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谋良缘TXT下载谋良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谋良缘全文阅读

作者:水墨兰     谋良缘txt下载     谋良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1、规矩(上)

    窗外,月上中天,光华如水。

    屋里,红烛摇曳,春意盎然。

    今天沈珂,却不比婚初夜那天沈珂了。

    他一会儿勇猛得就像下山捕食虎豹,一会儿又如同以柔得如抚过脸颊羽毛……令苏玉妍身体一会儿如烈火般火热,一会儿又如小溪般欢愉……

    一夜缠绵,无以言表。

    ……

    苏玉妍被沈珂吻醒时,屋里仍是红烛摇曳,窗外却已透着微明。

    他吻如细密春雨,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却令她初醒身体微微有些酥麻,继而兴奋,又生出渴求,不禁让她感到羞赧。

    沈珂从她绯红得如桃花般灿烂脸上领会到内心深处渴望,又将昨夜缠绵重演了一遍。

    这一遍演练下来,窗外已是通明一片。

    等两人喘息均匀,苏玉妍才低声说道,“今日怕是误了问安时辰,这可怎么办?”

    沈珂却揽过她头,将她枕他肩膀上,笑道,“我昨天已经跟祖父父亲说你这几天累得厉害,他们说今天就不必过去请安了。”

    苏玉妍不禁嗔了他一眼,“母亲那里……又怎好不去?”

    “你懒惰散漫些,母亲兴许会加喜欢。”沈珂唇角微翘。

    苏玉妍心里一动,顿时将头往沈珂怀里靠了靠,伸手轻轻抚摸着他胸膛上那尚未痊愈伤痕,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爷这话可就不对了……哪有做婆母喜欢自己媳妇懒惰散漫?”

    “你懒惰散漫,与我就是天生一对了嘛!”沈珂唇角扬得高,右手苏玉妍那光洁身体上游走,令她倍感羞涩,忍不住拉过床角衣服将身体裹了起来。像粽子一样,让沈珂忍俊不禁。

    其实,沈珂言外之意,苏玉妍已经领会,不过却没有点穿。他既要她装懒惰散漫,她便懒惰散漫一回吧!且看宋德书如何说词。

    两人床上又赖了一会儿这才姗姗起床。

    春草与双珠几个也诧异于苏玉妍今天异常,不过想着她婚燕尔,睡过了头也不足为奇,进来侍候了两人洗漱,春草便与双珠两个去厨房端了早饭来。

    沈珂穿了家常白色锦袍。安静地坐桌边,看着春草与双珠她们有条不紊地围着苏玉妍忙碌,忽然就想起锦春锦秋来——这几天。他竟忘了她们!想起锦秋那泪光朦胧脸,他心里又有些不落忍,看了看娴静得如玉兰般坐桌旁苏玉妍,终是欲言又止。

    吃过早饭,苏玉妍还是去了一趟思定堂。

    虽说他们免了她今日问安。这晨昏定省却是小辈对长辈起码尊重,是天经地义,她不能抛诸脑后。

    定远侯与沈松年都去了早朝,宋德书想是清闲惯了,也才刚刚起来,一脸睡意惺忪。对于苏玉妍姗姗来迟,她没有半点不悦,反而笑道。“这几天你成天外串门,想也怪累,原该多歇歇……好了,我这里也不用你立规矩,就回去歇着吧!”

    从沈珂那句话。苏玉妍隐隐看出他对宋德书不满,或者是宋德书对沈珂不满。总之,这继母与嫡子之间一定不是人们表面看到那么和谐,平静湖面上,肯定有不为人知暗涌。所以,管宋德书说得轻松,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恭恭敬敬地等丹阳、皎月两人为宋德书梳洗完了,又侍候她吃了早饭才回兰亭居。

    回来时,沈珂正窗下看书,一见她回来,就撂下手里书卷,笑道,“走,咱们去看荷花!”

    苏玉妍早从锦春嘴里听过“一夜荷花开满池”“佳话”,闻言不禁莞尔一笑,“哦?府里还有荷花池么?”

    “你不知道府里有荷花池?”沈珂露出十分意外样子,一把拉起她手,“走,我现就带你去看!”

    苏玉妍也不挣扎,任她拽着,一径往荷花池而去。

    远远就见一座高耸牌楼,上面写着几个龙飞凤舞大字,却看不真切,粉白荷花开得正好,翠绿茶叶映衬下,显娇艳妩媚,十分养眼。走得近了,才看见牌楼上写着原来是“君子池”三个大字,苏玉妍不禁暗自笑了,向来只见人把兰、竹比作君子,想不到沈珂竟把荷花也喻作君子。

    这君子池位于定远侯府西南角,紧靠着高大院墙,两面临墙,另两边则是修建了浮桥亭台,可达荷池中心。晨风吹来,满池荷花争相摇曳,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亭台里建有石桌石凳,擦试得光鉴照人,沈珂拉着苏玉妍手石椅上坐了,深深吸了口气,笑道,“有美人侧,兼满池幽香,这个夏日,真正让人舒心惬意啊!”

    苏玉妍心里不禁一动,微微笑道,“莫非,爷有很多夏日都过得不舒心不惬意么?”

    沈珂侧目看她,良久,也微微一笑,“我是堂堂定远侯嫡长孙,又哪会有过得不舒心不惬意日子?不过是随口感叹罢了。”

    苏玉妍想起沈珂先前说“你懒惰散漫些,母亲兴许会加喜欢”话,还有宋德书那张亲切得有些不真实脸,好半晌,她才抬眸看着沈珂俊朗面孔,缓缓说道,“我知道,其实,你过得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么好。”

    沈珂眸望她,“也许,我过得比你想象中要好很多。”

    “是么?”苏玉妍往他身边靠了靠,“爷上有权势过人祖父和身为贵妃长姐,下有聪慧过人继弟继妹,还有一个深得圣宠很可能继承储位外甥,这么多光环照耀下,爷若再显露出类拔萃才干,定远侯府不仅成为众矢之,还会成为圣上心头之患……所以,爷便只能做一个被世人所唾弃笑话浪荡子弟了……妾身说可对?”她缓缓说着,如同述说一个不平凡故事,娓娓道来,让沈珂听得入了神,许久,才拉起她手,笑道,“家有贤妻,如有一宝。贤妻如此聪慧,真乃我沈珂之福啊!”

    他这样说,就等于是默认了她话,苏玉妍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爷如此谬赞,妾身可当不起。”

    见她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沈珂不由得将她揽进怀里,微微叹道,“从此以后,我们就要跟那同林鸟儿一样,患难与共,生死同命了。”

    “其实,做一个不问世事清闲人,是妾身梦寐以求事。”苏玉妍微笑着望着沈珂,“只是委屈了你,只能做一个浪荡子弟。”

    “这也不然。”沈珂眼里闪动着异彩,“等宥儿得了太子之位,我便没有这许多顾忌了。”

    “圣上正当盛年,就算立了太子,谁知道将来还会有怎样变数?”苏玉妍直言不讳地说道,“还是谨慎些好。”

    “多谢贤妻提醒。”沈珂半开玩笑并认真地说,“我一定会谨言慎行。”

    短短几天,苏玉妍已经习惯了沈珂嘻皮笑脸,不由得笑道,“爷虽然年轻,却是历练过人,妾身又哪及得上爷半分?不过是随口揣测罢了,爷又何必当真?”

    沈珂却正色道,“你说得很对,就算前面已是锦绣大道,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说罢,便跟苏玉妍说起了当年定远侯建功立业、沈玮如何入选内宫往事。

    得知定远侯是从“先帝救命恩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样辉煌地位,还有沈玮嫁入内宫,也是因为定远侯与先帝乱军之中定下亲事,苏玉妍不免有些唏嘘——世事循环,否极泰来,沈家今天这样显赫与富贵,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像里贾府一样落得那样下场?不过,这样想法只她心里一闪而过,便被她自己否定了——以定远侯那样谨慎和深谋远虑,能早赵宥尚未成年就让自己嫡长孙变成一个所有人心目中不学无术浪荡子弟,只怕早已盘算好自己退路,又怎么会落得贾府那样下场?

    不过,沈珂初婚就把沈家历史说给她听,无疑也是透露出他对她信任与尊重。她欢喜同时,也为得到这样信任与尊重而深感庆幸,要知道,古时女子地位不高,常常得不到丈夫平等对待,而沈珂,就如同现代丈夫给妻子予宽容及尊重,难得是,还有称赞与喜爱,让她不禁为之庆幸。

    “对了,有件事,妾身想问问爷意思……”苏玉妍想起锦春与锦秋两个来,便脱口而出。

    沈珂笑道,“屋里事情,你做主便好了。”

    “锦春与锦秋两个侍候了爷这么多年,现一下子离了爷身边,大家心里都不好过,妾身想着,不如让她们替了秋蕙与柳红位置……”苏玉妍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沈珂脸色。

    话音才落,沈珂便轻笑一声,“你这一说,倒是我不是了。我原本是打算成亲之前把这两个丫头打发出去配人,可想着她们好歹也跟了我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就把她们留了下来。锦春虽然大大咧咧,却是粗中有细,武艺又好,锦秋倒是个好,就是……就是心太细了,她们两个你且先用着,等我寻了合适人,就把她们嫁出去,也不枉她们跟我一场。”

    R*^_^*

    

123、进宫(上)

    “我是昌宁有名浪荡公子,就算娶得昌宁第一美人回家,也终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若不出去喝喝花酒,若不闹出几场娇妻美妾争风吃醋风波,又怎么能显出我沈珂与众不同来呢?”沈珂脸上挂着浅浅笑容,再次伸手把苏玉妍拉入怀中。

    苏玉妍心里疑惑顿时烟消云散,语气又软和了几分,“你刚才喝醉酒样子,唬了我一跳。”想着沈珂把锦秋比作“美妾”,心里终是不悦,脸上也露出几分不虞之色。

    沈珂似乎没有留意到她不悦,笑嘻嘻地说道,“瞧你这一身汗水……”说着便替她解衣。

    苏玉妍欲要躲开他手,无奈他另一只手紧紧搂住他,挣也挣不开,只得红着脸道,“你做什么?”

    “如此良辰美景,跟如花美眷一起,还能做什么?”沈珂手触及苏玉妍柔嫩肌肤,声音顿时变得沉哑起来。

    沈珂这话透着暧昧亲昵,他身体紧紧贴着她,某处坚硬顶她腿侧,让她脸顿时如火烧一般炙热起来,身体也跟着有些微微酥麻,接着迅速升腾起某种渴望,不过,女性矜持终是让她保持着一丝冷静,“这里……怕不妥。”宽大浴室里,只有一个大大浴桶,又怎么能……

    “今晚,便是这里合适。”沈珂灼热眼神紧紧盯着苏玉妍曲线玲珑身体,手下不停,动作娴熟地解下了她腰带,粉红亵衣与若隐若现双峰一下就暴露潮湿空气里。他手随之而上,抚上那轻轻颤动峰顶,微微用力,缓缓摩挲。声音沙哑地低语,“玉妍,我妻……”

    苏玉妍只觉身体一阵颤栗,听着他深情低语,不由得也伸出手去勾住他光裸后背,与他紧紧相贴。

    得到了她回应,沈珂动作就变得加温柔起来,他俯下身,将她圈怀里,与她热烈地亲吻。直到她透不过气来时,他才抬起头来,却顺势将她和身抱起。跨进宽大浴桶。

    浴桶里温热带着玫瑰精油香味水扑通溅起,顿时把两人身上那薄薄亵衣湿透,不待苏玉妍生出羞赧之色,沈珂已将她放下,让她跨坐他腿上。一手环住她腰身,另一手拉着她亵裤轻轻一带,只听“咝——”地一声,亵裤顿时散成几片,苏玉妍如雪肌肤一下子就紧紧贴上他腰身,粗壮硬物顿时如嗅觉灵敏动物一样挨了过来。她花心几番试探,反反复复,直到花心里淌出清洌泉水。硬物才顶入温热湿润花心深处。

    苏玉妍坐沈珂腿上,只觉双颊如红霞般燃烧起来,身体随着他强有力冲撞而一阵阵地酥麻颤栗,生出无比淋漓感。

    浴桶也随着沈珂动作而发出吱咯声响,桶里水一波一波地漾出桶外。将浴室湿得精透。

    等浴室外头春草与双珠隐隐约约听见室内异响,不由得羞红了脸。却又不敢走开。

    ……

    而这时,锦春正跟锦秋小声说话。

    锦秋满脸不忿,低声说道,“……她这么做,分明就是想要拿我府里立威!”

    锦春朝左右看了看,方才拽住她衣袖道,“就算是少夫人要拿你立威,你也只有顺从份,况且她说不定只是恼咱们爷不顾太医嘱咐吃了酒,并不一定是找你岔子……”

    锦秋低了头,“她就是看着爷对我好,喜欢我,所以就视我为眼中钉……”

    锦春不由得嗔道,“你这话可就不中听了!咱们爷才婚,夫妻两人正热乎头上,又哪里顾得上你?再说了,这几天爷几乎连看都不曾看过你一眼,便是少夫人再敏感,也不一定知道你曾是侍候过爷人呀!怕是你多心了!”

    “好吧,就算是我多了心,可她让我去领罚话,却是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锦秋咬着牙,恨恨说道,“我侍候了爷这么多年,虽只是个丫头,老侯爷和世子爷,还有世子夫人却都高看我一眼,少夫进门才几天,就叫我去处事房领罚?我……我怎么还有脸见人?”

    “你别难过,兴许她也只是随口一说。”锦春安慰道,“等我去探探她口风再说吧!”

    锦秋飘渺目光投向兰亭居灯火辉煌正房,幽怨地说,“不必了,她若是存心不让我好过,只会寻出多机会来整治我,不如我这次先服了软,且看她还有什么后招!”

    锦春想了想,也觉得她这话理,便也打消了去向苏玉妍探听口风念头,又软语宽慰了她几句。

    ……

    浴室里仍是一片旖旎春光。

    激情过后两人神态都显慷懒,**身体紧紧相依,良久才慢慢分开。

    沈珂拿起外袍替苏玉妍裹好,这才朗声叫人重换水。

    春草几个听见,忙去了伙房叫健壮仆妇挑了两桶热水来,进来看到铺着大理石地面全被水淋湿,想着两人刚才肯定有不同寻常举动,只觉脸上有些发烧,忙忙重装好了水,又急急退出屋去。

    夫妻两人便洗了一回鸳鸯浴。

    这一次,却是正正经经洗澡,并没有调笑暧昧,沈珂甚至还替苏玉妍揉了一会儿她觉得酸痛腰身,还取了浴巾为她擦身,苏玉妍到底不是开放女性,既羞涩又有矜持,终是夺了他手中浴巾来自己擦干身子,到衣房衣去了。

    沈珂动作十分迅速,苏玉妍刚刚整理妥当,他也收拾利索了。两人遂携手出了浴房。

    回到兰亭居时,已是月过中天,隐隐可闻远处村落传来鸡鸣,两人上了床,安静地躺好,苏玉妍觉得浑身乏力,闭上眼便进入了梦乡。

    半夜醒来,寂静屋里可闻红烛轻微“哔啵”之声,苏玉妍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枕边,却空空如也,她楞了楞,旋即抬头,却见沈珂坐桌案旁,听见床上动静,正扭头过来看她,她不由得迎上他目光,低声问道,“都这么晚了,爷怎么还不睡?”

    沈珂犹豫了一下,随手拿起桌案上书卷,沉声说道,“你睡吧,我看看书。”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苏玉妍睁着惺忪睡眼,问道。

    “没事,你别多想。”沈珂两眼盯着书卷,不再看她。

    苏玉妍却已觉出异样,不由得坐起身来,“你就别瞒我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颖王妃梁氏腹中胎儿没了。”沈珂躇踌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声音里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疲惫,“是个男婴。”

    他这一说,苏玉妍不禁睡意全消。“你说什么?惠君流产了?”放着梁惠君跟她是同一类人不提,便按现辈分来说,她也是梁惠君亲舅母,发生了这样大事,她竟还蒙鼓里,又哪有不着急?

    “姐姐曾跟我说,只要梁氏生下男婴,圣上就立赵宥儿为储君。”沈珂低声说道,“梁氏一向谨慎,又是个有手段,却也着了别人道,这一次,只怕连赵宥都会有危险了。”

    “那可如何是好?”苏玉妍不由得伸手抓住沈珂胳膊。

    “你别怕,只要咱们好生防范,一定会让宥儿躲过一劫。”沈珂将她手握掌心,轻轻摩挲,“我们一向是静观其变,所以处处受制,这一次,我们一定要以牙还牙,给对手以迎头痛击,否则,就对不起那枉死婴儿了。”

    听沈珂说得笃定,苏玉妍不免还是有些担心,“祖父和父亲他们,都知道了?”

    “今晚我出去应酬,正巧碰到左楠,这个消息,还是他告诉我。”沈珂缓缓说道,“看到他那意气风发模样,我心里就觉得特别憋屈,想要找个方式发泄,所以回来便要了酒喝……后来,后来你就回来了……”停了停,又道,“你睡了以后,我去了一趟思定堂,把事情跟祖父和父亲说了。祖父说,等明天再想办法。”

    虽然他说了“明天再想办法”,可苏玉妍还是觉得定远侯他们一定已经想出了办法,而且这个办法还是能给予对手以迎头痛击办法,她心里微忖,不禁叹道,“惠君她,一定难过得要死……”设身处地,换了她,怕也受不住。

    沈珂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伸手抚过满头青丝,好半天才道,“明天我带你进宫去见她……”

    苏玉妍没有诰封,沈珂虽是沈玮嫡亲兄弟,也没有官爵身,若不奉诏轻易不能入宫,现却说明天带她入宫,只怕宫里早已透出消息来了。她温顺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反手握住沈珂手,柔声说道,“既然明天还要进宫,你也该歇一歇了。”

    话音刚落,又听见远处传来两声鸡鸣。

    “都二了。”沈珂扫了一眼屋角沙漏,“还能睡两个时辰。”说罢脱衣上床。

    苏玉妍往里挪了挪,待他上了床,却又向他偎了过去,紧紧靠着他胸膛,久久没有说话。明天进宫,一定不是寻常问安串友,说不定,有一场硬仗等着沈珂去打,而她,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帮忙不说,只怕还会成他累赘。

    R*^_^*

    

124、进宫(下)

    “惠君!”两人齐声出言打断梁惠君话。

    梁惠君抬起眼睑,眸光从两人脸上一扫而过,旋即又是冷冷一笑,“难道我说错了?”

    “你没有说错。她们若不心追查罪魁祸首,就说明她们心中有鬼不是?”苏玉妍上前两步,轻声说道,“定远侯此刻正乾宁宫跟贵妃娘娘说话,想来也绝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你不必着急,缓一缓,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玉妍说得理。”赵宁望着梁惠君,郑重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情缓一缓,大家也会加冷静,能看清事情真相。”

    梁惠君静静地听她们说完,良久才微微点头,“你们说得对,是我太过冲动了。”说着,眼里又盈上一层泪光。

    苏玉妍虽然没有做过母亲,却也理解梁惠君这种丧子之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低声说道,“你放心,你所承受痛苦,我们一定会加倍付诸害你人身上……”

    赵宁也一旁重重点头。

    “对,我所承受痛苦,我一定要加倍付诸害我人身上!”梁惠君银牙轻咬,一字一句地说。

    ……

    乾宁宫里,定远侯正跟卧床不起沈玮低声说话。

    虽为祖孙,碍于国法,也只能以君臣之礼相见。

    沈玮面色憔悴,细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定远侯安静地听着,两道浓眉微微颦起,形成一个川字。等沈玮说完,才缓缓开口,“……这么说来,连皇太后都插了手么?”定远侯府太夫人年轻时与皇太后过从甚密,关系颇不一般。但太夫人去世后,定远侯便鲜少与皇太后来往了,及至到了沈玮这一辈,赵、沈两家早没了太夫人世时亲密,又因为沈玮嫁后来做了皇帝赵楚也不是皇太后所出,虽称皇太后为母亲,到底不是亲生,所以总是客套多于亲昵,却也不至于无情到对梁惠君下手地步。

    皇太后对几个非亲生儿子平素都是淡淡,但对几个孙辈却都十分喜爱。特别喜欢赵容和赵宁,又因她二人素来与赵宥亲厚,梁惠君也生得聪慧伶俐。因而得皇太后喜欢,所以,对于皇太后是否插手此事,沈玮也不敢确定,没有取得确凿证据之前。便是嫡亲祖父面前,她也不敢轻易下结论,只能隐讳地回答,“……皇太后对赵宥向来比其他几个皇子还要好些,想来也不至于对梁氏下此毒手吧?梁氏一天里吃过东西,多半都是由她贴身丫头岫烟打理。那丫头素来谨慎小心,也是信得过……圣上已经将与此事有关联人等全部拘了起来,只等皇太后问审了。”

    “这么说来。要想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还得看皇太后肯不肯出力了?”定远侯沉声说道,虽是疑问句子,却说得十分笃定,不待沈玮回答。又自顾自地接着说,“你虽怪我多心。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他往寝宫外瞄了一眼,又道,“……事情应该并不是我们表面看到这么简单,说不定,梁氏体内早有存有令胎儿流产药性,只是刚巧吃过了皇太后送来葡萄后发作而已……”他早年征战外,每一次战役,他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他总觉得这三样缺一不可。此刻听了沈玮话,下意识就觉得对梁氏下毒手那个人也跟他一样,也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基础上一步步按部就班地实施着他计划,并不是一蹴而就。

    沈玮内宫十几年,不说被迫做出了许多违心事,便是耳濡目染,也见识过嫔妃们千奇百怪争宠手段,此时听定远侯这么一说,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其中关联,只觉后背窜起一阵凉意——如果真是定远侯所说,只怕梁氏未怀孕之时就已身中慢性毒药而不自知,如果真是这样,敌手凶残与狡猾,便能窥一斑而见全身了。

    见沈玮不说话,定远侯又道,“珂儿跟他媳妇两个这会儿正朝阳宫,只怕一会儿还要过来见你,珂儿忍唇负重这么多年,就是想你和宥儿能实现多年夙愿,现今弄到这步田地,他心里还不知怎样失望难过!你这个做长姐,还该劝导才是。”

    人说“知子莫若母”,而沈家,却要改用“知弟莫若姐”,沈玮与沈珂心灵相通,又怎不知道他心里难过失望?但这是一场飞来横祸,猝不及防,不仅沈珂难过失望,赵宥与她,会加难过。但是,当着定远侯,沈玮还是轻轻点头,“祖父放心,事情既已发生,我们也阻止不了,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善后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一定不会让我孙儿白白死去,一定要让那幕后黑手付出沉重代价。”

    后两句,沈玮说得十分缓慢,语音也十分低微,却透着与她全身憔悴极不相称冷漠与煞气,令定远侯精神一振,旋即露出微笑,“好!这样你,才不愧为咱们沈家女子!”

    见定远侯持着赞同态度,沈玮脸上颓废之色顿时减去几分,取而代之,是从容与沉静,“梁氏是个好孩子,我不想把她牵进来,宥儿将来是要做储君,我不能让他身上沾有污点,所有事,就由我们沈家来做,一定要把这两个孩子撇干净……”

    沈家已经为赵宥牺牲了许多,定远侯自然对沈玮话不持半点异议,当下点头称是,忽听帘外传来轻微脚步声,连忙出声喝道,“是谁外头?”

    话音刚落,便听见赵宥清朗声音,“是我。”

    两人扭头,就见赵宥与沈珂并肩大步进来。沈珂上前给沈玮行国礼,沈玮忙叫赵宥拉他起来,未及开口,泪水已涌上眼眶,想着定远侯方才叮嘱话,忙又将伤感强自压下,让他床边锦杌上坐下。

    赵宥以家礼见过定远侯,见沈玮和定远侯两人都是满脸肃然,便正色道,“方才母妃与曾外祖父话,我和珂舅父,都已经听见了。”不待两人说话,他又接着说道,“我不同意母妃说法。”

    沈玮秀眉微皱,“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哪里知道世事险恶?我不让你和梁氏插手,也是为你们好。”

    “国法无情,常常是‘一人犯错,诛连全族’,就算我是清白,若出了事情,只怕也难逃干系。”赵宥徐徐说道,“与其做一个旁观者,还不如让我也参与其中,共得患难,将来也才能同享荣华。”

    沈珂话音才落,沈珂已接着说道,“宥儿说得甚是。值此关键时刻,牵一发而动全身,宥儿所作所为,已成为人们关注焦点,他痛失爱子,原该有雷霆之怒,若对此事无动于衷,只会引人猜疑,反倒不美。”

    定远侯不禁点头称是。“珂儿这话说得理。但凡有血性男子,又怎会将妻儿生死漠然视之?这个时候,他插手追查此事原也合情合理……”

    沈珂朗声接了定远侯话头,“眼下圣上让皇太后着手追查此事,原是秉着公正之意。可我觉得,若宥儿亲自请缨,圣上只怕也会首肯。这样一来,于公于私,都对咱们有利。”

    赵宥痛失爱子,自是激愤难忍,一改平日里温文尔雅态度,说话声音也高了几度,此时听了沈珂提议,却不禁有些犹豫,“我避嫌都来不及,又怎好去请缨?”

    “你向来温和,鲜见你为某事而生怒,只怕圣上会误以为你怯懦胆小,你若请缨,圣上见了你血气方刚模样,一定会对你印象大为改观,于公于私,也都有利无弊。”沈珂看着赵宥躇踌样子,不禁微微一笑。“兴许,还能达到事半功倍效果。”

    先前内室,两人讨论不过是关于此事幕后嫌疑黑手事,并没有谈及此事,赵宥吃惊之余,倒也深以为然,当下便露出跃跃欲试之态来,“母妃,您觉得此计如何?若可行,儿子即刻便去向父皇请缨。”

    定远侯看着赵宥未脱稚气脸庞,不禁心里暗暗叹息一声——许是沈玮把孩子保护得太好了,他不仅没有学到争斗手段,竟比一般世家子弟还显得单纯。相比之下,沈珂十岁之前就已经学会用假面伪装,一直装了十几年,还不曾被人识破,个中辛酸,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了。

    就定远侯暗暗思忖赵宥能不能成大器时,沈玮已经点头答应赵宥请求,“……你珂舅舅说得不错,你性情太过温良,恐让你父皇觉得你过于怯懦,此番若去请缨,正好让你父皇看到你另一面,也正好趁此时机把事情真相查个水落石出,给梁氏和你无辜孩子一个交待。”

    赵宥连连点头,继而收了雀跃之色,取而代之,是满脸郑重,“我想,还是先去见过皇祖母,问问她老人家意思后再去跟父皇说,若她老人家同意,再父皇面前提一提,比我说百十句都顶用。”

    定远侯正心里思忖,听赵宥这么一说,不禁又觉意外,当拈须点头,“……正该如此。”

    R*^_^*

    

125、对策(上)

    “惠君!”两人齐声出言打断梁惠君话。

    梁惠君抬起眼睑,眸光从两人脸上一扫而过,旋即又是冷冷一笑,“难道我说错了?”

    “你没有说错。她们若不心追查罪魁祸首,就说明她们心中有鬼不是?”苏玉妍上前两步,轻声说道,“定远侯此刻正乾宁宫跟贵妃娘娘说话,想来也绝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你不必着急,缓一缓,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玉妍说得理。”赵宁望着梁惠君,郑重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情缓一缓,大家也会加冷静,能看清事情真相。”

    梁惠君静静地听她们说完,良久才微微点头,“你们说得对,是我太过冲动了。”说着,眼里又盈上一层泪光。

    苏玉妍虽然没有做过母亲,却也理解梁惠君这种丧子之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低声说道,“你放心,你所承受痛苦,我们一定会加倍付诸害你人身上……”

    赵宁也一旁重重点头。

    “对,我所承受痛苦,我一定要加倍付诸害我人身上!”梁惠君银牙轻咬,一字一句地说。

    ……

    乾宁宫里,定远侯正跟卧床不起沈玮低声说话。

    虽为祖孙,碍于国法,也只能以君臣之礼相见。

    沈玮面色憔悴,细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定远侯安静地听着,两道浓眉微微颦起,形成一个川字。等沈玮说完,才缓缓开口,“……这么说来,连皇太后都插了手么?”定远侯府太夫人年轻时与皇太后过从甚密,关系颇不一般。但太夫人去世后,定远侯便鲜少与皇太后来往了,及至到了沈玮这一辈,赵、沈两家早没了太夫人世时亲密,又因为沈玮嫁后来做了皇帝赵楚也不是皇太后所出,虽称皇太后为母亲,到底不是亲生,所以总是客套多于亲昵,却也不至于无情到对梁惠君下手地步。

    皇太后对几个非亲生儿子平素都是淡淡,但对几个孙辈却都十分喜爱。特别喜欢赵容和赵宁,又因她二人素来与赵宥亲厚,梁惠君也生得聪慧伶俐。因而得皇太后喜欢,所以,对于皇太后是否插手此事,沈玮也不敢确定,没有取得确凿证据之前。便是嫡亲祖父面前,她也不敢轻易下结论,只能隐讳地回答,“……皇太后对赵宥向来比其他几个皇子还要好些,想来也不至于对梁氏下此毒手吧?梁氏一天里吃过东西,多半都是由她贴身丫头岫烟打理。那丫头素来谨慎小心,也是信得过……圣上已经将与此事有关联人等全部拘了起来,只等皇太后问审了。”

    “这么说来。要想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还得看皇太后肯不肯出力了?”定远侯沉声说道,虽是疑问句子,却说得十分笃定,不待沈玮回答。又自顾自地接着说,“你虽怪我多心。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他往寝宫外瞄了一眼,又道,“……事情应该并不是我们表面看到这么简单,说不定,梁氏体内早有存有令胎儿流产药性,只是刚巧吃过了皇太后送来葡萄后发作而已……”他早年征战外,每一次战役,他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他总觉得这三样缺一不可。此刻听了沈玮话,下意识就觉得对梁氏下毒手那个人也跟他一样,也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基础上一步步按部就班地实施着他计划,并不是一蹴而就。

    沈玮内宫十几年,不说被迫做出了许多违心事,便是耳濡目染,也见识过嫔妃们千奇百怪争宠手段,此时听定远侯这么一说,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其中关联,只觉后背窜起一阵凉意——如果真是定远侯所说,只怕梁氏未怀孕之时就已身中慢性毒药而不自知,如果真是这样,敌手凶残与狡猾,便能窥一斑而见全身了。

    见沈玮不说话,定远侯又道,“珂儿跟他媳妇两个这会儿正朝阳宫,只怕一会儿还要过来见你,珂儿忍唇负重这么多年,就是想你和宥儿能实现多年夙愿,现今弄到这步田地,他心里还不知怎样失望难过!你这个做长姐,还该劝导才是。”

    人说“知子莫若母”,而沈家,却要改用“知弟莫若姐”,沈玮与沈珂心灵相通,又怎不知道他心里难过失望?但这是一场飞来横祸,猝不及防,不仅沈珂难过失望,赵宥与她,会加难过。但是,当着定远侯,沈玮还是轻轻点头,“祖父放心,事情既已发生,我们也阻止不了,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善后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一定不会让我孙儿白白死去,一定要让那幕后黑手付出沉重代价。”

    后两句,沈玮说得十分缓慢,语音也十分低微,却透着与她全身憔悴极不相称冷漠与煞气,令定远侯精神一振,旋即露出微笑,“好!这样你,才不愧为咱们沈家女子!”

    见定远侯持着赞同态度,沈玮脸上颓废之色顿时减去几分,取而代之,是从容与沉静,“梁氏是个好孩子,我不想把她牵进来,宥儿将来是要做储君,我不能让他身上沾有污点,所有事,就由我们沈家来做,一定要把这两个孩子撇干净……”

    沈家已经为赵宥牺牲了许多,定远侯自然对沈玮话不持半点异议,当下点头称是,忽听帘外传来轻微脚步声,连忙出声喝道,“是谁外头?”

    话音刚落,便听见赵宥清朗声音,“是我。”

    两人扭头,就见赵宥与沈珂并肩大步进来。沈珂上前给沈玮行国礼,沈玮忙叫赵宥拉他起来,未及开口,泪水已涌上眼眶,想着定远侯方才叮嘱话,忙又将伤感强自压下,让他床边锦杌上坐下。

    赵宥以家礼见过定远侯,见沈玮和定远侯两人都是满脸肃然,便正色道,“方才母妃与曾外祖父话,我和珂舅父,都已经听见了。”不待两人说话,他又接着说道,“我不同意母妃说法。”

    沈玮秀眉微皱,“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哪里知道世事险恶?我不让你和梁氏插手,也是为你们好。”

    “国法无情,常常是‘一人犯错,诛连全族’,就算我是清白,若出了事情,只怕也难逃干系。”赵宥徐徐说道,“与其做一个旁观者,还不如让我也参与其中,共得患难,将来也才能同享荣华。”

    沈珂话音才落,沈珂已接着说道,“宥儿说得甚是。值此关键时刻,牵一发而动全身,宥儿所作所为,已成为人们关注焦点,他痛失爱子,原该有雷霆之怒,若对此事无动于衷,只会引人猜疑,反倒不美。”

    定远侯不禁点头称是。“珂儿这话说得理。但凡有血性男子,又怎会将妻儿生死漠然视之?这个时候,他插手追查此事原也合情合理……”

    沈珂朗声接了定远侯话头,“眼下圣上让皇太后着手追查此事,原是秉着公正之意。可我觉得,若宥儿亲自请缨,圣上只怕也会首肯。这样一来,于公于私,都对咱们有利。”

    赵宥痛失爱子,自是激愤难忍,一改平日里温文尔雅态度,说话声音也高了几度,此时听了沈珂提议,却不禁有些犹豫,“我避嫌都来不及,又怎好去请缨?”

    “你向来温和,鲜见你为某事而生怒,只怕圣上会误以为你怯懦胆小,你若请缨,圣上见了你血气方刚模样,一定会对你印象大为改观,于公于私,也都有利无弊。”沈珂看着赵宥躇踌样子,不禁微微一笑。“兴许,还能达到事半功倍效果。”

    先前内室,两人讨论不过是关于此事幕后嫌疑黑手事,并没有谈及此事,赵宥吃惊之余,倒也深以为然,当下便露出跃跃欲试之态来,“母妃,您觉得此计如何?若可行,儿子即刻便去向父皇请缨。”

    定远侯看着赵宥未脱稚气脸庞,不禁心里暗暗叹息一声——许是沈玮把孩子保护得太好了,他不仅没有学到争斗手段,竟比一般世家子弟还显得单纯。相比之下,沈珂十岁之前就已经学会用假面伪装,一直装了十几年,还不曾被人识破,个中辛酸,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了。

    就定远侯暗暗思忖赵宥能不能成大器时,沈玮已经点头答应赵宥请求,“……你珂舅舅说得不错,你性情太过温良,恐让你父皇觉得你过于怯懦,此番若去请缨,正好让你父皇看到你另一面,也正好趁此时机把事情真相查个水落石出,给梁氏和你无辜孩子一个交待。”

    赵宥连连点头,继而收了雀跃之色,取而代之,是满脸郑重,“我想,还是先去见过皇祖母,问问她老人家意思后再去跟父皇说,若她老人家同意,再父皇面前提一提,比我说百十句都顶用。”

    R*^_^*

    

126、对策(下)

    朝阳宫里,苏玉妍与赵宁、梁惠君把出事那天与别人来往细节又仔细过滤了一遍,随即列出了一个嫌疑人名单。排头一位,便是皇后冯敏缜,次之是左贤妃,再次之,便是皇太后。从理论上讲,赵宥是冯敏缜养膝下皇四子赵安成为储君大劲敌,冯皇后为了赵安对梁惠君下手也情理之中;左贤妃就不用说了,她膝下所出皇三子赵宏聪慧能干,深得圣眷,也有望角逐储君之位……至于皇太后,倒与赵宥没有利益冲突,不过她差人送来葡萄是导致梁惠君肚子疼痛主要原因,因此也被列入嫌疑名单。

    而这边乾宁宫里,定远侯与沈玮、沈珂、赵宥商议妥当便提出告辞,一行人朝阳宫外汇合,随即出宫。

    回到兰亭居,已是天过晌午。吃罢午饭,夫妻两人就把各自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苏玉妍得知赵宥欲主动请缨调查此事,权衡利弊,也觉除此之外并无良方,不过,赵宥身为当事人,若没有魄力,只怕难以查出幕手黑手。

    夫妻两人一合计,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春草得知梁惠君腹中胎儿被人动了手脚以致流产,不禁暗暗为苏玉妍感到庆幸,庆幸之余,想到沈珂还有一个嫡兄弟沈顼,沈珂又是那样不成气候,将来只怕还会为承爵之事而生出纷争,当下便又心生忧虑。春草把心中担忧说给双珠听了,双珠不由得笑道,“你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咱们大小姐虽说宅心仁厚。可大事也含糊,将来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正说着,抬头看见锦秋如迎风杨柳般走了过来。那一身粉红衣裳映衬着她娇艳脸庞,云鬂上斜插着一支金翅蝴蝶钗,随着她轻盈步子上下晃动,愈发摇曳生姿。

    双珠向来聪慧。早从锦秋看沈珂那艾怨眼神瞧出了蹊跷,当下便向她笑道,“锦秋姐姐这是去哪里?”

    锦秋听罢,脚下不由一顿。进了兰亭居,除了甬道处有个三岔路,一条通向君子池,一条通向西厢房,余下这一条,便直通兰亭居正房了。如今她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双珠却还问她去哪里。岂不是明知故问?不过,她心里虽然愠怒,却还是好声好气地笑道。“我过来看看爷和少夫人,问问他们晚饭吃什么。”

    自从沈珂成亲。他所有事情几乎都由苏玉妍和她陪嫁丫头包揽了,就连菜谱,也都由苏玉妍重改过,锦秋与锦春两个,虽然名义上还是沈珂屋里大丫头,实际上,却是百事不管闲人了。

    双珠眼珠一转,旋即笑道,“姐姐来得真不巧,爷与少夫人刚刚歇下……”

    这要放以前,锦秋不需说话,只要拿眼一扫,丫头们就会忙不迭地开门迎她进去,可惜现已是时过境迁,昨晚她不仅挨了苏玉妍训斥,还被责令自己主动领罚,所以她便憋了一肚子委屈和无名火,本想着寻个机会跟沈珂诉诉苦,没想到今天一早他就跟苏玉妍进了宫,好不容易等他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想见他一面,没想到双珠直接就替苏玉妍挡了驾,连她见沈珂一面机会都没有。这样一来,她心里怒火盛,声音就不免微微提高了些,“哦?那我可来得不巧了!”

    屋里沈珂正与苏玉妍说话,听见外头锦秋声音,不由得问道,“是锦秋么?”

    苏玉妍眼角余光瞥见沈珂眸光投向窗外,便微微一笑,“昨晚我罚了她,只怕她心里正委屈着……”说到一半,却不往下说了。

    沈珂昨晚本就未醉,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此时听苏玉妍一说,不禁想起昨夜情形来,两道剑眉就微不可见地一颦,沉吟片刻,随即说道,“锦秋跟了我十年,虽说脾性不太好,却还是信得过,只怕你昨晚误会她了……”

    苏玉妍听沈珂竟为锦秋辩解,心头无名火便“嗖”地一下窜得老高,当下便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向门口走去,嘴里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原来是个误会,倒是我大惊小怪了。”一边唤春草请锦秋进来。

    锦秋听见屋里沈珂为她开解话时,脸上不禁露出欣然笑容,此时又见苏玉妍让她进屋,心里是一阵窃喜,当即挺着胸脯昂首进去,同时收了脸上笑容。

    因走得急了,正撞上迎面出来苏玉妍,幸亏她是飞过武,当下往旁边一闪,却还是将苏玉妍撞了一个趔趄,她连忙伸手相扶,也不知是不是迟了一步,还是她存心,总之还未触到苏玉妍衣角,就见她身子一歪,摔倒地,落地时还发出“砰”地声响。

    沈珂顿时离座而起,大步奔过来,一把将她抱起,见苏玉妍紧皱秀眉一言不发,不禁问道,“摔得厉害么?”

    锦秋见沈珂满脸关切,竟连看也不看自己,当下只觉心里泛起一阵醋意,但想到自己身份,终究不敢说什么,只嗫嚅着小声说道,“是奴婢莽撞了,奴婢该死!”

    沈珂这才把眸光转向她,沉声说道,“若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

    锦秋满腹想要跟沈珂倾诉话他话音刚落时就不得不咽了回去,只微微点了点头,“奴婢原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跟少夫人禀报一声,昨晚奴婢已经去处事房领了罚,罚了奴婢半年月银……”

    苏玉妍眸光扫过锦秋那梨花带雨娇俏脸庞,当即毫不留情地打断她话,“方才爷说了,昨晚是我误会了你,回头你再去一趟处事房,跟他们说,不必罚了。”

    先是让她自己去处事房领罚,接着又让她去处事房消罚,难道是想拿她当猴耍不成?她锦秋虽只是个身份低微奴婢,却不是任人搓扁捏圆软柿子!锦秋原本就显得幽怨神情顿时收敛起来,她心念百转,把苏玉妍心里骂了又骂,当着沈珂,还是竭力维持着弱不禁风娇怯形象,悄无声息地瞟了沈珂一眼,遂垂下粉颈,“多谢少夫人不罚之恩。”说罢还盈盈一拜,举止之优雅,简直就像个仪态万方千金小姐,完全看不出一个做为奴婢卑微之态。她知道,这个时候她愈是显得委屈,就会愈发衬出苏玉妍狭隘与自私,沈珂从来都是个心软,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这样委屈而置之不理。

    果然,沈珂眉峰微皱,大步走到床边,把苏玉妍轻轻放床上,这才微沉着面色对锦秋说道,“你先下去吧,回头我让锦春去处事房给你消罚。”

    锦秋立即露出感激涕零神情来,眼里泪光闪烁,一副欲言又止娇怯模样,想着此行目已经达到,便也不再逗留,遂应声退出房去。

    一出屋,就迎上春草双珠两个如临大敌目光,她唇角微微一翘,露出淡淡不屑一顾神情,扬长而去。

    春草与双珠面面相觑,目送锦秋摇曳生姿身影消失垂花门拐角处,这才转过头来,良久没有出声。

    还是春草低声打破了沉默,“这个锦秋,存心就是来挑拨咱们大小姐和爷之间关系。”

    双珠也小声附和了一句,“瞧她这狐媚样儿,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听屋里苏玉妍唤春草去拿药酒。

    两人连忙转身去了。

    苏玉妍紧皱着眉头,伸手轻轻摸了摸了右脚脚踝,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竟是真扭伤了!

    看她这样子,沈珂也知她伤得不轻,不由得放柔了语调,“你先忍一忍,我替你正正骨。”说罢伸手就去握她扭伤右脚脚踝。他手才碰到脚踝上,苏玉妍就下意识地失声叫道,“痛!”

    这一叫,顿时让沈珂手缩了回去,只看着她脚踝处,就像看着一个满身是刺刺猬,简直无从下手。

    少时春草与双珠送了药酒进来,沈珂看着苏玉妍慢慢红肿起来右脚踝,不禁皱起眉头,柔声说道,“我先为你擦点活络精油,会让痛感缓一缓。”说着拿了药布涂上活络精油,然后替她慢慢擦拭,擦着擦着忽然两手交错用力一正,就听“咔嚓”一声,苏玉妍只觉脚踝处传来一阵疼痛,未及开口,便听沈珂笑道,“……长痛不如短痛……你站起来试试,应该没事了。”说着扶她下床。

    苏玉妍慢慢走了两步,果然不痛了。当下也就不再惺惺作态,展颜一笑,“果然是长痛不如短痛。”

    看着她娇妍笑容,沈珂心里因为苏玉妍让锦秋自己去处房消罚一点阴霾便随之消失殆,旋即笑道,“便是不痛了,也得先床上歇一歇……”

    双珠与春草见了,顿时露出释然笑容来。

    “悉听君命。”苏玉妍也知沈珂刚才为锦秋受罚之事不,当下便佯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笑微微地说道。

    沈珂也乐得不提,他看着苏玉妍干净笑容,却不由得想起锦秋方才那一撞来,顿时生出疑窦,却不说穿,只与苏玉妍说些旁事。

    R*^_^*

    

127、喜讯(上)

    就算沈珂心里存了疑窦,终是想着锦秋地位尴尬,难免还是对她存有愧疚之意,又想着自己刚刚婚,不便纳她为姨娘,便是真要纳她,也需等苏玉妍生了孩子,方才合情合理。

    沈珂不说,却不代表苏玉妍不知。先前锦秋尚未进屋时,她就知道这丫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来生事,就是来装可怜,所以就打算放下主母架子跟她谈一谈,也顺便提醒她做好一个丫头本分,不料竟会突然被她撞倒,当时她本想点穿,却想着沈珂心里存了偏见未必肯信,便忍了没说,此时又见沈珂有意岔开话题,便知他心里对这锦秋是另眼相看,心里自是像吃了酸梅子似,满心满口都是酸溜溜,可又不能明着跟一个身份低微丫头争风吃醋,便索性装出心无城府样子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她就不信,她还斗不过区区一个通房丫头了!

    因此,夫妻两人各怀心思,虽然都面带笑容,却少了先前那种亲密无间,好两人都为梁惠君事操着心,倒也没显出什么隔阂来。

    不过,苏玉妍毕竟是个心思细密女子,管沈珂什么都没说,她还是觉出了锦秋这个女人对她潜威胁。这个时代,注定男人会拥有三妻四妾,特别是身份高贵男人,是拥有无数姬妾,沈珂虽是无名之辈,可他却是定远侯之嫡长孙,不管她愿不愿意,将来都必须接受他接二连三纳妾事实。她不是个思想开放人,无法容忍别女人与自己共同拥有同一个男人,这也是她当初嫁给沈珂之前犹豫原因。但沈珂是个好人,错过了他,也许会成为她一辈子遗憾,所以,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同时也作好了他将来纳妾心理准备。可当真正面临着这样难题时,她心里难过还是无法用言语表述。

    她不能怨沈珂。沈珂不仅仪表飘逸出众,还拥有定远侯嫡长孙以及沈贵妃胞弟特殊身份,就算他素有浪荡子弟名声。却还是无法阻挡无数女性对他爱慕,锦秋不过是个小小丫头,自然不能免俗,何况两人之间还可能存某种暧昧关系,她想成为他妾室,想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情理之中。

    既然不关沈珂事。那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当然,她不是小人,不会使用那些见不得人卑鄙手段,只能从明面上想办法,而且还必须是能让沈珂接受光明正大办法。

    锦秋已经不小了,也到了该嫁人年纪,按理说,她可以为锦秋拣个年纪相当、身份相当男人,把她名正言顺地嫁出去。这样一来,不仅拔去了锦秋这颗眼中钉,还能给其他丫头一个警示,可谓一举两得。

    苏玉妍心中主意已定,便带着春草双珠去了思定堂。

    锦秋是宋德书送给沈珂,她去留,宋德书也享有发言权。当务之急,是要与宋德书达成一致,好由宋德书出面为锦秋主婚,这样才不会引起沈珂反感。

    对于苏玉妍来访,宋德书显得十分高兴。她与苏玉妍除了婆媳关系,还有另一层姨甥关系,自然要显得比一般婆媳关系为融洽才是。当然,苏玉妍对宋德书却仅仅只是出于表面尊敬,毕竟当初是宋德书代宋氏嫁入了定远侯府,这个心结也将随着宋氏离世而永远解存两人之间。何况她们之间还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因此就算看起来十分和乐,却也只是聊些寻常家长里短而已。

    说着说着,苏玉妍就有意无意地把话题绕到了兰亭居丫头们身上,“……我家里平常只用了两个丫头,如今陪嫁就有四个。还有锦春和锦秋两个从前跟着大少爷……母亲这里也都只有丹阳和皎月两个大丫头,我却用了足足六个,岂不是大大僭越了?因此我就琢磨着是不是打发几个出去,却又找不到合适理由……”

    宋德书听着听着,就明白了苏玉妍言下之意,旋即笑道,“你这一提,我倒想起来了,锦秋锦春两个原是太夫人留下来,后来跟了珂儿,大概也有十多年了……这两个丫头倒是忠心耿耿,亏得有她们珂儿身边侍候着,这些年倒也没出什么差错……如今年纪大了,也该打发出去了。”

    “要不,我就让柳红和秋蕙先到外院领一份差事……毕竟,锦春和锦秋是太夫人留下来,若我一来便把人打发出去,倒显得我不容人了。”苏玉妍佯作犹豫样子。

    “柳红和秋蕙是你陪嫁丫头,怎好打发到外院去领差事?还是让锦春和锦秋两个出去吧,她们也该嫁人了。”宋德书微一沉吟,便笑道,“你不好说,就由我出面……我跟珂儿说去。”她知道苏玉妍是特意为此事而来,一来想着她婚头上难免会觉得通房丫头碍眼,一来也不想驳了她面子,所以干脆把此事揽自己身上,也卖她一个人情,增进两人感情,为将来沈顼随爵事做些铺垫。

    苏玉妍想不到宋德书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当即便作出十分感激样子,笑道,“……只有您体谅我难处子……”

    她这一说,宋德书倒先红了眼圈,“我是你姨母,又是你婆母,你娘不了,我就只当多生了一个女儿,从今以后便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要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来跟我说,我一定会替你做主……”

    苏玉妍默默地看着她伤感模样,一时猜透她是有感而发还是惺惺作态,当下便掏出手绢递了上去,柔声说道,“能得姨母疼爱,自是我福气,娘亲九泉之下见了姨母待我如亲生女儿,也必定会深感欣慰……”

    宋德书接了帕子,揩去眼角泪痕,哽咽说道,“你娘若是看到你如愿以偿地嫁给珂儿,也一定会含笑九泉……”

    苏玉妍想起宋氏,也不由得落下泪来,宋德书见了,免不了又是一番安慰。

    苏玉妍便收了泪,又小坐了一会,方才回了兰亭居。

    也不知宋德书是一向办事效率高还是为向苏玉妍示好,第三天一早,皎月就来到兰亭居请苏玉妍去思定堂,说是世子夫人有事相商,让她带上锦秋锦春。

    苏玉妍便知定是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便欣欣然让人去叫了锦春锦秋去了思定堂。

    锦春虽然奇怪苏玉妍此次为何会带她们两人去思定堂,却并没有多想;而锦秋暗里瞥了满脸平静苏玉妍,心里却生出了不详预感,忐忑不安地随锦春后面,暗自祈祷不要出什么事情。

    到了思定堂,宋德书远远便冲苏玉妍招手,待她坐定,才向锦春锦秋两个笑道,“……今天我特意让少夫人带了你们两个过来,是有重要事情跟你们商量。”

    堂堂定远侯世子夫人,跟两个身份低微丫头说话,竟然还用了如此客气口气,倒让苏玉妍有些意外。而这样客气语气,也让锦春和锦秋两人感到不安,不禁同时开口说道,“不敢当,世子夫人有事管吩咐就是。”

    宋德书看到两人温顺表现,不由得满意地笑道,“是这样……你们两个从前是跟过太夫人,这些年跟珂儿身边,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让我省了不少心,可算是咱们府里老一辈大丫头中出色了……”

    锦春与锦秋两个隐隐觉得宋德书这番褒扬话后面肯定有什么不好事情,不禁垂下头去,暗自心里思忖。

    果然,宋德书又徐徐说道,“你们两个同年,今年要满二十了吧?”

    锦春与锦秋不知宋德书这话是何用意,便同时点头。“奴婢今年就二十了。”

    做丫头到了二十岁还未出阁,可见其主人心中特殊地位。苏玉妍看了看锦秋那面如春花脸庞,不由得笑道,“想不到两位姐姐竟然有二十岁了,我还以为只有十五、六岁呢……”

    宋德书也不知是赞扬还是嘲讽,接了苏玉妍话头,“是啊,她们这样品貌,只做了咱们府里丫头,倒是可惜了……”顿了顿又道上,“正因为这样,我就不想把她们送给别人作妾了,所以才特意托人去外头寻了两家家世清白富庶人家……这样,才不负她们侍候了太夫人和珂儿一场……”

    锦春听罢,只觉十分意外,不禁面露诧异之色;而锦秋却如五雷轰顶,脸上顿时一片煞白,身子摇了两摇,好不容易才站住了,这才侧过头来,朝苏玉妍看了过来。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游说世子夫人要把她们嫁出去!锦秋银牙暗咬,狠狠地剜了苏玉妍一眼。

    苏玉妍面上带着淡淡笑意,仿佛没有看到锦秋那宛如利刃一般眼光,只向宋德书说道,“是么?母亲倒是古道热肠……只是,两位姐姐毕竟是跟着太夫人和大少爷,身份比寻常丫头自是不同,这两户人家虽然殷实,却不知他们家儿子却不知合不合两位姐姐心意?”

    R*^_^*

    

128、喜讯(下)

    “家境殷实固然重要,可人品性却加要紧。”苏玉妍望着宋氏,微笑着说,“要不,请大少爷亲自去过过目?两位姐姐服侍他这么多年,于情于理,他也该姐姐们亲事上头心才是。”

    宋德书不禁笑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家境与人品都是百里挑一……你若不放心,那就让珂儿再跑一趟,也好让锦春锦秋两人安心。”

    苏玉妍沉吟片刻,却作出为难样子,“大少爷素来看重两位姐姐,这冷不丁地要把她们嫁人,只怕他心里……”

    宋德书自然就顺水推舟地把此事大包大揽,“这事你管放心好了……就算再舍不得又怎样,总不能把两个丫头留身边一辈子不嫁人吧?名不正言不顺,反倒害了她们。”说罢便转向锦春和锦秋,沉声说道,“我也是看你们俩个从前是服侍过太夫人老人,才会特意托人给你们去觅两户称心如意人家,若是寻常丫头,随便打发出去便是了,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顿了顿,又问,“你们可有话说?”

    事已至此,就算两人有什么话要说,也无法挽回即将出嫁命运了。锦春素来乐观,又见苏玉妍处处替她们考虑,自然没有话说,锦秋固然有满腹怨言,当着宋德书与苏玉妍又怎敢开口?所以两人对视一眼,便都默然垂下头去,齐声说道,“奴婢谨遵世子夫人安排。”

    “这样就好。”宋德书语重心长地说道,“凭你们这样样貌,正该嫁入家世清白人家为妻。我也不忍心把你们送给那些官宦子弟为妾,虽说那样可以过着锦衣玉食日子,但终是无名无份。便是将来生下孩子,也要养主母膝下,连一声娘亲都听不到,岂不是白做了一辈子女人?你们都是聪明伶俐人,这么浅显道理不用我说,你们自是明白……至于陪嫁,太夫人临终前也嘱咐过了,由我和珂儿各出一半,你们少夫人也是个仁心宅厚。必不会亏待你们……你们这几天就不用去兰亭居听差了,把东西收拾妥当,只安心待嫁吧!”

    锦春沉默了片刻,便缓缓开口道谢,“多谢世子夫人和少夫人为奴婢们亲事操心了。”

    锦秋原以为宋德书只是先跟她们提提这事,没想到成亲日子都迫眉睫,心中怨忿加浓重起来。瞟过锦春平静面孔,一时觉五味陈杂,只得也跟着说道,“奴婢多谢世子夫人和少夫人。”

    “感谢话就不必说了,只要你们将来过得好,我便放心了。”宋德书笑道,“好了,你们俩先回去收拾东西吧,回头我让丹阳和皎月接你们到思定堂来住几天……”

    锦秋与锦春福了福。便转身去了。

    苏玉妍也跟着起身,笑道,“那我也告辞了……大少爷那里,还要母亲费心劝一劝才好。”

    到底还是个乳臭未干黄毛丫头,只会暗地里吃醋,不懂得如何俘获男人心。宋德书心里暗自好笑,嘴里却道。“这事你就管放心好了,珂儿也不是不明事理人,就算再舍不得,也不会提出异议。”沈珂性子她太了解了,虽然外头有些胡闹,家里却还是没有出过大乱子,区区两个贴身丫头又怎么会比得上婚娇妻他心中分量呢?他对苏玉妍好,定远侯府无人不知,只是苏玉妍一叶障目,并不自知罢了。

    苏玉妍遂告辞出来。

    到底是头一回做出一件违心事来。这一路走来,苏玉妍不禁心思百转,一时想到自己幸好穿成官家小姐,不至让人随便安排婚事,一时又想着宋德书寻那两户人家不知到底怎样,一时又寻思着沈珂对于此事会持有怎样态度……一路走走停停。心不焉地望着脚下鹅卵石缝中间钻出来青绿小草,一时竟怔那里。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不禁失笑——亏得她没进宫,否则,成天做些勾心斗角有昧良心事,岂不是让她为难死了?转念又想到锦秋那一双水灵灵丹凤眼,心里就慢慢释然了——这样狐媚子一样丫头,打发出去就是排除了一颗地雷,再说了,没有把她们随便送给哪个官宦人家做妾,对她们来说,也不能说不是一件幸事。

    就这样走走停停,约摸两刻钟才回了兰亭居。

    此时已近晌午,春草与双珠几个早从锦春那里得知世子夫人为她们拣了合意亲事,心里大石头也落了地,乐呵呵地跟锦春和锦秋道了喜,便又琢磨起给她们送些什么添妆礼来,倒忘了苏玉妍没回来。忽见她从垂花门里缓缓走来,当下便迎了上去,看她脸上带着浅浅笑容,只道也为锦春锦秋即将出嫁感到高兴,不由得也笑道,“这还是咱们兰亭居头一回办喜事,一定要好好热闹热闹才行……”

    苏玉妍知道她们几个也看锦秋不顺眼,如今眼看锦秋就要从兰亭居出去,自然喜出望外,现跟前没有别人,她也就不再作套,只笑着说道,“是啊,一定要好好热闹热闹……”

    一边说,一边进了屋。春草送上冰镇过绿茶,苏玉妍喝了两口,才问道,“……爷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就听外头传来沈珂笑声,春草忙打起纱帘,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说话间,沈珂就到了门口,就着春草打起帘子进了门,一眼看到苏玉妍正安闲地坐着喝茶,不由得笑道,“喝什么茶?还不给我斟上一杯?”

    春草抿嘴一笑,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双珠却大大方方地笑道,“奴婢这就为爷去斟一杯上好冰镇绿茶来。”说着掀帘出去。

    苏玉妍抬眸看着沈珂,笑道,“爷今日回来得这么早?”

    沈珂眼神一闪,不禁望着她直笑,“我特意早些回来陪你。”一边说,一边挨到她身边来。

    苏玉妍便作势要拍他手,笑道,“我有丫头们陪着说话,不稀罕你呢!”

    沈珂伸手揽住她细腰,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稀罕,我可稀罕得紧呢!”

    正说着,听见帘外轻咳一声,苏玉妍忙推开沈珂,正襟危坐。

    沈珂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意,向帘外说道,“是给我送绿茶来了吧?”

    双珠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撩起门帘,迈步进来,把茶捧给沈珂,笑道,“这是方妈妈特意为爷准备,说是消暑解毒茶……”

    沈珂接茶手,旋即便揭起茶盖啜了一小口,笑道,“果然是好茶!你替我去多谢方妈妈,让她明天再多准备些,还预备些她拿手茶点,我用得着呢!”

    双珠答应一声,遂退了出去。

    苏玉妍不禁问道,“爷明天要呆家里喝茶?”

    “是啊,我明天哪里也不去,就呆家里喝茶。”沈珂笑微微地说道,“不过,可不是我一个人喝茶,是赵容和许恒要过来,所以让方妈妈多准备些,省得到时看我喝了眼馋。”

    “赵容与许恒要过来?”苏玉妍喜道。自从成亲以来,以前经常有来往赵容和赵宁并梁惠君几个就好像刻意避着她似,连定远侯府大门也不登了,所以苏玉妍乍听赵容要来,不免十分惊喜。

    “今天我去了一趟许府,赵容便说明天要过来看你,我当然是欢迎之至。”沈珂笑道,“瞧她那喜气洋洋样子,只怕有什么喜讯要告诉你呢!”

    苏玉妍心里忖了忖,旋即想到赵容成亲也有好几个月了,若说喜讯,那就只有怀孕这件事了。她便也笑道,“不管什么事,明天她来了,我们不就知道了?”

    沈珂笑道,“不管赵容是不是什么喜讯,我倒是先得了另一件喜讯。”

    “什么喜讯?”苏玉妍笑道,“说来听听。”

    “赵宥主动请缨,圣上已经答应让他亲自彻查梁氏流产之事,没想到赵宥还真是个有魄力,借此机会竟得了圣上默许,动用了圣上身边多年未用暗卫,听说已经得了好几条有利线索。”沈珂沉声说道,“只是现时机未到,不便公之与众。”

    听说追查凶手事有了线索,苏玉妍自然也为之兴奋,只是转念想到梁惠君胎死腹中尚未成形婴儿,不免又生出几分黯然,当下便道,“这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喜讯……”顿了顿,又向沈珂笑道,“我这里也有一件喜讯要跟爷说。”

    “是么?”沈珂笑道,“可是府里出了什么喜事?”

    “母亲一早让我带了锦春锦秋两个过去思定堂,说是念她们劳苦功高服侍了太夫人和爷这些年份上,要为她们拣各自拣个合意人家嫁了,还说嫁妆由她和爷各出一半……”苏玉妍微笑着说,一边打量着沈珂脸色,“爷说,这算不算得是一件喜讯?”

    沈珂面色微变,却还是作出不经意样子,“锦春和锦秋两人亲事,本是我们兰亭居事,没想到竟让母亲为咱们操办了,回头我还得过去好好谢谢她。”

    苏玉妍便道,“母亲还说了,两位姐姐服侍了爷一场,爷也该她们亲事上头心,让爷亲自去两户人家相看,若是爷相中了,才让她们出嫁呢!”

    D*^_^*

    

12、默契(上)

    沈珂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说她们到底没有把事情做绝,也给人留下了一丝回旋余地。当下也不作套,正色说道,“母亲说得理,锦春和锦秋服侍我一场,我理应心操办她们亲事才是。”他心里虽然不悦,当着苏玉妍终是没有显露半分,只将杯里茶一饮而,放下杯子,这才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就先去思定堂见母亲,让方妈妈做两样开胃好菜,今晚咱们喝点酒……”不等苏玉妍出声,又补上一句,“上回姐姐让人从宫里捎出来两瓶红葡萄酒还没开封,听说味道不错,今晚你就陪我好好品一品吧!”

    原本听到沈珂提起“喝酒”,苏玉妍心底是不悦,因为太医嘱咐他至少半年之后才能饮酒,后来又听他补说了一个“品”字,她心里微微一忖,随即笑道,“今晚月色定好,不如君子池摆上果品茶点,一边饮酒谈天,一边赏月赏荷,岂不美哉?”

    沈珂已经走到门口,此时不由得回过头来,看见妻子那艳若桃李俏脸上挂着甜美微笑,一副心无城府单纯模样,不禁又对自己直觉产生了怀疑——这样单纯女子,心地必是良善,又怎么会背地里耍什么手段呢?必是继母宋德书怕她尴尬才托人给锦秋和锦春两人说亲。他心里这样一忖,旋即也就释然了,脸上也就带出几分笑容,“如此甚好,你着人准备着,等我回来。”一边说,一边大步而去。

    苏玉妍也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目送沈珂背景消失兰亭居院门外。这才收回目光,心里暗叹,他还是察觉到了异样,也表现出了异样,这就说明,他对锦春锦秋两个,或许只是对锦秋一个有着特殊不同寻常情分,锦春锦秋两个虽是丫头,他心里分量也远远不是普通丫头所能比得上,自己这样做。只怕会伤了他心。

    便是伤了沈珂心,她现也不能后悔了,当然。她也不会为自己所作所为而后悔。毕竟,她现已经是他妻,为维护自己权益,适当地使用些小伎俩也情理之中。管锦秋并不是一个真正竞争对手,却因为其特殊地位远比一个真正竞争对手而令苏玉妍伤透脑筋。她明,锦秋暗,她一举一动都会落人耳目,而锦秋,只需一个脉脉含情眼波,说不定就会牵动沈珂心。令人防不胜防,这样女人,又岂能长期放沈珂身边?现把她嫁出去。还为时不晚,若果她肚子里有了沈珂孩子,那时候便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了。

    苏玉妍心思百转,良久才出声唤春草和双珠。春草和双珠廊下候着,听见叫她们。连忙进屋,苏玉妍便让她们去准备茶水点心,说晚间要君子池赏月。

    春草一听,顿时喜形于色。沈大少爷方才去了思定堂,一定是知道了世子夫人为锦春锦秋说亲事,不过她出去时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心情不错,少夫人这时候又吩咐君子池设宴,这就加说明少夫人把锦春锦秋事处理得十分妥当了。

    因此两人当即便笑盈盈地出去了。

    苏玉妍想着宋德书一定会给沈珂一个满意答复,当下也就加坦然,见时辰还早,进屋寻了从信阳带来,气定神闲地坐窗前看了起来。

    果然如她所料,宋德书虽只比沈珂大了八岁,却很有继母风度和威严,当然,还有她有意装出来亲和,“……我原想着皎月叫你过来跟你说说这事,没想到妍儿这丫头心里藏不住话,竟提前跟你说了……你跟妍儿成亲前,我就打算把锦秋锦春两人打发出去,但想到她们两个是跟过太夫人老人,又心力地服侍了你这么些年,想到你恐怕一时舍不得让她们出去,这才没有提及此事。现你成了亲,妍儿又是个心无城府,怕还没有看出锦秋事,一旦知道了,心里头还不定会怎么难过……所以我就寻思着是不是找两户可靠人家把锦春锦秋嫁出去,一来她们两人年纪大了也该成亲了,二来给她们找个好归宿,也不枉她们服侍你一场……”

    沈珂来思定堂路上就寻思着宋德书会怎么跟他说这件事,现她娓娓道来,温和而不失委婉,倒是一个做继母女子正常表现。也许她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妍儿与她还有另一层姨甥关系吧!如果出于这层关系而维护妍儿,倒也情理之中。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锦秋也就罢了,锦春我却是想着将来能留府里……不过母亲既替她们说定了亲事,我也不好辞了母亲好意。”

    听沈珂说想留人不是锦秋而是锦春,宋德书不免有些意外,既然锦秋存不会再成为危及苏玉妍地位隐患,那她也就没必要来当这个恶人了,当下她便顺水推舟地笑道,“这叫什么话?人是你身边人,你想怎么办便怎么办,再说了,我也是闲着无事寻些事来做,你没有怪我多事就罢了,又何须顾及我感受?至于说亲事,我也没有说死,妍儿还说不放心,非要你亲自过去相看后才定下来,事情尚有回旋余地……你要真舍不得这两个丫头,我就让人去回了亲事就是。”倘若是亲生母亲,打发儿子身边通房丫头,自是能无声无息地打发出去,不过宋德书到底是继母,就算沈珂对她一直尊重有加,她也不会以嫡母自居,若不是想着笼络苏玉妍心为将来沈顼承爵事做铺垫,这样吃力不讨好事,她也不会上赶着去插一手。

    沈珂却道,“相看就不必了,您经手事,又哪会错得了?回头我就让人为她们准备嫁妆。”

    宋德书对于沈珂毫不犹豫地同意她决定,自然十分高兴,当下便笑道,“你如此信任我这个做继母,我自是深感欣慰……既然如此,我这里也为她们两个备上一份嫁妆,权当是多养了半个女儿……”

    把两个丫头当成半个小姐来说,显然是提高了她们地位,沈珂听着,心里不虞顿时消失殆,当然,锦春和锦秋两人与寻常丫头不一样,特别是锦春,这些年对他忠心耿耿,就算有主仆之别,他心里,却如兄妹,似乎比沈琳为亲近,这样情分,他自然不放心把她嫁到外头去,既然宋德书为她们拣定了亲事,他不便推拒,那就干脆入赘,若那两家子弟可靠,大可进府来做个小管事,也算不负锦春和锦秋跟了他一场。沈珂心里有了主意,当下便不再多说,只彬彬有礼地向宋德书告辞了。

    宋德书眼见目达到,自然也不再挽留,让皎月送他出门。

    出得门来,皎月小声说道,“锦春和锦秋两人,跟奴婢情分不同,奴婢也不想她们就这么嫁出府去,可夫人这么做,也是怕少夫人为难……奴婢想着,若让男方入赘到咱们府里,既可日日见着她们两人,也不怕她们受到委屈了,岂不是两全齐美?”

    这说法与沈珂想法不谋而合,而且皎月跟锦春锦秋一样,从前也是从太夫人屋里出来,说是情分不同,倒也说得过去。沈珂不由得深深地看了皎月一眼,沉声问道,“皎月姐姐,这只是你想法?”

    皎月脸上一红,微微垂头,低声说道,“奴婢愚见,还请大少爷不要笑话。”

    “这个主意甚好。”沈珂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我会好好考虑考虑。”说罢大步而去。不管这个主意是苏玉妍还是宋德书想出来,都是个好主意,也足见出这个主意人心地不坏,也因为皎月这个主意,令他心情愉悦了不少。

    皎月是宋德书左膀右臂,对锦秋出嫁内幕自是知道,此时见沈珂笑容,不禁暗道,少夫人到底是个心慈,不仅为锦秋和锦春拣了好人家,还想着让男家入赘,自己将来若也能落得锦秋锦春这样结果,那就是八辈子修来福气了。

    且不说皎月心里作何感想,只说沈珂大步回了兰亭居,见了苏玉妍气定神闲地坐窗前看书,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笑容,看起来就像一株娴静玉兰花,优雅而美丽。他心情就莫名飞扬起来,唇角不禁微微翘起,缓步上前,柔声问道,“……看什么书?这么入神?”

    苏玉妍抬头,眸光他微翘唇线上略作停留,浅笑盈盈地说道,“,不仅精彩,还令人动容,不知爷可曾看过?”

    “大乐传记与野史我大都有所涉猎,这书,确不错。”沈珂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忽想起当初苏玉妍跟他说过那个做了和尚亲贵子弟,脸上笑容就加浓重起来,“不知此书与那相较如何?”

    忽听沈珂提起,苏玉妍不禁一怔,片刻回过神来,便向沈珂微微一笑,“说不过是一场没有修成正果情事,虽说也饱含人间辛酸,却比不上此书荡气回肠。”说罢,将书搁案上,笑道,“咱们去君子池吧!”

    Ps:

    章节名上传错误,本应该是129,上传时候不知怎么去掉了9,已经无法改,特此向亲们致歉。

    D*^_^*

    

130、默契(下)

    这一夜,君子池月色特别清朗,荷香特别清冽,氛围也特别缠绵,琥珀色葡萄酒映着夫妻两人那几可与月色相媲美温柔眼神,顿时令满池娇荷也自相惭色。(773byM

    这一夜,兰亭居里柔情缱绻,春意无限,将人间夫妻之爱以无声行动诠释得淋漓致。

    ……

    次日,赵容果然携了许恒来访。说赵容携许恒,倒是名副其实。许恒生得人高马大,皮肤黝黑,脸上总挂着浅浅笑容,看起来十分憨厚,显然是个好性情男人。赵容比未嫁前丰腴了不少,想是常出外晒太阳缘故,皮肤也显得微黑,轻薄夏衣将她玲珑曲线勾勒得善美,腹部尚未看到隆起迹象,她虽然没有显露作为金枝玉叶倨傲,但许恒陪她身侧,连她跨过门槛时都小心翼翼地伸手相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这样赵容,苏玉妍不免为她感到高兴。赵容不仅嫁了个好丈夫,还生活得很幸福,看来,当初她为她出那个主意不错。

    赵容看到苏玉妍时,也是一副喜出望外神情,连声夸道,“……愈发比未出阁时出落得标致水灵了……”寒喧了两句,便拉苏玉妍进屋说悄悄话。

    沈珂见状,便与许恒去了正堂叙话。

    “你赶紧从实招来——是不是吃了什么美容养颜特效药?”赵容一本正经地望着苏玉妍,问道。

    苏玉妍不禁失笑,“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平常就讨厌那些粉呀脂呀,别提什么美容养颜特效药了……”

    “这么说来,你现长得愈发水灵,仅仅只是因为爱情滋润?”赵容眨了眨眼,促狭地望着她直笑。

    “你呀——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苏玉妍佯作感叹。“别提这个了,咱们说点正经——你是不是有喜了?”

    听苏玉妍这么一问,赵容脸上顿时泛起一丝红晕,“——这你都知道了?”

    “昨天沈珂从你家里回来,说你喜气洋洋,我就猜准是这事。”苏玉妍笑盈盈地说,“几个月了?”

    “哪有几个月?才刚刚怀上。”赵容笑道,“我想着梁惠君出了那事,心里总有疙瘩,便背着许恒偷偷去了外面一家医馆。说是有喜,这才跟许恒说了……许家老太太知道了,把许恒叫去大骂了一顿。直说他不懂事,急忙让人去宫里请了太医,前两天才确诊……”

    “你这么个聪明人,竟也会做糊涂事。”苏玉妍笑道,“一定是许恒太娇宠你原因。”

    “我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他娇宠么?”赵容不禁撅起小嘴,“你别看他人高马大一个大男人,有时候却跟小孩子似,还要我哄他呢!”

    “看他那样子,就不是个会冲你生气发火男人。”苏玉妍不听赵容片面之词,笑道。“怕是你闹过了度自己不好意思,只能自己找个台阶下了。”

    许是苏玉妍说中了她心思,赵容嗔了她一眼。笑道,“你倒像是有透视眼似……你也别说我了,还是生个孩子是正经。”

    提到孩子,苏玉妍不禁笑道,“这事可急不得。可遇不可求,该来时候自然也就来了……”

    赵容白了她一眼。“怎么是可遇不可求呢?这事也是要积极争取!”

    “那你说,怎么争取?”苏玉妍望着赵容,嗤笑一声。

    “你先别笑,我说给你听。”赵容却是一脸正经,附耳过来,对着苏玉妍低声说了一通,见她双颊如霞显得十分羞赧,不由得恨铁不成钢伸手戳了戳她额头,“这可是许家从不外传秘方。”

    苏玉妍垂眸看着自己手指,轻声问,“是真么?”

    “不瞒你说,我就是靠这个才……”赵容脸上也不禁飞起一丝红晕,“你可别不信。”

    “那我就试一回吧!”苏玉妍这才抬起头,微微一笑。

    “还有……”赵容朝房门口扫了一眼,“你屋里不是有个特别妖娆叫什么锦秋丫头么?太招人眼了,可不能沈珂跟前放着。”

    “怎么?你把你们家许恒跟前招眼丫头都怎么样了?”苏玉妍笑道。

    “我不知道许恒我之前有没有别女人,不过自我嫁给他后,他可是一直恪守本分,从不轻易看别女人一眼,屋里所用两个大丫头,一个胖得连走路都困难,一个瘦得连风都能吹倒,哪有什么招眼地方?”赵容正色道,“可你们家沈珂就不同了,他先前有那样名声不说,屋里放着丫头也是过了明面通房,又是那样招眼,你可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肚子里有了他种,你不仅不能得罪,不能打发出去,到时候岂不是为难?”

    “沈珂并不是你所想那么不堪。”苏玉妍不由得笑道,“就算他曾经有那样不堪名声,可我相信,他骨子里,并不是那样人。再说了,就算他有过了明面通房,那也是他成亲以前事,我不想追究他过去。只要他现对我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看苏玉妍一副沉浸幸福中小女人样子,赵容自然怒其不争地嗔道,“你们才婚,他自然会对你好……可万一他旧性复发……”

    “你放心吧!没有万一。”苏玉妍笑微微地说道,“瞧你这婆婆妈妈样子……这成亲还没几天,怎么就变得这样啰嗦起来了呢?”

    “我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赵容看苏玉妍如此笃定,不由得笑道,“你男人你都不担心,我还操什么心呢?不过,你这样姿容德性女子,但凡是个男人都会视若珍宝,何况你和他之间还曾经经历过那样波折,也算是前世修来缘分了……想来,他也应该知道珍惜。”

    “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样缘分,确值得我们珍惜。”苏玉妍轻声说道,“不仅我,你也一样,希望梁惠君也一样。”

    “赵宥可是个天下难寻好男人。”提起梁惠君,又打开了赵容话匣子,“惠君小产之后,赵宥亲自到许家来,特向许太夫人求了许家养生秘方,听说用了好些珍稀药材……”

    “你们许家秘方可真多。”苏玉妍不禁笑道。

    “我也觉得奇怪呀!”赵容也扑哧一笑,“放着宫里头御医不用,巴巴跑到许家去求,想必也是百年难遇好方子。”

    “许家不是行武出身么?怎么对医药方面这么有研究?”苏玉妍也觉得奇怪。

    “许家是行武出身,可许家老太太却是研究医理。”赵容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护国寺遇到她时候她身上那股淡淡药香?”

    想起那个慈详老太太,苏玉妍不禁点头,“你这一说,我倒真想起来了,当时我还以为她正吃着药呢!”宋氏身上也有这样淡淡药香,不过却是因为常年吃药原因。

    “我也是嫁进许家之后才知道。”赵容道,“老太太专有一间药房,里头药材可谓是千奇百怪,有些我连听也没听过……”

    “你又不识医理,没听说过也不奇怪。”苏玉妍笑道。“许恒对你好是不用说了,不知道老太太对你怎么样?”

    “老太太倒是个宅心仁厚,就是有时候……”赵容微微一笑,“别倒好,就是总逼着我喝她熬养生汤。你知道,我平生不喜欢喝汤了,如今倒好,竟成了汤罐了……”

    苏玉妍不禁失笑,“你呀——可真是身福中不知福!我倒想有个天天给我熬养生汤婆母,却是梦都梦不到了!”

    “许恒也是这样说我。”赵容颇是感概,“也许是我宫里过惯了优渥生活,乍进许家,总觉得有些不适吧!”

    “你今天来,只是特意来看我么?”苏玉妍话锋一转。

    “当然不是。”赵容笑道,“看你倒是其次,要紧是我跟你说那个怀孕秘方,记得晚上一定要用哦!”

    苏玉妍不免又红了脸,声音低了几度,“真是啰嗦。”

    ……

    因为赵容特殊身份,就算辈分有异,宋德书还是亲自来了兰亭居一趟,特来向赵容问好,不过两人之间没有共同语言,只客套了一番,宋德书就回了思定堂,走时还留下一句,“早些把锦秋事定下来。”

    赵容一听锦秋名字,八卦之心顿起,连忙低声问道,“怎么?这婚才几天,就要把锦秋提为姨娘了么?”

    “不是提为姨娘,是要把她光明正大嫁出去。”苏玉妍淡淡一笑,“所以说,你就不用再担心她长得太招人眼了。”

    “原来是这样。”赵容掐了苏玉妍那水嫩脸庞一把,恨恨地骂道,“你倒好,瞒得密不透风,害得我一直为你担心。”

    苏玉妍连声叫痛,闪身避开赵容魔爪,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沈珂不是那样人么,你偏不信。”

    正笑闹间,沈珂与许恒从正堂出来,赵容见了,也就离座起身,向苏玉妍告辞,“……原本我跟你家沈珂说好今天来访,不料昨夜父皇传出旨意,让我今天务必进宫一趟,我想着干脆改天再来,许恒却说先来这里再进宫,所以这才匆匆来了……”

    得知是皇帝宣她进宫,苏玉妍自不好挽留,只笑道,“改天我做了薄荷羹,再让人请你过来尝尝鲜。”薄荷羹其实就是荷叶粥里加点薄荷,却是赵容喜欢口味。

    R*^_^*

    

132、变故(下)

    许恒与沈珂已经走到门口,赵容一边出去,一边笑道,“不用你请,我闻着薄荷味儿就来了。レ燃文书库レ”

    那边许恒已经跟沈珂拱手,又说了两句什么,想是告辞之类话,说完便向这边看来。赵容不等他出声,便向他招手,许恒遂大步走了过来,赵容伸手搀起他胳膊,向沈珂夫妇笑道,“你们欠我这一顿饭,改日我再来叨扰。”

    沈珂只含笑不语。

    苏玉妍却道,“公主贵人事多,这个改日,也不知改到什么时候了。”

    赵容一本正经地道,”你放心,君子一言,马一鞭,你做了薄荷羹,就让人知会我一声,我即时就来。”

    边说边走,就到了垂花门,许恒搀着赵容上了马车,苏玉妍与沈珂这才转身折回。

    苏玉妍想起刚才赵容自然而然地挽起许怀恒胳膊,而许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才伸到一半,就碰上沈珂胳膊,抬眼一看,却是沈珂正侧头看她,胳膊弯成一个弧形,似乎专等她手来挽。

    苏玉妍微怔片刻,还是把手伸进了沈珂弯成弧形胳膊,而沈珂手,也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细腰。

    “赵容看起来过得不错。”沈珂笑道。

    “是啊……她就要当母亲了。”苏玉妍低声嘟哝了一句。

    “是啊……她就要当母亲了。”沈珂把她话重复了一遍,忽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苏玉妍只觉颊边有些发烧,不由得垂下粉颈,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声音说道,“好。”

    沈珂那狭长凤眼就微微一眯。唇角随即轻轻扬起,却不再说话,那只搂住苏玉妍细腰手却陡地一紧,将两人身体之间缝隙缩小到零。

    贴着他身体,苏玉妍心就猛地一跳。

    两人紧紧相偎,缓步前进,一路行来,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当然,并不是定远侯仆妇们偷懒去了,而是瞟到两人亲密无间。都识想地回避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赵容所说那个怀孕秘方,还是沈珂说那句“我们也要个孩子吧”话,苏玉妍特别盼望夜晚来临。

    可是。还没等到夜晚来临,沈珂就采取行动了。

    吃过午饭,他摒退了春草等人,便迫不及待地把苏玉妍抱上床去,所用方法。竟然是赵容所说那个所谓“怀孕秘方”!

    苏玉妍羞赧同时也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可是许家独有秘方,外人是决难知道,难道刚才许恒跟沈珂说了这好半天话,竟然说也是这事?

    喘息微定之后,沈珂这才搂着她,低声说道。“方才没惊着你吧?”

    苏玉妍这时已确信无疑,当下便顾不得羞涩,大胆地问道。“这个法子,是许恒告诉你?”赵容跟自己说了,自然不会跟沈珂去说,沈珂之所以会用这个法子,定然是有人告诉他了。这个人,只除了许恒。再不会有别人,可许怀恒那样一个憨厚大男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跟沈珂说起这样难以启齿秘方来?

    “看来赵容一定已经把这个秘方告诉你了。”沈珂含笑说道,“许恒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跟我说这样事?是我昨天去他家时,他家老太太送了我一本秘籍,那上头说,这个法子易令女子怀孕生子。”

    苏玉妍心头微动,没有接话,也不知该怎么接上去。

    沈珂又道,“方才看你望着赵容眼神,我就知道你一定十分羡慕她就要做母亲了……我知道你一个人呆家里想必也闷得慌,却又不能继续经营锦绣轩生意,所以我就想着是不是赶紧让你生个孩子来打发时间……”

    明明是想要为沈家生孩子传宗接代,却美其名曰说是让自己打发时间。苏玉妍不禁斜了沈珂一眼,“哪有靠生孩子打发时间?”

    “有了孩子,便有了念想,有了念想,便有了希望。”沈珂却是答非所问。

    苏玉妍不禁一阵茫然。难道说,沈珂竟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或者,曾经失去了希望?

    “有了孩子,我们便有了共同希望。”沈珂接着说道。

    这话大有深意,不禁苏玉妍一阵失神,好半晌才把光裸身子往沈珂身边靠了靠,“便是没有孩子,我们也应该有共同希望才对。”

    听苏玉妍喃喃低语,沈珂只觉心里怦然而动,他伸手抚过她光滑柔顺青丝,许久才道,“你说得对,夫妻同心,齐利断金,便是没有孩子又怎样,只要你心向着我,还有什么困难挺不过去?”

    “你遇到困难了么?”苏玉妍仰起脸来,一眨不眨望着沈珂那深邃眸光,“为什么不说出来让我与你共同面对呢?”

    “我娶你,原本是想让你过一辈子无忧无虑生活。”沈珂回望着她,沉声说道,“可是事与愿违,偏偏不能让你生活安宁,于此,我心里十分愧疚。”她成亲之前,已经受波折,那时他就立誓让她下半辈子永远生活幸福之中,可是没想到,生活就像平静湖面,一颗小石子,都会令其波澜起伏。梁惠君小产,就是一例。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怎样波折等着他们夫妻二人?

    “你别说了。”苏玉妍伸展玉臂,捂住沈珂嘴,“你对我心意,我都明白……我什么都明白。”

    “我知道,我把锦秋留屋里,会让你觉得尴尬。”沈珂轻轻握住她手,继续说道,“其实,并不是我舍不得她,只是我一想到她那愁苦眼神,就觉得她很可怜,就狠不下心来打发她出去……幸好,继母为我解决了这个难题。”

    “其实锦秋她……”苏玉妍见沈珂真情流露,不禁脱口而去,“其实她……是个很不错女子。”话到嘴边。却还是忍不住咽了回去。她不想撒谎,无法否认她面对锦秋时尴尬。

    沈珂手她手上轻轻摩挲,良久才缓缓说道,“我明天要进宫一趟,你一个人好生呆家里,哪儿也不要去,等我回来。”

    “明天进宫?”苏玉妍只觉心里一动。宫中并没有旨意传到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别担心。”沈珂仿佛知道她心思,旋即又接着说道,“我不过是进宫去看姐姐。她生病了,心情很是抑郁,梁氏特托了赵容过来告知。”

    原来赵容今天过来竟是为了给沈珂传话。如果只是普通小病,又何至于托赵容捎信请沈珂进宫?苏玉妍道,“姐姐病得严重么?”

    “只是寻常小病,你不用担忧。”沈珂手轻抚过她发丝,沉声说道。“你只管家等我回来就是了。”

    “嗯。我家等着你。”苏玉妍温顺地点头,与他掌心相握。虽然沈珂不说,但她却敢肯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即将发生什么重要事。她不能他分忧。所以,只能选择听从他安排,不给他增添困扰与麻烦。

    沈珂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将她手掌包掌心,良久,又缓缓说道,“别担心,一定会没事。”

    苏玉妍无声地点头。再点头。

    室内红烛摇曳,显得静谧而安详。

    ……

    苏玉妍被什么声音惊醒时。沈珂已不枕畔,她伸手摸了摸已经身边枕头,没有温度,说明他走了许久了。

    天色才微微亮明,窗外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刮起了大风。

    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春草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朝轻薄帐幔里看了一眼,看到苏玉妍睁得大大眼睛,不由得轻笑一声,“今天变了天,外头下起了小雨,您就多睡会儿吧!”边说边把窗户打开,一阵清空气顿时扑进屋内,带着淡淡花香,令人神清气爽。

    苏玉妍向来没有赖床习惯,可春草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懒得动弹,就微微一笑,“什么时辰了?别误了去思定堂时辰就好。”一边说,一边穿衣起来。想是昨夜太过激烈,她竟觉得浑身酸软,想到沈珂使用许家秘方,她脸上不禁一热。

    春草见她起来,便上前来为她撩起帐幔,一边吩咐外头小丫头去打热水来侍候少夫人洗漱。

    “大爷今天出去得可真早。”春草笑道,“特意嘱咐我们今天不要出门,说天气突变,怕少夫人着了凉。”

    苏玉妍便笑道,“平日里也懒得出门,这下雨天,又能出哪里?”昨天他已经跟自己说过了好几遍,没想到还特意嘱咐春草她们,难道真有事发生?她心里一忖,便加了手下动作。

    小丫头打水进来,春草过来帮她挽起宽大袍袖,她捧了温热清水扑脸上,有几滴水珠竟溅她前襟上,春草见了,眼中不禁露出异色——少夫人向来从容不迫,今天怎么竟显得这么急躁起来了?

    也许是水温热给了苏玉妍安宁感觉,她动作遂慢慢缓了下来,她直起腰来,接过小丫头递上来干净帕子擦干脸上水珠,这才问春草,“今天早上吃什么?”

    膳食事,一直是春草安排。春草笑道,“今天早上准备是鳕鱼粥、水晶饺和香酥田鸡块,还有您喜欢糖醋排骨……都已经准备好了,您要是这时候吃,奴婢就去端来。”

    “嗯,很好。”苏玉妍微微一笑,“去端吧!”

    春草去了,少时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盘里放得满满,才一进屋,就觉香气四溢。

    R*^_^*

    

131、变故(上)

    许恒与沈珂已经走到门口,赵容一边出去,一边笑道,“不用你请,我闻着薄荷味儿就来了。レ773by书库レ”

    那边许恒已经跟沈珂拱手,又说了两句什么,想是告辞之类话,说完便向这边看来。赵容不等他出声,便向他招手,许恒遂大步走了过来,赵容伸手搀起他胳膊,向沈珂夫妇笑道,“你们欠我这一顿饭,改日我再来叨扰。”

    沈珂只含笑不语。

    苏玉妍却道,“公主贵人事多,这个改日,也不知改到什么时候了。”

    赵容一本正经地道,”你放心,君子一言,马一鞭,你做了薄荷羹,就让人知会我一声,我即时就来。”

    边说边走,就到了垂花门,许恒搀着赵容上了马车,苏玉妍与沈珂这才转身折回。

    苏玉妍想起刚才赵容自然而然地挽起许怀恒胳膊,而许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才伸到一半,就碰上沈珂胳膊,抬眼一看,却是沈珂正侧头看她,胳膊弯成一个弧形,似乎专等她手来挽。

    苏玉妍微怔片刻,还是把手伸进了沈珂弯成弧形胳膊,而沈珂手,也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细腰。

    “赵容看起来过得不错。”沈珂笑道。

    “是啊……她就要当母亲了。”苏玉妍低声嘟哝了一句。

    “是啊……她就要当母亲了。”沈珂把她话重复了一遍,忽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苏玉妍只觉颊边有些发烧,不由得垂下粉颈,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声音说道,“好。”

    沈珂那狭长凤眼就微微一眯。唇角随即轻轻扬起,却不再说话,那只搂住苏玉妍细腰手却陡地一紧,将两人身体之间缝隙缩小到零。

    贴着他身体,苏玉妍心就猛地一跳。

    两人紧紧相偎,缓步前进,一路行来,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当然,并不是定远侯仆妇们偷懒去了,而是瞟到两人亲密无间。都识想地回避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赵容所说那个怀孕秘方,还是沈珂说那句“我们也要个孩子吧”话,苏玉妍特别盼望夜晚来临。

    可是。还没等到夜晚来临,沈珂就采取行动了。

    吃过午饭,他摒退了春草等人,便迫不及待地把苏玉妍抱上床去,所用方法。竟然是赵容所说那个所谓“怀孕秘方”!

    苏玉妍羞赧同时也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可是许家独有秘方,外人是决难知道,难道刚才许恒跟沈珂说了这好半天话,竟然说也是这事?

    喘息微定之后,沈珂这才搂着她,低声说道。“方才没惊着你吧?”

    苏玉妍这时已确信无疑,当下便顾不得羞涩,大胆地问道。“这个法子,是许恒告诉你?”赵容跟自己说了,自然不会跟沈珂去说,沈珂之所以会用这个法子,定然是有人告诉他了。这个人,只除了许恒。再不会有别人,可许怀恒那样一个憨厚大男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跟沈珂说起这样难以启齿秘方来?

    “看来赵容一定已经把这个秘方告诉你了。”沈珂含笑说道,“许恒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跟我说这样事?是我昨天去他家时,他家老太太送了我一本秘籍,那上头说,这个法子易令女子怀孕生子。”

    苏玉妍心头微动,没有接话,也不知该怎么接上去。

    沈珂又道,“方才看你望着赵容眼神,我就知道你一定十分羡慕她就要做母亲了……我知道你一个人呆家里想必也闷得慌,却又不能继续经营锦绣轩生意,所以我就想着是不是赶紧让你生个孩子来打发时间……”

    明明是想要为沈家生孩子传宗接代,却美其名曰说是让自己打发时间。苏玉妍不禁斜了沈珂一眼,“哪有靠生孩子打发时间?”

    “有了孩子,便有了念想,有了念想,便有了希望。”沈珂却是答非所问。

    苏玉妍不禁一阵茫然。难道说,沈珂竟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或者,曾经失去了希望?

    “有了孩子,我们便有了共同希望。”沈珂接着说道。

    这话大有深意,不禁苏玉妍一阵失神,好半晌才把光裸身子往沈珂身边靠了靠,“便是没有孩子,我们也应该有共同希望才对。”

    听苏玉妍喃喃低语,沈珂只觉心里怦然而动,他伸手抚过她光滑柔顺青丝,许久才道,“你说得对,夫妻同心,齐利断金,便是没有孩子又怎样,只要你心向着我,还有什么困难挺不过去?”

    “你遇到困难了么?”苏玉妍仰起脸来,一眨不眨望着沈珂那深邃眸光,“为什么不说出来让我与你共同面对呢?”

    “我娶你,原本是想让你过一辈子无忧无虑生活。”沈珂回望着她,沉声说道,“可是事与愿违,偏偏不能让你生活安宁,于此,我心里十分愧疚。”她成亲之前,已经受波折,那时他就立誓让她下半辈子永远生活幸福之中,可是没想到,生活就像平静湖面,一颗小石子,都会令其波澜起伏。梁惠君小产,就是一例。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怎样波折等着他们夫妻二人?

    “你别说了。”苏玉妍伸展玉臂,捂住沈珂嘴,“你对我心意,我都明白……我什么都明白。”

    “我知道,我把锦秋留屋里,会让你觉得尴尬。”沈珂轻轻握住她手,继续说道,“其实,并不是我舍不得她,只是我一想到她那愁苦眼神,就觉得她很可怜,就狠不下心来打发她出去……幸好,继母为我解决了这个难题。”

    “其实锦秋她……”苏玉妍见沈珂真情流露,不禁脱口而去,“其实她……是个很不错女子。”话到嘴边,却还是忍不住咽了回去。她不想撒谎,无法否认她面对锦秋时尴尬。

    沈珂手她手上轻轻摩挲,良久才缓缓说道,“我明天要进宫一趟,你一个人好生呆家里,哪儿也不要去,等我回来。”

    “明天进宫?”苏玉妍只觉心里一动。宫中并没有旨意传到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别担心。”沈珂仿佛知道她心思,旋即又接着说道,“我不过是进宫去看姐姐,她生病了,心情很是抑郁,梁氏特托了赵容过来告知。”

    原来赵容今天过来竟是为了给沈珂传话,如果只是普通小病,又何至于托赵容捎信请沈珂进宫?苏玉妍道,“姐姐病得严重么?”

    “只是寻常小病,你不用担忧。”沈珂手轻抚过她发丝,沉声说道,“你只管家等我回来就是了。”

    “嗯。我家等着你。”苏玉妍温顺地点头,与他掌心相握。虽然沈珂不说,但她却敢肯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即将发生什么重要事。她不能他分忧,所以,只能选择听从他安排,不给他增添困扰与麻烦。

    沈珂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将她手掌包掌心,良久,又缓缓说道,“别担心,一定会没事。”

    苏玉妍无声地点头,再点头。

    室内红烛摇曳,显得静谧而安详。

    ……

    苏玉妍被什么声音惊醒时,沈珂已不枕畔,她伸手摸了摸已经身边枕头,没有温度,说明他走了许久了。

    天色才微微亮明,窗外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刮起了大风。

    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春草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朝轻薄帐幔里看了一眼,看到苏玉妍睁得大大眼睛,不由得轻笑一声,“今天变了天,外头下起了小雨,您就多睡会儿吧!”边说边把窗户打开,一阵清空气顿时扑进屋内,带着淡淡花香,令人神清气爽。

    苏玉妍向来没有赖床习惯,可春草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懒得动弹,就微微一笑,“什么时辰了?别误了去思定堂时辰就好。”一边说,一边穿衣起来。想是昨夜太过激烈,她竟觉得浑身酸软,想到沈珂使用许家秘方,她脸上不禁一热。

    春草见她起来,便上前来为她撩起帐幔,一边吩咐外头小丫头去打热水来侍候少夫人洗漱。

    “大爷今天出去得可真早。”春草笑道,“特意嘱咐我们今天不要出门,说天气突变,怕少夫人着了凉。”

    苏玉妍便笑道,“平日里也懒得出门,这下雨天,又能出哪里?”昨天他已经跟自己说过了好几遍,没想到还特意嘱咐春草她们,难道真有事发生?她心里一忖,便加了手下动作。

    小丫头打水进来,春草过来帮她挽起宽大袍袖,她捧了温热清水扑脸上,有几滴水珠竟溅她前襟上,春草见了,眼中不禁露出异色——少夫人向来从容不迫,今天怎么竟显得这么急躁起来了?

    也许是水温热给了苏玉妍安宁感觉,她动作遂慢慢缓了下来,她直起腰来,接过小丫头递上来干净帕子擦干脸上水珠,这才问春草,“今天早上吃什么?”

    R*^_^*

    

133、虚惊(上)

    “什么?”宋德书手里马吊“啪”地一声落桌案上。(百度搜索:燃レ文レ书レ库,看小说

    沈琳与沈顼都站起身来,脸上露出异色。

    皎月已将丹阳话听清楚,当下大步走到她跟前,镇定地问,“你先别慌,慢慢把话说清楚。”

    宋德书也从初惊愕中醒过神来,当即吩咐沈顼出去查看究竟,又对丹阳道,“你别急,坐下说。”

    苏玉妍眸光从宋德书脸上扫过,缓缓落丹阳脸上。

    丹阳这才慢慢镇静下来,皎月递过来小杌上坐了,轻声说道,“奴婢方才从厨房回来,听见二门处一阵喧闹,便过去看个究竟,没想到竟是一众身着御林军服饰年轻男人,气势汹汹,要不是沈管家带着护院门强行拦头里,只怕已经闯进来了……”

    话音刚落,宋德书已经站起身来,脸上显出一丝慌乱,“走,咱们到外面瞧瞧。”想是怕沈顼年纪太小应付不了那样场面。

    沈琳便上前扶了她胳膊。

    苏玉妍此时也是一阵心慌。既是身穿御林军服饰,就必是宫里出来人,况且还气势汹汹,若不是沈家对头,就一定是奉皇帝之命前来,若不是宫里出了事,又怎么会引来气势汹汹御林军?这么说,沈珂入宫,一定是早就听到风声,知道即将出事也毅然入宫以身涉险,又该需要何等勇气与胆量?

    这样一想,她倒忘了眼前险境,倒为沈珂担起心来。忙上前搀起宋德书另一只胳膊,低声说道,“母亲别担心,家里有祖父他老人家,一定不会有事。”虽说定远侯现不府里。可他威名赫赫,寻常人惧他如虎,便是那些身居高位那些御林军将领,他为将出征时尚是毛头小子,便是定远侯府真出事,那些将领不看僧面看佛面,只怕也会让他三分。

    听苏玉妍这么一说,宋德书顿时领会了她话中意思,当即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有老侯爷,一定不会有事。”

    苏玉妍郑重点头。

    宋德书不再开口说话,她心里暗暗思忖。既然当初选择了听从沈玮安排,那么整个沈家都必须有勇气授受这样结果,包括她一个外姓人,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结果,没有后悔余地。她心里想着。薄唇轻抿,脸上就露出毅然之色,原本略显轻浮脚步也迈得加稳健了。与其害怕退缩,不如勇敢面对。

    一行人也没有说话,只有纷旮脚步声。

    少时,便到了二门外。

    沈顼正与管家沈枫并肩而立。与一个身材高大年轻将领说着什么。沈顼虽不足那年轻将领肩高,却也身板挺直目光沉稳,倒显出与一般世家子弟不同镇定从容来。

    苏玉妍抬眼。扫了那高大年轻将领一眼,忽觉有些面熟,有似曾相识之感,忽想起当初信阳时遇到杨正青,不由得再看一眼。便确定此人就是他。

    沈枫见主母来了,便略略退后。躬身请了宋德书上前,沉声说道,“夫人,这位是上杨正青将军,说是奉命前来保护咱们定远侯府安全……”

    方才一路行来,宋德书已镇定下来,想起沈松年出门前那一番叮嘱,是显出从容有迫,“哦,我知道了。”说罢又转向杨正青,笑道,“……杨将军,不知此来所为何事?”

    杨正青已将宋德书一行人瞧了个清清楚楚,当看到宋德书身边那个身穿粉藕色衣裙绝色女子时,不禁一怔,旋即认出她就是自己当初奉命信阳拦截苏慎之女,抬眼再看,又觉她似乎比当初信阳看到时具别样风韵,顿时为左昱当初决断而深感佩服——苏氏女若凭着这样姿容入宫,一定能深得圣宠,将来再一举得男,自是身价倍增,越过左贤妃次位去,也不是没有可能。而现她嫁给了沈珂,便如同一颗宝石被掩埋进沙堆,再不可能绽放出璀璨夺目光芒了。

    杨正青走神一瞬间,苏玉妍眼角余光也感受到了他炯炯有神注视,她心里暗自思忖,旋即抬起头来,大胆地直视着杨正青,目光澄清,如一池碧潭。

    杨正青忽对上她这样眸光,不禁略感窘迫,顿时移开眼去,向宋氏说道,“下官奉左丞相之命前来保护定远侯家人,唐突之处,还望夫人和各位小姐公子见谅。”

    看到这样彬彬有礼,并不似丹阳所说那么气势汹汹,宋德书心里便略略安定,当下也就客气地说道,“我定远侯府也有几个粗通拳脚护院,便是有事,也勉强能维护我们一家周全,再说了,我家侯爷与左丞相交情泛泛,又怎么敢当他如此盛情?”她这话算是客气了,沈世贞与左昱之间虽没有深仇大恨,却也因彼此利益相冲而久不来往,基本上只维持了表面和睦,又哪里能算得泛泛之交?言下之意,自然是变相地驱赶这一队来路不明御林军。

    对于沈、左两家情况,杨正青自是心知肚明,当然不会因为宋氏几句客气话就鸣金收兵,便是因为情势对定远侯府不利而有恃强凌弱之心,也没有十分显露,只向宋德书一拱手,说道,“夫人,下官奉相爷之命,不敢不从,还请夫人先回屋歇息,一会儿若有骚动,也请不要随意出来走动,倘或出了什么差错,下官可担待不起。”

    宋德书见杨正青不肯离去,不由得面现薄怒,“还请杨将军带领手下即刻出府,不要惊扰了我们府里女眷!”

    杨正青却肃然道,“还请夫人体谅下官难处。”

    苏玉妍看着杨正青那阴冷面孔,突然扬声说道,“不知杨将军可携有上谕?”上谕,自然就是皇帝手谕。一个小小上骑都尉竟然敢带领御林军硬闯堂堂定远侯府,若没有上谕,那就是私闯官邸,认真论起来,便是定他一个死罪也不为过。

    杨正青微微一愣,旋即呵呵一笑,“这位是沈少夫人吧?果然是倾国倾城大美人,只可惜……”说到这里,却嘎然而止,忽又话锋一转,“此时此刻,定远侯祖孙三人都已成带罪之身,便是有没有上谕,又有什么要紧?”

    此言一出,不仅苏玉妍大吃一惊,宋氏母子三人也都露出焦急神情,沈琳是忍不住向杨正青喝道,“杨将军,你休得胡说!”

    杨正青瞟了一眼眉清目秀沈琳,冷哼一声,“下官有没有胡说,一会儿就会得到见证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到内院,静候降罪圣旨吧!”

    “除罪?”宋德书顿时大惊失色,身子摇摇欲坠。

    沈琳与沈顼两人连忙伸手相扶。

    苏玉妍也觉心头怦怦而跳,转脸看到宋氏母子三人那异样神情,不由得心念一转,当下便缓了神色,放柔了声调向杨正青说道,“不知杨将军能否把话说清楚?”

    杨正青睨了她一眼,终是没有拒绝她要求,沉吟片刻,遂大声说道,“你们一众女眷,谅想也不知多少内情……昨夜宫中出了大事,皇四子赵安突然口鼻出血,贤妃娘娘急召左相入宫,说是沈贵妃具嫌疑,圣上因此大怒,当即命人拘了沈贵妃,连定远侯父子也被召入内宫,恰好沈大少爷进宫请安,祖孙三人便同时被拘乾宁宫等候圣上发落。左相盛怒之下,便命下官带了御林军前来封府,下官想着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也未必就当真是沈贵妃对皇四子下毒手,因此虽然奉了左相之命,却也只是前来走走过场,并不是当真前来封府。”

    杨正青声音高亢,场各人无一不听得清清楚楚,便连躲屋里不敢露面仆妇们也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围二门处那些御林军,是目光森然地看着宋氏苏玉妍这几个衣饰鲜明男女,那架式恨不得立时上前捉拿。

    宋德书此时已惊得面色煞白。沈松年虽则跟她说过今天凶险过后便是永世平安荣华,可杨正青言之凿凿那一番话却把她心底那份镇定击得粉碎——她便是想过千万种可能,也绝不会料到沈玮竟会对左贤妃所出皇四子下手!谋害皇嗣罪名,便是查抄整个定远侯府也不足为过!

    苏玉妍这时才听出一丝端倪。想起昨夜沈玮表现,不知为何,她心里反而加笃定了,倒没了初时慌乱,她飞地扫过宋氏那陡然间变得苍白脸庞,附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宋德书点了点头,她这才声音地清朗地向杨正青道,“杨将军对咱们这一众女眷存有怜悯之心,我们都十分感激,将军既不是奉上谕到定远侯府来抄查定罪,自然会不会对我们不利了……还请将军放心,我们府里虽有几个粗识拳脚家丁护院,却是绝不会令将军为难,既然事情尚无定论,那就请将军与我们一同等候宫中旨意吧……”

    R*^_^*

    

134、虚惊(下)

    133、虚惊

    这世间没有不喜欢听阿谀奉承之词,也没有不喜欢别人尊重礼遇,杨正青自然也不例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当下便故作谦逊地说道,“沈少夫人过誉了。”一边朝苏玉妍拱了拱手,一边领着那一众目光森冷御林军随沈枫扬长而去。

    目送杨正青一行消失外院门口,苏玉妍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宋德书已是泫然欲滴,沈琳与沈顼虽然还算镇定,到底年纪太小,也难免露出惶然之色。倒是皎月神色从容不见慌乱之色,这一众人中显得有些卓尔不群。

    苏玉妍暗自叹了口气,便上前与沈琳两个扶着宋德书回了思定堂,彼此都知对方心境,宽慰话自不用多说。

    因突然发生如此重大变故,苏玉妍又不清楚其中内幕,想着宋德书或者知道一些内情,便摒退了丫头,服侍宋德书到床上歇息。

    宋德书面色苍白,神色怏怏地被苏玉妍和沈琳扶到床上躺好,虽然没有长吁短叹地流泪,眼里却是戚然之色,看着眼前沈琳沈顼二人,想到若真有变故话,两个孩子都将无法幸免,眼里顿时又涌出泪花,再转向苏玉妍,见她倒是面色平静,心念一转,便叹息道,“……我这身子,跟你娘亲差不多,都是禁不得一点风雨,方才受了这一场惊吓,已是全身无力六神无主,家里事,只怕要靠你来打量了……虽然你一向不曾经手,不过我身边皎月却是得力,我让她跟着你,你看可好?”

    关键时刻把苏玉妍推到前面应付即将到来灾难,要说宋德书这样做也有失厚道。可宋德书到底是苏玉妍婆母,这话虽说用是商量口吻,当着沈琳和沈顼,苏玉妍又怎好生硬拒绝?她想了想,便顺水推舟,“母亲且安心歇息,有皎月姐姐身边提点,我一定不负母亲厚望。”

    沈琳到底大些,又是女孩子,心思也细密些。素来以聪颖著称,自然明白苏玉妍难处,当即便接了苏玉妍话头。“娘亲,横竖我将来也是要管家,不如这几天就跟大嫂身边,也好长些见识……”

    她话音刚落,宋德书两道柳眉已经皱成一团。心里急得要命,却又不好当面点穿,便只好敷衍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又哪里知道府里那些繁杂事务?原本把家事交给你大嫂,我心里便过意不过。你又怎么能再去给她添乱?便是要学管家,也得等过了这几天再说……”

    沈琳听她这么一说,只得怏怏地“嗯”了一声。

    苏玉妍自然明白沈琳好意。当下便顺着宋德书口气说道,“我这两眼一抹黑,不给皎月添乱已是好了……琳妹妹真要学管家,大可等母亲身体好些了再跟她身边慢慢学着……”短短两句话,便把自己为难之处和沈琳好意都说出来了。

    沈琳只得向她歉然一笑。轻声说道,“……也好。只是。家里事,就偏劳大嫂了。”

    “琳妹妹不用客气。”苏玉妍沉吟片刻,遂低声说道,“如果祖父他们果真如那杨正青所说都被拘宫中话,咱们就只能眼睁睁地家里坐等消息了。”杨正青虽说得客气,但奉了左昱之命,必定会把定远侯府围得跟铁桶似密不透风,府中人便如困笼中小鸟,自是插翅难飞了。

    宋德书自是知道事情严重性,但沈琳与沈顼却只隐隐约约猜到其中内情,因此沈顼还抱着乐观态度,“大嫂别太担心,四皇子事,肯定是奸人陷害于姐姐,祖父他们也一定会化险为夷。”

    “既是拘宫中,事情想必也已经闹到明面上了,便是莫须有罪名,我们没有有利证据,只怕也得屈从。”苏玉妍想了想,冷静地说道。“唯今之计,是不是想个办法去知会赵容赵宁,看她们有没有办法替咱们收罗有利证据。”赵容赵宁两个向来跟赵宥亲近,与沈贵妃也情同母女,如果知道沈贵妃是被诬陷,一定会想办法救她脱离困境。

    沈琳与沈顼自是点头称是。

    宋德书却叹了口气,“那杨正青素来以缜密著称,又怎么会放人出府?”

    “他既是奉命办事,自不会放我们出去。”苏玉妍轻声说道,“但若是有人病了,让他请个郎中进来,他想必不会拒绝。”

    宋德书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换作别人病了,他必不肯信,莫若由我来病,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不会断然拒绝。”

    沈琳与沈顼不免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宋德书那尖瘦下巴——她养尊处优,身体却不算康健,虽无大病,却也时常小毛病不断,若是装病,倒无所谓,就怕那杨正青不信。

    “还是我来病吧!”苏玉妍朗声说道,“我年纪轻,经不住事,突然昏厥也是有……”说罢便小声跟他们说了自己打算。

    几个人听得胆战心惊,一则担心苏玉妍因服用药物而一睡不醒,二则也怕派出去人不得力,二者都不能出现半点差错。

    苏玉妍见他们犹豫不决,不禁笑道,“现这样紧急关头,我身为咱们沈家长媳,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祖父他们被困于宫中?只要能出一分力,我便出一分力,你们就不要犹豫了。”说罢便走到门边,低声跟春草说了几句话,春草面现难色,苏玉妍拍了拍她肩膀,沉声说道,“定远侯府正处危难之时,老侯爷并世子大少爷全被困宫中,成败此一举,时间紧迫,你赶紧去把那药取来。”

    春草见她面色肃然,犹豫了一下,便毅然去了。她是个忠心耿耿丫头,素来敬重忠义之人,自家小姐能舍身取义,以一人之命换整个定远侯府合府人性命,那就是至忠至义之人,便是死了,也死得其所,况且此前也曾试过一次,这一次,也必定不会出事。

    等春草眼含泪光把一个小小年锦盒交给苏玉妍时,天色已近黄昏。

    虽说府里出了事,但定远侯府素来管理得甚是严谨,加上总管沈枫已经把杨正青请到外院喝茶,那些目光森然御林军们也只守外院门口,并没有再次入内,因而仆妇们虽然慌乱,但较之先前,仍是镇定了许多。但也有个别胆小怯懦仆妇,竟悄悄地收拾起自己行囊,想着危难之时兴许还以逃离出府,却哪里明白倾巢之下岂有完卵道理?

    锦春与锦秋两个此时已移至思定堂待嫁,整天无所事事,杨正青带人硬闯二门时,她们两个也从丹阳那里得知了事情原委。锦秋倒也罢了,恨沈珂无情无义,竟由爱生恨,不急反笑,“正该如此……报应,这都是报应!”

    锦春却是泪眼婆娑,瞪着锦秋,嗔道,“你这说都是什么话?老侯爷与世子爷也就罢了,咱们大少爷也被困宫里了,你不想着怎么去救他,竟还诅咒起他来了!他哪里对你不住了!”说着,泪水就如断了线珠子簌簌直往下掉。

    锦秋望着锦春冷笑,“他对得住你,那你去救他呀!”

    “救就救!只要能救大少爷,便是舍了我命,我也所不惜!”锦春说着,返身就往思定堂正院跑去。

    恰值春草送了药给苏玉妍要出正房大门,两下都没防备,不禁“砰”地撞上,“哎哟”两声响起,看清是对方,嗔怪话就没有出口,还是春草问道,“你这么慌慌张张跑进来做什么?少夫人和世子夫人少爷小姐们正商量大事呢!”

    “我知道,府里出了大事。”锦春说道,“他们是商量着怎么救大少爷吗?”

    “不仅要救大少爷,咱们少夫人连咱们定远侯府合府人都要救呢!”春草低声嘟哝了一句。

    “少夫人可说了要怎么救?”锦春急道,“若要冲锋陷阵,我也要跟着前去!”

    “杨都尉包围了咱们定远侯府,便是插着翅膀也难飞出府门,又怎么能逞匹夫之勇?”春草白了她一眼,“少夫人说了,要智取,不能硬拼。”

    “怎么个智取法?”锦春也不恼春草态度不好,急切地问道。

    春草朝左右看了一眼,见并无它人,遂低声说道,“少夫说,咱们不能出去,那就请人进来,然后再让人扮成请进来人出去向十公主求救。”

    “出都出不出,又怎么能请人进来?”锦春低声问道。

    “这个,少夫人自然有法子。”春草小声说。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锦春面露喜色。

    因事关重大,春草也不敢再泄露秘密,便向锦春道,“这个……少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就恕我不能告知于你了。

    “你不说,那我就自己去问!”锦春见春草不说,便冷哼一声,也不再理会她,径直就往跨进了正房大门,守门口小丫头拦不住,只得向里叫道,“锦春姐姐进来了!”

    屋里几个人听见小丫头叫声,谈话便嘎然而止。

    锦春进去,见屋里一片安静得可闻呼吸之声,不禁有些窘迫。

    D*^_^*

    

136、脱险(下)

    只是一夜未见,却仿佛隔了千百年,他竟是如此想念她!他原以为,他对她爱,已经足够了。但当他知道她为救自己甚至愿意献出自己生命,面对她如此厚重宽广爱,他顿时觉出了自己渺小!

    当一个女人愿意舍弃自己生命去救一个男人,该拿出怎样勇气和决心?何况她只是一个弱不禁风小女子?

    沈珂不禁俯下身去,喜极而泣。

    苏玉妍全身乏力,无法动弹,沈珂头枕她胸前,令她呼吸受阻,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去推他头。

    他虽然处极度欢喜中,却依然感受到她轻微动作。他抬起头,看到她澄清眸光,不由得笑道,“你终于醒了!”

    苏玉妍定定地看着他如孩童般愉悦笑容,好半晌才慢慢伸出手去,替他揩去眼角泪痕,柔声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几乎相同一句话,却道彼此心声,把夫妻之间那种相濡以沫深情厚爱融入其中,也让彼此为之动容。

    沈珂把她手握掌心,深情地凝望着她,许久,才徐徐说道,“你真是个傻女人。”

    “我不是傻女人,我是真女人。只要能救你出来,便是舍了我性命,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苏玉妍俏皮地一笑。她才不会傻到无知地丢掉自己宝贵生命呢!那些药,只是当初她穿越而来时身上携带安眠药,她不过是仗着从李启贤那里学了些医理而里头另加了些别药粉,所以才有那样奇效,当然,这都不会影响到她生命,只是让她多睡一些时间而已。当然。为了营造她所需要氛围,她刻意说了两句煽情话,瞬间就将屋里气氛渲染得如火如荼。

    沈珂虽听惯女人甜言蜜语,但像苏玉妍如此直率坦白却又不带一个浓情蜜意字眼话却是头一回听到,看着眼前娇妍如花妻子,他又怎么能不心潮起伏?此刻,他觉得他用任何言辞都无法表达出内心感触与激动。他妻子,果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是完美,是无人匹敌!他当初抉择。是无缘正确!是永不后悔!

    他这样想着,已经情不自禁地凑到苏玉妍跟前,给了她一个甜蜜而深情长吻——这样好女子。他唯有加倍珍惜与爱护,才不枉她嫁给他!

    这样长吻,此时苏玉妍来说,却是消受不起。不过一会儿,她就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不禁伸手推拒。

    感觉她推拒,沈珂这才抬起头来,待看到涨得通红脸,不禁笑道,“……饿了一天一夜,想吃了点什么。我让方妈妈去做。”

    “倒不觉得饿。”苏玉妍微微一笑,“你扶我起来坐一会儿,睡了这么久。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似。”

    沈珂一听,眼里顿时露出愧意,当即俯身将她抱到软榻上坐下,这才说道,“饿了这么久。不吃东西可不行。我这就让方妈妈去煮些鸡汤……”说罢便往门外而去。

    苏玉妍欲待叫住他,眸光流转间。已看清这里是兰亭居,不禁莞尔一笑,便打消了叫住沈珂念头。

    想是春草几个都候门外,沈珂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便听门外一片喏喏之声,少时沈珂进屋,笑道,“厨房备下了好多东西,她们让我问你想吃什么……”

    苏玉妍不禁绽颜一笑,“哪有得这么费事?只做些鸡汤面就行了,我这饿久了人,吃多了反而消化不良。”

    沈珂也就不再多说,便向门外道,“就一碗鸡汤面吧!别就不用了。”

    门外人应声而去。

    少时,春草端了面进来,看到坐软榻上苏玉妍,不禁就红了眼圈,上前把面搁她面前高几上,又递上象牙筷子,这才低声说道,“少夫人趁热吃吧!”

    苏玉妍看了她一眼,笑道,“害你们几个也跟着担心了……”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春草眼里泪就扑簌簌直往下掉,好半晌才哽咽说道,“少夫人那样子,把奴婢几个都吓坏了。”

    “如今不是没事了么?你应该欢喜才是,怎么还掉起眼泪来了?”苏玉妍笑道,“锦春呢,也回来了吧?”

    春草不禁笑道,“锦春倒是个谨慎,老侯爷他们回府两个时辰后才回来呢!”不过想到锦春扮成胡太医从杨正青他们眼皮子底下出去时,也不由得为她后怕了一回。

    沈珂先前尚不知此中内情,后来才听沈琳沈顼详细说了事情经过,得知锦春主动请缨义举,也不由得为之感动,想着自己当初打算把她留府里打算终是正确,这也许算是主仆之间心灵相通吧!

    “那就好。”苏玉妍笑道,“你们也跟着担心了一夜,这会儿没事了,你们都赶紧回去早些歇息了吧,我这里,就不用过来侍候了。”她还要向沈珂问整件事情详细经过了,就算沈珂不说,她也打定主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若沈珂事事瞒她,长此以往,那还不令她精神失常!不过,她也仅仅只是问问而已,并没有其他打算。

    眼看春草去了,沈珂她身边坐下,端起汤碗拿起筷子,竟要亲手喂她吃面!

    苏玉妍不禁伸手推他,“我又不是动不了,哪用得着你来喂了?”

    沈珂却坚持着,非得让她张开嘴。

    苏玉妍虽觉得有些难为情,倒也想尝尝被沈珂侍候滋味,便顺从地张开了嘴。

    这一碗面,可谓是苏玉妍有史以来吃得开心一碗面了,个中滋味,也是为美妙,当然,绝不仅仅因为方妈妈那高超手艺,重要是,这其中添加了沈珂浓浓爱意。

    吃罢面条,沈珂又亲手服侍她洗漱,眼见夜色已深,这才又抱了她到床上,自己则进了净房,匆匆沐浴了便也上了床。

    苏玉妍好整以暇,闲闲地看着黑发上还闪着水珠沈珂,笑道,“爷昨夜可曾睡过?”若是睡了,自然是预先就料到有此一劫,而且还知道是有惊无险;若没睡,就可能是事先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变故,心里担忧,自然无法入睡了。

    沈珂不知苏玉妍为何会问出这句话来,不知其意,自然脱口而出,“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且跟我说实话。”苏玉妍不答,仍继续说道。“我要听实话。”

    “昨夜,并不曾睡过。”沈珂看着她认真表情,也正色道,“一家老小安危悬一线,我又怎么能安然入睡?况且,有锦衣卫旁边守着,也不能让人安眠。”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苏玉妍心里一忖,旋即转移话题,“抑或是还想出现同样危急局面时让我再睡十个时辰?”

    沈珂看着她似笑非笑脸,缓缓将她拥入怀里,良久才徐徐说道,“你放心,除了这件事,我再不会有什么事瞒着你,也再不会让你睡上这么久……你药,我已经让春草送来,我把它扔到君子池里了。”

    听沈珂说到她费周章配好药扔了,苏玉妍不禁怒道,“你没有问过我意思,怎么能把药随便给扔了呢?你不知道,这药可是我辛辛苦苦费心思才配制好,耗费了多少时间与精力……”还未说完,她嘴就被沈珂嘴给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声音了。他吻绵长而深情,带着无限浓情蜜意,竟让她舍不得放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慢慢分开。

    烛光摇曳里,沈珂郑重地说道,“妍儿,这一次,是我思虑不全,你放心,永远也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出去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玉妍不再追究药事,趁势转到正题上。

    “不过是场意外。”沈珂轻描淡写地说道,“昨日入宫,恰值遇到宫中出事,皇四子赵安之母左贤妃说赵安吃了我姐姐送吃食而突然吐血病重,圣上便把祖父与父亲拘入宫中……结果被圣上识破其阴谋,查出是左贤妃恶意陷害我姐姐,遂将我们放出宫来,还示圣恩,还赏了白银千两。”

    “只是这么简单?”沈珂说得如此轻松,苏玉妍自是不信。从杨正青昨天架式来看,事情恐怕已经发展到剑拔弩张严峻地步,自然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沈珂虽不是敷衍其事,却显然没有告知真情。

    “莫非,你以为……”沈珂见苏玉妍不信,脸上神色也不凝重起来。

    “难道说,事实上,并不是我想那样?”苏玉妍跟他打着哑谜。从沈珂当初跟她坦露心迹时,她就觉得定远侯府并不是表面看到这么简单。放着赵宥作为皇嗣第一继承人不说,就定远侯放任沈珂这个无所事事嫡长孙十几年不管一点,沈珂就曾跟她说过其原因。这个时候,他还想瞒她?

    D*^_^*

    

137、同心(上)

    “你是怎样想?”沈珂沉吟片刻,遂低声说道,“你难道真以为我们为了赵宥要铤而走险?”

    “难道不是这样?”苏玉妍看着他,微笑着说。

    沈珂迎上她探究目光,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我们这么做,其实也是箭弦上,不得不发。”

    “我是你妻子,我视你如我生命另一半。当你把箭扣弦上时候,还请为我想一想。”苏玉妍收起脸上微笑,郑重说道,“如果一旦发生意外,那我这一辈子又该如何没有你日子里艰难度过?”她不问事情始末,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早沈珂十几岁时候就开始策划,她就算有通天神力也无法阻止,她现唯一想让沈珂明白是,从今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他已经有了他生命里另一半,以后再做什么,他必须要有所顾忌。

    沈珂眼神一深,良久才缓缓说道,“我明白。”

    “我害怕。”苏玉妍语音一软,身子随即往沈珂身边偎过去,“当我听杨正青说了宫里发生事,我害怕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再想到你如果再也回不来,我就觉得我没办法一个人独活下去……所以,所以我才想着让锦春扮成胡太医出去找赵容救你……如果你回不来,我想,我也活不了!”说到后一句,她手骤然抓住沈珂胳膊,如钳子般紧紧抓住,再不松开一分一毫。

    她这样激动表现,也不禁令沈珂心里一软,当下伸手将她揽住,柔声说道,“都是我不好,你放心,再不会发生这样事情了。”

    苏玉妍这么激动。其实也没有做作。虽然沈珂方才说得轻描淡写得如同去宫中走朋串友一般,可她知道,实际上时时都是千钧一发时刻,若出了半点纰漏,她就永远再见不着他了。听着他类似于誓言话语,她暗暗舒了口气,紧紧箍着他胳膊,像个孩子似地仰起头来望着他,认真地说,“你说都是真么?可不许再骗我了。”

    “我说都是真。绝不会有半句虚言。”沈珂回望着她,面色凝重,倒真有几分起誓样子。

    苏玉妍素知沈珂是个不轻易食言人。便也就放下心来,灿然一笑,“那我就放心了。”顿了顿,又道,“你一夜未眠。这下可以好好补一觉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宫中都经历了什么?”沈珂看着她灿然如花笑颜,不禁脱口而出。

    “你不说,我就不问。”苏玉妍微微一笑,透着些许慧黠。

    “你便不问,我也是要说给你听。”沈珂手忍不住她秀发上轻轻揉搓了一下,“你是我另一半。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体了,我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事情隐瞒于你?”

    看着沈珂微微上扬唇角,苏玉妍也忍不住会心地一笑。“爷既然这样说了,妾身心里就比吃了蜜还要甜。”

    虽然只是夫妻间普通昵语,却把他们之间微薄阴霾与隔阂消除殆。

    沈珂伸手将苏玉妍揽入怀中,便将事情始末简略地说了一遍。

    原来,皇四子赵安吐血之事。并非沈家所谋,而是机缘巧合。

    当初虽与沈玮约定这个日子进宫。但却是因为梁惠君小产一事确定了其幕手黑手事,并非针对赵安而行。根据赵宥这些天来明察暗访,排除了多个嫌疑人选,终确定幕手黑手就是皇后冯敏缜。原来那送到朝阳宫葡萄,虽则是皇太后差人送来,却是冯皇后之前派人送到乾清宫,当然,乾清宫原也是有御赐葡萄,所以才与冯皇后送来葡萄夹一起送到了朝阳宫。而致梁惠君腹痛流产,就是冯皇后送给乾清宫那串。虽然个中还有复杂曲折过程,人证物证取证,是整个案件中为复杂,尤其是嫌疑人还是这样特殊高贵身份,没有确凿证据,又怎么能令她低头认罪?所以,为慎重起见,沈玮就特召定远侯入宫商榷此事,沈珂自然也随之入宫,而沈琳沈顼则同时出宫回家。

    而冯皇后那边,因听到沈玮以身体抱恙为由而召定远侯祖孙三人入宫探视事后,随即猜测很可能是梁惠君之事有了定论,自然心里着慌,一急之下,便想出一条毒计,启用潜伏乾宁宫宫女叶紫,叶紫按冯皇后指示把梁府送进宫来山竹有毒药水里浸泡,随后夹带佑王妃梁惠君送给皇四子赵安之妻宋青梅果品里送到了朝云宫。往日里朝阳宫与朝云宫来往虽不太频繁,却因赵宥有意与赵安修好而常有来往,那赵安之妻宋青梅也是个内敛美人,对于朝阳宫刻意示好,她倒显出十分重视,与其婆母左贤妃态度截然不同。而这山竹是赵安平素爱果品,又是梁府千里迢迢送给梁惠君,宋青梅自是不会拂逆梁惠君一片好意,当下便让人清洗干净给赵安食用。

    后果自是不必说了,赵安吃了山竹之后,便觉腹痛难忍。左贤妃顿时召了太医去问诊,不待太医到来,赵安竟口吐鲜血晕厥过去,左贤妃大惊之下,将朝云宫所有人等全部拘押起来,并让宋青梅把赵安这一天行踪及吃食仔细回忆一遍,听说赵安是吃了朝阳宫送来山竹之后突然不适,当时便勃然大怒,立即到皇帝面前陈述。皇帝虽不是惯听一面之词人,但值此非常时刻,自然也十分震怒,当下便命人拘了赵宥夫妇,还把乾宁宫里定远侯等人也软禁起来,说要等赵安脱离危险再说。沈玮等人正因如何向皇帝说明冯皇后所作所为而苦恼,突闻赵安吐血之事,自是十分意外。当然,就算他们十分希望赵安出事,但此时也不愿赵安立时毙命,毕竟此时已涉及到他们,若死无对证,他们也难脱干系。

    而值此危急之时,梁惠君也显出不同寻常机警来。获悉赵安出事第一时间,她就将送果品去朝云宫宫女叶紫扣押起来,随后使出浑身解数从她口里问出了事情真相。

    就皇帝盛怒之时,赵容匆匆进宫了。她并不太清楚事情始末,但锦春乔装成胡太医样子和她捎来口信却让她大吃一惊,不及多想便急急赶到宫中,那时天上下着倾盆大雨,她浑身淋得透湿,许恒保护下顺利抵达朝阳宫,梁惠君此时深知此时是性命攸关之时,当下便把从叶紫那里盘问出来话以及赵宥查出冯皇后可疑行踪等事情一并跟赵容说了,赵容也知事关重大,与他们商量一番后便独自来皇帝。也不知她跟皇帝说了什么,黄昏时分,赵安终于醒转,竟与赵容一样出言为赵宥辩白,皇帝沉吟良久,遂亲自下令放定远侯府祖孙三人出府,还特意赏赐了一千两白银为其压惊,至于如何处置冯皇后,他却没有作出什么表态。

    而关于皇帝如何处置冯皇后,沈珂并不意。他意,是能安全脱身,顺利回家。

    听完沈珂讲述,苏玉妍沉默了许久。还亏得梁惠君机警,换了她,说不定就会背负了这个不白之冤……只是不知皇帝葫芦里卖什么药,为什么连惹出这么大祸事皇后轻易放过?抑或是他还有什么别后招?

    见妻子沉默,沈珂自知她为梁惠君担心,当下便轻声说道,“你放心,梁氏是个聪明绝顶人,赵宥也不是吃素,他们夫妻同心,必能远离祸患……再说了,经此一事后,皇帝立嗣之心将会加迫切,赵宥登上嗣位,已是指日可待了。”

    夫妻同心?苏玉妍侧目,见沈珂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禁笑道,“也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梁惠君是个贤内助,一定能促成赵宥登上太子之位。这样也好,我们也就跟着成了皇亲国戚,想来再不会出现什么御林军气势汹汹包围我们府邸事了……”

    “你还会稀罕什么皇亲国戚么?”沈珂忍不住失笑。

    “谁不希望自己有门贵不可言高不可攀好亲戚?”苏玉妍白了他一眼,却故意嘟着嘴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稀罕?我心里可稀罕得紧呢!”

    “我当然知道你不稀罕了。”沈珂手微微用力,把她身子往他怀里搂了搂。“若你当真稀罕这些,早就入宫去了,当初又怎么会嫁给我?”

    也是,她才不稀罕那些所谓荣华富贵呢!比起眼前触得到摸得着实实幸福,那些都只是浮云!苏玉妍这么忖着,便不由自主地往沈珂怀里缩了缩,就像一只需要庇护小猫咪,温顺而乖巧。

    “你说对,我若当真稀罕那些,自然就入宫去了。”苏玉妍喃喃说道,“现看来,还是没有入宫好。”

    “是么?我也觉得没有入宫好。”沈珂微微一笑。“你若入了宫,我又怎么会娶到你?”

    “即便你娶了我。”苏玉妍俏皮笑道。“我姿容平凡,品性一般,又有哪里好?”

    “这里头自有千般好处,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沈珂也笑道,她脸上轻轻一啄。

    D*^_^*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919/ 第一时间欣赏谋良缘最新章节! 作者:水墨兰所写的《谋良缘》为转载作品,谋良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谋良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谋良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谋良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谋良缘介绍:
她穿越而来,只愿安享平凡,母亲病故,让她的身世变得扑朔迷离,父亲郁郁而终,她又被迫寄人篱下,既要敷衍嫉妒多疑的兄弟姐妹,又要应付心机深沉的各房长辈,在夹缝中求生的她与庶弟携手共度难关,一路披荆斩棘,为亲人谋求平安幸福,为自己谋求锦绣良缘。谋良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谋良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谋良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