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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仙者之鱼     红楼志txt下载     红楼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91.坑儿的爹,进退两难

    三日后,苏州诸事已毕,陈颍和妙玉乘船原路回返,船上少了李家姐妹,多了邢忠一家三口。

    回程途中,一帆风顺,并无意外发生,不过几日,船行到扬州,靠岸停泊,一辆辆马车浩浩荡荡,从码头往盐运衙门驶去。

    头一辆坐的自然是陈颍妙玉,还有一个岫烟,次一辆是邢忠夫妇,余下的都是陈颍在苏州置办的一些土仪、特产,算是妙玉拜访林家的心意。

    盐运衙门后院,林如海书房,陈颍端着茶,心中却满是疑惑,去苏州前,送黛玉回来时,林如海待他们十分随和,还热情留他们在扬州游顽,如今从苏州回转,林如海的态度却是大变样,坐在主座上,板着个脸也不说话。

    “林叔叔怎地愁眉不展,可是盐务上遇到什么麻烦了?”陈颍也懒得跟林如海客气,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林如海闷哼了一声,回道:“托你的福,有郑老爷子协助,盐运上的事一切顺利。”

    这话怎么听都是一股火药味儿,陈颍更是疑惑,完全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林如海。

    正待陈颍想细问缘由时,忽然有人来报,有公事急请林如海去处置,陈颍也只得暂时按下疑惑。

    “林叔叔不必管我,当以公务为先,府上我都熟,我自己招待自己即可。”

    林如海也没说什么,起身随报信之人离去,让陈颍自便。

    带着满腹疑惑,陈颍决定去问问黛玉,或许她知晓些什么。

    陈颍一行到盐运衙门之后,邢忠夫妇见了林如海一面,然后被带去厢房安置了,妙玉和岫烟则是同黛玉去房间说话儿,陈颍被林如海叫去了书房,本以为是有正事要商议,结果却全程给他冷脸,实在郁闷。

    陈颍到黛玉院里时,几人正在屋内说着私密话儿,也不曾留人守门,陈颍自顾进去,在內间门外敲了敲门框。。

    “呀,哥哥你怎地过来了?”黛玉一抬头看见陈颍吓了一跳,惊呼道。

    “颍哥哥,你来啦。”岫烟也忙给陈颍打招呼,只是她脸上微红,眼中还有一丝慌乱。

    陈颍道:“林叔叔突然有公务要办,我一个人无聊,便来看看你们。”

    “你们聊什么呢?见到我来怎地这般惊慌?”

    “没,没聊什么。”黛玉连忙摆手道,“就是我们女儿家之间的话,哥哥你就别问了。”

    见黛玉不愿说,陈颍自然不会追问,正想叫她出去单独问问林如海的异常,却看到妙玉似是躲在黛玉和岫烟身后,自己进来之后,她也不曾与自己说话。

    “表姐,你好端端地躲着我干嘛?也不与我说话。”陈颍佯作生气道。

    妙玉未曾回答,黛玉却先嗔道:“都说了是女儿家的私事,哥哥你问这么多做甚?快些出去。”

    说着黛玉还上前推着陈颍往屋外去,黛玉一动,陈颍便隐约看到了妙玉此时的样子:从她红彤彤的耳朵可以看出,此时她双手捂着的俏脸必然也满是红云,身躯还在微微颤抖,好像在咬牙强忍着什么似的。

    被黛玉推到屋外,陈颍一脸疑惑问道:“玉儿,表姐她没事罢,我看她好像不太好?”

    “没事没事,就是我们刚才顽笑有些过头,让妙玉姐姐害臊了。”黛玉忙道。

    “今天真是奇怪了,林叔叔一副有事瞒着我的样子,玉儿你也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我都不能告诉吗?”陈颍蹙眉问道。

    “这……”黛玉支吾了一阵,关切道,“爹爹被把你怎么样罢?”

    陈颍摇头道:“倒是没把我如何,就是沉着脸,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些不高兴,我也不知道是何处得罪了林叔叔。”

    黛玉抿了抿唇,说道:“哥哥你且随我过来。”

    陈颍跟在黛玉身后,两人来到林府花园里,在一处亭子里止步。

    四下无人,黛玉眼神复杂地看着陈颍,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言道:

    “哥哥你们去苏州之后,过了两日,爹爹收到了赵伯父的信。”

    “我父亲?什么信?”陈颍突然感觉,自己怕是又被自己那个不着调的老爹坑了。

    黛玉道:“赵伯父在信中说,为了陈家的香火,要先为你纳一房妾室,与爹爹商量。”

    陈颍脑中轰的一声,怪不得林如海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不满,黛玉还未过门,自己便要纳妾,他不生气才怪呢。

    “玉儿,你听我解释,我事先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等回到颍川,我便找父亲说明,拒绝此事。”

    见陈颍一脸急切地向自己解释,黛玉心中那点儿小委屈反倒消散了,忍不住扑哧一笑。

    陈颍一愣,不解道:“玉儿你笑什么?”

    “我笑哥哥傻,

    你就不问问对方是谁,就急着拒绝?”

    陈颍斩钉截铁道:“不管是谁,在和玉儿成亲之前,我绝对……”

    黛玉连忙踮脚捂住陈颍的嘴,嗔道:“你可别再乱发什么誓,好好的又教人担心。”

    “爹爹虽有些生气,但他没说你,便是同意了。”

    不等黛玉说完,陈颍打断道:“这不是同意不同意的问题,我若是在和你成亲之前就纳了妾,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风言风语加在你身上,而且林家也会被人非议耻笑的。”

    黛玉道:“哥哥你不是常说外人的眼光和言论都不必在意吗,其实赵伯父的担心我能理解,哥哥你自己算算这些年遇到过多少次危险,前不久我们在刚刚遭遇袭击,哥哥也该理解赵伯父的心情才是。”

    陈颍沉默了,凭心而论,他不想委屈了黛玉,但父亲的担忧,和黛玉的话,他无法反驳。

    不说这些年遇到的危险,单是在西山那次,虽然成功的死里逃生,却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一旦孙皇后察觉到他已经发现了李铭的真实身份,他根本没把握说服孙皇后不杀人灭口。

    可是接下来至少三年,他又不得不留在京中,犹如在刀尖上跳舞。

    “玉儿,我能理解父亲和祖父的担忧,但是我不想委屈你。”陈颍苦笑道。

    自家老爹真的是太不靠谱了,这种事情好歹也先与他商量一下啊,如今猝不及防之下,进退两难。

492.质问,父爱

    “哥哥不必为难,玉儿并不觉得委屈,我知道哥哥待我的心意,所以我相信,不管发生什么,哥哥都不会负我的。”黛玉浅浅一笑,眼睛澄澈如一潭清泉,满含着真诚与信任。

    “可是……”

    “难道哥哥对自己没信心?”黛玉打断陈颍的顾虑,“害怕今后会让我伤心?”

    “我自然不会辜负玉儿。”陈颍坚定道。

    “那不就是了,只要哥哥待玉儿心意如一,玉儿便不觉得委屈,就像当初喝香菱还有晴雯的茶一样,玉儿是真心实意接受的。”黛玉笑道。

    “等等,玉儿你的意思是说,这次不是香菱和晴雯她们?”陈颍脑子里电光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随即陈颍瞠目结舌问道:“该不会……,玉儿,该不会是表姐罢?”

    黛玉白了陈颍一眼道:“哥哥你真是个木头,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若是别个,或许我会担心和委屈,但妙玉姐姐我是再放心不过的。”

    陈颍有些颓然地坐在石凳上,一瞬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外祖父和父亲都担心他会出意外,因此断了传承,就像是国无储君,便会朝堂动荡,百官难安。

    只是外祖父选的是祝梦岚,父亲选的是妙玉,想必这一点父亲也在信中与林如海说了,所以,黛玉口中的别个,指的就是祝梦岚,相比之下,她更愿意接受更熟悉的妙玉。

    “林叔叔还没给我父亲答复罢?”陈颍抬头问道。

    黛玉却是轻松笑道:“爹爹虽然有些生气,但也能理解赵伯父的难处,所以当天便回信给赵伯父了。”

    听到林如海已经回信答应此事,陈颍也不再纠结,既然父亲和林如海已经达成了共识,自己与妙玉也相互有意,就没必要继续矫情了,执拗下去反倒伤了情分。

    只是,回到颍川后,还得跟外祖父和父亲好好说道,不然今后再有这种事,难道要一直让黛玉受着委屈还得通情达理吗?

    “玉儿,谢谢你。”陈颍牵起黛玉双手,与她对视,眼中带着愧疚和心疼,这句谢,是发自肺腑的。

    “哥哥,是谁说我们之间再不用说谢的?怎地这会儿把自己的话忘了?”黛玉促狭道。

    接下来几日,林如海总是公务繁忙,陈颍知道他是心中还有不满,不愿搭理自己,便也不去自讨没趣。

    还有妙玉,也不知是羞于见到陈颍,还是想让陈颍和黛玉独处,以作弥补,几日来都称身子不舒服,闭门不出,也不见陈颍。

    于是陈颍每日就陪着黛玉,两人把手读书,出门同游,还一起去看了白鹭和朱鹮这两个老相识。

    白鹭嫁给了林家门下的一个掌柜,虽比她大了近十岁,但待她极好,再加上白鹭那火一样的率直性子,倒是把丈夫管的服服帖帖,生活美满。

    朱鹮许的是林府老管家林忠的儿子,依然在林府里做事,如今已经有了身孕,正在家养胎,陈颍和黛玉去探望时,正好见到林安在喂朱鹮羹汤的温馨场面。

    对于两个曾经悉心呵护自己的姐姐都有了幸福美满的好归宿,黛玉十分高兴,陈颍也倍感欣慰。

    既然黛玉身边的人都变得幸福了,那黛玉也一定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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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陈颍决定返回颍川,前去与林如海辞行,林如海依然是满脸的不待见,还未消气。

    陈颍理亏,也只能赔礼解释:“林叔父,我和表姐的事,此前我是真的不知,实在对不住。”

    林如海没好气道:“你若是知道,还敢带着人来扬州,我早将你打出去了。”

    “多谢叔父谅解,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辜负玉儿,此次恩科事出无奈,但两年后的会试,我一定完成当初的誓言,考中进士,迎娶玉儿。”陈颍保证道。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然我定不会饶了你的。”林如海冷声道。

    说完声音却又柔和下来,叹道:“虽然我相信以你的学识考中进士没什么问题,但世事难料,你也不必太过拘泥于誓言,下次不管中于不中,我都会把玉儿交给你的。”

    “多谢叔父,我一定会来的。”

    ……

    回颍川的途中,妙玉依然每日躲在房间里不见陈颍,就连乘车登船时,都坚决要求陈颍回避,总之就是不和陈颍照面。

    一开始陈颍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从岫烟口中问出了答案。

    玄墓山那一带有这样一条民间习俗,从定亲到成亲之间的这段时间,男女之间是不能见面的,这样才能美满。

    其实这种婚嫁习俗很多地方都有,只是并没有十分严格罢了,不然让陈颍好几年不得见黛玉,他可受不了。

    回到颍川,陈颍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老爹“兴师问罪”,像这次一样的事,必须杜绝,不然他岂非是成了贾宝玉那样,任由长辈支配的懦夫。

    “颍儿回来了,快过来,为父与你说说,甄应嘉这次可是被气的不轻,偏偏他还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父亲,儿子有事问你。”陈颍打断赵旭,表情有些冷峻,“为何不与我商量,就擅自定下我和表姐的事?”

    赵旭早就知道陈颍会来质问,不慌不忙道:“以你的性子,若是提前让你知道,你肯定会为了黛玉那丫头,想方设法地抗拒,明明是都能同意的事情,却要闹到所有人都伤心,你说我为何瞒着你?”

    陈颍道:“父亲,我是很重感情,但绝对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您若事先告诉我,我绝不会意气用事的。”

    赵旭调笑道:“那不就行了,既然你也同意,现在不就是皆大欢喜吗,还跑来跟我兴师问罪,你小子翅膀硬了是罢?”

    陈颍盯着赵旭,坚决道:“父亲,这次我会同意是因为我与表姐本就情投意合,是因为玉儿通情达理,但我绝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即使您是我的父亲,也不能瞒着我擅自决定我的人生。”

    “你小子,还真是翅膀硬了啊。”赵旭摇头失笑道,“你是我儿子,我能不了解你的性子?”

    “这次我若不替你做主,老爷子就选祝家那丫头了,你和乐瑶是两情相悦,和祝家那丫头之间的感情,可就未必那么纯粹了罢。”

    陈颍哑然,所以,自己是错怪父亲了吗?

493.会见洋人

    回到颍川,先后找父亲和外祖父谈过之后,陈颍得到了两人的承诺,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出现瞒着他擅自替他做主的事情,方才安心。

    他和妙玉的事情也就如此定了下来,只等到了吉日举办仪式之后,妙玉便是他的人了,对此陈颍心中很有些期待。

    回到陈府之后,妙玉依然躲着他,像是陈沁岫烟、秦可卿,还有他身边的香菱晴雯都可以去寻她说话,就连赵旭都能找她商议后续的事情,惟独陈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见的。

    已经从岫烟那里得知缘由的陈颍自然不会生气,但心里总是痒痒的,好似有着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儿在用尾巴蹭着,妙玉故意躲着她,他便总想去偷袭。

    当然,陈颍的偷袭也只是吓唬一下,既然妙玉相信习俗,他自然也不会去煞风景,就当是讨一个好彩头。

    时光匆匆,两月转瞬即过,到了十月上旬,陈颍接到消息,兰纸已经回来了,再过两日便能赶回颍川。

    陈颍的四个小厮,如今除了竹砚以外,皆不在身边,梅笔本是离陈颍最近的那个,只可惜他心思不正,令人叹惋;倒是竹砚一番赤忱忠心,原本陈颍常派他在外做事,自从处罚梅笔之后,就常把他带在身边教导。

    另外两个,松墨常年在刑罚堂代表陈颍,兼着筛选和培养人手,这些年陈颍时常不在颍川,鲜少能见上一面。

    兰纸则更难相见,他被陈颍派去与洋人打交道,在业务熟练之后,便随船队去往海外,两三年方能归来一次。

    此次与兰纸一同越过茫茫大洋而来的,还有陈颍这次回乡所用的借口,用来糊弄顺治帝的那名洋人。

    其实不止这次,以往每次,此人都会与陈家的船队同行,倒不是说此人有多受陈颍重视,或是与陈家的合作有多密切,只因为他是陈颍早时埋下的一条线,用来解释他那些神异的奇巧知识的,自然要对外展示出来往颇多的样子。

    实际上,韦恩只是一个不怎么受宠的伯爵私生子罢了,与陈家在大洋彼岸的那些生意伙伴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因为在生意上颇有几分头脑,韦恩便被他那位伯爵父亲指派打理家族商船,第一次出海的韦恩,年轻气盛,又急于做出一番成绩证明自己,便不顾船员反对,执意远跨重洋,来到东方贸易。

    结果却遇上了海盗,幸好被陈家船队救下,虽然丢了整船的货物,但至少保住了性命,陈颍得知消息后,接见了韦恩,并且热情地资助他,让他带着一艘满载东方货物的大船回国。

    自此,便埋下了这条线。

    颍水河畔,有一座名为“宾鸿馆”的酒楼,不同于其他酒楼茶馆的典雅古致,宾鸿馆一派的西方建筑风格,内里布局陈设也是一水的西洋风。

    这里,是用来招待海外夷商、远游洋人的,当然也少不了来一睹新奇的本土人士。

    这日,陈颍带着竹砚来到宾鸿馆,设宴等待兰纸与韦恩到来。基本上三年为期,陈颍便会和韦恩见上一面,热情客套一番,达成一些生意合作,在趁着微醺从他口中打探一些“消息”与“知识”。

    实际上陈颍只是做戏而已,能从韦恩一个私生子嘴里问出的东西,他自然有更好的渠道获得,如此只是为了让韦恩这条线显得更合理,不然到了要用的时候,又怎能瞒得过顺治帝这样的多疑的当权者。

    这次见面之后,韦恩必然会被顺治帝调查,甚至以陈颍对顺治帝的了解,就算他做出截胡陈颍人脉,撬走韦恩这种事也不意外。

    【倒是可以提醒韦恩一下,这家伙是真心感恩自己救他帮他,若是他能搭上大夏官方这条线,或许自己也能从中运作一番】

    快到约定的时间,脚步声自门外传来,两道人影随着侍者出现在门口。

    其中一个金发碧眼鹰钩鼻的高大男人突然加快脚步,走到陈颍身前,张开双臂将起身相迎的陈颍一把抱住。

    并用着鼻音厚重的蹩脚中文热情喊道:“恩人,终于又见到你了,蓝瑟这家伙说你去了你们国家的首都,你是特意赶回来见我的吗?”

    陈颍礼貌性地回抱了一下,然后推开韦恩,笑道:“既然是和你约定好的,我自然是要赶回来的,请坐。”

    招呼韦恩落座,陈颍的目光向他身后看去,那儿站着的便是韦恩口中的蓝瑟,陈颍的小厮兰纸。

    察觉到陈颍的目光,兰纸爽利一笑,欠身行了个绅士礼,说道:

    “爷,兰纸回来了。”

    看着对方的动作,以及那一头蓝色的短发,陈颍没好气地笑道:

    “你小子,每次回来都是大变样,真担心下次见面就认不出你了。”

    兰纸抹了抹头发,咧嘴笑道:“没办法,和那些洋人打交道,就得先融入他们的圈子里。”

    “就算爷认不出了,兰纸也不会把爷认错的。”

    “行了,你和竹砚也几年没见了,去叙叙旧,我和韦恩谈些事情。”陈颍吩咐道。

    等竹砚和兰纸退出去后,陈颍看着高高大大,

    在自己面前却格外拘谨的韦恩,笑道:

    “韦恩,上次的货物如何,带回去有没有大赚一笔?”

    一听这个,韦恩立马挺直身子,高兴道:“都是恩人你的帮助,那几船货都是上乘的,回去时又有你们的船队一起,没被海盗骚扰,足足带回了七成,发了一笔大财。”

    “而且我那位大哥和二姐犯了一些错误,父亲对我的能力很高兴,将我也列为继承人了。”韦恩得意说道。

    陈颍一挑眉,有些惊讶,虽说西方那些国家挑选继承人不怎么讲究嫡庶,也很看重商业和交际才能,但之前他可是听韦恩说过,他那位大哥手段和才干都十分了得,颇得他父亲青睐,几乎是铁定的继承人。

    不同于韦恩的高兴,陈颍却有些担忧,成为继承人选,也就意味着韦恩会遭到他大哥的针对和打压,搞不好他这次就没办法活着回去了,陈颍在他身上投入了不少的资源,可不想就这样打了水漂。

    韦恩见陈颍露出惊讶的表情,神秘笑道:“我那位大哥和二姐……,被父亲发现,生了好大的气,将我大哥赶到乡下去管理农庄了。”

    韦恩边说还用手做了个男女交合的动作,表示他大哥和二姐之间发生的禁忌之事。

    貌似除了东瀛,会为了所谓的血脉纯正,至亲结合,其他的不论东方还是西方,所有的国家都对这种事情颇为反感。

    不过陈颍现在可没心思与韦恩八卦这些,就算他大哥暂时被发配到乡下,那也不是他能抗衡的。

494.再次算计顺治帝

    正当陈颍犯愁沉思之际,韦恩仍在滔滔不绝,得意道:

    “这次出发之前,父亲带我参加了上流们的晚会,见到了好多好多的大人物。”

    韦恩越说越激动,双手撑着桌子上身前倾,激动道:

    “我还有幸与女皇陛下交谈,天哪,恩人,你能想象到吗,女皇陛下对与我带回去的东方的物品十分喜爱,还赞赏我的才能,鼓励我继续努力,这都是托了您的福,恩人,我的上帝啊。”

    沉思之际,猛然听到陛下二字,陈颍脑海中灵光一闪,这次顺治帝必然会派人调查并接触韦恩的,若是韦恩能抓住这次机会,攀上顺治帝这条官方路子,再回国的话,他的身份便是陡然上涨,他那位大哥必然不敢动他了。

    如此一来,不但前期在韦恩身上的投入不会付诸流水,还会暴涨好几番,只是该如何让韦恩等到顺治帝的重视而又不会引起顺治帝怀疑,还得谨慎思索。

    考虑再三,陈颍还是觉得,从火器方面入手最为妥当,便招来竹砚,让他回府一趟,明为取酒,实则取了几本书来。

    这些书不是别的,记录的正是制造火器的原理与方法,比陈颍目前提供给大夏火器司的资料略要高明一些,而且是英文版的。

    “韦恩,我为你感到高兴,这杯酒,敬我们未来的伯爵。”陈颍举杯笑道。

    韦恩受宠若惊,连忙举杯与陈颍碰杯,然后将东方烈酒一饮而尽,雪白的皮肤都变得通红。

    “我这里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陈颍继续道,“我向我们的皇帝陛下举荐了你,或许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找上你。”

    韦恩双眼圆睁,蓝色的瞳孔宛如发光的蓝宝石,透露着惊喜之色。

    陈颍将放在桌上的几本书往前一推,笑道:“我们的皇帝对火器十分感兴趣,这几本是我找来的有关火器的书,你务必认真参读,若是你能得到皇上的青睐,那你将来或许不止是一个伯爵。”

    送走已经将自己看得比上帝还重要的韦恩之后,陈烨打道回府。

    刚回到府中,老爷子陈镜便派人将他叫去了三恪堂,到了方知,是祝老爷子和祝梦岚要回开封了,陈颍不由有些恍神。

    老爷子担心他没能留下血脉就出了意外,请来了祝老爷子和祝梦岚,想撮合他和祝梦岚,既能加深陈祝两家关系,又能让陈颍开枝散叶。

    好在老爷子与祝老爷子只说是商议联姻之事,并没有赤裸裸地说是为了留后,不然陈颍真不知道该要如何面对祝梦岚了。

    饶是如此,这两月来,两人之间相处的也十分尴尬,除了祝泽泉时常叫陈颍过去下棋时两人会说上几句话,平时两人甚少交流,即使遇见了也不知如何开口,以至于陈颍都忽略了,祝老爷子和祝梦岚来颍川已经有两个多月,是该回去了。

    三恪堂内,赵旭并不在,只有两位老爷子,陈镜坐在上首,脸色不是太好看,倒是祝老爷子在陈颍进来时还笑着招呼他,看上去竟是真的很高兴。

    陈镜这段时间,属实没什么好心情,先是陈沁知道身世后闹了一场,但那只是小孩子胡闹,他生过气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主要还是陈颍父子把他气得够呛,不管是作为外祖父,还是作为臣子,他都无法看着皇室血脉无后为继。

    别人家的儿孙十五六岁多已经成家了,甚至孩子都有了,偏就陈颍执拗,当初一心要娶林海的女儿,他体谅陈颍年少慕艾,也就同意了。

    结果后来又说什么年岁尚小,身子还未长成,过早行房事会损伤根基,迟迟不舍得将人娶回来。

    这话他细想之后也觉得有些道理,便不再强求,退而想让陈颍先纳妾,留下血脉,为此他厚颜将老友请来颍川,商议联姻之事,却又遭到了赵旭的反对。

    联姻便是联姻,谈什么感情纯粹与否,岂不可笑?

    只是终究赵旭才是陈颍的父亲,才是为君者,身为臣,他也只能再次退步,同意了陈颍和妙玉的事。

    只是,他不能一再对不起老友,所以今日叫来陈颍,便是要定下两家的亲事,这事,绝无再退的余地。

    “颍儿,你祝爷爷他们明日便要回去了,今日叫你来,是有件重要的事要与你说。”陈镜沉声说道。

    陈颍隐隐猜到老爷子要说什么,却也无法阻止,更不能当面拒绝,伤了祝家的颜面。

    “不知外祖父要说什么事?孙儿听着。”

    陈镜道:“早先我便与你说过与祝家联姻之事,这次我和你祝爷爷详细商议之后,定下了你和岚丫头的婚事,叫你来便是问问你的意见,免得你又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该擅自替你做主。”

    这话里明显含着些怨气,若是陈颍再拒绝,怕是祖孙之间真就要出现裂痕了。

    陈颍颇为头疼,倒不是他看不上祝梦岚,而是他能感受的出来,祝梦岚虽对他有好感,更多的却是欣赏,并无什么男女之情,他做不来为了利益就去牺牲朋友幸福的事,不想强迫祝梦岚。

    陈颍看向祝泽泉,拱手道:“祝老爷子,我之前便与您说过,这种事情我身为男子又不吃亏,只是祝姑娘,我是真心拿她当朋友,不愿逼她……”

    不等陈颍说完,祝泽泉笑呵呵摆手道:“我知道陈小子你的真心,不过这次可是岚丫头主动找我提起此事的,这么久了,她总算是看清自己的心意了。”

    “我早就说过,你们两个小家伙有缘,早晚会走到一起的,如今岚丫头心甘情愿跟着你,你总没话说了罢。”

    与陈镜不同,祝泽泉真的算是一个很和蔼,很开明的长辈,陈镜觉得联姻就是联姻,无需考虑什么感情,因此对于陈颍的迟疑和抗拒很是不满,祝泽泉却不同。

    在他眼里,恰恰是因为陈颍在意他孙女儿的感受,才会因为联姻的事为难,才会拒绝,不然就像陈颍说的,他一个男人,又能吃什么亏呢?

    这样的人,才值得托付,才能给他孙女儿幸福。

    陈颍瞪大了眼睛,他还是不敢相信祝梦岚会主动同意,下意识地认为,这次又和祝梦岚当初为了回嵩阳书院与他告别那次一样,同意便是代价。

    “岚丫头这会儿就在我们下棋的那个院子里,你去看看她罢,我和你外祖父再叙叙旧,下次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但愿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抱上小外孙。”祝泽泉洒然笑道。

    陈颍心中难以置信,却也只能按下不敢表露,向两人一礼,告退之后,去寻祝梦岚。

    是真是假,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495.解除误会,无赖

    当陈颍见到祝梦岚时,她似是早就知道陈颍会来,已经摆好了棋盘等候着。

    “祝姑娘,听祝老爷子说,你们明日便要回去了,这段时日招待不周,还望勿怪。”

    祝梦岚只是起身微微一礼,也不开口,向陈颍示意了一下棋盘,让他入座。

    陈颍不明祝梦岚的心思,只当她是对联姻之事心有抵触,所以此时不愿与他说话,有心缓解尴尬,以便引出后面的话题,所以陈颍便点头落座,打算先通过围棋分散她的介意。

    “说起来我还欠着祝姑娘不少局棋呢,这段时间就算过来也是陪老爷子下棋,拖欠祝姑娘的倒是一局也没能还上,不如趁现在我陪姑娘手谈几局?”陈颍自嘲打趣道。

    说起围棋,祝梦岚似乎放松了不少,拢了拢发丝说道:“无妨,当初是你委托我帮你,才定下那些条件,现在我却发现《青岚文集》就是我想做的事,我做的很开心,所以那些条件倒也不重要了。”

    听到这如同划清界限一般的话,陈颍心底咯噔一声,他此来就是想探探祝梦岚的态度,若是她对两人之间的事并没有太抵触,他自然乐意多一个红袖添香的佳人,也有把握慢慢消除她心底的别扭。

    但若是她心中十分抗拒,是因为祝老爷子,因为祝家才不得已答应的话,陈颍虽不是君子,却也不愿强人所难。

    只是看她如今这样子,倒更像是后者了。

    “祝姑娘这是何意,既然当初定下约定,我自然就该信守承诺,一月两局,如今该欠姑娘多少,我自然是要一局不少还上的。”陈颍认真道。

    祝梦岚表情一僵,说道:“一月两局,如今已经一年有余,若真是一局一局来还,必然会耽搁你的正事的,你若是过意不去,那便现在陪我对弈一局,算作了结。”

    正事?陈颍一下子便想到了他和妙玉的事,越听越觉得祝梦岚是在和自己划清界限,讽刺自己。

    若是急于划清界限,又何必同意联姻,今后互相折磨吗?陈颍有些生气地想着。

    “祝姑娘,大丈夫一言既出,就该做到,若是你不愿与我下棋,我也不强求,只是我欠的总归是要换上的,不如你说一件你不愿意却又无法拒绝的事情,我帮你解决,算是抵了欠下的棋局,可否?”

    只是祝梦岚的反应却让陈颍吓了一跳,他话刚说完,便发现祝梦岚神情呆滞地看着他,刚想问她怎么了,就见晶莹的水光迅速充盈在她的眼眶中,随后汇作涓细清流在脸颊上滑下。

    “我何曾说过不愿与你下棋?若是我不愿,当初又何苦与你定下约定。”祝梦岚站起身,盯着陈颍,眼中满是委屈。

    “这……”陈颍一时有些慌乱,心道难道是自己误会了,可是方才她那些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要与自己撇清关系吗?

    当断则断,陈颍决定直接问出来,再遮遮掩掩地胡乱猜测,搞不好会闹出更大的误会。

    “祝姑娘,可能是我回错了你话中的意思,可你刚才所说之话,的确有些让人误解,不如咱们开诚布公地说清楚可好?”

    祝梦岚虽满腹委屈,骨子里的涵养仍在,点点头道:“那你便说说,我那句话让你误解了?”

    陈颍道:“刚才祝姑娘突然表示不需要我偿还所欠的棋局,还说甚会耽搁我的正事,我听着倒像是在与我划清界限,还有那‘正事’,不知祝姑娘指的又是何事?”

    祝梦岚眼睛猛然睁大,陈颍都能隐隐看到她眼中升起的几丝怒气,只是这怒气转瞬即湮灭,祝梦岚似是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在加上她因为紧张和故作镇定而有些僵硬的表情,确容易让人会错意。

    脸上微微一红,祝梦岚委屈中略带着愧疚说道:“我何曾是要与你划清界限了,我是真的喜欢《青岚文集》,觉得没有酬劳也甘之如饴。

    至于‘正事’,爷爷他都已经把你们的事情告诉我了,我既然已经知道你肩负着沉重的使命,又岂能再占用你宝贵的时间。”

    这下陈颍是彻底呆住了,所以说,是自己先入为主,觉得祝梦岚抵触联姻,因此把她口中的正事误会成了自己和妙玉的事,这下可真是误会别人了。

    只是,陈颍突然想到,若祝梦岚刚才的话不是为了划清界限,而是在为自己着想,那祝老爷子所说的,岂不是真的。

    “现在我已经和你解释清楚了,你也该说说,到底把我的话误解成什么了罢?”祝梦岚眼中还带着泪花,有些气鼓鼓地质问陈颍。

    “这……”陈颍尴尬地抹了抹鼻尖,硬着头皮道,“我以为你说的‘正事’,是讽刺我和我表姐的事,毕竟我外祖父这次请祝老爷子和你来颍川,便是为了联姻的事,如今这个结果,任谁心里也不会舒服罢。”

    祝梦岚翻了个白眼,哼道:“果然是这个,陈子阳你未免也太自恋了罢。”

    被说成自恋,陈颍脾气也上来了,不服道:“这如何就是自恋了,任谁遇上这种近乎戏耍的事,不论有意无意,心里都不会舒服罢,我这只是合理分析。”

    “倒是你,原本不是很抗拒我们两家之间的联姻吗,如今为何又同意了,莫非是因为我和表姐的事情受了刺激?”

    陈颍这句话正中要害,祝梦岚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张了好几次嘴也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陈颍一看这情景,如何还能不知自己是猜对了,收起刚才怼人的嘴脸,温声问道:

    “祝姑娘,我记得你原先十分抗拒我们之间的联姻,就算知道我是陈泽之后,对我态度有所好转,可对联姻还是不愿的,为何这次却……,在这之间我们都没怎么接触,我实在不解。”

    祝梦岚羞得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有抬起头,羞愤道:

    “以前我不知你的身份,爷爷只说联姻,可你已有婚约,我岂能做……做小。”

    陈颍恍然,却故意逗她道:“所以说你早就对我动了心,只是一直压抑着,这次我和表姐的事刺激到你,你才……”

    陈颍还未说完,祝梦岚便俏脸通红地羞愤吼道:“是又如何!”

    “我改主意了,欠我的棋局你必须要还上,哼。”

    陈颍莞尔道:“我也改主意了,现在我不打算还了,这账我要赖一辈子。”

    “无赖!”

496.改过自新的忠婢

    祝家祖孙走后,老爷子陈镜对陈颍的态度倒是缓和了不少,可别误会,陈镜可不是对祝泽泉和祝梦岚有什么意见。

    而是因为在祝家祖孙俩离开前,陈颍与祝梦岚敞开心扉,总算是消除了误会,认清了彼此的心意,接受了姻缘的红线。

    当然,目前也只是两家的一个口头约定罢了,既然已经定了一个妙玉,陈镜也知道此时再让祝梦岚加进来反倒不妥,只是再往后怕是要等到功成之后了,如此就更不必着急了,成了什么都有了,败了怕也就是一同灭亡。

    陈颍的注意力一直分了一部分在韦恩的身上,他故意安排了兰纸陪着韦恩游顽,除了睡觉,几乎不给韦恩落单的机会。

    虽然明知顺治帝会派人探查韦恩的虚实,虽然他的计划也需要让顺治帝成功接触韦恩,但太容易得到反而会引人怀疑。

    像这样时刻派人跟在韦恩身边,才能体现出陈颍对韦恩的重视,才能引顺治帝入套。

    在顺治帝的人寻到机会接触韦恩之前,陈颍也并未隐于幕后看戏,而是一切如常的,不时便约韦恩喝酒,做出一副努力想从韦恩身上套取什么重要东西的样子,迷惑顺治帝的眼线爪牙。

    做戏当然得做全套。

    这日,竹砚和兰纸匆匆来到陈颍院中求见,吩咐香菱监督晴雯好生练字之后,陈颍便带着竹砚兰纸去了书房。

    “有什么新的进展了吗?”

    竹砚侧了侧身子,示意兰纸回话,兰纸喜形于色一头蓝汪汪的短发都在雀跃,说道:

    “爷,鱼儿上钩了,今日那些人终于按耐不住,使计将我引开,与韦恩见了面,谈了有四十多分钟。”

    陈颍淡淡扫了一眼兰纸胸口处的金色表链,调笑道:“你倒是越来越有洋味儿了。”

    兰纸咧嘴一笑,表明心迹:“和那些洋人打的交道多了,不知不觉就这样了,不过爷您放心,不管穿着说话再怎么变,我这颗心,永远是陈家的,永远是爷说的炎黄子孙。”

    陈颍点头笑道:“你能记得便好,无论何时,身处何为,绝不能忘了自己身上流着炎黄之血,若是那天你忘了,爷就亲手将你那忘了本的血抽干。”

    兰纸一挺胸膛,笑道:“爷放心,兰纸绝不会忘。”

    梅笔之事犹在眼前,陈颍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再重蹈覆辙,人心很怕考验,所以他宁愿多敲敲警钟,全一段情分。

    “韦恩那家伙,没露出什么马脚罢?”陈颍淡淡问道。

    兰纸回道:“韦恩很擅长和人打交道,再加上提前有准备,应付那些鹰犬还是很容易的。”

    陈颍相信,韦恩有自己交给他的那几本书,定然会进入顺治帝的眼中,并不是简简单单地看见,而是看中,乃至看重。

    陈颍也不怕顺治帝有了韦恩之后过河拆桥,他给韦恩的那几本书,也只是领先他目前拿给火器司的一小截罢了,而他不光在火器方面,在许多方面都展现了才能,顺治帝这只老狐狸又怎么会做出本末倒置的事呢。

    打发走竹砚两人后,陈颍习惯性的在书房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起身回房,要去看看晴雯的字写得如何了。

    出了书房,陈颍正好看见一个丫鬟走进他的院子,低着头似是在想事情,心神不属地朝他屋子走去。

    只是那丫鬟显然是没怎么来过陈颍院里,低着头直愣愣的朝前走,竟是不知前面有一个陈颍练功用的木桩。

    “站住。”陈颍轻喊一声,声音虽不大,却十分凝实,让那丫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止住脚步,扭头看向陈颍这边。

    “大爷,”见是陈颍,丫鬟连忙行礼。

    谷陈颍眉头一挑,不想竟还是个熟人,“春露,怎地不好好看路,若是我不叫住你,可有你的苦头吃。”

    春露侧头看了一下方才自己要走去的方向,便见到那个练功桩,上面错综分布着许多儿臂粗的木棍,她若是撞上去,怕是少不得要撞个鼻青脸肿。

    “多谢大爷。”春露慌张道谢,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陈颍看得出她有些怕自己,心里大致也明白原因,不过他也不在意,随意问道:“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先随我进屋里说罢。”

    春露暗咬了下嘴唇,说道:“大爷,香菱她们在吗?”

    陈颍只当她是有什么难为情的事要找香菱两个帮忙,笑道:“都在屋里练字呢。”

    “大爷,奴婢能不能耽误您一会儿,奴婢想单独跟您说几句话。”春露说完便惶恐低下头,倒教陈颍看不见她的神态。

    “那你随我来罢?”对于这个被懵懂爱情冲昏头脑,被竹砚利用的姑娘,陈颍并不怎么厌恶,她本心不坏,只是有些傻。

    当然,她若是真要耍什么花招,陈颍也不惧。

    “说罢,来找我究竟什么事?”将人带到院中一处房间里,陈颍自顾坐下,淡淡问道。

    春露局促地站在陈颍面前,不敢抬头,回道:“大爷,老爷说,让奴婢回道姑娘身边照顾姑娘,还,还做一等丫鬟,奴婢想问问大爷,奴婢能否回去?”

    陈颍忽然想起来,当时春露需要时间清醒,不适合继续在陈沁身边照料,陈颍便罚她将为二等丫鬟,虽还留在陈沁院里,却是不得进陈沁屋子的那种。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想必她也反省清楚了,只是自己哪儿有闲暇想起这种小事。

    倒是老爹,为何会直接插手一个丫鬟的事?陈颍心中纳闷。

    “当初的事你可都想清楚了?”

    “奴婢都想清楚了,当时是奴婢蒙了心,忘了本分,今后再不会犯那样的错误了。”春露连忙回答。

    “既然你已认识到错误,老爷也开了口,那你回到沁儿身边就是,为何还要来问我?”陈颍蹙眉道。

    春露抬起头道:“奴婢,奴婢虽然笨,但也看的明白,大爷才是最在意,最心疼姑娘的。”

    “奴婢不是说老爷他们对姑娘不好,只是大爷对姑娘更好些。”春露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忙解释道。

    “所以奴婢觉得应该来问过大爷,大爷若是觉得奴婢还能回到姑娘身边,不会再伤害到姑娘,那必定就是妥当的,大爷若是觉得奴婢还有问题,奴婢就去回了老爷,继续在姑娘院里做二等丫鬟。”

    陈颍眉毛一挑,有些诧异,不过他能看出来春露说的都是真心话,而且还是在畏惧他的情况下说出来的,忠心、勇气皆可嘉赞。

    “就凭你这番话,便可以回到沁儿身边了。”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此时春露再也绷不住了,方才的紧张、惶恐,和现在的喜悦混杂一起,泪水不禁涌出了眼眶。

    送走千恩万谢的春露后,陈颍没有回房,而是朝着落梅院去,他总感觉有些不对,要去问个清楚。

497.因为她流着李家的血

    来到老爹的落梅院后,陈颍意外的发现秦可卿居然也在,与她一起的还有三名女子,应该都是府上的丫鬟,不过陈颍没什么印象,许是不曾见过或是未曾留意过。

    四人站在赵旭身前,好像刚刚训过话,让陈颍有一种员工上岗前培训的既视感。

    “颍儿,你来得正好,为父有事要与你说。”

    见到陈颍过来,赵旭不用想也知道是春露从他这儿离开后直接去找的陈颍,对于自己儿子在下人、下属中地位高过他,赵旭是高兴居多的。

    陈颍上前向赵旭行过礼,瞥了秦可卿一眼,然后问道:“父亲,春露回到沁儿身边的事,是您同意的?”

    言下之意是:你一个造反头子,日理万机,怎么会去关心一个丫鬟的事情?

    赵旭笑道:“这不是你与乐瑶丫头好事将近,为父自然该上点儿心,乐瑶丫头身边就一个丫鬟,除了做些粗实活计,什么也不会,为父便想着给她挑几个合适的。”

    陈颍将四名女子一一看过,最终目光停在秦可卿身上,问道:

    “可卿不是在照顾沁儿吗?父亲您让春露回去,就是要让可卿去表姐身边?”

    赵旭点点头,也看向秦可卿道:“府上不比庙里清净,身边的人若是没点儿眼力和手段可不行,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她能胜任了。”

    陈颍道:“那父亲做主便是。”

    赵旭看向四人道:“好了,你们先下去罢。”

    等四人走后,陈颍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善,盯着赵旭问道:

    “父亲,你还没放弃把秦可卿往我身边塞啊?”

    赵旭呛得直咳嗽,瞪着陈颍道:“用你的话说,你又不吃亏,而且她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不管是哪个方面。”

    陈颍不置可否,只当赵旭是说后宅手段方面,妙玉那种性子,不可能指望她去打理内事,的确需要有一个能干的丫鬟在她身边帮她。

    “父亲,您到底看好吉日没有,我与表姐的事情何时办?”陈颍问道。

    赵旭嘿哟一笑,调笑的目光在陈颍身上上下打量:“你小子守着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迟迟不肯下手,没想到也会着急?”

    陈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是怕耽搁太久,会让京里那位满肚子疑心的贼狐狸不满,毕竟接下来我还得在京城待上三年,没必要惹他给我穿小鞋,我不喜欢麻烦。”

    赵旭笑道:“本来我打算的是明年年初,既然你着急,那就年底罢,倒也有几个好日子,我再挑挑看。”

    “不过你要是真急着上京,那可得努力些了,不然老爷子怕是不会放你走。”赵旭奸诈笑道。

    陈颍被赵旭看的十分不自在,咂摸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诧道:

    “不是罢,父亲,我才十五岁啊,你们真要让我现在就……”

    赵旭呵呵笑道:“哪家不是十五岁就成亲生子的,你少给我扯你那套理由,就算你说的有理,那也不适用于你,为父问过孙老,这些年你一直打熬根骨,绝对不会有隐患的,乐瑶那丫头都快双十了,你总不能让她等成老姑娘罢。”

    陈颍无话可说,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行房事是绝对是毫无问题的,之所以一直没动香菱她们,是因为她们的身子还未完全成熟,太早对她们不好。

    “哈哈,你小子就别矫情了,还是早些做准备罢,见不到曾孙,老爷子是不会放人的。”

    陈颍苦恼道:“这种事哪里是说有就有的,孩儿又不是送子观音。”

    赵旭哈哈大笑,安慰道:“别怕,为父都替你考虑到了,已经请孙老在准备了,到时候让孙老给你调养一段时间,不说十成把握,肯定也有不小成效的。”

    “孙老还会这个?”陈颍错愕道。

    他和孙老爷子没少交流医道,虽然他只是个半吊子,主要是将后世的先进之处告诉孙老,但也从未听说或是见到孙老会这一手啊。

    “这事还是你自己的功劳,你从皇宫里弄来的那些书里,有不少这方面的医术、秘典之类的,孙老这数月以来一直在研究那些。”赵旭顽味道。

    陈颍哭笑不得,皇宫内库里这种书多无可厚非,但是陈颍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书弄出来竟是用到他自己身上了。

    赵旭又道:“还有秦可卿与方才那三个丫鬟,广种多收,肯定没有问题的。”

    陈颍一脸戒备地看向笑得奸诈的老爹,警告道:“父亲,你想都别想,我是不会碰她们的。”

    赵旭瞪眼道:“你这是什么话,乐瑶虽说是给你做妾,可那只是明面上的,你可不能亏待了她,陪嫁丫鬟什么的必须得有。”

    陈颍无奈道:“孩儿没说不能有陪嫁丫鬟,不然刚才就当着她们的面让她们死心了,孩儿的意思的,她们只是陪嫁丫鬟,不是通房丫鬟。”

    赵旭吹胡子瞪眼道:“为父替你筹划这么久,你说不行就不行?为父和老爷子还盼着你开枝散叶呢。”

    两人互不让步,僵持了许久,最终陈颍咬了咬牙,说道:“父亲,咱们各让一步,另外那三个见都没见过的,孩儿是绝对不会碰的,至于秦可卿,若是她自己愿意,那我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赵旭忽然哈哈大笑,一脸得逞的看着陈颍道:“好,一言为定,其他三个只作陪嫁丫鬟跟着照顾乐瑶,吃不吃随便你,至于秦可卿,她都愿意去乐瑶身边了,还能有什么不愿意的,你小子可得加把劲儿。”

    陈颍瞬间明白自己被套路了,赵旭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照单全收,另外三个就是幌子,反应过来之后,陈颍顿时被自家老爹的无耻给震惊到了。

    同时也暗骂自己愚蠢,竟然被这种后世商家玩烂了的把戏给算计到了。

    “父亲,我真是搞不懂,为何您就非要让我收了秦可卿?”陈颍无奈道。

    赵旭眸光一凝,笑道:“这还不清楚吗,自然是因为她身上流着李家的血脉,若是宫中有年龄合适的公主郡主什么的,你也别客气,李氏,是叛徒,是仇敌。”

    虽然赵旭这种心态有些偏激扭曲,但是陈颍也能理解,只是他并不会照做就是。

    【要是李铭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498.晴雯的爹娘,生活无常

    时间转眼到了十一月份,期间顺治帝的爪牙又偷偷接触了韦恩几次,许是顺治帝担心陈颍心里会有隔阂,不再尽心为他李家办事,并没有明目张胆地撬人。

    虽然陈颍一直也没有尽心替他办事。

    这日,兰纸匆匆来报:“爷,那些人又找韦恩了,这次他们终于亮了官方身份,提出要和韦恩交易。”

    意料之中的事情,陈颍轻轻一笑,问道:“韦恩那家伙没有激动地当场答应罢?”

    兰纸回道:“没有没有,爷您放心,韦恩还是很靠谱的,他装作对那些人的身份有所怀疑,表示要考虑考虑,并未直接答应。”

    陈颍点点头,说道:“记得提醒韦恩,让他别忘了和那些人要一份正式的大夏官方文书。”

    “不然他这次回去丢了小命,我在他身上的投资可就全打水漂了。”

    “爷放心,我一定提醒他。”兰纸躬身退下。

    不多时,竹砚又急冲冲赶了进来,兴奋地喘着气道:“爷,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什么事有消息了?把你激动成这样。”

    竹砚咧嘴笑道:“爷,派去调查晴雯姑娘爹娘下落的人,传回消息,找到了。”

    陈颍猛然坐直身子,眼中精光大放,确认道:“消息可是真的?”

    “爷,下面的兄弟找到之后反复确认过,八成错不了。”

    “找到就好。”

    陈颍心道,晴雯这妮子每次嘴上逞能最厉害,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她比谁都害羞放不开,这次趁她感动可要多解几道锁才行。

    “爷,不单这一个好消息呢。”见陈颍满意,竹砚不由有些得意。

    陈颍奇道:“哦,还有什么好消息?”

    竹砚道:“这个是跟香菱姑娘有关的,当时爷让查那些拐子团伙,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也揪出来不少,只是一直没找到根源,这次总算是找到那些蛆虫的老窝了。”

    这件事陈颍吩咐下去之后,倒是听竹砚汇报过几次战果,只是一直无暇细顾,倒是不怎么了解。

    “那些拐子不都是流动作案的吗,确定他们有固定的窝点?”

    竹砚忙解释道:“爷,四处流窜的都是下面那些小喽啰,这股势力在各地都有窝点的,主要就是与下面那些拐子接头,为他们提供庇护,小的感觉这后面有白莲教的影子。”

    陈颍沉思少顷,说道:“倒是不排除白莲教的可能,能养起这样一个庞大的拐卖组织,背后的势力肯定不小,让人继续盯着,暂时不要动手,保持小打小闹即可,切勿打草惊蛇。”

    “是。”竹砚回道。

    随后陈颍详细看完关于晴雯爹娘的调查结果,唏嘘不已。

    当年晴雯爹娘被大水卷走之后,并未丧生,夫妻二人相互支撑,一路飘零却也没能出了苏州,为了躲避洪水,二人进入山中,险些葬身野兽腹中,幸得一猎户搭救收留,活了下来。

    只是……,唉。

    方才想要趁机调教晴雯的想法,此刻再也没有了,陈颍收起资料,起身回屋,既然答应了晴雯要帮找她爹娘,不管是何结果,都该告诉她。

    陈颍卧房,看着哭成泪人儿的晴雯,陈颍也只能聊胜于无地劝慰着她,只是效果不大。

    或许让她好好哭上一场,把心中的悲伤难过宣泄出去,会更好些。

    这样一想,陈颍便不再费嘴皮子,何香菱一左一右静静地陪着晴雯,让她哭个痛快。

    “爷,我去打些热水来。”香菱起身说道。

    陈颍道:“去罢,顺便拿两个熟鸡子来。”

    香菱看了一眼晴雯红肿的眼睛,点点头快步出去。

    “爷!”等香菱出去,晴雯在也抑制不住心中的伤心委屈,扑到陈颍怀里嚎啕大哭。

    陈颍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爷在呢,哭罢,好好哭一场,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等哭完了,爷带你去看看他们。”

    ……

    一路顺水急行,赶到苏州,一处偏僻的大山下,陈颍让护卫们远远跟在身后,自己带着晴雯进山。

    这座山便是晴雯爹娘当年逃难的最后落脚地。

    山路崎岖,即使有陈颍的搀扶,晴雯还是登的艰辛,不一会儿便满头汗大,衣裙上也沾满了破碎枯叶与泥土。

    陈颍本想劝她,但看到她眼中的倔强,并没把话说出口,轻柔地帮他理顺被汗水粘在额上的头发,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扶着她继续爬山。

    “爷,谢谢。”

    陈颍含笑点点头,默默陪着她继续前行。

    半山腰,一座隆起的石砌坟茔前,一名少年飘然而立,为身前跪地哭泣的少女遮挡寒风的侵袭。

    “晴雯,你忘了来时答应我的话了,说好的在家哭够了,到这边不哭的。”

    跪在地上的女子连忙抹了眼泪,咬着下唇忍住抽泣,对着孤坟叩了三个头。

    “爹爹,女儿不孝,这些年一直埋怨您为何还不来找我,却连爹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爹爹,女儿长大了,比娘当年还美呢,女儿现在过得很好,爹爹不用担心女儿,女儿遇上了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呢。”

    ……

    千里孤坟,今方诉衷肠。

    晴雯在她爹爹坟前,说了许多话,有过往,有现在,有埋怨,有愧疚,最终,释然。

    “晴雯,要去看看你娘吗?”

    晴雯眼中闪过挣扎之色,最后还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当年,夫妻两人逃难进山,虽得猎户搭救收留,在小山村里安顿下来,但一路上水浸雨淋的,晴雯她爹爹又为了照顾她娘,落下了病根儿,没两年就病故了。

    这些是手下从小山村村民处打听到的,是晴雯她娘在丈夫死时自责哭诉的。

    风吹雨淋,担忧女儿,或许落水时肺部还呛了水,终究是让一场大病带走了他。

    生活总是无常,又过了几年,晴雯的娘亲改嫁给了当初救下他们夫妇的那个猎户,如今还生了一个儿子。

    在陈颍看来,这是很正常,能够理解的事情,只是在晴雯眼中,或许这是抛弃与背叛罢,她无法释怀。

    但是,生活就是这样。

    陈颍并没有劝她,让她亲眼看过之后,或许她自己就有了答案。

499.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山村与那座孤坟分别位于大山两侧,因此陈颍要带晴雯去看她娘亲,还得沿着似有若无的山路横绕半座山,方能到小山村。

    中途扎营休息,生起火堆,陈颍将干粮烤至温软,递到晴雯手中,只是她结果后却不曾送往嘴边,就那样捏在手中,攥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跳动的火苗,恍惚,无采。

    陈颍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三观的差异,让他不太理解晴雯的怨和放不下,但他并不会因此就觉得晴雯是错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个道理陈颍还是明白的。

    “爷,你说他们既然逃过水难,这些年为何不去寻我?他们是把我忘了吗?”

    她终究还是有怨。

    拉过她冰凉的小手轻轻揉搓暖着,陈颍温声道:“晴雯,别怨他们,你爹娘他们从来没有忘记你,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只是身陷困顿,找寻无力。若非他们一直在寻你,我们也寻不到这深山之中。”

    晴雯的表情依然是呆滞的,但眼中却恢复了一些亮色,显然陈颍的宽慰是对症的。

    “还有你爹爹的坟,我方才仔细留意过,正朝向你们曾经的家的方向,你爹爹他一直在盼着找到你,哪怕离开人世,也没有忘记你。”

    晴雯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陈颍,看到那真诚而坚定的双眼,晴雯的眸中焕发出鲜活的光彩。

    眼泪悄然而下,说不清是悲是喜,是苦怨还是释怀,陈颍动作轻柔地将泪人儿拥进怀里,这次未再劝她止泪。

    “可是,我娘她,她……”想到娘亲在爹爹去世后改嫁,晴雯眼中再次闪现痛苦与挣扎。

    这些年跟在爷身边,她也算看清楚了贾家是什么样的地方,看清了京城是何等地方,若是没有遇到爷,自己怕是永远也无法活着见到爹爹,哪怕只是一座孤坟。

    可是娘亲却有了新的家,新的孩子,忘了爹爹,也忘了她。她等了这些年,她义无反顾南下寻亲,都变成无法释怀的怨气。

    陈颍将怀中人儿抱紧了几分,给她温暖。

    “别乱想了,待会儿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想你娘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爷,真的吗?”晴雯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眼中是迷茫。

    “你这妮子,宁可自己乱猜也不相信爷吗?”陈颍屈指在晴雯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弹出一声痛呼。

    “爷,晴雯没有,晴雯相信爷,最相信爷了。”吃痛之下反倒止了泪,晴雯急忙解释,若是她连爷都不信,那她真是不配爷待她的好了。

    “那就乖乖吃点儿东西,然后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娘,看看她过得如何,看看她是否忘记了你。”陈颍笑着将烤热的米饼再次递到她的手中。

    “嗯,晴雯听爷的。”少女抬袖抹掉眼泪,接过热乎乎的饼小口咬着,暖意由心底生出。

    谷軍半山腰,大片不太肥沃的田地参差不齐,高低错落,如同抵御寒冬的层层壁垒,将小小的山村护在中间。

    没有让护卫跟着,那样太过招摇,陈颍与晴雯两人田间阡陌,走进与世无争的偏远小山村里。

    或许因为是猎户罢,他们要找的人家就在村头,也有可能是村尾罢,陈颍并不能分清,也不想分清。

    不大的房子看上去年龄也不大,许是这几年才从山里、地里长出来的罢,虽是茅顶泥墙,却打理的整洁有序,房子外边是一圈竹条篱笆,将一小片菜地、一小块土坪和房子圈在一起。

    菜地里种着菜,用枯黄的干稻茎包着、捆着,陈颍觉得里面多半是白菜,房檐下挂着几条干肉和几张不知名的动物皮毛,想必是猎户的收获。

    “我们到近处去看看罢。”陈颍牵起晴雯的手,带着她悄声靠近,屋里有人正在说话,两人站在墙外,倒也听的真切。

    “嫂子,辛苦您跑一趟了,这回可有什么消息没有?”妇人的声音中带着期望,却脆弱的颤抖。

    最终还是一如既往地破灭。

    “还是老样子,我家那口子卖完货就在市集帮你打听,还是没有,嫂子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就是还在,也不知长成什么样子了,怕是找不到了。”另一道更沧桑些的女声说道。

    “你是读过书的,别嫌嫂子说话不中听,这些年你一直托人四处打听,你家那口子虽不说什么,可早晚要在心里憋出事儿的,听嫂子一句劝,别找了,好好顾着你现在的家,圆儿被你教着读书识字,眼看也到了进学塾的年纪,全村都盼着他考个状元回来,给咱们村改叫状元村呢,就当是为了圆儿,别找了。”

    接着屋里传出低泣声,又过了一会儿,年长夫人叹道:“嫂子的话糙,可也就是这么个理儿,你好好想想罢,嫂子该回去做饭了。”

    屋外,晴雯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陈颍揽起哭泣的晴雯转过墙角,避开出来的两个妇人。

    “嫂子,你等等,这是这次的酬谢,回去替我谢谢德成大哥。”年轻妇人手里攥着一个蓝色布包快步追出。

    年长妇人停步,回身叹道:“每次都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我们实在不好意思收,以往见你执拗,我只好收下,都替你攒着的,如今圆儿要读书,正好都拿给你,以后你也不用给了,我们就不帮你找了。”

    两人推拉了一阵,年轻妇人拿着布包失魂落魄地回了屋。

    陈颍抚着晴雯的发丝,轻声安慰道:“你听到了罢,你娘从来都没有忘记你,这些年一直托人四处寻你,世道艰难,她一个妇人能坚持这些年,很不容易了,你别怪她。”

    可怜天下父母心!

    晴雯呜呜地哭泣着,眼中满是自责与愧疚,她小心翼翼地从里衣中取出一个蓝色的小小荷包,荷包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旧到已经褪色发白,但能够看得出来,它被保存的很好。

    晴雯将荷包捧到眼前,轻轻唤了声“娘”。

500.唯愿安好,终是释然

    当晴雯擦掉眼泪,彻底露出释然的笑容后,陈颍也会心一笑,由衷地为她高兴。

    多年来的心结,今日终是解开了。

    陈颍正想问问小荷包的故事,一抬头看到一个小孩童正着他们走来,准确的说,是朝着他们藏身的房子走来。

    小孩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手里拿着一根随处可见的树枝,拖在身后,在田埂、小路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小孩子的快乐,往往就是这样简单,却又那么纯净。

    “这个应该就是圆儿了,我们出去打个招呼罢。”陈颍并没有用“你弟弟”这样的字眼,虽然晴雯对她娘亲的埋怨释然了,但也不能保证她就能接受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小弟弟,这里是你的家吗?”

    小孩被突然出现并拦着他的两人吓了一跳,警惕地盯着两人,不过或许是陈颍和晴雯生的太好看了,小孩很快就放下了警惕,对两人点了点小脑袋。

    感受到晴雯紧张,陈颍拍了拍她攥的紧紧的小手,然后蹲下身对小孩说道:

    “唔,哥哥和姐姐是来山里打猎的,找不到下山的路了,小弟弟你能告诉哥哥从哪里可以下山吗?”

    陈颍娴熟地扯着谎话与眼前的小孩拉近关系,他爹就是猎户,听到陈颍也是来打猎的,一下子便胆大了许多。

    “大哥哥真笨,一个猎物都没打到,还迷了路,我爹爹就不会,爹爹可厉害了,每次都能带好多东西回来,上次还给我带回来了一只小兔子呢。”小孩子冲做了个鬼脸,得意地炫耀着他厉害的爹爹,不过也没忘了给陈颍指路。

    小手一指,稚气的声音说道:“大哥哥你朝着那个方向走就能下山了,那边只有一条路,你就不怕再迷路了。”

    陈颍亲切笑道:“谢谢你了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小名儿叫团圆,爹和娘都叫我圆儿。”说完小孩子一挺小胸膛,骄傲地说,“我娘说明年我就要去跟着先生读书了,以后就不能叫小名儿,要叫我大名了。”

    对于马上就要去学里读书的事情,小孩子很是得意,说不定他心里正想着,这个大哥哥这么笨,肯定是没好好读书的。

    陈颍笑着夸赞道:“小弟弟真厉害,这么小就要读书了,将来肯定能做大官。那小弟弟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大名叫什么呀?”

    小孩皱起眉头,撅着小嘴道:“我的大名叫谢念姊,是娘给我取的,二牛总笑话我的名字像个女孩子,可他的名字就叫李二牛,他也不像牛啊。”

    陈颍揉了揉小孩的脑袋,笑道:“别听二牛的,他那是羡慕你,你的名字很好听的。”

    听了陈颍的话,小孩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而陈颍身旁的晴雯又忍不住落下眼泪。

    团圆,念姊,她的娘亲,从来都没有忘记她啊。

    “大哥哥,姐姐怎么哭了,是因为她的名字不好听吗?”

    陈颍回道:“姐姐的名字很好听的,晴雯,晴空之上的洁白云彩,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那姐姐为什么还要哭啊?”小孩懵懂问道。

    “姐姐没哭,她呀,只是被风儿迷了眼睛。”

    陈颍伸手拿过晴雯手心里的小荷包,方才她悄悄往里面塞银子的小动作,陈颍看的一清二楚。

    将荷包放到小孩手里,陈颍笑道:“小念姊,谢谢你给我们指路,这个是哥哥和姐姐送你的谢礼,快回家去罢,别让你爹娘等的太久。”

    “我娘说了,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谷懏小孩子要将荷包还给陈颍,远处突然响起几声犬吠,一只黑色的大狗嗅到生人的气息,龇牙低吼着,急本过来要保护小主人。

    “大黑,不许咬,大哥哥和姐姐是好人。”小孩转过身张开手拦住大狗,大狗似是能听懂一般,放缓了步子,走到小主人身前轻轻拱蹭着。

    “别蹭,痒,大黑,别蹭我,不许舔我。”等小孩和大狗顽闹结束,再回身已然不见了方才的哥哥和姐姐。

    小孩四下张望寻找,却是不见踪影。

    “圆儿,你刚才跟谁说话呢,大黑好像闻到了生人的味道。”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一名魁梧汉子背着猎物从大狗奔来的方向走来。

    “爹,是两个迷路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圆儿给他们指了路,大哥哥和大姐姐送了我这个。”小孩将手中的荷包举得高高的,给他爹爹看。

    “你这孩子,就指个路,怎么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呢。”男人板起脸道。

    “圆儿也想还给大哥哥的,是大黑突然跑过来和我闹,然后大哥哥和大姐姐就不见了,都怪大黑。”

    大黑狗蹲坐在地上,呜呜哼了两声,也不知是认错还是抗议。

    “行了,快回屋去,把东西给你娘收着,爹爹去把这个放下,今晚咱家吃肉。”男人拍了拍肩上的猎物,咧嘴笑道。

    小孩撒腿跑回屋里,边跑边喊:“娘,娘,这个给你。”

    “圆儿慢些跑,是什么宝贝要给娘啊。”妇人闻声出门,一脸慈爱地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儿子。

    只是离得近了,妇人看见孩子手上举着的褪色荷包,忽然整个人僵住了。

    “我的儿!”一声呼唤,洒泪纷纷。

    妇人连忙接过荷包,看了一眼又一眼,只是视线已被泪水模糊,无法看清近在咫尺的东西。

    就在不远处的山坡后,一道女子声音轻轻的,如泣如诉,又似在追忆:“那个荷包,是小时候娘亲手给我做的,里面装着爹娘带我求的平安符。”

    “圆儿,这个是哪儿来的,快告诉娘。”妇人急道。

    小孩被娘亲的突然哭泣吓坏了,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是刚才,有个大哥哥和大姐姐找圆儿问路,大哥哥说这是给圆儿的谢礼,娘,圆儿没有不听话,圆儿准备还给大哥哥的,可是大黑和我闹,大哥哥和大姐姐就不见了。”

    妇人一把搂住儿子,安慰道:“乖圆儿,娘没怪你,圆儿最乖了,不哭了啊,再哭鼻子先生可就不收你了。”

    小孩连忙止了哭声,怯怯地抽咽着。

    “圆儿,哥哥姐姐除了给你这个,还说什么没有?”

    “圆儿他娘,我跟你说,今天我看见那边有人祭拜的痕迹,你说会不会是你姑娘找来了。”浑厚的男人声音从外面传来,让妇人又一次模糊了视线。

    “娘,大哥哥问了圆儿的名字,圆儿说完大姐姐就哭了,圆儿以为是大姐姐的名字不好听才哭的,大哥哥说:姐姐的名字很好听,晴雯,晴空之上的洁白云彩,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然后大黑就跑来和我闹,大哥哥和大姐姐就不见了。”

    “娘,大姐姐的名字真的很好听呢,比圆儿的好听多了。”

    “晴雯,晴雯……”妇人一遍遍低声念着,流着泪笑了。

501.神仙也照样忽悠

    腊月二十一,宜嫁娶、出行,忌动土、丧祭,福神在南,财神位冬,是为吉日。陈颍与妙玉的喜日便定在这日。

    腊月二十日入夜,一阵怪谲的清风如羚羊挂角般从听雪院吹拂而过,不留丝毫痕迹。

    书房内,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道人,陈颍背后如芒乍刺,冷汗涔涔,庆幸道人勉强算是自己人,庆幸道人不能对他出手,否则就凭这样来无影的能力,自己如何防得住。

    “道长,你未免也太能拖了罢,明日便是喜日了,你今夜才赶来,莫不是在哪里逍遥快活脱不开身?”陈颍压下心中忌惮,故作轻松地开着顽笑。

    陂足道人是他月余之前传讯找来的,得知外祖父誓要抱上曾孙儿才罢休,陈颍也不由犯愁。

    他脑中有现代的记忆,自然知道近亲结合的弊端,原是想着只要有情,便在一起有何妨,不要孩子便是。

    之前陈颍以为外祖父和父亲着急让自己成婚是想让自己有个羁绊,收收心,却不想他们是真的着急子嗣之事,如此,矛盾也就产生了。

    找来陂足道人,是想问问此事可有解决之法,若是能消除其中的弊端,谁又不想与自己所爱的人一起孕育爱情的结晶呢。

    道人淡淡一笑,寻了地方自顾坐下,说道:“贫道的确是有事不得脱身,不过非是小友所说的什么逍遥快活,唉。”听到道人叹气,陈颍不解问道:“那癞头和尚都已经被道长吃了,此间还有能让道长烦恼的人或事?”

    癞头和尚的元神被道人炼化吸收了,陈颍说是被他吃了,倒也不算错,修仙问道之间的残酷,远比食人更惨烈。

    道人无奈地摇摇头,回道:“正是和尚留下的麻烦,之前不过是将其残留的神魂压制封印,本想慢慢炼化,却不想和尚与警幻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联系,所幸先炼化了这一部分记忆,不然你我二人危矣。”

    陈颍不知可否地笑了笑,就算危也是陂足道人危,他相信警幻奈何不了自己,不然早就动手了,也不会放任自己打乱她的计划。

    “这两月以来,贫道一刻也不敢松懈,好在赶在他们约定之前前炼化了大半,足以蒙骗警幻。”道人有些后怕地说道。

    陈颍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道长,曾经我脑海中突然多出来过一段记忆,告诉我警幻会到荣宁二府接引那神瑛侍者贾宝玉前往太虚幻境点化于他,可我细心留意过,那次许多事情都和预示对上了,但贾宝玉并无异常,道长可知缘故?”

    听到陈颍的话,道人一愣,这虽然与他从和尚记忆中所知的有些偏差,但陈颍凭空知道这些,愈发证明他身后定然有上界大能为之保驾护航,道人不由庆幸,自己没有在和尚的贼船上一意孤行,及时回了头。

    道人拂须笑道:“小友果然有神人相助,竟能知晓此事,不过据和尚的记忆,警幻下界并非是为神瑛侍者或是贾家,而是为了那绛珠仙子,当时小友正在绛珠仙子身边,有小友龙运相护,警幻花了大代价下来,却无功而返。”

    “贫道从和尚记忆之中得知,那次是警幻唯一能够下凡的一次,本是要引导绛珠仙子更早还泪泄元的,却被小友破坏,可见小友乃是天助之人。”道人不吝夸赞,他如今就指望着抱陈颍的大腿,更进一步。

    原来如此,陈颍暗想:原著中黛玉进京,所以警幻下界是出现在贾家,然后才受荣宁二公所托带贾宝玉前往太虚幻境,可是因为自己的干扰,黛玉当时并未上京,也就让贾宝玉错过了太虚幻境。

    当初听到手下汇报,贾宝玉在秦可卿的房间做春梦时叫的是袭人的名字,陈颍还以为这个世界没有神仙,为此长松了一口气,直到因贾瑞之事遇到僧道,才又让陈颍悬起一颗心来。

    想通此节,陈颍心中涌起万丈豪情,那劳什子警幻因为自己的气运连靠近黛玉都做不到,更不用说来伤害自己了,只要他们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对自己无效,那还有何好怕的,要是他们还敢派人下界与自己作对,自己便再诛一次仙。

    “道长,这次请你前来,是有一事想向道长讨教。”陈颍拱手道。

    道人连连摆手,笑道:“讨教不敢当,小友尽管问便是,但有贫道知道的,一定告知。”

    陈颍问道:“不知道长可知近亲血脉之人相结合的弊病?”

    谷仚道人轻咦一声,惊讶道:“小友竟知晓这个?凡人之间的确有这种血脉桎梏,结合之后,诞下子嗣多为先天残缺,血脉愈是相近,子嗣残缺的几率愈大。”

    等等,凡人之间?

    “道长,你方才是说凡人之间才会有这种桎梏?神仙就没有对吗,所以说这种弊病是有办法去除的?”陈颍惊喜急切地问道。

    道人点了点头道:“修行到一定境界之后,可以控制自身血脉本源,便可在孕育子嗣之时,排除血脉中不利的部分,诞下优秀的后代,当然,这个与自身修为有关,越是强大的血脉,便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控制。”

    “凡人血脉之间的那些不足,小友现在已是无需担忧了。”

    陈颍心中大喜,不过并未表露,反而质疑道:“道长所说倒是有些道理,可是据我所知,修行之人反而子嗣艰难,境界愈高便愈难,却是与道长所说的控制血脉一论相悖了。”

    道人暗吸一口凉气,这些就是他也只知一鳞半爪,未得全貌,陈颍却如此不在意地说与他耳。

    对于陈颍本尊或是他背后的神秘存在,道人更加敬畏。

    道人苦笑道:“不瞒小友,此事贫道也只是偶尔听过一些,还不如小友了解的多,但小友只管放心,以你现在的身体,绝对是可以无视凡人血脉之弊的。”

    见道人不懂这个,陈颍计上心来,忽然双手捂住头,吃痛惨叫,几息之后,陈颍喘着粗气,在道人担忧不解的目光中咧嘴一笑。

    “道长,有人替我解答了。”

    道人目光一凛,想到陈颍方才说过,曾经忽然多出一段预示性的记忆,莫非是他背后的大能出手了?自己竟然丝毫也为察觉,实在可怖。

    陈颍喘匀了气,自顾说道:“所谓修行高深者少有子嗣,缘由有二:一者修行愈高,血脉亦随之变强,愈难操控;二者,大道无情,因果有命,凡修行者,忌沾因果,易生心魔。”

    念完后,陈颍笑道:“第一个原因与道长刚才所说的相差不多,第二个原因,我觉得应该是说,修行者一旦诞下子嗣,便是多了一份羁绊、因果,而修行之人寿命悠长,没有那个父母忍心看着孩子老死在自己眼前。

    这就少不得要为其谋求大道,找寻机缘、功法、灵宝,期间平添无数风险,更是多了一个软肋,稍有不慎,便会形神俱灭,这才是修为高深者稍有后代的原因。”

    道人眸光闪烁,心中已是翻江倒海,其实听完陈颍念诵的那段话,他便隐隐进入了悟道的状态,只是他还未有所感悟,陈颍便公布了答案,这份悟性,惊骇鬼神。

    要是陈颍知道道人的心理活动,非要大笑三天三夜,这些不过是他从后世玄幻里提炼出来的设定罢了。

    “道长,我隐隐有一丝感觉,这段话好像是特意告诉你的,方才我刚想着以后在人前炫耀,就有一个声音警示于我,不可外传,我甚至能感觉到,若是我将之告诉他人,一定有极其可怕的后果。”

    陈颍故弄玄虚道:“但我说与道长,却是丝毫问题都没有。”

    在陈颍的暗示与刻意引导下,道人立马就想到这是陈颍背后的大能,对于他帮助陈颍而给出的奖励,暗喜之下,道人愈发坚定要抱住陈颍这条“大腿”。

    PS:今天我妈妈生日,要一起出去吃饭,没办法两更了,这章两千六百字,求谅解啦。

502.不请自来的恶客

    腊月二十一日,陈府上下喜气盈门,一顶精致的桃红色小轿出了陈府,往南而去。

    吉位在南,妙玉的家乡亦在颍川之南,所以昨夜傍晚赵旭便将妙玉送到了位于陈府南边的一所宅子里。陈颍本是想亲自去接妙玉的,奈何为礼法所缚,只能按捺住激动的心绪,等待佳人进门。

    因是纳妾,而且是成亲之前纳妾,纵是因为陈家人丁单薄,为了开枝散叶,也是好说不好听的。

    所以这场喜事并未邀请任何宾客,虽未宴客,但礼品却是收到了不少,陈家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有知趣的善客,自然也有不怀好意的恶客,黄家野心不小,这些年来,私底下动作不断,只不过在陈家三人眼中就是跳梁小丑,上不得台面。

    陈家若是真要对付黄家,随手即可灭除,只是不想成为甄家那样的地方土皇帝被某些人忌惮,视为眼中钉,所以才留着黄家上蹿下跳。

    近几年黄家突然攀上了京城的某位王爷,自以为能够从龙而上,变得愈发嚣张,从中秋诗会黄家黄书琅针对陈颍开始,黄家的野心已不满足于躲在阴沟里,开始显露可笑的牙爪。

    赵旭正带着人清点各家送来的礼单,记录入库,将来寻机会把礼还上,这些金银之物不算什么,但代表着对陈家的态度,示好也好,巴结也罢,总归不是敌人,那就有交好的必要。

    “老爷,您快去看看罢。”

    一名管事的匆匆跑来,脸色不是很好看,原本应该高兴的日子,却是一脸惊慌,还带着些愤怒。

    “何事惊慌?”

    “老爷,黄家的人在府外,叫嚷着要进来道喜,只是……,只是来人带着好几个妖艳女人,在府门前嚷着要送给大爷开枝散叶。”说完管事的低下头,不敢去看赵旭的表情。

    “他肯定还说要我们亲自出去迎接是罢?”赵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管事不由哆嗦了一下。

    “回老爷,那人确实说了这话,奴才们见他在府门前叫嚷不成样子,就请他进府,他却……”

    不用说赵旭也能想到,此时府门外叫嚣的俨然又是一个黄书琅,黄家愈发张狂了啊。赵旭眼眸一沉,正要前去处理,又有小厮来报。

    “老爷,大爷听了府门外的事,已经过去了。”

    赵旭收回迈出去的脚,脸上露出笑意,问道:“颍儿可有生气?”

    “回老爷,小的眼拙,看不出大爷有没有生气,只听到大爷自言自语了句:甄家都动了,也不差一个黄家。”

    赵旭忽然抚掌大笑道:“好,不愧是我儿,有魄力。”

    陈府门外,黄书琳一脸玩世不恭的嚣张,不光相貌,就连神态都很像当初的黄书琅。

    一想到那个愚蠢的弟弟,黄书琳心中就升腾起怒火,犯蠢丢了黄家的脸面不说,还害得他也要像个蠢货一样跑来挑衅陈家。

    “黄鼠狼,你不是被禁足思过了吗,什么时候放出来的?怎地也不说一声,我也好办场诗会为你庆祝一下啊。”

    黄书琳闻声抬头,便见到陈颍已然站在府门内,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被当成自己的蠢货弟弟,让黄书琳气得脸皮隐隐颤抖,但想到此行的任务,他还是强压下心头怒火,露出一个笑脸。

    “颍公子就莫要开顽笑了,在下黄书琳,书琅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之前书琅多有得罪,我代他给公子赔个不是。”黄书琳拱手微微鞠躬,姿态放得很是平和。

    谷驿陈颍顽味道:“原来是书琳兄啊,你们兄弟实在是太像了,恕我眼拙,恕我眼拙。不过你那弟弟的确是有些不成器,书琳兄回去该好好管教才是。”

    “冒昧问一句,书琳兄成的是什么器呢?”

    一丝怒火在黄书琳眼中燃烧又被隐藏,这个黄口小儿,竟然敢骂他是个什么东西,实在是不可饶恕。

    “陈公子,我是来道喜的,咱们一直在这门口说话,有些不合适罢?”

    陈颍奇怪道:“有吗,我陈家一向是光明磊落,莫非黄家是有什么不敢让颍川父老们知道的事,不敢在这儿交谈?”

    “陈公子倒是会开顽笑,我奉家父之命,前来献礼道喜,又有何见不得人的,我只是替公子担忧,会被人误会拦客与门外的不知礼之人。”黄书琳盯着陈颍,回敬道。

    “哦?可是我陈府今日并未宴客,不知黄老爷让你送的哪门子礼?你又算是哪门子客?”

    大喜的日子,被这些臭虫恶心,陈颍属实无法拿出好脾气,索性甄家都已经撕破脸了,也不差一个黄家。

    黄书琳压下怒火,招手示意他身后的几名艳服女子上前,然后冲陈颍拱手笑道:

    “贵府人丁不兴,这些年来颍川同乡皆为之焦急,得闻陈公子要婚前纳妾,以延续陈家香火,家父便精心挑选了这几名女子,送与陈公子开枝散叶。”

    陈颍笑道:“啧啧,这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原本还以为这些女子是书琳兄买来的,没想到竟然是黄老爷的人,只是……”

    语气一顿,陈颍冷笑道:“只是黄老爷让你来送他的女人给我,莫非是要你认我做爹?只可惜我不喜欢你这款儿子,黄公子还是请回罢。”

    “竹砚,送客。”羞辱完黄书琳,陈颍转身便走,吩咐竹砚撵狗。

    “陈颍,你欺人太甚,我好意前来祝贺,你却将我拦在门外羞辱,你眼中还有没有礼法,陈家眼中还有没有颍川各大家族?”黄书琳气急败坏地叫骂着。

    虽说挑衅陈家的任务完成了,但他却受到了这般折辱,他咬牙发誓,定要百倍奉还给陈颍。

    对于黄家失了智一样的挑衅,陈颍自然不会看不出背后的不简单,他只是不在乎罢了,区区一个黄家,翻不起多大水花来,既然对方把脸伸过来让他打,那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踩上两脚了。

    至于黄家的算计无外乎是见陈家与甄家开战,他们跳出来助阵,讨好甄家和京里那位,再就是觉得陈家疲于应付甄家,无暇顾及他们,便想寻个理由向陈家动手。

    毕竟送几个姬妾实在正常,还打着帮陈家开枝散叶的名义。但陈颍若是收了,那就不是陈颍了;若是不收,那便是看不起黄家。

    既然对方急着挑衅找死,陈颍又岂能不满足对方的要求呢,顺便也发泄一下大喜之日被臭虫恶心的怒气。

    一顶小轿抬入陈府,妙玉便是陈颍的人了,虽然名分上只是妾室,但陈府的人自然不会如此轻慢。

    按着纳妾流程,只需与陈颍同桌用上一餐,再给陈颍的妻室敬茶见礼,便结束了,只是黛玉尚未过门,此时也不在颍川,自然也就免了。

    用餐毕,秦可卿扶着妙玉回房等待,陈颍还得去招呼陈沂等人,虽不宴客,但是自家兄弟来贺,总不能丢在一边。

    是以陈颍决定,等下要让这些喜欢喝喜酒的没眼力的家伙们,喝个痛快。

503.大爱无争

    陈府后院,听雪院里,妙玉合手端坐在大红喜被的喜榻床沿,身上着的是粉红色的嫁衣,毕竟她在身份上只是妾室,按照礼法是不能着大红正色的。

    这间喜房也并非听雪院的正房,同样是因为礼法,她是妾,便只能住在偏院。

    不过妙玉并不太在意这些,只要那人待她的心意如一,就算受些许委屈,她也心甘情愿。

    陈颍也确实没让她失望,就拿她此时身处的新房来说,其实比原先的听雪院还要大些。

    听雪院相当于是陈颍幼年居所,成家之后自然要另辟院落,但此次只是纳妾,并非娶妻成家,改换庭院确也不妥,可妙玉又不能住进听雪院的正房,首先老爷子陈镜那一关就过不去,实在让陈颍犯难。

    不能搬,那便扩,陈颍一不做二不休,拆了听雪院的四周院墙,将周围的屋舍并入、改缮,扩建成了一个大院子,如此大费周章只为能稍稍弥补妙玉,如今时机不当,只能让她暂为妾身,陈颍不想再三委屈她。

    不光这处新房,还有款款走来的秦可卿手中所捧之物,都是陈颍待她的心意,妙玉微微仰起头,不让发热的眼眶失控。

    “表姑娘,啊不对,瞧我这张破嘴,今后该叫奶奶才对。”秦可卿扭转风流腰肢,捧着托盘走到妙玉跟前,笑吟吟说道,“奶奶,这是大爷特意为您准备的,快些换上罢。”

    妙玉原本就红扑扑的俏脸瞬间红霞漫天,瞪着秦可卿嗔道:“胡沁些什么,我算哪门子……哪门子奶奶。”

    秦可卿怡然不惧,笑得更显妩媚,“是是是,都是奴婢一时糊涂,怎么也要过了今夜才好改口,是奴婢心急了。”

    “姑娘,奴婢服侍您更衣。”秦可卿将托盘放下,伸手去解妙玉的腰带。

    妙玉侧身躲开秦可卿,傲娇道:“快拿开,我不换,这于礼不合。”

    嘴上说着不要,妙玉的眼睛却一直没离开托盘中的衣物,因为那是一套凤冠霞披,若非是有品级的命妇,女子一生也只有出阁嫁人时才能穿上一次,她再是清高,也是女子,又岂能不想。

    只是这几个月来,她可是见识到了府上老爷子的严厉,陈颍为了顾及她的感受,这段时间没少被老爷子训斥,她虽躲着陈颍,却都知道。

    所以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她看到了他的心意,这便足够了。

    秦可卿笑道:“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不羁俗法的妙玉师父吗,怎地说出‘于礼不合’这种话?”

    妙玉板着脸,严肃道:“我既已还俗,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离经叛道,如今我也是这红尘俗世中的一人,又岂能不受礼法约束。”

    “哎哟,姑娘别生气,奴婢和你开顽笑呢。”

    秦可卿眉梢一挑,嘴角微扬,劝道:“姑娘,这霞帔可是大爷精心为您准备的,您可别这时候犯轴,不然将来后悔……”

    秦可卿还未说完,妙玉便急道:“我知道他不想让我受委屈,可我也不想给他添麻烦啊,我若是穿了,老爷子定然又会训他的。况且,我也不觉得委屈。”

    秦可卿笑道:“姑娘一心为大爷着想,无怪大爷对姑娘这般上心,只是姑娘也该想想,这衣服都做好了,姑娘若是不穿,大爷岂不伤心。”

    “至于老太爷那里,我想大爷心中是有数的。”

    谷扁秦可卿心底好笑道:连房顶都拆了,还差这一件衣服不成。

    在秦可卿的笑语好劝之下,妙玉还是换上了那套凤冠霞披,坐在梳妆台前,害羞地抬眼偷看镜中的新娘,她完全不敢相信,镜子中这个一脸羞媚的美艳女子会是她。

    “姑娘本就生的好容颜,穿上这一身,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就连奴婢看着都动心呢,等晚上大爷见到,肯定再也舍不得离开姑娘了。”

    妙玉娇羞的低下头,嘴角却抑不住的上扬,他喜欢就好。

    两人对着镜子欣赏片刻之后,秦可卿抬手为妙玉卸下钗冠,陈颍还在外面宴“客”,怕是要到晚上才能脱身过来,要是让妙玉一直戴到夜里,怕是脖子都要压歪喽。

    “姑娘,要奴婢说,大爷待您一点儿也不比林姑娘差,瞧瞧这凤冠霞帔,宫里都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手艺,林姑娘可还没穿上呢。

    虽然姑娘在名分上输了一分,但大爷向来是不注重这些的,如今姑娘您先一步进了门,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为自己争一争。”

    妙玉猛然站起身来,把秦可卿吓得险些丢了魂儿,若不是她反应快,这娇滴滴的新娘还没洞房就得见红了。

    “姑娘,凤钗还没摘完呢,您怎么就站起来了,吓死奴婢了。”秦可卿心有余悸拍着波涛汹涌的胸脯诉道。

    妙玉转过身,冷冷地盯着她,质问道:“你刚才那些话是何意思?”

    秦可卿愣了一下,心道:竟然生气了?

    “姑娘,您不是也说,您如今已经还俗,也是滚滚红尘中的一员,那又何苦清高,该为自己争上一争才是。”

    秦可卿半点儿心虚也无,与妙玉对视道:“奴婢也不瞒姑娘,我本就是老爷安排给大爷的,如今又随着姑娘一起嫁给大爷,姑娘与我便是一体的,我既是为姑娘着想,也是为了自己打算。”

    妙玉的眸光闪烁几番,仍是紧紧盯着秦可卿,冷声道:“我本就无意去争什么,更何况林妹妹待我至纯至善,若非是她善良大度,我也不能得偿所愿,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去和林妹妹争的。

    你若是觉得我不上进,耽误了你的前程,大可离了我,凭你自己把他拢住……”

    秦可卿忙行礼赔罪道:“姑娘,是奴婢贪心不足了,奴婢知错,既然姑娘不愿,奴婢自然随着姑娘,还请姑娘再莫要说让我离开的话。”

    妙玉冷哼道:“这次也就罢了,倘若你再说方才之言,我便去回了舅舅,野心太大的丫鬟我可用不起。”

    “多谢姑娘,奴婢保证不会有下次了。”秦可卿躬身弯腰,又是谢又是赔不是。

    却在低头的刹那,有得逞的笑容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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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一眼,一生不忘

    若说初到陈府时,秦可卿还迷迷糊糊不知这潭水的深浅,但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待在陈府,还是时常接触最核心的几人,若是察觉不到异常,那才是奇怪呢。

    只是,察觉到的蛛丝马迹越多,她便越是心惊,陈家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要深太多。

    且不说以前如何,单是这次陈家先后与甄家、黄家开战,就由不得秦可卿不怀疑,黄家虽不如陈家,却一直都在与陈家明争暗斗,分庭抗礼,伺机将陈家踩下去,甄家就更不用说了。

    可陈家先是与金陵“土皇帝”甄家撕破脸全面开战,又对黄家的挑衅大力回击,慨然应战,这以一敌二的底气,从何而来?

    以秦可卿的聪慧,凭借种种蛛丝马迹,心中早已怀疑,但她并不惧怕,甚至还觉得兴奋。

    与李钰那种必输无疑的幼稚游戏不同,陈家给她的感觉是周全、稳重,是步步为营,尤其是陈颍,总给她一种此人能创造奇迹的感觉,所以在她有所怀疑时,在陈家愿意放她自由时,她选择留下。

    留在陈家这艘大船上,或许能让她见到一番,光凭想象一辈子也无法窥探的波澜壮阔。

    方才她对妙玉说的那些疑似挑拨的话,其实都是试探。

    虽然赵旭和陈颍都十分相信妙玉,可毕竟他们之间夹杂着亲情,谁又能保证得到之后不会想要更多呢,他们本就是在刀尖上行走,绝对不容后院失火,所以陈镜找到秦可卿,让她试试妙玉的真心。

    若是别的要求,秦可卿断然是不会答应的,她是赵旭救出来的,之前做过陈颍、陈沁的丫鬟,如今是妙玉的丫鬟,算起来她也算是赵家的人了,又岂能帮着陈镜谋算“赵家人”。

    但是,试探妙玉,是她本就打算做的,既然共处一船,那她就有义务出一份力,保证这艘船不会沉没,比如排查一些可能的内在隐患。

    于是,她就顺便接下了老爷子的任务。

    妙玉的态度,既在她意料之中,却又让她有些惊讶,惊讶爱情竟能让一个人的性情变得截然不同。

    ……

    夜里,陈颍终于将陈沂、郑承风一干嚷着要灌醉他闹洞房的坏胚都喝翻了,饶是一直多敬少饮,喝翻那么多人之后,陈颍也已是醉意昭然。

    一挥手甩开扶他的人,摇摇晃晃朝着妙玉住处走去,那里是他们的新房,是他们即将洞房的地方。

    酒精的作用下,陈颍只觉得身子越来越热,寒冬的夜风也降不下他体内的热劲儿,脚下愈急,步履生风。

    挥退守在门外的丫头和仆妇,陈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试图平复心底的燥热,无功之后,才推门进入。

    “姑娘,好像有人进来了,奴婢去看看是不是大爷。”

    听到了秦可卿的声音,陈颍这才想起来,她现在已经是妙玉的丫鬟了。

    明明是夏朝皇室血脉,明明自己和老爹都答应还她自由且会护她平安,她为何还有留在陈府,做一个丫鬟?

    这个疑惑陈颍早已有之,只是从来没有想今天这样强烈,这样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但他也知道今夜并不合适,里面还有一个与他相爱的人儿在等他。

    “大爷,您喝醉了?”秦可卿惊讶一声,上前扶住步伐摇晃的陈颍,扶着他进入卧房。

    看到静静坐在床沿的那道红色身影,虽然被红盖头遮住了动人心魄的俏丽容颜,却比平常更能吸引陈颍的目光。

    喉头跳动了两下,心底热意翻涌,陈颍挥开秦可卿扶着自己的手,头也不偏地吩咐道:

    “时候也不早了,你先下去歇着罢。”

    秦可卿一愣,没太明白,这是要赶她走?

    “可是奴…,我还要服侍姑娘和大爷。”秦可卿想起陈颍不喜她自称奴婢,连忙改口。

    “今晚不用人服侍,你明早再来便是。”陈颍有些不耐地摆摆手,他可不想洞房的时候有人在一旁观摩,哪怕秦可卿是女人,那也不行,除非她也加入。

    谷绹但今夜是他和妙玉的新婚之夜,自然不能那么荒唐,这个想法倒是可以留到以后在实施。

    秦可卿看着陈颍略带着醉意的清明眼眸,欲言又止,最终躬身道:

    “我知道了,只是姑娘头上的冠钗繁复,待我卸下便走。”

    陈颍摆摆手道:“不必了,那些我会为她做好的。”

    那些东西可是他一件件看着工匠打出来,期间稍有瑕疵便会直接被他淘汰,对于妙玉身上那一套行头,他每一件都熟悉。

    再没了留下的借口,秦可卿只好告退,退出房门时,秦可卿饱含深意地看了眼陈颍的背影,掩上门扉离去。

    “表姐,你等了很久罢。”陈颍走到床榻前,酒气与热息喷薄,让藏在盖头下的妙玉也有些醉了。

    她也不知道这句“等了很久”,是在问今日,还是问今生。

    她的确等了很久了。

    “嗯。”

    陈颍以为眼前的人儿傻傻地顶着沉重的凤冠一整日,顿时有些心疼,忙拿起一旁的秤杆儿,挑开了她头上的盖头。

    骤然失去眼前的遮挡,看到陈颍灼热的目光,妙玉惊羞的低下头,香腮桃红更添几分。

    “表姐,累不累?”

    妙玉一愣,累?这人今天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难道是因为喝醉了?

    “来这边,我替你卸了头上这些钗饰。”

    妙玉惊讶抬头,便看到陈颍满眼心疼地望着她,心疼之中还有惊艳。

    “你不想多看看吗?”妙玉鬼使神差地把心中的话说出了口,吓得连忙低下头。

    陈颍抬手抚上她画着妆容的精致脸庞,灿然一笑。

    “看一眼,便一生不忘。”

    一眼,一生,妙玉的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奇异而美妙。

    梳妆镜前,陈颍贪恋地再看了一眼,然后抬手为妙玉一一解下繁重的钗饰,动作温柔,满目情意。

    “表姐,我去沐浴,等我。”陈颍忽然想起自己满身的酒气,未曾清洗,难为妙玉忍着洁癖的不适,一直未皱眉头。

    陈颍哪里知道,妙玉非但没有不适,相反还觉得那种带着酒香的灼热气息打在她身上很舒服,让她酥酥麻麻,甚是迷醉。

    房间铺设有地暖,而且随时有热水取用,浴桶就在旁边,只隔着一扇屏风,这是要在她面前沐浴吗?

    妙玉的呼吸突然变得紊乱、急促,有此变化的不仅仅是她。

    “出来。”陈颍皱着眉头轻喝一声,他进门时竟然没有发现,房里还藏有人,还不止一个。

    那几道方才暴露的呼吸声瞬间屏住,却为时已晚,陈颍走到衣橱外,猛然拉开门,四个娇小身影儿如同连串儿葫芦跌了出来,被他一边两个夹在臂弯里。

505.洞房诗

    远在京城的陈颍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陈颍暗道一声北方的秋天都赶上南方的冬天一样冷了。

    紧了紧衣服,陈颍将目光落到手里的书信上。

    翻了翻并没找到黛玉的,陈颍有些纳闷,既然竹砚去了扬州,黛玉怎么会不让他捎信过来呢。

    倒是有一封林如海的,陈颍头一个拆开,看完有些哭笑不得,并且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林如海信中说,当初他太过疏忽不曾留意京中形势,一朝被陈颍点醒,便和京中好友联络起来,因此得知了西山上发生的事情。

    偏偏来信那日黛玉正在他身边,因此就让黛玉也知道了,如今黛玉已经乘船上京。

    信末尾,林如海表示,若是黛玉有什么娇纵之行,让陈颍多担待着些。

    陈颍哭笑不得之笑就是因为林如海这句话,古人这男尊女卑啊。

    看完林如海的信,陈颍并没有担心什么。

    他故意瞒着,报喜不报忧也是怕黛玉担心,不想林如海那边有消息渠道,让黛玉知道了。

    大不了等黛玉上京了让她啐一顿,好好哄哄就是了。他才不信他的玉儿舍得置气不理他。

    放下林如海的信,陈颍又拿起外祖父的,信里内容很简单,一是告诫他以自身为重,不可再轻易犯险,二是叮嘱他不能光顾着权谋算计,读书不能落下了。

    看完,陈颍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有些日子不曾翻过书了,要是老爷子不来信提醒,自己还不知什么时候才反省过来呢。

    然后还有小丫头陈沁的信,这丫头不知道陈颍在京中的凶险之事,信里以炫耀和埋怨为主。

    炫耀她现在学了多少东西,个子又长了等等。还写了黛玉去看她,对她多么好云云。

    至于埋怨,自然是埋怨陈颍不回去。

    陈沁还在信里写到:琴儿偷偷跟我说,她爹爹问她,将来愿不愿意跟着哥哥你。

    我问宝琴怎么想的,她就害羞跑开了,我看她早就对哥哥芳心暗许了,琴儿和我最是要好,哥哥你以后可不许欺负她。

    看到这部分,陈颍满头黑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薛适这货怎么也这么不着调呢,宝琴才多大就跟她说这些。

    还有妙玉和岫烟一起的信,里面满是温馨的问候和惦念。

    另外让陈颍有些意外的是,李家姐妹俩竟也给他写了信。信里感谢陈颍,让她们多了好多零花钱,还说等陈颍却苏州她们请客,待陈颍吃好吃的。

    陈颍估摸着这信肯定是李守义授意李纹李绮姐妹俩写的。

    一圈看下来,陈颍发现和自己有交集的姑娘竟都写了信来,陈颍感觉有些古怪,李家那两个有李守义在背后,倒是不必多说,妙玉和岫烟是怎么知道竹砚回了南边儿的。

    【估计又是竹砚这家伙搞的鬼】

    看完书信,将之小心收放妥当,陈颍披戴整齐唤来马车往荣国府去。

    昨天他就听闻迎春病了,只是近来事多,凤姐儿被请去宁府帮着料理一应内事,又要兼顾荣府大小事,顾不得迎春,只让人拿帖子给请了医。

    邢夫人和王夫人虽不用理事,但本就对迎春不怎么上心,又碰上近日缮国公诰命夫人亡故,还有西宁郡王妃华诞,两人又是前去缮国公府吊丧上祭,又是去西宁郡王府送寿礼,哪里还在意迎春病情。

    陈颍本打算早上便带个女医者过去给迎春仔细诊治,却赶上竹砚回来,耽搁了这些时间。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前面那辆华贵的坐的是陈颍,后面那辆普通的里面是要去给迎春瞧病的女大夫,系陈府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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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荣国府,陈颍问了句,得知贾赦贾政都在宁国府帮着腿折了的贾珍招待前来吊唁的贵客,遂直奔荣庆堂。

    荣庆堂里,贾母舒适地卧在炕上,享受着好几个小丫鬟的服侍,堪比女版董卓。

    听到陈颍来了,贾母这才坐起身,挥退一众小丫鬟。

    陈颍带着女大夫进了堂,先是向贾母请安问礼,然后介绍女大夫。

    “老太太,我听闻迎春妹妹病了,府上两位太太又事忙,凤姐姐帮着珍大哥府上理事,更是忙煞了。”

    “怕一时顾及不上迎春妹妹,所以我自作主张带了个女大夫来给看看,好赖能比太医瞧的仔细些。还望老太太别多心才是。”

    要是不解释一下,贾母心里肯定不痛快。是她贾府没人来还是怎地,要你来帮着请医看病?

    当然,贾母不痛快陈颍才不会在乎呢,他主要是怕这事不说清楚,被人嚼舌根子反倒害了迎春。

    贾母道:“你倒是个贴心的,怎么说也是你一番心意,我若是拦着你,岂不是妄做恶人。

    看到你们兄弟姐妹和气,我心里也高兴。”

    说罢贾母又吩咐鸳鸯:

    “鸳鸯,你带着去后边儿给迎丫头看看,要用到什么药材便去库房里取。”

    到了迎春住的小抱厦,陈颍便闻到空气中浓浓的药味儿,光是闻着就苦。

    门口也没丫鬟守门,陈颍敲了敲敞着的门,只听里面道:

    “二姐姐,许是宝姐姐来看你了。”

    “请进来罢。”

    陈颍笑了笑,走在鸳鸯前头进屋。

    惜春原以为来的会是宝姐姐,毕竟不管谁有个病痛,大方得体的宝姐姐都会来探望,不像老太太她们,担心过了病气儿,不但自己不来,还不许宝二哥来。

    惜春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往出迎。

    到了外间,一见来的不是宝姐姐,而是颍哥哥,惜春又惊又喜,想扑过去抱住陈颍的胳膊。

    不过她立马又想起姐姐们教导她的话,便止了身形,改为冲着陈颍福礼。

    陈颍本还想等惜春小丫头扑过来后揉揉她的小脑瓜呢,见她顿住,很快也明白,应该是有人教她要顾及男女大防。

    “颍哥哥好,你是来瞧二姐姐的罢?”

    陈颍点头笑道:“四妹妹也好,我听闻二妹妹病了,过来看看她。”

    “我的好姑娘哟,你就安分躺着罢。”

    听到里间的声音,陈颍冲惜春道:

    “咱们进去说罢,不然二妹妹该着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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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志介绍:
重活一世,居然是红楼世界。
陈颍本想领略众金钗的风采,安安静静种田,为民族崛起出一份力。
孰料摊上了坑儿满级的爹,还是个造反头子!
吾儿天资聪颖,乃文曲星君转世!
吾儿陈颍有大帝之资!
陈颍扶额,只好一振男儿英姿。
金陵年少天下争,银鞍白马度春风。
群芳赏尽游何处,笑入金钗红粉中。
PS:非贾府开局,非暴力无脑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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