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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仙者之鱼     红楼志txt下载     红楼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3.薛家,众生相

    薛适成了皇商,解开了多年心结,在得了陈颍的嘱托后,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带着薛蝌乘船南下回金陵。

    到了金陵后想,薛适先是去拜见赵旭,将陈颍写的信呈上。赵旭看过信后,将从甄家身上割来的产业都交给薛适打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赵旭和陈颍父子俩这在一点上很像,懂得放权,只要把握住大方向,制定好计划后就交给手下的人去运作,绝不会事事躬亲,像诸葛武侯一样鞠躬尽瘁最后累死。

    接手了赵旭交托的众多产业后,薛适忙得连轴转,但心里是喜悦充实的。清整完毕后,薛适衣锦还乡,回到薛家族中。

    很快的,薛适成了皇商,还要在族中挑选一批人跟着他做事的消息,宛若一个平地惊雷在薛家族人中炸开。

    薛适摆了宴席,邀请了薛家一众族人来庆祝。

    开席前,薛适还没出现,许多薛家族人纷纷谈论起来。

    “适二哥不是过年时才回来的吗,这才两个月,怎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成皇商了?”

    “莫不是适二哥疯了,这些年皇商都快成了他的心魔了。”

    “也不怪适二哥郁结在心,就是我想起此事有心有不甘,那女人太过奸诈,家主一去就让她娘家王家帮忙,在内务府将我薛家的皇商职位换到了蟠哥儿头上。

    蟠哥儿年幼,性子又荒唐惫懒,看着丰字号一年不如一年,适二哥崩溃了也是有的。”

    实际上薛家族里完全可以废掉薛蟠,换一个家主,但是却从来没人提出来。

    因为薛姨妈身后链接王家和贾家,废掉薛蟠几乎相当于同贾、王两家决裂,是以无人敢提此议。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胡吣些什么东西,就见不得别人好?

    适哥儿是个有能为,就算没能接掌‘丰字号’,这些年在外边跑商不也比你们过得好,最难得是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知道回报族里。

    如今适哥儿时来运转,有了大造化,想着要提携你们,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儿,你们不赶紧去巴结着,还在这里胡吣。”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使劲拄了拄手中的拐杖啐道。

    “叔爷教训的是,是我们浅薄了,这是好事儿,应当好好祝贺一番。”

    众人被族老一骂,都醒悟过来,纠结薛适是不是真的成了皇商干嘛,人家是有能为的人,自己抱紧大腿分些好处才是实在的。

    薛适并着薛家现任家主薛蟠还有几位族中长辈一同进宗祠祭拜,自己成了皇商这样光宗耀祖的好消息,自然得告诉列祖列宗。

    薛适激动的热泪盈眶,敬香叩首,祷告一番后,几人退出宗祠。

    当薛适几人出现在宴会大厅,一众族人都停止交谈,纷纷起身祝贺薛适。

    薛适红光满面的一一回谢,然后宣布开席。

    “我薛适遇上了贵人,如今得了运道成了皇商,邀请大家来一是为我祝贺,二是想从族中请一些有能为的人来帮我,愿意帮我的到时候请来我院里寻我。

    薛适敬诸位一杯,还请诸位吃好喝好,开席!”

    薛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席间众多族人纷纷举杯回敬。

    然后便有小厮抬了酒菜来,再由侍儿布菜斟酒。

    美酒佳肴随意享用,还有人服侍,一众族人都高兴不已,觥筹交错间,便醉了一片。

    薛蟠虽年岁不大,但酒瘾不小,连连吃酒,不多时便就醉了,在席上大喊大叫发着酒兴。

    薛适连忙安排人将这个不省事的大侄子扶到厢房去歇息。

    薛蟠是真心感到高兴,而不是借酒浇愁才喝醉的。

    要是换做别人,看到薛适成了皇商,风光无限,肯定会觉得被抢了风头,心中不悦。

    但薛蟠不会,他觉得自己二叔成了皇商,薛家一家两皇商说出去都是极有体面的,外面那起子还不上赶着来巴结讨好他;再者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能为,如今有二叔维持家族兴盛,自己岂不是更好去高乐。

    待到晚间,席上已是杯盘狼藉。宴会结束,宾主尽欢,薛适安排下人将各位族人都送回家去,又让薛蝌带人送薛蟠回去。

    “把蟠儿送回去,好生跟你大伯母解释,别让他怪罪蟠儿贪杯。”

    薛蝌恭敬领命,“父亲放心,孩儿都记下了。”

    薛姨妈心中忧愁烦闷,紧锁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时还叹息一声。

    一旁的薛宝钗见薛姨妈愁容满面,焦躁不安,忙劝慰道:

    “妈,你就别担心了,有二叔看着,还能让哥哥出了事不成。放宽心等着罢,说不定哥哥等下就回来了。”

    薛姨妈叹了口气道:“我哪里是在担心你哥哥,他再荒唐也不过是吃醉酒被人抬回来罢了,我是担心……

    唉,你个小孩子家的哪里懂这些,我还是给你舅舅和姨妈写信,问他们拿个主意。”

    薛宝钗道:“妈怎就知道我不明白,我知道妈是担心二叔如今成了皇商,会打哥哥和丰字号的主意。”

    薛姨妈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又随即释然,自家这个女儿向来是心明眼亮、看得透彻的,要是蟠儿也能如此聪慧就好了。

    薛宝钗继续宽慰道:“妈大可不必担心,二叔的为人,族里都是称赞的,必不会来算计哥哥的。”

    薛姨妈叹道:“我的儿,你把人也想得太简单了,要不是有你舅舅和姨妈,这丰字号早就落别人手里了,我们这孤儿寡母的还不知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如今你二叔傍上了靠山,还成了皇商,未必还顾忌你舅舅,就算他是个好的,也难保那些族人不撺掇着使坏。”

    待到薛蝌送了薛蟠回来,薛姨妈见到薛蟠烂醉如泥被人抬回来,顿时气急道:

    “我的儿,好好的去给你二叔道喜,怎地就醉成这么个样子?同喜同贵,还不快来扶着你们大爷进去。”

    薛蝌连忙解释道:

    “大伯母,蟠大哥只是高兴多喝了两杯,在那边厢房已经歇了一觉了,我父亲说让大伯母别担心。”

    薛姨妈道:“伯母知道了,麻烦蝌儿送你蟠大哥回来了。倒是你蟠大哥这会儿这个样子,我就不留你了,明日你过来顽,伯母在招待你。”

    薛蝌也不愿多留,行礼告辞。

    薛姨妈让同喜去取了醒酒汤给薛蟠服下,待薛蟠醒了,就抹着眼泪骂道:

    “你就是个没笼头的野马,整日就知道灌那猫尿,醉的跟摊烂泥一样,回来让我跟你妹妹担心。”

    薛蟠一下就酒醒了大半,急忙道:

    “妈可别这么说,都是儿子不孝,惹了妈落泪,今日不是二叔的大喜事我才贪了杯两杯嘛,要不妈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可别哭坏了眼睛。”

    看到薛蟠关心着急,薛姨妈心里的气消了大半,嘱咐薛蟠好好歇息,就起身回屋了。

    第二日,薛适接到消息,薛姨妈连夜写了两封信送去京城王家和贾家,说是家书,薛适却心中了然,必是担心自己才写信向娘家人求助。

    虽然是在预料之中,薛适还是心中戚戚然,宁愿让贾家王家来占便宜,也信不过自己这个薛家人,让人心寒。

    不理会薛姨妈的谋算,薛适在族里挑了一批身家清白,勤奋务实的族人,送到云字号里做事。

    薛家除了最大的丰字号,还有不少其他资源,比如经商的人才,薛蟠是个荒诞的,都撂在一旁浪费了,薛适自然不会放过这些。

    薛适也没忘记陈颍的嘱托,乘船赶去扬州接孙老供奉回颍川。

    自李铭回京后,陈颍搬回了听雪院。除了每日给老爷子请安,还是时不时陪去陈沁和宝琴外,陈颍就待在听雪院刻苦读书。

    直到三月中旬,朝廷下诏点了苏州织造李守义为钦差,处理扬州白莲教之事,清查扬州官员。

    陈颍得了消息后,第一时间给林如海去信,劝他送黛玉去苏州守孝,最后还是担心林如海不靠谱,第二日一早乘船南下。

    扬州盐运衙门,林如海接到陈颍的信,有些纠结,朝廷点了钦差来扬州清查官员,接下来扬州势必动荡不安,可让玉儿独自去苏州守孝他也有些不放心。

    陈颍来时见林如海还在犹豫,不由庆幸自己跑了这一趟。

    “世叔怎地还在犹豫,接下来扬州必定有一场大动荡,早些让妹妹去了苏州才是,世叔也好专心应对官场上的变动。”

    林如海道:“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玉儿一个人去苏州,要是遇到什么事情怎么办,留在这里我还能照料着些。”

    陈颍都快无语了,劝道:“妹妹去了苏州就在园子里安心守孝,一应事务都有人打理,外面也有我安排的护卫,能有什么事情,倒是留在扬州,世叔本就常常忙于公务,没多少时间照看妹妹,接下来肯定更没时间,如何能照料好妹妹。”

    林如海对此无话反驳,他的确是经常忙着处理公事,疏忽了黛玉。他也不敢保证接下扬州动荡起来,他还能有时间到内宅看看黛玉。

    说服了林如海之后,陈颍起身前往兰芷苑,准备告知黛玉这个好消息。

74.智通寺,偶遇

    陈颍搞定林如海后,去往兰芷苑寻黛玉。走到院外便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陈颍进去后看到黛玉几人正在院子里顽闹,黛玉坐在花架秋千上,双手紧紧握住绳子,小脸上有兴奋也有紧张。雪雁咧着嘴再后面推着秋千,推一下就兴奋的叫一声。

    “雪雁你别疯,慢一点推,姑娘你千万抓紧了。”

    朱鹮在旁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急得直跺脚,白鹭捂着嘴笑她道:

    “你倒是急的不行,雪雁不过是叫的大声,又没用多大力气,倒把你唬得心肝儿都快蹦出来了。”

    陈颍看了下,白鹭倒也没瞎说,雪雁一边推一边兴奋地嗷嗷乱叫,实则手上还是很有分寸的,秋千荡起的幅度并不大。典型的“输出全靠吼”。

    “你们倒是顽的挺开心的,雪雁你快别推了,瞧你累的满头都是汗,赶紧去洗洗,好好歇一会儿,仔细着了凉可不是好顽的。”

    陈颍见雪雁喊得小脸通红,出了不少汗,将发丝儿都黏在额头上了,适时出来让她停下歇歇。

    雪雁听了才意犹未尽地将秋千稳住,一个劲儿的喘着气儿。

    因为秋千是斜对着院门的,白鹭朱鹮看着秋千上的黛玉,背对着院门没发现陈颍进来,雪雁忙着推秋千也没注意到陈颍,但黛玉却是在陈颍进门时就看见了。只是雪雁一直再喊,怪唬人的,她有些害怕,便咬着牙一直没敢张嘴说话。

    秋千停了下来,黛玉高兴地向陈颍叫了声哥哥,就要跳下秋千来福礼,朱鹮连忙上前扶着黛玉下了秋千。

    白鹭看着陈颍奇道:“陈大爷怎地来了?”

    陈颍睁大眼睛反问道:“难不成我还来不得了不成。”

    白鹭胆子也大,见陈颍揶揄她也不怵,嗔了陈颍一眼道:

    “陈大爷少拿我取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朱鹮扶了黛玉下来后,推了白鹭一下道:

    “还搁这儿耍嘴皮子呢,陈大爷来了你也不知道去沏了茶来,如今倒越发儿地向雪雁看起了。”

    雪雁去洗了脸回来,听到有人叫她名字,连忙应了一声小跑过来,一脸迷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把几人都给逗乐了。

    陈颍道:“咱们还是进屋里在说话罢,虽然今天天气暖和,但还是该小心些。”于是一行人进了屋里,白鹭去沏茶,朱鹮扶着黛玉到里间整理仪容,毕竟刚刚顽闹了一阵,虽没有出汗,但发髻都松散了,衣服也皱了。

    陈颍看着还微微喘气的雪雁问道:“雪雁,你好像比我还大一岁罢,怎地看起来比妹妹还小,性子也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雪雁脸上本就还有刚才顽闹的余韵潮红,被陈颍这么一问更是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低着头怯生生地不说话。

    陈颍觉着雪雁这副样子倒是蛮好顽的,刚才顽秋千时大大咧咧疯的都快赶上陈沁那疯丫头了,这会儿又怯生生地内向害羞。倒真的跟个小孩子一样,顽的时候疯的不行,见了人就怕生,一副怯怯的模样。

    见雪雁害羞,陈颍也不再逗她。没多久黛玉收拾好了从里间出来,白鹭也沏了茶来,两人坐在一处品茶聊天。

    “哥哥马上就要去参加府试了,怎地这个时候来看我?”

    陈颍神秘一笑道:“妹妹可还记得去岁在苏州时我说过的话?”

    “哥哥说过那么多话,这般没头没脑地问,让玉儿如何答得上来,哥哥还是快些说罢。”

    陈颍无奈道:“妹妹也真是的,你就胡乱猜上几句,让我保持一下神秘感然后再揭晓答案那多有意思。”

    黛玉嗔道:“哥哥你真是无聊,玉儿才不没那么幼稚呢,哥哥再不说我可就不听了。”

    “妹妹可还记得我带你去看那片竹林时,曾说过,今年夏天要让妹妹住进幽篁阁里,昼听风竹,夜枕红霞?”

    黛玉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道:“自然是记得的,那片竹林好看极了,哥哥还给玉儿讲了住在竹林里的坏处,还有团团圆圆他们两个……哥哥这次来是要带玉儿去苏州吗?”

    陈颍笑道:“没错,这次就是专程来送妹妹去苏州的,我都跟世叔说好了,世叔已经答应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哥哥对玉儿这么好,玉儿当然是很开心的。可是爹爹……玉儿要是去了苏州,爹爹一个人忘记喝药都没人提醒。”黛玉有犹豫为难。

    陈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

    “世叔要是知道妹妹这么有孝心,一定会很高兴的。

    只是世叔向来公务繁忙没多少时间陪你,而且接下来世叔只会更忙,妹妹你留在扬州世叔还得分心照顾你,这才决定让你去苏州的。

    世叔这边有人照顾呢,林管家肯定会按时提醒世叔喝药,提醒世叔休息的。”

    黛玉道:“可是玉儿还是舍不得爹爹。”

    陈颍温柔道:“那我们今天下午叫上世叔去踏青放纸鸢,妹妹好多陪陪世叔。而且妹妹去了苏州可以多给世叔写信,告诉世叔妹妹的生活,还能提醒世叔照顾好身体,不怕的。”

    黛玉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自己留在扬州也难见到爹爹几次,还会让爹爹担心分神。

    ……

    歇昼醒来之后,陈颍让梅笔备好车马,安排好护卫,然后邀了黛玉和林如海一同到山野郭外游玩。

    至于去处陈颍选的是那智通寺。没错,就是贾雨村见到龙钟老僧煮粥的破旧寺庙。

    马车行到一处停了下来,后面的路马车行不过去,须得下车步行。陈颍率先下车,又回头将林如海和带了面纱帷帽的黛玉搀下马车。

    黛玉和林如海抬眼望去,只见眼前山环水旋,四周遍是茂林深竹,竹林间隐隐的看见有座庙宇。

    陈颍走在前面领着众人行到庙宇前,只见那庙宇门巷倾颓,墙垣朽败。门前有一古旧匾额,题着“智通寺”三字,门旁又有一副旧破的对联,上面写着: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正是红楼原著开篇的那一副警世名对。

    林如海觉着此联颇妙,细细品味后道:“这副对联话虽浅显,但蕴意极深呐,两句话的道理世人大都是知道的,可真正能不忘缩手,及时回头的有有几人,我自知是做不到毫无贪心的。”

    陈颍笑道:“人有欲望并非什么过错,若是真的什么都不贪不念那就成石头了,只是其中的分寸太难掌握,才会有一个又一个‘眼前无路想回头’的人。

    世叔,咱们进去看看罢。”

    林如海捋了把胡须,然后点头同意。

    推门入寺,里面倒是干净简洁,全无外面给人的那种破败之感。四下看了看,只有佛堂里一个龙钟老僧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颤巍巍地一下一下敲着木鱼,嘴巴一翕一张似是在诵经,全然没有发觉陈颍几人进来。

    几人在一旁安静的等着,结果那老僧木鱼敲着敲着就不动了,要不是能看到他的胡须随着他的呼吸在动,众人都要以为他就这样圆寂了。

    陈颍本想将那老僧扶去卧房歇息,结果发现唯一可能是卧房的房间门是锁着的。解下身上的披风给老僧披上,然后低声对着林如海道:

    “世叔,这寺里好像就只有这一个老僧,咱们还是出去罢,别扰了老人家的清净。”

    林如海颔首。

    几人转身出了佛堂,正要出了寺门离去,寺门却被人推开。

    陈颍看去,见是以为身着青衫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小姑娘,后面还跟了几个丫鬟奴仆。两个小姑娘也带着面纱帷帽,一个白色衣裙的安静地站在青衫中年人身后,另一个蓝色衣裙的则活泼些,好奇地看着陈颍一行人,尤其是看向陈颍和黛玉时,还俏皮地冲两人眨眼睛。

    梅笔走到陈颍身边附耳道:

    “爷,我已经说了林大人带着女儿游玩至此,那青衫的非要进来,还自称是这‘智通寺’老僧人的俗家亲戚,我没拦住。”

    陈颍摆了摆手示意无事,本来他也没让人拦着门不许进。倒是这老僧还有亲戚来看望他,原著里倒是不曾提到过。

    那青衫中年人率先开口道:“在下苏州李守义,敢问可是林盐院林大人当面?”

    陈颍和林如海听到中年人自称是李守义,心中颇觉惊奇,没想到会这般遇见。

    林如海拱手一礼回道:“原来是钦差大人,下官林海见过钦差大人。”

    李守义伸手虚扶林如海道:“如海兄无需多礼,此地不是官场,就不讲那一套了。”

    “这两个是小女,缠人的紧,一路从苏州跟了过来,到时候还得她们自己回苏州去,不省心的很。”

    李守义拍了拍蓝裙小姑娘的头露出一个“女儿奴”专属的无奈笑容,又看向陈颍和黛玉问道:

    “这位姑娘想必就是林大人的千金罢,这位小公子不知是……?”

    林如海介绍道:“这个正是小女,这位是颍川陈家养正公的外孙儿。”

    陈颍行了一礼道:“小子陈颍见过李大人。”

75.李纹李绮,午后闲趣

    李守义拂须笑道:“原来是颍哥儿啊,都长这么大了。别客气,叫世叔就好,你满岁抓周时我还抱过你呢。

    不知老爷子如今身子可还安康?”

    陈颍回道:“多谢李世叔惦念,外祖父他老人家身子很好。”

    李守义探手取下腰间玉佩赠给陈颍,“初次见面,这玉佩你拿去把玩罢。”

    然后又对林如海笑道:“给女儿家的见面礼可不能这么大大咧咧的,得精心准备一番才行,不如等回到扬州城里再补上?”

    林如海点头赞同,“怀仁兄这提议倒也正是我想说的,仓促间倒也拿不出像样的见面礼来。

    等回了扬州城,怀仁兄可一定要到府上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两个人客套一番,李守义又让两个女儿同陈颍黛玉打招呼,于是黛玉和李家两个小姑娘都解了面纱,露出真容。

    四人互相介绍了番,陈颍听到这两姐妹叫李纹李绮时,有些蚌埠住了。

    李纹李绮岂不就是李纨李宫裁的堂妹,再一想李守义的名字,怪不得自己觉着熟悉,李纨的父亲就叫李守中。

    陈颍不由地在心中感慨,今日之事还真是颇为奇幻。本是想来智通寺瞧一下那副门联和那位龙钟老僧,结果先是在这山野之地偶遇了被点为钦差的李守义,然后又突然得知眼前的两个小姑娘是李纹李绮。

    四人对了一下年龄,李纹要比黛玉小一岁,李绮还要再小一岁。

    排完大小后,李纹李绮姐妹俩对着黛玉福礼,口称:

    “林姐姐好。”

    黛玉还了一礼道:“二位妹妹好。”

    两人又同陈颍见礼,“陈家哥哥好。”

    陈颍笑着拱手还礼道:“二位妹妹安好。”

    四人见礼完,陈颍突然想起在佛堂里睡着的老僧,便同李守义讲了一下老僧在佛堂坐着睡着,自己想将其挪到卧房,但是卧房上了锁的事,然后道:

    “李世叔,方才听说李世叔与这寺里的老僧是亲戚,还麻烦李世叔照料一下,别让老人家着了凉。”

    李守义听了后连忙大步迈入佛堂,见老僧老态龙钟,正静静的睡着,身上披了一件银灰色的披风,这才放心。

    上前从老僧身上找到钥匙后,李守义吩咐仆人将老僧挪到卧房歇息,并叮嘱等送到了卧房再摘下披风送过来。

    陈颍见了心中称赞,这李守义确实是将那老僧当亲人的,有情有义,这些细微之处最能看清一个人。

    安排好老僧后,李守义对着陈颍道:

    “倒是谢谢颍哥儿了,这位是我李家的一位叔祖,早年就剃度出家,不理俗事。

    我们曾几番想接了回去奉养,偏老人家执拗的很,怎么也不愿意离开,还不许我们安排人照料,最后只得让人常常送些米粮蔬菜来。

    这次我因公事来了扬州,便想着过来探望一下叔祖,结果就偶遇了如海兄和颍哥儿,当真是缘份使然,神奇的很呐。”

    听了李守义介绍,才知道原来这位普普通通的老僧居然是奉圣夫人的兄弟。

    陈颍已经惊奇地有麻木了,感慨今天真是一个奇妙的日子,总有各种意想不到的惊奇之事等着自己。

    李守义邀了林如海到客房交谈些大人的事情,让几个孩子自己顽。

    陈颍让梅笔取了随行带来的茶叶,煮了山泉水给两人沏了一壶茶。

    同林如海和李守义打了招呼后,陈颍带着黛玉和李纹李绮去寺外顽,想寻个平缓些的草地放纸鸢。

    因为是出来游玩,黛玉这边跟了白鹭朱鹮还有一个雪雁,一并都出来了。李纹李绮那边只各自有一个大丫鬟跟着照料。

    陈颍问梅笔道:“这寺庙附近可有没有平底缓坡?”

    陈颍本来是打算顺道来看看原著里提到的智通寺,然后去山脚下的草地上放纸鸢。

    现在林如海二人“相见恨晚”,留在智通寺里交谈。陈颍几人自然不能跑得太远。

    梅笔回答哦啊:“爷,方才护卫们把周围都探了遍,寺庙后面,穿过了竹林,在小溪旁有一处缓坡。”

    “有就行,前面带路罢。”

    山野间的竹子较之栽种的竹子要纤细些,颜色更深些,也并不规整。

    但整片竹林郁郁葱葱不知有多少竹子,风一吹过,便能看到竹浪翻涌,看起来极为壮观。

    一行人进了竹林,深色的绿竹更给人一种幽深的感觉,置身竹林仿佛周围都是无穷无尽的绿竹。有许多从竹叶缝隙间照进来的阳光经过小孔成像洒在地上,变成一个又一个光斑,给竹林披上一层奇幻的色彩。

    朱鹮对白鹭小声嘀咕道:

    “这竹林也太过幽静了些,怎么透着股邪性儿,让人心底发凉。”

    白鹭觉得朱鹮就是太胆小了些,整天担心这个忧心那个,谨慎过头了。

    “竹林不都是这般的,家里那片竹林,夜间经过时我也觉得幽静的很,让人觉得凉沁沁的。这也值得你担心。”

    朱鹮反驳道:“你也说了是夜里,还是你一个人,现在可是白日间,咱们还这么多人,我都觉得心底发凉没个着落,不是邪性儿是什么?”

    两人本来是小声交谈的,朱鹮激动之下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一行人都听到了。

    本来黛玉几人没觉得有什么,经她这么一说,都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再看竹林时,也觉得杂乱无序好似妖魔在张牙舞爪,真有一股邪性儿。

    陈颍见黛玉几人听了朱鹮的话都有些害怕起来,出声解释道:

    “妹妹们别怕,这竹林可不是什么邪性儿,不过是山间的竹子颜色深些,这片竹林又茂密,阳光照进来的不多,才这般幽静。

    竹子本就性凉,再加上这季节气温也凉,所以让人一进竹林就有股寒意。”

    听了陈颍解释,众人才稍稍心安了些,不过还是觉得这竹林有些渗人,陈颍便带着她们加快脚步,不在竹林逗留。

    白鹭小声对朱鹮说:“陈大爷都解释了,你还害怕,真是逊啦。”

    朱鹮道:“虽是知道原因了,可这竹林还是让人觉着发凉,有些渗人。”

    出了竹林是一片缓平的坡地,视野就开阔了。微风轻拂,听着溪水叮叮咚咚的声响,让人心旷神怡。

    陈颍吩咐梅笔带着护卫在四周警戒,这季节冬眠的蛇已经睡醒出来活动了,在这山野间顽时很该注意防范。

    又转身同黛玉她们叮嘱道:

    “这里地势平坦,又能看到竹林溪水,咱们就在此地顽罢,只一点,都不许到水边去,尤其是雪雁你,听到了吗?”

    黛玉几人都脆生生地回答听到了。雪雁却在一边委屈巴巴的低着头,也不说话。

    倒不是因为陈颍单独点她的名字,而是她本来想去溪边看看有没有小鱼小虾什么的,还想学书里写的“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那样,来一个“溪边濯足”,如今都不成了。

    陈颍看见雪雁这样子,倒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问她道:

    “雪雁,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们去水边顽吗?”

    雪雁小声地回答:“因为水边不安全,不小心会掉进水里,陈大爷,奴婢会小心的,你就让我去看看罢。”

    陈颍道:“你都知道水边不安全还要去顽,岂不是让我们为你担心。

    而且你弄湿了衣服,吹风着凉了怎么办。就在这边陪跟大家一起顽,待会儿咱们放纸鸢不比玩水有意思。”

    “知道了陈大爷,我不去水边了。”

    雪雁点点头,不再惦记着“溪水濯足”,不能让姑娘为自己担心。

    李绮小声问黛玉,“林姐姐,陈家哥哥刚才训人的时候好像我爹爹呀,他平时也这样吗?”

    李纹拉了拉李绮的袖子道:“绮儿,别乱说。”

    黛玉笑道:“不妨事,哥哥他的确是这样,嘴里总有大道理,跟个小夫子一样。”

    李绮听了咯咯笑着,悄悄打量陈颍。

    白鹭朱鹮拿了提前准备好的垫布铺在草地上,黛玉三人围坐在垫子上,陈颍拿了飞行棋来,和黛玉一起教李纹李绮下飞行棋。

    见姑娘们下飞行棋,雪雁也动了顽心,又取了一副来,邀白鹭朱鹮还是李家的两个丫鬟姐姐一起顽。

    朱鹮道:“我们要服侍姑娘呢,不玩。”

    李家的两个丫鬟也道要照顾姑娘。

    白鹭笑着对雪雁说:“你自己跟自己下呗,就像在家里那样。”

    在林府时,雪雁爱顽,但白鹭朱鹮没时间,黛玉又喜静,雪雁就自己操纵两方棋子,自己跟自己下棋。

    陈颍笑道:“没事,你们就在我们旁边顽,有事就叫你们,不妨事的。”

    白鹭几人还是不同意,觉得照顾姑娘更重要些,她们在旁边看着姑娘顽也是一样的。

    黛玉见了,便叫雪雁到她旁边坐下,同她一起顽,雪雁瞬间喜笑颜开。

    陈颍对雪雁道:“顽的时候你可不许大喊大叫,吵到了妹妹们。”

    雪雁连忙保证自己不会。

    几人顽了一阵飞行棋,终于来了一阵风,陈颍拿出纸鸢,带着几人趁着有风放纸鸢。

    结果除了陈颍,几人都放不起来,倒是白鹭跑了一阵,纸鸢晃晃悠悠飞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掉了下来。

    雪雁巴巴的要试一下,跑的倒是挺欢,就是没有技巧,胡跑一气儿,纸鸢还是飞不起来。

    陈颍便让梅笔叫了几个会放纸鸢的护卫过来,将纸鸢都放了起来,再让她们顽。

    到了下午,众人乘兴而归,唯有雪雁还恋恋不舍,一路问着下次什么时候出来顽,逗得众人直乐。

76.李守义的请求,妙玉的桃花酒

    本来是想让林如海出来多陪陪黛玉的,结果林如海这个屑一直跟李守义谈论政事,都忘记了出来的目的。

    陈颍黛玉几人回到智通寺时林如海两人还在酣然畅话。

    黄昏时分,两行车马披着霞辉,一同往扬州城行去。独留下那位遗世独立的执拗老僧陪伴着古朴的智通寺。

    入城后,林如海和李守义约好明日在林府相会,两家人挥手分别,赶在夜幕之前回府。

    出去顽了大半日,走了许多路,黛玉早就有些乏了,沐浴之后,又按哥哥说的舒舒服服泡上一刻钟热水脚,美美地进入梦乡。

    另一边,陈颍回想着白天时林如海跟李守义一见如故,把手言欢的场景,思索不出个头绪来。

    明知道李守义和甄家有关系,明知道他是来扬州搞事的,林如海却毫不设防,两个人好到恨不得能把酒言欢,抵足而眠。

    或许两个人都是在表演,当官当到演技炉火纯青,惯用友善的笑容来掩住心底的算计。

    翌日一早,李守义就带着李纹李绮登门造访。

    将两姐妹送到兰芷苑让黛玉陪着顽乐,林如海和陈颍在客厅招待李守义。

    看座上茶后,李守义道:

    “如海兄,昨日听你说颍哥儿不日便要送令千金去苏州,不知可否让我家两个丫头与之同行?”

    林如海笑着应道:“那再好不过了,她们一起还能做个伴儿,一路上互相照应着。”

    陈颍在一旁默默听着,暗自分析李守义这波操作的用意。

    至于说什么孩子们关系好,一起好做个伴儿什么的,听听就好了。肯定另有原因

    难不成是李家和甄家真的疏远了,李守义用这种方式向自己示好,表示自己不会偏向甄家。

    可偏偏又是忠顺亲王举荐的李守义,忠顺亲王可是甄老太妃所出,举荐李守义来扬州肯定是为了帮甄家抹除白莲教的隐患。

    那李守义这波操作的用意就很明显了,就是在告诉陈颍,白莲教一事他会将甄家摘出去;但甄应嘉伏杀陈颍的事,他站在陈颍这边。

    李守义又问陈颍道:“颍哥儿,不知让纹儿绮儿同你们一起去苏州,可方便?”

    陈颍看了看浅笑着的李守义,这分明是在问:你对我两不相帮的做法能接受吗。

    想当初太上皇六次南巡四次由甄家接驾,何等荣光。当然,为此甄家也从户部拆借了几百万两白银。

    太上皇几番将一些类似两淮盐政使的肥差交予甄家,好让他们得些银子将接驾的亏空还上了。结果甄家掌着肥缺捞银无数,全服上下大摆排场,奢华度日,欠银是完全没想过去还。

    这些年太上皇陆续收回了赏给甄家职位,虽然恩宠大不如前,但世人都知道,只要太上皇还在,甄家就倒不了。

    陈颍自然也明白,当时他的本意是搞掉盐商李莱,教训一番打自己注意的甄頫,白莲教的事本来就是机缘巧合,陈颍并没有没打算借着此事将甄家怎么样,自然不会不在意李守义是否会替甄家掩饰。

    便点头道:“李世叔放心,没什么问题的,我肯定将两位妹妹完好的带到苏州。不知到时候可是有人接她们回家还是?”

    李守义笑道:“到了苏州会有人等着接应的,待会儿我便去信一封安排此事。不知颍哥儿打算何时启程?”

    陈颍道:“若是两位妹妹方便,那就明日一早登船启程。”

    “那就麻烦颍哥儿了,帮了世叔一个大忙。”

    陈颍道:“李世叔不用客气,两位妹妹一起也热闹些,在船上也不会无聊了。”

    之后便是林如海和李守义两个人品茶论政,交流为官心得。

    因为还在贾敏孝期里,林府不好设宴款待,最后两家人一起用了餐简单的午膳,李守义带着李纹李绮告辞离去。

    ……

    人是习惯动物,有很强的适应能力。陈颍坐了这么多次船之后,从最开始的晕船,水土不服,到现在虽不说如履平地,也已经能正常乘船出行,不再头晕呕吐了。

    黛玉这次去苏州是要长住的,所以白鹭朱鹮都随行陪同,雪雁也带上了,还有两个服侍的嬷嬷。林如海不放心又派了老管家林忠的儿子跟着去苏州,负责一些外出采买之事。

    行李方面就简单一些了,一些换洗衣物,黛玉常看的书,常顽的物件儿,还有她给妙玉和岫烟这两个朋友准备的礼物。

    在船上的几日里,几人时而一起顽飞行棋,时而围坐着听陈颍说故事,有时候也较量一番围棋棋力,倒也不觉水上的日子难熬。

    到了苏州码头,便有李家的管家带着奴仆来接李纹李绮回家。

    “林姐姐再见,陈家哥哥再见。”

    两人不舍地跟黛玉陈颍道别之后,登上李府的马车回家去了。

    “妹妹,咱们也回家罢,说不定团团圆圆已经在等着你了。”

    目送李家的马车消失在转角后,陈颍转头对黛玉道。

    黛玉应了一声,秀眸里满是期待。

    【也不知团团圆圆还认不认得我】

    回到竹园整顿安置,歇息了一宿,第二天陈颍让梅笔去蟠香寺接了妙玉和邢岫烟来,自初见分别后,四人终于再一次聚到了一起。

    “岫烟妹妹,还没好好谢谢你,上次要不是及时送信告诉我表姐的遭遇,可就麻烦了。”

    竹园的正堂内,陈颍故作严肃的感谢,还对着岫烟深深鞠了一躬。顿时让岫烟不知所措,巴巴地看向妙玉求救。

    黛玉拉过岫烟,白了陈颍一眼道:

    “哥哥再这样老是捉弄人,看我们还理你不理,岫烟你别理他,他就是故意逗你玩的。”

    众人顽闹一阵后,黛玉提议到竹林那边去看看团团圆圆,陈颍自然是同意的,昨天回到竹园,众人舟车劳顿便歇息了,今天又忙着安置行李,黛玉还没来得及去看团团圆圆两小只。

    往竹林去的路上,黛玉兴致勃勃地给妙玉岫烟两人介绍团团圆圆,讲述它们憨憨的趣事。岫烟听了很是感兴趣,脚步都快了不少。

    妙玉默默地听着,依然是一副淡然出尘的样子,时不时看一眼走在前面的陈颍,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方才陈颍鞠躬感谢岫烟,虽然故意作出促狭捉弄的样子,但她从陈颍诚恳的眼神里,看出陈颍是真心实意感谢岫烟及时向他传信,这正说明陈颍是在意她的。

    跨过小桥,饶过假山,几人到了竹林处,顺着林间小道缓缓散着步,听着轻风拂动竹叶的沙沙声,让人心情变得宁静美好。

    “颍哥哥,这房子是用竹子建的吗,真好看啊。”

    走完竹林小道,岫烟看着眼前的竹屋满是好奇和喜爱。

    陈颍笑道:“没错,这竹屋完全是用竹子建造的,是不是很精致美观,想不想进去看看?”

    岫烟点了点头,“想。”

    陈颍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指着黛玉道:

    “这幽篁阁可是林妹妹的,你还不快巴结巴结她,让她带你进去参观。

    说不定她心情一好,还让你一起住在里面呢。”

    黛玉将帕子打在陈颍胳膊上,瞪了陈颍一眼,嗔道:

    “哥哥真不是个好人,一天到晚净想着捉弄人,早晚仔细你的皮!”

    陈颍笑着跟黛玉一起说出那句经典的“仔细你的皮”,然后哈哈大笑。

    黛玉没好气地瞪着陈颍,最后也憋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事实证明笑真的是会传染的,岫烟也忍不住跟着一块笑起来,就连妙玉也紧抿着嘴唇,显然是在辛苦地忍着笑意。

    陈颍收住笑声,然后道:

    “南边气候暖和,已经不怎么冷了,妹妹可以搬到幽篁阁这里来住了。”

    又看向妙玉岫烟道:

    “岫烟妹妹和乐瑶表姐也都挑一个房间,时常过来陪陪林妹妹,一起读书作画,下棋品茶多好。”

    然后陈颍又叫来团团圆圆的饲养员,那个蜀中妇人,让她将团团圆圆带出来。

    团团圆圆见了陈颍立马热情的扑上来抱大腿,打滚儿撒娇,看得岫烟羡慕不已。

    陈颍将团团圆圆领到黛玉跟前,两小只打量着黛玉又不敢上前,显然是觉得很熟悉但有些记不得黛玉了。

    不过投喂些食物,陪着它们顽闹一会儿后,两小只似是“想起了了”,又抱着黛玉的腿讨吃的,开始憨憨的表演起打滚儿。

    岫烟也上前喂了它们一些蔬菜,然后小心翼翼地试着抚摸它们。妙玉有洁癖,并不想上前接触,只在一旁看着三人逗着团团圆圆顽闹,赏心悦目。

    午间,陈颍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妙玉悄然起身,回房间拿出一只小瓮来。

    陈颍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

    “这么好的菜没有酒怎么行,我都给忘了,还好表姐早有准备。”

    “这是我答应给你留的桃花酒,这次顺便带了来。”妙玉笑着将小瓮递给陈颍,又将绿玉斗放到陈颍面前。

    陈颍自然没忘以前说过要用绿玉斗吃酒的话。

    揭开瓮口封泥,便闻到一阵酒香,里面还有一缕淡淡的清幽花香。

    陈颍取来酒盏,给三人斟了一杯后,又用绿玉斗自斟了一杯吃下。

    酒入喉,陈颍便觉酒液化作一抹绵柔滑入腹中,齿间留有一股恬淡的花香,让人回味。

    一顿午膳结束,那一瓮桃花酒也见了底,虽然大半进了陈颍腹中,黛玉三人还是有些熏然,小脸红扑扑的。

    陈颍让白鹭朱鹮将三人扶回房间歇息,自己也晃晃悠悠地回房,倒头便睡着了。

77.午后时光,府试之后

    对于船,陈颍一直是抱有遗憾的,并不是因为晕船,而且惋惜到了李氏夏朝,船业不被重视逐渐没落。

    古时候的华夏,拥有最发达的文明,还有极多的人口,漫长的海岸线,是世界上最先掌握航海技术的名族之一。

    中国的航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七千多年前,《易经》上就有记载,伏羲氏“刳木为舟,剡木为楫”;《竹书纪年》也有记载,夏朝帝芒“东狩于海,获大鱼”。

    如果说这些太早真假难以考证,那《诗经》中《长发》一篇也有记载,“相土烈烈,海外有截”便是歌颂商朝始祖契的孙子相土十分威武,将四海之外的地区治理的整齐划一。

    春秋战国时期的船业也很受重视,齐国便能造出一种长十丈宽一丈五名叫“翼船”的大船,让孔子都发出“乘桴桴于海上”的羡慕;燕国凭借发达的航海技术征服了朝鲜半岛,并开辟了辽东到日本的海上航道,这是中日之间海上航路的启端。

    各朝各代俱是重视船业和航海,像是秦朝徐福出海,唐朝鉴真东渡等便不一一赘述了。到了宋朝更是发明出了指南针,航海业更是突飞猛进。

    偏就到了李氏夏朝,一群边疆武夫上位,完全不懂航海事业的重要性,不但不发展,还为了防止人口流失实施海禁,不许子民出海,只许洋人来朝。

    这样的愚蠢让陈颍十分痛心。不管什么时期,交通运输都是极为重要的。所以陈颍早就吩咐过兰纸,安排人手学习洋人的技术时,造船的技术一定要放在首位。

    像是火药,本就是中国的发明,陈颍也知道火药的化学成分和配置方法,找一批经常炼丹的道士造火药再合适不过了。还有火枪,陈颍知道原理和大致构造,让手下工匠多摸索几番也不难造出来。

    但是对于造船,陈颍是完全不懂的。不过陈家手中有不少宋朝时的造船大匠的后代,还找到了许多由于李氏不重视船业而流落乡野的船匠。

    陈家暗中的船业很是发达,但因为种种原因限制,能拿到明面上使用的船也不过是比一般的船稍快些罢了。真正的技术还没到展现的时机。

    陈颍出行乘坐的福船便是如此,速度比寻常的福船快了近两成。

    说回那日四人小酌了桃花酒,都有些醉意,各自回房歇昼。

    因着那桃花酒绵柔,度数也很低,及至午后醒来,众人都是神清气爽,并不觉有头疼之感。

    四人在流水旁的亭子里,摆上坚果、蜜饯还有糕点,品茶聊天,活脱脱一个古代版下午茶。

    聊了一阵后,还取来围棋对弈。陈颍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也学过围棋,但并没有花费多少精力去钻研。棋艺不精,只能和岫烟一起在旁边看着黛玉和妙玉执子拼杀。

    最后还是妙玉棋力较高,胜了林妹妹,当然里面有妙玉年长的原因,过上几年,孰胜孰负还未可知。

    陈颍想给三人画一副“合照”,记录下三人的姐妹情谊,做个纪念。待到多年后,拿出来一同观赏,回忆幼时的单纯美好时光……

    陈颍只想想便有画面感了,这有利于家庭和睦的事情,必须得做。

    说做就做,陈颍取来画具,告诉三人要给她们画一副画,三人自是高兴应允。

    这次陈颍准备给三人画一副油画。不过为了避免绘制时间太长,三人保持姿态不动太难熬了,陈颍还是先给三人画了一副速写,然后以其为蓝本,用植物油调了颜料,精心绘制起来。

    鲁大师说过:专心工作的男人最帅。

    黛玉三人在一旁静静地观看陈颍绘画,便觉得此时的陈颍比平时更有魅力。

    画成后,陈颍叮嘱三人待其自然风干后,让丫鬟拿去给竹园的管家,然后会有陈家的匠人将画装裱好再送回来。

    黛玉要在竹园长住,陈颍自然是做足了安排,外围的护卫,近身处的女卫,保证黛玉的安全。一个老管家,一个管内宅琐事的嬷嬷负责日常生活,就连一应丫鬟奴仆都是精挑细选,不会让人钻了漏子的。

    所以让管家将画拿去让陈家的裱画匠人装裱,也不用担心三人的画像会流传出去。

    陈颍第二日便要乘船回颍川,所以留妙玉和岫烟在竹园歇了一夜。

    第二日,陈颍去跟三人告别。先去见了妙玉岫烟,让她们平常多来竹园这边看看林妹妹,也可以让人传信邀林妹妹去蟠香寺。

    之所以委托妙玉二人,是因为陈颍知道,以黛玉的性子,再加上她要替母守孝,肯定不会主动邀请二人的。

    话别妙玉岫烟二人后,陈颍去见黛玉。

    问过丫鬟得知黛玉已经梳洗完毕后,陈颍进到屋里,见黛玉正捏着自己送的怀表出神。

    “妹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黛玉抬头,有些伤感地道:“哥哥可是来道别的?”

    见黛玉有些伤感,陈颍道:

    “妹妹何必伤感呢,一时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我们要不悲离别,欢喜相聚,这样就时时都是幸福的了。”

    以黛玉的聪慧自然一下就理解了陈颍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陈颍又问道:

    “我送妹妹的翠竹暖玉,妹妹可曾戴着,可有效用没有?”

    黛玉回道:

    “玉儿一直贴身戴着呢,这玉戴着暖暖的,应该是有效果的罢。”

    陈颍也不太清楚暖玉是不是真的能养人,但那块玉的确是块极好的玉,质感温润,还有着暖意,至少陈颍佩了许多年没觉得这玉对人会有害处。

    陈颍笑道:“妹妹喜欢就好,一定要好好保管哦,这玉对哥哥有很重要的意义。”

    黛玉抬手按住胸膛正中戴着暖玉处,郑重的点了点头。

    与三人道别后,陈颍拒绝了三人要送自己的想法,登车前往码头乘船回颍川。

    ……

    四月,是府试之时,与县试流程相差不多,只是地方更大些,考生质量也更高些。

    考过一场县试的陈颍对自己的水平有了了解,面对府试毫无紧张之感,轻松惬意,下笔有神。

    考完第一场,“发案”时,陈颍不出所料是第一名。第二场便被提坐“堂号”,离主考官更近。

    府试三场,第一场为正试,和县试一样,理论上只要过了府试的第一场正试便有资格参加院试。

    不过陈颍这次并无急事,也不想故做奇事引人注意,便正常考完了三场,三场均是第一名。

    府试过后不久,便到了四月二十六,这一天是薛宝琴和邢岫烟二人的生辰。当然也是京城荣国府里贾宝玉还有平儿的生辰。

    宝琴就在颍川,陈颍自是准备周全,同陈沁一起给宝琴庆生,送上准备好的生辰礼物,高乐一天。

    而远在苏州的岫烟陈颍也没忘记,早早地遣人将礼物送去了黛玉处,让黛玉在岫烟生辰那日替自己送给岫烟,并代自己说些祝福的话。

    京城,宁荣街,荣国府里热闹非凡,挂红结彩,大赏丫鬟奴仆,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盖因今日是荣国府凤凰蛋贾宝玉的生辰,最疼爱的眼珠子儿过生辰,贾家老太太要好好高乐高乐。

    早几日贾宝玉便一直央求贾母要接了“云妹妹”来,到了四月二十六这日,贾母果然派人去史家接了史湘云来荣国府。

    此时史湘云正披着贾母的大披风,学着戏台子上的穆桂英,抓着披风一角,用力往后一抖,“英姿飒爽”的被披风带了个屁股墩儿。

    摔了跤也不哭闹,只咧着嘴笑,还问众人看她扮的像不像。逗得贾母笑得眼泪水儿都出来了,直“猴儿”“孙猴子”的喊着。

    到生辰宴时,贾宝玉要吃酒,史湘云也跟着附和,贾母便笑着让丫鬟珍珠给他二人各斟了一杯。

    一杯吃完贾宝玉嚷着还要吃,众人见他年纪小劝他少饮,贾母却说这喜庆的好日子正好吃上几杯庆祝,就是醉了旁边便是房间,扶了去歇息也是极方便的,众人便不再多言。

    ……

    四月二十八,乃是药王节,举办药王庙会,百姓纷纷进庙烧香,祭拜药王孙思邈。

    陈家有孙老供奉这个药王之后,自然不会忽视这样重要的日子。就连老爷子陈镜的跟着出府一同往药王庙去祭祀药王,给足了孙老供奉体面。

    药王节过后,陈颍告了老爷子后,让竹砚安排人手送孙老南下。

    老爷子和陈沁的换季感冒已经好了,日常的养生调理府上的其他医者便可以照料好。孙老也念着林如海和黛玉的恢复情况,一拍即合下,孙老便登船南下了。

    ……

    五月五日,端午节,也是陈沁的生辰。

    陈府上下自是都动了起来,下人们将府上各处打扫干净,在角落处撒上雄黄粉,各处门上也挂上艾草菖蒲。

    府上的下人都得了赏钱,还有粽子可以吃,皆是喜笑颜开。

    午宴时,特意从金陵赶回来的赵旭用雄黄酒抹在陈颍和陈沁的耳鼻处,还给两人系上五色丝线。

    然后一家人一齐吃粽子,喝雄黄酒,满堂欢乐。

    午后老爷子乏了便歇息了,赵旭带着陈颍、陈沁到颍水边看赛龙舟的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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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母女相聚

    薛姨妈让丫鬟同喜去将香菱带来,薛蟠立时就不乐意了。

    “妈,你真要把香菱给他啊,那可是我买回来的,我连碰都没碰呢,就便宜他了?”

    薛适见薛蟠伸手指着陈颍,说着些不像样的粗鄙言辞,连忙喝止。

    “蟠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陈公子都说的很清楚了,你买的那丫头是拐子拐去的,人家母亲正苦苦寻女儿呢,你怎可污蔑陈公子的人品,还不快赔礼道歉。”

    薛适这一番教训,让薛蟠直接炸了毛,怒目圆睁地吼道:

    “二叔你还是不是薛家人了,这厮让手下监禁我们,你还带他上门来要人,现在还让我给他赔礼道歉,二叔你是真给他陈家当狗了是罢。”

    “闭嘴!”陈颍和薛姨妈几乎是同时喝了一声,然而薛蟠还是把话尽说出来了,薛适听闻薛蟠此言,整个人仿佛被抽取了精气神儿,变得灰败、萎靡。

    “薛二叔,本来答应你要心平气和地来,皆大欢喜地带了人走,如今倒是我不得不失言了。”

    陈颍向薛适解释了句,说完冷眼看着薛蟠,凌厉的气质与目光让薛蟠有些心怯地偏开了头。

    “今日本来是看在薛二叔的情面上我才以礼待你,数番忍让,可你既然连你亲二叔的体面都不给,那也怪不得我不客气了。”

    陈颍神色冰冷地盯着薛蟠,然后向厅外高喊了一声,“来人,将这假死脱身的杀人凶犯薛蟠拿下,送往应天府衙让知府大人开堂重审。”

    立时从厅外进来几人,将薛蟠一招制服扭锁起来带了出去。

    见薛蟠被带走,要送去府衙,薛姨妈慌了神,向陈颍和薛适哭求着放了薛蟠。

    “陈公子,何必拿我哥哥作筏子呢。不知你今日前来究竟为了何事,不妨直说出来,也省得大动干戈。”从屏风后面出来一素钗素裙的女子,攥着帕子向陈颍问道,正是早早躲在屏风后面的薛宝钗。

    一进花厅陈颍便发现角落那扇屏风后面有人,心想那后面应是“山中高士晶莹雪”的薛宝钗了,虽不知她为何要躲在屏风后面,但这并不影响陈颍此行的目的。

    “原来是薛姑娘,看来薛姑娘不但饱读诗书,还是个胆识过人的巾帼英雄。”

    薛宝钗福礼道:“我不过是一弱女子,如何当得起巾帼英雄之称,倒是陈公子风神俊朗,气度不凡,乃是当世人杰,何苦要为难我哥哥呢?”

    陈颍笑道:“薛姑娘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了,怎地就是我为难你哥哥呢,他数次无礼我顾着薛二叔的面子皆是忍让了,但他偏不知好歹,几次三番口出污言,还辱骂长辈。既然他不给薛二叔体面,我又何必给他体面呢。”

    “我家蟠儿他向来就是这个性子,说话没个遮拦的,陈公子您大人大量就别跟他计较了,再说我薛家与都中宁荣二公的贾家,九省统制王家皆是亲故,同气连枝。你要香菱带去便是,咱们没必要闹得不愉快。”薛姨妈此话一出,薛宝钗心中暗道不好,陈颍这样的年少贵公子最为傲气,岂愿受权势压迫妥协。

    陈颍冷笑道:“这话又是什么道理,难道他向来习惯打骂于人,打死了人就能逍遥法外,别人就得原谅他的无礼辱骂?怕是说不通罢。

    还有,官府已经将薛蟠给拐子的钱判还与你薛家了,英莲不是你家的丫鬟下人,我要带她走并不需要征得谁的同意。”

    “薛二叔,还是你留下同她们说清楚罢,今天算是咱们枉作了恶客。”陈颍见方才去叫香菱的同喜带来人回来,不欲再同薛姨妈费口舌。

    薛适振作起精神,点头应下。

    同喜带了一怯生生一路低头看着脚尖的丫头进来,向薛姨妈回了差事,到一旁站好,作为丫鬟的直觉,她感受到了现场气氛不太妙,这种时候就得当个透明人,以免受了池鱼之灾。

    “你便是甄英莲罢,可还记得父母?”陈颍看着木楞楞站在厅中的香菱问道。

    “我爹赌钱欠了债,把我卖了还债。”香菱很是害怕,两只无处安放的手紧紧拽着衣服下摆,怯生生地回答陈颍的问题。

    “卖你的那个是拐子,不是你爹,他已经被知府大人处死,明正典刑了,你不用再害怕了,我知道你定是记得的,你只管告诉我,我帮你去寻你爹娘,如何?”

    “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香菱只一味地摇头说自己不记得了。

    想来她是被拐子打骂狠了,不敢说出真话。陈颍也不逼她,拍了拍手唤来一手下,吩咐道:

    “你出去把封大娘带进来。”

    陈颍又向香菱道:“你不记得了也没事,你娘亲一直还记得你呢,这些年一直在苦苦寻你。”

    香菱身子一颤,抬头看向陈颍。果然她不是真不记得了,而是不敢说出来。

    一旁,薛适向薛姨妈表示待会儿会给她解释清楚,并且保证薛蟠不会有事,这才让薛姨妈安静下来,看陈颍问话香菱。

    不一会儿,早已在外面等的焦急难耐的封大娘被带了进来,一进来便直勾勾地看着厅中的香菱,看着看着便湿了眼眶,潸然泪下。

    “英莲,我的英莲,娘可算是找到你了,都是娘没用,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香菱愣愣地看着封氏,不知该说些什么,却也红了眼眶。

    “还愣着做什么啊,叫你娘亲啊。”

    香菱这才反应过来,小声地唤了声娘,眼泪也就此决堤。

    看着封氏和香菱母女二人相拥痛哭,陈颍劝道:

    “恭喜封大娘母女团聚,这是高兴的事儿,可别哭坏了身子。”

    封氏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一进门便满脑子想着女儿,都忘了向陈颍请安。

    “英莲,这位就是咱们娘俩的大恩人,要不是陈公子娘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快给陈公子磕头。”

    陈颍连忙拦下两人,“封大娘你快别这样,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是要信守承诺的。如今你们好不容易团圆,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咱们还是先回去罢。”

    “薛伯母,薛姑娘,陈颍就此告辞了,至于薛蟠的事,就劳烦薛二叔你解释一下了,我先带封大娘她们回去。”

    “陈公子慢走。”薛适将陈颍送出了花厅,又折返回去,向薛姨妈言说此番事情的个中利弊。

    陈颍带着风大娘母女回到了宅院,黛玉几人早已是齐齐地在正堂内等着了。

    陈颍让朱鹮白鹭带封大娘和香菱下去梳洗更衣,然后将二人母女相认的情形跟黛玉她们讲述一遍。

    “风大娘苦苦寻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是圆满了,真真是再好不过了,只可怜英莲姐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黛玉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湿润,感怀良多。

    陈颍见几人都因为香菱的事情感动伤怀,笑道:

    “你们怎地忘了我这个大功臣呢,也该夸夸我不是?”

    黛玉嗔道:“夸你什么,是故弄玄虚惹人落泪,还是装腔作势恐吓人家?”

    妙玉扑哧一笑,忙用帕子掩着嘴,小声地笑着。

    陈颍道:“这可真怪不着我,本来我也是想和和气气地接了人回来,偏那薛大脑袋白长了个大脑袋,一点儿脑子也没有,言语粗鄙无礼也就罢了,还出言辱骂薛二叔,我岂能再给他好脸色。”

    “哼,怎么你都有理,那你当着薛二叔的面捉人,让人如何做想,看你到时候怎么去见宝琴妹妹。”

    陈颍笑道:“玉儿你放心,我事先就同薛二叔商议过了。”

    黛玉拿手虚点着打趣陈颍,“好哇,这不就说漏了嘴,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陈颍是算准了以薛蟠的性格必是不会让自己带走香菱的,他与薛适提前打了招呼,然后再寻个机会发作薛蟠好将他拿下。

    “玉儿你这张嘴再不饶人,我虽是有心算计,可若是薛蟠是个尊敬守礼的人,我也算计不了他。”

    众人一番闲谈,白鹭朱鹮带着打扮一新的香菱回来,在薛家时她穿着颜色素淡的半旧衣裳,还一直低着头,不怎么显眼出众。

    如今换了一身鲜亮的颜色,虽神情还是有些憨憨的,但已是不再害怕地深低着头了。

    “妙玉姐姐,你看她像不像可卿?”黛玉看着香菱小声问着妙玉。

    妙玉回道:“单看相貌有六七分相像,若是要论气质,那两人便就截然不同了。”

    黛玉道:“这倒也是,这英莲姐姐看上去怕生的很,一看就是个软性子的人儿,比不得可卿那样精明强势。”

    等封大娘给香菱介绍了黛玉等人并一一拜谢之后,陈颍开口道:

    “封大娘,如今你找回了女儿,我也沾沾喜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封大娘收下,不管接下来是回苏州定居还是去大如州,总要有些钱财傍身。”

    封氏连忙拒绝,拉着香菱就跪了下去,陈颍拿着包袱也没来得及去拦。

    “封大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封氏道:“若不是您大恩大德,我早就饿死街头了,英莲她也难落得好下场,此恩未报我们岂能离去,只求留我们母女在府上做个下人,以报答颖哥儿的大恩。”

    陈颍和黛玉几人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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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端午之乐,院试

    夏日的太阳格外闪耀,金黄色的阳光将颍水点亮,远远望去就像一条舞动的银蛇,熠熠生辉。全然看不出早间犹降过一场快雨。

    赵旭带着陈颍陈沁赶到时,颍水两旁已是围满了人,有的人儿沐浴着阳光,身上的汗滴儿也闪闪发光,变得耀眼起来;还有些人儿受不住太阳的热情,支起遮阳棚来,在棚下或饮茶或吃酒好不惬意。

    颍水两岸都围满了人,那自然也少不了观看颍水的最佳位置——望江楼。

    望江楼共三层,一楼大多是一些地主、商人,三五成群聚着吃酒啖肉,说着俗言粗语;二楼就文雅的多,大都是颍川个家族的人,还有一些士子读书人,其中不乏有身居功名者,一起饮酒作诗,谈弄风月。

    至于三楼,那档次就更高了,皆是颍川有头有脸的大家族的重要人物带着嫡系子弟,荀、钟、庾、林、郑、黄等家尽皆在此。

    几家之中空出来的最好的位置,无疑是留给陈家的。哪怕赵旭惫懒,不是每年端午节都会来望江楼,但这个位置始终都是为陈家留出来的,这是颍川一众家族对陈家这个颍川“老大哥”的尊重与肯定。

    陈颍上楼后一眼就看到了郑家老爷子郑恺,不由感叹老人家身体好,头发都白了一半了,还时常带着家族后辈出去见世面。而且能带着郑家牢牢地跟紧陈家的步伐,族中没有反对的声音,有这样的领头羊,活该郑家跟着陈家一起显赫富强。

    赵旭带着陈颍还有一身男儿装扮的陈沁上前与郑家老爷子打了个招呼,然后到留给陈家的位置落座,便有各家族之人轮番来敬。

    陈颍从郑恺口中大致了解了一下,早上已经赛了一场龙舟,是钟家的龙舟队得了头名,赢下各家的彩头。

    下午还有一场,各家已经下好了彩头。

    郑恺笑道:“不过颍哥儿你们一来,这些彩头便有主了。”

    郑恺这话虽有些奉承之意,但是也没说错,陈家来人了,自然是带了陈家的龙舟队来博一个好彩头的,以陈家的造船技术造出来的龙舟拿个第一犹如探囊取物。

    赵旭拿出一副吴道子《先师孔子行教像》的珍贵拓本当作龙舟赛的彩头。各家之人虽有些眼热,但也明白头名是陈家的,此物与他们无缘。

    但龙舟赛依然如火如荼的开始了,各家的龙舟上,壮硕的青年桡手们身着短褂,头上和腰上各束了一条红带,一如青年们激动兴奋的心情,随风舞动。他们蓄势待发,只等鼓声一落便能让龙舟离弦而去。

    颍水两岸早已经是人山人海,老人家们坐着后辈从家里搬出来的靠椅,静静地等着看赛龙舟。

    姑娘们穿着花红柳绿,如同集会一样热闹,唧唧喳喳地探讨着那个青年桡手更有精神,这次比赛哪家的龙舟会是头名。青年小伙虽然没能亲身上场参加龙舟赛,也依旧是热情不减,脸上神色飞扬,激动的呼喝着。

    小孩子们更是兴奋,一个个系着五色绳儿,在人群中钻来窜去,有一些聪明的的孩子爬到河边的高树上,占据着好位置,只等着龙舟赛开始。

    而水上的各家龙舟早已准备就绪,青年桡手们一个个斗志昂扬。

    随着一声震天鼓响,一艘艘龙舟便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青年桡手们奋勇挥桨,动作整齐划一,额上和身上布满汗珠儿,在太阳的光辉下闪闪发亮。龙舟上击鼓的人更是兴奋异常,奋臂一挥,双槌齐下,恨不得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上去,用响亮的鼓声振奋自家桡手们的斗志。

    陈家的龙舟一马当先,稳稳地占据着首位,两岸的观众们都齐齐为之欢呼呐喊,待到胜负已分之时,两岸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喊声。

    陈家的龙舟拿了头名,桡手们一个个昂首挺胸,神采飞扬;其他各家的桡手们虽有些失落,但并不颓丧。一个个回到自家的凉棚下歇息,凉棚里有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凉茶美酒供他们取用。

    望江楼上,众人又齐齐恭贺陈家拿下头名,赵旭仍是一副惫懒的样子,不咸不淡的回应各家的道贺。

    虽然龙舟赛比完了,但人们的热情仍然高涨。这时不少乡绅富商纷纷出面讨一个好彩头,给鸭子系上红丝带,放到水中,让凫水的能手们下水抢夺,得彩者便可凭借鸭子换取不菲的喜银。

    于是人们继赛龙舟之后又爆发出阵阵欢呼。

    及至日头向西,人们大多也兴尽疲乏了,但脸上仍洋溢着喜悦。

    这时便到了投粽子的时候了,各家各户纷纷行动起来,无数的粽子投进颍水之中,拮据些的投上一个两个,富裕些的投上七八十数个,更有甚者,成筐成筐地往水中撒,场面极其壮观。

    许是祈求无病无灾,许是纪念楚人屈原,许是纪念伍子胥,许是曹娥,又或是为了纪念哪个人,不一而足,只有投粽的人自己才知道。也许有的人只是赶一份热闹,讨一个彩头,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愿景儿。

    虽然往江里投粽子的行为有些浪费粮食,但生活总要有些仪式感,人们才会活的有精神,有希望。

    而且没人会真的用吃的粽子来投江,都是一些特制的,只外面有一层糯米,里面包的是艾草菖蒲等物。更何况鱼儿吃了粽子长得更加肥美,最终还是要回到人们肚子里的。

    端午,除了人们的欢呼喜悦,还收获了无数诗词佳作。

    望江楼上,众多文人士子争显才能,一首又一首诗词被传到三楼,以期能得到大人物的赞赏与看重。

    不知是谁开的头,三楼众人齐齐鼓动,要陈颍作一首诗词来。

    赵旭饮下杯中酒,开口道:

    “不过是作首诗词,又有何难,但是各位不拿些彩头出来,就想空口使唤我儿,岂不是有些不地道,快快拿了彩头出来。”

    众人皆是欢笑着拿出彩头了,然后继续起哄让陈颍作诗。

    陈颍只得心中愤愤吐槽着这坑儿的爹。事先毫无准备,这时让他即兴作诗,急切间如何作得。

    幸好陈颍脑中有不少诗词储备,换了其他家族的子弟来怕是立马变成“社死现场”。

    陈颍略作沉思,翻着脑海里的诗词,最终选定一首,提笔挥墨。

    《喜迁莺·庆端午》:

    梅霖初歇。乍绛蕊海榴,争开时节。角黍包金,香蒲切玉,是处玳筵罗列。斗巧尽输少年,玉腕彩丝双结。舣彩舫,看龙舟两两,波心齐发。

    奇绝。

    难画处,激起浪花,飞作湖间雪。画鼓喧雷,红旗闪电,夺罢锦标方彻。望中水天日暮,犹见朱帘高揭。归棹晚,载菏花十里,一钩新月。

    陈颍再一次无奈化身文抄公,收获满场赞颂喝彩,还得了不少彩头。

    回府后,陈颍派人去接了宝琴来。白天要过端午佳节,薛适上京到内务府交接领了采办的任务,也在端午之前赶回了颍川,陈颍自然不会打扰人家一家团聚过佳节。

    晚间接了宝琴来一同给她的好姐妹陈沁过生辰。陈家祖孙三代再加上一个宝琴,在三恪堂内摆了家宴,齐齐庆祝陈沁又长了一岁。

    “最喜欢哥哥做的寿面啦,又好吃又好顽。”

    看到陈颍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到她面前,陈沁高兴地鼓着掌跟宝琴炫耀。

    宝琴微微一笑,脸上并无艳羡之声。

    【我过生辰的时候颍哥哥也做了给我呢】

    吃过寿面,众人又拿出給陈沁的生辰礼物,陈沁收着礼物,笑得合不拢嘴儿。

    陈颍又拿出黛玉托他送给陈沁的生日礼。上次黛玉生辰时,陈颍南下,陈沁也是让陈颍帮着带了礼物给黛玉的,如今陈沁生日黛玉自是不会忘却的。

    端午过后,陈颍便一心读书,准备院试。

    读书之余,时常陪同陈沁和宝琴顽耍一阵,调节一下心情。还常与苏州的黛玉和妙玉书信交流,日子娴静惬意。

    端午后过了几日,陈颍倒是收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信。李铭自京中来信感谢陈颍,信中提到他读了陈颍所赠之书获益匪浅,还写了不少他的见解看法,提了一些疑惑询问陈颍。

    陈颍回信,一一解答了李铭的疑惑,并对他那些见解的可行性作出评价。又挑了一些书籍同书信一齐回给李铭。

    到了六月份,骄阳似火,正是三年两度的院试之时。

    陈颍提前到了开封府,在陈家名下的宅院温习备考。

    院试由中州(河南)学政主持,于开封府设考场让周边各府通过了府试的学子前来应考。

    考前的流程与县试府试相同,要查验考生的“亲供”“互结”“具结”等证明,入场前也有“搜子”严格搜查考生身上与考篮中是否有夹带作弊之物。

    院试共有两场,一场正试,一场复试,通过正试才有资格参加复试,正试前二十名左右的学子会被提坐“堂号”,受到主考官的密切关注。好处是极有可能等到学政大人的青睐,被收为弟子都是有可能的。弊端自然是考生很可能会因为紧张导致发挥失常。

    对于前世身经百考的陈颍来说,就算监考老师站在一旁他也不会紧张,自然是轻松考完了复试,出了贡院登上梅笔早早备好的马车,回府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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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敢辱颍川陈氏者,死!

    一家人围坐在陈颖身旁,一个个神情都有些紧张和忐忑。

    陈颖本来淡定的心态也被这种紧张的氛围影响了。

    一家人齐齐盯着电脑屏幕,陈颖对着准考证将准考证号一个个输入进去,再紧张的输入考生号,查询。

    随着陈颖操控着鼠标一点,网页崩溃了,查分的人实在太多了。一家人的紧张和忐忑也为之一滞。

    “要不等下午再查吧,那会儿查分的人应该就少了。”

    陈颖有些受不了眼下的紧张气氛,想来个缓兵之计,然后自己一个人把分数查了。

    “没事,打电话查就是了。”陈父的话直接瓦解了陈颖的缓兵之计。于是陈颖只得拿出手机拨打了查分热线,然后摁下免提放在桌上。

    根据语音提示输入完考生号后,一家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住桌上的手机。

    随着语音播报结束,陈颖也放下手中记录的笔,一家人齐齐对视,几个呼吸后。

    “哥,你太厉害了,耶,太棒了。”妹妹激动地又蹦又跳,拽着陈颖的胳膊猛摇。

    陈母已是热泪盈眶,激动地话也说不出来。但脸上洋溢着的自豪和喜悦便是她此刻的心情写照。

    想比之下,陈父就淡定许多,满是沧桑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连说了三个好字,表达着他为儿子骄傲的心情。

    陈颖自己也很是开心,比他自己估的分高了二十多分,可以上一所好的211大学了。看着纸上的成绩,看着家人们为自己激动自豪的样子,陈颖心中生出一股凌云壮志。

    ……

    “爷,马上就要放榜了。”

    离张榜处不远的一座酒楼,二楼上,一位华服锦衣的俊俏少年单手拄着下巴沉思,突然被身后的随从打断。

    陈颍的思绪被打断,抬头一看原来是竹砚,一脸紧张兴奋的模样,好像考试的是他一般。

    “嗯,那就派个人去下面守着呗,一张榜就将名次传回来就是了,着什么急。”

    “爷放心,早就安排了人在下面候着了。”

    陈颍凝神静气,想再进入到刚才的记忆之中却已是不能。

    没错,方才那些便是陈颍关于前世高考查分时的记忆。前世他叫陈颖,聪颖的颖;今生他还叫陈颍,颍川的颍。

    想着毕业后拼搏奋斗的艰苦岁月,终是错付了。

    想到前世最后一次见到父母时的样子,陈颍心中无比沉重,思绪也是百般纷杂。不知自己离开后父母能不能承受得住打击,自己买的那么多保险有没有正常赔付保险金给父母,妹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和年迈的父母……

    看着陈颍皱起的眉头,竹砚有些懵,刚才还让他不要着急,怎么现在爷他自己这么担心呢。

    “爷,你是不是有些紧张?”

    陈颍思绪又一次被打断,面色不善的看着竹砚道:

    “有什么好紧张了,只要没有黑幕,必然是能够通过的。你觉得有人敢搞我的黑幕,还是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看到竹砚被怼,梅笔依然面色不动低头站在旁边。方才他就发现陈颍在想事情,便悄悄地不敢打扰。

    偏偏竹砚这个没脑子的两番开口打断陈颍的思绪。他才不会去提醒竹砚,最好陈颍厌恶了竹砚,将一应大权交付与自己,那便再好不过了。

    竹砚笑着挠了挠头,道:

    “我是再相信爷不过了,以爷的水平,别说考个秀才老爷,就是拿下头名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陈颍笑着摆了摆手,没有说话。他也觉着自己这次很有可能是案首,童试并没有多难,大多是靠记,他还有着许多后世的记忆法,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真是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你也配肖想案首之位,告诉你,案首必定是云成公子。”

    “就是,不知哪儿来的土地主家的毛头小子,开封可不是你们那穷乡下,莫不是你打算用银子砸个头名出来?”

    陈颍循声看去,不远处一桌坐了七个约有二十多岁的学子,中间二人正是出声讥讽之人。其余之人一副舔狗模样捧着二人。

    竹砚听到有人羞辱自家主子,哪儿还能忍,挽了袖子就要冲上去,暗中的护卫也凝神屏气,等着陈颍下令。

    陈颍瞧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真就是里面那种装逼打脸的剧情呗?自己接下来是不是该放狠话,羞辱一下那什么云成公子,然后同他们打赌,等放榜后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陈颍对此毫无兴趣,眼前这两人就好比后世网络上那些键盘侠,你随意的一句话、一个评论就会让他们黏上来,各种嘲讽羞辱,再拉出一个很厉害但是可能跟他们毫无关系的人,放到你的敌对面,再各种煽风点火,激化矛盾,一旦你跟他们争执,你就莫名的和一个原本毫不相干、不知善恶的人结下了梁子,或许还会被冠上蹭热度的标签。

    对于这种喷子,要么就无视他们,不过嘴炮几句又何妨;要么就以绝对实力碾死他们,千万不要将自己放到跟他们同一水平与之辩解,那就是正中他们下怀。

    “竹砚,回来。”

    陈颍喝止住上头的竹砚,然后给身旁一个壮硕青年使了个眼色。壮硕青年见后点了点头,迈步便要上前。

    “两位的话太过偏颇了些罢,难道这偌大中州之地,无数英杰就没人能比过你二人口中的云成公子?”

    陈颍抬手止住身边的壮硕青年,看向说话之人。

    只见开口之人身着云纹蓝袍,手持一柄纸扇,约莫十七八岁,面容俊朗,风流倜傥,倒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两位喷子听到有人质疑他们追捧的“云成公子”,仰头用鼻孔对着蓝袍少年,其中一人哼了一声道:

    “那是当然,云成公子乃是百年难遇的天才,是我们开封学子的骄傲,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蓝袍少年也不生气,仍是温和的笑着,问道:

    “在下听说颍川有位颍公子,也是天纵奇才,相传还是仙君转世,更有数篇传世名作,难道也比不上二位口中的云成公子?”

    喷子二人组的另一人不屑地道:

    “什么狗屁颍公子,还神仙转世呢,不过就是陈家吹嘘出来的罢了,那些作品肯定也是找人代笔的,不然一个毛头小屁孩儿能做出那等诗词?说不定就是他陈家老爷子作了给孙儿沽名钓誉的,一家子都是道貌岸然之辈。也配和云成公子相比?”

    听到这里,竹砚忍不住怒骂对方,涨的满脸通红,梅笔虽不像竹砚那般失去理智也是对两人怒目而视。

    陈颍意味深长地看了那满面笑容的蓝袍少年一眼,抬手一挥,身旁的壮硕青年便健步而出,揪住喷子二人掼倒在地,然后在二人脸上各赏了一脚,二人混着鲜血喷出了数颗牙齿。

    然后壮硕青年俯身犹如抓鸡仔儿一般一手一个抓起两个喷子,高举过头顶,大喝一声:

    “再有敢辱颍川陈氏者,死!”

    说完便将两个喷子从二楼窗户扔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二楼都安静下来,从喷子一行挑衅时,周围的人就纷纷侧目吃瓜,结果现在这个大瓜让他们目瞪口呆,被嘲讽挑衅的一行人居然是颍川陈氏的人,而方才那两人还当面辱骂了陈家全家,众人纷纷默哀,那两人这辈子算是完了。

    方才捧着两个喷子的五个人,此时终于从呆愣的状态下反应过来,连忙跪下磕头求饶。

    陈颍摆了摆手道:

    “丢出去。”

    助纣为虐者、冷眼旁观恶行者,又能比为恶之人好到那里去呢。

    酒楼外的大街上,一群人围着突然从楼上飞出来还喷着血的两个喷子,议论纷纷。然后便被再次飞出来的五个人吓了一跳。

    没一会儿,便有数位衙差赶来。

    “散开,都散开。”

    吃瓜群众见官府来人,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光天化日,竟有人胆敢当街行凶,你们有谁看到是何人所为吗?”

    有从酒楼二楼下来的学子,上前将目睹的全过程讲述了一遍。围观群众吃到一个大瓜,开启品瓜模式。

    衙差一听这些人居然惹到了颍川陈家,还当众辱骂了养正公,这还得了,连忙将七人抓了带回府衙交给知府大人处置,这已经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事情了。

    而此时酒楼二楼处,又爆出一个让众人目瞪口呆的大瓜。

    蓝袍少年上前躬身行礼,笑道:

    “原来是颍公子真人当面,在下开封徐云成,有礼了。”

    陈颍看了他一眼,没有起身,拱了拱手以示回礼,又伸手请他坐下。

    “梅笔,看茶。”

    对于蓝袍少年是徐云成,陈颍并无惊讶,都在他预料之中。

    陈颍知道这为云成公子肯定是在一旁观察自己许久了,在陈颍示意手下出手时,他突然出来说话,陈颍便想看看这是一出什么戏。

    这徐云成不声不响地两句话便将两个喷子陷进套里,给了自己一个出手惩戒的理由。

    但是陈颍不会因此感激他,教训几个没事找事的喷子,还要什么理由,纵是被闲人口角几句嚣张跋扈又有什么妨碍呢。反倒是因为他两句挑激,让两个喷子当众辱骂了陈家和老爷子。

    这笔帐,总要算算的。

    PS:昨晚一家人一起去看电影、吃宵夜,玩到很晚,仙鱼起迟了,还忘记设定时发布,实在抱歉。

80.被蹭热度,院试头名

    “云成公子”的名号,陈颍待在开封的这几日没少听人说起,便让竹砚去查了番。然后发现还是挺有意思的。

    徐云成此人,出身于普通的农户之家。要说他是天才那倒不假,自小就聪明伶俐,会说话,很讨人喜欢,但不过一寻常家庭出身,今岁方下场科举,刚刚取得童生资格不久,又整日刻苦读书,鲜少外出交际的人,却能让开封诸多学子将之追捧膜拜,奉为开封学子的代表,多么有意思。

    原因倒也简单,当权者的游戏罢了。

    根据竹砚查来的资料显示,徐云成小的时候就很会读书,无意中被开封府知府董淳发现了,自那之后他便颇得董淳的赏识,不但资助他读书进学,还常带着他一同出席重要场合为之造势,一点点给开封的学子们塑造出了一个“云成公子”。

    或许是董淳为了政绩想造一个天才出来;或许徐云成是董淳的私生子也未可知。这些陈颍不清楚,但也不重要。

    也许那两个“喷子”真的是只知“云成公子”之名,不认识徐云成其人,所以在嘲讽陈颍是刚好被徐云成撞见,然后被算计落入圈套,脑子不好使地公然辱骂陈家;又或者这一切都是董淳提前安排好的,那两个“喷子”得了吩咐,故意寻机会挑衅,然后提起徐云成,将自己和徐云成放在一起弄出一个大新闻来。

    两种可能陈颍更相信后者,虽然后者很考验演技,两个“喷子”貌似没可能有你们炉火纯青的演技。但陈颍知道有一种演技叫本色出演,便不需多高明的演技,竹砚便亲身体验过。再加上董淳有办法保住他们,大不了弄几个死囚当作替身,给陈家一个交代,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他们自然就有胆子公然叫嚣,辱骂陈家了。

    当然,不管是那种可能,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徐云成想借陈家的势,蹭陈颍的热度提高自己的名气。这让陈颍对徐云成都没什么好印象,心机太重,表里不一,笑面虎一只。

    “云成对颍公子可是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才知世上竟有如此年少聪颖、英姿天成之人,云成自愧不如矣。”

    徐云成挂着招牌式温和笑容,客气有礼。

    陈颍喝了口茶,淡淡地笑着回道:

    “比不得‘云成公子’的赫赫大名,我这几日可没少听到关于“云成公子”的赞扬。今日一见,开封府第一才子,名不虚传。”

    徐云成谦虚笑道:“那些不过是开封诸位同窗抬爱与我,我不过是多读了些书,收获了点皮毛,那能比得上颍公子的无双文采,颍公子的《卖炭翁》、《西江月》等佳作我时常拜读,希望能悟得颍公子的一二文采。”

    陈颍道:“这些虚话就别说了,我只问你,为何你一开始不直接站出来亮出身份赶走那些人,却在关键时候出来诱导他们公然辱骂陈家?”

    徐云成表情略显惶恐,急忙解释道:

    “颍公子还请听我解释,开始我是想着颍公子轻易就能解决,便不敢妄自插手;后来见颍公子你要直接吩咐人动手,岂不是会落一个仗势欺人的恶名,我便出来激他们犯下口舌之错,这样颍公子便能名正言顺的惩戒他们了。

    云成自作主张了,还请颍公子见谅。”

    陈颍手指轻叩着桌面,冷笑一声道:

    “不管你到底想的什么,事实就是因为你我颍川陈家被两个杂碎辱骂,那两个杂碎还有几个跟班我已经教训过了,便就揭过了,但你这事儿我记下了。”

    对于陈颍的不按套路出牌,直接翻脸无情,徐云成有些懵了,你不是应该生气那些人不将你陈家放在眼里,要严惩那些人吗,怎么只教训一番就揭过了?还算在我的头上。

    “颍公子,这……”

    陈颍抬手打断施法,道:“男人一点儿,敢作敢当,别婆婆妈妈的,看榜的人回来了,想必‘云成公子’对案首之位是势在必得的罢。”

    徐云成被陈颍打断技能施法,陷入僵直状态,面对陈颍的揶揄表情,一时气短说不出话。

    众多看榜之人跑上二楼,向自家主子汇报榜单结果。

    陈颍笑道:“想必徐公子的名次很是不错,让徐公子的人先说罢。”

    陈家的看榜小厮得令退到一旁候着。徐云成的看榜人不明所以,还以为眼前这小小少年郎是在恭维徐云成呢,便兴奋地汇报:

    “公子,你中了,中了……第二名便是公子你,恭喜贺喜,公子大才啊。”

    徐云成却一点也喜不起来,他心里有一个不好的猜测,但是他又无法接受一个才十岁的小孩比读了十几年书的他更厉害。

    “头名是谁?”

    徐云成的声音有些低沉、压抑,让报信的人有些愣住了。这时陈家的看榜小厮出来道:

    “头名自然是我们爷了,学政大老爷亲自点的案首。”

    确切听到这个不愿面对的答案,徐云成有一种自己就是跳梁小丑的感觉,本想搭上陈颍的势,再在放榜之后将陈颍作为垫脚石,可是现在自己成了小丑。

    陈颍道:“赏!”

    梅笔便立刻动起来,将事先准备好的喜钱赏给看榜的小厮,又打赏了所有陈家的护卫仆从。

    虽然在陈颍还有徐云成自己眼里,徐云成此时就像一个狼狈的小丑,但在其他人看来,徐云成得了给第二名也是非常值得庆贺的事,可徐云成呆着不动毫无散赏钱的意思,让看榜小厮为首的一众人等十分疑惑。

    陈颍笑道:“‘云成公子’难不成是太高兴了?人家报完信等着你赏喜钱呢。”

    徐云成这才回神,拿出喜钱赏了,然后同陈颍告辞,匆忙离去。

    看着徐云成仓皇的背影,陈颍摇头失笑,开始还以为此人是个有心计、会伪装的好对手,谁知只是个样子货。提前安排好,有准备的情况下他满面春风,淡定从容,十分潇洒;结果遇上意料之外的事情就难以接受,乱了阵脚,仓皇逃避。

    屑!

    徐云成离开后,陈颍也离开酒楼,登车回府。

    “竹砚,你去派人快马将喜讯传回府里;梅笔,你去准备好一份拜礼,明日我要去拜访一下学政大人。”

    “唯。”

    “知道了,爷。”

    两人领命后行礼退去。房间里便只剩下陈颍和今日打“喷子”的壮硕青年。陈颍开口道:

    “岳象风,你今日夜里潜入府衙,找到今天那七个人,都处理掉。”

    “公子,属下明白了。”岳象风抱拳领命,也退了出去。

    这岳象风并不是梅笔他们那样的家仆,而是下属、家将。他还有个亲哥哥叫岳象山,兄弟俩乃是岳飞岳武穆的后人。哥哥岳象山是励志效仿先祖,学兵法、练军阵,准备投军从戎,沙场立功名;弟弟岳象风偏偏对兵法、战阵那些毫无兴趣,倒是爱习武,不过是绿林游侠儿那种来去如风的武功。前番他刚到深山老林里跟着猎户学习野外生存技能以及追踪技巧才回来,老爷子便安排了他跟着护卫陈颍的周全。

    以岳象风的武功,只身潜入府衙杀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之所以要派岳象风去灭口,是为了先发制人。若是等到董淳以他们冒犯颍川陈氏为名公开“处置”后,必然会打着是为了给陈家一个交代才不得已而为的幌子,让人们觉得是陈家仗势欺人,为陈颍“睚眦必报”的形象再添上一笔。

    ……

    开封府衙内,仓皇离去的“云成公子”来找知府董淳求主意。

    “义父,孩儿让您失望了,没能取得头名,被陈颍得了去。踩他扬名的计划也泡汤了,还请义父大人责罚。”

    董淳虽然也很遗憾,但明显比徐云成要沉得住气。

    “云成无需自责,看来那陈颍倒确实是真材实料。既然没办法踩他了,那就咱们借他的势,等到明天,咱们……”

    徐云成听了董淳的谋划,又恢复了自信淡然的笑容。

    “多谢义父大人为孩儿筹划。”

    翌日,董淳正在用早膳,兀地有衙差慌慌张张跑来。

    “大人,不好了,昨日冲撞了陈家那位的几名犯人都死了。”

    “什么?”

    董淳猛然一惊,手中的燕窝粥也洒了一身,瓷盅摔了个粉碎。

    “大人,那几名犯人写了血书然后自杀了。”

    “血书呢,写了什么?”

    “血书被刘捕头拿去了,就是他发现犯人死亡的,血书大意写了因为受人指使得罪了陈家,如今要被送去给陈家平愤,惶恐自杀。”

    董淳心里悲叹一声,终究是大意了,慢了一步,让对方先发制人了。“血书”落在那个驴脾气的老刘头手里,自己是没机会将其销毁了。

    这老刘头倔的跟驴一样,从来不听他的管教,偏他曾经救过学政的命,自己不好开革掉他。没想到陈颍能看穿他的谋划并且这么快做出反制,还找到老刘头这样一个致命的“人证”。

    就在这时,又一个衙差慌忙跑进来,董淳心里咯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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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相当河狸。滑稽jpg

81.公堂问对

    当第二个衙差慌乱跑来时,董淳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慌什么,又出什么事情了?”

    “那几名犯人的家人带了好多人聚在衙门口,说是要为枉死的孩子讨回公道,现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第二个衙差一脸焦急的汇报了前面的情况。

    “放屁,那两家人有我派去的人“保护着”,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跑来衙门口闹事,那明显是假的,蠢货。”

    董淳听了气得不轻,布局前他就将那两家人监视控制起来了,以防万一,现在那边没有动静,衙门这边却突然来了“犯人家里人”闹事,必然是陈家安排的假货。不过董淳心里也松了口气,陈颍让几个假货来咬他,正好可以抓住这一点反击陈颍。

    第一个衙差连忙开口道:

    “大人,那些人不是假的,是另外五名犯人的亲人,今日一早来衙门找了刘捕头,说他们家里人得罪了豪强,被抓起来了,他们要来寻人。

    大人您也知道刘捕头那个脾气,最是见不得仗势欺人的事情……”

    董淳抬手打断衙差的话,问道:“等等,哪儿来的另外五名犯人,你们昨天到底带回来几个人?”

    衙差低头回道:“大人,昨天一共抓回来七个被陈家人打伤从二楼丢下来的人。”

    董淳听到这里明白了,他安排了两个人故意去陈颍面前寻衅挑事,结果那两个蠢货又带了五个人一起,而手下衙差得了自己命令去将得罪了陈颍被打伤的人带回来,却不知具体几人,于是那多出来的五个人就成了变数。

    这套招数他换着花样用了很多次,也让徐云成收获了无数好名声和人脉关系。没想到却在陈颍这里被啄了眼。

    “走,去前面看看。”

    董淳有些颓然,但还是决定去看看情况,随机应变,寻找转机。

    就在董淳发话要去前面查看时,又有一个差役跑进来报信。

    这次董淳反而很淡定,问道:“有什么事?”

    “大人,自昨日酒楼之事后,外面很多人在争论此事,不止争论,还发生了好几起打斗伤人的事件,现在情况越来越严重,大人,再不制止怕是要出大事。”

    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董淳压抑的心情好上了些,道:

    “不用管,让他们去争去闹,最后出了事情全是因为他陈颍,哼。”

    第三个衙差忙提醒道:

    “大人,外面那些人争论的对象都是‘云成公子’,不是陈家那位。”

    董淳一惊,“云成怎么了?”

    ……

    昨日陈颍惩戒了辱骂陈家的人,许多围观之人对岳象风那一句“敢辱颍川陈氏者,死”印象十分深刻。于是纷纷开始谈论此事。

    一开始确实都是在谈陈颍,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陈颍做的对,若是被当面辱骂了亲长还温文儒雅的忍着,岂不是不孝。

    或许是对陈颍行事没什么可争议的,坊间便突然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哎,你们说,这事会不会有人提前安排好的?”

    “此话怎讲?”

    “你们想想,颍川陈家是什么家族,要是换做你们,谁敢骂?”

    “好像还真是有些不对,那几个人拿‘云成公子’的名头来嘲讽人,偏偏‘云成公子’巧合的在场,还出面拿出陈家那位的名头来反驳自己的名头。”

    “你快别说了,都快被你绕晕了,继续听罗老哥说。”

    最先开口的罗姓男子继续说道:“张兄虽然说的绕了些,但就是这么个意思,‘云成公子’不直接亮了身份赶走那几个败坏他名头的人,反而拉出陈家那位来打擂台,你们就不觉得这一幕很眼熟?”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好像好几次都是类似的情况,有名有地位的人物被不长眼的人嘲讽,恰好‘云成公子’在现场,然后出面打脸无脑支持他却不认识他的人,得到名人的感激和人们的赞赏。”

    “嘿嘿,我看那‘云成公子’就是个虚伪的人,那些嘲讽挑衅的人说不定就是他安排的。”

    “简直是一派胡言,‘云成公子’乃是我辈堂堂正正读书人的楷模,岂容尔等卑贱力夫污蔑。”

    罗姓男子一行人聊得正欢,不远处一个年轻学子突然站出来怒声指责,他的同伴都吓了一跳,忙去拉他。

    “嘿,堂堂正正的读书人,怎么还偷听别人说话,还总是藏起身份和人争论‘云成公子’?”

    两方人便因为“云成公子”争论了起来。

    罗姓男子几人本来就是车夫力夫,性子粗直,嘴上笨拙,自然说不过对面的学子。说不过便动手,最终两方人打了起来,被带回官府审问。

    ……

    类似的事一件件上演,董淳一直苦心经营徐云成的形象,确实让很多读书人赞赏追捧,但平头百姓、贩夫走卒这群没什么文化的人可不会将‘云成公子’当成榜样,陈颍便加以引导,很容易就激起了读书人和没文化的人之间的矛盾,以争论“云成公子”的形式爆发出来。

    董淳听完衙差汇报,咬牙切齿的暗骂陈颍奸诈狠毒,这分明是要毁了徐云成。

    同时他又很不解,陈颍究竟是怎么发现看穿他们的计划的。

    同样的事情做的多了,即使再怎么变换花样,也会留下痕迹。早晚都是会败露的,只不过陈颍敏锐的察觉“云成公子”这个名头在开封响亮的不正常,习惯性的谨慎,派人去查了徐云成的信息,根据他们留下的痕迹看穿了他们顽的把戏,让这个败露的结局提前了。

    “知府大人到。”

    董淳穿戴好官服官帽赶到开封府前衙,便看到许多人围着衙门口,外边还有更多的围观之人,出声呵斥:

    “谁给你们的胆子围堵府衙大门的,再不散开统统给我拿下打板子。”

    一众衙差纷纷上前驱赶。

    刘捕头见董淳来了,上前见了一礼,然后道:

    “董大人,昨日酒楼之事不过是口角之争,大人缘何下令拿人下狱?

    现在人横死狱中,家属上门来伸冤,大人还是快将嫌犯拿了来审问清楚,还人家一个公道罢。”

    看着老刘头一副秉公办案的模样,董淳心里恨得直痒痒,但还是忍下不快,开衙升堂。

    “堂下何人,所诉何事?”

    跪在堂下的众人报了姓名,哭诉道:

    “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董淳又问了事情经过,一群人叽里呱啦说完,董淳大致明白了。

    这群人得知自家孩子得罪了大人物被捉拿下狱,今日一早赶到衙门寻人,刘捕头一听义愤填膺,带着他们去牢房放人,然后便发现五人都自尽而亡,另外两个被打的遍体鳞伤也没了气息。

    牢房里还有一封血书。

    “将证物血书取来。”

    立马有衙差呈上血书,董淳看了一遍。

    血书是自尽的五人写的,还印了五个手指印。血书表达的意思就是:他们被辱骂陈家的两人牵连,心中愤懑不平便殴打两人,两人在被打时说出他们也是受人指使,但五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听两人解释,最终失手将两人打死了。五人被牵连得罪了陈家,又打死了人,惶恐之下留下血书交代事情原委,希望陈家的大人物看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不要迁怒他们的家人。

    “来人,去请了陈颍来府衙问话。”

    ……

    陈颍一早便去了学政府上拜访,之前因为院试要避嫌,不好登门,现在已经放榜了,自然得去拜见一番。

    见到衙差如意料之中来请他去府衙,陈颍微微一笑,邀请了学政一同前往府衙。

    “祝老大人,您怎么来了,来人,快看座,上好茶。”

    董淳见学政祝泽泉居然跟着陈颍一同来了,心中不悦,但面上还是热情惊喜的模样。

    虽然学政只管官学、科考之事,但在品级上可比他高,祝泽泉更是士林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自是不敢慢待。

    “学生颍川陈颍见过知府大人,不知大人唤我前来要问何事?”

    董淳道:“昨日你可有指使仆从当街殴打于人?”

    陈颍道:“回大人,确有此事,昨日有人辱骂我陈家,学生便让人略施薄惩。”

    董淳哼了一声道:“略施薄惩?可是如今被打的几人都死了。”

    “咦~,不应该呀,不过是打掉几颗牙齿怎就死了,大人,敢问他们是何时何地死的,死因又是什么?”

    董淳诈陈颍不成,也不意外,将几人死因和血书内容告知陈颍,问道:

    “这几人惧怕你陈家威势,被逼自尽,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陈颍奇道:“昨日学生便当众说了,他们辱骂我陈家,我惩戒他们一番,此事便就揭过了,‘云成公子’也可以为学生作证。

    倒是为何大人要将他们捉拿下狱,如今他们死在狱中和我有什么干系,找我要交代,说不通罢。”

    董淳道:“血书里写的清清楚楚,他们就是因为畏惧你陈家势大,担心你报复他们的家人,才自尽明志。”

    陈颍笑道:“大人还是先解释一下为何会捉拿他们下狱罢,对了,‘云成公子’也与此事干系重大,董大人不妨将他也叫来问问。”

    一旁的学政祝泽泉开口道:“陈颍说的有些道理,董大人不如传了徐云成来问话,也许会有线索。”

82.伤人者非“恶仆”也

    祝泽泉开了口,董淳也只得派人去传唤徐云成来问话。

    看着陈颍站在堂下风轻云淡,丝毫不见慌乱,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董淳紧咬牙根儿,心中暗恨。

    董淳心里清楚那七个人的死肯定跟陈颍有关系,但既然陈颍敢下手就不会留下把柄给他。如今他只能死死扣住那五个人是被陈家“逼死”这一点不放,然后拖着,到时候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就不需要证据了,如此才能保住徐云成。

    徐云成在得到董淳的宽慰后,便放心回家读书了,这次院试输给了陈颍,是他技不如人,他要更加努力用功读书,在乡试上击败陈颍,然后会试、殿试,他要打败陈颍然后一直将其踩在脚底。

    被衙差寻到家里时,徐云成正在温书,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他还满心以为董淳已经将事情都摆平了,并且借着陈颍的势又抬了一波他的名气。当衙差告诉他昨天的犯人都死了,董淳传唤他去公堂与陈颍对峙时,他的心慌乱了。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大人怎么就叫我去对峙公堂呢?”

    徐云成揪住衙差的袖子,低沉地嘶吼着。

    衙差被徐云成的反应吓了一跳,慌忙退开,回道:

    “公子,小的只是奉命来传你去府衙,其他的我也不清楚,您去了府衙便知道了。”

    ……

    “董大人,学生很是疑惑,为何要将那几人捉拿下狱,又为何要将他们关押在同一间牢房里,还请大人解释一下。”

    陈颍面上笑如春风,言语里却步步紧逼,不给董淳含混其词的机会。

    面对陈颍的诘问,董淳微微侧头给了身旁的捕头使了个眼色。

    那捕头会意,站出来跪倒在地,道:“大人,都是属下自作主张才酿成如此大错,您治我罪罢。”

    董淳惊异地看向捕头,瞪大了眼睛问道:

    “说,究竟怎么回事?”

    “大人,昨日是院试放榜之日,您吩咐我们维持治安,防止有人趁乱生事。属下就带着弟兄们巡街,结果就有行人告知我们,说是有人被从酒楼上扔下来,满嘴鲜血,属下便连忙带人赶了过去,一番检查后发现那几人只是轻伤,但这种当街行凶的事情很是恶劣,属下便想查问清楚给他们主持公道。

    谁知竟是他们辱骂了颍川陈家的养正公,被陈公子从楼上扔下来的。属下听闻那几人身为读书人,居然敢辱骂德高望重的养正公,简直丢尽了开封学子的脸面,一怒之下便将他们抓回衙门,想请大人处置,好给陈家一个交代。”

    “你这是滥用职权知不知道?”董淳怒骂捕头,然后问道:“那为何他们会被安排在同一间牢房里,为何没人看管,人他们在狱中斗殴、自杀?”

    捕头低头叩在地上,暗中撇了撇嘴,心道:还不是你吩咐了要将被陈家少爷惩戒的人捉回来,安排一个干净宽敞的牢房,还不许监视虐待他们。这兄弟们都知道那是你的人了,谁敢去看管。

    心中虽然诽腹,但捕头还是迅速地想了个理由回答道:

    “大人,近来不少牢房需要整修,牢房紧张,属下才将他们关押在一个大牢房里。因为他们只是犯了口角,最多算是斗殴,不是什么重罪,所以没有安排人严加看守。都是属下擅作主张,请大人责罚。”

    董淳怒道:“当然要罚,还要重重地罚,真是丢尽了本官的脸面。就因为他们得罪了陈家,你就敢滥用职权擅自羁押无罪之人,你是大夏的官差还是陈家的官差?现在闹出七条人命,本官看你有几颗脑袋够砍。”

    陈颍看着他们两人浮夸的表演,心里好笑,当然人家不是演给他看的,是糊弄那些看戏的学子百姓的,想用“众口铄金”那一套,让自己背上逼死人命的“黑锅”。

    “董大人,你讲话理太偏,你手下的捕头滥用职权和我陈家有什么干系。那董大人喜欢‘云成公子’那样的俊俏读书人,要是有人自作主张将‘云成公子’掳了关起来准备献给董大人,‘云成公子’不堪受辱自杀了,难不成‘云成公子’的死还能算在董大人头上?”

    董淳刚要呵斥陈颍的歪理,堂外有衙差高声唱报:“徐云成已带到。”

    顿时满堂憋笑声。

    陈颍拱手道:“董大人,你喜欢的‘云成公子’有人给你送来了。”

    董淳脸黑如锅,冷哼一声不理陈颍。

    “将人带进来。”

    便有衙差高声唱道:“带徐云成进来回话。”

    徐云成如今已是秀才功名在身,见官并不用行跪拜礼。但他被带进来后第一时间就跪伏在地,神态惶恐。

    “义…学生徐云成拜见府尊大人。”

    董淳看着不争气的徐云成道:“起来说话。”

    陈颍笑道:“怪不得‘云成公子’深得董大人喜爱呢,都已经考中生员了还对董大人大礼参拜。话说徐兄怎么脸色这般煞白,身子都还在抖,董大人传你来只是问话,你怎么搞得像是冤魂索命一样。”

    徐云成起身后听到陈颍说话,便转身看向陈颍,听到“冤魂索命”他瞬间想起衙差说那些人已经惨死狱中,两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陈颍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跳开,急道:

    “徐兄,你要拜就拜董大人,别拜我啊,我可对你没有兴趣。”

    在场众人又开始新一轮憋笑。

    “好了,公堂之上,都严肃点。徐云成,念在你第一次上堂对峙,本官就不追究你失仪之过了。你不要紧张,本官问你,昨日你是否亲眼看见陈颍指挥手下伤人,并将其丢出酒楼?”

    徐云成的情绪这时也平静了下来,回道:

    “启禀大人,确有此事,学生昨日亲眼所见,陈颍只一挥手,他身边一个壮汉便健步上前,一脚一个踢碎了两人满口的牙齿,鲜血直流。然后还将两人抓起来丢出窗外,另外五人也被从窗户丢到了大街上。”

    董淳道:“陈颍,你指使恶仆殴打读书人,将人从高处摔下,致人重伤,伤者惧怕你陈家,被逼的惶恐自杀,本官今日要替他们向你讨个公道。

    陈颍拱手回道:

    “董大人,问话岂有你这样问的,完全是在断章取义,扰乱视听嘛。

    徐兄,我问你,昨日是不是那几人无端挑衅于我,还吹捧你‘云成公子’来嘲讽我,然后徐兄你隐藏身份跟他们辩解,故意提起我陈颍的名字跟他们打擂,导致他们辱骂我陈家。”

    “这……那个……”徐云成支支吾吾,看向堂上的董淳。

    陈颍踏前一步,逼问道:“是还是不是?”

    “是。”

    董淳看向陈颍呵斥道:“公堂之上,岂是你放肆之地。”

    一旁的祝泽泉开口道:“董大人,既然是叫两人来对峙,自然要有问有答,若是只由董大人你问,难免会让他们不服。‘理不辨不明’,就让他们辩上一辩罢。”

    “那便依祝老大人的想法来,让他们辩一辩。”

    陈颍继续看着徐云成问道:“徐兄,我惩戒完他们之后有没有说过‘此事就此揭过’这句话?当时可还有不少人在场,徐兄可要如实回答才是。”

    徐云成有些发抖,答道:“说过。”

    陈颍向董淳一拱手道:

    “董大人,我知道你们管我叫‘小魔王’,觉得我小小年纪睚眦必报,但我陈颍从来都是只对为恶之人睚眦必报,想必董大人也是知道这一点,自恃为官清白我不会动你,才屡屡混淆概念,想将那几条人命推到我陈颍的‘睚眦必报’上。

    昨日那几人辱我陈家,辱我长辈,我才惩戒他们的,现在‘云成公子’可以证明,我惩戒他们之后便揭过此事了,后续如何是董大人你的属下所为,与我无关,今日之前,我同这为捕头见都没见过,董大人就不要将他的所作所为扣在我头上了。”

    董淳道:“就算他们的死与你无关,可你手纵容奴仆伤人,总该给个交代,并且赔偿汤药费罢。”

    没法将那几人的死定在陈颍头上,董淳改变策略,准备治陈颍一个纵奴行凶,到时候陈颍就得担上一个嚣张跋扈、纵容恶奴当街行凶的名声。

    陈颍笑道:“不过我昨日我已经派人找到被打伤之人家里,赔偿了医药费,‘民不举,官不究’,这没人状告,董大人总不能平白治我的罪罢。

    对了,昨天只找到五家,伤得最重的两人家里有官差监视,也不知道是不是官府的什么秘密行动,学生没敢打扰,待会儿学生将汤药费交给董大人,请董大人转交一下。”

    陈颍顿了一下,玩笑道:“要不董大人传了那两家人来问问,或许他们愿意状告我呢。”

    董淳看着陈颍的笑脸咬牙切齿道:

    “不必了,那两家人已经找过本官了,说他们家的人辱骂养正公,罪不可恕,就算不死他们也会亲自清理门户的,不会怪罪于你。

    不过你那恶仆出手打伤读书人,乃是死罪,尽快将其交出来罢。”

    董淳自然不敢让那两家人上堂对峙,但是陈颍纵容恶奴伤人之事,要一咬到底。

    陈颍道:“董大人终于说了句合乎刑法的话了,不然我还以为董大人不懂法呢。

    不过我那手下可不是奴籍,正经的良民,现在就在外面候着,董大人可要传他进来?”

    这就是陈颍昨天不让竹砚动手的原因了,对方是读书学子,竹砚是奴仆,若是动手打了,竹砚就必死无疑了。

    董淳脸色漆黑,闷声道:“不用了。”

    陈颍躬身一礼道:“既然如此,这里也没我什么事情了,学生便告退了。”

    祝泽泉也起身拱手道:“董大人,那老夫也要回去了,同陈家小子的棋还没下完呢。”

    二人大步离去,只留下脸色铁青的董淳看着瑟缩如鹌鹑的徐云成怒其不争。

83.棋谈,屠龙之术

    陈颍同祝泽泉离开府衙,回了祝府继续下那局没下完的残棋。

    “哎呦,陈小子,咱们去之前都下完了吗,怎么我这大龙都没了。”

    听到祝老爷子的惊呼,陈颍看了看棋盘,显然是被人动过了。

    “祝大人,学生觉得……”

    “什么祝大人,说了要叫祝爷爷,好歹我给你外公也是数十年的老朋友了,你再跟我客套,打你的手板心儿。”

    陈颍忙赔笑道:

    “是是是,祝爷爷说的是,小子不是刚刚才从公堂出来嘛,还没缓过劲儿呢。”

    祝老爷子哈哈大笑,“你小子刚才那气度,那模样,我还以为你完全不紧张呢,敢情都绷着呢,哈哈哈。”

    陈颍道:“祝爷爷咱不提这个,咱说棋的事儿。”

    “那你说说看?”

    陈颍指着棋盘一本正经地开始分析:

    “我觉得这棋是被人接着下了,而且执您那黑棋的人肯定特别熟悉您的棋路,走势风格跟您的几乎一样。

    下白棋的人明显棋力比我高出很多,而且一样熟悉老爷子的下法,提前埋了好几手暗子,待黑棋风云起势欲化龙时斩首屠龙,着实是精彩。”

    祝老爷子笑道:“看不出来陈小子你棋力差劲的离谱,居然能看出这么多,还分析的头头是道。”

    陈颍拍拍胸膛霸气道:

    “祝爷爷您可别看不起人,我棋力确实查,可我脑子里记了无数的棋谱呢。之前我是只凭自己的棋力在跟您下,不然我动起那些棋谱来,您就毫无胜算了。”

    祝老爷子一听瞬间来了脾气,吹着胡子叫道:

    “陈小子你可别吹牛,就你下棋才多少年,能背下几本棋谱啊。咱俩真刀真枪的来一局让我看看你怎么用你那棋谱让我毫无胜算。”

    陈颍道:“来就来,不过咱们接着之前没下完的残局下,这人能将我的烂棋下活,我也要自己反败为胜。”

    祝老爷子赞道:“好,年轻人就是有朝气,不服人好哇。不过陈小子你得先复盘才行,你还记得之前下到哪儿吗?”

    “老爷子您就瞧好罢。”

    陈颍说完开始复盘他和祝老爷子没下完的那盘棋。

    “嚯,陈小子你这记性可以啊,看来你说背棋谱还真是没吹牛。不过就你那棋力,背再多的棋谱不会用也没用。”

    祝老爷子看着陈颍干净利落的就复盘完成,惊叹陈颍的好记性,但还是不忘放点“战前垃圾话”。

    “老爷子,别光说不练,请罢。”

    陈颍抬手请祝老爷子落子。

    ……

    “好小子,你是真就全靠照搬棋谱,一步自己的棋都没有,就离谱。”

    一盘残棋下完,陈颍用的全是各种棋谱上的的棋路,东拼西凑照搬着下出来,跟他前半局的路数半点不相关,偏偏祝老爷子还招架不住,比那续下之人更早地斩了大龙,准确来说是大龙还没成型就被砍成两段了。

    “老爷子,我没骗你罢,不吹牛的说,我棋力差那是因为下得少没经验,等我把脑子里的棋谱都吃透了,那我就是棋圣了。”

    祝老爷子笑道:

    “你小子还真是不谦虚,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很有希望实现这个棋圣的梦。”

    陈颍道:“祝爷爷您过奖了,还不知是府上那位高手接的白棋,盘活了我的一手烂棋,小子想同他较量较量。”

    祝老爷子拂着白须笑道:

    “这必是我那猴儿一样的孙女儿下的。”

    陈颍暗道一声【打扰了!】

    “那接着下黑棋的想必是世叔了罢,不知小子能否请教一二?”

    “哈哈哈,下黑棋的还是我那顽皮的孙女儿。”

    陈颍一头黑线,敢情您老爷子的孙女儿搁这儿左右互搏呢。

    “那算了,老爷子咱俩还是继续下棋罢,我只用一些寻常的棋谱。”

    于是二人扫了棋子又开始新一局的对弈。

    “陈小子,董淳不是贪官恶官,并没做过伤害百姓的恶事,你可别一时气愤做出过激之事。”

    陈颍落下一子,凝重地道:

    “祝爷爷,就是因为他还算是个好官,我才会耐着性子跟他在公堂上见招拆招,化解他一次又一次的陷阱。

    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一直做个好官,如今他们谋算我不成,徐云成还名声尽毁,董淳肯定是记恨上我了,我总不能坐等他来报复我罢。”

    祝老爷子跟着下了一手,道:

    “董淳那边我出面去说,此事本来就是他的过错,你愿意揭过不追究,他岂敢记恨报复你。”

    陈颍心下微叹,祝老爷子到底是一辈子都在做学问的人,太过于理想化了,不明白人心的深不可测。董淳早就不是最开始那个只是想给徐云成养名望,铺人脉的董淳了。能心安理得地算计别人,能在陈颍点破他们的谋算后一次又一次想要败坏陈颍的名声,他早已陷入泥潭,腐朽堕落了。

    “既然老爷子您发话了,那我便再忍让一回,哪怕他董淳心中记恨我,只要他不付诸行动,我便不搭理他。

    祝爷爷,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出面不揭穿董淳给徐云成沽名造势的那一套把戏,任由他们一次次算计别人。”

    祝泽泉叹了口气道:

    “他们做这事一不违法,二不害民,最关键的是他们只是图一个好名声,自导自演一出‘救困扶危,仗义直言’的戏码,与对方交好后,也是真诚相待,被谋算之人纵然事后察觉蹊跷,也不会在意了。

    谁知这次他们居然一反常态,要踩着你扬名,还闹出了人命,唉。”

    陈颍道:

    “人的贪欲都是会膨胀的,一次次的成功会让他们的底线变低、胆子变大。

    此番他们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结果我直接当面揭破了徐云成的算计,他们便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做一次大的,反正我都已经翻脸了,干脆得罪到底,踩着我的名声好好扬一扬‘云成公子’的大名。”

    “我一把年纪了还不如陈小子你看得透彻,若是我能早些看明白,即使劝醒他们,也不止于此啊,只可惜了徐云成这个读书苗子。”

    陈颍道:“老爷子您是一辈子都在钻研学问的人,心里纯净,看不出这些弯弯绕绕、人心莫测也是有的,我倒是羡慕您这样干干净净、没有阴谋算计的生活。

    至于徐云成,读书倒的确是个好苗子,可惜是在董淳营造的象牙塔里成长的,心性太差,经不起风雨。

    老爷子您要是觉得可惜,干脆收到身边做个书童,磨砺磨砺,以后让他做一个纯粹的读书人还是有希望的。”

    至于做官,徐云成真心不合适,最开始见面时,见他神色从容宛如一只笑面虎一般,陈颍还觉得他说不定能做个对手,结果后来发现那些从容只不过是演了许多遍后,熟练了而已。真正遇到事情他就慌张无措,只会寻找董淳的庇护罢了。

    但徐云成并不算坏人,是被董淳拔苗助长让他长歪了,就像后世的某个神童一样,只会读书,连生活都无法自理,遇到事情就寻求庇护。他们只是被家长用错误的方式培养,走了错路,但还是有救的。所以陈颍会提议祝泽泉挽救一下徐云成。

    真正坏了的是董淳,不管徐云成是他的工具人抑或是他的私生子,他这种算计别人来给徐云成养名望铺人脉的捷径从一开始就错了,在错误的路上走得越久,错得也就越离谱,是他害了徐云成。

    祝老爷子听了陈颍的提议,凝思片刻后展颜一笑道:

    “陈小子你这个主意不错,想来董淳知道你劝我手下徐云成后,也能放下心里的疙瘩了,不再跟你作对了。”

    陈颍道:“老爷子此话怎讲,难不成徐云成真是董淳的私生子?”

    祝泽泉笑骂道:

    “去去去,专心下棋,小小年纪打听这些事情干嘛。”

    陈颍笑道:“您就说说看嘛,我挺好奇的,董淳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对徐云成好到这个地步,虽然方式是错的,可心意却是满满的。”

    祝老爷子唏嘘道: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或许徐云成真是董淳的私生子,又或许是因为什么事情董淳对他心怀愧疚,怕是只有董淳知道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老爷子您说的是,那些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大龙成了,哈哈哈。老爷子,让小子看看你能不能屠了这神龙。”

    “好你个臭小子,原来是故意使诈让我分神,输了输了,老头子我可不会屠龙,要是我孙女儿,翻手就把这龙给你屠了。”

    ……

    陈颍离开祝府,整点行装,第二日便离开开封回了颍川。

    至于祝老爷子如何劝董淳,董淳如何安抚那七家人,如何处置“自认罪责”的捕头,且由他去罢。

    陈颍心里唯独对那五个被前来进来的人有些过意不去,虽然他们因为自己谄媚巴结才卷了进来,虽然他们气愤之下动手打死了两个祸首。临走前,陈颍让人往那五家送去了一份厚重的补偿,以求心安。

    颍川三恪堂内,陈颍给陈镜请安后提起在开封和董淳交锋的事情。

    “此事你做的倒也妥当,没有坠了我陈家门楣。不过你不能大意,董淳此人以后必定不会安分的。”

    陈颍道:“谢外祖父指点,只是董淳此人没查出什么劣迹恶行,又有祝老爷子说和,先放他一马。反正他已经堕落了,早晚都是有机会收拾了他的。”

    陈镜问道:“你去见了祝知川之后,有没有按我说的跟他下棋?”

    陈颍回道:“孙儿按您的吩咐同祝老爷子下棋,在做成大龙后问他能不能屠了这神龙,祝老爷子说他不会屠龙术。”

    陈镜叹了一声道:“本以为他见到你之后会改变心意,来助我们,看来那个老家伙还是想置身事外啊,也罢。”

    陈颍狡黠一笑道:“外祖父,我还没说完呢,您先别急着感叹啊。

    祝老爷子虽说他不会屠龙术,但还说了,要是他孙女儿,翻手就把这龙给我屠了。”

    陈颍没想到只是卖了个关子,外祖父就长吁短叹的,看来是真的很重视祝老爷子了。

    陈镜没在意陈颍的恶趣味,反而在听完后陷入沉思,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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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什么是…惊喜

    对于外祖父让自己去问祝老爷子的所谓屠龙,陈颍猜到了其中隐藏的含义,对于祝老爷子的回答,陈颍也有些见解。

    “外祖父,祝老爷子的意思是不是他自己如今年岁已高,只想安心研究学问,不想再掺和这种大事;但是祝家是愿意支持我们的,祝家的后辈都会襄助我们。”

    陈镜拂须笑道:“大概是这个意思,不过又不完全是这么点儿意思,祝知川这个老家伙,虽然老了胆子也小了,不过这眼光嘛,依然是有点儿意思,既然他已经表明意思了,那我们陈家也得意思意思。”

    陈颍听的一头雾水,真是忍不住想冲老爷子喊一句禁止套娃。

    【这一堆“意思”到底TMD是个什么意思】

    陈颍问道:“外祖父,这里面还有什么我没猜到的意思吗,您这一连串‘意思’跟打哑谜似的,我人都听晕了。您就直说行不行?”

    陈镜道:“你问那么多干嘛,到了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沁儿那丫头得知你过了院试,一直吵着要给你庆祝,好像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你去看看罢,待会儿记得过来用午膳。”

    见老爷子不愿意说,陈颍只得按下心中的好奇,躬身行礼退出三恪堂。

    陈颍一路想着“什么是…惊喜”,不急不徐地来到陈沁的院子,守门的丫鬟见了他行礼问安然后就给他开了门,也不向里面通报,也不多说一句话,让陈颍感觉有些蹊跷。心想搞不好是沁儿这个疯丫头要躲起来整蛊自己,得小心一些。

    陈颍谨慎地打量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地进到院子里,四下环顾,安全。

    没在院里发现异常陈颍继续谨慎地推开门进到屋里,空无一人,也没有陷阱埋伏之类的,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应,这就让陈颍有些纳闷了。

    想到陈沁有可能不在这里,而是在听雪院那边,陈颍转身出门,一只脚刚踏出房门,只听见两道清澈动听的声音,伴随着漫天花瓣雨飘落,场面十分唯美梦幻。

    “恭喜哥哥拿下院试头名,荣耀归来。”

    “祝颍哥哥乡试金榜题名,再创辉煌。”

    陈颍看着一左一右窜出来的陈沁和宝琴,有些好笑又很感动。

    “这就是你们准备的惊喜啊,很有心意,就是有些费花,怪不得刚才一进院子里总觉得你这院子少了些什么。还有我不打算参加今年的乡试,你们俩不知道啊”

    不用说,肯定是陈沁想的主意,把院子里的花全摘了。不过将花瓣装在篮子里悬起来,在陈颍出来的时候两人一拉绳子花瓣倾落,两人再伴着花瓣雨说出祝福的话,十分的有心意。

    “啊,哥哥你不考了吗,那我们岂不是弄错了。”

    “没事,就当提前祝福了,我总是要去考的。我想问问,你们干嘛不让人去准备花瓣,要把院子里的花全摘了,里面可是有不少珍品奇花,都浪费了。”

    陈沁反驳道:“才不是呢,这些花用来给哥哥庆祝一点都不浪费。”

    宝琴也道:“我们是怕太多人知道了,才没找人帮忙,自己采了院子里的花,就是想给颍哥哥你一个惊喜。”

    陈颍笑道:“我感受到你们的心意了,这个惊喜我很满意,很开心,所以我决定也给你们一个惊喜。”

    “哥哥,什么惊喜,快说快说。”听到有惊喜,陈沁表示那我可不困了。

    “惊喜就是……”

    “惊喜就是什么,哥哥你再不快点说,我就不理你了。”

    陈颍道:“惊喜就是三天之后,我带你们一起去南边顽,‘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咱们一齐去游览一番。”

    陈沁抱着陈颍的胳膊直跳着,兴奋地问道:“啊啊啊,真的吗哥哥,咱们真的去南边玩吗,琴儿也去吗?”

    “对,琴妹妹也去。”陈颍看着宝琴期待的小眼神,点了点头道。

    宝琴开心一笑,冲陈颍福了一礼道:“谢谢颍哥哥。”

    陈沁在一旁掰着指头数道:“哥哥,四百八十座寺庙,咱们要多久才能看完啊,还能回府上过年吗,要不咱们只看一半罢。”

    陈颍直接被她逗乐了,宝琴也红着小脸憋笑。

    陈颍道:“樊川居士诗里说是四百八十寺,具体多少座寺庙,现在还有多少座也不知道啊,而且就算只看一半,两百多座呢,今年也没办法回府过年了。咱们只挑一些有名的、风景秀丽的去游玩,并不是全都去。”

    “这样啊,那杜牧居然知道有四百八十座寺庙,好厉害。哥哥,他花了多久游遍的四百八十座寺庙的啊?”

    陈颍挺不理解小孩子为什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杜牧花了多久游遍“四百八十寺”这种问题,就离谱。

    “好了,别管这个了,快点叫人把这满地的花瓣收拾一下,外祖父还等着我们过去用膳呢。”

    ……

    “外公,杜牧用了多长时间游遍的四百八十座寺啊?”

    到了三恪堂,陈沁还在纠结“杜牧游寺”的问题,一下子就把老爷子给问住了。

    陈颍连忙给宝琴使了个眼色,宝琴会意将陈沁拉到一边低头说话。

    陈镜看着陈颍问道:“沁丫头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你教他的?”

    陈颍摸了摸鼻尖,尴尬笑道:

    “就是刚才我说三天后带她们去南边玩,看一看樊川居士诗里写‘南朝四百八十寺’,沁儿就钻了牛角尖儿,一直问杜牧游寺花了多长时间。”

    “怪不得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带她出去多看看也好,一天天古灵精怪的在府里闹腾,我这把老骨头是真的吃不消。”

    陈颍回护道:“沁儿她还小,平时调皮贪顽一些也是有的,正事上她还是很懂事的,等她长大了,外祖父想看她闹怕是也看不到了。”

    陈镜道:“真希望你们能快点长大,也不知道我这老骨头还能撑几年。”

    陈颍道:“外祖父必定是能长命百岁的,孙老都说了外祖父的身子骨还是很健康的,有些小毛病,也是养养就能好了的。”

    陈镜问道:“如今院试也通过了,你之前说等院试结束想找个书院读书,可有想好去哪儿没有?”

    陈颍回道:“在开封时孙儿已经答应了祝老爷子,在官学挂名,到时候以官学学生的身份参加乡试。所以我打算带沁儿南下游玩一趟之后,以游学的形式各个书院都待上一两个月,这样才能见识到更多没见过的世界。

    到时候还要麻烦外祖父给孙儿多写上几封推荐信了。”

    陈镜道:“游学倒也不错,只是四处奔波,你受得住这苦吗?”

    陈颍道:“外祖父,我这年龄正是精力旺盛,闲坐不住的时候,去游学再合适不过了,您放心,再累再苦我都咬牙坚持,绝不丢陈家的脸面。”

    “好,你有这个志气那我肯定支持你,到时候我亲自写信给那些老朋友打招呼。”

    陈颍躬身道:“多谢外祖父。”

    几人用过午膳,在一起闲聊了一阵,陈镜乏了要午休,陈颍便带着陈沁和宝琴起身离去。

    “哥哥,琴儿说杜牧没有去看过那么多寺,四百八十寺只是大概数字,表示当年寺庙特别多,不是真的有四百八十座寺,是这样的吗?”

    三人回到陈沁的小院里,陈沁突然又问起了寺庙的事。

    陈颍有些无奈,揉了揉她的头,笑道:

    “琴妹妹说的是对的,四百八十寺是虚指,并不是准确数字,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了,看你以后读书时还认不认真。”

    “好了,你跟琴妹妹快些去歇昼,我要去琴妹妹家跟薛二叔说一下去南边顽的事情。”

    陈颍怕陈沁突然再问上一句“那杜牧到底有了几座寺”,交代两人一声后匆匆离开。

    唤了梅笔备车,陈颍往薛家去寻薛适商谈事情。

    “颍哥儿,快请坐。”

    “薛二叔,你现在是越来越精神了,红光满面的,有什么喜事吗?”

    薛适爽朗笑道:

    “都是托颍儿你的福,还真是有两件喜事。内务府的批条下来了,云字号领了雪花糖和锦缎的采办差事。

    还有就是松墨管事培养的第一批掌柜和账房出师,那些口诀和竖式计算的效果简直令人震撼,还有那改良后的算盘,真不知道颍哥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本来这次在金陵接手了许多产业,我还担心顾不过来,现在简直是游刃有余。”

    陈颍笑道:“那里是我想出来的,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稍加完善罢了,有用便好,证明老祖宗的智慧没被我埋没了。”

    薛适问道:“颍哥儿,内务府的差事,那雪花糖咱们可以直接用云字号的的工坊产的,可是锦缎这边,我觉得咱们的“云锦”不宜现在就露出来,还是另外寻了锦缎上供罢。”

    陈颍道:

    “薛二叔你同我想到一起去了,‘云锦’的确还没到出世的时机,让下面继续生产,囤积起来,至于内务府的份额,我不日就准备南下,到时候找苏州织造李大人讨个便宜,弄些上好的苏锦交差。”

    薛适笑道:“原来颍哥儿早就想好了,上好的苏锦拿来应付内务府那些人绰绰有余了。”

    陈颍道:“薛二叔,我准备三天后带着沁儿南下游玩,想让琴妹妹陪着沁儿一起去,还有蝌兄弟也跟着我一同去,不知薛二叔可否应允?”

    薛适想了想道:“颍哥儿,就让宝琴那丫头跟着去罢,蝌儿就算了,这次内务府采办差事,里面有许多门道,正好让他跟着我去见识一番,机会难得。”

    陈颍劝道:“薛二叔,蝌兄弟还小呢,你也别要求太严格了,适当的还是给他放放假,这次就让他跟我一起去南边玩罢。”

    薛适有些为难的道:“颍哥儿你早早地就独当一面了,蝌儿自是不能同你比,但是也不能让他拖了你的后腿。而且跟着我也只是一旁看着长些见识,和游玩也差不多。”

    见薛适坚持,陈颍也就作罢,两人又聊了许多经商之事,到了申时末,陈颍起身告辞,登车回府。

85.南下前的准备

    从薛家回府后,陈颍又得到一个让人心喜的好消息,暂且不表。

    晚间,陈颍来到陈沁的小院里,检查着陈沁这些天练字还有跟着秦可卿学画的成果。

    宝琴已经不在陈府,下午便送回薛家了。因为马上就要带着她去南边游玩,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这两天就让她多在家陪陪她母亲。

    检查完陈沁的功课,陈颍很是满意,他发现陈沁的确大有长进,从她的功课中能明显看到她的用心和进步。

    “看来我去考试的这段时间沁儿很乖嘛,每天的字都写得很用心,画儿也画的越来越好了,真棒。”

    一脸期待的陈沁如愿得夸奖后,很是高兴,笑嘻嘻地说:

    “沁儿一直就很乖的好不好,以前是爱顽了点嘛。现在哥哥你都去考功名了,将来肯定是要做举人,中状元,当大官的,我当然也要好好读书,不给哥哥你丢脸。”

    陈颍笑道:“既然沁儿你这么有这番觉悟,那以后可要认真读书。看你这段时间表现这么好,哥哥有奖励给你哦。”

    陈沁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奖励,什么奖励,是哥哥做的新顽意儿吗?”

    “不是玩具,是书,你看看就知道了,保准喜欢。”

    陈颍叫了个丫鬟,吩咐她去听雪院一趟,找秦可卿取一个放在书案上的朱漆木匣来。

    等丫鬟取了木匣送来,陈沁打量着匣子,脸上一片好奇,问道:

    “哥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你新画的故事书吗?”

    “我这几个月哪里有空闲工夫去做故事书啊,不过这里面的书倒也算是故事书了,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陈沁依言打开木匣,看到里面都是些“三百千”的启蒙读物,有些疑惑。

    “哥哥,这算什么故事书嘛,骗人。”

    陈颍道:“你别急嘛,不是还有别的嘛,你再看看。”

    陈沁又取了一本,看到封面是的书名是没见过的,便翻开来看。

    “咦,哥哥,这上面是你以前教沁儿的拼音呀,还有这几个故事你以前也给沁儿讲过呢。”

    “怎么样,喜欢吗?”

    陈沁道:“喜欢,只是哥哥,这些字沁儿都认识呀,怎么还要标注拼音呢?”

    陈颍道:“因为这些书不是只给沁儿一个人看的,是要给全天下的孩童看,让他们识字、明理。”

    看到陈沁有些小失望,陈颍笑道:

    “虽然不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但是这可是第一版,很有纪念意义的。你好好保存起来,以后可是能当传家宝的。”

    “还传家宝呢,哥哥你都已经把母亲留给你的传家宝送人了。”

    对于陈沁的控诉,陈颍有些心虚,当初去了扬州,或许是因为见到了曹公书中描绘的那个蕙质兰心的林黛玉太过激动;或许是林妹妹自幼病弱,又连番逝弟丧母让人心疼。陈颍就将母亲留给自己的那块翠竹暖玉赠给了黛玉。希望暖玉能帮黛玉温养身子。

    不光陈沁控诉,赵旭也没少拿这事儿嘲笑陈颍。

    陈颍摸了摸鼻尖,心中暗道:给了就给了,早晚还不是要回陈家的。

    “反正你好好保管就是了,这套书以后肯定是价值连城的。”

    陈沁问道:“去了南边是不是能见到林姐姐了?”

    陈颍答道:“自然是能见到的,到时候还要一起去各个寺庙游玩,上香祈福。”

    本来陈颍是打算让陈沁慢慢和黛玉接触的,结果梅笔来了手“暗换乾坤”,猝不及防的陈沁就知道了黛玉,当时眼睛都哭肿了。后来听陈颍讲了许多黛玉的事情,陈沁不再讨厌这个跟自己抢哥哥的人,还让陈颍帮忙带了生辰礼给黛玉,然后两人就成了笔友,陈沁还将陈颍给她画的画像寄给黛玉,倒像是两个网友互换照片。

    ……

    最开始陈颍画绘本故事书就是为了教陈沁识字,后来陈沁把常用的字都识全了,绘本故事书也就没再标注拼音,成了用来解闷儿的趣书。

    以前陈颍没事总会画上一些,陈沁喜欢看,就给她看,至少故事书还有一定的教育意义,总比她到处疯顽好。所以中外小故事,西游记陈颍都画了不少。

    但是现在陈颍要忙的事越来越多,没有闲暇的时间和精力去画了,《西游记》都断更好几个月了。

    陈颍便从手下的书铺里挑了些人,又找了些画匠,成立了个“工作室”,教他们绘制带插图的故事书。

    今日从薛家回府后,便得知他要的书已经校注完成,做版印刷了,还送来了印刷出来的第一版成品让他过目,便是陈颍给陈沁的那个木匣。

    木匣里装了一整套的启蒙书籍,《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都是经过校准标注了拼音的,还有一本《祖先的传承》,是陈颍让人整理的“三百千”里没有的历史故事,都是有教育意义,塑正三观的小故事。不光有拼音,每个故事,每个典故还配有契合的插图,生动有趣。

    其实木匣里的书也不全是带拼音的,还有一套带绘图的半白话版《西游记》,是那些书匠画匠沿袭陈颍之前的风格编撰出来的。这本书是给那些已经识字的人看的,没有标注拼音。

    对于“工作室”的成果,陈颍很是满意,当即拍板进行大批印刷,下一步便要各州省府县一齐售卖。

    离开陈沁那处,陈颍回到听雪院,秦可卿见陈颍回来上前请安。

    “爷,可要准备晚膳。”

    陈颍有时候会在三恪堂或者陈沁那边用膳,所以秦可卿有此一问。

    听她这么一说,陈颍感觉的确有些饿,便点了点头。自午膳之后,除了用茶就没吃什么,去了薛家并没有留下用饭,晚间去检查完陈沁功课也就回来了。

    “等会儿再去拿,我有点事儿要同你说。”

    陈颍见秦可卿起身要去厨房,出声拦下她。

    “爷要说些什么?”

    被秦可卿幽幽的目光注视着,陈颍有些不自在,清咳了两声道:

    “沁儿的功课这段时间很有进步,跟你学画也学的很不错,就是她突然一下变得这么有觉悟,想问问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爷,奴婢就是跟沁姑娘说,爷如今已经下场科举,将来必定是要金榜题名、为官作宰的,沁姑娘要是不好好读书,将来会被其他读书人拿来笑话爷的,想让沁姑娘收收顽心。

    奴婢知道不该擅自干涉主子的事,但是看着沁姑娘一天天大了,还那么爱顽,不喜欢读书,奴婢心里着急,才说了这些话刺激沁姑娘的。”

    陈颍笑道:

    “行了,不过问你一句罢了,搞得跟我是来兴师问罪的一样。我很谢谢你这么为沁儿着想。

    其实你有这种担心和我说,和老爷子说都行,对于沁儿的教导我们都是有数的,只是想她在童年的时候能开心一些,只要德行不出错,能明辨是非,读书识字慢一些也没什么。

    这次你是好心,虽然心急了些,结果却是好的。但要知道好心也是会办了坏事的,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再自作主张了,先同我们说。”

    秦可卿福礼道:“谢谢爷的教诲,奴婢以后一定恪守本分,不再自作主张。”

    陈颍见她变得拘谨起来,笑着跟她讲了梅笔自作主张故意送错画的事情,缓解气氛。

    秦可卿掩着帕子笑道:“真没看出来,爷还是个花心的主儿。”

    陈颍直接气笑了,怎么也没想到秦可卿关注的重点是在这上面。

    “你这话可真是没理,这和花心有什么关系,沁儿是我亲妹妹。”

    秦可卿连忙道:“是奴婢说话不过脑子,失言了。”

    陈颍摆摆手道:“没事,我说这个就是想让你引以为戒,有什么可以说出来,不要自己去猜去做,就像梅笔,我那么做自然是有我的打算,结果他觉得我做的不对,擅自换了画,让沁儿眼睛都哭肿了。

    不光是对我们,对任何一个人都应该如此,这是尊重。”

    秦可卿将陈颍的话记在心里,暗自品味“尊重”二字。

    陈颍又道:“还有件事要同你说,我准备带沁儿去南边游玩,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

    秦可卿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惊喜,

    “爷,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也可以出去?”

    “瞧你那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好像我们把你关起来似的。平时不让你自己出去是怕你被那些人察觉到。

    这次跟着我们一起出去,有护卫防卫四周,你还得带着面纱帷帽,不怕被人察觉。你要是想去,到时候就带上你一起。”

    秦可卿目光柔柔地看着陈颍,心中十分感动,若不是遇到陈颍,别说在秦家,就是她真的成了皇家公主,也不可能去外面自由自在地观赏大好河山。

    “爷,世上在没有你这样好的爷了,遇上你是我三生有幸。”

    陈颍被秦可卿看得脸上发热,他一个心智成熟的人,被秦可卿用那种柔和、动容的目光盯着,着实有些难顶。

    暗自咬了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陈颍道:

    “你去厨房取些吃的回来罢,我要写几封信,安排一下南下的事。”

    秦可卿出去后,陈颍松了一口气,整了整衣襟,到书案前坐下,提笔写信。

86.震惊,陈颍居然……

    听风阁一向被世人们笑称为“销金窟”,当然不是指青楼画舫那种销金窟。听风阁销的不是客人的金,而是是东家也就是陈家的金。

    听风阁会付一笔稿费给投稿的人,前提是你写的好,或者是提供的消息很有用。

    稿费还只是听风阁花销的小头,真正的重头戏是听风阁在各地探听消息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全都要陈家往里面贴钱才能维持运作,简直是名副其实的“烧钱机器”,无怪世人将之戏称为“销金窟”了。

    那这样一个只赔不赚的吞钱机器,陈镜和赵旭为何会允许陈颍去办,还一直出银子供血维持听风阁的运转呢,毕竟陈家是世家,不是慈善家。这里面自然是有缘由的。

    顺治四年六月,大暑这日,听风阁公布了一件震动士林的大事,并进行了一项让听风阁翻天覆地的变革。

    大暑这日,大夏境内所有的听风阁一齐刊登了一则公告,听风阁的东家陈颍将自创的启蒙神器——“拼音”无私奉献出来,愿天下所有孩童皆可识字明理。

    许多高尚的文坛巨擘,士林前辈看了拼音的用法并尝试后,纷纷发出声音,力挺拼音。言称此等启蒙利器,关乎文运,关乎大夏国运,必要大力推行。

    甚至还有人投稿爆料,拼音乃是陈颍之前为了教导幼妹识字而创,赞称陈颍乃是天下兄长之楷模。

    一时间,陈颍载誉士林,相信等更多人见识到拼音的便利后,陈颍和陈家的名望必然会达到一个奇高的地步。

    如果说拼音是让文坛士林的读书人为之震撼欣喜,为之敬仰膜拜;那听风阁接下来的操作就是给天下商贾之人上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课。

    在拼音公布,并且得到士林一片赞扬时,听风阁宣布了一条消息:即日起,听风阁将开设广告位,有意者可到听风阁向工作人员咨询详情后购买。

    广告,很多商贾一听就明白了,字面意思“广而告之”嘛,可是听风阁设这么一个广告位有什么用呢,听风阁的名号早就世人皆知了,还“广而告之”岂不是多此一举。

    极少数人在这则消息里抓到了一丝灵感,对听风阁所说的“广告位”隐隐有了一丝猜想。

    果不其然,听风阁接下来的举动证实了这些人的猜想。

    在宣布完广告位的消息后,听风阁在所有稿件的最上方,最醒目的位置刊登了一则告示,内容大意是云字号将在各地出售标注了拼音的书籍,还附有从“三百千”里节选的片段,字的上面有与之对应的拼音。

    商贾们立马反应过来,原来听风阁的广告位不是给自己广告,而是给商号,给货品广告。许多精明的商人纷纷行动起来,到听风阁咨询广告之事,连续数日听风阁都排着长龙,只为抢到一个广告位。

    一般这种情况下,必定会出现倒卖排队号和倒卖广告位的人,也就是后世的“黄牛”。对于前者,陈颍吩咐过,只要不影响秩序,就不用理会。毕竟这种行为你很难去管控,而且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你也没道理去干涉人家。

    但是对于后者,陈颍表示一定要严厉打击,购买广告位时要证明身份,所要广告的东西是货物也好,文章也好,哪怕只是一句话,都必须经过听风阁的严格审核,通过后才能签定合作契约。

    契约上也明确规定,购买的广告位不可转卖,只能刊登契约上经过审核的东西,不得更换。若是突然不想要这个广告位了也可以,到听风阁折价退购,绝不允许转卖或是转赠他人。

    这样“黄牛”

    对于陈颍的这项规定,很多下属表示不理解,因为这样一来,那些临时有变故买了广告位又用不上了的人,只能亏掉一笔钱到听风阁退购,这样会损失掉很大一部分顾客。

    有人向陈颍提议取消这项规定,有人表示不得转让必须保留,不然会让工作很混乱,但是应该原价退购,毕竟广告位还没有被使用。

    对这些提议,陈颍全部回绝。

    不得转让这一条的详细内容不光是不能将广告位转让给他人,就是转换成自己商号里的其他货物也不可以。前者就是为了防止“黄牛”囤积广告位,恶意抬价牟取暴利;后者是防止有人钻漏子让不好的货品、文章登上了听风阁的广告位,也是为了防止“黄牛”私下将广告位高价兜售,然后将契书上的货物换成冤大头的货物,进而广告。

    折价退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一个广告位的出售,听风阁要进行审核货物,签订契约等一系列工作流程,退购后听风阁再出售这个广告位,就要对新的货物进行审核,会增加很多的工作量。所以退购时折掉的一部分价格便是用来弥补这些工作流程中人力物力的损耗的。若是原价退购,这些就是白白损失,更甚至若是有人退购,换了货品再来购买再退购,恶意为之,那听风阁就等着关门倒闭罢,陈家有再多银子也供不起。

    之所以这么严格,是因为陈颍明白生意的本质是什么,明白金钱的本质是什么。那就是信用。

    不管是银子,还是纸币虚拟货币,其实他都没有实际的价值,真正有价值的就是信用。货币的发行机构赋予了货币信用,货币才能有购买力,更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股票,那就是信用,人们觉得这个企业的前景很好,信任它买它的股票,就会涨;当它出现问题让人们对它的信任下降时,就会跌。

    之前这么多年一直赔钱运作听风阁,就是为了培养人们对听风阁的信任,这些信任就可以换成资源。陈颍要的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一个生生不息、不可动摇的听风阁,那必须保证听风阁的信用不减,必须严格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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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多读书人因为拼音赞扬歌颂陈颍时;在听风阁进行着大变革,从“销金窟”一举蜕变为赚钱机器,让诸多商人趋之若鹜时,主导了这一切的陈颍已经带着宝琴、秦可卿一行人乘船南下了,乘坐着福船在运河上聆听着渔家儿女婉转悠扬的歌声,观赏着远山近水秀丽多姿的风景,潇洒惬意。

    至于为什么没提陈沁,那是因为她晕船了,和陈颍之前一样,让陈颍一度怀疑他们体内有着“晕船基因”。

    刚上船时陈沁还兴高采烈地拉着宝琴四处乱窜,跟脱缰的马儿一样。等到船启程后,没一会儿陈沁就安安静静地不跑了,然后便和陈颍以前一样的症状,头晕想吐,浑身无力,只能老老实实地闭着眼躺在床上。

    陈颍进了船舱,到陈沁的房间去看她,只见她恹恹地半倚在床上,春露正在劝她吃粥。

    “哥哥,沁儿好晕,好难受,怕是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寺庙游玩了,怎么办?”

    陈沁听到春露说陈颍来了,才有了点精神,可怜兮兮地问陈颍不能去游玩了怎么办。

    陈颍用手背探了探陈沁的额头,还好并不烫。

    “都难受成这样了还想着玩儿,快点儿把粥吃了。”

    “哥哥,沁儿不想吃,吃了会吐。”

    陈颍听了心疼不已,出发前他就吸取自己晕船的教训,让医匠配了“晕船药”,结果陈沁还是晕船了,吃了“晕船药”也不见好转。

    “沁儿乖,这粥碧梗米熬的,还放了清香的莲子,清淡爽口,不会吐的。来,哥哥喂你。”

    陈颍接过春露手里的碧梗莲子粥,舀了小半勺试了试温度,递到陈沁嘴边。

    陈沁艰难地张嘴含住,好一会儿才吞咽下去。

    “怎么样,哥哥没骗你罢,来,再吃一口。”

    最终陈沁也只是吃了小半碗粥,春露拿来清水给陈沁净口,又拧了帕子给陈沁擦脸,然后拿了粥碗去收拾。

    陈颍坐在床边陪陈沁聊天,陈沁又开始她担心不能一起游玩。

    陈颍道:“没事的,哥哥之前坐船也是你这样,头晕无力的特别难受,但是等船靠岸后,一下船就能好转大半,然后两三日就恢复正常。不会影响你跟我们一起去玩的。

    而且孙爷爷现在就在苏州,等下船了让他给你瞧瞧,保管你又能蹦蹦跳跳,四处去顽闹。”

    陈沁一听陈颍说到孙老供奉,连声道不要。

    陈颍好笑道:“孙爷爷对你那么好,你这样要是让他知道了该伤心的。”

    陈沁还是拒绝,“孙爷爷的药太难喝了,沁儿不要喝药。”

    陈颍哄她道:“谁说要喝药了,治晕船不用喝药的,你看之前喝的那‘晕船药’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而且宝琴他们不吃药也没晕船,说明晕船不是靠吃药治好的。”

    陈沁迷迷糊糊的问道:“真的不用吃药吗?”

    陈颍道:“当然啦,要是到时候孙爷爷让你吃药,哥哥陪你一起吃。”

    陈沁满意道:“嗯,哥哥你最好了,沁儿想听故事。”

    “那你躺着盖好被子,别着凉了,哥哥讲故事哄你睡觉。”

    陈颍讲着故事将陈沁哄睡后,轻轻地退出房间,去叫宝琴她们用饭。

    ……

    陈颍本来还想着在金陵靠岸去见一见老爹,但是赵旭早已料到,提前来信说自己正忙让陈颍不要去打扰他。陈颍只得领受了老爹的良苦用心,继续南下。

    一日清晨,福船到行扬州,陈颍下令靠岸,在扬州临时停靠,补充一番物资,尤其是新鲜的蔬菜瓜果。陈颍也正好要去寻李守义,请他匀一批苏锦给云字号,用来交付内务府采办的差事。

    PS:感谢书友贝壳小屋打赏的起点币!

    最近好像很多地方都大幅降雨,南边不少城市还有台风预警,各位书友在家一定关好门窗,出门一定注意安全。

    最后,河南加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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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志介绍:
重活一世,居然是红楼世界。
陈颍本想领略众金钗的风采,安安静静种田,为民族崛起出一份力。
孰料摊上了坑儿满级的爹,还是个造反头子!
吾儿天资聪颖,乃文曲星君转世!
吾儿陈颍有大帝之资!
陈颍扶额,只好一振男儿英姿。
金陵年少天下争,银鞍白马度春风。
群芳赏尽游何处,笑入金钗红粉中。
PS:非贾府开局,非暴力无脑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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