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认亲
何氏被疾驰的马车颠得七荤八素,掀开帘子的一角惊恐的问:“阿卿,为何跑得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语卿向后看了好几眼,见夏若寒那个杀千刀的逆子没有追上来,这才大松了口气。
把包子递给了何氏,让她交给语洁,让小东西趁热吃。
然后从容的说着谎话:“买个包子而已,能出什么事?
我们这是扶灵队伍,在人家店门口停太长时间,店家很不高兴。
所以我才让寒山快走,以免店家冲出来骂我们,那多难看!”
虽说扶灵队伍停在人家店门口不吉利,也确实会有店家骂到脸上来。
可刚才语卿象有人要追杀她似的那么慌张,绝不可能是店家的缘故,所以何氏并不信她的话。
好在她母女也没遇到危险,何氏便作罢了。
语卿把脱掉的孝服又给穿上,不放心的回头再三确认夏若寒没有追上来,这才让寒山减慢了马车的速度。
不然她真怕后面扶灵队伍跑断了气,她还得收尸。
就在她放松警惕之后,一个身着鸣蛇服,貌若上仙的男子骑着一匹白马远远的跟在扶灵队伍后面。
虽然已是辰时,因为是冬季的缘故,天色并未全亮,再加上天空飘着鹅毛大雪,户外鲜有人走动。
这时玉石巷响起嘹亮的哀乐,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惊动了不少在家取暖的住户,大家纷纷好奇的走出家门一看究竟。
只见一个身材纤瘦、朗月般的少年郎一身白色的孝衣,死者为大的抱着一个封口的坛子,神色哀伤的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怀抱着婴儿的美貌妇人和四个漂亮的小娘子。
这四个女人全都边哭边抹泪。
压轴的是一个拉着双马大马车的少年和一队哭丧的职业人员。
街坊邻居们全都静静的盯着那队扶灵队伍,看他们去哪家。
领头的芝兰玉树般的少年在江府门前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人也跟着她停了下来。
少年抬头打量着江府,墙很高,府门也很气派,一看就是高门大户。
街坊邻居们顿时炸了锅。
“这送丧的队伍怎停在了江家?”
“没听到江家报丧呀?”
“莫不是停错了地方?”
有那心善的街坊道:“哎呀,赶紧告诉那小公子,让他们快走,不然等江三老爷出来可有的他们受的。”
马上有不少好心的街坊冲那少年郎喊道:“我说那位小公子,你们是不是停错地方了?这可是江府!”
那个少年郎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坛子交给走到身边的那个赶着马车的少年。
对着众人深深作了一揖,谦恭的问:“请问各位芳邻,这里可住着从五品知州江明忠江老爷?”
一个街坊高声答道:“虽是江二老爷的宅子,可住在里面的人并非江二老爷一家,而是江家老夫人和江三老爷一家,敢问小公子是谁?”
那少年应道:“晚辈乃江家长房江明轩的长子江语卿,带着我父亲的骨灰和母亲姊妹回来了。”
街坊邻居再一次炸了锅。
离家出走近二十年的江大老爷江明轩的妻儿带着他的骨灰回家了,这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不少街坊惊疑不定,争先恐后的问语卿,江明轩是怎么死的。
语卿神色悲伤道:““我父亲是因为得知祖父病重,想要回来在病榻前服侍祖父。
因此变卖了家产,在幼弟出生才两个月后,举家回应天。
谁知在路上染了急病,扔下我们走了。”说罢,抬起袖子擦眼睛。
她袖口上滴了一种无色但对泪腺有强刺激的药水,这种药水是用来治风湿的。
所以一用袖子擦眼睛,顿时泪如雨下,再添加一些演技,哭得伤心欲绝。
语卿想通过卖惨,好让她一家人顺利被江家接纳,在应天安家落户,早日安定下来,所以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何氏等人也都拿起帕子擦拭眼睛。
她们的帕子上也滴了那种刺激泪腺的药水,因此个个都哭得泪雨滂沱,叫人看了好不可怜。
尽管如此,还是有些街坊对她们的身份将信将疑。
毕竟他们唯一认识的人是江明轩,他却偏偏化作了一坛骨灰。
他的妻儿谁也没见过,谁能打包票她们一定不是假冒的?
那群街坊围着语卿一家事无巨细的反复盘问。
何氏等人谨记语卿之前的交待,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要开口,哀哀的哭泣就行了,所以全是语卿在应付街坊们。
那些街坊盘问了许久有关江明轩的问题,见语卿对答的不差丝毫,这才相信这一票人真的是江家长房江明轩的妻儿。
不少人交头结耳:“没想到江大老爷当年带着私奔的妇人这般美丽,生的女儿和儿子也都这般容颜出众。
换作我也会为了这等艳福违逆父命,离家出走。”
语卿听的一愣一愣的。
原来事情并非江明轩所说的,他是和母亲不和,所以离家出走。
而是跟人私奔了~
当时她听江明轩提到和母亲不和就有些难以相信。
古代最讲孝道,江明轩怎会和母亲失和?
只是大家萍水相逢,而她又是晚辈,不便相问,却怎么也没想到江明轩隐藏着这么大个秘密。
若江老爷和江夫人乃是私定终生在一起,她母子的身份就尴尬了……
何氏这时忽然正色道:“我是我家老爷明媒正娶之妻,怎就成了私奔之人?
各位邻里若不信,尽管去我的家乡打听,看我有没有一句谎言!”
那些议论得正起劲的街坊全都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其中一个街坊尬笑着解释道:“这话不是我等编造的,全都是您家江老夫人说的……”
语卿敏感的觉得里面有蹊跷,肃着小脸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各位长辈可否告知晚辈?”
有人吞吞吐吐道:“当年你父亲离家出走之后,你祖母逢人就说你父亲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与人私奔了,你祖父也因此气病了。”
何氏冷肃着脸道:“真相不是这样的,是我家老爷被婆婆冤枉强暴她贴身大丫鬟金豆,我家老爷这才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根本不是与人私奔!”
街坊们全都哗然。
第062章拒不相认
有对江家比较了解的街坊说道:“自从吴老夫人做了江老太爷的填房,就对江老太爷的原配夫人留下的长子江大爷极为苛刻。
当年江大爷是我们这里远近闻名的神童,十五岁考中秀才,第二年便高中解元。
十八岁那年眼看要参加会试,却出了跟人私奔一事。
我当时就觉得不可能,恐怕是江大爷的继母吴氏诬陷于他,只是没有证据,不敢乱说。”
不少街坊也纷纷附和:“我等当年也觉得此事不可信,奈何江老太爷是在江大爷出走后病倒的却是事实,而且江老太爷也从不澄清,我等也就信了。”
有不喜吴氏为人的街坊幸灾乐祸道:“如今真相大白,看吴老夫人怎么自圆其说!”
语卿听到这里,心中又是一惊。
原来江明轩生母早亡,与他不和的是他继母。
看刚才何氏义正言辞的驳斥那些不明真相的街坊,似乎知道得比她多。
可何氏怎这般糊涂,之前怎么没告诉她?
不知何氏是否知道江明轩的母亲是继母一事。
思及此,语卿向何氏看了过去。
见何氏正吃惊的看着她,心里便有了答案,她也是不知情的。
语纯看了看江家紧闭的大门,又焦急的看了看何氏怀里的笙哥儿。
虽说包裹的严实,但大雪纷飞,天太冷了,她们大人站在风雪中这么长时间,尚且觉得浑身刺骨的冷,何况一个才一岁多一点的小婴儿?
因此忍不住催促语卿:“四郎,你快些把门敲开吧,再冻下去笙哥儿恐要冻病了。”
语卿闻言,忙去扣门,里面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她皱了皱眉,又敲了许久的门,朱红色的府门依旧闭得象河蚌一样紧。
语卿纳闷的对众街坊道:“分明已经让人送信回老宅,怎会无人应门?”
心里却明镜似的清楚,江家老宅这是故意不开门,不想让长子一家认祖归宗,进江家的门。
语纯见状,对母亲和妹妹们使了个眼色,大家全拿起帕子擦着眼睛,痛哭了起来。
语纯边哭还边道:“我们跋山涉水好几个月想回老宅侍奉祖父祖母。
父亲为此丧了命,就连幼弟也在旅途差点夭折。
到了老宅却不得入内,我们该怎么办啊!”
何氏和语柔语慈想到她们孤儿寡母如浮萍般没有着落,不禁悲从中来,假戏真做,放声大哭。
语洁虽然还小,不谙世事,不知疾苦,可是见母亲和姐姐们哭得伤心,也跟着大哭起来。
就连笙哥儿也在何氏的怀里放声大哭,那场面凄惨得让人不忍去看。
一个胡须花白的街坊宽慰语卿道:“莫不是你祖父才刚过世,吴老夫人伤心欲绝,所以闭门谢客?江大郎,你再用力些敲门。”
语卿大吃一惊:“祖父已经过世了?请问老爹,我祖父是何时过世的?”
“就在七天前过世的,昨天才入土为安,你们来晚了一步,没赶上送你们祖父最后一程。”那老者说罢,惋惜的连连叹息。
语卿哑然片刻,困惑的看着众街坊:“早在半个月前我就陆续给老宅送了三封信,告知我们这边的情况。
老宅明知我们母子就在这两天便会赶到,为何不再将祖父的遗体停灵两天,等我们拜祭过了再入土为安?
祖父是那么盼着见我们一面,却还是带着满满的遗憾去了……”说到这里,又用袖子擦眼睛,眼泪哗哗的流。
街坊们听了全都默然不语。
心里却在胡乱猜测,江家长房不回来,江老太爷虽是卧病在床,也没听说不行了。
怎江家长房一送信说要回来,江老太爷就赶在他们到达前几天去了呢?
去就去了吧,毕竟年纪大了,又病了这许多年,也不是没有离世的可能。
可怪就怪在,江家老宅为什么非要抢在长房一家赶回之前匆匆发丧了江老太爷?
如今可是腊月,尸首又不是不能多停放两天。
江家老宅这做法让人不敢深想啊!
语卿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我再用力敲几下门吧,许是风雪太大,仆人们怕冷不愿来开门。”说罢,用力的拍门。
可是拍了很久,惹得小巷里的狗都狂吠了,江家老宅却如停尸的义庄一般毫无动静。
不少街坊看不下去了,纷纷仗义执言。
“行事荒唐啊,怎能将长房一家拒之门外,让他们孤儿寡母任风吹雪冻?”
“真是欺负人……”
“孤儿寡母,也下得了手。”
“唉!谁叫江大爷生母死的早,被继母视做眼中钉、肉中刺,迫不得已远走他乡,如今妻儿想要认祖归宗可就难了!”
语卿闻言,放声大哭。
她不能不拼命卖惨,如果进不了江家的门,她母女实在难找安身之地。
何氏等人和语卿请的专业哭丧队伍全都放声号哭。
众人纷纷出主意,有说请族长主持公道的,有说上衙门去告江家老宅的。
甚至已经有人付诸行动,去请江家族长。
还有的人冲着江家老宅的大少喊:“江家长房回来了,里面开门呐!”
外面如此吵闹,江家老宅的人又不是真的死绝了。
厚重的大门嘎吱一声从里推开,涌出来几个健壮的家丁,虽没对语卿母子动手,可那姿态着实称不上客气。
一个披着皮草披风的蓄须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那男人相貌堂堂,目露精光,一看就很不好招惹。
有街坊马上善意的提醒语卿一家:“江三爷出来了!”
语卿便知这蓄须中年男是江明孝。
江明孝先扫视了围观众街坊一眼,又看了看何氏等人,最后将视线落在语卿身上,厉声道:“谁准许你在我家门前喧哗了?”
语卿不吭不卑的拱了拱手:“侄儿语卿携母亲和姊妹们带着父亲的骨灰回到江家一不为钱,二不为财。
只想父亲从老宅发丧,然后我母子认祖归宗入江家的族谱,还望三叔成全!”
江明孝厉起眼睛道:“当年你父亲强暴老夫人房里的大丫鬟,老夫人只叫训了他两句他便和老夫人对骂,活活气病了老太爷。
他却倒好,一拍屁股就走了,现如今,你们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要投奔我们!
只可惜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们江家是不会接纳你们的!
快滚,不然我放狗咬人!”
众人都替语卿一家捏了一把汗,毕竟江家老宅有权有势,他孤儿寡母根本就斗不过。
第063章叔侄争论
雨卿却是毫不畏惧:“三叔,我先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一不为钱,二不为财。
只想让父亲从老宅发丧,只想认祖归宗而已,何来投靠一说!
若是翻积年恩怨,那侄儿就当着这些芳邻的面跟你一起来翻一翻!
祖母先前可是污蔑我父亲跟青楼女子私奔了,三叔却又来指责我父亲强暴祖母的大丫鬟。
你们二人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侄儿怀疑,是继祖母和三叔容不下我父亲,所以才往我父亲头上泼污水。
既能让他死了都遗臭万年,还能以此为理由阻止我们认祖归宗!”
她凌厉的看着江明孝:“三叔和继祖母这么怕我们认祖归宗,莫非是怕分家产给我们?”
既然对方不肯让她母子进江家的门、入江家的族谱,那她只能撕破脸皮逼着江家老宅的人让步了,不然怎么办?
街坊们闻言,纷纷点头,交头接耳道:“绝对是因为这个原因!”
江明孝脸都气大了:“你这黄口小儿休要颠倒黑白!
当年老夫人之所以会对外说你父亲是跟青楼女子私奔了,还不是想掩饰你父亲强暴母亲大丫鬟、忤逆父母的丑事!
你不说替你父亲感恩戴德,你却红口白牙的冤枉我们!
你果然和你父亲一样,全都是畜牲!”
语卿冷笑:“我颠倒黑白?你们是好心替我父亲遮掩?
三叔,你这么说是想笑死谁呢!
吴老夫人若果真想替我父亲遮掩,怎不说我父亲出外游学去了?
却说我父亲跟人私奔,还是跟青楼女子私奔!
这名声又比强暴吴老夫人的大丫鬟要好听几分?”
语卿气的连继祖母也不叫了,直接叫吴老夫人。
街坊们听得连连点头:“江大郎这话有道理!”
江明孝有些乱了阵脚。
主要是何氏先前那番话已经戳穿了他亲娘当年污蔑江明轩的那些谎话,想要圆回来不容易。
他本想声张虚势的吓走江明轩的妻儿,偏死鬼的大儿子是个刺儿头,不好打发。
江明孝这里还未想到反击之词,语卿却又开口了。
“我父亲曾跟我娘说过,他是因为继母冤枉他强暴大丫鬟金豆,忍无可忍,才离家出走的。
吴老夫人选在我父亲会考那年冤枉我父亲,恐怕就是想让他不能参加会考吧。
唯有这样才能显得吴老夫人所生的二叔有出息,还能把我父亲逼出江家,你们独吞江家的家产!”
语卿虽不清楚江明轩和江家老宅的恩怨真相,但她前世是学理科的,逻辑性强,善推断。
从何氏那些话和街坊们的七言八语就能拼凑出真相。
语卿继续慷慨激昂道:“吴老夫人以为除去我父亲就是除去了眼中钉、肉中刺。
殊不知,断送了我父亲的锦绣前程就是断送了江氏家族的发展。
一个家族,必须得有优秀的人才才能发扬壮大。
吴老夫人却凭一己私力,阻止江氏家族的壮大,实属江氏家族的祸害。
若祖父还在世,哪怕我拼着一死也定然叫祖父休了这为祸江氏家族之人!”
她这一番陈词下来,江明孝更是招架不住。
却死咬着江明轩强暴了金豆和他离开家乡二十余载,音讯全无,不奉养双亲,没敬孝道两件事,无论如何不让江明轩从老宅里发送。
众街坊虽然觉得江三爷欺人太甚,却除了小声笔笔几句,也不敢做些什么。
毕竟人家家里出了个从五品的官员,小门小户的人家谁敢轻易得罪?
语卿凛然道:“三叔说我父亲强暴了金豆,请拿出证据来好吗。”
江明孝翻白眼:“金豆因受了辱,不肯再留下,早就远嫁他乡,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语卿冷笑:“死无对证之事,嘴一张一合,冤枉起人来可真容易,难怪我父亲当年要远走他乡!”
江明孝忽然抬高声音道:“你父亲若不心虚,他为什么要远走他乡?他为什么不澄清?这就是证据!”
众人一听,这话有道理。
江明轩若问心无愧,当年为什么要跑?
舆论又一边倒的倾向江家老宅那边。
见语卿说不出话来,江明孝冷笑着道:“看在同为江家人的份上,本想给你们留几分颜面,所以才闭门不见。
实指望你们识趣离去,却没想到你这般工于心计,煽动街坊邻里为你孤儿寡母抱打不平,也就别怪我言语无情了!”
语卿这时已经稳住了阵脚:“我父亲的清白我日后定会证明,三叔不用咄咄逼人。
至于说我父亲不配从老宅发丧,这就可笑了。
我父亲又没有被逐出江家族谱,为什么不能从老宅发丧?
当真继母当家,就能这样欺负原配生的长子吗?”
街坊们又都认为语卿说的有道理,有几个大胆的劝说江明孝让他大哥从老宅发丧。
江明孝却是死也不松口。
这时有人高喊:“江四太爷来了。”
语卿回头,看见一个须发花白的锦袍老者被人扶着走了过来。
街坊们窃窃私语:“不知江四太爷来了会怎么处置?”
“当然是让江大爷从老宅发丧咯,人家又没除族!”
“话是这么说,就怕江二爷官位压人,纵是族长也不敢对吴老夫人他们怎样吧。”
语卿闻言,知道那老者是江家族长,忙迎上前倒头就跪,哽咽道:
“族长爷爷,孙儿语卿带着寡母和姊妹回来,并无争家产的想法,也不欲打秋风求老宅接济。
只想在老宅停灵发丧,将父亲葬入江家祖坟,入土为安,再将我母子入江家的族谱,还望族长爷爷成全。”
江四太爷愁眉不展。
不让江明轩从老宅发丧,埋在江家祖坟里,这根本就说不通。
不让江明轩的妻儿入江家族谱就更没道理了。
可他怕江明孝拒绝,那他这张老脸颜面何存,族长威信何存!
可街坊们把他请了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不能不表态。
只得硬着头皮对江明孝道:“且答应你侄儿吧。”
江明孝却道:“臭小子不是说我们冤枉他爹吗,他何时拿出证据证明我们冤枉了他爹,我就何时答应他的条件!”
族长哑了哑口,金豆离开应天许多年了,语卿又年幼,上哪找她去证明他爹的清白?这不是为难人吗?
第064章毫无进展
族长想了又想,将语卿扶起,劝道:“你就给你三叔和祖母磕头认错吧,我才好再劝劝你三叔。”
语卿心想,既然吴氏母子压根就不想认她们,即便她磕破头人家也不会答应她的请求的。
即如此,那她何必向他们低头,不如以退为进试一试。
因此挺了胸,极有骨气道:“孙儿知道族长爷爷是一片好意,但孙儿不能向人摇尾乞怜。
不然家父即便进了江家的祖坟,恐也不能瞑目。
况孙儿只要这么一跪,就是承认了父亲的污名,这岂是为人子能做的事?
所以孙儿打算找出证据,力证父亲的清白。”
族长闻言,无力的叹了口气。
语卿眼眸一转,凌厉的看着江明孝:“若侄儿力证了父亲的清白,三叔又当如何?”
江明孝倨傲的藐视她:“当然是答应你的要求咯!”
语卿冷笑:“不管我父亲有没有过错,我的两个要求老宅的人本就应该答应,是老宅的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故意不答应的。
若侄儿力证了我父亲的清白,三叔却这般敷衍,侄儿定是不服的,定要为亡父和我孤儿寡母讨个说法!”
说罢,拜谢了族长和各位街坊,冷峻着脸带着何氏等人离开了。
族长连连摇头,这孩子跟他父亲一个德性,不懂得变通。
低个头又如何?好歹能让父亲入了江家祖坟,他一家能入族谱。
马车驶出玉石巷,何氏才发愁的问:“阿卿,我们现在去哪?”
语卿望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道:“找家客栈先住下来再说。”
何氏轻叹了口气,依了她。
她们离开不久,那个穿着鸣蛇服的火红色的身影骑着白马也离开了。
到了客栈,语卿给哭丧人员付了工钱,打发了他们去,便让店小二去安排饭食。
已到午时,她肚子早就饿了。
哪怕天塌下来也得把肚子喂饱了才有力气筹谋。
吃过午饭,一家人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何氏愁眉不展道:“若江家不肯认我们,可怎生是好?”
语卿埋怨道:“娘这时就知道急了?之前我反复跟娘说,让娘把知道的江老爷家的情况全告诉我,我好做万全的准备,可娘全都告诉了我没?”
何氏赧然道:“江夫人没告诉我老宅里的老夫人是江老爷的继母。
我想,母子哪有隔夜仇,况且江老太爷也盼着江老爷一家回去,江家的门应不会难进,所以便瞒了你一些事。
毕竟那是江家的腌臜事,不想让你知道,却没想到差点误了事,娘再也不敢了。”
语卿见她知错了,便没再多说了。
雨纯问她:“四郎,我们上哪儿去找吴老夫人的贴身大丫鬟金豆?若找不到她,如何替江老爷正名?”
语卿沉思了良久:“我明日出去打探一下,看有没有金豆的线索,若没有,再另想他法。”
何氏等人听了,也只得如此。
东厂督主府里,庆伯站在走廊上再次问夏若寒的贴身暗卫余七:“督主一个人去追那个对他放屁的臭小子了?”
余七点点头:“是的,还命令我等不许跟着。”
庆伯摸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即便那个倒霉的小子冒犯了督主,督主对他动了杀心,也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啊。
督主那么理智的一个人,可从未做过杀鸡用牛刀的事。
就在庆伯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前厅传来了他独生女儿兰儿欢乐的声音:“督主,你回来了?兰儿煮了银耳莲子羹,兰儿这就给你盛一碗。”
夏若寒的声音清冷的响起:“我不喝。”抬脚便往后院走来。
看见迎面向他走来的庆伯,吩咐道:“去把刘奕叫到本座的书房来。”
刘奕在缇骑厂专司寻人的工作,天下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庆伯应了一声,去找刘奕了。
片刻之后,刘奕便来到了夏若寒的书房,见他手里拿着一杯热茶,看着窗外风雪里的一株红梅出神。
刘奕抱了抱拳,问:“督主,有何吩咐?”
夏若寒转过头去:“我要你把玉石巷江家吴氏的贴身丫鬟金豆给我找到,越快越好。”
刘奕虽觉奇怪,却并未多嘴,领命而去。
夏若寒将手里热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盅,走出屋子,来到红梅树下,伸手折了一枝红梅。
回书房时,碰见来送水仙的兰儿,把那枝红梅交给她,寡淡的吩咐道:“找个瓶子把这枝红梅插起来送到我房里去。”
兰儿愣愣的应了一声,费解的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督主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红梅的,她怎么一无所知。
应天极少下大雪,可这次大雪一连下了三天,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风大雪大,外面走动的人就少。
虽然语卿每天吃了饭就出门奔波,打听有关金豆的消息,无奈碰不到什么人,一无所获。
好容易等到放晴了,外面走动的人多了,语卿再去玉石巷打听,那些街坊却都支支吾吾不肯多言。
语卿猜测,八成是老宅的人恐吓过这些街坊,大家为了自保不肯惹祸上身。
语卿便派寒山去老宅偷听。
她在玉石巷打听金豆的下落,她就不信老宅的人没有反应。
只要老宅的人有反应,难免就会议论此事,那寒山就有可能偷听到有用的信息。
天一黑,寒山一身黑衣出了门,不过片刻功夫便回来了。
语卿见此情形便猜到肯定是老宅防范得紧,他进不去。
果然,寒山告诉她,老宅里养着几条恶狗,他才一潜进老宅,那几条恶狗就发现了他,狂吠着向他冲来。
幸亏他跑得快,不然这时候恐怕已经被抓住了。
一晃过去了六日,事情半点进展都没有,何氏心焦不已,拉着语卿的手问怎么办,她母子一群人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里吧。
语卿心里早有安排。
虽然老宅不肯认她母子,她们目前入不了江氏族谱。
但是江家族人和玉石巷的街坊却是确认了她们的身份。
只要那些人认可了她母女就是江明轩的妻儿,就能帮她们作保,入了当地户籍,她们就能在应天安家落户了,其余的事再慢慢筹谋。
第065章落户
第二日虽是个大晴天,可北风刮在身上着实冷。
何氏把笙哥儿交给语纯,嘱咐她要照看好弟弟妹妹,便跟着语卿出了门。
母女俩买了厚重的礼物,去了族长家。
族长在家正和夫人商量的年关将近,该置办些什么年货。
听丫鬟来禀,说江四郎母子前来拜访。
族长对夫人道:“我不甚喜欢江明轩的长子,那孩太倔太不知变通了,你去帮我打发了他们。”
族长夫人便去了前厅,笑着对语卿母女道:“你们来的不巧,我家老太爷正好出门了。
有什么事你们跟我说是一样的,回头我转告我家老太爷。”
语卿母女都心知肚明,不是族长不在家,而是不想见她母女。
不过语卿不甚失望。
无权无势,来求别人办事的人是没资格让人家把你当回事的。
语卿笑着道:“也没什么事找族长爷爷,是我娘说,四祖父和四祖母年纪大了,天寒地冻的,只怕有老寒腿。
买了一只羊和一坛酒,以及一些补品孝敬四祖父四祖母,还望四祖母笑纳。”
这个朝代没钱人吃猪肉,有钱人吃羊肉。
虽然在高门大户里羊肉算不了什么,可送礼送整只羊还是很拿的出手的。
再加上语卿买的是名酒和高档补品,这份厚礼还是叫族长夫人满意的。
不过满意归满意,她不想收。
收了人家的礼就得替人家办事。
孤儿寡母,帮了他们,他们又没能力为她们家做些什么。
反而会攀上他们家,有层出不穷的忙请她们家帮,到时就要疲于拼命了。
因此淡笑道:“你们的心意我们老两口心领了,你们孤儿寡母日子艰难,这礼物我就不收了,你们拿回去吧。”
语卿顺着竿子爬:“日子艰难却是不假,我母子一日不能在应天衙门入了户籍,便一日不能置办房产田地安顿下来。
别说我母子没什么钱,便是有一点钱也架不住长期住在客栈里。
所以想请四祖父出面找几家族人为我母子做保,在应天落了户,才好安家,再买几亩薄田清贫度日。”
虽是有求于她们家?
可这个忙别说做为族长?
哪怕是族人都应该帮。
再说四郎也说了,落了户?
买了房子和田地就清贫度日?
没有想再麻烦她们的意思,所以这忙还是可以帮的。
不过族长夫人没有当场就答应?
说要等族长回来再做决定。
语卿便留下礼物,和何氏告辞离去。
族长夫人送她母女到垂花门?
却正好碰到了江家三房的老夫人。
族长夫人和江家三房的老夫人关系亲厚?
两人也算是无话不谈。
江三老夫人见到语卿,问族长夫人:“这个小郎是谁?竟长得如此俊俏!”
族长夫人便给他双方做了介绍,便打发了语卿母女两去了。
两个老姐妹牵着手一起往后宅走去。
江家三房老夫人姓李。
李老夫人问:“那个语卿就是五房江明轩的长子?”
语卿带着寡母和姊妹,捧着亡父的骨灰来江家五房认亲?
却被拒之门外一事传遍了江家族人。
所以李老夫人一听到“语卿”二字便如雷贯耳。
族长夫人点头:“正是。”
李老夫人又问语卿上门所为何事。
族长夫人如实相告。
李老夫人问:“那你帮不帮他这个忙呢?”
族长夫人道:“依了我?
这种小忙肯定是要帮的,却不知我家老太爷的意思。”
李老夫人道:“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到底是咱们江氏子孙,不帮这个忙良心难安。”
语卿母女走了,族长也就不躲了?
出来和李老夫人见了一面。
李老夫人又问他的意思。
族长有他的考量,总觉得语卿那种执拗的性格很难有大出息。
因此对她并不上心?
不想为了她得罪五房一家,自然也就不太想帮她的忙。
拈须道:“做保必须得五户人家?
只要四郎能找到其他四家给他母子做保,我肯定愿意为他作保。”
李夫人一听就懂?
人家这是在打太极。
若他真有心想要帮江明轩的妻儿一把?
凭他族长的身份?
在族里找四户人家和他们家一起做保乃是轻而易举的事。
李老夫人也不说破,回去之后,自己联系了另四户江氏族人,找到语卿,说愿意为她一家做担保,在应天落了户。
语卿母女自然感激不尽,同时心里奇怪,她们只和李老夫人有一面之缘,人家怎么肯如此帮她们。
李老夫人之所以肯出力帮她们一家,其实是因为和吴氏有过节。
吴氏仗着自己有个当官的儿子让她当年吃了哑巴亏。
李氏怀恨至今,所以想帮语卿母女留在应天给吴氏找不痛快。
她找的那几户江氏族人也是和江家五户有过过节的人家。
有李老夫人鼎力相助,两天后语卿一家便在应天落了户,何氏等人的心总算踏实了。
落了户便能安家。
李老夫人又牵线搭桥,给她们介绍了好几处宅子。
语卿选了一处离玉石巷不远的银杏巷一栋小宅子,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下。
买好房子的当天,语卿便带着一家大小,抱着那坛骨灰,坐着马车去了新居。
银杏巷口有两棵古老的银杏树,所以得名银杏巷。
语卿一家人到达银杏巷时正是午饭时间,整条小巷炊烟袅袅。
不时听到一声菜倒到油锅里的“刺啦”声,鼻子里闻到的也是饭香菜香。
语卿买的那幢小小的宅子,几间房一个天井,后面一个小花园,清幽雅致。
虽说房舍不多,却也够她们一家住的。
何氏等人对这宅子虽然满意,可就是嫌贵了。
何氏说,这种小小的宅子在南平县只要两百两银子就能买下。
语卿在心里暗想,这里可是都城,岂是一个小小南平县所能比拟的?
房屋必须得清理才能住。
午饭语卿让寒山去小饭馆买了米饭和几样小菜对付了一餐。
吃过午饭,语洁负责照顾笙哥儿,其余的人收拾屋子。
两个时辰之后,除了厨房没有收拾,其余的屋子全都收拾好了。
不过要添置的东西太多了,语卿让寒山跟着何氏出门去买铺盖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等必需品,她和三个姐姐收拾厨房。
等何氏和寒山采购回来,语卿和三个姐姐已经收拾好了时房,连灶膛里的灰都掏干净了。
大家一起把东西往屋里搬。
整理东西语卿就没让寒山插手了,给了钱让他买些肉和菜回来,晚饭做几个像样的菜庆祝她们有了家。
寒山买了菜回来,何氏就领着三个大女儿一起做晚饭。
半个时辰之后菜全烧好了。
一共六个菜,其中两个都是带汤的大菜,热腾腾的。
一个红焖羊肉,一个是瓦罐鱼块。
笙哥已经一岁多了,长了几颗小白牙,可以吃饭了。
何氏特意给他蒸了一碗蛋羹。
大锅里的米饭也蒸好了,一掀开锅,香喷喷的蒸气腾起来扑在脸上,从毛孔里钻进去,让人馋得不行。
雪白的米饭一粒一粒的晶莹饱满,哪怕不就着菜都能吃下两碗去。
虽然寒山是语卿家的奴才,可这半年来和语卿母女同甘共苦,所以谁也没当他奴才看,和她母女一桌吃饭。
只是寒山自己很自觉,夹好菜坐在一边吃,叫他他也不上桌。
大家一边吃着晚饭一边商量着将来的日子。
语卿说,她明天就把何氏那些头面拿到当铺里换成银子,连同手上还剩的钱应该有五千两,全用来买田。
她问过李夫人,应天的良田要三十两银子一亩,五千两银子也只够买一百多亩。
不过她想,有了一百多亩田地她们一家大小的生活就不用愁了吧。
语纯给笙哥儿舀了一匙鸡蛋羹送到他嘴里,抬眼问语卿:“你手上不是还有江老爷给的500两黄金吗?怎么不拿出来买田地?”
语卿徐徐道:“我们孤儿寡母最好不要露太多的财,以免被人惦记,让我们一家处于危险境地。
而且我想把那500两黄金留给笙哥儿,所以不想动用。”
众人听了她的解释,都点头表示同意。
吃完饭,羊肉和鱼块还有不少,语卿让寒山全都吃了。
他正在长个子,要多吃有营养的食物才长得高。
寒山摆摆手道:“我把别的菜都吃了吧,这两个菜留着明天吃。
现在寒冬腊月,气温低,菜放一夜也不会坏。”
语卿不太爱吃剩菜,道:“不是菜会不会放坏的问题,是咱们一家已经安定下来了,以后不再愁吃愁喝,没必要那么节约。”
何氏也劝寒山把那两个菜全都吃,寒山这才照做了。
晚上一大家子全都聚集在堂屋里,做针线活儿的做针线活儿,看书的看书,修补家具的修补家具。
外面北风萧萧,屋里却其乐融融,语卿只希望她在书里就这么和书里的家人在一起混吃等死。
她一向是个胸无大志的女孩子,没有远大的人生理想,只想过着丰衣足食的小日子。
至于替江明轩洗清冤屈,也就说说罢了。
他们一家大小已经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入不入江家的族谱都无所谓。
至于把那坛骨灰葬入江家祖坟,这事她也不急。
江明轩的“骨灰”不能入土为安,最终被人戳脊梁骨的是老宅那些人。
等老宅那些人来求她把江明轩给下葬了再说。
看谁笑到最后!
刚吃完饭时身上还蛮暖和,坐了一会儿身上就有些冷了。
当然都还受得了,可是语洁和笙哥儿却冷得一个直哭,一个直叫唤。
家里又没有买银霜炭,语卿便让寒山用柴火烧个火盆大家取暖。
可是火盆烟太大了,熏得所有人都落荒而逃,早早的钻进被子里睡觉了。
语卿心想,明天无论如何要买一百斤银霜炭回来,不然这冬天两个小包子没办法过。
第二天,语卿早早的起了床,在庭院里舞剑。
她现在是男孩子,得身体好,不然怎么撑起一个家?
寒山比她起得还早,把缸里的水挑满之后,和语卿打了声招呼,便拿着扁担和绳索出门去砍柴了,一直到早饭时间过了才回来。
因为寒山没回来,所以何氏没有急着开早饭,见他回来了才开早饭。
语洁揉着饿扁了的肚子向他抱怨:“你怎么不早点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寒山把背上的柴卸了下来,赧然道:“许多山都是有主人的,我去砍柴,人家不让,所以我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座荒山砍了柴回来。
夫人和小姐还有主人不必等我回来吃饭的,给我留饭就行了。”
说着话,从砍回来的那捆柴里面拿出一只捆了四肢的大灰兔扔在地上,道:“这是我砍柴时用弹弓打到的兔子,怕被山林主人的恶奴抢走,所以藏在柴火里带了回来。”
语洁颇感兴趣的用一根棍子去逗弄那只大灰兔。
笙哥儿见状,在语纯怀里向那只大灰兔探着身子,伸着手,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也要去摸那只大灰兔。
何氏轻喝语洁,让她洗了手赶紧来吃早饭:“刚才不是一直喊饿吗?现在不饿了?”
语洁这才扔了兔子去吃早饭。
吃完早饭,语卿就带着寒山先去当头面,再去买田地。
他自小种田,认得田地的好坏,有他在,语卿就不会被人忽悠。
为了多当些银子,语卿和寒山跑了好多家当铺,和人一个铜子一个铜子的争。
讲真,她虽然爱钱,可前世有父母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她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何曾象现在这般跟人讨价还价过?
最后那些头面卖了三千二百多两银子,比她预估的要多200多了,所以这份辛苦还是值得的。
当了头面,时辰已经不早了,不过主仆两个还是去了房屋土地交易市场转了转,和几个牙侩谈了谈,约好吃过午饭就去看他们推荐的田地。
从房屋土地交易市场出来,主仆两个买了一百斤上好的银霜碳这才回了家。
早上出门前,寒山就把大灰兔给杀了,中午何氏用那只大灰兔煮了一大锅兔子肉,再配几个青菜,全家饱餐了一顿午饭。
吃完午饭,语卿和寒山就出门去买田地了。
主仆俩挑了整整一下午,用5000两银子买了一个有一百八十亩良田的小田庄。
田庄里有现成的佃户,不用再费心请人种地,语卿很是满意。
她大方得向卖她田地的牙侩打听,她这一个小小的田庄一年下来能有多少收入。
第066章发现致富路
牙侩问:“家里可有举人?”
语卿摇了摇头。
牙侩又问:“那你们家里挂靠了哪个举人没有?”
语卿又摇了摇头。
牙侩叹了口气,道:“你家里既没有举人,又没举人可投靠,你这个小田庄所出产的六成要交赋税,剩下的还要付给佃农工钱以及打理田庄,所剩无几呀!”
语卿一听心凉了半截。
她知道古代的赋税很重,可没想到这么重,居然要上交六成的收成给朝廷~
难怪有苛政猛于虎一说。
“那……我能剩多少?”
牙侩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成。”
“一成又是多少?”
牙侩见语卿什么都不懂,跟她说起话来太费劲,再加上有生意找上门了,就更不想再理她了,甩下一句:“你自己算去!”便走了。
语卿在心里腹诽,她如果会自己计算就不用问他了。
她扭头去问寒山:“你可知道我们那个小田庄一成的收成有多少。”
寒山道:“一亩田地产粮三百斤左右,两成就是三十斤,一百八十亩是五六千左右。”
语卿讶然,她没想到古代粮食亩产这么低。
一年到头落到自己手里的粮食才五六千!
她们家有五口大人,两个孩子,光粮食一个月就得一两百斤。
这五六千斤粮食维持一家大小的开销有些捉襟见肘。
她本来打算买两个仆妇回去伺候何氏等人。
虽然她们落魄了,但语卿却不想何氏和姊妹们过的太苦,可如今这情形恐怕不能要下人了。
寒山见语卿无精打采,便道:“主人,我们可以找一个举人挂靠,每年能够少交一半的赋税,家里的日子就能过得很宽裕了。”
语卿垂头丧气道:“也只能如此。”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宅的人放出风声,不许帮语卿一家。
当语卿求上门去,那些举人不是拒绝她,就是开出天价。
五天过去了,也没找到哪个举人挂靠,语卿干脆放弃。
何氏见她愁眉不展,安慰她道:“好歹我们有一个小田庄,吃穿是不用愁的,这已经不错了。
至于下人就不要了,我们已经落魄了,哪还能像从前一样?”
语纯也道:““四郎才十三岁就要撑起门户,着实辛苦。
我们三个当姐姐的虽帮不上什么忙,可这洗衣做饭等家务活儿还是干得了的。
所以家里不请下人也没甚紧要,四郎休要为此事心烦。”
语柔几个也都纷纷表示她们不怕吃苦?
而且还为能帮语卿减轻一点肩上的负重而高兴。
语纯握了握语卿的手?
目光坚定道:“全家同心,其利断金?
没有过不去的坎!”
语卿苦笑:“话是这么说?
可大姐已经十七了,得马上说人家嫁人?
总得为大姐准备一副像样的嫁妆吧。
没有一副好嫁妆,大姐也嫁不进好人家。
而且二姐三姐的年龄也不小了?
过两年也要嫁人?
也得给她们准备丰厚的嫁妆。”
一想到三个姐姐的嫁妆,语卿就觉得压力山大。
她不怕过粗茶淡饭的日子,她就怕一群姐姐妹妹嫁的不好。
在古代,女子嫁人如同第二次投胎?
没嫁进好人家这一辈子恐怕都完了。
她不能不给姐姐妹妹们提供坚实的物质保障。
语纯羞得脸通红?
咬了咬唇,道:“从明日起,我姐妹接针线活儿在家里做,挣钱买嫁妆,二妹三妹?
你们意下如何?”
语柔语慈自是听她的。
语卿感动归感动,可是靠着做针线活儿能挣几文钱?又能买多少嫁妆?
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给几个姐姐挣嫁妆。
思来想去?
她打算养兔子发家致富。
因为她前世养过兔子。
本来以为是买的两只宠物兔,买回家养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不良商家卖她的是肉免。
肉兔的繁殖能力极强?
一个月下几窝小兔,长大也快?
三个月就能出栏。
关键是养兔子只用给它吃草料就行了?
养起来成本低。
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语卿就和寒山一起在后院垒了一间茅草屋用来养兔子。
寒山又花了好几天抓到两只大灰兔。
不过语卿进空间的电脑查了查公兔和母兔的特征,发现寒山抓回来的两只大灰兔全都是公的。
可是年前寒山已经没有时间再上山去抓兔子了。
因为还有一天就要过小年了,过完小年就得跟着何氏一起出门打年货。
小年那天是要吃小年饭的。
语卿在家无事,陪着何氏一起去集市买些肉和菜回来做小年饭。
俗话说得好,有钱不买腊月货。
临近年关,什么都涨价了,特别是食物。
拿羊肉来说,这才几天的功夫一斤就涨了几十文钱。
何氏在几个羊肉摊前转来转去,就是下不了决心买。
可过小年没羊肉吃这还算过节吗?
语卿见有几个肉摊卖的是猪肉,便想买猪肉回去吃。
相较于羊肉,她更喜欢吃猪肉,毕竟她来自吃猪肉的现代社会。
语卿牵了牵何氏的衣角:“娘,咱们去买猪肉吧。”
“啊!猪肉好吃吗?”何氏怀疑的问。
虽然猪肉在现代社会是人们餐桌上的主要肉类,可是在古代却不是。
古代猪肉的地位很尴尬,穷人吃不起,富人不屑吃。
为此苏东坡还写了首诗:
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
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
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意思是,黄州的猪肉超级便宜,穷人富人都不吃,我早晨来两碗,吃得饱饱的,您别跟着掺和。
语卿点头道:“好吃的,猪排骨可以红烧,后腿肉剁成馅包饺子,比羊肉馅的饺子还要好吃。”
何氏嗔道:“说得好像你吃过猪肉似的。”
语卿笑着道:“虽然我没吃过,但是听别人说过,娘,我们买一些回去试试吧。”
何氏在她的怂恿下来到了一家猪肉摊前,问了价格,比羊肉便宜多了,这才动了心,买了几斤排骨几斤后腿肉便准备离开。
却见语卿两眼发亮的盯着猪肉摊上的那一大堆猪胰不眨眼。
何氏不解的问:“你盯着那东西干嘛?咱们该走了。”
语卿脸上带着点小兴奋,在她耳旁小声道:“娘,我可能发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捷径。”
第067制作肥皂
何氏听得一头雾水,疑问的看向她。
语卿指着那些猪胰问摊主:“大叔,你这怎么卖?”
摊主挥挥手,极为大方道:“你想要?一百文钱全拿去!”
语卿见那堆猪胰少说也有十个,一百文钱真心不贵,喜滋滋的就要掏钱,被寒山给拦住了。
他满脸寒霜的对摊主道:“大叔长得这么忠厚,做的事却这么令人不齿。
居然欺负我家公子不懂行情,把这没人要的猪胰一百文卖给我家公子。
二十文钱卖不卖?不卖算了!”
语卿是富家小姐,自小养在深闺,虽然经历了这几个月的奔波,但并不知柴米油盐的价格。
可寒山懂,他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那个摊主尴尬的笑了笑,将那些猪胰二十文钱卖给了语卿。
离开猪肉摊后,何氏方才问:“你刚才说找到了挣钱的好办法,难道和这些猪胰有关?”
“嗯!”语卿点了点头,“我想用这些猪胰做肥皂卖。”
这个朝代本土还没有自己的肥皂,只有从西洋进口的肥皂,叫西洋皂和洋胰子,卖得奇贵,只有大富大贵人家才用得起。
本土只有澡豆,澡豆因为添加了不少香料,所以气味芬芳,也很受欢迎,可是去污能力不强,而且价格也不亲民。
语卿想,她如果能做出去污力强,而且价格比市场价便宜的肥皂,应该很快就能发达。
何氏虽然觉得她这是瞎折腾,肥皂哪那么容易做,不然早就像做豆腐似的普及了。
不过想到她这么瞎折腾全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她几个姐姐,因此责备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
在语卿的指点下,何氏又买了生姜,大蒜,八角、桂皮和几斤韭菜,这才回了家。
在路上,语卿把做猪肉饺子的步骤告诉了何氏和寒山。
她虽然不会做饭,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包饺子的步骤她还是一清二楚的,即便不清楚还可以查电脑。
三个人一回到家里,寒山就开始剁肉馅,何氏带着语洁择韭菜。
雨纯三个大的也没闲着,做着语卿去绣庄给她姊妹接的针线活儿。
笙哥儿小?
虽然什么事都不用做?
可全家数他最忙。
蹒跚着到处跑来跑去,一会儿去何氏怀里撒个娇?
一会儿又踮起脚尖看语纯姐妹绣花。
语卿则按电脑里百度的步骤试着做肥皂。
有些事你不动手永远不知道有多难。
做肥皂没有语卿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也不是困难得做不了。
许多做肥皂需要的原料得自己配制,并且也不是马上就能配制好的?
得有足够的时间发生化学反应才行。
好在语卿向来有耐性,一步一步按照步骤来?
一点都不心急。
中午何氏煮好了猪肉饺子?
准备下锅煮时,语卿的肥皂实验才只进行了十分之一。
当猪肉饺子煮好了端上桌,何氏还有些担心,半天不敢下筷:“也不知这猪肉饺子好不好吃。”
语卿带头吃了一个?
一脸陶醉道:“嗯~香!真香!味道好极了。”
绿色无公害的猪肉味道的确比她前世吃饲料的猪肉好吃。
寒山微微一笑?
也吃了一个,笑容越发扩大了:“夫人,小姐,真的很好吃。”
众人这才全都吃了起来,一尝?
果然味道鲜美,比羊肉饺子还好吃?
大家开开心心的饱餐了一顿。
晚上何氏在语卿的指点下,用生姜、桂皮和八角做的红烧猪排骨就没人犹豫了?
上桌就开吃。
个个都吃得意犹未尽。
何氏见猪肉做菜味道这么好,打算多买些猪肉回来过年吃。
虽然吃猪肉会被有钱人笑话?
可是她们家没有亲戚可以走动?
关着门吃猪肉人家也笑话不到她们头上。
吃穿用度有何氏打理?
语卿自然是不管的。
但是何氏不懂猪肉怎么做好吃,这点她还是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晚上偷偷的溜进空间,上电脑,查猪肉菜谱。
花了好几夜功夫,抄了厚厚一本猪肉菜谱给了何氏。
何氏虽然高兴,可是看着语卿那一手一言难尽的毛笔字她心里有些纳闷,四女儿的字以前没这么难看啊。
白天语卿专心致志的做她的肥皂,至于那两只小公兔有语洁帮忙喂养。
寒冬腊月,外面没什么青草,语洁每天跟着何氏出门打年货时,买人家处理的青菜回来喂小公兔。
语卿的肥皂终于在大年二十八实验成功,半透明的肥皂被切成整整齐齐的小长方体,比那西洋肥皂卖相还好。
一家人都很高兴,最开心的当属何氏。
之前看见语卿又是买玉米、又是买盐,又是买生石灰,在家胡乱折腾,几次都想阻拦她。
幸亏没有阻止,不然孩子就弄不出这些肥皂了。
至于洗涤效果,何氏亲自实验了,比市面上的好太多。
就连油腻腻的抹布泡在温水里用语卿的肥皂清洗也能洗干净,西洋皂都做不到。
因为第一次是试验阶段,所以语卿一共也就只做了三十块肥皂。
市面上一块西洋皂要二两银子一块,语卿一两二钱银子批给了一家叫“红妆”的胭脂铺,除开本钱,赚了三十一两银子。
这些肥皂她没便宜卖的原因是,批给店家,店家又不会便宜卖给顾客,那她为什么便宜了店家?
等有了自己的铺子,她再便宜卖,让买的人得实惠。
语卿的肥皂卖了这么大一笔钱,全家都很高兴。
照这个赚钱速度,她们家恐怕要不了一年就发达了。
因为有了赚钱的门路,何氏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仅给每个孩子包括寒山做了新衣服,年夜饭的食材也准备的格外丰盛,鸡鸭鱼肉样样有。
大年三十那天,何氏和几个大女儿兴高采烈的为年夜饭做准备,有人扣响了她家的大门。
一家人很是纳闷,大年三十谁串她家的门?不是应该呆在自己家过年吗?
寒山跑过去把门打开,来人是“红妆”胭脂铺的掌柜。
他来是进肥皂的,语卿批给他的肥皂他全卖完了。
他没有告诉语卿,她的肥皂相当好卖,一摆上柜台就被两家富户的买办打架似的买走了,所以他又来进货了。
第068章金豆回来了
虽然那个掌柜没有告诉语卿她的肥皂受欢迎。
可肥皂两天就卖完了,掌柜又来进货,就证明她的肥皂畅销。
不过语卿手上没肥皂卖给他,只能答应年后再给他供应肥皂。
掌柜再三得到她的保证这才走了。
晚上全家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收拾了碗筷,寒山烧起银霜炭,一家人坐在一起守夜。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让这除夕更有年味,也越发衬得一室温暖,一室融乐。
大年初一的早上,玉石巷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号哭,惊得周围人家不满至极,纷纷顶着风雪出门一看究竟。
这是新年第一天,号哭得这么厉害,像哭丧似的,这不是晦气吗?
当发现号哭声是从江家五房的老宅那里传来,街坊们变得好奇起来。
在心里猜测着他们家发生什么事了,大年初一居然有人号哭,而且还哭得这么凄惨!
街坊们踩着一夜的积雪一步一滑的往江家五房的老宅走去。
大家碰了面,先互相拜了年,然后八卦的议论起江家五房老宅的号哭声。
都表示没听到关于吴氏一家什么不好的风声,怎么就有哭号声呢。
街坊们怀着满肚子的问号三五成群的来到了江家五房的老宅前。
只见风雪里,有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妇人,坐在江家五房朱红色的府门前冰冷的石砖地上放声号哭,边哭边用力的拍打着江家五房的大门。
有街坊见那妇人哭得悲切,不禁有几分怜悯,走上前问:“这位娘子,你是谁,为何在大年初一在人家门口哭泣?当心人家打你!”
那个背对着众人的妇人这才转过脸来。
众人看见一张沧桑贫苦的四十多岁的老妇人的脸。
有年迈的街坊忽然瞪大了眼睛,惊疑的盯着那个老妇人嘴角的痣目不转睛,不确定的问:“你……你是金豆吗?
是那个二十几年前,吴老夫人远嫁他乡的贴身大丫鬟金豆吗?”
那个老妇人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讥讽的笑了笑,拍了拍身后沉重的大门:“是这里面的人这么说的吗?”
那个年迈的街坊点了点头:“是他们说的。”
然后又感慨万千道:“金豆,你这几十年在外面遭了啥罪,怎么老成这样了?
若不是你的眉眼还有几分跟年轻时候相像,再加上嘴角那颗痣,我都认不出你了。”
不少年纪大的建房也纷纷表示,他们第一眼根本就没认出她来,认了好几眼才认出来她是谁。
金豆悲愤的冷笑:“我遭了什么罪?我被心如蛇蝎的吴老夫人给卖到了姑苏为妓。
我不甘受辱?
想跳楼逃跑?
谁知没有跑掉,还摔断了腿?
被青楼的人给抓了回去。
老鸨因为痛恨我把自己给摔残废了?
不能替她挣大钱,于是想尽办法折磨我。
不仅不给我吃饱?
还把我当牛当马的使唤,我能不老吗!
这府里的人却跟你们说?
我远嫁他乡了?
他们怎么不像当年冤枉大公子那样,冤枉我跟人私奔了呢!”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炸锅了。
尽管半个月前,江明轩的妻儿说过江明轩是被吴氏算计才离家出走的,可是江家五房就是不承认。
公说公有理?
婆说婆有理?
街坊们也不知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可现在金豆这个当年的当事人说江明轩是被吴氏冤枉的,那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街坊们纷纷向金豆打听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金豆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众人。
原来当年吴氏为了自己两个庶出的儿子能在五房出头,许以金豆百金?
让她污蔑江明轩对她图谋不轨,想借此逼走江明轩。
可是事后吴氏并没有兑现诺言?
给她百金,让她远走高飞。
而是把她卖去了姑苏一家青楼?
让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不少街坊听了直摇头,都说吴氏继母心狠?
容不下原配所生的长子。
有几个街坊却不以为然:“若不是当年江大爷自己赌气走了?
吴氏又怎能阴谋得逞?
若我是他?
我肯定会留下来为自己自证清白。
所以江大爷落得客死他乡,留下孤儿寡母任任人欺负,全是他自找的!”
这几个街坊的话虽然刻薄,但也不无道理,众人一时闭了嘴。
金豆却道:“真相不是这样的,大公子当年离家出走并非赌气,而是迫不得已。”
众人问:“他怎么迫不得已了?”
金豆道:“是老爷糊涂,相信了吴氏的话,认定了大公子对我图谋不轨,硬生生的把他赶走的!”
街坊们全都哗然。
有人事后诸葛亮道:“就说江大爷不是冲动之人,怎么可能不洗清自己的冤屈,背负罪名远走他乡呢,原来是被自己的亲爹给赶走的。”
有人摇头叹息:“唉!有了后娘就有了亲爹,江大爷命苦啊!”
有人恍然大悟:“江老太爷后来病重,那么想见江大爷一面,恐怕那时他已经知道了江大爷是被冤枉的。”
有人幽幽道:“若果真如此,江老太爷死的就有些蹊跷了。”
众街坊顿时鸦雀无声。
心里却在猜测,该不是江老太爷知道真相后,想让嫡长子回来继承家业,结果被吴氏母子几个给弄死了。
不然不会那么巧,卧病多年的江老太爷会在江明轩的妻儿回来之前突然过世了,之前可是没什么征兆的。
安静了片刻,众街坊交头接耳分析着江老太爷过世的真相。
这时,紧闭的江家五房老宅的大门呀的一声开了,两个恶奴当先冲出来,对着羸弱不堪得金豆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哪里来的疯婆子,竟然敢跑到咱们家号丧!”
有街坊忙大声喊道:“不要打!她是金豆!”
金豆早已被打得滚下台阶,口吐鲜血。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雪地里,冷笑道:“你们越是告诉他我是金豆,人家就越会对我下毒手,只有把我打死了,才能杀人灭口!”
江明孝随后走了出来,像看一条死狗似的,居高临下的看着金豆。
冷笑着对众街坊道:“她是金豆又如何?
她是被人收买了,故意跑到我家门口闹事,打死了也是活该!”
众街坊联想到他家和语卿家的恩怨,谁也不敢乱说话。
第069章拜年
金豆一口浓痰向江明孝吐去,只可惜两人距离离得太远了,根本就吐不到他身上。
金豆满眼仇恨的瞪着他:“你血口喷人的本事和你娘一模一样强!
你说我是被收买来你家闹事,我来问你,我是被谁人收买了?”
江明孝拈须自得道:“还能有谁?当然是语卿那个小畜生!
他既能在应天买房买田,还拿不出银子收买你?”
众人一听这话有道理,全都看向了金豆。
金豆一脸不屑:“我不认得谁是语卿!你也少编故事欺骗众人!”
江明孝冷哼:“你不认得语卿?那我来一一戳穿你的谎言。
你说你是被老夫人卖到青楼的?
既入了青楼的门,不把你压榨干,青楼会放了你?这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金豆闻言,拍着地面悲愤痛哭:“我身体垮了,干不动活儿,被青楼赶了出来,不然白养着我?
二公子不信就请大夫来给我把脉,看我有没有说谎!”
江明孝无言以对,紧闭着嘴巴,阴森的看着她。
众街坊却全都看着他。
金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愤恨道:“我撑着一口气,从姑苏回到应天,就是想找吴氏讨个说法,看样子是讨不到了。
那我也不讨了,这就去府衙击鼓鸣冤,告发当年吴氏为了被扶正,毒杀主母的罪行。
我不好过,也绝不会让她逍遥法外,过着称心如意的日子!”
街坊们全都炸开了锅,谁都没有料到当年江老太爷原配的死原来是一场凶杀案!
那如今江老太爷的死呢?
江明孝乱了阵脚,色厉内荏的喊:“你居然敢冤枉家母,我定不饶你!”喝命恶奴上前把金豆打死。
那群恶奴一拥而上,就要对金豆施暴,江明忠走了出来,冷眼看了一眼金豆,便移开了目光。
喝斥胞弟道:“大过年的,老夫人狠命的舍粥舍饭做善事,为咱五房积德。
你倒好,大年初一就打人!你说你这做的都是什么事!”
江明孝唯唯诺诺道:“不是我大年初一就要打人,是这贱人实在可恶,竟然敢诬蔑老夫人!”
江明忠云淡风轻道:“随她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谣言止于智者?
街坊们也不是傻子,能自辨真假的。”
江明孝虽然不忿?
却只能听胞兄的。
谁叫胞兄有出息?
撑起了五房的门楣?
他一家还得仰仗着这个做着从五品知州的胞兄活得威风体面,怎能不听他的。
江明忠又对着众街坊一拱手?
先拜了年,然后道:“我刚才已经问过家母了。
家母说?
当年是金豆这个丫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妄图给我大哥作妾。
我大哥神仙一般人物,怎可能看中这种轻浮之女,自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自荐枕席。
没想到这贱人恼羞成怒,跑到我母亲跟前告状?
说我大哥强暴她。
我母亲乍闻此事?
一时气得失去理智,跑去找父亲为金豆作主。
众所周知,我父亲一直对我大哥寄予厚望。
出了这种丑事,我父亲雷霆震怒,一气之下把我大哥给赶出了家门。
事后知道真相?
家母震怒,这才把金豆卖与青楼。
这贱人怀恨在心?
居然跑来诬陷我母亲,还望各位芳邻不要上她的当才是。
大家放心?
待会儿我就亲自去把大哥妻儿接到府里来阖家团圆。”
说罢,拱了拱手?
带着众人进去了。
不过并没有关门?
今天是大年初一?
马上就有亲友来拜年了,怎能关门谢客?
江明孝走在胞兄身边,眉头深锁,很是忧虑:“二哥,若不把金豆处理了,待会儿亲友来了,金豆在府门前胡说八道,我们一家名声还要不要?”
江明忠脸色清冷,极为不满道:“你也是三四十岁的人了,做事怎如此没有头脑?
金豆肯定是要除去的,但不能让人得知是我们弄死的,你可明白?”
江明孝忙弯腰道:“愚弟明白。”
随即停下脚步,招了一个心腹到跟前,小声吩咐了一番,那名心腹领命而去。
尽管江明忠当着一众街坊辟了谣,并且装作问心无愧的样子放过了金豆。
而且他说的那一番话也天衣无缝,可街坊们却无人相信他的话。
不仅仅因为金豆一直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颠倒黑白、血口喷人。
更因为江家五房的老宅行事有太多疑点。
若当年果真全都是金豆的错,那为何吴氏在得知真相后会冤枉江大爷跟人私奔了?
她应该为江大爷澄清污名才是!
江大爷的妻儿扶灵回家,吴氏母子又为何将他们拒之门外,连江大爷的骨灰都不让从老宅发丧,更不让他的妻儿入江家的族谱。
这种种行事,分明就是把江大爷一家视为仇敌!
尽管街坊们分析出真相,却没有人敢惹上江家。
因此谁也没有管可怜的金豆,大家议论着散去。
虽然后来语卿经过多方打听,得知李老夫人和另几家江家族人之所以肯为她家作保,入了应天的户籍。
是因为和吴氏母子有嫌隙,所以故意帮她一家,就是想给吴氏找不痛快。
但不管怎么说,这几家人帮了她们家这是事实,所以大年初一无论如何要上门拜年以示感谢。
族长虽没帮她母女,也要给他拜年。
族长是万万不能轻慢的,不然人家不仅不帮你,还会给你使绊子。
虽然她一家因冒名顶替江明轩一家,所以要替江明轩守一年的孝。
守孝期间不宜嫁娶,可还是能订亲的。
三个大女儿年纪都不小了,尤其大女儿语纯过完年就要满十七了,再不订亲,恐耽误了她。
因此何氏和语卿出门拜年把雨纯给带上,让她给这几户江家族人的女眷相看相看,说不定人家会给她说媒。
她们家在应天举目无亲,没人会给语纯说亲,何氏只能如此。
语纯知道母亲的意思,尽管害羞得要命,可还是乖巧的跟着母亲和弟弟出门拜年了。
至于语慈语柔何氏就没带着一起去拜年了。
若把她姊妹两个也带上,就得把笙哥儿和语洁也带上,不然只留两个小包子在家叫人不放心。
可若是把所有孩子都带上,象是上人家门上蹭吃蹭喝蹭红包似的,不是太妥当。
所以何氏才没带语柔语慈姐妹,留她们在家里照顾两个小包子。
等把语纯的亲事定了,再解决她们的终身大事。
第070章送信
何氏一行人出门时,笙哥儿话都说不清,却步履蹒跚的把她们送出门,奶声奶气的叮嘱何氏早点回。
何氏虽然没有用,但是对儿女却是极温柔的,笙哥儿最粘她。
何氏每次出门,笙哥儿都要相送的。
语卿带着母亲和大姐先去了李老夫人家。
李老夫人家虽不如江家五房有子孙在朝廷做官,但是家里良田千亩,在应天还有好几处铺子,绝对是富庶之家。
见语卿把早已及笄的大姐带上一起来拜年,便知带她来亲戚家亮相,是想要人替她大姐做媒说亲事,因此细细的打量起语纯来。
李老夫人见语纯虽然因为在孝期,打扮得极为素雅,却仍旧难掩落雁之姿。
再留心她的举止,温婉得体又不失大方,心中喜欢。
当即便把何氏拉到一边,细问语纯年龄和八字。
何氏明白,李老夫人想替语纯保媒,因此如实相告。
李老夫人道:“老身有个远房侄孙,名叫李思齐,只比你家大娘子大两岁,今年十九岁。
生得相貌堂堂,是个读书人,今年准备下场考秀才,若考中了,便是青年才俊。”
何氏在心里想,考中秀才当然是青年才俊,有的人考一辈子也考不上秀才。
只听李老夫人继续道:“思齐家境也算不错,家里有好几个田庄,这良田少说也有上千亩,虽说算不上大富人家,但这日子也不差的。
更难得的是我那远房侄子侄媳就只思齐一个儿子。
你家大娘子嫁过去没有妯娌之争,这日子清净不少。
我那远房侄子侄媳也是极和善的,定不会有虐待媳妇的事情发生。
等一年半载大娘子生下大胖小子,在李家的位置就稳固了。”
何氏听了沉默不语。
她们家如今这情形,语纯能嫁这般人家也算不错了。
可是独子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像李老夫人所说的那样?
以后嫁过去不会有妯娌之争。
坏处就是语纯嫁过去?
就必须得生儿子,而且还不止生一个?
至少得生两个?
生育压力太大了。
女人生孩了犹如过鬼门关,何氐自己又不是没经历过。
正是因为受过这样的苦?
所以才不想让女儿成为生育的机器。
李老夫人见她犹豫不决,劝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话?
你们家如今家道中落?
大娘子能嫁进这样的人家已是不错了。”
何氏陪着笑脸道:“我不是挑剔人家的家世,而是想着……独子……阿纯嫁过去,开枝散叶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这事我不能做主,等回去跟四郎商量过再给老夫人答复吧。”
婚姻乃是大事?
自然不可能一谈就成。
再说李老夫人还要问她远房侄子侄媳的意思?
因此点头答应了。
款待了语卿母女三人吃过了午饭才让她们离去。
语卿一家三口继续拜年。
虽说剩下的几户人家只是走马观花的跑了一圈即可,可这家待一顿饭的功夫,那家待半个时辰,等拜完年回家时已是下午申时。
何氏和语纯坐在温暖的车厢里,语卿和寒山坐在驾驶位顶着风雪赶着马车。
何氏拉着语纯的手道:“今儿有好几户人家的女眷都想为你作媒?
娘也拿不定谁家保的媒好。”
语纯羞红着脸道:“娘拿不定主意,那就问四郎吧。”
何氏道:“四郎才多大?哪能做这么大的主?这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
马虎不得。
反正咱家在此地也没什么亲戚可走动,不如明日我们去庙里上香?
求菩萨赐你一门好姻缘,你看可好?”
语纯脑子里沈兆涵的身影一闪而过。
只可惜两家已经有了恩怨?
就算没有恩怨?
也天涯各一角?
两个人是不可能的了,因此温顺的点点头。
马车眼看就要行至银杏巷那棵大银杏树下,一个仆从模样的大汉拦住了语卿等人的去路。
语卿见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问:“这位大叔,你是何人,为何拦下我家的马车?”
何氏和语纯提心吊胆的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看。
那个大汉拱了拱手,告诉语卿,他是李老夫人家的奴才。
是奉了李老夫人之命来告诉她一件重要的事。
接着便把金豆回到应天江家五房老宅所发生的种种说与语卿听,让她赶紧借此机会找老宅的人算账去。
语卿疑惑的问:“既然李老夫人想让我去老宅为我亡父洗清污名,为何不早点告诉我?现在才来通知我?”
若第一时间通知她,她还能联手金豆杀老宅那边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金豆下落不明,让她怎么找老宅那边的人算账?
就算李老夫人想要利用她对付吴氏,也得提供她一个最好的时机才行。
那个仆人解释道:“谁能料到金豆会在大年初一赶回来?
我们府上要过年,要忙着招待宾客,哪有时间留意江家五房那边的情况?
一收到消息,老妇人就立刻派奴才来送信,已是尽力了,接下来看江大公子的了。”说罢,拱了拱手,便离去了。
语纯探出头来提醒道:“四郎,人家在把我们当枪使。”
语卿道:“我岂有不知?但是为了给江老爷洗刷污名,不能不入李老夫人的圈。
只是金豆已经失踪了,即便我想入圈也没多大用,且静观其变吧。”
刚才李老夫人家的仆人说,金豆是在江明忠出府驳斥她不久后下落不明的。
哪怕用脚趾头也能够猜出是江明忠把金豆给处理了。
金豆一死,而且连尸体恐怕都找不到,又怎么找老宅那边兴师*******明忠毕竟是为官之人,比江明孝手段要厉害多了。
明着驳斥金豆的话,还装出不必理会她的坦然模样,背地里却将她杀人灭口。
语卿的原则是,能替江明轩洗清污名,让老宅那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最好。
不能替江明轩洗清污名也无妨,毕竟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更重要。
只有她们全都好好活着,才能把笙哥儿抚养成人,也算是抵了冒名顶替江明轩一家的罪过。
马车继续行驶,来到了自家宅子前。
语卿跳下马车,去扶何氏和语纯下车,忽听背后有人喊:“贤侄,你总算回来了,这已是二叔三顾茅庐了,哈哈哈!”
语卿回头,看见一顶四人大轿停在了她身后,轿帘一掀,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第081章卖肥皂
语卿却不甚在意,反而教导何氏等人,女人不要把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何氏听了她一番奇谈怪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且说说,女子不靠男子怎么过活?”
语卿反驳道:“难道为了嫁人往火坑里跳?”
何氏正色道:“这家不好,我们再挑下一家,我怎会把你大姐往火坑里推?”
见何氏误会了,语卿解释道:“我不是说娘会把大姐往火坑里推。”
她的意思是,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应该为了幸福而结婚。
语卿继续道:“女孩子的花期很短的,我怕大姐过错了花期,找不到好人家,难道娘将就也要把大姐嫁出去?若果真如此大姐会幸福吗?”
何氏闻言,沉默良久,才叹气道:“只怪我们家家道中落,若江老……你爹活着,或者你大姐有个有出息的兄弟,也不至于连李老夫人侄媳那样的人家也看不上你大姐~”
语卿知道何氏的意思,如果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小郎君,她就能读书考功名。
若是考中了功名,她几个姐姐的身价就高了,那时就不是别人挑她几个姐姐了,而是她几个姐姐挑别人。
可问题是,她是个小娘子,怎么去考功名,若是被朝廷知道她女扮男装,那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她会被砍头,只怕何氏等人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即便她想去考功名也太过冒险了,更何况她不爱读书,让她考功名,她宁愿直播吃屎。
“娘!您在胡说什么?”语纯不满道。
语卿性别何氏又不是不清楚,她并没有半点怪她没出息的意思。
可语雨纯不知道,以为何氏在埋怨四郎没出息,所以为她不平。
何氏笑了笑:“我又没说让你弟弟去考功名。”
语卿摊摊手道:“我自小男扮女装,没怎么读书,现在想读恐怕也来不及了。
考功名这事你们指望不上我了,但是发家致富我还是可以哒。
我们家有钱了,我就能够给几个姐姐准备丰厚的嫁妆,有了梧桐树,还怕引不来金凤凰?”
她这话说的几个姐姐又是脸红又是感动。
相看过后,李老夫人那里还没回信,没相看的张老夫人这边却有了傅家那边的态度。
不过不是张老夫人亲自上门告诉语卿一家的,而是派了个奴才来传话,说傅夫人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不愿结这个亲。
一个区区从七品的国子监主簿夫人竟然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何氏气得胸口疼。
语卿心里也不舒服,可是人家有不愿意的权利,她能把人家怎样?
与其生闷气,还不如埋头多做两块肥皂,多挣些银子,就能多为姐姐们挣下些嫁妆,这样才有可能让她们嫁入好人家。
语卿化气愤为动力,和寒山一起做了一百块肥皂,主仆二人一块儿去给“红妆”胭脂铺送去。
因为是第二次做肥皂,更有经验,再加上里面加了红梅花瓣,肥皂变成了香皂。
而且半透明的香皂里面漂浮着几片红梅花瓣,卖相极好。
所以这次语卿提了价,一两五钱一块。
掌柜自然跟她讨价还价,说她即便涨价,涨幅也不能这么大,做人太不厚道了,只肯一两三钱一块买进。
两人正在僵持,一个穿着锦面棉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先惊艳的看了一眼语卿,然后傲慢的问掌柜:“年前我在你这里买的那种肥皂来货了没有?”
掌柜冲语卿使了个眼色,告诫她不要开口。
然后点头哈腰的的对那个中年男人道:“胡二爷,您也是知道的,那些肥皂是从西洋进口而来的,哪能说有货就有货呢,不过您这次可没白跑,来了一点货。”
说着话,他把语卿给他看的几块样品红梅香皂拿给胡二爷看:“这次从西洋带回来的肥皂比上次的还要好,所以不能按照上次的价卖给你了,这种肥皂至少得三两二钱一块。”
胡二爷拿起一块红梅香皂左看右看,又闻了闻,梅香扑鼻。
眼里明明流露出满意之色,却板起脸来对掌柜道:“你敢跟我要三两二钱银子一块?就三两一块!”
掌柜装作为难道:“胡二爷,您太狠了,您这叫我怎么赚钱?”
胡二爷斜睨着他:“你就说你卖不卖吧。”
“您都开了金口,您说我敢不卖吗?”掌柜的表情拿捏的很好,既无奈,又不甘。
谁看了都觉得他这肥皂没赚什么钱,不然不会是这个表情。
语卿心想,这家伙如果穿到现代,妥妥的影帝。
胡二爷问掌柜一共有多少块肥皂。
掌柜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块,您全都吃得下吗?”
胡二爷不高兴道:“您这不是小看咱们国公府吗,当然吃得下!”
掌柜心花怒放,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利润到手了。
“不过我手上只有这几块样品,回头我把一百块肥皂给您送到府上,您看怎样?”
胡二爷指了指那几块样品肥皂:“必须跟我看到的样品一模一样,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掌柜连忙保证:“有一块不一样您把我的店给砸了!”
胡二爷这才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掌柜见语卿亲眼目睹了他肥皂卖出是什么价,再加上她在一旁一直识趣的没有插嘴。
因此不等语卿开口,就答应愿意按她开的价收购她的肥皂。
他一面清点寒山递过来的满满一篮子香皂,一面对语卿道:“你再生产了肥皂,还是直接送过来给我。”
语卿淡淡道:“这个我可不能答应你哦。”
言外之意,是觉得他不厚道,明明能够卖那么高的价,却非要压她的价。
掌柜愣了一下,陪着笑道:“你看我这么大一个店铺要交租金,要请伙计,开销大,你涨价我肯定要压价,生意不都是在讨价还价中做成的吗?”
语卿道:“这么好的肥皂不易做,猪胰也不好找,你压我的价,你叫我怎么愿意卖你?,”
她说的是大实话,做一百块肥皂,需要一百个猪胰。
上次因为快过年了,还能一次性买到一二个猪胰。
年后这猪胰可就不好买了,为了凑齐一百个猪胰,寒山腿都快跑断了。
掌柜想了想,道:“如果我替你买猪胰,你的肥皂只卖我一家,你看行吗?”
怕语卿不肯答应,他又补充了一句:“价格方面好说,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既如此,那有什么不行的。
第082章分家
老宅那边,经过大夫悉心治疗,吴氏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听闻厂公大人要他们把属于长房的家产分与长房,急火攻心,彻底晕了过去。
尽管江明忠及时给她请了大夫治疗,也是在三天三夜后才醒来。
吴氏接二连三的中风,本有康复的希望,这下彻底不可能康复了。
所有来给吴氏问诊的大夫都摇头说,她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叫人服侍了,就看她能不能恢复语言功能了。
江明忠还惦记着让吴氏去江明轩的坟前为他恢复名誉一事。
若吴氏终身卧床,难道用单架抬去江明轩的坟前?
那他们老宅这边的脸往哪里搁?
可厂公大人的命令不能不从。
江明忠问那些大夫:“照你们这么说,老夫人连轮椅也不能坐了?”
那些大夫均道:“轮椅还是可以的,只是坐不稳当。”
江明忠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够坐轮椅就好,就不用一副单架往外抬了,动静也就没那么大了,丢脸也会丢的好点。
吴氏虽然病情无半点好转,他却暂且顾不上她,得赶在厂公大人的十日期限之内赶紧和长房分家。
分家是件大事,得请族长和族里的宗老见证按手印。
在吴氏醒来的当天,江明忠就给族长和宗老以及语卿下了贴子,请他们明天来老宅商谈分家一事。
何氏和语纯姐妹看见这张帖子如临大敌,总觉得是老宅那边的阴谋,因此不想让语卿冒险。
语卿却并不紧张。
厂公大人这个身份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长得又倾国倾色,带着几个缇骑在玉石巷一现身,马上引起街坊们的注意。
只是因为畏惧东厂,所以都躲进屋里,连大气也不敢出。
所以厂公大人去过老宅,这消息早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满天飞,语卿早已收到消息。
这张帖子是在厂公大人去过老宅后送来的。
想必厂公不仅告诫老宅那边不许伤害她母子,而且还勒令老宅那边跟她们分家产。
语卿安慰何氏等人道:“母亲和姐姐们不必担心,有厂公护我周全,并且还有族长和宗老在场,老宅那边不敢把我怎样的。”
何氏还是不放心:“厂公大人跟我们非亲非故,他会把你安危时刻放在心上吗?”
“至于族长和宗老。”说到这里,何氏忍不住冷笑,“他们谁不是捧高踩低之人,谁曾为我母子仗义执言过一句话?
连作保都没为我们家作保,生怕得罪了老宅那边,还不如李老夫人她们。
你若执意要去,娘陪着你去!”
语卿点头应好,心里颇感欣慰,经历了这么多事,何氏再不象以前那么软弱,也看得透人心了。
第二日,母子两个按约好的时辰去了老宅。
虽然江明忠全程假笑,但待她母女还算客气。
当着族长和宗老的面爽快的分了家,摆在桌面上的,大家都看得到的家产,诸如田产、铺子,分了九成给她。
至于银票和现银,这些外人不可能知道具体数额,究竟有没有按九成分给她们家,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
老宅这边的人这么贪财,语卿是不相信他们会那么老实,把属于笙哥儿的家产一五一十的如数分给她们,肯定在银票和现银这两个方面做了手脚。
不过即便老宅侵吞了大部分属于笙哥的银票和现银语卿也不打算要回。
能拿到手这么多家产她已经很满意了,之前她可没敢打算跟老宅分家产。
不过不打算要回不表示语卿会让这事糊涂过去,高声道:“这田产和店铺我相信二叔分得明明白白,没有少我们长房这边一分一毫,可这银票和现银,我猜必不止这些。”
江明忠闻言,吓得心都快裂了。
如果语卿这话传到了厂公耳朵里,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早知道就不该铤而走险,少给她银票和现银了。
语卿继续道:“不过我不想追究,就像三叔曾经说过的,我们家在外面漂泊二十多年没能孝敬过吴老夫人。
二叔少给的那一部分银票和现银就当弥补这二十多年来我们长房对老夫人的亏欠吧。”
说完这些,便拿着田产和店铺地契以及银票和银子,带着何氏离开。
江明忠牢记厂公的话,若语卿有个闪失,哪怕不关他的事,也要怪罪到他头上去。
房产地契和银票不怕人抢,可那一大箱现银怕人抢。
所以江明忠为了语卿母女两个的安全起见,要派一队家丁护送他们回家,不过被语卿坚决拒绝了。
没分家时都没让老宅为她们做过任何事,难道分家了还要麻烦老宅这边吗?
江明忠只得把语卿母女送出府门,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远去了,这才提心吊胆的进了宅子。
心里祈祷她们一定要平安到家,不然自己麻烦就大了。
江明孝因为棒伤严重,分家时他卧在床上养伤,并未参加。
可是当得知语卿当众说出分给她们长房的银票和现银有所隐瞒后,便在床上躺不下了。
强撑着下了床,让两个小厮扶着来到了江明忠的书房。
摒退众人后,江明孝不安的问:“二哥,咱们要不要把隐瞒那一部分银票和现银给那个小畜生送去?”
江明忠也在为此心烦意乱,后悔贪财做了手脚。
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恐怕还是会这么做,换做谁也不可能舍得把九成家产分给他人。
江明忠沉思良久道:“我们如果现在赶着把隐瞒的那一部分银票和现银还给那个小畜生,就坐实了我们没老实分家。
若教厂公那个阉人知道了,我们还有命?
事已至此,一动不如一静,我们什么也不做,说不定语卿那个小畜生以为她猜错了。
厂公见我们没动静,也会以为我们并没隐瞒,说不定我们还能逃过一劫。”
江明孝听他这么说,也只能如此了。
愤恨道:“一百顷田地分了小畜生家九成,共有九千亩田地,还有那么多银票和现银,那个小畜生还不知足,还要跟我们争抢!”
他说这话时,全然忘记了,那些本就是他死鬼大哥的,是他母子用腌臜手段抢夺而来的。
第071章叔侄面对面
语卿见那个中年男人容貌与江明轩有两分相似,再加上他刚才的言语,就知道他是江家五房的骄傲,江二爷江明忠。
他居然找上门了,还一共找了三次!
语卿打量江明忠时,他也在暗暗打量她。
若不是事先有人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信语卿就是大哥江明轩的长子。
父子俩差别太大了。
江明轩年轻时候不仅才华出众,姿仪也不俗,绝对称得上美男子。
但他的美充满阳刚之气。
哪像这小子,名字象小娘子,就连长相也如此阴柔。
若是换了女装,定然倾国倾城,这般容貌倒适合当戏子,演花旦。
可仔细再看,父子俩仍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气质超群,不论站在哪里都如明珠般抢眼。
江明忠的眼神暗了暗。
二十多年前,提起江氏五房,外人交口称赞的只有一个江明轩。
江明忠和三弟不仅差了岁数,当不成长子,又是继室之子,学识相貌又都在他之下,哪会被人放在眼里?
二十多年后,到底还是要靠他江明忠撑起五房的门户。
只是死鬼大哥的长子气度远胜过他的长子,这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叔侄俩的视线在空中对碰。
江明忠大步流星走过去,当着银杏巷那些围观的街坊的面重重拍了语卿肩头:“二叔回来迟了,让你受了委屈!”
寒山看着他搭在语卿肩上的那只大手,暗暗握紧了拳头,拼命克制住一拳打得他满地找牙的冲动。
语卿感受着肩头的份量,想为江明忠点赞。
这家伙不愧是混官场的,比江明孝处事高明了许多。
当着这么多不明真相的街坊对她表达慈爱,外人肯定要赞扬他的大度胸怀。
但她不想让他得逞。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语卿低头再抬头,已是红了眼眶。
她挣脱掉江明忠的手,往后退:“侄儿受委屈不打紧,侄儿只心疼父亲已经死了可祖母和三叔还要往他头上泼污水!
心疼我们做作为江家五房嫡长子的妻儿却不能入江家族谱,你们老宅就是这么欺负原配长子留下的妻儿吗!”
她必须要把真相说出来让街坊邻居们知道,让舆论站在她母子这边。
古人可比现代人要脸面多了,所以很在乎舆论的。
在古代,唾沫星子真的能淹死人。
江明忠脸上的笑容有点发僵。
虽然来之前他就已经听吴氏和胞弟说过,语卿小小年纪,牙尖嘴利,不好对付。
心里却不以为然,以为是他们跟她硬碰硬才闹成僵局。
他以为他一示好,这黄口小儿肯定感动得死去活来?
抱着他的大腿哭着喊着叫他二叔。
谁知语卿是不讲伸手不打笑脸人的?
直接就怼得你没脸。
虽然江明忠有一瞬间的乱了阵脚,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再怎么说?
他在官场里淫浸了十年之久?
会被一个孩子怼得落荒而逃?
江明忠很快又重新面带微笑:“那些全都是二叔没回来时发生的,二叔既已回来?
肯定要替你母子作主。
你快让你娘和姐妹们收拾了细软,跟二叔一起回老宅吧。
你们可是大哥的家人?
我可不能让你们流落在外。”
江明忠演骨肉情深演得很到位?
许多围观的街坊都交口称赞他的人品。
说他到底是为官之人,有心胸,有担当,与他母亲和弟弟是不同的。
虽说老宅那边的人对语卿一家不好?
连门都不让进?
可那是江二爷没回来之前的事。
看江二爷今天这态度,语卿一家以后算是有靠山了。
他们之前听过语卿一家的遭遇,都很同情他。
可现在她们一家有她当官的二叔罩着,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倒是他们,一日三餐难以为继?
才值得同情。
语卿让何氏和大娘子先进家门,她独自对付江明忠这条狡猾的狐狸。
“二叔让小侄带着母亲和姊妹们回老宅?
如此美意,小侄不应推辞。
只是小侄曾发过誓?
若不能让亡父从老宅发丧并且安葬在祖坟里,不能让我母子入江家族谱?
不能洗清我亡父的污名?
我是不会踏进老宅半步的!”
街坊们看待语卿的目光分为两极?
有人认为她有骨气。
有人却觉得她不识抬举,连亲二叔如此粗的大腿也不知道抱。
就算吴氏污蔑了她亡父那又怎样?
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斗得过当官的二叔吗?
再说大户人家哪家没有类似的腌臜事,何必较真?
不给她二叔面子,会有好果子吃?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
语卿正当年少,耳聪目明,街坊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全都听在耳朵里。
当江明忠执意要带她母子回老宅时,她装作为难道:“并非小侄不知好歹,非要拒绝二叔的美意,只是小侄心里惶恐……不敢去老宅住……”
江明忠笑了:“老宅里头又没有老虎会吃了你们,你惶恐什么?”
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怕有人为难你母子,放心好了,二叔有交待,要好好照顾你母子,谁若敢为难你们,我定不轻饶他!”
语卿装作害怕道:“刁难算什么?小侄就怕我们母子进了老宅,会和金豆一样不明不白的失踪了。”
她故意锁眉问江明忠:“小侄有件事想不通,还望二叔解惑。”
江明忠的脸色此时已经有点不好看了,语卿话里话外的意思在影射金豆的失踪和他有关。
可他不能崩人设,得继续装慈爱,问:“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语卿道:“为何金豆会在二叔现身后失踪?”
江明轩既然敢派人把金豆给处理掉,自然是不怕人怀疑的。
怀疑有什么用?又拿不出证据来指证他!
因此从容道:“这个……二叔也不知,许是她故意躲起来,好叫人怀疑到二叔头上,你可千万别上当。”
语卿淡淡一笑,说了声:“是吗?”
她越是不争辩,才更能引人深思。
那些街坊们的议论瞬间改变了方向,纷纷交头接耳说语卿一点都不傻。
人家不抱她二叔的粗大腿,是知道根本抱不住,而且还会被她二叔给暗算。
那些街坊们的议论江明忠也听到了,怕自己强迫语卿一家回老宅,外人会误以为他把他们骗到老宅想杀人灭口。
装作无奈道:“既然你执意不肯回老宅,二叔也不强迫你。”
命跟随的仆从端来一盘银子给语卿:“这二百两纹银贤侄可一定要收下。”
语卿道了多谢,便收下了那二百两纹银。
第072章金豆没死
江明忠又许诺,等过完初五,就给她一家上族谱,初七给她亡父在老宅办丧事。
还说有困难尽管来找他,没钱了也能来找他,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才走。
语卿拿着那200两纹银一进家门就遭到了何氏等人的群起而攻之。
大家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得有骨气,不能接受老宅的嗟来之食,接了这笔银子,恐没安宁日子过了。
语卿气定神闲,等何氏和姐姐们围着她数落完了,这才道:“娘,三位姐姐,是不是不接这两百两银子,老宅那边就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何氏和三个大女儿全都哑口无言。
语卿微微一笑:“既然结果一样,我们为什么不收下这笔银子?
并且笙哥儿才是江家五房的嫡孙,他有权花江家五房的银子,这银子我们收的心安理得。”
做人千万别嫌银子铜臭,没银子会寸步难行。
再说这些银子本就属于笙哥儿的,不要白不要。”
语纯见语卿如此说,问:“四郎这意思还想为笙哥儿争家产?”
语卿摆了摆手:“争家产就罢了,会被老宅那边的人弄死的。”
她们孤儿寡母哪斗得过老宅那边,别落得个和金豆一样的下场。
只是——金豆出现的实在太蹊跷了,恰好在大年初一出现。
语卿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帮助她孤儿寡母,可这人会是谁呢?
语卿正想得入神,何氏跟她说起今日带着语纯拜年,有两户人家的老夫人想给语纯保媒。
一个是李夫人,想把语纯说与她远房侄儿。
另一个是族长夫人,想把语纯说与国子监主薄傅大人的大公子傅恒。
问她觉得哪家亲事比较好。
语卿道:“全是两位老夫人一厢情愿,还没问过男方呢,等问过男方咱们再做定夺也不迟。”
何氏忧心忡忡道:“咱们对那两个公子完全不了解,也不知是不是像两位老夫人说的那么好。”
“这个好办。”语卿拍了拍何氏的手背,“这两天我抽空和寒山去打听一下这两个人的情况,给大姐把个关。”
何氏点头:“如此甚好。”
第二天,天微微亮,何氏便带着一群儿女去庙里烧香,在给大娘子求姻缘的同时,还为全家祈福,祈祷阖家平安。
一家人拜过菩萨从庙里回来正是午时。
语卿坐在马车上老远就见昨日李老夫人派来拦车送信的那个下人在她家门口转来转去,似有急事要找她们。
心想,这次又是为何事而来?
见到她家的马车,那个下人忙跑了过来,对语卿道:“江大公子,我家老夫人派小的来告诉你一件事?
金豆找到了!”
语卿颇感意外?
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问道:“李老夫人是在哪里找到金豆的?”
她以为金豆已经遭了老宅那边的毒手?
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难道真如江明忠所说?
是金豆故意藏起来想叫人误会他?
那个下人道:“并不是我家老夫人找到金豆的,而是缇骑找到她?
并把她给救了下来。”
语卿听得有些糊涂:“金豆为何要寻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下人道:“并非是金豆要寻死,而是你们五房老宅那边有人把金豆偷偷拖到荒效野外?
准备杀人灭口时?
被路过的缇骑给救了下来。”
语卿了然的点了点头,自己还是没猜错,老宅那边的人就是这么心狠手辣。
“那金豆和杀她的人缇骑是如何处置的?”
“缇骑把他们全都交给了应天府衙,可能过完年会审理此案?
我们家老夫人让你做好准备。”
语卿道过谢?
赏了那个下人两把钱,让他走了。
何氏等人都拍手称快,说是江老爷一家在天之灵保佑她们,所以才让金豆得救,可语卿却不是这么想的。
大过年的?
别说高门大户,哪怕穷家小户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可江家五房的老宅却笼罩着一种不祥气氛。
丫环们一个个屏息静气?
走路都蹑手蹑脚,生怕发出声音为自己引来大祸。
正房里一片寂静?
这样的寂静让人害怕。
江明忠的脸上好似染上了一层寒霜,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
吴氏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在不停的拨动?
却根本无心念佛?
表情凝重的注视着自己最有出息的大儿子。
江明孝垂着手站在吴氏身边?
也看着江明忠,眼里全是惊慌。
半晌,才壮着胆问江明忠:“二哥就真没办法往牢房里送个信,让来福和阿贵说是他们看不惯金豆诬陷主子,所以才想教训她,并非想杀她吗?”
江明忠脸色阴沉的可怕:“缇骑插手的案子你认为我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官员敢做手脚?”
江明孝惨白着脸道:“那……那怎么办?要是来福和阿贵把我供出来,我不是得蹲大牢?”
江明忠想了想,问:“是你直接指使他们去,还是派人指使他们去的?”
“我吩咐管家旺财,旺财又吩咐阿贵和来福去的。”
江明忠闻言,把眼一瞪:“既如此,那你有什么好慌的?
让旺财把所有的罪都认下来,就把你刚才想要让那两个奴才说的话教给旺财那么说。”
江明孝应了声“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走出了正房,吩咐人把旺财带去议事厅。
旺财战战兢兢的来了,一见江明孝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刚想开口,江明孝一脚踹了过去,把他踹得在地上滚了几滚。
“废物,真是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你何用!”
旺财被踹得胸口疼,却不敢叫唤,哭诉道:“三老爷,不是奴才把事情办砸了,而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会想到会碰上缇骑,而且缇骑恰好又管了这件小事。”
他到现在都没想通,缇骑不是专门给皇上办事的吗,怎会管这种小事?
江明孝厉声喝道:“住嘴,你要哭得所有人都听见吗?
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念你在府上当差多年,你拿着这几十两银子赶紧跑路去。
应天你是不能呆了,走得远远的,余生都不要再回来!”
说罢,抓起案桌上的几锭银子扔在旺财的身边。
第083章
语卿母女和寒山一回到家里,就被语纯姐妹围了上来。
语洁跳起来拍了拍寒山抱着的箱子,奶声奶气的问:“这箱子里面装的什么宝贝?”
寒山脸上全都是开心的笑容:“这箱子里面全都是金银财宝。”
“真的吗?那我们家不是发财了?”八岁的语洁已经知道银子的重要性了,高兴的直蹦哒,拍着手道:“我们家发财了,我们家发财了!”
笙哥儿最爱模仿语洁,也跟着拍手蹦哒,话都说不清,也要大声喊:“我们家发财了,我们家发财了!”
何氏脸都吓白了,赶紧去捂语洁的嘴,严肃道:“谁让你大喊大叫的,也不怕坏人听到了给咱们家惹来杀身之祸!”
语洁露出害怕的样子,自己用小手把嘴巴捂得紧紧的。
语柔把院门关得严严的,等全家进了何氏的房间,又把房里关得紧紧的。
语卿道:“二姐,不必如此紧张,有小黑看家护院,真有坏人,小黑会狂吠的。”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看着寒山把那个大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
语纯姐妹几个看见箱子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全都激动异常,问语卿,这些银子一共有多少。
语卿道:“一共有3000两,我和娘当场已经点过数,不差的。”
又从身上掏出地契房产和银票给语纯等人看。
三个姐姐把地契房产和银票传看了一遍,便交到了语卿手里。
尽管语洁和笙哥儿也想拿在手里看,可语纯怕她们太小不懂事,把这些贵重东西给撕了,那就糟了,因此没给他们看。
往两个小包子的嘴里每人塞了一块糖,让他们不要闹,然后问语卿:“四郎,你打算把这些财产怎么处置?”
语卿摸了摸靠在她身边的笙哥儿的小脑袋:“这些全都是笙哥儿的,我们不能动。
我打算把这些银票和银子全都送到钱庄里给笙哥儿存起来。
那些田地、铺子我们帮他管理,所有收入我们也不能动一分一毫,也全都给笙哥儿存着。”
何氏等人都表示同意。
顶替江明轩一家能够在应天立足,她们就已经心对江明轩一家的在天之灵感恩戴德,又怎么可能染指属于江明轩的财产呢?
众人正商议的有来有去,寒山忽然面色一沉,对于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跟前,轻轻的把房门打开,无声的窜了出去。
何氏紧张的捂着笙哥儿的小嘴,以防他发出声音,用口型问语卿发生什么事了。
语卿知道寒山有顺风耳,一定是听见了他们听不到的可疑的动静。
她现在回答不了何氏,只能用动作示意她安静。
不过片刻,寒山便回来了。
语卿用眼睛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寒山敷衍道:“就在刚才夫人和小姐们说话时,奴才仿佛听到院子里有一声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不过夫人和小姐都没注意,奴才心里不安,就去查看,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可能是奴才听错了。”
何氏松了口气:“应该是你太紧张听错了,如果真的有陌生人进了咱们院子,小黑不可能不叫。”
语卿却默不出声,知道寒山这一番话只是为了应付何氏等人。
因此过后避开何氏等人,私下问寒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寒山道:“奴才是因为听到有人到了咱门院子里才出去查看的,那个人轻功不错,落地声很轻。
只是那个人逃得太快,奴才一出房门,那个人就已经跃墙走了,奴才只看到一个背影。”
语卿疑惑道:“既有陌生人进咱们家的院子,怎么小黑没有叫?”
寒山道:“小黑怎么叫?已经被人用石子给打晕了,是奴才怕夫人和小姐看见小黑晕过去心里害怕,所以偷偷把它弄醒的。”
然后猜测的问:“那个前来偷听之人会不会是老宅派来的?”
语卿沉思良久:“这个我也不敢确定,再看吧,如果真的是老宅那边派人来偷听,我再想办法应对。”
然后问:“你能确保那个人刚一进院子就被你听到动静了吗?”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老宅那边派来的,听到她母女几个的谈话,就能判断她们是冒名顶替的,那她们就危险了。
寒山极肯定的点头:“奴才敢保证。”
语卿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她母女几个的谈话没被人偷听去,那么她们目前就是安全的。
第二日,语卿带着寒山先去把那些银票从钱庄里兑成银子。
然后把兑出来的银子,江明忠给的那些银子全都存入应天最有信誉的钱庄后就回家。
回到家里,吃过午饭,语卿主仆两个又马不停蹄的去查看老宅分给笙哥儿的那几个加起来有九千亩田地的田庄和好几家铺子。
主仆二人赶到第一个最大的田庄,里面的佃户全都如造反一般撂挑子,把语卿主仆团团围住,让语卿结了工钱他们好走人。
寒山气愤道:“主人,一看就是老宅那边的人煽动这些佃农闹事。”
语卿冷笑:“既然这些人要走,那就让他们走好了。”
大把的穷人找活儿干,她不担心找不到人种地。
跟那些佃农保证,等她查清了田庄的账目,该怎么结账就怎么结账。
其中有几名佃户喊得特别起劲:“你说等查清了账目就给我们结账,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查清账目,好歹给个期限!”
虽然这些佃户受人利用拆她的台,可是语卿见她们穿得破破烂烂面有饥色,心里还是同情他们的。
当即表态道:“三日之后必当结账,你们放心好了。”
那群佃户这才将信将疑地散去。
语卿立刻召见田庄的账房先生和管事,这两个家伙拽得万儿八千似的,也提出不干了。
语卿道:“不想干没关系,但是要把账目交出来让我检查,没问题我才能够放你们走。”
账房先生满不在乎的甩了她几本账本。
雨卿以前读大学的选修课修的就是财会,并且还考了中级会计证书,不是太刁的假账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语卿把那些账目全都略略翻了一遍,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假账欺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