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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芒果宗     妖怪事务员txt下载     妖怪事务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01章 巫山阁

    唐彪在旁听得那词曲竟是同那日碎玉江上的夜歌几乎如出一辙,不由目瞪口呆,继而去偷眼打量自家主子。却见池凤卿的面容果然微微动了一动,只是,很快又归于波澜不惊,并未有料想中的激动之态,连双眸都不曾暗含惊喜之色,甚至还隐约有些不悦。心内不免有些疑惑。

    池凤卿初闻红衣女子唱出那晚一样的曲调时,心头确实一阵悸动,再听她的音色似乎也不差毫厘,竟止不住生出一股喜悦之情,差点儿迈步冲去珠帘那边。可惜,未待她唱到一半,砰砰乱跳的一颗心却又跌回腹中。耐着性子听完后,板着脸质问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语色中竟不自觉地隐含薄怒,似乎同人赌气一般。

    红衣女子讶然问道:“公子何出此言?红袖招乃是风月之地,开门迎客,自是力求要让客人满意。只因公子先前不喜宦娘的歌舞,唯恐让您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故而将这看家的曲子拿来献于公子。怎么,公子还是不喜欢么?”

    红衣女子不解池凤卿之意,就连一旁的唐彪对其态度也是满腹疑惑。主子今儿个不就是为了这《九州谣》来的么?先前那宦娘歌舞同当日月下所遇不同,主子不喜尚且可以理解。眼下那令他念念不忘的红衣倩影步出画卷,又唱了同当日一模一样的歌,主子怎么反倒不高兴了?莫非,是嫌这姑娘不曾如同那日一样边歌边舞?不对,不对!那碎玉江距离熙阳皇都何止千里之遥,这姑娘忽而夜半出现在那江上,忽而又现身在此风月场中,有问题!如此思量,唐彪也不由生出了戒备之心,暗暗盯着珠帘那边,又提防着四下里的动静。

    池凤卿自觉有些失态,压了压心头的不快,换回温雅之色道:“不瞒姑娘,在下并非第一次听闻此曲。姑娘此番所唱,正是在下所指贴合词意之曲,自是要比方才宦娘姑娘所唱的高出一筹。而且,单论姑娘的歌喉与唱功,也非泛泛可比,可谓声情并茂,不算辜负此歌本意。只是楼阁雅室的雕琢之音和那江上月下的随性而唱相比,到底还是差了些神韵。此歌也只有那时、那境、那人所唱,才得歌里描绘的那情、那景。此曲本是由心而生,姑娘即便是能琢磨透了这歌里的意境,倾力而为,再如何悉心演绎却也唱不出那人的性情。在下还请姑娘不吝赐教,这《九州谣》——姑娘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

    唐彪恍然大悟,心头一松。原来主子不是以为被人有心算计了而着恼,眼前这女子和当日偶现月下的女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主子果然厉害,不识伊人之面,竟凭这几乎如出一辙的一曲也能区分开来!也对,红袖招里的姑娘,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半夜里跑去了瀚宇的碎玉江上,而那女子也不大可能千里迢迢忽然跑到熙阳来,还投身在这烟花之地。如此也好,省得还要费力猜疑,对方是不是别有用心,存心算计自家主子。只是主子恐怕回去后又要对着墙上的画犯傻了。

    “公子好耳力!”红衣女子被池凤卿一语道破,也不曾因他那不太留有情面的评语心生不悦,反而由衷地赞了对方一句。暗忖,这位的耳朵可真够厉害的!到底是谙熟音律之人,自己已然竭力,不说百分百做足了功夫,却也是真的难寻毫厘之漏。不想,这不足毫厘的差别还是没能混淆对方视听。

    罢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再刻意糊弄下去,反倒要弄巧成拙了。心思一转,遂又对池凤卿坦然笑道,“红袖自以为并非俗流,今日却还是做了鱼目混珠的事,叫公子见笑了。公子可曾听说过巫山阁?”说着话,纤手微抬,莲步轻移,撩开珠帘就转到了这边。

    唐彪一见那女子的面容,心中忍不住一阵赞叹。只道这红袖招是个美人窝子,来过几次见到的具是色艺俱佳者,如那绮罗一般。方才那头牌姑娘宦娘,更是名不虚传,生得花容月貌,窈窕身段。而这红衣女子,却又非那宦娘可比,更是堪称绝色。举手投足间不见烟花女子的轻浮浅薄,又比深宅闺阁女子多出一份妩媚,言谈气度上也显得率性大方,自是更上层楼。心中不由暗暗猜测,这比头牌姑娘还妩媚妖娆的女子究竟何人?听得她方才的自称,莫非,她便是这红袖招的当家?倘若她是这红袖招的老板娘,当真又要令人心生敬佩了。不说别的,光是这样年轻的女子打理这久负盛名的欢场便是不易,更莫说这红袖招不比一般风月之所,里里外外很是与众不同,别具一格的风雅闲适。

    池凤卿却并不为红袖的容姿所动,只留心听着她的解释。闻得那“巫山阁”几字后,当下了然,曲子果然是从蓝翎那儿传出来的。想来,他那晚必也是为那女子歌舞所动,回去后才记录下了那段词曲。可惜,便是传唱再盛,再广,到底不是出自伊人之口。想到只是由于蓝翎才传出的这曲子,心内不免又对与那螺黛峰上之人的无缘感到一阵失落。

    红袖暗暗将池凤卿的几度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却是佯装不知。盈盈走到几案前,一边抬手取了瓶中的香箸去掐了铜兽里的燃香,一边继续缓缓解释道:“都说同行是冤家,却也正因了是同行,彼此总有些惺惺相惜的交情。红袖与蓝阁主同是风月场中的人,自然少不得要互相提携。不久前,蓝阁主随信捎来这《九州谣》,甚为推崇,又说,风月场中不缺雅客,却少真正的风流之人,为免污了本曲,便又附赠了宦娘方才所唱的那曲子,以供客人欣赏。这原来的曲子嘛,自然是留得知音之人来听,譬如公子。”

    池凤卿听红袖说是蓝翎的意思,因那知音之语,扫了先前心头的些微不快。(未完待续。)

1702章 曲终

    池凤卿却并不为红袖的容姿所动,只留心听着她的解释。闻得那“巫山阁”几字后,当下了然,曲子果然是从蓝翎那儿传出来的。想来,他那晚必也是为那女子歌舞所动,回去后才记录下了那段词曲。可惜,便是传唱再盛,再广,到底不是出自伊人之口。想到只是由于蓝翎才传出的这曲子,心内不免又对与那螺黛峰上之人的无缘感到一阵失落。

    红袖暗暗将池凤卿的几度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却是佯装不知。盈盈走到几案前,一边抬手取了瓶中的香箸去掐了铜兽里的燃香,一边继续缓缓解释道:“都说同行是冤家,却也正因了是同行,彼此总有些惺惺相惜的交情。红袖与蓝阁主同是风月场中的人,自然少不得要互相提携。不久前,蓝阁主随信捎来这《九州谣》,甚为推崇,又说,风月场中不缺雅客,却少真正的风流之人,为免污了本曲,便又附赠了宦娘方才所唱的那曲子,以供客人欣赏。这原来的曲子嘛,自然是留得知音之人来听,譬如公子。”

    池凤卿听红袖说是蓝翎的意思,因那知音之语,扫了先前心头的些微不快。倒也不曾因此就留心她转身之际的眼波流转、眉目含情,只浅浅淡淡地自谦道:“姑娘过誉了,在下也不过尔尔。能得再闻此曲,已是托了蓝阁主的福,不敢专美于前。今日重拾佳曲,不仅因为蓝阁主有心,也赖姑娘成全,多谢。天色不早,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告辞!”说完,也不欲多呆,吩咐了唐彪结账便抬步走人。

    唐彪连忙将目光从红袖身上扯回,丢下银票压在桌面便在后头跟上。

    红袖看着二人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轻嘲。也不去刻意挽留,径自伸手将桌上的银票拾起数了数,又看了看上头钱庄的钤印,唤了门外的小厮,吩咐交去账房。转身又从案上取了纸笔写了几个字,然后折好封了蜡封一并交予小厮,耳语嘱咐了几句。

    池凤卿回了府,心绪难言又一头扎进书房。在那画像前再次凝神站了片刻,然后取了琴来放在那画像下,抬手拨弦,那《九州谣》的曲子竟从指尖毫无滞涩地缓缓流出,竟似已然奏习多时,早就了然于胸的。确实,那日在碎玉江上,他是早就将那旋律记在了心里。若不是听闻外间传唱,他是不欲自己夺了那原唱之人的专属之美的。没料到,竟是那知音之人快他一步将歌曲誊写了下来,还另谱一曲让人传唱。

    琴曲终了,池凤卿犹自不甚满意,又换了碧玉洞箫重新再起。箫声比之方才流畅的琴曲更添几分情韵,弄曲之人却是越吹越觉心浮气躁,半途中戛然而止,看着画像低叹道:“果是丝不如竹,竹不如肉。”遂轻阖双目,在思忆中细细回味当日那人的歌喉。

    此后,那画像上的身影,竟是日复一日地在他心头越发鲜活了起来,而那《九州谣》的词曲,也直撩拨得他周身上下,不知哪里生出来一股瘙痒难耐之意,无处抓无处挠的不得安宁。池凤卿忍了几日,到底犹犹豫豫地唤了唐彪前来吩咐,又去了一趟红袖招,听红袖再唱了一回,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地聊以慰藉。

    再回来时,心头痒意虽有消散,却又泛出一股别样的淡淡酸涩之味,心结越发犹如丝绦乱缠,直教人剪也剪不得,理也理不清,下了眉头又上心头。兀自对着画像又叹道:“便是同为歌喉所出,终不是那人那滋味。罢了!”随即不复再提那《九州谣》的心思,在那朱砂描绘的画像之上又挂了一副山水图卷。

    唐彪跟在池凤卿身边多年,只知他向来从容淡定,从未有过慌乱焦躁。此回为了一首算不得高深的歌谣情绪反复,便知自家主子心里必是为那碎玉江上的人生了相思之意。主子也到了该识男女之情的年纪,终于有了喜欢的人算是好事,可惜初尝情窦滋味却是为着个偶然遭遇,不识真面的女子,更况还隔着千山万水之遥。一时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见他起先一心执著于那歌谣,不惜改了往日作风,自降身价主动跑去红袖招,忽而又全然丢开,连那画像都不再多看一眼。明明满怀心事,偏做出副似是而非之态。却叫人说也说不得,劝也劝不得。

    心里唯恐这惯来淡如云天之气的人,此番心动情牵,虽是不曾言明心迹,故作淡然,却不知是在积风蓄雨,还是火种偷藏。只道任由波涛暗涌必将导致狂澜,一时觉得不妥,便悄悄找了几个手下来细细吩咐,让人去瀚宇打听那晚惊鸿一现的女子。无奈,连日多方打探却是查访无果,只好陪着池凤卿装傻,学着他自我催眠,闭口不提。

    池凤卿比之一众皇兄年纪少嫩,不如他们早有历练,本人也对朝堂之事少有热情,所以熙阳帝日常差遣时并不怎么过于倚重。然而又因他文武皆通,办事稳妥,却也不曾放任他一味自在逍遥。何况,除了日常事务,一年中还有各种关乎天地先祖、社稷农耕的祭祀大事,身在皇家更是跑不掉。

    待他参加完瀚皇的加冠之礼,无功无过的回来后,熙阳帝听他复旨交差时,谈及今年未完的几桩要紧祭祀之事,便顺带着交代了下来,命他督办。回来之时恰逢孟夏的圜丘大雩之祀还未行,池凤卿旋即便是一通狠忙。那两次为了《九州谣》跑去红袖招,也只是捡了日入后的工作之余抽空而去。

    待到大雩事了,跟着又要安排接下来的秋季大享、冬至祭祖等等要紧大祀的准备事宜。每日里不得清闲地往返于礼部、太常寺和光禄寺,与各处官员拟稿商谈,从核对祭祀吉时到查验大享用物,从仪式章程到鼓乐车马,将诸事一一分工到位,细枝末节也能对照人头后,已是马不停蹄地又忙了一个多月,这才得以脱身自在。(未完待续。)

1703章 鱼米之乡

    池凤卿比之一众皇兄年纪少嫩,不如他们早有历练,本人也对朝堂之事少有热情,所以熙阳帝日常差遣时并不怎么过于倚重。然而又因他文武皆通,办事稳妥,却也不曾放任他一味自在逍遥。何况,除了日常事务,一年中还有各种关乎天地先祖、社稷农耕的祭祀大事,身在皇家更是跑不掉。

    待他参加完瀚皇的加冠之礼,无功无过的回来后,熙阳帝听他复旨交差时,谈及今年未完的几桩要紧祭祀之事,便顺带着交代了下来,命他督办。回来之时恰逢孟夏的圜丘大雩之祀还未行,池凤卿旋即便是一通狠忙。那两次为了《九州谣》跑去红袖招,也只是捡了日入后的工作之余抽空而去。

    待到大雩事了,跟着又要安排接下来的秋季大享、冬至祭祖等等要紧大祀的准备事宜。每日里不得清闲地往返于礼部、太常寺和光禄寺,与各处官员拟稿商谈,从核对祭祀吉时到查验大享用物,从仪式章程到鼓乐车马,将诸事一一分工到位,细枝末节也能对照人头后,已是马不停蹄地又忙了一个多月,这才得以脱身自在。

    某日,便应邀和几个曾为同窗的官家世子以文会友,出去偷得浮生半日闲。

    熙阳多河道,常年雨水不缺,故而就连布局极要讲究规范的皇都城中都是河网密布,除了官商常用马道,城中百姓出门多喜轻舟代步。所以这京都之地又取那乌篷船之音,取那蓬勃之意,唤作鹏城。沿着鹏城郊外的月亮河顺流而出,城外更是江湖交汇,一片水乡泽国,鱼虾肥美。流域广阔,除了水产丰富,每年清淤的河泥更是上好的肥料,用来压田更能提高稻米果蔬的亩产。

    水土丰沛,气候宜人,不仅造就了鱼米之乡,也使得山林茂盛,植被丰富。眼下刚刚入了夏秋交替之季,夏花未凋,秋朵初绽,盛绿不衰,枫叶渐黄。举目一眼望过去,京城内外水天相映,山花临波,各种颜色层层叠叠,景致十分怡人。

    几人顺水荡舟,一路观花赏景,饮酒咏诗,十分惬意。身边都不曾带得随从,只两个艄公不声不响地掌舵、撑船。懒思归途,无人提醒,不知不觉中,一行人越行越远。待到看见天边红蓝衔接时,才知已近黄昏。而此刻游船却已漂荡得离城甚远,便是及时转舵折返,也赶不及在城门关闭前回去了。

    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看是就在船上畅饮一夜,还是寻个落脚之处。结果,半天却没个定论。最后,众人渐渐歇了声,就只剩了礼部尚书之子楚南明和荣亲王世子池固伦争得厉害,余者都是左右皆可,只看着二人好笑。

    两人争论不休,又见其他人歇了声音,只顾看热闹,便各自就近拉了一个来做帮腔。

    楚南明勾了一人的肩头,道:“启浩兄,咱们今儿个出来就是泛舟游湖的,既然不回去了,自然不如索性游个痛快。况且,这附近也没什么客栈、驿馆,若要费事找地方去投宿,还不是瞎耽误工夫?白浪费时间不说,还扫了大家的兴。这船上也够宽敞,便是累了也可以躺靠着小憩,哪里还用舍近求远。你说,是不是我在理?”

    这罗启浩是兵部罗大人家的小儿子,生得高大英武,性情十分憨直,什么话也没说,只点点头嗯了一声。楚南明当即如同得了令箭在手,直向对方挑眉示威。

    池固伦一转头,揪了一个甚是内敛老诚的求助道:“张义山,你是天子门生,书读的多自然最明事理,又是咱们几个人里最大的,你来说句话。这古人都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刻天色将晚,我说找个地方落脚有什么不对?”

    张义山却含笑回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者皆无不可。”

    池固伦对这中立之语甚是不满,一个倒仰后便又拉了罗启浩的表弟裴永炎道:“你说,到底是他楚南明在理,还是本世子说得对,嗯?”吐字咬着重音,末了还向上打了个勾,甚至还带了几分咬牙模样,甚有威胁之意。

    楚南明见池固伦一时争不过他,居然拿了世子头衔来压人。不待那裴永炎吭声,一把又拽住池凤卿做靠山,朝对方得色道:“不就是个世子爷嘛,什么了不得的!正经的皇子还不曾说话呢!”

    池固伦不甘示弱,也凑到了池凤卿身边,对楚南明挑挑眉毛贼笑道:“是啊,凤卿还不曾开口呢。不过,要论亲疏远近,咱们可是姓着一个姓氏,你猜,他会帮着谁?”

    楚南明闻言,顿时觉得落了下风,只盯着池凤卿不放,不断以眼色示意,咱哥们平日交情不浅,你这会儿可得讲讲义气,千万要帮理不帮亲啊。

    池固伦则凑到池凤卿耳边,一边看着楚南明,一边用众人可闻的音量耳语道:“凤卿贤弟,你这会儿可不能胳膊肘向外拐啊!”

    池凤卿左右看看,端杯饮了一口,闲闲道:“今儿可是你们邀我出来的,这会儿不该问我拿主意。哪有做东道的反问客人怎么办的道理?”

    那两人一噎,继而捋捋袖子,准备再掐。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喝口水,歇一会儿?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吵个没完!这么多年了,回回见面回回吵,却也不见吵丢了一个,但凡出来,却偏要一起的扎堆凑趣。”此刻出面斡旋说话的人叫陈思瀚,也是几家世交之子,新晋探花郎。此番出来是池固伦挑的头,却是打的给他庆贺的名头,只是这庆贺,也不知是第几回了。

    楚南明旋即弃了和池固伦的斗嘴,转头朝他道:“你肯说话正好!今儿可就是为了你才出来的,你算最大的东道。适才凤卿也说了,就该东道拿主意。你说吧,到底要怎么办?”

    陈思瀚道:“咱们又不曾带了衣服、被褥出来,眼下已经早晚凉了。一夜凉风一吹,明儿个保管个个伤风头疼,呆在船上过夜显然不合适。”(未完待续。)

1704章 却栖新画舟

    池凤卿左右看看,端杯饮了一口,闲闲道:“今儿可是你们邀我出来的,这会儿不该问我拿主意。哪有做东道的反问客人怎么办的道理?”

    那两人一噎,继而捋捋袖子,准备再掐。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喝口水,歇一会儿?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吵个没完!这么多年了,回回见面回回吵,却也不见吵丢了一个,但凡出来,却偏要一起的扎堆凑趣。”此刻出面斡旋说话的人叫陈思瀚,也是几家世交之子,新晋探花郎。此番出来是池固伦挑的头,却是打的给他庆贺的名头,只是这庆贺,也不知是第几回了。

    楚南明旋即弃了和池固伦的斗嘴,转头朝他道:“你肯说话正好!今儿可就是为了你才出来的,你算最大的东道。适才凤卿也说了,就该东道拿主意。你说吧,到底要怎么办?”

    陈思瀚道:“咱们又不曾带了衣服、被褥出来,眼下已经早晚凉了。一夜凉风一吹,明儿个保管个个伤风头疼,呆在船上过夜显然不合适。”

    池固伦面色一喜,嘴角还不曾咧开,却见陈思瀚看看两岸,望了望前头,又道:“回城来不及,驿馆却也远着,这四周又不得几户正经人家,借宿也不成。”

    楚南明顿时朝池固伦一龇牙。两人一对视,又转头齐齐朝陈思瀚道:“尽说废话!”

    池凤卿此时接口道:“思瀚并不曾说废话,他的意思是,咱们索性再往前行一段。我隐约记得,咱们旧年骑马打猎,走山路到过前头的。当时从山上往下看,那水中有大片的绿洲,应该是群居之地。咱们上那儿去,一准有地方落脚。”

    陈思瀚点头道:“知我者果然凤卿。若是不曾记错,往前再行小半个时辰,确有三处水中绿岛,其中两岛相连,一岛接岸,陆地面积都十分开阔”

    楚南明不待他说完,也不和池固伦拧着了,立刻兴奋地转身去催促船夫。

    不多时,果然见前头烟波浩渺的水上出现了一片葱郁。岸上大大小小的鸟雀起起落落,正在嬉戏、争食,不断地叼了鱼儿上下盘旋飞舞。白沙滩头,一群孩童光着脚丫在摸贝壳,笑声并着脚印留了一串又一串。还有几个少妇蹲在水边洗衣浣纱,身后晾晒着大片的渔网,零落着几幅印花的布匹随风飘动。房脊檐角在绿林中隐隐可见,已经有几处早早的燃起了炊烟,几道袅袅青白互邀向天。

    一片鲜活生动的景象映在霞光中,美不胜收。当下不及登岸便有人诗兴大发,尚未觅得佳句,却听岸上传来了用戏曲之调唱出的一首《忆江南》。

    “丘前景,欢喜旧时颜。滩上沙鸥接老友,昔日燕子未曾嫌。怎肯懒归还?”

    几人寻声而望,在离浣纱女和拾贝孩童不远的一块坡地前,一个白衣女子正一步一哼地往上慢行。坡底下临水系着一叶小舟。显然,她也是刚刚登岸不久。那女子待要将近坡顶之时,突然间便慢下了脚步,细看却是弓了腰身去逗弄坡顶歇着的一群水鸟。

    楚南明见状玩心忽起,两步跑到船头,取了艄公的鱼篓,摸了几条小鱼就朝那群水鸟用力抛去。顿时,一群水鸟扑棱棱振翅而起,争先恐后地去抢食那半空飞来的鱼儿。白衣女子站起身来,顺了顺被翅风带乱的长发,拍拍衣上的羽绒,对着这一群只知贪嘴,弃她而去的小家伙不免有些失望,叹道:“唉!白鹭洲,碧云洲,洲上轻戏昨日鸥。归人步步羞。鸥啾啾,我啾啾,我道它能和旧(抽)”

    眼见有只馋鬼顺着鱼儿的方向飞来了船头,楚南明接口道:“却栖新画舟!”

    跟出来的池固伦又逮到了同他对着干的机会,揭短道:“咱们这船用了有年头了。”

    楚南明朝他白了一眼,没好气道:“不劳你多嘴!她那里用了个‘旧’字,我自然是要用个‘新’字去接的。”

    “你没听人家唱了句‘归人步步羞’,说她近乡情怯么?这离人归家,自然合个‘旧’字。咱们一条用掉了漆的旧船,载着几个京都府的长居人士,常年靠着这太仓湖的水土养育着,便是眼下这块地方,也算得是故地重游,哪里来的‘新’字?”

    “我就喜欢,要你管!”

    船上几人眼见二人又掐上了,兼对那出口成章的女子颇为好奇,也都纷纷跟出舱来。只见那一袭白衣站在坡上,裙裾随风飞扬。头上半空中鸟雀飞旋,脚下一片萋萋芳草,坡前清波拍岸,身后衬着红艳的夕阳,带出一圈光晕,竟如有些似仙似佛地临风而立。只可惜逆光之中,又稍稍隔了那么一小段距离,不太能够看清她的面容。

    白衣女子听见有人接了自己的末句,举目寻声而望,然后就瞧见了楚南明手里抱着鱼篓当头站着,还有一只呆子正张着嘴朝他要食,当即明白那些沙鸥忽然离了自己的缘故。冷眼瞥了他一下,再依次从旁边的一干人等身上挨个儿扫过,在那同是一袭白衣的人身上略微迟滞一顿,然后伸指扣了唇舌便朝船头上的鸟儿打了个呼哨。那鸟儿眼见楚南明手里的鱼篓已经空了,闻声便振翅而起,又朝着白衣女子飞了回去。

    女子伸手接了归鸟,摸了摸它的头,随即又启开朱唇,依依呀呀地拖着戏腔对着船上的人奚落道:“江流脉脉清如许,船头一道龟毛绿。白鸟落轻舟,有人舟上。哨音穿晓碧,家羽归飞起,余下几毛猴,三头并五头。”一边自得唱着,一边便从那头下了坡,朝着绿林丛中的屋舍而去。

    池固伦听了她这首骂词,看看身边的人,就见众人里只有楚南明恰好穿了一袭绿衫,旋即捧腹大笑。其他人霎时也都明白过来,跟着笑成一片。

    楚南明愠怒道:“笑什么笑!她又不是只骂了我一个。”然后点着几人的头道,“瞧见没,一个、两个、三个除了本少爷,还余八个,她可是将咱们一船人都骂到了。”(未完待续。)

1705章 太仓湖

        白衣女子听见有人接了自己的末句,举目寻声而望,然后就瞧见了楚南明手里抱着鱼篓当头站着,还有一只呆子正张着嘴朝他要食,当即明白那些沙鸥忽然离了自己的缘故。冷眼瞥了他一下,再依次从旁边的一干人等身上挨个儿扫过,在那同是一袭白衣的人身上略微迟滞一顿,然后伸指扣了唇舌便朝船头上的鸟儿打了个呼哨。那鸟儿眼见楚南明手里的鱼篓已经空了,闻声便振翅而起,又朝着白衣女子飞了回去。

    女子伸手接了归鸟,摸了摸它的头,随即又启开朱唇,依依呀呀地拖着戏腔对着船上的人奚落道:“江流脉脉清如许,船头一道龟毛绿。白鸟落轻舟,有人舟上。哨音穿晓碧,家羽归飞起,余下几毛猴,三头并五头。”一边自得唱着,一边便从那头下了坡,朝着绿林丛中的屋舍而去。

    池固伦听了她这首骂词,看看身边的人,就见众人里只有楚南明恰好穿了一袭绿衫,旋即捧腹大笑。其他人霎时也都明白过来,跟着笑成一片。

    楚南明愠怒道:“笑什么笑!她又不是只骂了我一个。”然后点着几人的头道,“瞧见没,一个、两个、三个除了本少爷,还余八个,她可是将咱们一船人都骂到了。”

    两个艄公经他一点,才知那姑娘竟连他们也都算上了,当即心中直呼冤枉。

    陈思瀚摇头失笑道:“这姑娘的嘴也太不饶人了。便是恼了南明骗了她的鸟来,也不必捎带上咱们大伙儿。再者,我们几个也就罢了,凤卿这样的人哪里能同毛猴扯上?”

    池凤卿倒是不以为意,面带笑意看看岸上的炊烟道:“我瞧今儿个挑的这落脚地方甚好。咱们上去寻户干净的人家借宿,再顺带叨扰他一顿晚饭。这里鱼虾自然是不缺的,酒,咱们还余了不少,只问问他们可有绿毛龟,寻了一只来炖了汤才好。”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等船靠了岸,几人相继弃舟登陆。

    沙滩上正在嬉闹的孩子们瞧见忽然来了一群陌生人,十分好奇。纷纷驻足而立,眨巴着眼睛打量这些衣着鲜亮的公子。然后,叽叽咕咕地派出一个瘦瘦小小,如同小姑娘的秀气男孩上前问话。那孩子被同伴推推搡搡地荐为代表,一步三回头地往几人跟前蹭。终于犹犹豫豫走到跟前,歪着脑袋看看几人,大概觉得尚未脱了孩子气的裴永炎比较可亲,仰起小脸朝他怯怯问道:“你们,你们是来找人的么?”

    楚南明抢在头里对那孩子笑嘻嘻道:“弟弟,今年几岁啦?”

    不料,那孩子却如同受惊的小兔子般,蹭地一下,调头跑回同伴堆里去了。立刻,另一个高了一截,好似为首模样的孩子跳了出来。母鸡护仔地将先前那孩子往身后挡了挡,站在两步远的地方,竖眉叉腰地大声问道:“说,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

    楚南明见状觉得甚是有趣,于是朝那孩子装模作样地抱了抱拳道:“呀,原来你是他们的大哥呀?失敬,失敬!在下想向这位小爷打听个事儿。”

    那孩子见他这样态度,顿时感觉一股男儿之气更甚,挺了挺小小的胸膛,越发很有气势地喝问道:“什么事儿?说!”

    “在下是想问问,你可知道方才站在那边坡地上的白衣姑娘是谁?”

    先前那小兔子一样的男孩闻言探出头来,忽闪着大眼睛问道:“你是问姑姑么?”

    楚南明心中一喜,正要同孩子套话,就听旁边捣衣的一位小嫂子插话道:“你们不是来走亲戚的啊?怪道瞧着面生呢。”又笑道,“这年轻小伙子瞧见漂亮姑娘就爱打听。你们别看那丫头模样生得俊俏,少有人能比,这脾性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住的。玫瑰花儿好看,刺儿却也扎手。差不多的人同她说话都要打着小心的。我劝你们呀,还是乘早打消了念头,赶紧回去吧。”

    陈思瀚一听被人误会成了采花猎艳的登徒子,忍不住白了楚南明一眼,朝那小嫂子道:“大嫂误会了。我们弟兄几个都是京城人士,今儿结伴出游,一时误了回去的时辰,便想来此借个地方叨扰一晚。适才同那姑娘”

    楚南明眼珠一转,抢话道:“适才瞧着那姑娘同我们一位亲戚家的小姐有几分相似,只是隔得远不曾看清样子,故而才打听的。”

    小嫂子噗嗤笑道:“公子这话可不是哄人呢么!她家自幼便搬去了北边儿,听说住得极远,好像都离了熙阳国了。具体是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却知道此处只留着她一房叔叔、婶婶,同我们做了许多年的邻居。那丫头拢共也没回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在她叔叔家小住上一段时日。这次回来也才两三天,何时有什么京城里的亲戚了?没听说过。”

    几人顿觉尴尬,齐齐看着楚南明表示不满,池固伦更是狠狠瞪了一眼。这回真要被人当成登徒子了。只有池凤卿没来由地心头微微一动,一丝不易捕捉的念头一闪而过。楚南明也觉得不好意思,遂岔开话题打听起谁家可以借宿之事。

    正说着话,沙地上忽然起了点点小坑,竟是天上落下了豆大的雨点。

    “这衣裳洗的真不是时候。”那小嫂子嘀咕一声,也顾不得招呼这群公子爷了,同其他几个浣衣的妇人忙忙的收拾,抱了木盆往家跑去。

    陈思瀚看看天道:“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日头还不曾落尽,天边一片晚霞似火,怎的忽然就下起雨来了?”

    张义山道:“这太仓湖上向来天气多变,那些旱地上的话,在此做不得数的。”

    于是,几人只好以掌遮额,也跟着往上去寻人家避雨。

    孩子们倒是格外兴奋,竟都高呼大笑起来,仰了头颈去接雨水。只是还没来得及撒欢两下,便被各家的大人远远骂喊了几声,然后打打闹闹地一哄而散。那个小兔子样的孩子人小、腿短,踉踉跄跄地跑赶不及,被落在了后头。(未完待续。)

1706章 渔家

    陈思瀚看看天道:“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日头还不曾落尽,天边一片晚霞似火,怎的忽然就下起雨来了?”

    张义山道:“这太仓湖上向来天气多变,那些旱地上的话,在此做不得数的。”

    于是,几人只好以掌遮额,也跟着往上去寻人家避雨。

    孩子们倒是格外兴奋,竟都高呼大笑起来,仰了头颈去接雨水。只是还没来得及撒欢两下,便被各家的大人远远骂喊了几声,然后打打闹闹地一哄而散。那个小兔子样的孩子人小、腿短,踉踉跄跄地跑赶不及,被落在了后头。

    楚南明上前一把抱起他,问道:“你家在哪儿?哥哥送你回去好不好?”

    “峰儿!”

    孩子未及回答楚南明,听得这一声呼唤,扭头咧了小嘴应道:“姑姑!”

    楚南明顺势看向来人,顿时忘了迈步,怔怔地立在原地。后头几人也是齐齐一窒,就连池凤卿也不由停驻了目光。

    来人正是先前的白衣女子。撑着一柄白色的绢伞,从远处步步生莲地袅袅走来,犹如天边飘来的一朵淡云。然后婷婷而立。那么一身洁净的颜色,缀着伞上的几点绿叶,又如一朵白玉兰在雨中迎风而绽。伞下的容颜,虽无嫣然笑意,却让人生生挪不开眼睛。

    一群不曾少见娇娥美眷的公子,饶是个个满腹文采,却都是一时找不着恰当的词句形容眼前的佳人,只觉得往昔所见的那些贵女、小姐们的形象,顷刻间纷纷蒙尘,集体灰败了下去。便是这如画的山水,也被这一道白影冲淡地失了颜色。

    而池凤卿,不知怎的,忽然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碎玉江上那道不曾看见面容的红影,然后和眼前的身影不断交替转换,最终诡异地叠到了一起。仿佛看见脑海中那红衣倩影正顶着眼前女子的面容对着自己回眸一笑,又似乎是眼前女子身上的白衣渐渐呈现了红艳之色。池凤卿赶紧摇了摇头。暗暗自嘲,自己这是魔怔了。

    女子见一群人呆呆杵在原地,连被雨水浇湿了也浑然不觉,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然后从楚南明手中接过孩子,视线落在他因浸水而颜色变深的衣衫上,淡淡道:“这会儿倒不再是龟毛绿了。”旋即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道,“叔叔尚有几件旧衣裳算得干净,也不知几位公子可会嫌弃。”

    众人闻言回魂,楚南明更是心中一喜。听这意思,这姑娘不仅冰释前嫌,不曾再去计较那逗鸟戏弄之事,还肯让他们上门叨扰?于是越发满面笑意,口舌殷勤地追上去问长问短,一通闲扯。那姑娘却不理他的纠缠,只顾抱着孩子往前走。楚南明又要给她撑伞,却被她斜斜一避,碰了个软钉子。到底是世家教养的公子,再是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也不会厚颜无耻地死缠烂打,几番不得回应,也自觉无趣,慢慢落下她两步距离,和同伴并肩而行。

    池固伦见他热情消减,碰碰他的肩头揶揄道:“怎么?你也有吃瘪的时候?”说着,还刻意作态地长叹一声,“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楚南明斜睨他一眼,抽抽鼻子道:“姑娘家嘛,总是有些矜持的。再说,对她尚未知根知底,本少爷哪里就会无端地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心内却道,一般姑娘家矜持不语,那也是一副娇羞模样,或者,不欲同人纠缠,那也要着恼的。这位倒好,既不见欲拒还迎地羞怯之态,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悦,却是生生地不肯理人,不知什么意思。明明不见拒人千里,却又似比拒人千里还生出股冷意。

    雨势渐大,还起了风,身后也有不少渔船收网归来,正熙熙攘攘地泊岸归家。几人也没了闲心旁顾其他,加紧了几步跟上那姑娘,好早些进到屋檐下避雨。

    不多时,几人便随那姑娘到了住家之处,看看房舍分布模样,聚集最密处大概差不多有几十户左右。这洲上的住户不同城中人家。没有粉墙黛瓦马头墙,更无青砖琉璃,只是用石块、黄土并糯米汁夯实的房子,屋顶茅草铺就,压了芦席、石头防风。布局也无幢进之分,只是自家的几间房挤挤挨挨地砌在一起,外围留了行走的道路,以区分各家各户。更没有筑山引水的花园子,只在门前用碎石片一左一右划出两块花圃,种着些常见耐养的杂花。花圃前头留着块空地,许是夏夜架设竹床的纳凉之处。再前,便是几垄小田,种着些果蔬,扎了圈篱笆防着鸡狗践踏。

    随那姑娘到了门前栽着两丛美人蕉的一户,也不见铜环、铆钉、大铁锁,一扇木门随着孩子的小手往里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进去迈过一方不大的天井便是堂屋,虽是泥地、土墙,倒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归置得整整齐齐。墙上刷了薄薄的石灰水,白白一片,立时也让建材粗陋的屋子亮堂了起来。

    几人出身非富即贵,几乎不曾进过这样的人家。只因家教不坏,并非纨绔子弟,又兼心性使然,虽是有些出乎意外,倒也不曾大惊小怪。只是带着几分好奇,东张西望地打量上下左右。

    “姑娘,峰儿带回来啦!”随着一声女子的轻呼,从东厢房里走出来个少妇。因为不曾料想站了一屋子的男子,才一露面又忙忙转身躲了回去。

    那少妇回去修整了一下仪容,复又转身出来,对着白衣女子笑嗔道:“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也不言语一声!”又挪挪桌凳对几人招呼道,“家中简陋,又不曾好好收拾,叫各位笑话了。各位快请坐,我去沏茶。”

    女子对那少妇淡淡回道:“他们只是来避雨的,嫂子不必忙活,找几件衣裳来给他们换了正经。我也带峰儿去洗洗。”说着,将绢伞撑在角落晾着,牵着孩子去了别屋。(未完待续。)

1707章 风雨歌声

    几人出身非富即贵,几乎不曾进过这样的人家。只因家教不坏,并非纨绔子弟,又兼心性使然,虽是有些出乎意外,倒也不曾大惊小怪。只是带着几分好奇,东张西望地打量上下左右。

    “姑娘,峰儿带回来啦!”随着一声女子的轻呼,从东厢房里走出来个少妇。因为不曾料想站了一屋子的男子,才一露面又忙忙转身躲了回去。

    那少妇回去修整了一下仪容,复又转身出来,对着白衣女子笑嗔道:“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也不言语一声!”又挪挪桌凳对几人招呼道,“家中简陋,又不曾好好收拾,叫各位笑话了。各位快请坐,我去沏茶。”

    女子对那少妇淡淡回道:“他们只是来避雨的,嫂子不必忙活,找几件衣裳来给他们换了正经。我也带峰儿去洗洗。”说着,将绢伞撑在角落晾着,牵着孩子去了别屋。

    少妇应了一声,也依言复转房中,去寻干爽的衣物给几人更换。又打了热水、拿了布巾给几人擦拭。几人简单收拾完,从外进来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老者约有半百年纪,少者二十多岁模样,都是身形健朗,皮肤黝黑。几人猜测,必是这家中的男主人,许是打渔刚归。

    二人进屋,见了几人也有些意外,遂去询问少妇,少妇依照小姑之语做了回答。

    老者明了后,朝几人寒暄几句,又道:“今日这风雨一时不得停歇,此刻又晚了,几位如不嫌弃,就在舍下将就一晚,明日再去赶路,可好?”

    陈思瀚道:“在下兄弟几人倒不是远途旅人,家都住在京中。只因贪恋湖光山色,误了关城门的时辰。本是有意借宿一晚,只恐一时叨扰,搅得老丈家中不便。”

    老者连连摆手笑道:“哪有什么不便!老夫现下只和大儿子一家并一个侄女住着,其他几个孩子都出外讨生活去了。家中虽不宽敞,倒还是能收拾出两间空屋子的。就这么说了,几位今晚就在此安心住下。还望莫要嫌弃舍下粗陋。”

    几人忙道客气,又彼此自谦礼让了一番。那老丈便吩咐了儿媳妇去生火做饭。一时得了饭菜,老丈挪出堂屋的八仙桌到中间,招呼几人入座,又倒腾出自家酿的米酒热情招待。几人方才想起上岸时忘了将酒带上,倒也不担心两个常常以船为家的艄公如何过夜。老丈父子二人陪坐,那少妇忙着端碗递盏,盛汤添饭,却只不见那姑娘和峰儿露面。几人心道,虽是小户人家,倒也讲究礼数。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为了避嫌,定是带着小孩子别处用饭了。

    饭后,又是东拉西扯一场家常闲话,借以小坐消食。待少妇收拾出两间紧邻的房间安置几人,众人便问了安各自分处就寝。

    房间不比各人自己家中的宽敞,池凤卿这边又一起住了四个,难免感觉有些逼仄。楚南明一边摆布枕头,一边打发裴永炎去将窗户打开半扇好透透气。裴永炎和罗启浩两弟兄正拖着被子,对着那木板拼凑的大通铺纠结,思量四人是该两两并肩抵足而眠,还是横躺一排。池凤卿见旁人不得空,便自己起身去开窗。

    木窗刚刚启开一道缝,雨声便立刻提高了音量挤进屋内,嘈嘈切切,如同滚珠碾玉。透过微启的窗扇,隔着一幕雨帘,一个少女的身影从房檐下翩翩走过,是先前那姑娘。刚刚将峰儿送去给他母亲,正折返对面的房间。洗沐过后,换了一身衣衫,半湿的长发垂散着,仿佛飘着干净雨水的味道。

    池凤卿看着她一身红裙从雨中隐现,心头又突突跳了几下。旋即摇头失笑,自己果然魔怔了。然后将窗扇固定好位置,和另三人熄灯**。

    躺下没有多久,似乎隐隐听见有浅吟低唱的歌声随同雨声相携传来。

    楚南明拨拨耳朵,翻了个身嘀咕道:“如今处处都唱这《九州谣》,我都快听腻了。”

    待那歌声似吟似哼地休了,便又只闻雨声。

    过了片刻,不料那歌声却又重新起了个调再度响起。

    “咦,这种曲调的我却不曾听过。”楚南明听得有些惊奇,忍不住微微昂首侧耳,一边仔细倾听一边自言自语道,“不知这是何人唱的,竟比外头传唱的那个要好听许多。”然后又跌回枕头上,闭着眼睛跟着小声哼哼。

    罗启浩和裴永炎也随楚南明嘀咕了两句。

    池凤卿听见那似有似无的歌声,却是心头一动,手脚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知道,歌声是从对面的房间传来的,那唱歌的人——正是今日偶遇的少女。想着她方才红裙翩翩的模样;想着先前浣衣的妇人说她不是本地人士,家住北边儿;再听这同外间传唱迥异的《九州谣》池凤卿的心头,狂跳不已。

    他知道,这姑娘的这曲《九州谣》,断不会是从红袖那里学来的,也不会是从蓝翎那里摘谱所得。

    几乎意欲弹跳而起,恨不能即刻穿过雨幕去对面问上一问,身子却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绷得太紧了。瞬间的冲动过后,池凤卿慢慢冷静下来。此刻实在时机不妥。再度阖上双眼,却是脑中混沌一片,怎么也睡不着了。

    对面的歌声渐渐歇了,又只剩了雨声滴滴答答,还有身侧同伴渐起的轻鼾。

    池凤卿不知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睡了。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乱跳,几乎疑心自己今日所遇是不是入了梦。或者,碎玉江上那夜便已早就入了梦,只是到此刻还不曾醒来。

    以为,不过只是一道偶然的风景,却用朱砂绘就了不甘褪却的颜色;以为,不过只是一曲动人的夜歌,却用丝弦奏不完记忆中的旋律;以为,不过只是一时的悸动,却要刻意遗忘才能不再想起;以为,不过只是一页撕掉的日历,却是不慎落在了心上;以为,不过只是茫茫人海里的一场意外遇见,怎料,昨日的擦肩而过,原来是,今日再度相逢的起点。(未完待续。)

1708章 成事在天

    几乎意欲弹跳而起,恨不能即刻穿过雨幕去对面问上一问,身子却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绷得太紧了。瞬间的冲动过后,池凤卿慢慢冷静下来。此刻实在时机不妥。再度阖上双眼,却是脑中混沌一片,怎么也睡不着了。

    对面的歌声渐渐歇了,又只剩了雨声滴滴答答,还有身侧同伴渐起的轻鼾。

    池凤卿不知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睡了。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乱跳,几乎疑心自己今日所遇是不是入了梦。或者,碎玉江上那夜便已早就入了梦,只是到此刻还不曾醒来。

    以为,不过只是一道偶然的风景,却用朱砂绘就了不甘褪却的颜色;以为,不过只是一曲动人的夜歌,却用丝弦奏不完记忆中的旋律;以为,不过只是一时的悸动,却要刻意遗忘才能不再想起;以为,不过只是一页撕掉的日历,却是不慎落在了心上;以为,不过只是茫茫人海里的一场意外遇见,怎料,昨日的擦肩而过,原来是,今日再度相逢的起点。

    当池凤卿再度听到这段遍寻不遇的旋律,再度看见那道挥之不去的红衣倩影,难以置信中,慎之又慎地确认后,终于知道自己不是一时癔症发作,终于相信此刻的近在咫尺,是自己又一次同碎玉江上的偶然,意外相逢。心里的感觉不可对外人言说,自己也无从形容,惊喜中有些手足无措,只不断在心里赞叹,人生的际缘,是多么起伏而又美妙的事情呵!

    初秋微凉,夜来好睡。

    虽是纡尊降贵地屈居陋室,几位公子爷还是一夜无梦好眠。只有池凤卿,次日顶着两道青黑的眼圈坐在了早餐前。

    楚南明戏谑道:“我本来以为固伦身娇肉贵,必定受不得委屈。不想凤卿最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却也认床,到底还是比他金贵些。”

    池固伦见他又拿自己说嘴,接过少妇手中的盘子,取了一个馒头堵了他的嘴,瞪着眼睛佯怒道:“知道我身娇肉贵就少惹我,气坏了我的心肝脾肺肾,你赔不起!”又转头问道,“李嫂子,你家里人呢?怎么也不一起来用早饭?”

    李嫂笑道:“我们都用过了。今儿晴天,爹和相公赶早出船去了,小姑带着峰儿也起了个大早,说是到隔壁镇子去赶集。公爹留了话,让几位公子不要嫌弃,多留两天。他们今儿个去了深水,说是要带些好的回来下酒。我一会儿要去洗衣裳,你们慢慢吃。若是想要出去逛逛,把门带上就成了。”

    楚南明咽下口中的馒头,大呼小叫道:“赶集?隔壁哪个镇子?”

    池固伦举起筷子敲了他一记,道:“你就知道凑热闹!昨儿只说出来泛舟,既没留别的话,又不曾捎信回去。一夜未归,家里不知就里,怕不是已经找疯了!”

    楚南明这才哎呀一声,连连扒拉早饭,催促众人。

    张义山取出银票悄悄压在盘子下,对李嫂子道:“大嫂,谢谢府上盛情款待。还请一并转告家人,就说本是一见如故,有意再叨扰两日,只是恐怕家中担心,今日必得回去,改日再来登门拜访,勿要见怪。”又道,“我等也是托了爹娘之福,才得了个衣食无忧的便宜,本都是些闲散无用之人,还请不必再提什么嫌弃之语。”

    李嫂子道:“这就准备回去啦?可是你们的衣服还湿着呐。要不,你们留个地方,等我洗晒干净了,让人给你们捎回去。”

    楚南明道:“给嫂子添了麻烦,实在不好意思。洗晒后也不必送还我们了,既是有了这同餐共饮,檐下共居的缘分,这衣裳就当我们同老爹和大哥换了穿的。”

    李嫂知道几位贵公子自是不在乎这么一两身穿着,自家那粗布衣裳更不好讨要,遂点点头应了。见他们执意要走,便也不再强作挽留,客客气气的便预备送客。

    池凤卿本是要和昨日遇见的那姑娘说话的,听闻她先一步出了门,心内微微有些失望。又见同伴皆要离开,自己又不便单独留下坐等,只好不言不语地一同告辞上路。

    隔了一日,池凤卿带了唐彪,择了旱路打马再来。还不曾到得李家,就碰见了熟人,心下有些诧异。归去时,本也料到必不止自己一人惦记着此处,只是没想到,此人不是楚南明和池固伦,也非陈思瀚,而是张义山。

    张义山见了池凤卿,也是心中微微一怔。他也不曾料到来人会是池凤卿。来此的目的,大家心照不宣。无论来人是谁,他都不会笑话那人一时为美色所惑,因为他自己并不曾将那女子仅仅看做空有皮囊之人。只是想不到,惯来风轻云淡的十一殿下也会在意这偶然的缘分。实在有些意外。

    两人打了招呼,张义山也不虚伪搪塞,直言心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义山痴长几位兄弟几岁,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至今还不得良配。此番既遇着了甚合心意之人,惟愿赤诚之心求得佳人垂青,天赐良缘成就伉俪美谈。”言下之意,他是认真的,而且不会因为对手是位皇子,就肯将机会拱手让人,不战而败。

    池凤卿淡淡笑道:“是的,能得天赐良缘,也是凤卿所愿。”有意无意的,将重音落在了那个“缘”字上头,意思,缘分这种事,还得看天意。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随后,两人相视而笑。张义山的话,池凤卿懂;池凤卿的话,张义山未必全都明白,但也不会全然不懂。

    谋事在人,成事果然在天。踌躇满志而来,不料那姑娘又出去了,两人全都扑了个空。佳人不在,两人只好打道回府,择日再来。池凤卿这回起了执念,便多长了个心眼,回头交代了唐彪,吩咐他安排一个家仆此处守着,一有消息便立刻飞信回报。

    数日过去,无论是张义山还是池凤卿,无论是三番四次登门,还是留人驻守,依旧每每错过,不得如愿再见伊面。心有旁骛,弄得偶尔人前谈事也会心不在焉,常常出神。(未完待续。)

1709章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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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凤卿淡淡笑道:“是的,能得天赐良缘,也是凤卿所愿。”有意无意的,将重音落在了那个“缘”字上头,意思,缘分这种事,还得看天意。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随后,两人相视而笑。张义山的话,池凤卿懂;池凤卿的话,张义山未必全都明白,但也不会全然不懂。

    谋事在人,成事果然在天。踌躇满志而来,不料那姑娘又出去了,两人全都扑了个空。佳人不在,两人只好打道回府,择日再来。池凤卿这回起了执念,便多长了个心眼,回头交代了唐彪,吩咐他安排一个家仆此处守着,一有消息便立刻飞信回报。

    数日过去,无论是张义山还是池凤卿,无论是三番四次登门,还是留人驻守,依旧每每错过,不得如愿再见伊面。心有旁骛,弄得偶尔人前谈事也会心不在焉,常常出神。

    池固伦有所察觉,遇见楚南明时不由私下里两厢嘀咕,猜测失魂之人可能的因由,也不由提到了那偶遇的少女。池固伦对楚南明打趣道:“那日在碧云洲上,见你对那李家姑娘也甚是殷勤,怎的回来后倒像没事人一般,不见了动静?”

    楚南明白他一眼,道:“你何必同我装傻?那日看直了眼的又不只我一人,你觉得,本少爷该同兄弟们相争么?”

    池固伦闻言噗嗤笑了一声,连连摇头道:“别的还不好说,只这同兄弟‘相争’嘛,我却是深有体会的。你别拿兄弟们做借口,只怕是因人家爱答不理的,你自己心里犯怵,唯恐无功而返落了难看,不敢去招惹那姑娘吧。”

    楚南明啐他一口,道:“我不过就是同你斗斗嘴,何时同兄弟们争过什么来着?要说因为人家姑娘初见我们不太言语,本少爷就犯怵胆怯,那更是笑话。我是谁?”又故作慷慨侠义之态,长叹一声道,“不过就是个生得好看点的女子,犯不着为她伤了兄弟情分呐!”

    池固伦凑上前去,盯着他的眼睛瞧了半刻,然后摸着下巴摇头道:“嗯,虽然不曾躲了我的视线,眸光却还是隐隐略有闪躲之意。可见,我不会冤枉了你,你的话果然还是糊弄人的。且不说别的,只说那女子的样貌,可不仅仅是‘生得好看点’而已,若再提及其他,算是众里难寻的了。”

    楚南明将他推开一点,反将一军道:“那怎么也没见你动作?你可是惯来喜欢拿那世子头衔压人的,断不会为了顾及我们几个而甘愿退让的。”

    池固伦扬手拍了他一下,笑骂道:“泼皮小子!你往自己脸上贴金不嫌寒碜,倒又踩起我来了!倘若哪日里我的名声毁了,定是你抹黑的。”

    楚南明看看他,收了些嬉闹之态,略有感慨道:“再是众里难寻,你觉得咱们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么?”

    “还拿话搪塞人!便是家中对亲事早做了安排,身不由己,此刻也没有谁让你不许结识别的姑娘家。人家姑娘也没嚷着让你立刻明媒正娶了她。”

    楚南明眨了眨眼睛,脸上带了一抹正色,悠远了眼光低语道:“虽是不曾对她有所深入了解,可也看得出来,她那样的女子,断不是甘为人下的。何况,我也觉得,那样的女子不该被人负了。既料到早晚或会成了那自己也不愿做的负心人,不如从未动过心思的好,于人于己,都是明智之举。”又转头对池固伦反问道,“你不曾去找她,难道不是同我一样的想法?”

    池固伦不置可否,但笑不语。

    那日同游太仓湖,一起上了碧云洲的,除了他两个,再撇开惯来看着不开窍的罗启浩和稚气未脱的裴永炎,陈思瀚也瞧出了近日的端倪,择了时机便问池凤卿道:“你也对那姑娘动了心思?”

    池凤卿笑而未答,算是默认。

    陈思瀚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规劝道:“思瀚以为殿下这样不妥。”

    池凤卿不曾留意陈思瀚此刻用的称呼是“殿下”二字,只当他也知道了张义山属意于那姑娘,恐怕二人相争伤了兄弟情谊,觉得不妥,故而前来规劝。心中以为,交往颇深的几人皆非那样的狭隘之人,遂反问道:“有何不妥?”

    陈思瀚道:“殿下就不觉得奇怪么?那李家清贫简陋,打渔为生,如何瞧那姑娘无论容貌、形态,言行举止,都不似这般人家能够教养出的?”

    听他所问并非关乎张义山,池凤卿释然笑道:“你不也听说了,她只是来探望叔叔、婶婶的,自家并不在此。既然叔伯兄弟相距甚远,各有教养之方,又有何奇怪的?再说,那峰儿是这李家自己的孩子,还不是养得乖巧可爱模样?”

    陈思瀚犹不甘心,又道:“殿下身份不比常人,还是慎重些的好。至少,等查探清楚了这姑娘的身家背景,再论不迟。”

    池凤卿笑容一滞,随即目光黯淡下去,垂眉叹道:“我以为,你们几个是决计不会同我说出此等话来的。”

    陈思瀚见状连忙解释道:“你想拧了。我们几个自然清楚你的心性,也知你无意掺和进大位之争,否则,我们这样闲散的几个人也不得同你脾胃相投了。只是,他人未必这么想。无论如何,你这皇子的身份总是逃脱不开的,有心之人自然要拿来借做文章。”

    听得对方言词不顾忌讳,知是由衷之言,池凤卿遂又恢复笑意,道:“你放心吧,这姑娘不会的。人的心胸如何,决定他的行事如何。那晚你们只听得她小声哼哼那《九州谣》,却不曾见过她在山头上边歌边舞的情形。那样只同天地、山水畅意抒怀之人,又岂会自甘落进人世纠葛中?我倒是反而有些担心,她会介意我这逃脱不开的所谓身份。”

    “原来你们早就见过?为何那日你们不曾表露相识之态?”

    “嗯,虽已见过,此前倒是的确不识。早先去瀚宇参加瀚皇的冠礼,归途中远远见过,却并不曾照面。”

    陈思瀚心里一惊,立刻摇头道:“她是瀚宇国的人?如此更加不妥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10章 金错刀

        陈思瀚见状连忙解释道:“你想拧了。我们几个自然清楚你的心性,也知你无意掺和进大位之争,否则,我们这样闲散的几个人也不得同你脾胃相投了。只是,他人未必这么想。无论如何,你这皇子的身份总是逃脱不开的,有心之人自然要拿来借做文章。”

    听得对方言词不顾忌讳,知是由衷之言,池凤卿遂又恢复笑意,道:“你放心吧,这姑娘不会的。人的心胸如何,决定他的行事如何。那晚你们只听得她小声哼哼那《九州谣》,却不曾见过她在山头上边歌边舞的情形。那样只同天地、山水畅意抒怀之人,又岂会自甘落进人世纠葛中?我倒是反而有些担心,她会介意我这逃脱不开的所谓身份。”

    “原来你们早就见过?为何那日你们不曾表露相识之态?”

    “嗯,虽已见过,此前倒是的确不识。早先去瀚宇参加瀚皇的冠礼,归途中远远见过,却并不曾照面。”

    陈思瀚心里一惊,立刻摇头道:“她是瀚宇国的人?如此更加不妥了。”

    池凤卿见他无端紧张,不以为意的失笑道:“思瀚多虑了。你总不会以为,她是瀚宇国的细作吧?那你见她,可有攀附权贵之意?她若是别有用心,我又为何总是有心相见,却又总是每每擦肩错过?她这若是用的欲拒还迎的伎俩,一两次便好,总是这般,就不怕我失了耐性,就此丢开?说不得,她正是猜疑了我们的身份不普通,有心躲着我的也不一定。”

    陈思瀚想想也有道理,转念一想,却又不敢全然放心,到底还是有些顾虑。便是之前种种猜疑皆属庸人自扰,不去计较那姑娘是否别有居心,但是论及池凤卿本人,又叫人轻松不起来。他这样的心性,总是处世淡漠云烟,一般轻易不为所动。然而,一动,便是上心。行事如此,交友如此,大抵这男女情事上头,也是逃脱不开。若是那姑娘也能以诚相待,投桃报李,倒也能够成就佳话。若是.

    更兼两人的身份,于这世俗之礼,总还是有些障碍的。除非那姑娘不去计较名份,嫁给凤卿做个侍妾也未尝不可。只是,瞧那姑娘的样子,怕是并不肯如此委屈自己,甘于人下。而以凤卿的心性为人,倘若果对那姑娘动了真心,必也不肯委屈了她。

    遂又道:“即便她没有存了什么邪念,只是这样孤傲的心性你还是慎重些的好,免得驾驭不当反而自伤其身。而且,彼此的身份便是你们自己不介意,未必别人不会拿来说事,添了梗阻。”

    池凤卿但笑不语。若是觉得她同一般姑娘一样,他又怎能会为之心动呢?至于身份之事嘛,只要两人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他人若想借题发挥,大不了就开出足够的条件去堵嘴。反正,他人在意的,于己,往往却是不值一提的。再则,于父皇而言,自己也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要紧人物,一桩私事关碍不了社稷大事。倘若他碍于皇家脸面,不肯接受布衣人家的儿媳妇,就烦请他赐个合适的身份给她。反正女子的诰命封赏不比朝中官员的加爵晋阶严苛,只要找到合适的由头,合乎尚书省、吏部的那些条条框框即可。

    陈思瀚自然也思及到了池凤卿的心性使然,知道劝他不得,唯有告诫自己,作为兄弟,只好帮着冷眼旁观地防备着些了。至于剩下的,也只有祈祷老天保佑,不要胡乱作弄这真性之人的赤诚之心吧。

    留了人在碧云洲上关注那姑娘的出入情况,连日来却还是两下相错,不由叫池凤卿微微感到烦躁不安。也曾想着直接让人给李家下帖子约见她,但总觉得那样过于冒失。况且,假他人之手去约她,也不够诚意。若再让人误会自己“仗势欺人”,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耐不到下一个休沐日,池凤卿决定今天再亲自走一趟。无论如何,若是再碰不上她,便是厚颜赖在李家坐等,也要等到她。否则,等她离开李家返回瀚宇,这一去山高水远,怕是真就相见无期了。

    下了朝,匆匆处理好手头的事务,池凤卿便直接打道出宫。一路连连催促车夫,仍是觉得车辇行进速度倒比往日还慢了许多。

    车轮碾过玉石板路的吱吱呀呀,让池凤卿觉得如同遇上了戏台上的老旦,还是慌腔走板的那种,实在磨人。直起腰身,隔着车帘再一次对车夫催促道:“能不能快些?若是惹得御史台上奏本,那也是参的孤,你怕什么!”

    “小的知道主子有急事,再有几步就出宫了。”车夫小心翼翼地回着话,心里直泛嘀咕。主子一贯不急不躁,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也没见出了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啊?那些听说最喜欢到皇上面前嚼舌的御史可不可怕他是不知道,只知道一路上遇见的那些“威”啊、“武”啊的左右卫,横眉冷目的样子叫人不敢坏了规矩。

    ****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来去,还是怵得慌。看着总觉得一个不留心走偏了道,他们也能立刻拦车拿人。宫门前,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像主子这样能够车辇一路进出的,那些卫队自然不敢轻易冒犯。可是主子是主子,自己只是个赶车的不是?

    故意吆喝了两声给车里的人听,马车仍旧四平八稳地匀速前进,连车辙都不曾偏离日常的轨道分毫。

    池凤卿心里不欲忍受车辇慢行之累,打算耐到出了朱雀门,便下车自己策马奔行。按捺着性子靠在车壁上,默数着车轮滚动的圈数,计算着距离。终于感觉差不多了,揭帘一看,果然看到了御河,当即喊停。下了车,正要吩咐卸辕解马,余光瞥见玉带桥上有一道红影,下意识便举目而看。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渐渐对这种颜色变得尤为敏感。

    玉带桥的那头,一个女子坐在栏杆上,螓首微仰,眺望着宫城方向。那女子正是池凤卿心心念念欲寻之人。裙裾随风轻扬,拂在灿白的玉石栏杆上,越发红艳如火。(未完待续。)

1711章 玉带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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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闻声收回远眺的视线,转看来人。

    对上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池凤卿只觉得一下子气血轰然上脸,预想的寒暄之语就这么堵在了喉头,乱了排好的秩序,分不清谁该先出,谁该后行。

    那姑娘看见来人是池凤卿,也微微有些怔然。他今儿一身从省服,和那日碧云洲上一袭素锦闲衫很不同。金蝉附冠,紫衣赤舄,金玉佩饰,四彩纁硃绶,令那千百度回首始终可知其所在的仪态风度,更添一份尊贵,显得丰神俊朗。

    只是,她并不喜欢。如同金冠蟒袍,让人觉得不合适,不喜欢。心里又泛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古怪滋味。

    池凤卿本就算得心思细密之人,兼之情生忧怖,对于她的眼神变化格外敏感。见她打量自己的眸光忽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地灰暗,心头一落,泛起淡淡一丝怅然失落。不欲自己的情绪变化从眼中流露给对方,轻轻转开头去,朝向女子先前观望的方向,保持着优雅语态问道:“姑娘方才说什么?怎的会一个人在此呢?可是在等什么人么?”

    女子垂了一下眼睫,收敛了情绪,淡淡回道:“没说什么。闲逛至此,忽然看着这占了京城一半土地的宫苑,心里起了一丝感慨。我在想,这么大的地方,皇帝住在里头会不会觉得太空阔了?而且,那些看门的人一身煞气,他会不会觉得阴测测地瘆人?”

    池凤卿听得这孩童似的戏语,一扫心头浅浅阴云,转回脸来失笑道:“你现在看到的这是皇城外围,宫城并没有这么大,也只有皇城一半的面积。而且宫里的人也很多,皇上不会觉得殿宇空阔的。只怕时不时还要特地去寻清静的地方,好躲着些烦心的人。不过这守城卫尉的脸色嘛,是怪难看的。你不喜欢,就当他们是门神贴画就是了。”

    姑娘闻言也添了笑意上脸,道:“你少唬我。那门神贴画可是圣天朝的开国大将,因了百姓心存爱戴才画了贴在门上的,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千百年来一直霸着天下门扉。我且当他们都是些石墩子还恰当些。”余光瞥见玉带桥下又来了一位武弁服饰的人,便道,“呶,差不多的妆扮,这位的脸色可没他们难看。”

    池凤卿顺势转头而看,却是唐彪从桥下走了上来。他平日本在候事偏殿等着主子下朝的,近日为着等碧云洲上的家仆传递消息,便只估摸着时辰到朱雀门前的横街上等着,然后接主子出宫,护驾回府。今儿虽来得早,却没料到池凤卿出宫也比往日早了许多,没太在意。方才无意间瞥见桥上一红一紫两个说话的人影,瞧着那紫袍者正是自家主子,这才忙忙赶上前来。

    唐彪跑上玉带桥向池凤卿问礼后,捡着今日府上往来的几样要紧事事一一回了,然后便提起了碧云洲上传来的消息。池凤卿让他传令撤回那家仆,然后告诉他,已经遇见要寻的姑娘了。转头却见,那人早在他转头同唐彪说话的当口,已经飘离栏杆,悄然无痕地走了。

    听得方才同主子说话的人正是连日来要替主子邀约的李家姑娘,唐彪一拍脑门,连连自责自己坏事,竟不知道是自己“赶”走了人家,怪不得连个正脸都没瞧见。便对池凤卿道:“主子,您先上车。这么两句话的工夫,估计那姑娘也走不远。这朱雀大街无非东西两头,属下这就策马去追。等弄清了她的去向,您再后头跟了来。”说完便下桥打马而去。(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12章 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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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虽来得早,却没料到池凤卿出宫也比往日早了许多,没太在意。方才无意间瞥见桥上一红一紫两个说话的人影,瞧着那紫袍者正是自家主子,这才忙忙赶上前来。

    唐彪跑上玉带桥向池凤卿问礼后,捡着今日府上往来的几样要紧事事一一回了,然后便提起了碧云洲上传来的消息。池凤卿让他传令撤回那家仆,然后告诉他,已经遇见要寻的姑娘了。转头却见,那人早在他转头同唐彪说话的当口,已经飘离栏杆,悄然无痕地走了。

    听得方才同主子说话的人正是连日来要替主子邀约的李家姑娘,唐彪一拍脑门,连连自责自己坏事,竟不知道是自己“赶”走了人家,怪不得连个正脸都没瞧见。便对池凤卿道:“主子,您先上车。这么两句话的工夫,估计那姑娘也走不远。这朱雀大街无非东西两头,属下这就策马去追。等弄清了她的去向,您再后头跟了来。”说完便下桥打马而去。

    池凤卿当即也不磨蹭,朝车夫招手示意,等车行到近前,不待减速停靠便纵身跃上车辇,朝朱雀大街追去。

    这朱雀大街的正街,是皇城南门外的一条横街,东西走向,并无岔道。但是两端副街却是东西两市所在,又纵横交错了无数条大街小巷,汇集了许多商贾客流。等那姑娘走到那人似云集之处,要找她便难了。又想赶紧追上,又怕南辕北辙反失了踪迹,池凤卿的车上了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却踯躅不定,举步难行了。堵在入街处的楼昉下,车夫举鞭,马跺铁蹄,都等着掀帘张望的池凤卿择个左右东西。

    好在不出半柱香的工夫,唐彪去而复返。

    池凤卿也等不及他下马回话,直接吩咐道:“可是看清了她的去向?赶紧前头引路!”

    于是,唐彪也不再废话,当即扯缰调头。座下的马儿转了个向,打了个响鼻便撒蹄朝西市方向奔去。车夫不敢踌躇,载着池凤卿一路扬鞭而追。这儿可不是规矩多多的宫里,便是纵马狂奔不太合适,放缰驰行却是无碍了。

    奔出没有多远,便见唐彪在前头慢了下来。等马车行到身侧,朝内对池凤卿道:“主子,前头那姑娘可是您要寻的人?方才见她是往这个方向来的,一路跟着,瞧着背影不错,也不知属下可会眼拙看岔了。”

    池凤卿勾头一看,果见一个红衣女子正独自走在右前方的街沿上,背影瞧着的确是她。当即对下吩咐道:“不错,跟上!”

    等马车行到那女子身边,池凤卿撩开车帘一看,虽是此刻面上多了层轻纱,眉眼却不会认错,遂探身朝她道:“李姑娘这是要去哪里?瞧着咱们方向似乎一致,在下或可能送姑娘一段。以车代步,总能省些脚力。”

    女子忽然被车马斜斜轻拦去路,正暗自奇怪。闻声转头,见又是池凤卿,再看看两眼关注的车夫和暗藏笑意的唐彪,眨眨眼道:“不过几步的距离,就不劳烦公子了。我还有事,公子请自便吧。”说完,也不理池凤卿灼灼期待的目光,径自前行。

    池凤卿好意被拒,也不羞恼,倒是偷偷舒了口气,刚才随口瞎掰后多少有些不自在。只是有些可惜,又失了一次亲近的机会。此刻再上前拦阻似乎不合适,各自而行吧,又不甚甘心。两下斟酌思忖,一时没有新的指令下达。

    “主子,咱们不远不近地跟着吧。有了合适的机会,总能说上话的。”唐彪体谅自家主子面皮薄嫩,低声进言道。

    为了自家主子,他那一腔的小心思瞬间转了几回。姑娘家多半矜持,并非深交故旧,拒绝同车共驾,实属正常。人家说有事,也是因了不好意思,寻的推拒借口。这街市上头,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事儿?等一会儿瞧着那姑娘看上了什么物事,便去替主子抢着把钱付了,自然能给主子创造机会。

    当然,这其中还得斟酌轻重,免得好心办坏事。那些贵重的珠宝首饰,眼下是不宜急着出手的。没得叫人家姑娘瞧着居心不良,轻贱了彼此。只捡那精致有趣的小玩意儿下手。届时,对方若再推拒,便道,本来以为姑娘不曾备得零钱,这才顺手而为的。如今,买也买了,姑娘家的物事,一个男子买了也没用,还请姑娘勉为其难,收下得了。本是些无碍脸面的小东西,又是她自己看上的,不愁不肯收。而后,她自然是要道谢的,可不就要同主子说话了么?一来二去,嘿嘿

    池凤卿也是想着,先跟着再说。等她办完了事,上前说话,或是邀她喝杯茶解渴,总算不得唐突打扰了。

    主仆一车一马,不远不近地尾随那姑娘到了西市,果见她往铺子里去了。唐彪窃喜,连忙下马跟了上去。可惜还没走到店铺门前,她人已然出来,在人群里穿梭了几下,一转身便进了一条巷子。池凤卿索性也下了车,紧随唐彪身后去跟着那姑娘。

    唐彪跟着那姑娘进了巷子,却见她没走几步便入了一扇门里。抬头看看那门上悬挂的旗幡,不由瞠目结舌。这姑娘的喜好还真特别!不去挑胭脂水粉,不去看珠钗首饰,居然跑到这铁匠铺里来了?这里能有什么女儿家喜欢的爱物儿?

    为了主子的心思,兼带几分好奇,唐彪也跟着迈进门去。进去正瞧见那姑娘拿着把精致的匕首在掌中把玩,一边还在和店伙计讨价还价:“这玩意儿要十两银子?我那些拉拉杂杂的加在一起值多少?你也太黑了!”

    店伙计不曾着恼,带着笑脸回道:“瞧姑娘这话说的。那些东西能和它相比么?一份价钱自然是要值一份货的,这物料和手工可都是市面上难寻的。您别瞧它贵,其实利比寻常物件都薄,实在是因为东西好本钱高。咱们也并不指望它挣钱,兹当等个慧眼识珠的客人得了它,落份交情,卖个口碑。”

    那姑娘摇头道:“看不出来好处。我瞧着用来割肉,它还不抵菜刀管用。”(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14章 打绦络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一众家丁立刻上前将那小伙计团团围住,个个横眉冷目,纷纷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

    小伙计吓得连连赔笑:“这位爷说笑了。小的哪有胆子敢糊弄您呀!实话对您说吧,那把匕首虽然瞧着不错,但是实在算不得好物事。一则,外头看着还似模似样的,刀身却是黑黢黢一块,又不曾开过刃,少有人瞧得上眼;二则”看看门前来往的行人,忽然低了声音道,“东西也不是我们自家打造,原是偶然从坊间收了来的。只因无意中听一位客人嘀咕说,那匕首不曾开刃,兼之花纹式样,定是从墓里挖出来的陪葬品。掌柜的实在忌讳那是死人的东西,才嘱咐小的赶紧折价出手。别看还是玄铁的东西呢,也只卖了十两银子。”

    “果真是死人的东西?就没其他特别之处?”

    “小的不敢欺瞒公子,真的就是把工艺还算过得去的平常物事。”

    那贵公子见他不像在撒谎,示意随从放手,点点头道:“谅你也不敢骗我!”又问道,“你说那匕首是位姑娘送的,那姑娘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又在这儿买了什么不曾?”

    小伙计唯唯诺诺应道:“那姑娘小的并不认识。蒙着面纱,具体样貌看不清,一双眼睛倒是长得不错。来过小店两回,都是定的些鱼钩、铁锚之类,并锅、铲等家用的东西。这回来又添了两把菜刀,还有一把绣花针。瞧她要的东西,大概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那人闻言不知为何嗤了一声,继而又盘问了几句,眼见实在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这才威吓一句道:“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否则——,别怪我掀了你的铺子!”然后和一众随从扬长而出。

    小伙计见人走了,连连拍胸庆幸。暗道,回头得劝劝掌柜的,别逮着哪儿的庙都进,逮着哪尊泥胎都烧高香,万一弄起犯冲的,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那贵公子出了铁匠铺,转身抬头看看上方的旗幡,轻声念出上头的字:“跃鳞铁铺?莫名其妙的名字!”然后对下吩咐道,“这地方,给我盯着些!”

    后头的一号狗腿立刻上前,谄媚道:“不过一个铁匠铺子,少爷何必为它劳神!”

    那人瞥他一眼,一边迈步一边道:“本少爷才不会为了一个打铁的地方费心劳神,只不过是在意进出过这地方的人罢了!未雨绸缪,你懂不懂?我不过是怕日后突然被问起话来,一无所知的无从应对。皇上将半年的祭祀大事都交给了十一殿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就此打住,长叹一声道,“你家少爷我,也是伺候人的人呐!”

    主仆一众从巷口摇摆而出,同样,也引起了其他一些眼睛的关注和疑惑。

    草木皆兵、杯弓蛇影的心思,与池凤卿却是无关的。归途中,他一路都带着笑。春风满面地回了府,揣着那把匕首就进了书房,对着墙上的画像傻乐。从碧云洲上回来,覆在上头的山水画卷就被取下了,让那朱砂绘就的曼舞身影又得重见天日。此时赏画,再不会为那长袖遮颜而烦恼了。轻纱后头的那张娇颜,池凤卿已记在了心里。

    看看画中人,又看看手中的匕首,然后解了腰间的一堆佩饰,略有些不得章法的同那些丝绦结扣过不去。摆弄了许久,终于将匕首穿在了环佩之间,一边爱不释手的赏玩着,一边满意而笑。然后比划着佩戴上身。没多会儿工夫,又蹙了一下眉,再费劲地解了结扣,将匕首从绦络间取下。抬手卷了墙上的画,一起捧回了寝室。

    在内寝中,挑了对床的位置挂上画像,然后翻箱倒柜地一通倒腾。好不容易找出来个晶莹剔透的玉匣子,摸了摸匕首精美的外鞘,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匣中,转身藏到了枕头下。不得半柱香的工夫,又从枕头下取出来抱在怀里。似乎经过一番脑力争斗,朝外唤道:“给孤叫个双手灵巧的人来。”

    没多会儿,内侍便领了两个干净伶俐的绣娘过来。

    “主子,人领来了,您有何吩咐?”

    “嗯,你们可会打绦络?”池凤卿一边埋头在纸上涂抹,一边问道。

    那内侍替二人作答道:“这本是女红针黹的基本手艺,两人都会的。”

    池凤卿又问:“谁打的好些?”停笔看看纸上,又道,“这样,不如现打个给孤瞧瞧。”

    内侍再回道:“主子想要什么样儿的?若是花式繁琐,一时半刻恐怕不能得。不如,叫人将她们平日打的拿些来给主子过目?”

    池凤卿点头道:“也好。既这样,不如就将其他人的也拿了来给孤瞧瞧。若是不在女红上做事的,只要有手巧的绦络,也一并拿了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15章 平易近人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内侍那边也收罗了一堆的绦络来给池凤卿过目。在那五花八门、五颜六色里好一通挑挑拣拣,再看看两个绣娘手中的活计,池凤卿指着其中一人道:“她留下。”又对内侍吩咐道,“你着人去府库里看看,宫里赐下的上好丝线还有没有?孤要正红色的。若是没了,派人去和殿中省尚衣局奉御张大人要一点过来。”

    内侍领命,依言带着另一个绣娘退下。

    小半个时辰后,唐彪捧着一包丝线过来。远远瞧见池凤卿正和绣娘学着打绦络,惊得呆若木鸡。再看看手中的纸包,暗忖道,主子今儿被那姑娘收了魂去吧,怎的对女红也感兴趣了?

    轻步上前,递上丝线纸包,犹犹豫豫开口道:“主子,丝线拿来了。那个,您想要些什么东西,只管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叫人看见了笑话。”

    池凤卿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又对那绣娘就着一处难弄的地方讨教了几句,然后打发走了她。这才抬头对唐彪道:“孤要给这匕首配个穗子,不想假手他人。”

    然后将刚送来的纸包拆开,取了一卷丝线看了看成色。再拿起方才自己学打的那个绦络并匕首摆在一起举给唐彪看,眉眼含笑道:“瞧,取了这红线照着这样子弄一个,是不是挺衬这刀鞘纹理的?这绦络扣子,可是孤自己想出来的花样。”

    唐彪暗自扶额滴汗。

    池凤卿也不理他是否能承受这诡异景象,依旧兀自埋首摆弄绦络,一边还嘟嘟囔囔地嘀咕道:“这‘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何以报之呢?”又抬头问唐彪道,“你说,孤如何报之呢?”

    唐彪挠挠头,回道:“属下听说姑娘家中清贫,主子不如想法子帮衬帮衬?”

    池凤卿点头道:“嗯,你说的不错。早先在她家借宿时,孤瞧着那一家子的境况就有不忍之心,当时有心相帮,又恐伤了人家自尊。她那叔父和兄嫂瞧着不似爱贪小便宜的人。如今倒有了借口,只说是还这匕首的银钱。也不算在明处,只拿些价值不明的物件去充。”

    “不可!”

    闻得唐彪否定声急切,池凤卿疑惑抬头:“怎么,送东西不妥么?那就还给银钱。只是这十两银子,却好似太薄了一些,派不上什么用场。要不,找人去给她家翻修房子?”

    唐彪道:“属下不是说主子的法子不好。送银钱也罢,送东西也成,房子也修得,只是主子这说辞,千万莫提个‘还’字。”

    “怎么了?”

    “主子想啊,这匕首是姑娘付的帐,自然是送您的。这会儿您再提个‘还’字,岂不辜负了那个‘送’字?没得好容易得来的情分被冲了个干净,还有打了人家脸面的意思。主子莫若说个‘谢’字。只说这匕首是您久寻之物,此番能得姑娘割爱相赠,是为成人之美,理当薄礼相谢,聊表寸心。至于这薄礼怎么个‘薄’法,主子且看她家缺什么需什么,便酌情添补什么为好。东西不在贵贱多寡,只在送得恰如其分上。”

    池凤卿点头受教:“你说的不错。孤在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那堂兄瞧着孔武有力模样,言谈也还可以,为人又憨直。不如给他寻个收益稳妥的差事赖以养家比较好。”

    唐彪接口道:“咱府里再添个侍卫也不多。”

    池凤卿摇头道:“不成。让他来府里,****瞧着孤进出,若是心里存了嗟来之意,定然浑身难受。不如去都尉府瞧瞧,也不说徇私的话,只说举荐他去,有没有本事谋个好差事,还得看他自己。嗯,就这么说定了。孤先拟了单子,明儿先送些合适的用物过去。”

    唐彪回转心思,想那李家儿子毕竟陌生,随便弄进府来也不妥,便不再有异议。

    次日,池凤卿下朝回府后,吩咐唐彪先去验看买来的东西,自己则回房更衣。唐彪照着单子一一查看疏漏,一边斟酌合适与否,将一堆东西分门别类地着人整理捆扎。正要安排人送过去,就见池凤卿出来了。

    一身素白长袍,白玉绾发,腰间佩着那柄匕首,扣了大红的绦络,长长的穗子一直垂悬到膝,满面愉悦。那样子,好看是好看,就是配上那笑脸,瞧着有点儿傻。

    “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主子,您要亲自去?”

    “怎么了?又有什么不合适的么?”池凤卿不解道。

    唐彪心道,您这模样,简直像个上门女婿,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实在不忍扫了他的兴,便斟酌着回道:“主子,虽然您平易近人,可是尚无深交,人家未必知道您的性情。您既体谅人家的自尊心,此番自然不宜前去。”(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716章 铁匠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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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事不成,唐彪不敢隐瞒不报,只好婉转地回禀池凤卿。

    见池凤卿听了事情经过后沉默不语,唐彪劝慰道:“主子,人家虽然什么也没收,却并无不愿领情的样子,还客客气气送了咱们不少鱼虾。属下想,或者李家并非不愿亲近,只是本就安于清贫,骨气使然。再则,他们大约猜出了主子的心思,想着姑娘并非亲闺女,不好擅作主张替姑娘在外落了人情。俗语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们恐怕是不想姑娘在主子面前先就矮了一截。依我说,归根到底,有些事,大概还是姑娘自己说了算的。这倒也并非坏事,总比是人家里的亲长中间为难要好。”

    池凤卿问道:“你们可曾言明孤的身份?他们又可曾说过什么‘不敢高攀’之语?”

    “属下等不敢冒失,李家如今还只当主子是哪位官家的公子爷。也不曾说过什么不敢高攀的话。哦,那李老爷子还说,上回几位公子回得急,也不曾好好招待,待他家新屋上梁的时候,若是公子们肯赏光,还请前去做客。”

    池凤卿这才略略开颜,又问道:“你们去了几次,都没遇上姑娘么?”

    “不曾。否则,也不得桩桩好意送不出去了。”

    池凤卿摸摸腰间的匕首暗自思量,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听唐彪的回报,那李家并不拒人千里,自然是因为她默许的。却又不肯收下我一番好意,似近又远。莫非,真像唐彪所说的那样,她是因为彼此家境悬殊,恐怕收了我的东西,自贬身价,叫我看轻了她?难道她已觉出我的心思,却以为我是倚仗财势贪图一时新鲜,疑心我不是真心待她?

    “孤要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这桩事——,先暂时放一放吧。”池凤卿交代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唐彪看着马车出府,想起池凤卿念的句子来,也有些郁闷。这一堆东西不过是些平常过日子的用物,还没有“琼瑶”呢,怎的就送不出去呢?

    马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晃,池凤卿隔着车帘东张西望,想着,或许在这茫茫人海中,还会再次的偶然遇见那个一心惦念的人。可惜,街上人来人往,姑娘不少,也有穿红裙的,却都不是那个人。

    不知不觉间,马车从东市行到了西市,跨过了长长一条朱雀街。不经意地一抬眼,那家铁匠铺子的旗幡又撞进眼中。

    “停!”

    车夫听令将马车停在了铺子门前,却见主子久久未动。

    池凤卿看着铁匠铺进进出出的人头在出神。她今天会不会来这里?若是见着了,该不该向她解释派人去李家的事?又怎么解释,她才会相信自己并无轻看之意?垂眉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和长长的艳红的绦络穗子,终于移步下了马车。

    从正门而入,绕着店堂转了一圈,没有看见那个早已熟记在心的身影。又从正堂迈步进入堆满铁器的院子,穿过过道进入后作坊,依然没有。再从作坊步入后巷的小铺,还是没有。那个小伙计正在招呼客人,似乎不曾认出换了装扮的池凤卿,还热情地朝他推荐了几样物事。池凤卿面朝门外站了片刻,失望地转身返回马车上。

    “主子,接下来要去哪里?”

    “再停一会儿吧。”

    车夫不好多嘴,疑疑惑惑地陪着池凤卿在停驻的马车上默然静坐,好半天也不见有姑娘家从铁匠铺进出,只偶尔有一两个朴实的农家妇人来补锅子。(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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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事务员介绍:
一介纯野屌丝,在找到一份奇葩工作,成为妖怪事务员后,开启一个个惊悚而又感人的妖怪副本。
pass:这一次收妖怪,一定是极为重要的考验,相信只要通过,就会升职加薪,很快就能当上管事人,出任董事长,迎娶白富美,踏上人生的制高点。这样想想,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呢。
pass:好吧,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充满吐槽能量的故事集。
自备纸巾,可撸可哭!
什么!有苍老师!穿上衣服竟然不认识了!过来脱光,看看是个什么妖怪!
妖怪事务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妖怪事务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妖怪事务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