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上京,此去珍重
临上京前,妙玉被诊出喜脉,有了身孕自然是不能再一同进京了,京中波云诡谲,处处凶险,陈颍未必能护其周全,反而很有可能被拿做把柄威胁陈颍。
就算陈颍有信心护妙玉万全,赵旭和陈镜也不可能放人,如今妙玉腹中的胎儿可是赵家、陈家共同的延续,金贵的很。
妙玉性子虽倔强,却也通情理,强忍心中不舍,放下了收拾好的行囊,留在府上养胎。
临行前,妙玉与陈沁等人前来送行,别情依依,话叙难分。
陈沁拉上宝琴缠着陈颍,碎碎念叨,不许忘了家中还有可爱的妹妹,要按时画画写信送回来,还有话本故事,不忙的时候一定记得更新。
“最最要紧的是,哥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林姐姐。”
陈沁出乎意料的乖巧,温声叮咛,让陈颍都有些感动了,只是在看到沁儿这丫头偷偷扭头给妙玉比手势后,陈颍的嘴角抽了抽。
【果然,我的妹妹怎么可能那么乖巧】
陈颍被托住之后,妙玉才有勇气一吐心中离别愁情,若是陈颍在,她既怕羞,又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哭。
妙玉被秦可卿搀扶着,头一个走到黛玉身前,拉起她的手,眼眶红红的道:
“黛玉妹妹,谢谢你。”
说着妙玉便要行礼,黛玉和可卿连忙拦住她。
“使不得,妙玉姐姐,你仔细伤着宝宝,我们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谢来谢去的呢。”黛玉一着急,倒把心里藏着的想法说了出来,顿时俏脸羞红,不敢去看妙玉。
“妹妹说的是,我们是一家人,那我就不谢了,只在心里念妹妹的好。”妙玉略带着点儿打趣的意味,浅浅笑道。
黛玉一害羞,那张不饶人的巧嘴儿便失了灵,低着头讷讷无言,耳根也红透了。
“妹妹别害羞,那人最爱看人害羞无措的样子,妹妹若是一直这样,要被他欺负死的。”
黛玉抬起头,看着妙玉眨了眨眼睛:也不知是谁,因为害羞,特意让沁儿去支开哥哥?
妙玉脸上一红,抬手拢了拢发丝,又牵上黛玉的手,温声说道:
“好妹妹,到了京城,可要照顾好咱们的夫君。”
“妙…,妙玉姐姐你说什么呢,我还没……”
黛玉羞臊的小脸几欲滴血,急得直跺脚,妙玉却是装作看不见听不见,转身找上香菱和晴雯说话。
“二位妹妹。”妙玉微微欠身一福,惊的香菱和晴雯连忙深深还礼。
“奶奶使不得,我们是做奴婢的,您怎能给我们行礼。”
妙玉笑道:“你们在夫君身边最久,一直以来都将夫君照顾的妥帖周全,这次去了京城,还要你们费心照料,我应该谢的。”
“奶奶言重了,服侍爷是我们的本分,如何敢当成功劳,受奶奶的谢。”
原本羞恼不已的黛玉,看到三人这副客气样儿,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们且罢了,刚说是一家人,这会儿就拜堂成亲了,哎哟,香菱快扶我一把,笑的我肚子都疼了。”
陈颍这边听完陈沁唠叨,反过来叮嘱了她一些话儿,又与宝琴温言几句,回转身来,就看到黛玉靠在香菱怀里,捂着肚儿笑的泪花儿都出来了。
“玉儿何事这般高兴,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
黛玉忍笑,横了陈颍一眼,嗔道:“呆子,还想着听乐子,没看见有人等着与你说话?”
谷飒/span
陈颍冲黛玉咧嘴一笑,上前接过可卿扶着的妙玉,牵扶着她慢慢朝一旁走去。
“表姐有话要与我说?”陈颍低头促狭问道,平常时,陈颍仍是叫她表姐,这是她要求的。
“你少听林妹妹胡扯,我没什么要和你说的。”妙玉别过头傲娇道。
只是她发颤的小手出卖了她,陈颍轻轻在她掌心挠了挠,凑到她耳边吹了口气,低吟道:
“那就是瑶儿有话要与夫君说咯?”
妙玉娇躯一颤,连忙抬手捂住陈颍的嘴,嗔喝道:
“你胡说什么,也不怕被人听见?”
陈颍嘻嘻笑道:“反正我脸皮厚,被人听见也不会不好意思,倒是瑶儿的小脸这般娇嫩,被人听到怕要羞坏呢。”
妙玉只觉身子发软,水意似要袭来,有孕之后她的身子更加敏感了,可经不起撩拨,吓得她连忙拍了陈颍一下,没好气道:
“你正经些,我们好好说说话儿。”
陈颍这才收起嬉皮笑脸,温柔地牵着她的手闲庭散步。
“这次进京,我也不知几时能寻到机会回来,恐怕赶不上咱们的孩儿出生了,瑶儿怪不怪我?”
妙玉抿唇摇了摇头,若说她不想他陪着她迎接孩儿来到这世上,那是假的,但她不怪,他待她已经够好了,她也该为他分担,纵是帮不上大忙,也不能任性,给他添忧。
妙玉停下脚步,轻柔地为陈颍整理衣领,两人就像是温婉的妻子和即将出门的丈夫,哦,他们本就是。
“去了京里,万不可再轻狂弄险,不为我们,也为孩儿想想。”妙玉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陈颍,似是他不答应她就会哭出来一样。
陈颍抬手抚着她的脸颊,她也侧头乖巧地摩挲着他的手掌,贪恋着片刻温存。
“好,我答应你,若是遇到危险,我就带着玉儿她们,连夜逃回颍川,退路我早就准备好了,瑶儿不用担心的。”陈颍笑道。
两人有着说不完的话儿,可是离别总是难免的,岫烟来与他们会合,她爹娘已在府外等候,还有陈沂也已早早等候在外,人已齐,也就该启程了。
“沁儿,在家不许调皮,照顾好姐姐,多大了还哭鼻子,不许哭了。”陈颍摸着扑到自己怀里抱着腰大哭的陈沁,摆出兄长的架子教训她。
“哥哥,我舍不得你走。”
“沁儿乖,哥哥不能留在家中,你替哥哥照顾好你姐姐和未来的侄儿好不好,这是哥哥交给你的任务。”陈颍哄道。
“好,我会照顾好姐姐的,还有,是小侄女,才不是侄儿呢。”
陈颍偷偷翻了个白眼,心中无语:你咋不说是外甥女呢。
哄好陈沁,陈颍将目光落到妙玉身上,与她相视一笑。
“我们走了,你们快回去罢。”陈颍挥手道。
妙玉抚着还未显怀的独自,怔怔地目送着,视线渐渐朦胧。
此去,望君珍重,须知有人在等你回家。
PS:感谢书友160826100758834、书友20210820113032540的月票!
感谢书友20220228190925678的起点币打赏。
507.寡恩皇帝,心眼
船行近月,陈颍再次来到了京城,谢拒贾家来接的下人,陈颍带着一众女眷往尚德坊陈、林二府去。
陈沂下船后便急着去寻陈浩与陈温了,两人公事劳碌,未能前来迎接。其实陈沂着急赶去也要等到两人下值方能见到,之所以急着离开,只是不想打扰陈颍,
邢忠夫妇就没有陈沂那等眼色了,许是觉得陈颍这条大腿比他妹妹邢夫人更粗,二人没有同贾府的奴才回去,反倒是跟着陈颍来了陈府。
陈颍也不在意他们的小心思,也就安排一间房,让下人照看着罢了,看在岫烟的面子上,他们愿意住,随他们住多久也无碍的。
回府之后,陈颍还未来得及坐下,顺治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戴权就亲自来传他入宫。
先是催着他进京,现在又催他进宫,这皇帝的格局,小了!
暗骂了顺治帝几句后,陈颍跟着戴权入宫,因为心情不好,陈颍连红封都没给戴权准备,让戴权惦记了一路,直到进了宫,见陈颍是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不由失望。
以往陈颍对他甚是和气,出手也十分阔绰,今日不知为何,竟是一两银子也没捞着。
“咱家听闻陈公子喜获麟儿,不知可有幸讨杯喜酒吃?”戴权还是有些不甘心白跑一趟,拐着弯儿向陈颍要银子。
一提这个,陈颍更是恼火,当爹的喜悦还未冷却,顺治帝就明里暗里催他进京,害得他不能亲眼看到孩儿降生。
陈颍面色不露,拱手笑道:“戴公公倒是耳目灵便,这么远您也能知晓,只是我那孩儿如今还在娘胎之中,这喜酒还是等满月酒一起吃罢。”
“正好也借公公吉言,若真是弄璋之喜,我请公公喝最好的酒。”
眼见红包无望,戴权也只得遗憾作罢,至于恼恨,如今陈颍可是帝后二人眼中的“红人”,与两位皇子也都交情深厚,他可不敢暗中使绊子。
“陈颍,你这回去一趟,又是纳妾,又是得喜,朕还以为你舍不得回京了呢。”
龙椅上,顺治帝沉着脸,开场便是下马威。
陈颍根本不吃他这套,而且他的确也舍不得。
“皇上,臣也想早日进京为皇上效尽薄力,奈何家中长辈挽留,我若不为家中添续血脉,便不许我出颍川,文超以孝道为根基,皇上更是身体力行,为万民之表率,臣又岂敢不孝,忤逆长辈。”
顺治帝听得脸皮隐隐抽搐,若不是他派了眼线跟着陈颍,还真就信了他这番鬼话。
陈颍抬头笑道:“这不我那妾室刚诊出喜脉,臣便加急还京,都等不及孩子出世,唯恐耽误了皇上交给臣的差事。”
反正好话又不要钱,这会儿你受我多少,将来终是要加倍还上的,陈颍暗想着,也就没那么膈应了。
“你的意思是,朕害你骨肉分离?”顺治帝黑着脸道。
陈颍忙低头躬身,藏起嘴角的忍俊不禁。
“皇上息怒,臣绝无此意,臣只是想说,在臣心中,火器这等关乎国运的大事远比臣一家之私事更重要。”
“念在你是为孝道所囿,又一心为公,抛下孕妾火速回京,朕便不罚你了。”
陈颍暗暗翻了个白眼,意思是你本来还打算罚我?你还欠我多少奖赏心里没点儿数吗?
“臣谢皇上隆恩。”
“不过。”顺治帝话锋一转,脸色又冷了下来,“你给朕解释解释,陈家与甄家的事,这几个月,你们都快打出狗脑子了。”
陈颍苦着脸道:“皇上明鉴,实在是甄家欺人太甚,几次三番埋伏陷害,欲要我的命,臣总不能洗干净脖子等着他们砍罢,就算臣愿意,臣的父亲和外祖父也断不能答应的,不然陈家颜面何存。”
谷娝/span
说着陈颍便愤慨起来。
“哦?甄家又刺杀你了?”顺治帝装作不知,疑惑道。
陈颍道:“就在去岁臣返乡途中,遭到了袭击,对方大多是当地水匪,其中混了不少好手,更有八牛强驽,配合着千里眼,险些将臣射杀。”
“咳咳,若真是如此,的确是甄家的不是,上次朕便斥责过甄应嘉,没想到他竟敢对朕阳奉阴违。”
都牵扯到军方了,顺治帝连忙转移话题,查与不查,查出什么,在太上皇还活着的时候他都不好去动,与其为难,倒不如先让甄家顶着,反正甄家也不可能干净。
陈颍道:“皇上,臣是担心甄应嘉不只是阳奉阴违,伏杀臣的床弩,未必就是军方的。”
顺治帝瞳孔骤缩,若不是军方提供的,岂不是说甄家自己便有这等军国重器,甄家欲反耶?
“此事朕会派人去调查的。”顺治帝冷声道。
“火器之事,你办得如何了,可别光嘴上说着一心为公,实则沉溺温柔乡,误了大事。”
陈颍拱手道:“皇上,臣已从那洋人口中套出,改良火器的法子,接下来便可让火器司进行改良,试验效果。”
陈颍口中的洋人自然就算韦恩,此时已经带着顺治帝签发的国书乘着大船航行在大海之上,再回国,他便再不是吴下阿蒙了。
“陛下,二皇子殿下求见。”一个小太监进来回报。
“让他进来罢。”
顺治帝看了陈颍一眼,没说什么。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罢,你来得正好,陈颍已经取得了改良火器的法子,你现在就带他去火器司尽快尝试。”
陈颍连忙拱手道:“皇上,臣未将改良火器的详细资料带在身边,还得回府一趟。”
陈颍腹诽:辛亏自己多留了个心眼,故意把“资料”落在家中的,老子连凳子都没沾上,就被你叫进宫里,现在还想让老子好几天不能回去,想得到美。
顺治帝面色一沉,斥道:“还说什么一心为公,朕看你是一点儿也不上心,现在就去取来,朕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朕要看到成果。”
“李铭,你陪他去一趟,然后直接前往火器司,不必来朕这儿了。”
出了皇宫,陈颍转头看着李铭笑道:“殿下,好久不见。”
“是啊,这几个月恍若隔世,没想到再见到,你都是快当爹的人了。”李铭促狭道。
“殿下竟还有心情开我的顽笑,皇上只给了三天时间,殿下就不怕三天后我拿不出东西交差,害得殿下与我一起受罚?”
李铭古怪地陈颍一眼,说道:“西山那次,你用的那也是火器罢,我可都看见了。”
陈颍连忙咳嗽两声,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李铭盯着陈颍的眼睛问道:“陈颍,你既然一直说火器关乎国运,为何又不将当日所用的那种火器拿出来呢?”
508.杂交火枪,借鸡生蛋
对于陈颍在西山遇刺那次使用的火器,李铭记忆犹新,不单是因为陈颍用那东西救了她的命,还因为那种神威盖世的神兵利器,不在天家的掌控之中。
她一直不敢向陈颍问起,她怕陈颍会走到她的对立面去,毕竟手握着强大的力量,又有几人能不被勾动野心呢。
若是陈颍真的……,那她也只有忍着剜心之痛,守卫大夏江山。
猝不及防被问起,被怀疑,陈颍却丝毫也没慌乱,他眼神坦荡地与李铭对视,忽然一笑。
“殿下是怀疑我刻意隐瞒,不将更厉害的火器献给皇家?”
李铭本想趁着这次机会问个清楚,却被陈颍的坦荡反问噎的一滞。
“子阳,我…,我只是不希望你……,我会很为难。”
陈颍哈哈大笑道:“殿下你大可不必为难,因为你担心的事,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
“我知道殿下是担心我贪念作祟,私藏威势惊人的火器,蓄谋造反……”
“子阳,我没有那种意思,我……”李铭急忙解释道。
陈颍抬手止住她,洒然笑道:“殿下且听我说完,殿下身为皇室之人,又自幼学**王之道,若是不忧虑这些,那才奇怪呢。”
“其实西山一行之后,我就一直等着殿下问我,或是将那两把火器的事情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让我惊讶的是,殿下竟然能忍到今日,我很感激殿下对我的在意。”
李铭焦急的脸上忽然一红,别过头不再与陈颍对视。
“今日既然殿下相问,我自当说个清楚明白,我手中的确还有当日使用的那种火器。”
李铭刚刚浮起红晕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瞳孔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这一切陈颍尽收眼底,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
“我手中还有一支,却也不能使用了。当初我花了极大的价钱从洋人手中购得三支击发式火枪,秋围时我随身带了两支以防不测,那两支都在西山时遗失了。”
李铭思索道:“既然有了实物,难道不能仿造出来吗?”
“子阳,那个,我不是在怀疑你,只是觉得应该能仿造的。”李铭急忙解释道。
陈颍道:“我本就是想研究出那种火枪的制造方法,奈何内部构造太过复杂,我手中剩下那支就是因为让工匠拆开仿造,才损毁的。
只可惜仿造一支的成本比我从洋人手中购买时的价格还要高,威力也逊色不少,最关键的是还有炸膛的风险,无奈之下我只能放弃了研究。”
李铭问道:“那有没有可能从洋人手中大批购买?或是直接购买图纸?”图纸怕是没有可能,若是大夏有这等利器,也不会轻易让外邦学了去,但若是有大量的实物支撑,总能研究出来的。
陈颍苦笑摇头道:“殿下,那根本不现实,且不说价格,洋人对火器管制极严,我也是因为救了那名洋人的命,他才卖给我三支的,后来我再想要,都无处可寻。”
李铭倒也看得开,火器虽强,但也不急于一时,徐徐图之便是,见陈颍一脸苦意,李铭顽笑道:
“你说的那个洋人是叫韦恩罢,你没请他到你府上喝喜酒?听说西方洋人见面问礼不是摸手就是亲脸的,嘿嘿。”
陈颍一头黑线,这家伙有毒罢,自己就是担心韦恩冲撞了自家女眷,所以从不请他去陈府,李铭倒好,一击中的。
谷笔/span
“殿下连韦恩都知道,看来颍川的那几个尾巴真是皇上的人啊,幸好我当时没动他们,不然又要被皇上责罚了。”陈颍岔开话题。
“虽然击发式的火枪我们暂时还无能为力,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进展,殿下……”
三日后,陈颍和李铭将顺治帝请到火器司检验新改进的火枪,火器司的衙门其实就在宫里,与掖庭局只隔着一堵高大的宫墙,一来是为了方便李铭兼顾火器司之余也不落下学业,二则是为了保密性。
对于冷宫里的那些妃子而言,新来的邻居很不友好,面都还未曾见过,却每天都搞的噼砰作响,扰了清净。
陈颍和李铭站在顺治帝身后,看着不远处的方队,那些士兵手中便是这三日赶工出来的改良版火枪。
三轮枪声密集的三段射之后,顺治帝不明所以,看向陈颍问道:
“这与原本的有何不同?”
既不设靶子,也不拉远距离,这如何能展现出改进之处?
陈颍拿过一支来,向顺治帝解释道:“皇上请看,这便是改良后的火枪。”
陈颍一手握住枪管,一手枪柄,一抖,火枪便折成了两截,李铭配合着拿了一截黑色短棍塞进折断的火枪枪管里,陈颍又是一抖,咔嚓,火枪便恢复原样。
“这是?”对于这变戏法一般的手法,顺治帝感到惊奇。
陈颍并未回答,而是抬手对准不远的一处水潭,李铭立即点火,嘭的一声巨响,震的顺治帝身子都在颤抖,一朝被蛇咬,一生都会杯弓蛇影。
一枪打出,陈颍手中又是一抖,火枪再次“折断”,并且陈颍还不着痕迹地转动了一下枪管,李铭适时拿过新的黑铁短棍,塞入枪管,用力一推,先前那根便掉落在地上,发出铁器空鸣声,原来不是短棍,而是短管。
如此循环,陈颍连放了五枪,直到枪管发烫才停下。
“这火枪为何不见更换子药,点火后也不见烟火,而且竟能连发五枪之多?”顺治帝被震撼到了,若是当时韩山童手里是这种火器,那他根本一点儿反应也做不出来,结局只能是当场身死。
陈颍放下火枪,拱手回道:“皇上,这改良后的火枪,其优点就在于换子药更快,且一支枪能连发多次,以往的火枪方阵,最多两轮三段射,枪管便会发烫软化,再开枪就有炸膛之险。
臣参考西洋火枪对其进行了改进……”
陈颍的所谓改进,其实就是他将双管猎枪和火炮糅合到了一起,那黑铁短管其实也是枪管,里面是事先装填好的子药,充当炮弹填进炮膛里。
在枪的前端还有可旋转的卡扣,用以固定“炮弹”,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打一枪换一次枪管,自然就大大减少了枪管发热炸膛的风险。
两轮三段射,到五轮更快更密集的三段射,这是呈几何倍数的增长。
对于陈颍改良后的火枪的效用,顺治帝了解之后极为满意,当然,照样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赏。
陈颍本也没有期待顺治帝会大方一次,反正他也不是白白地帮他李家做事,这火器司他是要用来借鸡生蛋的,自然要先把鸡养好咯。
最开心的要属李铭,既确定了陈颍没有走上她担忧的歧路,又见到了火枪的重大改良,她希望能和陈颍这样一直走下去。
不能成佳偶,创一段君臣佳话也好啊。
PS:感谢雨点声大佬的月票!
509.柳湘莲的侠义
说来也好笑,如今顺治帝对火器看得很重,不将火器司放在皇城内完全无法放心,偏偏西山那次中枪让他一直心有余悸,于是将火器司放在皇城内离他最远的冷宫区域。
对于顺治帝这样一个性情寡淡的人,妃嫔寝宫他都甚少光顾,更不用说是冷宫了,自他接位这些年来,却是一次也未靠近过。
在演练完改良火枪之后,陈颍便听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那些冷宫之中的人,隔着冰冷高墙,纷纷出声展现自己的存在感,或幽咽哭泣,或弄曲唱歌,或吟闺怨诗,不一而是,期盼着顺治帝能注意到她们,予她们一份恩宠。
这些女子,可笑却也可怜,顺治帝非但没有给予她们想要的回应,还将方才受到火枪惊吓的怒气泄在她们身上,看到戴权前去,陈颍无动于衷,甚至连一丝同情的表情也未露出。
里面那些女人要么是顺治帝的妃嫔,要么是太上皇的妃子,他此时出面展现同情和善心,顺治帝的确会放过她们,但这完全就是在给他自己找麻烦,而且后宫之人岂有易与之辈,更何况这还是冷宫。
离开皇宫,陈颍径直回府,甫一进京,顺治帝便找上他,害他都连家中茶水都未喝上一口,更兼想着黛玉她们见自己几日未归定会担心,此时自然是归心似箭。
府门前,早有下人候着,见陈颍回来,一人忙去报信,余者皆上前拜迎。
略问了问这几日府上情况,陈颍凝神沉思,下人与他说,昨日有一位柳姓的俊俏公子登门拜访,自称是他旧识,今日又来了,正由竹砚招待在客厅。
姓柳,旧识,陈颍瞬间就确定了来人身份,只是他有些不解,柳湘莲来寻他做甚。
陈颍并未先去客厅,虽然柳湘莲连续两日来访,可能是有很重要的事。
回到正房在香菱晴雯的服侍下换了衣冠,顺便小小地欺负她们一番,陈颍这才闲庭信步前去会客。
“爷,您回来了。”
客厅外,陈颍正遇上出来的竹砚,想必是他与香菱和晴雯顽的太开心,让已经得到他回府消息的客人等急了。
陈颍点点头,问道:“可知他为何事而来?”
竹砚回道:“爷,那位柳公子只说是极紧要的事,不见到您他半句也不愿透露。”
“那我便进去见见他,看看他到底有何要事。”陈颍笑道。
迈步进到客厅,只见柳湘莲正焦虑地来回踱步,一对剑眉都拧起了疙瘩。
察觉到门口动静,柳湘莲立即转头过来,见到陈颍,瞬间露出解脱之色。
“陈兄弟,你总算是回来了,若再晚一日,我也只能含愧离京了。”
陈颍眉头一动,“含愧”,这个说法倒是有趣,伸手笑道:“柳兄快请坐,不知柳兄急着寻我,有何要事?”
柳湘莲看了看竹砚,并未开口,陈颍挥挥手让竹砚退下,然后看向柳湘莲笑道:
“现在只柳兄与我二人,柳兄大可畅言。”
柳湘莲问道:“你明知我身怀武功,还敢这般轻易遣退下人,与我独处一室,就不怕我会害你?”
谷鍋/span
陈颍哈哈笑道:“柳兄真会开顽笑,我为人虽说是睚眦必报了些,但也都是以直报怨,你我无仇无怨,还有几面善缘,我又岂会平白怀疑柳兄。”
柳湘莲道:“陈兄弟这番性情之言,倒是不枉我等你两日,既然陈兄弟信我,也别叫我柳兄,我一江湖粗俗人,听不习惯,陈兄弟叫我湘莲或是二郎便可。”
“我年弱几岁,便叫你柳大哥罢。”陈颍抱拳笑道,“柳大哥,听你方才之言,是有事要提醒于我?”
柳湘莲道:“陈兄弟,我就不兜圈子了,你可还记得西山那次狩猎?”
陈颍点点头,生死经历,岂能忘记。
“说来惭愧,我也是前些日才得知陈兄弟你在西山竟然遇到刺客,险些出事,回想之下,当时我察觉到了异样,却为深究,险些害了陈兄弟。”
陈颍忙道:“柳大哥这是什么话,害我的是那些刺客,不管柳大哥有没有帮到我,我都感激柳大哥这份心意,又何来害我之说。”
柳湘莲的信息陈颍曾调查过,虽有些出身,但他性子使然,这些年与家中并无联系,而且自己和李铭遇刺的消息并未大肆传开,他不知倒也正常。
“再者我不是好好坐在这里,柳大哥完全不必因为侠义之心而觉得愧疚什么,倒不如与我说说发现了什么线索。”
柳湘莲道:“陈兄弟言之有理,其实不只是线索,我已经确定当时刺杀你和二皇子的是何人。”
柳湘莲一顿,面色凝重,甚至带着些怒气道:“前些日冯紫英设宴请大家吃酒,我从宝玉和那薛大傻子口中得知陈兄弟你遇刺之事,便记起当时察觉的异样。”
“当时你与二皇子离开之后,我们帮着贾二哥打猎,冯紫英追着一头猎物离开,很久才回来,以他的箭术,本应该很容易就射杀那头猎物的,我虽觉得奇怪,却只当是他身体不适,并未深究。”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陈颍也不知该说他敏锐还是鲁直,仅凭这点完全不能算作证据的异常,他就认定冯紫英的刺客,怪不得江湖上多冤怨恩仇呢。
陈颍面色不变,噙着浅笑道:“很感谢柳大哥前来提醒于我,其实我早就知道是冯紫英。”
柳湘莲一愣,疑惑道:“陈兄弟既然知道,为何不去寻他报仇?”
陈颍摇头笑道:“柳大哥,这不是绿林江湖,快意恩仇,冯紫英刺杀我,哦不,刺杀二殿下,也不过是听命于人,我杀了他,也算不得真正报了仇,反倒会打草惊蛇。”
“陈兄弟是故意留着他,向引出他身后之人?”
陈颍笑道:“都说我陈颍睚眦必报,我又岂能放过幕后之人。”
“不说这个了,柳大哥方才说到离京,不知因何缘故?”
柳湘莲愤恼道:“那薛大傻子,醉酒之后竟敢对我起那等腌臜念头,我一时恼怒打了他,正要出京避避。”
510.劣迹斑斑贾宝玉
自从与陈颍合作一次生意之后,薛蟠就有些飘了,四处夸耀他与陈颍有多亲近,像是陈颍借用他的身份进城,帮他肃清丰字号蛀虫,带着他做生意赚银子,这些事都曾被他醉酒之后吹嘘过,甚至就连当初陈颍坑他坐牢的事,也被他说成是为他好。
至于薛宝钗,薛蟠还是很顾惜的,不像贾宝玉一样会在外提及家中姐妹,只是在有人说醉话扯上他妹妹时,薛蟠总是搬出陈颍来,骂嚷着“好囚攘的,连我陈兄弟一根指头都比不上,也敢说这些混账话”。
这些事陈颍都知道,只是懒怠理会薛蟠的那点儿心思,人家都乐意送妹妹了,若是他出面澄清,岂不是打薛家的脸,他对薛家丰字号,还有宝钗,可还有些念想呢,自然不会去拆薛蟠的台。
久而久之,那些人见陈颍默许,都以为陈颍看上了薛大傻子的妹妹,便再无人敢拿薛蟠之妹开顽笑,最多腹诽几句卖妹求荣之类的话,反倒是向贾宝玉投去怜悯目光的不在少数。
借着陈颍的势,倒是让薛蟠以一介皇商的身份,在一众王孙公子、豪门贵胄的圈子里立住了脚。
柳湘莲从薛蟠口中得知陈颍遇刺之事后,发觉了冯紫英别有面目,出于心中侠义,便打算提醒陈颍。
宴散后,柳湘莲找上薛蟠准备详细问问陈颍遇刺之事,岂料薛蟠醉酒,强人所难,拉着他想做些知难而上的事,恼怒之下,他将薛蟠捶了个半死,扬长而去。
等冷静之后,柳湘莲自知冲动惹下祸事,可他又不愿回柳家去沾光借势,只好出京避难,只是在离京前,他还得将冯紫英的真面目告诉陈颍。
孰知陈颍被顺治帝留在皇城内改良火器,他一时犹豫多等了一日,便被薛家的下人发现,盯梢了行踪,错过了离京的大好机会。
得知事情经过后,陈颍有些哭笑不得,柳湘莲怒打薛蟠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是没想到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此一来,怎么也得帮柳湘莲这一遭才是。
“柳大哥,我听闻你和理国公府有些渊源,怎地还怕薛蟠,此事本就是他不对在先,你不凭势罚他已是仁厚,又何必躲出京去?”陈颍故作不解问道。
柳湘莲眸子一瞬黯淡,又恢复明亮如初,有些无奈道:
“我的确和那边有些关系,但我不想去找他们,我有我的苦衷,陈兄弟就别问了。”
柳湘莲的苦衷陈颍倒是了解一些,他父母早亡,祖父欲将理国公府的爵位传给他,只是最终柳湘莲并未袭爵,而是他二叔接了担子,个中原因无从查知。
陈颍觉得很可能是柳湘莲性子释然,受不了勾心斗角,也不愿被爵位缚住自由,就拍拍屁股跑路了。
“既然陈兄弟已经清楚冯紫英的真面目,务必多加小心,我这便要离京了,还请陈兄弟借一辆马车与我。”
柳湘莲倒也不蠢,眼下他已经被薛家的人盯住了,自己出京必然会被阻拦,乘着陈府的马车,薛家下人就算知道他就在车中,也必是不敢拦的,等出了京城,便是海阔凭鱼跃,待过了风头,他再回来。
陈颍回过神,笑道:“就算柳大哥不愿找理国公府的主力,不是还有小弟我吗,何必执意离京呢。”
“你和薛蟠的事本就是他不对,打了也就打了,我把薛蟠叫出来你们当面将此事说清楚,我再让他给柳大哥赔个不是,此事也就揭过了。”
谷觧柳湘莲思索了一下,抱拳感激道:“那便多谢陈兄弟襄助了。”
陈颍还礼笑道:“柳大哥这话可真是羞煞我了,你为了帮我才沾上这等麻烦,我又如何当得起这一声谢。”
“还请柳大哥留个地址给我,小弟方回京城便被圣上抓去办差,府上许多杂事还未料理,待我处理妥当便安排柳大哥和薛蟠见面。”
柳湘莲自是不疑有他,爽快的留了地址告辞,待他走后,陈颍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陈颍在想,能否通过柳湘莲把理国公府变成自己一方的主力,据他了解,柳湘莲的二叔十分希望柳湘莲能够回府,并不像是忌惮柳湘莲会夺权的样子。
算了,在确认不是虚伪做戏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就算理国公府不能收为己用,柳湘莲这个人也是很值得拉拢的。
另外,陈颍又想起一事,如今柳湘莲打了薛蟠准备出京,也就是说,再过一年尤三姐就会自刎证情。
陈颍在意的并不是尤三姐的香消玉殒,而是其发生的时间,是在国孝期间,太上皇,寿数将尽了。
“必须尽快做准备了,一旦太上皇没了,京中必定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应对太上皇驾崩的变故,该做的准备不少,不过倒也不必急于一时,眼下他还得先陪着黛玉往贾家去一趟。
进京三日,他都被留在皇城里,他不在,黛玉实在不想单独去贾家,再加上贾家近来也闹了一些事,黛玉进京后还未曾前去拜访外祖母。
至于贾家发生的事,却也与柳湘莲说的那场宴会有关,不光薛蟠和贾宝玉去了,冯紫英还将忠顺亲王宠爱的戏子琪官也带去了,一来二去,贾宝玉和那琪官便看对了眼,执手欢谈,离宴私会,还交换了汗巾子。
之后琪官不见了踪影,忠顺王府的人找到了贾府,向贾宝玉要人,不光如此,忠顺王府的长史官刚走,又有下人来回,王夫人身边的丫鬟金钏儿投井了。
可巧贾环就在一旁,当即告状说:是宝玉逼着金钏儿要亲嘴儿,被太太撞见把金钏儿当作狐媚子撵了出去,肯定是为这个不活的。
与优伶厮混,得罪忠顺王府,又逼辱母婢,闹出人命,贾政气的眼冒金星,险些背过气去,暴怒着拿了棒子让人按住贾宝玉便要打死,若不是王夫人和贾母来得快,怕真就打死了。
饶是得救,贾宝玉也被打了个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没一两个月怕是都下不了床。
若只是这些,陈颍只会拍手称一声该打,偏偏那投井的金钏儿,被他的手下给救了,救人一命虽是好事,却也伴随着不少的麻烦。
511.麻烦,护夫的黛玉
就像是尤三姐拔剑自刎一样,陈颍对于金钏投井这件事并不曾在意过,即使它们就在陈颍的记忆中,却也是尘封在某个角落,未经牵动时,便不会想起。
因为她们两个的遭遇对陈颍而言,算不得是意难平,最多也就是对两条生命的惋惜,并无遗憾,它们能在陈颍心中引动的波澜甚至还不如茜雪因枫露茶被赶之事。
来到这个世界十数年,黛玉、晴雯、香菱她们那些让人意难平的事,陈颍都努力地去改变了,却从未想起过这两人的死,倒不是陈颍冷血,只是在他看来,这两人的遭遇并不那么值得悲悯。
即使他过目不忘,精力却也是有限的,对于不甚在意的记忆,若是没有关联点引动,自然很难出现在脑海中。
若不是柳湘莲找上门,陈颍也不一定何时才会想起尤三姐的事情来,或许也会和金钏一样,在事情发生之后,才从属下的汇报中得知。
听完竹砚的汇报后,即使早就知晓贾宝玉是个懦弱无情的人,陈颍也还是忍不住气愤、心寒。
时间回到金钏投井之前,这日贾宝玉刚从北静王府回来,来到王夫人上房请安,进屋后只见几个丫鬟手里拿着针线,却都在打盹儿,王夫人在里间软榻上睡着,金钏儿坐在旁边捶腿,也迷瞪着眼睛乱恍。
贾宝玉轻手轻脚走到跟前,把金钏儿耳朵上的坠子一摘,藏进怀里。
金钏儿惊醒睁眼,见是宝玉,方止住惊呼,转而打了个哈欠。
贾宝玉悄悄的笑道:“就困的这么着?”
金钏抿嘴儿一笑,摆手叫他出去,困的睁不开眼。
贾宝玉恋恋不愿离去,悄悄探头瞧王夫人合着眼睡的安稳,便将自己荷包中带的香雪润津丹掏出一丸送到金钏儿嘴里,金钏儿也不睁眼,只管噙着。
贾宝玉见状又委身近前,拉着金钏儿的手悄声笑道:
“我和太太讨了你,咱们在一处罢?”
金钏儿嘴角微扬,仍不答话,贾宝玉又道:
“等太太醒了,我就说。”
金钏儿睁眼,将贾宝玉轻轻一推,笑道:“你忙什么?‘金簪儿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竟连这句俗语也不明白?”
见金钏并未拒绝,贾宝玉便凑脸想讨胭脂吃,只见王夫人翻身起来,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个嘴巴,指着鼻子怒骂:
“好个下作小娼妇儿!好好儿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
贾宝玉唬的亡魂大冒,见王夫人起来,早一溜烟跑了,只剩金钏儿半边脸火辣辣,有口难辨。
虽金钏儿苦求,一众丫鬟也为之求情,到底王夫人也没饶过她,叫了金钏儿的母亲白老媳妇儿领了人出府。
金钏儿含羞忍辱的出去,丢尽了名声和脸面,这才出了后面投井之事。
王夫人身边的丫鬟里就有陈颍安插的眼线,正好将贾宝玉和金钏儿的一言一行听看的真切。
于这个世道而言,金钏儿没有拒绝贾宝玉,便算是狐媚主子,坏了规矩,但陈颍觉得,一个丫鬟想当姨娘并没有什么不对,也并不可耻。
真正失格犯错的人是贾宝玉,空口许诺,撩拨丫鬟,当着王夫人的面对王夫人身边的丫鬟动手动脚,说的严重点,这叫做淫辱母婢。
这也是王夫人为何起身便打了金钏儿,将事情定性为金钏儿勾引主子。若是淫辱母婢的名声传出去,贾宝玉这辈子便再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谷賣这也是陈颍觉得麻烦之所在,不管是王夫人还是贾母,都不允许贾宝玉背着这样一个污点,就算是贾政,打贾宝玉再狠,也不可能任由贾宝玉和贾家的名声被毁。
因此金钏儿就成了贾母等人的眼中钉,岂能不将之拔出?
偏偏金钏儿投井时被龄官撞见,而陈颍为了让龄官在关键时候给黛玉做替身,曾许诺过人情。
金钏儿没死,还被暂时安排到了荆钗阁做事,这导致陈颍将直面贾母的不满和问责,甚至还会面对来自贾家共同利益阶层的施压。
这样一个计划之外的变故,若是处理不好,便会打破目前苦心经营的平衡,但让陈颍将已经救下的人交出去送死,那更是不可能。
陈颍曾看过一个帖子,推测金钏儿并非是自寻死路,而是贾府为了贾宝玉的名声,将过错都推到金钏儿身上,并杀人灭口。
曾经的陈颍还觉得是无稽之谈,金钏儿明明是出府后又回到贾府投井死的,若是贾府灭口,又何必让她死在贾家里,惹人口舌。
可当他真正接触过这个世道之后,便领会了其中的黑暗,大户人家将罪责推给下人,再杀人灭口,一了百了是极为常见的操作。
而杀人灭口也并非要亲自动手,就如同王熙凤害死尤二姐的办法一样,杀人根本不用刀,以口便可诛之。
“六眼飞鱼”,最是杀人于无形。
陈颍和黛玉来到贾府时,荣庆堂里早已摆好了阵仗,等着兴师问罪。
环视一圈之后,陈颍侧头看着黛玉轻松顽笑道:“玉儿,可见老太太是心疼你的,将诸位长辈都叫到一处,免去你奔走请安的烦劳,咱们也别辜负了老太太的心意,快些见礼才是。”
黛玉担忧地看着陈颍,却是笑不出来,抿紧嘴唇和陈颍一起向贾母等人行礼问候。
“玉儿,你去后面寻姐妹们说说话儿,你二舅舅有些事情要跟颍哥儿说。”
黛玉后退一步,拽住陈颍的袖子,抬起头看着贾母,倔强地摇头。
贾母脸色一沉,又道:“你这一回去几个月,探丫头她们常念着你呢。”
黛玉仍然摇头。
“还有宝玉,他这番病了,可吃了不少苦,你去看看他罢。”
黛玉将头摇的更用力,站在陈颍身边,寸步不移。
陈颍翻手握住黛玉的冰凉小手,看向贾母笑道:
“老太太单说三妹妹她们想念玉儿,却不知玉儿也一直念着您呢,就让玉儿留下多陪您一会儿,有什么事您让政二叔直说便是,不用避着玉儿。”
说着陈颍转看向贾政,古怪道:“我的事向来是不瞒玉儿的,就是不知道政二叔是否问心无愧。”
贾政想起贾敏之死,脸上臊的通红,不敢抬头与陈颍和黛玉对视。
PS:笔记本电脑坏了,最近手机码字,加上每天要去学东西,就晚上能码一会儿字,所以更新不太稳定,大家养养再看,还望体谅。
512.兴师问罪,得天所钟
事发突然,着实让陈颍有些棘手,虽然他不惧与贾家撕破脸,但却得为黛玉考虑,不能让她背上不孝的恶名。
其实只要陈颍想,早就可以将贾家除掉,但他并没有那样做,而是留着贾家,明里暗里做了诸多布置,为的就是等贾家亲自出手斩断他们和黛玉之间的那缕亲情羁绊。
除此之外,也有惜春她们的影响在里面,若是不管不顾地收拾贾家,因而与她们反目成仇,反倒是不值当了。
如今因着金钏之事,双方的矛盾立时尖锐起来,对于陈颍而言,既然已经将人救了,自然没有再让她回贾家送死的道理。
但于贾家来说,金钏就像是一块沾在脸面上的污泥,若是不除去,贾家便没了脸面,成了笑话。
双方都不可能妥协,陈颍也只能用出“拖”字诀了。
见黛玉执意不肯离开,贾母也不再劝了,挥手让服侍的丫鬟们尽数退下,只留了一个鸳鸯在身边。
“老二家的,人是你院里的,还是你来说罢。”贾母一脸倦容,看向王夫人道。
王夫人点点头,低下头的瞬间眼中有狠毒之色一闪而过,被陈颍看在眼里。
“哥儿,说句不当听的,你跟林丫头的事儿还没成呢,贾家的事与你有何干系,就是真成了,你们也是小辈儿,还轮不到你来做贾家的主,手别伸得太长了。
金钏儿是我屋里的丫鬟,如何发落是我的事,你把人送回来,便皆大欢喜,不然闹起来你们平白担上一个不孝的名头,可不值当。”
王夫人这番话,陈颍都忍不住在心里为她鼓掌,夹枪带帮,软硬兼施,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陈颍并未理她,反倒是看向一旁的贾政,露出不悦之色,质问道:
“政二叔,当初府上要修建省亲别院,我二话不说停了云字号大半生意,拆借百万余两银子给你们;你们要木材石料,我也不遗余力,亲自去向大皇子殿下讨情面;贤德妃归省时,也是我提供的玻璃扇屏,琉璃风灯让你们摆足了排场,那个时候怎不见有人出来说我手伸得太长?
如今因为一个丫鬟,就要给我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我想知道,这是政二叔你的意思吗?”
贾政羞愧的无地自容,面红耳赤解释道:
“颍儿,你千万别误会,今日找你是商议事宜的,绝非是兴师问罪,你放心,我贾家绝非是忘恩负义之属,她一介妇人,目光短浅,又是关心则乱,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听到这话,王夫人险些气晕过去,还没开始,自己的男人就投敌了。
陈颍拱手笑道:“有政二叔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先将贾政这里堵死,后面就好办了,两个内宅妇人,再是厉害也只限于内宅,何足道哉。
陈颍将视线转回到王夫人身上,讥笑道:
“二太太方才有句话说得不错,贾家与我本就没什么关系,二太太想要给我定一个不孝的罪名,怕是无稽之谈啊。”
王夫人气急道:“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放人,要和贾家作对到底了?就算我们管不上你,可我总管教的了外甥女,老太太总管教的了外孙女罢。”
陈颍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转瞬又隐藏不见,无所谓地笑笑,说道:
谷酫“二太太这可是误会我了,不是我不放人,而是我做不到,人现在进了荆钗阁,可不是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的。”
“那劳什子荆钗阁不就是你弄出来的,你会放不了人?先是平儿,现在又是金钏儿,你将贾家置于何地?”王夫人厉声质问。
贾政本想出声制止王夫人,却被贾母一个瞪眼吓了回去,低头缩着脖子装作没听见。
陈颍耸耸肩无奈道:“荆钗阁最初的确是我创办的,但如今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可由不得我做主了,二太太不妨去看看,阁里还供着皇后娘娘亲笔题的字呢。”
陈颍转头看向贾母笑道:“不如老太太进宫去跟皇后娘娘讨个情面,把金钏儿要出来?”
贾母脸上一僵,转开头去。
“老太太,我只知道金钏犯了错被府上赶了出去,走投无路,倒是还不知道她究竟犯了什么错事,竟让老太太这般兴师动众?”
王夫人抢着道:“那贱蹄子狐媚主子,勾引宝玉,这样的人你也收留,就不怕污了自己的名声,还带累皇后娘娘。”
陈颍冷笑道:“这个就不劳二太太操心了,我倒是想问问二太太,既然金钏勾引主子,勾的还是你们的心尖尖儿,怎地二太太只是将她赶出府?
按理说这种勾引主子的丫鬟,打死也不为过,怎地二太太就轻轻地饶了她呢?”
王夫人辩解道:“我素来吃斋念佛,诚心向善,不忍见血,当时心里想着仁慈便没有重罚她。”
这话一出,陈颍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贾母和贾政也一脸古怪地看着王夫人,仁慈,如何说得出口?
实际上,王夫人没有当场责罚金钏,只是因为当时有不少丫鬟在场,或多或少知晓事情原委,若是她为了袒护贾宝玉将金钏打个半死,必然会让下人寒心。
倒不如先仁慈些放过金钏,之后再以风言风语逼她自行了断,一干二净。
陈颍笑道:“这么说来,二太太当真是菩萨心肠,只是我还有一事不解,既然二太太已经心慈手软饶过了金钏,为何现在又要将人带回去治罪呢?”
王夫人顿时语塞,难道要她说:当初以为金钏必然无颜苟活,就不想脏了手,谁知被你横插一手,现在只能亲自除掉她。
贾母见王夫人被陈颍问住,出言解围。
“是我让她跟你要人的,事关整个贾家的脸面,岂能容得她那些愚蠢的仁慈。你若是个明事理的,……”
贾母话还未说完,众人只听东边传来四道独特的声响,云板四响,东府又死人了。
贾母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慌、错愕,陈颍却悄悄低头勾起一抹浅笑。
得天所眷,他正盘算拖着贾母她们,直到发生一件大事,让贾母无暇再顾及金钏之事,可巧事情就来了。
贾敬升天了。
PS:感谢书友1587728055、深深不易,感谢两位的月票!
513.大厦将倾,北静密谈
骤闻丧音,贾政和王夫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错愕,贾母本就不佳的脸色更是急转直下,阴沉似水,还夹杂着些许悲凉。
云板响过之后,很快便有下人急赶而来,回说是东府敬老爷没了,请贾政前往祠堂议事,贾政也顾不上再掰扯金钏之事,匆匆起身赶往东府。
“颍哥儿,你也别觉得是我们不讲道理,毕竟事关整个贾家的脸面,咱们这样的人家,不缺金银吃穿,最重的便是一张脸面。”贾母轻声叹道。
见贾母态度转变的柔和起来,陈颍心下感叹,都说人老成精,他也不得不佩服贾母的敏锐,贾敬一死,贾家接下来必然要发生大变故,此时拉拢他自然要好过与他闹僵。
这个老太太平时糊涂、偏心是严重了些,但关键时刻还是能拎得清,不像王夫人这种蠢妇,此时还在对陈颍怒目相向。
陈颍笑道:“老太太说的是,我虽不羁于名声好坏,但也清楚名声对一个家族的重要性。”
见陈颍给出台阶,贾母转头与鸳鸯笑道:“我平日里就说这孩子虽是淘气了些,却是个好的,可见我没打眼。”
鸳鸯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呢,虽说总是做一些让人担惊受怕的事儿,但陈大爷总能摆得平,听说还帮了琏二爷和薛家大爷不少呢。”
好朋友金钏儿受难险些投井,鸳鸯心中自然是有怨气的,只是身为贾母的丫鬟,她没办法为金钏儿鸣不平,方才也没办法向着陈颍说话。
现在贾母态度转变,要与陈颍化干戈为玉帛,她自然是连声附和称赞,并且隐晦地含沙射影一波贾宝玉。
贾母并未听出鸳鸯话中对贾宝玉的暗讽,点头称赞,和颜对陈颍道:
“那丫头也是有运道的,罢了,既然已经出了府,就由她去罢。”
“只一点,颍哥儿你可得管好她的嘴,可别这会子饶过她,后面她再仗着你的势乱嚼舌根子,那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陈颍拱手笑道:“老太太只管放心,您都大度不追究了,若是她再心怀怨念胡乱编排府上,那我也不能饶她。”
“好好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陈颍又笑道:“老太太,还有一事,既然金钏已经被二太太责罚出府,那她的身契总不好再留在二太太手上了,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再给皇后娘娘做事,老太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闻言王夫人脸色铁青,拢在宽袖里的手紧攥到颤抖,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
“的确是这个理儿,还是颍哥儿想得周到。”
贾母转头对王夫人道:“你待会儿便把那丫头的身契找出来,今后她跟府上再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也别使什么手段,我虽是老了,可也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做了什么我都看得清楚。”
对于贾母敲打王夫人,陈颍心中不屑一顾,不过是做个姿态给他看罢了。
王夫人咬着后槽牙,闷声答应下来,便低头不再言语。
贾母看向陈颍和黛玉,一脸疲倦道:“这人上了年纪,说会子话都乏累,我得去歪上一会儿,你们去寻姐妹们说话儿罢,不必陪我。”
等陈颍和黛玉告辞后,贾母深深看了王夫人一眼,终是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鸳鸯,扶我回里面歇着。”
离开荣庆堂后,黛玉一路低着头,沉默不语,行到一处,见四周没了贾府下人,陈颍停下脚步询问。
谷百黛玉抬起头,脸上带着愧疚之色,眼眶也微微泛红,陈颍轻声问道:
“玉儿可是因为我刚才没有坚持给金钏讨个公道,心里难过了?”
黛玉连忙摇头,解释道:“金钏她本就有不对的地方,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只是,都怪我心软,给哥哥惹了麻烦。”
黛玉心中自责,当初紫鹃将金钏儿带到她面前,得知金钏儿之事后,虽明白金钏儿行为失当,该有此难,但黛玉本就心地善良,又有被王夫人迫害的感同身受,黛玉便动了恻隐之心。
只是当时陈颍还在宫中,不知几时能归,金钏儿又时时面对着无数指责谩骂,无处容身,黛玉便想到了荆钗阁,找到平儿,将金钏儿暂且安排在荆钗阁。
黛玉本以为金钏儿也和平儿一样,是“犯了错”被赶出贾府的可怜人,却不懂里面的龌龊,让事情变得麻烦起来。
王夫人将金钏儿撵出贾府,却又不发还身契,导致金钏儿想要躲出京城,逃避流言蜚语都做不到。
本来只需等陈颍出来,向贾母说和几句,将金钏儿远远地送出京城,此事便了结了。只是黛玉急着给金钏儿寻一处能躲避流言蜚语的地方,将人弄进了荆钗阁。
这无疑是打了贾家的脸,被贾府赶出来的犯了错的丫鬟,摇身一变成了荆钗阁的人,先有平儿,又有金钏儿,岂不是再说贾府偏颇不公,有眼无珠。
这才有了今日这出兴师问罪的戏码。
陈颍安慰道:“玉儿你做得很好,是你救了金钏的命。就算当时我在,也会选择帮金钏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就没了不是,至于些许麻烦,不值当什么的。”
“哥哥和爹爹一直不提娘亲的事,我猜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现在还不能……,可我这次却险些害得哥哥和他们闹翻……”黛玉说着又难过起来。
陈颍牵起她的手,柔声道:“玉儿,的确有些原因,暂时还不到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但我保证,你受的苦,流的泪,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还有她的依仗,一个都逃不掉。”
……
北静王府,水溶斜倚在一张贵妃榻上,胸襟半敞,榻前站着一名俊武的年轻男子,两人隔空对视。
“玉菡没事罢?”
俊武男子撇嘴道:“若不是我反应快,先一步将人转移了,琪官这次可就让贾宝玉那个软蛋给坑死了,真他娘的没骨气,白瞎琪官与他好一场。”
水溶笑道:“宝玉是性子绵软了些,又没经过风浪,太过单纯了些,此事倒也不怪他,索性玉菡也没出事。”
俊武男子挑眉道:“看来王爷是爱极了贾宝玉这一款啊,竟连琪官都比下去了,上次王爷还将他带进和王妃的寝殿顽耍,就不怕王妃不悦?”
水溶皱眉道:“哼,她甄家全是有眼无珠的蠢东西,早晚是留不得她,又何须理会她怎么想。”
俊武男子淫笑道:“那样一个美人儿,王爷却是连碰也不肯碰一下,现在还要杀了,岂不可惜?”
水溶眉头皱的更深,过了几息方道:“你若是将事情都办好了,就是将她送给你享用一番再杀也不是不行,但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为了。”
“嘿嘿嘿,王爷痛快,有您这句话,天大的事我也得给您办妥咯。”
PS:感谢LYTYYDS大佬的两张月票!
514.水溶的心计,验证猜测
“甄家近来可有与那边联系?”
见水溶问起,俊武男子略带嘲弄笑道:“何止是有联系,几乎是要赌上全部身家了,看来这次甄家是别陈颍给逼急了,哈哈。”
水溶冷笑道:“甄家那些蠢东西,对付陈子阳这样的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同样的招式,如今我倒是庆幸甄家一直看不上我这个‘烧饼王爷。”
后半句水溶是咬着牙说的,当初抱着拉拢的心态他忍着厌恶求娶了甄家女,结果甄家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位荒唐王爷身上,从未给他任何助力,还因他喜好男子之事笑他是“烧饼王爷”,这些水溶一直都铭记于心。
听到“烧饼王爷”这个自嘲,俊武男子低下头装作没听到,水溶接着问道:
“玉菡可有安排妥当?还有他此次因何事竟要出逃?”
俊武男子拱手回道:“嘿嘿,等那边带人搜过之后,我又将琪官送回紫檀堡了,保准万无一失。”
“至于他逃出来的原因…”俊武男子面色古怪道,“那位最近也不知起的什么邪兴,总让琪官给他演,又觉得琪官本身是男的,与女扮男装的情节不符,便要把琪官阉了……”
话还未说完,只听咔嚓一声,水溶竟生生将木榻掰下一块儿来,可谓是怒极。
怒容转瞬即逝,水溶平和笑道:“我还当是玉菡偷听到什么重要情报被发现了,这才慌张出逃,原来是为了这个。”
“既然只是这等小事,你把玉菡送到府上来,那边我去分解。”
俊武男子挤眉弄眼道:“是,不过王爷可别沉溺温柔乡,忘了大事。”
“本王用不着你提醒,办好你该做的事。”水溶淡声道。
“对了,还有一事交由你去做。”
“王爷吩咐便是,我现在可是浑身的斗志。”俊武男子嘿嘿笑道。
水溶也不恼,平静道:“贾敬死了,想必太上皇的日子也不多了,估计用不了多久,那边就会有所动作,你想办法让陈子阳卷进那边的事情里去。”
俊武男子紧皱眉头,为难道:“王爷,虽说陈颍曾给那位写过一曲戏文,可任谁都知道那是那位强求的,陈颍和他的关系可不见得好,又怎么可能掺和进那等破事里呢,陈颍可不是甄家那些傻子。”
水溶淡淡笑道:“我只是让你想办法把陈子阳卷进去,又没说非得让陈子阳帮他。”
“王爷是说让陈颍站到他对立面?”俊武男子思索道,“属下愚钝,还请王爷明示。”
水溶道:“陈子阳身上有一块令牌,是太上皇赏给二皇子的,持此令牌者,可自由出入皇城。”
“原来如此,王爷果然高明,这等驱虎吞狼的妙计,怕也只有王爷能想得出来。”俊武男子毫不吝啬地恭维道。
“那位肯定是知道这令牌的,只要让那位知道令牌在陈颍手中,再加上陈颍手里的火器司,稍一撩拨,那位定然忍不住会对陈颍身边的人出手,用来胁迫陈颍,动了陈颍的禁脔,可比直接招惹陈颍更可怕。”
俊武男子越说脸上笑意越胜,仿佛已经看到陈颍怒火攻心、方寸大失的样子一般。
“对了王爷,宁国府那边,要不要提醒他们一下?”
水溶冷笑道:“不必了,那几个蠢货连甄家都不如,随他们去罢,只剩一个贾家反倒对我们有利。”
“你且去罢,抓紧时间,只要你把事情都办成了,答应你的本王自不会食言。”
俊武男子道:“那属下告退,王爷就等着好消息罢,嘿嘿。”
“谁在外面!”
俊武男子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身子一滞,榻上的水溶也是猛然坐起,一脸惊怒,暴喝出声。
谷橐“王兄,是我。”
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劲装女子,一脸心虚笑意,偷瞄着水溶的脸色。
“王爷,属下先行告退。”
水玲珑一直盯着俊武男子,直到对方离开,她才看向水溶问道:
“王兄,刚才这人是谁啊?”
“不该问的别问,你还是先解释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罢。”水溶冷声道。
水玲珑心虚道:“母妃让我来问王兄,给宁国府那边的礼都备好了,是打发人送去,还是王兄要亲自过去?”
“此事先不急,待会儿我再跟母妃商议,倒是你,听了多久?”
水玲珑忙道:“没多久,我就听到王兄说太上皇他老人家日子不多了,然后要算计陈颍,就这些。”
“王兄,你怎么就知道太上皇他老人家快不行了呢?”
水溶道:“贾敬修道炼丹比太上皇还要晚一些,如今已经被那些丹药给毒死了,纵是太上皇有御医调养,最多也不到一年了,咱们必须早做准备啊。”
“准备?准备什么?”水玲珑疑惑道。
水溶叹道:“四王八公,当初何等显耀煊赫,如今到了我们这一辈,也就我还能多承一代爵位,再往后,便没有四王八公了。”
如今四王虽都还在,但另外三位都是和水溶之父一辈的,三府的世子已经不能承袭王爵了,其余公侯之属更不用多说,早就名存实亡了。
“若是不做好准备,一旦太上皇龙驭宾天,便是上面那位对我们动手的时刻,外姓王爵,如何能够长久。”
水玲珑道:“不是有得道仙长给了保命用的丹药么,兴许太上皇他老人家还有个十年八载的呢。”
水溶冷笑道:“就算真有那等仙丹,那位也不会任由太上皇以此续命的。”
“哎呀,这些弯弯绕绕的,说得我头都晕了,王兄你还是说说陈颍罢,当初你不是还打算让我与他成亲吗,怎地如今又算计他,是不是为了给我出气?”水玲珑笑道。
“当初你对陈颍一时起兴,我便劝过你,只是你不听,索性我就任由你去胡闹,顺便验证一些猜测罢了。”
“什么猜测?”水玲珑好奇问道。
“这些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机事不密祸先行,不用我教你罢。”
水玲珑撇嘴嘟囔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所以说,王兄你根本就没打算将我嫁给陈颍是罢?”
水溶笑道:“倒也不尽然,若是陈颍同意了,那我自然高兴得一良才,只是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我并没抱什么希望。”
“我放任你去胡闹一番,待他知晓你不喜男子之后,必然会误会是我觊觎他,然后指使于你的,这样我便可以从他的后续反应中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水玲珑不满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没说猜测是什么,答案又是什么,我该去跟母妃回话了,哼。”
“王兄你可别骗我,你答应我只需和那贾宝玉做一对名义夫妻的,若是你也拿我当物品去笼络属下,我就死给你看。”
515.惜春的命运
贾府修建的大观园,在贾元春省亲完毕后,空置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在顺治帝和孙皇后的暗示下,贾元春开口降下殊恩,让贾家及亲眷中的几位女孩儿搬入院中居住。
又特意点了贾宝玉,让他也入大观园内陶冶性情,好生读书进益。
除黛玉、妙玉未曾入园,各女分住之所,悉数与原著无差。
至于黛玉,住在林府才是正理儿,贾母也知道这一点,从始至终未提让黛玉也搬进去的话,倒是表示会留一处给黛玉,以免厚此薄彼,也方便留宿落脚。
只不过黛玉并未接受,而是婉言拒绝,她无意去沾这份荣光,也不想再与之有更多的牵绊纠葛,能这样对面说话已是她的涵养了。
此外,又因为陈颍在贾政跟前吹了几句风,导致贾宝玉只能在白日里入园游顽、读书,也没了属于他的怡红院,书房倒是有那么一间,里面满是贾宝玉最厌恶的书。
本该是怡红院的那处地方,被贾母分给了她的侄孙女儿,史家大姑娘湘云,并亲自为之取名“枕霞阁”。
此处倒是有一番说道,“枕霞”二字其实出自史家当年在金陵的一处水榭,贾母年轻时曾在其处住过,这也是湘云的诗会别号,“枕霞旧友”的由来。
当初贾母这番操作,显然是把湘云看作是曾经的她,希望湘云未来能与她一样,成为贾家的当家主母,只是如今贾家与北静王府互结秦晋之事已经大致谈妥了,贾母再看好湘云,也比不过一座王府去。
大观园内,地处中段的暖香坞,是惜春的住处,此时一众女孩儿们齐聚于此,正等着黛玉和陈颍过来。
得知黛玉来,她们本是想去荣庆堂等着的,只是贾母因着金钏儿之事要向陈颍兴师问罪,不好让她们在场,便将她们打发到园子里。
屋内,三春和宝钗正坐在一处说话儿,桌子上摆着各色精致点心,丫鬟们侍立一旁,言笑晏晏,其乐融融。
年纪最小的惜春眉梢间却带着淡淡忧愁,探春敏锐察觉到,便问:
“你不是一直念着你的颍哥哥,今儿个总算把人盼来了,你怎地又皱着眉?仔细你的颍哥哥以为你不想他来,转身就回去了。”
惜春没听出探春话里的调侃,担忧道:“我,我是怕颍哥哥不喜欢我准备的礼物。”
探春奇道:“你不是说要作画儿当礼物吗,难不成没画好?”
惜春脸上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宝钗手指虚点着惜春,浅笑道:“你呀,想得也忒多了些,颍兄弟向来看重的都是姐妹们的心意,不拘好坏贵贱,你用心画的,他肯定是再喜欢不过的。”
惜春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结巴道:“不是的,我,我不是因为这个,是,是……”
探春道:“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真真急死个人,一会儿人可就过来了。”
惜春这才小声道:“我,我听说颍哥哥和妙玉姐姐回颍川之后,之后…,喜结连理了,就想着画一幅观音送子图,可,可是……”
一听是这个,迎春和探春都是俏脸一红,默默地转开头看向他处。
惜春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索性没了声音,宝钗笑着接过惜春的话问道:
“可是你的画儿还没送出去,颍兄弟就已经有孩子了,你担心不好再送他,可是不是?”
惜春低头红着脸轻嗯了一声,宝钗问道:
“四妹妹你这画儿是几时开始作的?”
惜春回道:“就是过年时,听到颍哥哥的消息后,我便想着画一幅这个。”
谷欎/s宝钗转头与丫鬟莺儿笑说:“你瞧瞧,这可不就是当局者迷。”
莺儿迷茫地挠了挠头发,捧哏道:“瞧什么,姑娘说的我怎么不懂?”
迎春也道:“倒是越发说的我都糊涂了。”
宝钗道:“四妹妹年初便开始画观音送子图,我听说妙玉是二月底诊出大喜脉,可见这个孩子是四妹妹诚心从菩萨那儿求来的。
等颍兄弟来了,你该跟他邀功才是。”
探春调笑道:“正是这个理儿呢,可见四妹妹跟这个孩子是有缘的,到时候让他拜你作干娘。”
惜春害羞不已,扭在探春身上,两人嬉闹起来,满室欢笑。
“当~,当~,当~,当~”
四声悠长的声响从东边儿传来,打闹的两人齐齐顿住,看热闹的也都失了笑容,这声音并不陌生,东府秦氏没的那晚,她们便听见过。
这是丧音。
探春担忧地看了惜春一眼,她只是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东府这时候报丧,怕也只能是那位炼丹的敬老爷得了道。
很快便有消息送来,证实了探春心中所想。
虽是连面都鲜少见过,但终究是血脉相连,又岂能不伤心。
宝钗几个试着安慰了几句,惜春只说自己并不难过,可任谁都能看出她此时的悲伤和不安。
只是惜春不愿说出来,几人也不好开口,只能沉默。
陈颍和黛玉寻到暖香坞时,屋里的气氛很是压抑沉闷,几人相互见了礼,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也不好表现的太过热情。
陈颍尝试着暖场,却没起到什么效果,说了几句后他也只好闭口不言。
此时的惜春,父亲去世,胞兄荒唐,她无人可以依靠,正是悲伤、迷茫,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恐惧的时候,陈颍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说的再多,也都是空话,只是他此时又能做什么,让惜春的心安稳下来呢?
陈颍只好给黛玉使眼色,好在两人默契,黛玉读懂了陈颍的意思,走到惜春跟前,轻轻将她搂住,给她无言的温暖。
对于贾敬的死,陈颍也有一些烦扰,原本他通过柳湘莲、金钏之事推断出太上皇大限将至,这是他独有的先机,可是如今贾敬一死,那些知晓妖僧之事内情的人,定然也会由贾敬的死联想到太上皇身上。
风雨欲来,时间紧迫。
不知为何,陈颍有一些烦躁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酵,向他涌来。
不等陈颍细思,东府尤氏忽然来访。
PS:感谢一号老聂大佬的月票!
516.尤氏姐妹
东府的尤氏忽然造访,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冲惜春来的,只是东府的敬大老爷刚刚没了,此时东府上下定然忙成一团,尤氏不在东府主持理事,却跑来园子里寻探春,众人皆感疑惑。
若是来找惜春过去为贾敬服丧守孝,大可让丫鬟下人过来告知,又何须她这位当家奶奶亲自跑一趟,陈颍压下心头猜疑,看向一脸悲色走进门来的尤氏,微微欠身道:
“珍大嫂子,节哀顺变。”
众人互相见礼后,尤氏道出此行目的,果然是来接惜春去东府的。
惜春为人子女,纵是贾敬连一天父亲的责任也未尽到过,她也得前去捧孝,众人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阻拦着,安慰惜春几句后,便让她随尤氏去东府。
只是尤氏又对惜春的丫鬟入画、彩屏言道:
“去将你们姑娘用惯的东西都带上,可莫要怕重躲懒,后面用得不便利才过来取可不妥当。”
听闻此言,除了迎春反应慢些,其他几人都皱起了眉头,看尤氏这架势,是准备把惜春接回宁国府,以后也不让她回荣国府这边了。
正朝着尤氏走去的惜春瞬间顿住了脚步,接着连退几步,躲到了陈颍身后。
本来这种事轮不到陈颍多说什么,但是看到惜春泪眼婆娑向自己求助的可怜样子,陈颍就心软了。
“大嫂子,按理不该我多嘴,只是四妹妹毕竟是老太太从小带在身边的,你要接她回去,总得跟老太太知会一声罢?”
尤氏道:“我方才已经去过老太太请示,只是老太太已经歇下了,我想着事关孝道,老太太肯定是会同意的。”
陈颍劝道:“大嫂子,四妹妹回去守孝自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想必如今府上事忙,各处都不得闲,此时让四妹妹搬回东府,怕是不妥当。
一来,老太太醒来后得知四妹妹回了东府,怕是要伤心了;再者,毕竟是贤德妃娘娘亲下的口谕,让四妹妹她们住进园子里。”
“我看不如让四妹妹继续住在这边,每天过去尽孝便是,大嫂子你说呢?”
尤氏勉强一笑,说道:“我也说是这么个理儿,只是我们老爷非要让我来接了人回去,说是不能让人以为他是为了府上家财,故意将亲妹子丢在西府不管。”
贾珍的主意?陈颍心头迷雾腾起,好端端地贾珍为何要接惜春回去?而且就算要接回去,也该先与贾母分说清楚才是,不然岂不是平白惹贾母不快?
陈颍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只是完全没有头绪,他也推测不出。
正当陈颍皱眉思索的时候,尤氏又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说的话老爷他也听不进去,不知能否请颍兄弟随我过去,帮着劝劝,接下来府上要办理丧事,这时候让妹妹搬过去的确不大妥当。”
说着尤氏看向惜春,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只是惜春瞬间就躲开了,并不接收这份善意。
陈颍思量片刻,决定过去看看他们弄的什么鬼,便点头道:
“那便劳烦大嫂子带路了。”
说完陈颍轻轻拍了拍惜春以作安抚,并示意她同自己一起去东府。
尤氏看着惜春又道:“妹妹先去收拾一些要用的东西,虽说不用长住,有些得用的东西在手边还是要便宜许多的。”
“我和颍兄弟先过去,让他帮着劝劝。”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园中小径往宁国府去,离暖香坞很有一段距离后,陈颍顿足问道:
“大嫂子费了这么大一番周折,把我单独叫出来,不知是为何事?”
谷鏧/s尤氏也停下脚步,但是并未回身,不解道:
“颍兄弟这话从何说起,咱们不是要过去劝……”
陈颍打断她的话,淡声道:“大嫂子,此处也没有旁人,你有什么话还是直说罢,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尤氏转身过来,一脸苦涩,说道:“到底还是瞒不过颍兄弟的眼睛。”
到此,陈颍也基本清楚了,尤氏估计是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帮忙,得知自己今日来了贾府,她便拿惜春当幌子,真正要找的人是自己。
“敢问大嫂子寻我究竟所为何事?”陈颍问道。
尤氏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诉道:
“颍兄弟,我知你是个有能为的,平儿和金钏儿她们两个本是苦命人,若不是遇到你,定是没个下场的,嫂子求你,也帮帮我那两个苦命的妹妹罢。”
说着尤氏便朝陈颍深深行了一礼,也不起身,一副陈颍不答应她便不起的架势。
陈颍也不去扶她,故作惊奇道:“大嫂子这话何来由,我听闻令堂和令妹如今在宁国府住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又何来苦命一说?”
“大嫂子还是快些起身罢,若是有人路过看到,我倒是不在意,只怕大嫂子今后在下人面前失了威严,难以管家。”
尤氏直起身子,紧咬着嘴唇,犹豫片刻后,脸色难看地说道:
“颍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家那位爷荒唐好色,已是盯上我那两个妹子,我一个妇道人家,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看尤氏这番情容,陈颍也拿不准她是担心被她妹妹夺了宠,还是真心不想让她妹妹掉进火坑,不过这与他无甚关系,他对二尤又没有兴趣。
“大嫂子想必是一时着急失了分寸,若是你担心贾珍觊觎令妹,趁早让令妹离开宁国府不就万事大吉,又何须求我帮忙,况且我一个外人又能帮上什么呢?”
尤氏先是露出怒其不争之色,随后又无奈叹道:
“她们尝过了荣华富贵,又如何愿意回去乡下过苦日子,而且,我也不敢开口让她们走。”
陈颍心中冷笑,这锯了嘴儿的葫芦,自己害怕贾珍,倒是来求他去得罪人。
“大嫂子这话倒是有趣,既然令妹贪恋富贵不愿离开,那她们和贾珍便是你情我愿的事,大嫂子你又不敢撵她们走,那便生受着,来求我又有何用。”
尤氏见陈颍误会,忙解释道:“我那妹子只是见识浅薄,一时被富贵迷了眼,可她们如今还是干干净净的,并未被……。”
“我也不敢妄求太多,只求颍兄弟能让她们进荆钗阁做事,让她們能凭自己挣些富贵,总好过以色侍人。”
陈颍不由对尤氏有些刮目相看,这人倒是有些意思,不管她是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对两个并非同胞的妹妹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难得了。
陈颍沉思几许,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柳湘莲,心中莞尔,拱手说道:
“倒是我误会大嫂子了,只是荆钗阁到底也是商贾营生,令妹究竟愿不愿意离开宁国府还未可知,大嫂子且容我考虑,过几日定给出答复。”
g的坡道的起点币打赏!
感谢书友120116114031031的月票!
517.贾政出差,出乎意料的自己人
答应尤氏会认真考虑之后,陈颍并未再同她前去宁国府,若真是因为惜春要去“劝解”贾珍也就罢了,既然并不需如此,自然没道理在贾敬去世当天过府。
毕竟不论是陈颍还是黛玉,和宁国府的关系都很远了,白事头一天就登门吊唁并不妥当。
回到暖香坞安抚好惜春后,陈颍和黛玉并众姑娘一同去探视了一下贾宝玉,此后陈颍与黛玉便向贾母请辞,顺便在惜春的事情上敲了一下边鼓,之后便别过众人,打道回府。
回到林府,陈颍将尤氏想让两个妹妹进入荆钗阁的事情说与黛玉,惹得黛玉一阵白眼。
“人家摆明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还答应考虑,分明是心里惦记着,既有了主意,又何必来问我。”
陈颍顿时一愣,旋即笑道:“莫不是雪雁毛手毛脚打翻了醋坛子,怎地好大的醋味哩?”
听到陈颍笑她醋坛子,黛玉狠狠瞪了一眼,气恼地别过头去。
陈颍不再顽笑,忙绕到黛玉面前,解释道:
“玉儿你可误会我了,有你这等天仙一样的人儿,我又岂会去惦记那些不相干的人,之所以答应珍大嫂子考虑,是另有思量。”
黛玉悄悄瞥了陈颍一眼,又转向另一边,实则侧耳等着陈颍的解释。
“玉儿可还记得我从宫里出来那日见了一位客人?”
黛玉并未回应,陈颍继续道:
“那人名叫柳湘莲,之前也曾去了西山打围,因着琏二哥的关系,与他有过一番交际。”
听到西山打围,黛玉瞬间集中了注意力,转头直盯着陈颍,等他说下去。
陈颍道:“西山那次,我与二皇子一同遭遇刺杀,柳湘莲发现了一些线索,推测出来刺客的身份,特地来提醒与我。”
“虽说我早已知晓当日刺客是何人,但他前来相告,总要承这份情的。”
黛玉点头赞同,立马又横眉嗔道:“人家好意提醒,自然是该报答,可这与尤家姐妹有什么干系?”
陈颍笑道:“我本想还了柳湘莲这份情,可此人放荡不羁,显赫家世都不屑一顾,让我实在无从下手,幸而打听到他立志要娶一绝色女子为妻,我便在这方面留了心。”
“所以珍大嫂子求我时我才会答应考虑。”
“世上竟还有这等奇怪的人。”黛玉半信半疑道。
陈颍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玉儿你且看我做这回月老罢。”
……
翌日,宁国府正式发出贾敬去世的讣告,各家亲旧世交纷纷前去吊唁,设棚祭奠。
其声势比之秦氏出殡时不落下风,但陈颍还是留意到一些不寻常之处。
犹记得“秦氏”出殡时,水溶亲自前来祭奠,如今贾敬的丧事,北静王府竟只派了下人送来厚礼,代传哀情。
不说贾敬的身份要高于秦氏,单是从北静王府与荣国府正在商谈联姻来看,水溶没道理落宁国府的面子。
可他偏偏这么做了。
贾珍掺和的那些事情,陈颍也知晓一些端倪,如今水溶前后态度大相径庭,很显然也是察觉到宁国府参与到那些事情里,所以及早避嫌。
如此敏锐的消息和反应,让陈颍不得不对水溶的重视程度再提三分。
贾敬的丧事在一派热闹之中落幕,就连顺治帝都派人送下祭礼,给足了宁国府体面,只是这份热闹与荣光背后,是大厦将倾的颓败,但却无有几人能够察觉。
显然贾家之中并无这等人。
及至五月,贾敬“得道飞升”的消息已没有了波澜,人们的注意很快地转移到新的事物上,譬如朝廷今年是否会再次举行恩科,是京城目前热议的话题。
不拘茶馆酒肆,街头巷尾,哪怕是河边捣衣的妇人,都会聊上那么几句。
而那些留在京中的学子们,更是时刻关注,谈论不休。
然而就在学子们数着盘缠度日,翘首期盼再开恩科时,顺治帝一连点了好几位学差,前往各地巡查、主持秋闱大比。
此令一出,便意味着学子们期待的恩科终成了泡影,期待落空,也让他们陷入了极度尴尬的处境之中。
京城大,居不易,盘缠自然成了大问题,其实早在去岁,就已经有一部分学子囊中羞涩,无以为继,全靠着在春秋书馆抄书换银,才坚持下来。
而那些稍富裕些的学子,本都盘算着如今朝廷缺人,今岁会再开恩科,便咬咬牙留了下来,如今算盘落空,本该就此回乡,可明岁的春闱已是不远,还乡再来,多半是来不及了。
但想要留在京城等待明岁春闱,腰间荷包却已告罄。
就算春秋书馆允许学子抄书赚些银钱,可也养不起这么多人。
于是,陈颍趁机而动,打着助济学子的旗号,一举将春秋书馆变成了春秋书院,还白嫖到了顺治帝的“官方认证”,此乃旁话,不作赘述。
且说顺治帝点了几位学差出京监察秋闱,其中便有贤德妃之父贾政,陈颍本以为出了恩科舞弊后,贾政被点学差一事会被蝴蝶的翅膀扇没,结果并没有。
除了贾政,还有一位和贾家有关的人也被点了学差,贾琏的舅舅,张景仪。
余下几位都是新党一系的文臣,显然是被顺治帝安排去镀金的,不足道哉。
倒是贾政与张景仪二人被点为学差,格外有趣,张景仪前番刚被卷入恩科舞弊风波,此时顺治帝点他出京,显然是在保他,让他暂且避避风头。
可见张景仪教贾琏主动还银一策,深得顺治帝的心。
而贾政就没那么好运了,陈颍能够预想到,他出京之后被人坑骗,办砸了差事,还犯下大错,谁让贾家是顺治帝的眼中钉呢。
不过陈颍可不打算提醒贾政,不去落井下石,已经是仁义了。
待贾政、张景仪等人离京不久,陈颍收到了赵旭的密信,老爹心急复国,已亲自前往海外主持大局去了。
在信中,赵旭交代给了陈颍几个人,都是赵旭安插在朝廷中的暗子。
令陈颍哭笑不得的是,张景仪居然是老爹的人!
只可惜知晓的晚了些,人已经出京办差去了,不然凭着张景仪的智计,定然是一大助力。
PS:感谢Nevermore和玄门大煎饼,感谢两位大佬的月票!
属实没想到,因为疫情的缘故断更这么多天,竟然还能收到月票,仙鱼实在羞愧。
因为疫情封城了,小区都出不去,笔记本坏了也没办法修,再加上楼下高音喇叭响个不停,这几天实在无心码字。
这章手机打的,虽然很慢,但我努力,明天保底一更,感谢支持。
518.不光彩的阳谋,一石三鸟之计
转眼已是六月,宁国府贾敬的死早已如尘埃落窖,再也无人掀动,京中也难得的平静了许久。
只是再长久的平静也终有破碎之日,更何况如今的京城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泡沫般的宁静。
是日,皇城突然封锁戒严,无旨不允进出,就连去给太上皇请安的忠顺亲王,都被拦在城门之外,不得入内。
此后不到半日,皇宫有重宝失窃,疑似有刺客潜入皇宫的消息便传遍了整座京城。
得知消息的陈颍,端坐在书案前,嘴角勾起一抹颇为顽味的冷意笑容。
什么皇宫失窃,什么刺客入侵,只要有点儿脑子,就知道这只是借辞,皇城封锁的真正原因,怕是与九华宫里的那位脱不了干系。
真正让陈颍冷笑的是,薄情寡恩,满腹算计的顺治帝居然也能用出阳谋,虽然这个阳谋也不是多么光彩。
皇城封锁,不到半日消息便不胫而走,自然是顺治帝有意为之,至于目的,陈颍觉得顺治帝多半是想逼他那位好兄弟造反。
顺治帝做的如此明显,想必忠顺亲王那边也不会废物到无人察觉,可就算明知这是顺治帝的圈套,他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冲进去。
陈颍指节轻敲书案,呢喃自语着:如此想来,三五日内,京中必乱。
一旁躬身等候多时的竹砚听到陈颍自语,低声问道:
“爷,可要加强府上防卫?”
陈颍摆摆手淡声道:“那边本就是被逼着仓促动手,人手不足,他们的目的是皇宫,犯不着跑来这里节外生枝。”
“再者,眼下突然加派人手,必然会引得各方警觉、生疑,此举不妥。”
竹砚打拱回道:“小的知道了,爷的意思是不能打草惊蛇。”
陈颍又道:“对了,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竹砚笑道:“爷,咱们的工匠已经分批进入京城了,也按爷的吩咐,让他们散进北城,各自靠手艺讨生活去了。”
陈颍点点头,挥手让竹砚退下,北城的大小地下帮派,早已被陈颍暗掌在手中,安插一些外来工匠,倒也不是难事。
至于这些工匠的用途,此后自见分晓。
……
北静王府,一处客院厢房内,水溶衣衫半敞,慵懒地坐在美人榻上,在他对面,一名俊武的紫袍男子垂手而立。
这一幕甚是眼熟,与前些日子水溶与一名俊武男子密谈的场景十分相似,如果忽略掉水溶怀中揽着的娇俏人儿的话。
“玉菡,你先下去歇息罢,我们有事要谈。”水溶轻轻拍了拍怀中之人的嫩滑脸颊,浅笑温语。
被水溶唤作“玉菡”者,自然就是那蒋玉菡,又名琪官的戏子。
只见琪官眉梢轻挑,眼波流转,说不尽的万众骚情,如猫吟的一声轻“嗯~”,直让一旁的紫袍俊武男子寒毛倒竖。
水溶却是受用不已,笑呵呵的在琪官身后翘处一拍,然后目送琪官离开。
待琪官走后,紫袍男子抱怨道:“王爷,下次您传见属下时,能不能换个场合,要不让我等等也行,您这儿还没完事呢,我进来有些不太合适。”
水溶笑道:“有何不合适?古人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可是十分欢迎你来与本王同乐呢。”
“别别别,我这等粗浅武夫,享不来王爷您这种雅乐,只能辜负王爷盛情了。”俊武男子连忙摆手婉拒,生怕下一瞬水溶就要命令他宽衣解带任君游。
水溶收起笑容,正色道:“也罢,顽笑话到此打住,这次叫你来,是想问问你那边的动向,昨日皇城失窃之事,那边是什么反应?”
俊武男子回道:“王爷,那位虽然荒唐,可手下还是养着些谋士的,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把戏,就连我都能看的出来,那位自然也都清楚。”
水溶顽味道:“哦,他怕了?”
俊武男子笑道:“的确是怕了,毕竟上面那位来这么一手,一副胜券在握、迫不及待的样子,就连我都有些犯嘀咕。”
“不过那位也知道怕是没有用的,已经决定破釜沉舟,殊死一搏了。”
水溶轻哼一声,不屑笑道:“胜券在握?也许是虚张声势呢。”
俊武男子沉思道:“王爷所言实在是真知灼见,太上皇强势,上面那位手里多半没多少人手,虚张声势的可能性更大。”
水溶道:“你回去也不必瞒着,给那位添点儿信心,免得他输的太惨,连兑子都难。”
“是,属下明白。”俊武男子拱手回道。
水溶又问道:“关于陈子阳的事,如何了?那边打算如何让陈子阳就范?该不会是直接冲进门去找人罢?”
俊武男子回道:“王爷说笑了,那位再蠢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属下听闻甄家在林家埋的旗子貌似并没被清干净,想来是要从这点入手,此事并未交由负属下责,多的属下也不清楚了。”
水溶笑道:“无妨,
只要那边对陈子阳出手就行,什么手段并无区别,就怕他不敢招惹陈颍。”
俊武男子笑道:“若是之前,或许那位还真有可能不愿意节外生枝,但现在他自己都无法进入皇城,陈颍身上那块令牌,那位势在必得。”
“如此便好,这一石三鸟之计,若是成了,本王记你首功。”
俊武男子淫笑道:“这都是王爷神机妙算,属下岂敢厚颜忝居首功,只要王爷别忘了答应属下的……”
水溶眉头为皱,言道:“本王既然答应于你,就不会食言,只要你对本王足够忠诚,事成之后,人便任你享用。”
“多谢王爷,属下必当肝脑涂地以报王爷厚爱。”俊武男子躬身谢道。
“若是王爷无其他吩咐,属下便告退了,出来太久恐那边生疑。”
俊武男子正要告辞离去,水溶抬手叫住他,说道:
“等等,还有一事要提醒你。”
“王爷请讲。”
水溶严肃道:“本王听宝玉提及,贾家为贤德妃准备的小戏官里,有一人颇为神似那林家姑娘,本王觉得,那人多半是陈颍安排的替身,你可要当心陈子阳狸猫换太子。”
俊武男子收起轻佻笑意,沉声道:“这陈颍端的是诡计多端,若不是王爷提醒,属下大意疏忽,怕是要……”
水溶摆手笑道:“这你倒是要谢谢宝玉,若不是他与我说起,我竟也忽略了。”
PS:感谢梵琴煮鹤大佬的起点币打赏!
感谢过期手机、雨点声两位大佬的月票!
519.雨幕里的魍魉,截胡
夏日的天气如同孩子的脸,说变就骤变,从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一场大雨转瞬已成瓢泼之势,将街头巷尾的人们都淋了个通透。
密实的雨幕里,一道模糊的人影在掠动,闪转,即便街上已不见人踪,他依然谨慎无比。
来到一处高大院墙之下,那人影背贴墙壁,四下略一环顾,确定无人后,一伸手自腰间摘下一物,反手向上一抛,有之雨声的遮盖,精铁打制的飞爪悄无声息地勾中院墙上沿。
人影如同轻鸿之影,单凭着一条绳索便飞跃上了约莫两丈的墙头,随即收回绳索,翻身而下。
落地后,人影辨别了大致方向,大步乘雨而行,全然不似方才在墙外的谨慎。
待人影走后,墙角树冠之中忽有响动。
“队长,你拦我做甚,那人翻墙潜入,一看就是不怀好意,要是刺客怎么办!”
“哎哟,队长你打我做甚?”
“蠢,那人来时谨慎异常,过了墙反倒毫不遮掩,以我多年经验,绝非来者不善。”一道淳厚的嗓音没好气地说道。
“事关公子安危,岂能全凭经验之谈,若是……”年轻声音委屈反驳道。
“哎哟”
“我自然不会全屏经验之谈,你方才可有留意,那人虽看上去衣着普通,极不显眼,可雨水落到他的衣衫之上,便会滑落,而不是渗入。”
“队长你是说那刺客…,那人身上穿的衣物能避雨?有那般轻便的蓑衣吗?”
“自然有,我曾跟随竹砚管事办过一次差事,便穿过能够避水的衣服,好了,扯远了,等以后你肯定也会见识到的。”
“那万一刺客也有那种能够避水的衣服呢?”年轻声音的主人似是钻了牛角尖儿,依然倔强问道。
“哎哟”
“那人一落地便朝你我藏身之处扫了一眼,不光你我,其他几处暗哨也都被他发现了,更何况上面的大人们都没出手,很显然来人是自己人。”
那位教导后辈的队长,说对了,却也说错了。
来人无恶意不假,但绝不可能是自己人。
陈府书房,竹砚在门外禀报:
“爷,来客人了。”
合上手中书卷,陈颍起身推开窗叶,望着接天连地的雨幕,轻笑道:
“这般大雨,竟有客来,倒是稀奇,走罢,既然客人这般诚心来访,咱们也不能失礼了。”
客厅,陈颍尚未落座,一道人影便从门口闪身进入,带进一身的雨水,在地板上汇成一滩。
陈颍打量了来人一番,笑着让竹砚上茶。
来人向陈颍一拱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笔直站立,高声道:
“传陛下口谕,宣陈颍即刻秘密入宫,不得有误。”
陈颍先是一愣,随后躬身笑道:“臣遵旨。”
令牌是真的,而且陈颍也不相信有人冒死来假传圣旨,只为了诓他出去,想赚他出府,更好的办法不在少数。
只是陈颍不太懂这“秘密”二字是为何意。
“竹砚,备车。”
“陛下的意思是让陈公子暗中入宫觐见,若是乘坐马车,恐是不妥。”传令之人提醒道。
陈颍摆手笑道:“无妨,我自有分寸,还请阁下带路。”
雨势来得迅猛,却反常的持久,街道上已经蓄起了脚踝深浅的积水,有些低洼之处,或许足以没膝。
而此时却有一架马车反常地钻入雨幕中,披雨踏浪,毅然前行。
马车驶过,原本空荡荡的街巷中忽有了几许身影,冒雨急行,坠在马车之后。
直到看见马车驶入怡郡王府,这些身影才重归阴暗,却并未离去。
……
荣国府里,王夫人刚捻着佛珠念完一段佛经,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疾风骤雨,只觉胸中愈发闷闷,方才的佛经一点儿作用也无。
望着窗外瓢泼大雨,王夫人神情变换不定,许久之后,只见她眼睑低垂,眸光闪动,似是拿定了主意。
“彩霞。”唤来丫鬟,王夫人吩咐道,“今儿这雨下的我心里怪闷,你去园子里请两位小戏官来,唱两支曲儿解解闷儿。”
“对了,那个长得像林家姐儿的,叫……,叫……什么官?”
彩霞惶恐回道:“太太说的许是龄官。”
“是了,就是龄官,上次娘娘还夸她戏唱得好,就请她来。”
彩霞领命去了,不多时,带着两人回来。
“太太,龄官她师父家中老母亲病重,来信让她回去,龄官去渡口送行了。”没把王夫人点名要的人带来,彩霞神情有些惶恐,怯声回道。
王夫人眼眸先是一冷,脸色一沉似要发怒,忽地又眼珠一转,生生变了副和善的脸。
“她师父?”
彩霞微一愣神,压下心中错愕忙回道:“就是当初请来教她们唱戏的教习。”
“还有芳官和葵官,也一道去送行了。”彩霞连忙又补充两人,以缓和王夫人的不满。
一旁的藕官和药官此时也反应过来,连忙替姐妹解释:
“龄官她们这会儿许是被大雨困在码头了,太太想听什么戏,我和药官(藕官)唱给太太听。”
王夫人皱眉思索,心中暗想:这小贱蹄子还真是陈家小畜生的人,不过如此也好,如今坐实了她的身份,我再动手功劳定然更大。
少许,王夫人眉头舒展,板着脸道:“这般大的雨,她们若是在外出了事,可要如何向娘娘交代?”
“彩霞,去叫人,到码头去把人接回来,那可是给娘娘唱曲儿的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别人扣一个不敬天家的罪名,咱们可吃罪不起。”
王夫人说的认真严肃,其实她心中毫不在意龄官几人的生死,几个小戏子罢了,何处寻不来?
至于所谓的不敬之罪,皇家才没闲力在意几个戏子,就算有人上纲上线,以此攻讦,以贾家的权势,也不会有半点儿麻烦。
之所以王夫人说的这般严重,不过是为了寻一个恰当的理由,把人捉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罢了。
毕竟为了听戏便兴师动众让下人冒雨出去找人,有些说不过去。
彩霞又急忙出去叫人,王夫人看也不看藕官药官一眼,转身望向窗外,眼底满是兴奋的期待。
520.王夫人的美梦,悸动
看到被带回来的龄官,惶恐神色中掩藏不住的那份焦急,王夫人愈发笃定了心中所想。
“太太,不知您想听哪一出戏,龄官这就准备。”忐忑地等了许久也不见王夫人开口,龄官只好主动问起,回来的途中她已经得知王夫人寻她的缘由,虽然她不能理解,或许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做派罢。
王夫人抿出一抹微笑,和善道:“瞧你这半身的雨水,先下去拾掇拾掇罢,再闹出个头疼发热的,倒教我枉作了恶人。”
“太太派了马车去接我们,并不曾淋雨,只是溅起的泥水湿了裙摆,不妨事的。”龄官弱声细气的解释道,只是她本就身子羸弱,话刚说完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还说没事?彩霞,快带她下去歇着,吩咐厨房煮些姜汤给她们喝。”王夫人吩咐道。
彩霞忙应声搀住龄官出去,出门时,龄官抬头看向外面的倾天雨幕,眼中满是焦急担忧。
这一幕落在王夫人眼里,更加印证了她的种种猜测。
随后,王夫人以没了听戏的心情为由,将藕官、药官也打发出去,又挥退了一众丫鬟、婆子,独自在屋中望着大雨出神。
神思飘忽,她想起了她那已贵为皇妃的“好女儿”,不觉又沉下了脸。
若非是抱琴告信给她,她竟不知皇上从始至终都没碰过元春,她的“好女儿”,空有一个名分,却是有名无实,亏她还做着元春能诞下龙子的美梦。
气恼之后,王夫人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并非全然是坏事,既然元春还是干干净净的女儿身子,等那边成了事,未尝不能让元春重新当上贵妃。
以她和甄家的交情,到时候托求甄老太妃,不,到那时便是太后娘娘了,去求一份情面,定然不会有问题的。
等到元春诞下皇子,等到皇子长大……
收起美梦,王夫人盘算着眼下的实际情况,那边怀疑龄官是陈家小子给林家那个丧门星养的替身,如今看来是八九不离十。
那边托她看住龄官,怕是要对林家丫头动手,虽不知他们想做些什么,但她自然是不会好心去提醒陈颍的,反倒是陈颍那鬼精的脑子,说不定早就在府上做了准备。
王夫人嘴角一挑,计上心来,若是她将人赚出来,方便了那边动手,到时候在甄老太妃面前,岂不是又多了一份开口的底气。
……
陈颍这边,随着传信之人越墙离开陈府,又绕了许多偏僻的暗巷,最终从一不起眼的小门进了皇城。
说是小门都有些太过抬举,其实就是一道临时凿开的寒酸破洞,待陈颍进入皇城后,立马有人将其补上,并挪来重重杂物将其堵住,封死。
陈颍看得咋舌不已,心中暗想着顺治帝究竟寻他作何,竟要这般大费周章,掩人耳目。
怀着满腹的疑惑,陈颍被带到了顺治帝面前,一座不知名的偏殿,虽不甚大,却因为没几个人显得十分空旷,待传信之人复命退下后,殿内便只剩下顺治帝、李铭,以及大太监戴权。
当然还有暗度陈仓而来的陈颍。
“陈颍,你可知朕为何召你来此?”
陈颍回道:“臣不知,也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朕让你猜!”顺治帝展露威严,似是命令道。
陈颍略作思索,猜测道:“臣思来想去,觉得可能与三件事有关。”
“与臣有关的重要之事,一个是火器司;一个是与草原的互市,还有一个……”
“说!”陈颍刚一犹豫,顺治帝便沉声催促。
“还有一个便是当初老道长留给太上皇的丹药。”
顺治帝脸色一沉,哀声道:“太上皇,快不行了。”
“什么!”虽然心中早已有数,但陈颍还是装出极其震惊的样子,“这……,怎么会……,老道长留下的丹药,再不济也……”
一旁,沉默许久的李铭神色悲伤愧疚,黯然道:“皇爷爷他,不愿意服用道长留下的丹药。”
“这,这是为何……”陈颍一脸的难以置信。
李铭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顺治帝忽然开口道:“此事暂且不谈,陈颍,现在你应该知道朕找你来的原因了?”
陈颍苦笑道:“皇上是因为甄家那些人?可是臣年小力微,纵然那些人真的有动作,臣也莫可奈何啊。”
顺治帝忽然笑道:“你也不必自谦,此次你让甄家元气大伤,可谓是大功一件。”
陈颍装作诚惶诚恐,躬身道:“臣不过是误打误撞,不敢居功。”
“孰忠孰奸,朕尚能明辨。谁有功,谁暗藏私心,朕也都一清二楚,该是你的赏赐,朕不会忘记,你也不需要推脱。”
陈颍连连称是,心中也鄙视至极,还需要我推脱?你压根儿也没给过啊。
顺治帝道:“今日召你前来,主要是因为一物,李铭赠你的那块令牌,你可有带在身上?”
“臣一直随身妥善携带,不敢有失。”陈颍从怀中取出令牌,双手奉上。
顺治帝并未让戴权去接过令牌,淡声道:“你觉得有心人得知你身上有一块能够随时进出皇城的令牌,会如何?”
“皇上是想让我拿着令牌作饵,将心怀不轨之人钓进城内,来个瓮中捉鳖?”
顺治帝笑着摇摇头,说道:“就算你愿意将令牌献给他们,他们也不可能相信你的,而且瓮中捉鳖,一招不慎就会变成引狼入室,得不偿失。”
陈颍在此鄙视顺治帝,这点儿魄力,也配高居帝位。
“臣愚钝,还请皇上指点。”
顺治帝笑道:“与其兵行险着,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陈颍腹诽:不就是锁在壳里等别人来打吗,何必说的那么高大上。
“只是你手中那块令牌,着实是一个变数。”顺治帝似有些感慨道。
陈颍疑惑地看向手中令牌,显然顺治帝说的变故并非是指令牌能叫开城门这一点。
“这令牌乃是太上皇的身份象征,凭此令牌可调动兵马!”
“什么!”陈颍惊呼出声,险些将手中令牌丢出去,他瞪大眼睛看向李铭,心中是难以复加的震撼,莫可名状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