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王子腾擅自回京
荣禧堂贾琏和王熙凤的院子里,两人在炕上相对而坐,中间的小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以及一瓶刚刚烫好的酒。很显然,两人是在庆祝。
“你快说说,到底赚了多少银子?”
王熙凤神色激动地问道,就在刚才,贾琏拿着整整五万两银票回来,以她对贾琏的了解,真正的数目至少是拿给她的三倍。
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能赚到十几万两银子,这还只是贾琏一个人的份,那这桩生意真正的利润,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贾琏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酒,笑着伸出了三根手指。
“真的有十五万两?你这才只是三成,那岂不是说你们这次的生意整整有五十万那么多?”王熙凤惊讶地合不拢嘴,她拿着自己的私房,再加上挪移府上的月钱出去放印子钱,一个月也才几千两罢了。
贾琏摇头晃脑得意道:“这就把你吓着了?我拿的三成还得给薛大兄弟分呢,我的加上给薛家的,足足二十五万两,这个数目才是三成。”
“这比抢钱还快啊!”王熙凤瞪大了眼睛,表情都愣住了。
“所以说,你以后对陈兄弟态度好些,我这么听说上次你去林妹妹哪里,还跟陈兄弟吵起来了?”贾琏道。
一说起这个,王熙凤的兴致一下就没了,将银票往桌上一扔,看着贾琏冷声道:
“平儿的事,是你们早就串通好的罢?”
“这钱,你拿平儿换来的?”王熙凤指着桌上的钱道。
贾琏有些心虚,倒了杯酒仰头喝下,解释道:“带我做生意是陈兄弟在扬州就答应我的,平儿也的确是陈兄弟跟我开口要的,但那次是因为你的事,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你被下药的?”
王熙凤撇嘴道:“那种人浑身都是心眼子,可不是什么善人,怎么可能做没有好处的事,总之你别被人卖了还傻子一样帮着他数银子。”
贾琏不以为意地笑道:“肯定是你对陈兄弟有偏见,不提带着我和薛大兄弟发财,还有后廊五嫂子家的芸儿,之前找了我好几次想谋个差事,当时我没空理会,现在已经是陈兄弟手底下的大掌柜了。”
王熙凤道:“那孩子我也见过几次,是个机灵的,我本也打算拉他一把的,陈颍肯定是看中他的能为才提携他。”
贾琏无奈道:“那陈兄弟帮二妹妹、三妹妹她们,总不是贪图什么罢,你别总对陈兄弟有成见,以后咱们仰仗人家的地方还多着呢。”
“你懂个屁,看着罢,我这三个小姑子怕是一个也跑不了。”王熙凤吃了口酒,用鄙视的眼神看着贾琏。
“呃,不会罢?”贾琏惊讶道,“你是说陈兄弟看上二妹妹她们了,可是林妹妹……”
王熙凤不屑道:“男人能有哪个不好色的,等三妹妹她们被吸引,主动投怀送抱的时候,你觉得陈颍会拒绝?”
贾琏顿时语噎,咳了两声,说道:“不说这个了,二妹妹三妹妹她们肯定不会的,你别胡乱猜。”
“不说就不说,不过我警告你,你愿意巴结陈颍我不管,少把大姐儿往他那儿带。”王熙凤警告道。
贾琏彻底无语,埋头吃菜喝酒,避开这种奇怪的话题。
倒是王熙凤毒舌一通之后,兴致又回来了,重新拿起银票两眼放光的数着。
“你不是说有十五万两吗?剩下的呢,陈颍还没给你?”王熙凤忽然问道。
贾琏抬头道:“货款都是我和薛大兄弟收的,那十万两我准备当成本金继续和陈兄弟一起做生意,这条大腿,我可不能松开了。”
听到还有生意做,王熙凤也不追究那十万两了,追问是什么生意。
“只是先有一个打算而已,具体做什么生意还得等陈兄弟决定,我就跑跑腿躺着收钱就好了。”贾琏笑道。
“对了,我听说陈颍借给二房那边不少银子,你不是跟他关系好吗,怎地他还帮着二房?”王熙凤质问道。
“你这反应跟我刚知道的时候一模一样。”贾琏笑道,“两边都是林妹妹的舅舅,人家上门开口了,你让陈兄弟怎么拒绝?而且省亲可是天家的大事,若是二房那边办砸了,到时候龙颜大怒,咱们也落不了好,这事你以后再别提了。”
王熙凤还想反驳几句,彩明忽然跑进来,回道:“奶奶,舅家老爷回京了,派了人来请您去王家。”
……
王子腾此次是无旨擅自回京,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但如此兵行险着,他却是丝毫也不担心的。
顺治帝命他查边时,曾有口谕,准他在查到紧急之事时,可自行判断是否回京禀报。
那些武将在边城多年经营,往境外走私盐铁禁物的事,王子腾早就查到了线索,只是一直按而不报罢了。这次顺治帝派了李镬前往边境开通互市,明显是要对那些武将动手了,那他也就没必要再继续隐瞒,正好以上报此事为由,回京一趟。
回京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入宫面圣,没有问责,也没有惊心动魄,顺治帝好像早有预料一般,平静地看完王子腾的奏疏,笑道:
“此事朕知道了,王爱卿幸苦了,先回家看看罢。”
离开皇宫,王子腾径直回府,他此番回京,主要便是为了处理家事。
王家,原本对王子腾突然回京而倍感惊喜的王家太太,看着一脸冷峻的王子腾,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爷,您一路上想必早已累了罢,我已让人准备好了热水,老爷先去沐浴,我这便让人准备饭食。”
王子腾抬手道:“不急,我有几句话问你。”
“老爷您说。”王子腾夫人连坐下都不敢,心惊胆战地看着王子腾。
“是谁让你带着宝芝往贾宝玉身边凑的?”王子腾质问道。
王子腾夫人疑惑中带着些委屈,问道:“不是老爷来信,让我破坏北静王府和贾家结亲吗?”
王子腾冷声道:“我让你阻止北静王府和贾家结亲,没让你把自家女儿搭进去,就贾政和贾宝玉那对父子,他们也配?”
434.李守义携女进京
“他贾政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不入流的五品小官,他也配做我的亲家?”
王子腾看不上贾政这回事,就连贾政自己都是清楚的,只是像今日这般刻薄的言辞,王子腾夫人还是头一回听到。
“老爷,就算妹夫没什么能为,但人家有个好女儿啊,如今元春当了贵妃,宝玉就是‘国舅爷’了,怎么就配不上咱家宝芝了?”
“糊涂!”王子腾斥道,“他是哪门子‘国舅爷’?这话你休要再说,传出去有你的好。”
“还有,凤哥儿是怎么回事?”王子腾冷声问道。
“老爷,此事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二妹妹暗地给凤丫头下了药,具体是不是我也不知,总之贾琏因为这个就闹起来了,贾家老太太都压不住。”
“都是蠢货,还没到手,先自己斗起来了,让人去贾家把她们叫来,还有宝玉,一并叫来。”王子腾怒道。
“那薛家那边,三妹妹和宝钗,要叫来吗?”
王子腾抬手道:“暂且不必,先把凤哥儿的事情处置妥当,要不然多年来的心血,恐怕会毁于一旦啊。”
王子腾夫人道:“老爷,您是要给凤哥儿做主出气?二妹妹如今可是贵妃的娘亲,此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王子腾冷笑道:“你懂什么,元春这个拿银子填出来的妃位,表面光鲜罢了,真正要紧的还是贾家的爵位和在军中的人脉。”
……
与王子腾悄摸着擅自回京不同,李守义的行程早在信中告诉了陈颍。李守义抵达京城这日,陈颍亲自带人到城外驿站迎接。
见到打着李家旗帜的车队驶来,陈颍驱马上前,拱手笑道:
“李世叔,你倒是有闲情雅致,别人都是紧赶慢赶着进京,你倒好,一路上游山赏水,好不自在。”
“颍儿你可莫要凭空污蔑为叔,分明是春寒水冻,河道难行,我才择了陆路上京。”车队停下,李守义一挑车帘下车向陈颍笑道。
陈颍翻身下马,欲要见礼,只见李守义身后的马车里,探出两个小脑袋来,齐声叫着“颍哥哥”。
看着那两张略显娇羞的熟悉脸庞,陈颍心底咯噔一声,转头看向李守义。
李守义无良笑道:“颍儿,我还得先进宫面圣,纹儿和绮儿就麻烦你了。”
“李世叔,你……”陈颍伸了伸手,最后还是无力放下,“慢走。”
“颍哥哥,林姐姐呢?”
“颍哥哥,妙玉姐姐也来京城了,你见到她了吗?”
“颍哥哥,……”
一路上隔着车窗听着姐妹俩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陈颍头都大了,心中默默给李守义记上一笔。
进城后,陈颍让人领着李家的行李马车前去李府,他自己则是带着李纹李绮姐妹们的马车进了林府。
轻轻叩了下车窗,陈颍道:“到了,下车罢,带你们去见你林姐姐。”
姐妹俩闻言很是兴奋,争先恐后下了马车,再陈颍面前齐齐站着。
看着当初的两个小丫头如今竟也出落的有些亭亭玉立了,陈颍不禁在心里感慨,时间过的真快。
“走罢,咱们进去,给你们林姐姐一个惊喜。”陈颍笑道。
可惜的是,惊喜在半道上就夭折了,陈颍带着李纹李绮往内院走了没几步,就遇上得了消息出来迎接的黛玉。
“林姐姐。”姐妹俩一见到黛玉,果断“抛弃”陈颍,小跑上前,一左一右抱住黛玉,表达着她们的重逢喜悦。
“雪雁,你跑一趟,去把香菱晴雯她们叫过来,顺便告诉她们,把表姐也叫上。”陈颍吩咐道。
再见到李纹李绮,雪雁也十分激动,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然后一溜小跑去隔壁叫人。
“雪雁,你慢点跑,仔细摔着。”黛玉担心道。
“知道了,姑娘。”话音还未尽,雪雁就已经跑过一个拐角,消失不见。
黛玉回头嗔怪地看着陈颍,“就会使唤人,我们过去不就是了。”
陈颍笑着解释道:“我还要去接李世叔,等下可能会谈些事情。”
“那你注意安全,我让人准备好酒菜等下送过去,你好给李大人接风洗尘。”黛玉道。
陈颍摆摆手道:“不用麻烦了,你招待好这两位小客人就行,李世叔那边我另有安排。”
【哼,刚上京就摆我一道,今日这接风酒,没了】
黛玉她们数月未见,如今再相聚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儿,暂不多言,且说陈颍这边驱车来到宫门外等候李守义,坐在车中,透过玻璃车窗看到一行数个太监出了宫门,看其方向大概是往宁荣街去了。
为首的太监陈颍倒也认识,六宫都太监夏守中,负责后宫事务,地位不必戴权低多少。
陈颍心中冷笑道:看样子又是去贾家打秋风的,元春刚省亲完,这些太监就敢到贾家伸手要钱,还不止一次两次,这要是没有主子的吩咐,那可真是活见鬼了。
等不多时,李守义自宫门出来,陈颍下车迎上去,两人相视无话,登车离开。
“李世叔,府上这会儿估计正在收拾行李呢,要不先去我那儿坐坐?”陈颍提议道。
李守义笑道:“就依你的,要是有好酒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陈颍打了个哈哈没接茬,想要喝酒,门儿都没有,这货一声不吭就带着李纹李绮进京,打的什么算盘再明显不过了。
当然不会是让李纹李绮给陈颍做小,李守义没那么肤浅,他的目的是让李纹李绮和陈颍,尤其是黛玉交好,有这道情分在,只要他不站到陈家对立面,陈颍必然就是他的盟友。
回到陈府,上茶后,陈颍挥退所有下人,与李守义单独谈事。
“李世叔,不知口否方便告诉侄儿,皇上方才都问了你些什么?”
李守义也收起笑脸,表情凝重道:“除了有关白莲教的事,主要就是在谈你,你小子可要注意点,别风头太盛栽了跟头。”
陈颍并不在意,微微笑道:“意料之中的事,不知皇上接下来要将世叔安排到哪个位置?”
李守义道:“并不曾明说,但应该是刑部或者户部其中一个。”
“二把手?”陈颍问道。
“这话我自己说有些太不谦虚,不过应该是这样。”李守义笑道。
陈颍摇了摇头道:“去刑部或许是二把手,去户部的话,最多当个老三。”
“那颍儿你决定我该选哪个?”
陈颍反问道:“李世叔你就没想过这次的恩科?”
李守义连连摆手,自嘲笑道:“若是换了我大哥来还差不多,我就算了。”
陈颍道:“若是李世叔喜欢热闹,那选户部肯定没错了,若是喜清净,小子建议世叔去礼部。”
“礼部?”李守义错愕道,“你小子该不是拿我寻开心罢?”
陈颍笑道:“至少两年内,礼部是风平浪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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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过生儿,温汤
除过宫里的元春是正月初一过生儿,余下姐妹们里生儿最早的便是宝钗,正月二十一,可惜生儿前两日,宝钗的热症犯了,原本还准备摆上一宴,姐妹们聚起来高乐,到了也只能作罢。
正月二十一日当天,众人带着礼物去探看了宝钗,又约好等过几日迎春生日的时候好好聚一场,也就散了。
转眼就到了二月,二月初二便是迎春的生儿,众人都盼着好生聚上一次,谁知大姐儿又病了,请了大夫诊脉,方知并非别症,大夫道:
“姐儿发热是见喜了。”
“见喜了”,意思是说大姐儿患上天花了,如今还比不得后世,还没有“种痘”预防天花的技术,小孩儿得天花夭折的概率不低,但天花一个人只会得一次,若是好了,一生都不用再担心。
凤姐儿听了,急忙问道:“可好不好呢?”
大夫回道:“症虽来的险,却顺,倒也不妨,眼下预备桑虫、猪尾要紧。”
凤姐儿忙遣人去备置,又一面打扫房屋,供奉“痘疹娘娘”;一面吩咐家中各项忌讳;一面在外面打扫净室,款留大夫,十二日不放其回家。
另外还给贾琏打点铺盖衣服,与之隔房,贾琏只得搬去外书房安歇,独寝了两夜,十分难熬,不免又生出许多事来,暂不详提。
因着大姐儿出痘儿,安危未卜,迎春生儿这天,众人仍是没能开宴,连上次一日陈颍的生儿,也未曾庆祝的。
两名大夫吃住都在贾府,轮番给大姐儿看诊配药,时刻不敢有错,不到十二日,毒尽斑褪,大姐儿便好了,陈颍和黛玉登门道贺,看望大姐儿,正巧遇上探春她们三个也在。
陈颍顺势邀请凤姐儿以及探春姐妹们在后日黛玉生儿时,一道去城外庄园上洗温汤。
虽已是二月,但仍是春寒料峭,听到温汤,众人皆是兴致高涨,交头接耳谈论起来。
“颍哥哥,不如咱们把老太太也请上罢,林姐姐的生儿,咱们要是都去城外了,老太太怕是要伤心了。”探春提议道。
陈颍笑道:“多亏了三妹妹提醒,不然我这回怕是又要惹老太太生气了。”
探春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就算我不说,林姐姐肯定也不会忘记的。”
陈颍看向黛玉道:“玉儿,我这就去请老太太,你留在这儿陪大姐儿说说话。”
两人对视,黛玉轻轻点点头。
方才他们过来时,已经去给贾母请过安了,此时突然又去说温汤的事,岂不是表明了一开始压根儿没想着老太太。陈颍脸厚无所谓,但他担心黛玉难堪,所以让黛玉留在王熙凤这里。
来到荣庆堂,贾母正歪在炕上打盹儿,鸳鸯轻轻推了推贾母,告诉她陈颍来了。
贾母坐起身子,问道:“你们不是去瞧大姐儿了,怎么样了?”
陈颍笑道:“回老太太,大姐儿已经大好了,这会子玉儿她们正陪着她顽呢。”
“你这会子过来是有事?”贾母问道。
陈颍道:“刚才大家聊着聊起了温汤,正巧我在城外弄了一处,想着春日苦寒,请老太太您出城泡温汤,解解乏,祛祛寒。”
贾母笑道:“你这猴儿还想蒙我,肯定是想带着姐妹们出城去顽,又怕我不许,这才来请我,我可猜对了?”
陈颍拱手笑道:“老太太慧眼如炬,猜的再对不过。”
“难得你有心,近来的确也有些乏倦,老婆子我就享享福,跟着你们受用一回。”贾母道。
陈颍道:“还有两位太太,也一并请去罢。”
贾母道:“叫她们做甚,没得不自在,刚刚省亲完,府上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她们也不得闲。”
“那我就不去打扰了,等下次再请两位太太。”陈颍道。
贾母又问道:“这温汤几时去?”
陈颍回道:“咱们明日下午就出城,泡过温汤后就在庄园里歇着,后日就在庄园里给玉儿过生儿。”
“你倒是个有心的,那就这么着罢,老婆子我就安心受用你一回。”
陈颍笑道:“老太太,您可不能闲着,还得您发个话,不然我一个一个去请,可要累死了。”
贾母奇道:“除了你那几个妹妹,你还要请谁?”
陈颍道:“我想着难得出城顽一次,就把兄弟姐妹们都叫上,也热闹些。琏二哥、宝玉、琮哥儿、环哥儿都去,还有兰哥儿,都一并去,就劳烦老太太知会他们一声。”
这次洗温汤陈颍还邀请了李守义,之所以让贾母带上贾兰,也是为了让李守义见见贾兰,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反正贾母肯定是要带着贾宝玉去的,索性把贾琮、贾环还有贾兰都叫上。
“你倒是有心,总是想着兄弟姐妹们,要是他们都能跟你学学,和和睦睦的,我也能省心了。”
陈颍知道贾母这是在说贾琏,也不接话,笑道:“那就不打扰老太太歇着了,我这就回去准备明日出行的事宜。”
……
说回贾琏因大姐儿出痘儿,搬去外书房独住,不过两夜他便耐不住寂寞,难熬之下,只得将小厮里清秀的选来泻火。
这种时候,贾琏又想起了他当初从扬州带回来的那位“香儿姑娘”,才初带回京城时,贾琏还时时前去,常日下来,不免也就有些腻了。自从得知王熙凤被王夫人下药后,一事接着一事,贾琏更是有数月未曾去看过了。
如今想起香儿,贾琏便和小厮商议,夜里偷偷地将人带进府来,方消寒衾之苦。
只是一回侥幸,两回运气好,三回四回难免就有走漏风声之虞,果然就被凤姐儿发现了端倪。
若是以往,发现了贾琏偷腥,不管有没有,王熙凤定然是要先大闹一场的,但如今贾琏也算有了能为,没当场抓住的情况下,王熙凤还真没底气闹。
只是她本性善妒,自然不可能揭过此事,时时记挂在心间,一日终于得了机会,堵住了贾琏的小厮丰儿,一番威吓拷问,丰儿便什么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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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王熙凤的异样
前些日王子腾回京,将王夫人和王熙凤都叫去了王家,意图调和内部矛盾。
当着王熙凤的面,王子腾严厉训斥了王夫人,并拿出许多好处补偿王熙凤,这番作态放在身为长辈、更是家主的王子腾身上,已是极其不可思议了。
然而人心已寒,就没那么容易再捂热了,王熙凤心里过不去被自己亲姑妈下药暗害这个坎儿,再加上她如今也明白了,听王子腾的安排,就算最后王家吞下了贾家,她王熙凤又能得到多少利惠?
如今贾赦升了爵位,贾琏也已经是世子,贾家将来稳稳是贾琏的,她王熙凤将来就是子爵夫人,要她跟王夫人冰释前嫌,她岂能愿意。
所以,这场调解最终不欢而散,王子腾心中虽气,但已经发生的事不可更改,他也只得放弃了王熙凤,好在二房还有个元春,不至于让大房贾赦、贾琏一下彻底翻了身,只要他仔细谋划,贾家早晚是王家的囊中之物。
王熙凤与王子腾,与王家闹翻了,心中却并不害怕,反而觉得畅快,没了被当作棋子的感觉。
只是这份畅快还没持续多久,她就发现了贾琏偷腥的事。
也是因为没了王家的支持,王熙凤心中没了底气,才没敢在发现端倪的时候就闹出来。
直到从丰儿嘴里拷问出来,这打击宛如晴天霹雳,她刚刚与王家决裂,满心希冀着与贾琏好好过日子,将来凤冠霞披,做她的诰命夫人。
结果贾琏转眼就本性毕露,竟能在女儿出痘儿的时候,将外面不三不四的野女人带进家里鬼混。
王熙凤强忍着怒气,并未哭嚷吵闹,只是将贾琏堵在房里质问。两人不出意外地大吵了一架,只是并未曾让人知道。
是以陈颍和黛玉在探看大姐儿时,虽瞧见王熙凤形容有些憔悴,也只以为她是担忧女儿,才会如此。
陈颍还与贾母说,要让贾琏他们一道去泡温汤,殊不知贾琏此时犯了老毛病,早已一气之下出府不归。
……
黛玉生辰前一天,陈颍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
陈府内,黛玉、妙玉,香菱,晴雯,紫鹃,雪雁俱在,还有李纹李绮两姐妹也来了,正拉着黛玉叽叽喳喳说着话儿。
唯独少了平儿,因贾母等人也要去,也只能委屈她留下看家。
客厅里,陈颍和李守义坐着喝茶,继续上次交谈的话题。
“颍儿,你小子真能确定礼部两年内不会出乱?可别我一上任就被卷了进去。”李守义顽笑道。
“世叔你放心,我有九成把握,礼部不会先乱。”陈颍嘴角一挑,又道,“当然,若是撞上了剩下那一成,就只能怪世叔你运气太差了。”
两人相视一眼,李守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陈颍附和着笑了几声,忽然道:
“世叔,时间也不早了,就麻烦您先带着玉儿她们出城,我去贾家接上老太太她们,咱们在城门外碰面。”
李守义笑道:“我看还是直接过去罢,这次我可要好好看看你是怎么弄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
“李世叔,你这叫偷师,可不厚道啊。”
顽笑过后,李守义带着李纹李绮和黛玉她们先行出发,陈颍则是要一同前往贾府去接上贾母她们,然后再出城。
荣国府,荣庆堂,贾母坐在上首软榻上,看着神色憔悴的王熙凤问道:
“凤丫头,琏儿人呢,怎地还没来?”
王熙凤回道:“他只说有事,出去了,现在还不见回来。”
贾母奇道:“他不是跟颍哥儿最要好么,怎么人家做东道,他反倒脱不开身了,岂有这样的道理?”
王熙凤摇头道:“老祖宗,他们爷们儿外面的事,我哪里能懂?”
自从王熙凤大病一场,再不见了彩衣娱亲那一面,贾母自然知道缘由,虽心疼王熙凤,却也无奈。
“也罢,他们兄弟间的事儿,由得他们自己掰扯去罢。”贾母见王熙凤脸色实在不太好,恐怕是这些日子累坏了,遂撂开贾琏不提。
荣庆堂内,除了三春和贾宝玉外,贾琮、贾环也被叫了来,正畏畏缩缩坐在最边上,东张西望。
另有贾兰立在李纨身侧,巧姐儿被王熙凤牵着,还有宝钗、湘云也在,这些都是小儿辈,再算上各自的服侍丫鬟,人数着实不少。
长辈就只有贾母、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四个,且邢夫人和王夫人要留下理家,前去温汤庄园的也就贾母和薛姨妈。
陈颍到时,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咋舌,满堂的人看上去实在热闹,这就是大户人家的人丁兴旺。
陈家族人不少,但主脉却是人丁凋零,仅有陈镜,陈颍祖孙二人,也就难怪陈镜和赵旭对陈颍的婚事十分上心了。
进屋后,陈颍先与贾母问安,又与众人打过招呼,贾母不见黛玉,便问陈颍。
陈颍笑道:“玉儿先往庄子上安排了,免得咱们过去了慌忙。”
湘云就坐在贾母手边,听了这话,立时调笑道:
“颍哥哥,林姐姐真是越来越贤惠了,你心里可乐着罢?”
陈颍眉头一挑,回笑道:“云妹妹既然知道你林姐姐贤惠,还不多学着些,将来也好找个好夫郎,总是比不得我,也该比宝玉强才是哩。”
“呸,你再不是个好人,看我不让林姐姐收拾你。”湘云一瞬间就脸红如霞,啐了一句便埋头躲在贾母怀里,羞得不敢见人。
贾母拍着湘云的背,看向陈颍笑骂道:“你这皮猴儿,岂好跟你妹妹开这种顽笑?”
“还有宝玉那点儿比你差了,我看宝玉和云丫头就很般配。”
陈颍却不接茬,环视一圈,笑道:
“老太太,人可都齐了?若是齐了咱们这便出发罢。”
贾母顿时一噎,本就是顽笑,也不好再问。
“除了你琏二哥不知忙什么去,不见人影儿,都在这儿了。”
陈颍转头看向王熙凤,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蹙眉问道:
“凤姐姐也不知吗?”
王熙凤冷声道:“这些日子他不是都跟着你在外面跑,你都不知,我如何知道?”
见王熙凤这话不似顽笑,贾母忙打圆场道:
“不知也就罢了,是他没这个福分,咱们也不必等他了。”
陈颍笑道:“老太太说的是,等琏二哥知晓我们去了温汤庄子上高乐,怕是要把肠子悔青了。
到时候就算他来求我,我也不带他去,且让他长个记性罢。”
陈颍面上笑着,心中却直犯嘀咕,贾琏这货好不容易像点儿样子了,这又整什么幺蛾子。
按下心中疑惑,陈颍安排着众人轮次登车,动身出城。
刚出宁荣街不远,忽有几个太监前方拦驾,陈颍心中存疑,吩咐停车,下去与之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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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家,事情有点多,这章是补昨天的,见谅。
437.出尔反尔,图穷匕见
翻身下马,陈颍向着挡住去路的太监走去,对方为首的也是算是熟人了,六宫都太监夏守忠。
这个时间,夏守忠突然出现在这里,拦着自己的去路,显得很不正常,陈颍也不知道对方是来找自己的,还是受元春所托来找贾家众人的。
若是后者倒是无妨,可若是前者……
陈颍心中一紧,自己不过是要带着亲友出城泡温汤,这才刚出宁荣街就被拦下,莫不是怀疑自己要带人跑路?那黛玉那边……,是否也被拦下了?
想到这个不怎么让人舒服的猜测,陈颍眼中带上了几分寒意,结果倒把对面的夏守忠和几个小太监吓住了。
“原来是夏公公,不知公公拦住我等去路有何贵干?”
夏守忠忙回道:“陈公子,皇后娘娘有请,劳,劳驾您跟咱家进宫一趟。”
听到夏守忠真是来找自己的,陈颍眼中寒光一闪而敛,继而浮出笑脸,只是那一瞬的冰寒,让夏守忠心中一凛,背后都冒出了冷汗。
不是他胆小如鼠,被陈颍看一眼就吓得两股战战,而是他清楚这次让陈颍进宫所为何事,心虚所致。
陈颍拱手道:“不知夏公公可知,皇后娘娘传见我,所为何事?”
夏守忠忙还礼道:“咱家只是个跑腿传话的,不知也不敢妄言娘娘行事。”
“那不知娘娘可有说不许我等出城?”陈颍似笑非笑地问道。
“娘娘并无这种吩咐,只是命咱家来请陈公子。”夏守忠忙道。
“那还请夏公公稍等片刻,我告知长辈一声,就随公公入宫。”
陈颍走到贾母马车外,便听到里面贾母询问:
“颍哥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颍回道:“老太太不必担心,并无甚事,就是皇后娘娘要见我,我安排人先送你们出城去庄子上。”
“还要劳烦老太太替我告诉玉儿一声。”
本来因为出城顽耍喜气洋洋的众人,此时得知陈颍突然被传召进宫,一下像是失了主心骨一样,紧张担忧起来。
且说陈颍进宫后,被夏守忠一路带到凤藻宫,殿内,雍容华贵的孙皇后已等他多时。
“臣拜见娘娘,请娘娘大安。”
“起来罢。”孙皇后微微抬手示意陈颍平身,“你可知本宫为何叫你来?”
陈颍道:“臣也正纳闷呢,臣正要带着长辈和兄弟姐妹们出城踏青,突然就被娘娘传来,着实一头雾水。”
孙皇后凤眉一挑,言道:“你这是在怪本宫搅了你们的兴致?”
陈颍忙低下头道:“臣不敢,臣只是有些疑惑。”
“你倒还疑惑了?你可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你,盯着贾家?你倒好,带上贾家大半的人,说出城就出城,陈颍,你好大的胆子!”
陈颍连忙“惶恐”道:“娘娘,臣只是在城外捣鼓了一处温汤庄子,想带着老太太和姐妹们去体验一番,并不曾想到这么多。”
说着陈颍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状,抱屈道:“臣哪儿知道那些人闲到这般地步,臣既不是权倾朝野的大官,也不是身份显赫的贵爵,一天天怎地就要盯着我?”
谷孙皇后哭笑不得,说道:“你也不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谁还敢把你当成小孩子?”
陈颍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道:“臣也是为了替皇上和二殿下分忧嘛,只是有时候做事不懂分寸,太过令人惊讶,是那起子人心中有鬼,才会这般害怕。”
“要不是皇上和本宫都知道你是个忠心赤胆的,以你那惊世骇俗的行事风格,早就拖出去斩了。”孙皇后笑道。
“臣谢皇上和娘娘隆恩。”
“明日是玉儿的生辰罢,本宫把生儿礼都准备好了,你倒好,一声不吭把人拐到城外去了。”孙皇后问责道。
陈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去庄子上也是突发奇想,短时间内思虑不周,确是臣的不是,还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孙皇后拍拍手,四名宫女手捧着锦帛托盘,莲步款款走上殿来。
托盘里是四个花纹繁复、精致美观的盒子,宫女走到陈颍身前,将之打开,盒内华光溢彩,晶莹流转,都是些极为好看的首饰,陈颍也叫不上名字来。
孙皇后道:“这套钗饰是本宫给玉儿准备的,你替本宫给她。”
“臣替玉儿谢娘娘慈爱。”陈颍躬身礼道。
孙皇后一挥手,又让宫女将盒子暂且收下去,等人退下后,孙皇后看向陈颍道:
“今日让你来,其实还有一事,你前些日子可是去见过范大人?”
陈颍回道:“不瞒娘娘,臣的确用了些小手段,与范大人见了一面。”
孙皇后道:“那么范大人突然上请调去工部,也是你撺掇的罢?”
陈颍赔笑道:“娘娘您也知道,臣与那方彦华有些龌龊,前番他又造谣毁我清誉,臣年少轻狂,受不得这等委屈,自然要想办法找补回来。”
“但臣敢保证,此事臣虽有私心,但也是深思熟虑过,确定此事于皇上有益无害才施为的。且范大人心中本就有意工部,不然臣也说不动他。”
“本宫只不过问你一句,你就解释这般多,倒像是本宫在责怪你了。”
孙皇后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可还记得,皇上曾答应让你负责‘火器’和‘千里眼’造办一事?”
“臣记得,臣随时可以为皇上效力。”
孙皇后叹道:“本来你是绝佳的人选,偏你要去找范大人,还劝他去工部,倒是给皇上出了个难题。”
陈颍疑惑道:“娘娘,臣有些不太明白。”
“若是你掌着造办,范大人又因为你的缘故去了工部,那么‘火器司’一经成立势必会引起巨大争议,偏偏范大人又是掌管工部的绝佳人选。”孙皇后道。
“你也知道,皇上金口玉言,既然答应了你的事就不会反悔,但皇上也不忍回绝了范大人这个有功之臣,这几日一直为此事烦心。”
陈颍问道:“不知臣能做些什么为皇上分忧?还请娘娘指点。”
孙皇后眼含深意地看着陈颍,“图穷匕见”。
“本宫希望你主动推掉‘火器司’的差事。”
438.试探,绝对不会
“本宫希望你能主动向皇上辞去‘火器司’的差事。”
听完这句话,陈颍瞬间明白了,心中不住的哂笑,说了这么多,结果就是出尔反尔罢了。
“娘娘,请恕臣不能从命,不谦虚的说,整个夏朝,没人能比我更了解火器。”陈颍拱手一礼,然后站的笔挺,“火器之威,想必皇上和娘娘都很清楚罢。”
孙皇后表情一滞,皇上被火器所伤,险些丢了性命,能不清楚吗。
陈颍一脸坚决,说道:“娘娘,非是臣不知好歹,臣当初向皇上讨要这份差事,也并非是臣因为贪权,实在是火器一事事关重大,交到他人手里,臣实不能放心。”
孙皇后笑道:“你的忠心,本宫和皇上都清楚,你的担心,本宫也考虑到了,现有一个还算妥当的法子,你可愿听一听?”
“臣愿闻其详,但火器一事,请恕臣不能轻易退让。”
孙皇后笑道:“你放心,本宫不会强迫于你。此事本宫思虑许久,倒也想到了一个法子,你主动向皇上请辞,皇上就不必再为范大人之事为难。
而‘火器司’会交到铭儿手里,由你从旁协助,实则还是还是由你掌管,只是没了主管的名义而已。这样一来,也无人再能指摘什么了,你觉得此法可好?”
陈颍心中实在难平:好,好,好哇,好你奶奶个孙子!
这不但是要“杯酒释兵权”,还要让我免费当苦力,什么“从旁协助”,什么“只是没了名义”,当真是笑话,没了这份名义,岂不是你们以后随意换一个人来,就能摘走我的辛劳果实?
只是形势不由人,陈颍心中再怒,也只能露出笑脸,“欣然接受”。
“臣觉得娘娘此法甚好,若是殿下坐镇,臣是绝对放心的,殿下也能信任臣,让臣放手施为,臣以为此法可行。”
“只是有一点,臣斗胆,必须说在前面。”
孙皇后道:“你且说罢。”
陈颍道:“臣可以向皇上辞去‘火器司’的差事,但必须交由二殿下全权掌管,且以后也不可改任他人,除了皇上和二殿下外,所有人都不得干涉火器之事,否则臣宁可将所有资料付之一炬,也决不让其落入非人之手。”
孙皇后凤眸微狭,陷入思量之中。
“朕答应你,除了李铭绝不改任其他人,火器司也只需向朕和李铭负责,其他人皆无权过问,不得干涉。”
陈颍和孙皇后齐齐看向门口,在那里,一身黄袍衮服发顺治帝正迈步进来,身后跟着戴权,还有李铭。
“臣妾见过皇上。”
“臣陈颍参见皇上,参见殿下。”
“平身。”顺治帝右掌虚抬,径直走到上首坐下。
陈颍不由替李镬感到悲哀,他踌躇满志地为他父皇分忧去了,而他的父皇却已经迫不及待地为李铭铺路了。
在看到李铭眼中的歉意后,陈颍心中的怒意消退不少。
其实顺治帝的意图陈颍也不难想明白,无非是打压他,再让李铭来施恩惠,这是皇帝将臣子交托给接班人的惯用手段。
只是你如此急切地为李铭铺路,却还不知道李铭是个女儿身罢。陈颍心中冷笑不已,对于顺治帝,他是丝毫不同情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顺治帝不断地敲打陈颍,孙皇后则是站在李铭的角度回护陈颍,端的是一出红白脸儿的好戏。
倒是李铭,静悄悄地站在一旁一语不发,唯有眼中的那抹歉疚能表达出她的心情。
只是,陈颍也不知该不该相信,那份歉意并非演戏。
“陈颍,火器司的事,你务必要尽心协佐李铭,否则朕唯你是问。”一番敲打说教之后,顺治帝总结强调道。
“臣遵命,定当一心协助殿下改良火器。”陈颍拱手行礼,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嘴角噙满冷笑。
“你退下罢。”顺治帝挥手道,“李铭你去送陈颍出宫。”
出了凤藻宫,陈颍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也不顾什么皇子不皇子的,他心中有气。
“子阳。”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李铭忽然开口叫住陈颍,“你先等等,我有话与你说。”
“不知殿下有何赐教?”陈颍停步,转身,态度有些冷硬。
谷“我也是今日才知晓此事,我……”李铭忽然顿住,轻叹一声,将解释的话咽了回去,“对不起。”
陈颍见她态度不似表演,心中好受了些,洒然笑道:“殿下这是何意?陛下有命,我等自当遵从,何来抱歉一说。”
李铭转过身去,取出一支小锦匣递向陈颍。
“听母后说,明日是林姑娘的生辰,麻烦子阳替我将礼物送给林姑娘。”
陈颍嘴角一挑,接过匣子打开瞧看,淡黄色的锦帛上,静静地躺着一支白玉簪子,通体晶莹圆润,不见一丝瑕疵,顶端嵌着一粒光华流转的淡蓝色宝石,比之孙皇后送的那些花纹繁复的头饰,这簪子简单至极,却更具美感。
陈颍将簪子取出拿在手中,看向李铭玩味道:“殿下,你说你身为皇子,好端端地给我的未婚妻送礼物,我怕吓着她,就不替你送了。”
李铭一愣,也反应过来此举不妥,陈颍知晓她是女儿身,林姑娘和旁人可不知,这簪子若是送去,定然会被误会成二皇子看上了陈颍的未婚妻。
“是我思虑不周了,簪子还我。”李铭伸手要拿回簪子,陈颍一个侧身,灵活躲开,然后将簪子拿到眼前赏看。
“殿下,你送都送了,怎好收回去呢。我倒是觉得这簪子和我很搭哩,不如就送我罢。”
陈颍抬手取下发冠上的簪子,将手中的玉簪插上,呵呵笑着问李铭:
“殿下,你看看,我戴上是不是极合适?”
李铭一时间被陈颍的无耻震惊,无言以对。
正当李铭措辞时,陈颍笑容一脸,凝重问道:
“殿下,皇上已经开始为你铺路了,我想知道,你会杀我吗?”
女儿身绝对是李铭最大的短处,而知道这个短处的自己,必然是她登上皇位的极大隐患,将心比心,陈颍觉得若是换作自己处于李铭的位置上,就算不杀人灭口,也会将之囚禁一生,消除隐患。
李铭一愣,下意识回道:“我怎么会杀你呢,绝对不会。”
陈颍的脸上瞬间绽放灿烂的笑容,眯起眼睛说道:“那就好,我还担心殿下你会为了保密,杀我灭口呢,有殿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有你这句话,哪怕将来你我敌对仇视,我也不会杀你的】
李铭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过激动,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忙解释道:“我是相信你的为人,相信你肯定会保密的,但是你千万不能让母后发觉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不然……”
“殿下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好好珍惜我这条小命。”
忽然,陈颍将换下的簪子抛向李铭,笑道:“白拿殿下的簪子我也怪不好意思的,这个就当作回礼了,殿下你可不要嫌弃啊。”
说完陈颍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抬手挥了挥,“后面的路我知道了,殿下不用再送了。”
“等一下。”李铭连忙叫住陈颍,“这块令牌你拿着,有了它,你就可以随时出入京城,以及皇城外城门。”
陈颍目露惊讶,顽笑道:“殿下,这东西真的能随时叫开城门?”
“你敢给,我也不敢收啊。”
李铭嗔怪地看了陈颍一眼,没好气道:“这块令牌只能让你一个人出城,而且也不能叫开城门。”
看到李铭的娇嗔女儿态,陈颍心跳一滞,不争气的想起在西山遇难的回忆,连忙一咬舌尖,摒除杂念。
“殿下给我这东西做甚?”
李铭抬头看天,说道:“你不是还要出城吗,这个时候城门已经落钥了罢。”
“你可别多想,我是不忍林姑娘整夜担心你。”
“哦?你这么在乎玉儿,不如以后与她做个伴?”陈颍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话,立即就察觉到不对。
“多谢殿下的令牌,我先告辞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439.门上开门,破门也
城外,温汤庄园内,不同于李纹李绮的兴奋好奇,黛玉就像是一名当家女主人,安排着此次出游的一应事宜。
其实黛玉心中也十分紧张,虽然她已经学习管理府宅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偌大一个庄园的统筹分配,前来游顽的诸人的食宿安置,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
好在有董嬷嬷从旁照看,在她疏漏时加以指点,倒也是忙而不乱。
“林姑娘,外面的人回话说,爷和宝姑娘他们到了。”香菱面带喜色跑进屋里,将消息告诉黛玉。
黛玉打趣道:“听到你们爷来了,你就这般高兴?”
香菱根本不害羞,冲着黛玉嘻嘻一笑,“姑娘心里肯定也高兴着呢。”
“我是高兴宝姐姐三妹妹她们来了,和你可不一样。”黛玉脸上一红,反驳道。
虽然嘴上说着不一样,但是黛玉还是立即带着人出去迎接。
一辆辆马车进入庄园后停下,贾母等人一一下车,黛玉却未能看到最想见的那个人。
“外祖母。”压下心中疑惑,黛玉唤了一声,上前去搀着贾母,然后又与凤姐儿等人打过招呼。
“一路辛苦了,里面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咱们进去罢。”
贾母笑道:“好,好,玉儿越发懂事了。”
“林姐姐,这里都有什么好顽的呀?温汤在哪里呢?你快带我们去罢。”湘云跑到黛玉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
“温汤在半山上呢,我先带你们去挑好房间,然后用了饭,晚间在去泡温汤。”黛玉道。
“还是玉儿想的周到,云儿这丫头一天到晚风风火火的,我这把老骨头可是经不住折腾。”贾母打趣道。
湘云湘云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又冲黛玉作了个鬼脸儿。
到了里面,黛玉领着众女眷挑选房间,至于贾宝玉贾兰几个,则是由竹砚接待,在外面安置,虽然贾宝玉极不情愿。
挑选好房间后,黛玉将贾母等请到客厅,茶水糕点早已布好,众人落座言笑欢谈。
湘云依然是最活泼的那个,叽叽喳喳,猴儿一样的坐不住,逗的众人欢笑不已。
李纹李绮一到庄子上,便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伙着晴雯、雪雁四处参观顽耍去了,黛玉拜托了妙玉照看她们,是以此时几人都不在,暂未与贾母等人相见。
李守义倒是在,只是他对贾家素来不满,就算知道贾母来了,他也是不会主动去见的。
黛玉心中有事,陪着贾母说笑了一阵,告罪一声后,叫上香菱出去。
“香菱,……”出了客厅,黛玉又叫了一声,欲言又止。
也不知贾母是忘了还是故意的,黛玉没问,她竟也不提陈颍为何不见了,亏得陈颍还托她转告黛玉。
香菱道:“姑娘,我刚才问了竹砚,他说爷被皇后娘娘叫到宫里去了。”
“皇后娘娘?怎地这个时候,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吗?”黛玉急切问道。
香菱摇摇头,“竹砚并不曾说,只说爷让姑娘你别担心。”
黛玉轻轻叹了一声,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怎能不担心呢。
……
陈颍这边,一时鬼使神差地调戏了李铭,连忙“走为上计”,拿着李铭给的令牌开溜。
到了城门处,果然已经闭门落钥,陈颍将令牌出示给守城头领,效果十分显著,原本警惕戒备的守城士兵,态度瞬间变得恭敬。
头领仔细核对令牌,确认无误之后,将陈颍领上城墙。
“不知贵人如何称呼?”头领毕恭毕敬问道。
陈颍笑道:“贵人不敢当,在下陈颍,这块令牌是二殿下暂借与我的。”
“原来是陈公子,您的大名咱们可是如雷贯耳,是不是啊兄弟们?”
“是!”数十位守城士卒整齐划一地吆喝着。
陈颍拱手道:“多谢诸位抬爱,在下现在有急事需要出城,不知是什么章程?”
“这个简单。”头领一挥手,两名士卒从城楼里抬出来一物,外形像是一个篮子,约莫能容下两人,四周系着手臂粗细的绳子,篮子里面还铺垫了褥子,显然这是一个吊篮。
“陈公子只消坐在里面,我们将您从城头缓缓放下去即可。”头领解释道。
这东西的作用陈颍自然清楚,但也同样清楚它的危险性。几十丈高的城墙,用吊篮将人放下去,这个过程中可能发生的意外太多了。
且将生死寄放在握着绳子的士卒手里,怎么想也不能心安罢。
陈颍将头探出城墙,然后像是被城墙的高度吓着一般,急忙缩回身子,连退数步,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这也太高了罢,不知还有其他办法没有?”陈颍咽了口唾沫,紧张道。
这些士卒守城多年,也见过不少怕高的人,自然不会嘲笑陈颍,当然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头领道:“陈公子放心,有些人天生畏高,不能用这吊篮下去,在所难免,我们还有其他办法,陈公子请随我来。”
陈颍自然不是真的恐高,只不过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探探是否有其他进出城门的方法罢了,或许以后就会用到。
头领带着陈颍下了城墙,来到城门处。
陈颍还以为他所说的其他办法就是打开城门呢,结果接下来的一幕直让陈颍目瞪口呆。
头领并非如他所想那般,将城门打开一条缝隙,放人出城。
硕大的城门上,竟然有一道能容一人轻松通过的小门。
“这门?为何会在城门上又开一道小门?这样岂不是降低了城门的坚固程度,若是遇上攻城,怕是瞬间就会被攻破。”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何况一扇城门,在上面开了一个洞,那还不是轻松便可攻破。
然而在陈颍问出之后,头领并士卒们轰然大笑。
“陈公子多虑了,这里不同于边城,若是敌人大军都压到这里了,那一扇城门也就可有可无了。”头领解释道。
这话乍一听好像有道理,但其实很没道理,不过陈颍可不会多嘴劝说他们改进。
“原来如此,我对这军武之事知之甚少,让诸位见笑了。”
440.不吃亏的陈颍
建成这处温汤庄园,说来也是机缘巧合。
原本这里是陈颍用来温室养花的庄子,因为紧挨着一座小山,陈颍索性将大半座山也划入其中,种上各种果树,打算将其打造成类似于后世的果园农家乐一样的庄园。
待到开花时,可以带上黛玉她们来园里踏青赏花,待果实成熟,又能来亲自采摘享用,一座庄子,能添颇多乐趣。
后来开发的过程中,在半山腰发现了一奇特之处,陈颍探查之后,猜测此处地下有煤层在自燃。对于煤层自燃,陈颍的了解来自于后世有名的贺兰山煤层,自燃三百多年,烧毁的煤炭成亿吨计。
若是换一个人发现此处,定然是会迫不及待开山采煤的,谁叫整个夏朝大半的煤矿都在陈家手里呢,虽然陈颍公开了正确使用煤炭的方法,以及制造蜂窝煤的方子,但他早已提前买下了大多煤山,导致人们得了宝方,却无原料。
一旦有人能够找到一座从未被发现的煤矿,绝对能赚个盆满钵满。
但陈颍肯定不会贸然开采,煤层自燃有多危险他可是很清楚的,在地下因为缺少氧气,煤层还只是缓慢燃烧,一旦开采,让其接触到大量空气,那就是赤地千里,人间惨剧。
再反复仔细勘察之后,陈颍确定这处自燃的煤层并不危险,前提是不去开采,于是陈颍就因地制宜,在此修建人工温泉,这才有了这处温汤庄园。
与其他庄子不同,这里并不种地收租,因此也就没有多少佃户,地方虽大,不过十几户负责照看果树、温泉的人家,虽是乡野之地,却无壅塞、杂乱之感,静谧宜居。
黛玉并未留在内院与湘云探春她们顽闹,而是在安排晚宴以及晚间的温汤沐浴等事宜,既然陈颍不在,她自然就要担起事来。
“姑娘,我们回来了。”雪雁蹦蹦跳跳地跑到黛玉跟前,显然她们顽的很是开心。
黛玉问道:“都回来了吗,怎地就你一个?”
雪雁低头绞着衣角,回道:“刚才顽的时候,不小心把绮姑娘的衣服弄脏了,晴雯和纹姑娘陪着她去换衣服,妙玉姑娘回自己院里去了。”
黛玉道:“那你可给人家道歉了?”
雪雁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说道:“我说了,绮姑娘说不怪我,嘿嘿。”
“你呀,一顽起来就冒冒失失的。”黛玉道,“行了,你也去洗洗罢,脸上都是土。”
得知李纹李绮回来了,黛玉吩咐人去外面将贾兰带进来,
先前男女分开去挑选住处后,黛玉并未叫人带贾宝玉她们入内院,这会儿几个人正跟着庄户学着骑马射箭顽闹呢。
黛玉自己则是到内院去寻李纨。
“大嫂子。”
黛玉笑着对李纨一礼,李纨也忙起身还了一礼。
“大嫂子这会儿可得不得闲?有些事想烦大嫂子帮忙。”黛玉笑道。
李纨自是不会推脱,与贾母说后,随着黛玉出来。
说是请李纨帮忙,其实只是黛玉的托词,陈颍与她说过,李守义对贾家很是不喜,即使知道贾母在这儿,也不会前去拜见。
所以只能让李纨和贾兰去见李守义了。
“娘,林姑姑。”
“兰儿,你在这儿做甚?”李纨看到贾兰,疑惑问道。
“是林姑姑让人带我来到。”贾兰回道。
谷李纨看向黛玉,黛玉微微一笑,说道:“容我先卖个关子,大嫂子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完黛玉领着二人往李守义和李纹李绮住的小院去。
“纹妹,绮妹,你们怎地也在这儿?几时上京的,二叔也来了吗?”吃惊之下,平素寡言少语的李纨连声询问。
李纨心想:上次去黛玉那边也没过多久,那会子可没见着这两个丫头,想来就是这几日到的罢。
李纹道:“我们跟爹爹一起来的,到京城有几日了,一直在林姐姐府上住着。”
李绮上前搂住李纨的胳膊,埋怨道:“还不是爹爹,不许我和姐姐去贾家看你。”
一转头,李绮又看到李纨身后的贾兰,忙问道:“大姐,这个就是小兰儿罢?”
李纨点头笑道:“正是呢。”然后又让贾兰叫人。
李绮性子也是比较活泼的,拿起长辈的架子,一口一个“小兰儿”,把贾兰逗的满脸通红。
李纨嗤的一声笑道:“绮妹,我怎么记得兰儿还比你大一个月呢?”
这话一出,轮到李绮满脸羞红了,黛玉在一旁看着,心中颇为惊讶:平日里大嫂子总是少言少语,也很少笑,没想到也有这种俏皮的一面,想来是因为见到家人了罢。
想着想着,黛玉有些羡慕了。
说笑一番,李纹开口道:“大姐,我爹爹一直想见见兰儿呢,咱们这就过去罢。”
闻言李纨却有些紧张起来,自从嫁到贾家后,她再未回去过,虽然不是她愿意这样的,但这些年李家也从来没人来京城看她,她自然担心家里人会怪罪她。
李绮道:“大姐,我给你说,我爹他可别扭了,明明一直惦念你,还让颍哥哥照顾你,却怎么也不愿意去贾家看你,最气的是还不许我们去,哼!”
听到这话,李纨心中稍安,说道:“不怪二叔,我这些年竟一次都没能回去过,二叔对我失望也是应当的。”
接下来李纨和贾兰去见李守义,黛玉自然不会跟着去打扰人家亲人团聚,适时告辞,转道去看妙玉。
见是黛玉来了,妙玉难得地起身相迎,又亲手斟茶给黛玉吃,也就是黛玉,就连陈颍都不常有这般待遇,换作别人,怕是妙玉连起身也懒怠。
“妙玉姐姐觉得这里可还好?”黛玉谢过茶,然后问道。
“依山傍水,清净自得,甚好。”
黛玉笑道:“我也喜欢这里,那以后常让他带我们来顽。”
妙玉问道:“他来了?”
黛玉摇摇头,担忧道:“半道上被皇后娘娘叫进宫里去了。”
妙玉轻笑道:“再不用担心他的,你还怕他吃亏?”
黛玉莞尔一笑:是呢,哥哥他再是不肯吃亏的!
然而这次陈颍却是吃了大亏,被顺治帝和孙皇后摆了一道。
441.泡温汤,暖玉生香
“妙玉姐姐,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过去吗?”
方才黛玉尝试着邀请妙玉同她一起去和贾母等人一起用饭,不出意外地被妙玉拒绝了。
“不了,我不喜人多,太闹太俗。”妙玉轻轻摇头道,“等下我便去山上沐浴,正好与你们错开。”
黛玉想起陈颍与她说过,妙玉有很严重的洁癖,因此也就打消了再劝她的念头。
“那让香菱过来陪着姐姐。”黛玉甜甜一笑道,香菱的性子温柔安静,可以说是除了黛玉以外,最得妙玉喜欢的女孩儿了。
“好,上次她问我的诗还没给她讲完,正好继续。”妙玉点头道。
离开妙玉的院子后,黛玉折返李家父女三人的小院,接上李纨和李纹李绮,前往客厅和贾母她们一同用饭,贾兰则是被李守义留下了。
到了客厅,对于突然出现的李纹李绮两姐妹,不但湘云她们十分好奇,贾母也惊讶询问。
李纨拉着两人向贾母等人介绍道:“她们是我娘家的妹妹,这是姐姐,名叫李纹,这个是妹妹李绮。二叔被调到京城任职,她们两个就跟着来了。”
听完李纨介绍,众人纷纷明白过来,这两个姑娘是李纨二叔的女儿,湘云热情地拉着李纹李绮去到一边与姐妹们互相认识,贾母则看向李纨问道:
“你二叔也在这儿,怎地不请来一见?”
李纨回道:“老太太,二叔他说都是女眷,他就不便进来了,还望老太太勿怪。”
勿怪?贾母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李守义究竟为何不来,她心知肚明。
“见过兰哥儿了?”
“见过了。”李纨回道。
贾母这边气氛不太好,小辈那边,湘云倒是和李绮一拍即合,两个都是活泼爱顽闹的,不一会儿就亲密无间成了好姐妹。
接下来的晚宴,湘云她们这些小辈一直都是兴致高涨,对花样繁多的菜肴感到惊讶和惊喜,贾母却一直兴致不高,也不知是乏累了,还是对李纨擅自带着贾兰去见娘家人有所不满。
贾母是不是累了尚未可知,倒是大姐儿真的累了,刚刚送走痘疹娘娘,大病初愈,又坐了许久的马车,一路颠簸,结果一大桌子美食还没吃几口,大姐儿便沉沉睡去。
用罢晚宴,众人散着步上山,前往泡温汤的地方,权当作消食。
至于贾宝玉他们兄弟几个,仍是由竹砚接待,方才的晚宴,以及接下来泡温汤,两边都是分别进行的。
一开始贾宝玉还闹着要去里面找老祖宗和姐妹们,但竹砚她们
若是在贾家,不用等贾宝玉闹,贾母早就将他叫到身边了,但在这里她们。毕竟是客,陈颍这个男主人不在,若是贾母将贾宝玉一个外男叫到女眷之中,怕是会被人笑死。
是以贾母保持了理智,并未在此时过分宠溺贾宝玉。
上山的时候,湘云拉着李绮跑前跑后,一会儿跑到前面催促众人走快些;一会儿又跑下来拉着探春她们嬉闹,一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忽然湘云跑到黛玉身边,问道:“林姐姐,今晚有好多新鲜的绿菜啊,都是颍哥哥种的吗,和之前那些花一样?”
黛玉摇摇头,又点头,笑道:“是哥哥想出来的法子,不过菜都是庄子上的人种的,因为有了这处温汤,倒是比先前养花还要容易些。”
原本的庄子只是山脚下的一小片地方,最开始主要是为了搭建温室种菜养花,后来陈颍打算扩建成一座果园,又机缘巧合发现了地下有煤层自燃,便将温室搬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上的温泉都是室内的,也就是在温泉上建造了房屋,毕竟这是思想保守的古代,露天温泉什么的,陈颍觉得没几个人能接受。
到了山腰,众人分成几拨去体验温汤浴,就连李纨都被李纹李绮拉着去了,唯有王熙凤抱着睡着的大姐儿,站在原地不动。
晚饭结束后,大姐儿倒是醒了一阵,只是在上山的途中,又再次睡着。因为大姐儿刚出过天花不久,凤姐儿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根本不愿假手于人。
“凤姐姐,我替你看着大姐儿,你也去泡一泡消消乏罢。”黛玉劝道。
王熙凤的神色有些憔悴,眼中也不复往日的神采,无神地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
“林妹妹你也忙了一天,进去松快松快,不用担心我,等大姐儿醒了,我再带她一起洗。”
“那我先带你们去休息,温汤周边也有几处院子,泡完之后懒怠下山的话,就在这儿过夜也便宜。”黛玉笑道。
带着王熙凤找了一处靠近温泉的院子歇下后,黛玉方去与姐妹们会合。
温泉上面修建的房屋主要是起一个遮蔽作用,里面的房间并不适合居住,主要是用以更衣、沐浴、如厕三种。
上山时黛玉就告知过众人,进入温汤前最好先草草沐浴一番,这是陈颍告诉她的。
泡温泉前先洗澡,这并非陈颍的顽笑之言,一来可以洗去身上的浮尘,二来能够使毛孔张开,更有利于泡温汤养生。
黛玉来时,湘云她们刚刚沐浴了一番,正迫不及待要去体验温汤呢。
“林姐姐,我们就不等你哩,你快些来啊。”探春再被湘云风风火火拽走时,回头向黛玉说道。
黛玉笑道:“你们先去便是,记得瞒着些,仔细脚滑。”
“真羡慕云丫头,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顽的最高兴的那个。”宝钗感慨道。
黛玉笑道:“宝姐姐你也别拘着,今日就放肆一回,好好松快松快。”
宝钗点点头笑道:“我先过去,别教她们摔着了。”
“姑娘,我服侍你换衣服。”等宝钗也离开后,紫鹃上前言道。
“雪雁呢?”黛玉问道。
“她呀,跟晴雯两个好奇先去瞧温汤了,今日她们跟着史大姑娘、绮姑娘一起,顽的可高兴哩。”
“咱们这次本就是出来顽的,你也多跟雪雁学学。”黛玉道。
“我还要服侍姑娘哩,姑娘今儿个忙了一天,肯定脚都走痛了。”
紫鹃扶着黛玉进了更衣室,轻解衣带,褪尽罗裳,一室春光,道不尽的暖玉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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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泡久了头会晕,意外
“姑娘,还是把这玉取下来放着罢?”
黛玉抬手握住佩在心间的玉,入手,入手温润,有着阵阵暖意涌入掌心,令人心安。
这玉,自然就是在扬州盐运衙门两人初见时,陈颍送给她的那块翠竹暖玉。
“这是哥哥的娘亲留给他的,当初哥哥见我病弱孤苦,便将它送给了我,我怎舍得摘下哩。”
黛玉将玉捧到鼻尖,闭眼感受着那份温柔。
玉不仅暖,还有淡淡的好闻香气萦绕,只是黛玉自己都没发觉,那是久不离身所浸染的她的体香。
情真意厚,暖玉生香。
被黛玉秀了一脸的紫鹃,默默享受着齁甜的“狗粮”,心中既有羡慕,也有憧憬,更多的是替黛玉高兴。
……
泡过温汤之后,每个人都仿佛容光焕发一般,面色红润,眼波明澈,似是一丝疲惫、忧愁也没有了。
只是温泉虽好,却也不能贪心,不然就会像惜春一样。
“林姐姐,我的头晕乎乎的,心口也有些闷,是不是生病了啊?”小脸蛋红扑扑的小惜春,在入画和彩屏的搀扶下走到黛玉面前,小脸上挂着担忧。
黛玉揉了揉惜春的小脑袋,嗔道:“都叮嘱你了,不能泡的太久,现在头晕知道难受了罢?”
“紫鹃,你去把准备好的姜汤取些来。”
紫鹃应了一声,去拿姜汤,湘云和探春几个也凑过来关心惜春。
“林姐姐,四妹妹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活蹦乱跳地和我们打水仗呢,怎么突然就病了?”湘云头一个问道。
黛玉解释道:“四妹妹不是病了,只是在温汤里泡太久了,有些脱水,等下喝点儿姜糖水就好了。”
“哦,是这样啊,四妹妹没事就好。”湘云拍着浴巾下的小胸脯,放心道。
探春却露出不解之色,问道:“林姐姐,我们不是一直在水里吗,怎么四妹妹还会脱水?”
“是啊,好奇怪,肯定是林姐姐说错了。”湘云也反应过来。
黛玉正要解释,宝钗先一步出来科普道:“你们就没注意到,泡在温汤里面的时候,我们一直在出汗,出汗多了,可不就会脱水。”
众人一听纷纷回想起来,刚才的确是有在出汗呢,一个个大呼神奇。
黛玉点头笑道:“还是宝姐姐博学多识,就是这个原因呢。”
宝钗脸上一红,好在刚从温汤出来,大家的脸都是红扑扑的,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她哪里是博学多才,只是恰好在这方面有着独厚的优势,她本就怕热,又因为身子丰腴,最是容易出汗,方才泡温汤时,浸在水下的身子尚不易察觉,但额头上的汗,却是从未断过。
“我只不过是刚才无意中发现的,还是林妹妹厉害,上山时就叮嘱过我们,还提前准备了姜糖水。”
听到宝钗如此夸赞,黛玉也是脸上一红,这些也并非是她的本事,都是陈颍告诉她的。
对于这次温汤之旅,黛玉十分重视,为此特意去向陈颍请教。陈颍给她讲了不少,其中关于“泡久了会头晕”的原因就有好几条,只是她只记住了“脱水”这一条。
还是因为她当时听到时也像探春一样纳闷,印象深刻才记住的,诸如其他的,什么血液循环加速;胸口受到水的压力呼吸困难;空气中湿度太大,氧气变少之类的,她不太能理解。
喝了姜糖水,休息一阵之后,惜春很快就恢复不少,众人准备下山歇息。
贾母忽然问道:“玉儿,凤丫头呢,还没出来吗?”
黛玉回道:“凤姐姐要照顾大姐儿,应该还没洗呢,我去看看。”
黛玉找到凤姐儿后,得知大姐儿还未睡醒,有些无奈。
“凤姐姐,要不咱们先下去歇着,明天再来罢?”
王熙凤摇头道:“我也懒怠折腾了,今晚就在这儿住下。”
黛玉一想,辛苦走上来,温汤没泡就下山确实不太合适,而且这山上的院子也的确可以住人,便不再劝凤姐儿下山。
回明老太太后,一行人轻松欢快地下山休息。
天已黑透,可是陈颍还是没有赶来,黛玉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姑娘,别等了,陈大爷明早肯定就会赶来的。”
黛玉心里也清楚,这个时间,城门肯定早就关了,陈颍也只能等到明早才能出城赶来,但她不知为何就是想这么等着。
“姑娘,明儿个是你的生辰,再不休息明天会没精神的。”
“姑娘,晴雯说陈大爷为这次准备了好久呢,要是姑娘你明天没精神,陈大爷肯定是会伤心的。”雪雁的话一锤定音,黛玉再不倔强,立马起身回房休息。
且说陈颍靠着李铭的令牌出了城,骑上马儿飞奔向温汤庄子,等赶到庄子上,已经约莫子时了,一路上快马急行,料峭寒风似刀刮,冻的陈颍耳朵生疼。
进了庄子,陈颍翻身下马,以免惊动已经熟睡的人。
竹砚一直未睡,虽然很大可能陈颍要等到明早才能出城赶来,但想着万一,竹砚便一直候着,结果真让他等到了。
“爷,您还真来了,您是怎么出城的?”竹砚压低嗓音,仍掩不住他的兴奋。
“废话少说,玉儿她们可是都已歇下了?”
竹砚挠了挠头,尴尬道:“爷,这个我哪里知道啊,您问我……”
陈颍暗骂自己冻昏了头,白了一眼,将打马鞭丢给竹砚,径直朝山上走去。
“一路急赶都快冻僵了,我去泡泡温泉,这马也受累了,带下去好好喂着,马背上的东西好生收着。”
竹砚躬身道:“是,我这就去。”
“弄完你早些去睡,明天还是不少事情呢。”
“好嘞,我知道了爷。”
一路小跑着上山,陈颍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投入温暖的温泉之中,直接进了最近的那间,三下五除二褪下衣服,又将头上发冠拆散,将那支玉簪小心收好,然后端起一桶热水兜头浇下,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
大致冲洗之后,陈颍往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浑身赤裸裸的往温泉走去。
陈颍轻声哼着歌,脑海中习惯性回溯着白天发生的事,到了温泉边,也没看四周,直接下水。
一声尖叫,便随着肉体碰撞的柔软触感,让陈颍瞬间惊醒。
443.温泉受伤,事急从权
水花四溅,雾气升腾,不大的温泉池中,发生了一场意外。
“登徒子!”
刚被惊叫声惊醒,陈颍还未看清发生了何事,便又听到一声厉咤,随即还有一只手带着风声向他的脸颊打来。
陈颍下意识地去挡袭来的那只手,却是让对方因为反震之力站立不稳,跌进了温泉之中。
稳定心神,陈颍隔着朦胧水雾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凤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陈颍当即反应过来,人家在这儿自然是来泡温泉的,反倒是他只顾着想事情,没有注意到温泉里面已经有人,冒失闯了进来,造成如今的尴尬局面,过错在他。
陈颍连忙又解释道:“啊,不是,我那个,实在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到这里面有人。”
场面虽然香艳,但由于意外来的太过突然,陈颍压根儿,没心思去欣赏眼前的美景,心中只想着该如何补救才好。
陈颍也很是有些无奈,此事倒也不全怨他,自从经历过“风月宝鉴”的幻境炼心之后,不单他的五感有了巨大提升,注意力也变得更加集中,但这也并非完全是好事。
因为每当他专注想事情的时候,注意力就会高度集中,敏锐的五感会随之失灵,甚至可以说是还不如寻常人的感知。
再加上他压根儿没有想到这大半夜的,还会有人在泡温泉,于是乎,就发生了这场意外。
这事儿堪比后世顽手机过马路出车祸,甚至还要更麻烦些,车祸不一定会死人,但今天这事处理不好,是会死人的。
以后绝不在走路的时候想事情了,这是陈颍此刻在心中呐喊的话。
与陈颍的错愕和无奈不同,王熙凤此刻羞愤欲绝,恨不得直接杀了陈颍。
只是刚才她饱含愤怒的一巴掌却被陈颍轻松挡下,反倒是她自己脚下一滑,以一个无比羞耻的姿势跌倒在水里。
门户大开,哪怕水雾氤氲,肯定也被陈颍看见了。
水花溅起,拍打在脸颊上,让王熙凤恢复了些理智,继而是无尽的惶恐和惊惧,她将身子蜷缩在水中,努力地遮挡住身体,却也不能减轻她心中的羞耻感。
“凤姐姐,这真的只是个意外,我先出去,希望你能冷静下来,等下我一定解释清楚。”
说完陈颍压根儿,不带留恋,果断干脆地转身出去,王熙凤心中陡然一松:还好,陈颍没打算对她做什么,不然她今晚怕是在劫难逃了。
可轻松之后,她心中又涌起一丝不满,陈颍居然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和身材,难道就对这小子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
王熙凤低头看了一眼,心想这不比林妹妹那种小丫头片子赏眼多了?
心中五味杂陈,王熙凤也准备起身出去,今日之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半点儿,同时,她也绝不能轻易放过这个登徒子!
刚要起身,王熙凤就感到脚上一阵钻心地疼痛,忍不住痛呼出声。
“凤姐姐你怎么了?”听到痛呼,陈颍停下脚步,背对着温泉方向,询问王熙凤的情况。
“我的脚……”王熙凤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害怕地不住颤抖着,“脚上疼的厉害,好像是断了!”
【脚断了?应该没那么严重罢,估计是刚才那一跤跌伤了】
此刻陈颍也顾不得冒犯不冒犯的了,连忙转身过去查看,若是王熙凤在这里出了事,那牵连和后果难以想象。
谷“你别过来!”王熙凤厉声喊道。
“呃,好,我不过去,凤姐姐你别急。”陈颍脚下停住,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下一秒又连忙放下遮体。
“那个,我出去寻个丫鬟来,你稍等片刻。”说完陈颍就要转身出去寻人来帮忙。
“站住!”
陈颍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王熙凤。
“别叫人,要是让人知道,我,我就活不成了。”
陈颍恍然,若是他真的出去找了丫鬟来帮忙,那结果要么是王熙凤失了名节无法苟活,要么是丫鬟被王熙凤杀人灭口。
“好好,凤姐姐你先别激动,我不去,不叫人。”
“只是你好像受伤了,而且一直泡在温泉里,也会出事的。”陈颍担忧道,“你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先从温泉里出来。”
“你放心,我转过身去,绝对不会偷看的。”说完陈颍便转过身去,就像是真的一点儿偷看的心思都没有。
其实陈颍此刻也很煎熬,恶龙早已苏醒,勇者只能苦苦支撑。
然而,陈颍刚转过身去,身后就再次响起痛呼声。
王熙凤也清楚,一直泡在温汤里的话,迟早会出大问题,她尝试着站起来,可是稍微一动脚腕处就会钻心彻骨的痛。
“凤姐姐,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陈颍背着身问道。
沉默了好一会儿,王熙凤疼的眼泪滑落,咬着牙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喊道:
“我现在一动就疼,站不起来,你能不能过来扶,扶我起来。”
陈颍愣了一下,确认王熙凤的话里的意思是叫他过去帮忙后,回身迈入池中,走到王熙凤身边。
“凤姐姐,这可不是我有意冒犯,事急从权,得罪了。”
说完陈颍一手拉着王熙凤的胳膊,一手绕过她背后,将她从水里抄了起来。
“凤姐姐,”陈颍本想说抱她出去的,但脑海中一浮现那个画面,陈颍就收回了话。
纵然他营养充分,又锻炼不辍,但年龄摆在那里,身量自然没办法和成人相比。况且王熙凤也不是那种身形娇小的女子,用抱的,怕是会很不方便。
“我背你出去罢,再泡在温汤里,你会晕过去的。”说着陈颍在王熙凤身前微蹲下身。
王熙凤犹豫了下,心中反复告诉自己,这只是事急从权。
她宁可被陈颍背出去,也绝不愿意有人进来看到她现在的模样,知道今日发生的事。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背便背罢】
王熙凤咬咬牙,伏在了陈颍背上,用力闭紧眼睛,告诉自己这是不得已之举。
444.吃硬不吃软,上药
背着王熙凤出了温泉,陈颍朝着最近的更衣室走去,两个人都是身无寸缕,这短短的一段距离,陈颍忍受着莫大的煎熬,不知咬了多少次舌尖,才终于将人背到了房间内。
将人放下后,陈颍长长呼出一口气,下意识转过身准备跟凤姐儿解释刚才的误会,然而刚转过身陈颍就滞住了。
好似被蒸熟的脸,鲜艳的欲要滴血的耳朵,泛着粉红色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以及……
仿佛都有着无尽的吸引力。
视线缓缓下移,就像是正在打开潘多拉魔盒,陈颍疯狂在心底警告自己赶快闭上眼睛,赶快转过身去,然而身体却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你还看!登徒子。”王熙凤有气无力的吼道,那声音似是带着些许媚意,不知是怒,是嗔,是羞。
趁着这声呵斥,陈颍连忙收摄心神,移开视线,转身去拿了一条浴巾围在腰间,然后又拿了一条罩在凤姐儿身上,有了布料阻隔,两人的心稍稍平静了些,空气中的燥热仿佛也消散不少。
“那个,凤姐姐,我先帮你看看脚上的伤罢?”陈颍试着问道。
王熙凤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瞪眼警告道:
“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一直被当成登徒子、流氓,陈颍也动了火气,冷冷地回瞪了一眼,喝道:
“闭嘴!”
王熙凤身子一颤,眼眶湿润,却不敢再骂,只能愤愤地瞪着陈颍。
“呵呵,看来凤姐姐你不喜欢软的,喜欢吃硬的啊。”陈颍冷笑着拉过王熙凤受伤的那只脚,脚腕已经肿起来了,扭伤的有些严重。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些药来。”
看着陈颍的背影,王熙凤眼中的强硬散去,浮现出深深的迷茫,迷茫中又夹带着一种别样的情绪。
方才,被陈颍瞪着的时候,她的心中闪现了一个绝不该有的念头。
好在陈颍提前预想到有人意外滑倒的情况,在屋子里备置药油药酒,很快,陈颍便带着瓶瓶罐罐回来。
“接下来我给你上药,待会儿可能有些辣,你忍着点儿。”陈颍提醒道。
也不用在意王熙凤的反应,陈颍抓起一瓶药酒倒在掌心,然后按在王熙凤脚踝上,轻轻揉搓。
刚按下去时王熙凤还吃痛叫出了声,随后便咬着牙一声不吭,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颍,以防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将药酒揉开后,陈颍又拿起一瓶,如法炮制,先倒在手心,然后按在王熙凤脚踝上揉动,只是这次的药油可比刚才的药酒威力大多了,纵使王熙凤紧咬牙关,还是忍不住哼哼着。
那种极力克制的哼哼声,反倒更加撩人心弦,陈颍有些吃不消,抬手在王熙凤小腿肚上拍了一巴掌。
“忍不住就别忍,哼哼唧唧让人心烦。”
王熙凤身子又是一颤,紧咬着嘴唇,眼中满是羞愤,怒视着陈颍,却并未再哼叫出声。
“好了。”陈颍一拍王熙凤的小腿,将她的脚放下,动作显得极其不在意,气得王熙凤又是一阵瞪眼。
谷陈颍将瓶瓶罐罐的放到一边,洗了洗手,坐到王熙凤旁边,开口道:
“咱们现在来说说刚才的事罢。”
王熙凤哼了一声,依然怒视着陈颍,陈颍也不在乎,他这会儿也明白了,对王熙凤这种“吃硬不吃软”的人,一味地道歉赔不是根本没用,态度强硬些,她才能认真听进去。
“刚刚的事只是个意外,我当时想别的事情入神了,没有注意到温泉里有人,这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对不起。”陈颍起身利落地弯腰一躬,然后又坐回去。
“当然,信不信由你,若是不信,你也大可去和老太太告状,请她为你做主,该有什么责罚,我都受着。”
“呸,无耻!”王熙凤咬牙切齿啐道,让她去找老太太做主?这不就是笃定她不敢,明摆着耍无赖吗。
陈颍摊手道:“无耻也好,无赖也罢,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该解释的也解释了,不管结果会是什么样,我都认了。”
王熙凤有些愣神,不管什么结果都认吗?她忽然想起陈颍刚才给她上药的样子,恍惚间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何探春她们会被陈颍吸引了。
见王熙凤发呆不说话,陈颍又道:“这件事就先这样罢,接下来不管你要如何做,或者是要什么补偿,我都不会退避的。”
王熙凤还是不说话,两人相隔不远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陈颍开口道:
“凤姐姐。”
王熙凤转头看过来,面无表情,但陈颍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既然王熙凤理他,那就说明问题不大。
“我冒昧问问,你怎么会在山上,还在深夜独自来泡温泉?”陈颍问道。
王熙凤有些失神,陷入思考:是啊,她为何会深夜一个人来这儿呢?
当时因为大姐儿熟睡未醒,王熙凤心疼大姐儿大病初愈受了不少罪,便婉拒了黛玉的邀请,决定留在山上。
入夜之后,大姐儿终于醒了,王熙凤先给大姐儿洗浴之后,才独自到温泉里泡泡。
大姐儿得了很可能要命的天花,然后又发现了贾琏偷腥,王熙凤已是心力憔悴,在温泉中身心放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因此没有发现陈颍靠近,直到陈颍进入池中,撞到了她。
理清了事情始末,王熙凤既委屈又懊恼,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不甘也已经无法挽回。
见王熙凤还是不说话,陈颍再次更换话题。
“凤姐姐,今日出城前我就见你状态有些不大好,是不是琏二哥又做什么是惹你生气了?”
王熙凤表情木然地看着陈颍,眼中却有悲伤与讥讽。
见到是这个反应,陈颍也就猜到原因了,当初王熙凤认为他在扬州带着贾琏花天酒地,就曾用过这种讥讽的眼神看他。
必然是贾琏和某个女人乱搞被她抓住了,两人大吵一架,仔细一想,巧姐儿出痘,原著里这个时候贾琏好像有和“多姑娘”苟合,只是原著中此事并未被王熙凤发现。
“可是琏二哥又和别的女人搅和在一起了?”
445.支招,大姐儿的睡相
陈颍本想劝王熙凤大度一些,这个世道本就这般,为之奈何。但最终他还是没说出口。
实在是贾琏太不像话了,刚与王熙凤共患难一场,结果转眼就在自己女儿生死未卜的时候鬼混,陈颍也很看不过眼。
“凤姐姐,据我了解,你和琏…,贾琏的感情貌似并没有多好,那又何必因为这种事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王熙凤怒道:“那我就该任由他胡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带着哪个野女人的野种回来,把我们母女扫地出门?”
“凤姐姐你多虑了,你身后站着王家呢,老太太都不会把你扫地出门,贾琏更不敢了。”
“你当我傻是吗,你们早晚要对付王家的,到时候要赶走我还用顾虑王家的脸面?”王熙凤冷笑道。
接着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更何况,我已经和王家闹翻了,哪里还有什么靠山。”
陈颍一怔,突然明白王熙凤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凤姐姐,你要的是爱情还是地位?”陈颍问道,“确切的说,你想要的究竟是贾琏的心里只有你,还是要这个爵位,要这份尊贵?”
王熙凤突然一滞,眼中满是疑惑和思索。
“其实你要的是爵位对罢?”
王熙凤看了陈颍一眼,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陈颍道:“既然你要的是爵位,难道就没想过,若是琏二哥无后,这个爵位又会落到何方?”
王熙凤急道:“皇上可是亲自下了圣旨的,谁也抢不去这个爵位。”
陈颍忽然发笑,“凤姐姐,既然皇上能下旨让贾琏袭爵,自然也能下旨把他废了。”
王熙凤的面色突然变得慌张惊恐,显然这个爵位在她心中的份量很高。
“所以,贾琏必须得有个后代,说句不好听的,凤姐姐你的身子还不知能否治好,能不能再生一个儿子出来。”
“别说了!”王熙凤低哑地嘶吼着。
“其实此事并非没有万全之策。”
听到陈颍说有办法,王熙凤猛然抬头盯着陈颍。
“对于这个爵位,我帮你想到了两个办法。
第一个,就我所知,海外有好几个国家都有过女王当政,也就是女人来当一国之君主,不仅国君,还有底下的贵族,家中子女不分男女都是有继承权的。
所以,这个爵位未尝不能让大姐儿来继承,这对于你来说或许是最理想的结果。”
看着王熙凤眼里的震惊和怀疑,陈颍耸耸肩笑道:
“可能你会绝对这是天方夜谭,但只要你稍微去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有一个茜香国与大夏相邻,这个国家世代都是女子为皇,朝中也多的是女子为官。”
“茜香国只是一个小国,而在西方,隔着重重大洋,还有一个比大夏还要强盛的国家,在那里,女人丝毫不逊色与男子。”说到这里,陈颍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大夏,实在太落后,太弱小了。
整理了一下情绪,陈颍接着说道:“当然,在其他国家很常见的事情,在大夏却未必行得通,这个方法只是有机会,但真正能不能等到,还未可知。
所以要做好第二手准备,也就是我说的第二个办法:让贾琏再生一个孩子,你将孩子抱到膝下教养,先保住爵位,然后继续等待,若是等不到大夏变革,女子可以从政、承爵的那一天,便让这个孩子承爵,与你自己的孩子也并无不同。”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再帮贾琏开脱。”王熙凤冷声道。
谷陈颍无奈地摊摊手,“凤姐姐,说实话,你们两个根本不适合在一起过日子,你要的是权势和地位,贾琏也受不了你这太过要强的性子,何不各退一步,你守着你要的爵位,他在府外和他想要的温柔的人生活,两不相扰。”
沉默良久之后,王熙凤盯着陈颍,冷声道:
“那你又怎么保证那个野女人不会打爵位的主意,她又凭什么甘愿把孩子交出来?”
陈颍笑道:“爵位你再不用担心,她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还能和你争?
至于孩子的事,我先与贾琏说清楚,让他出面去说,将来那个孩子就当作是你接纳那个女人的条件。”
看着王熙凤眼中浓浓的怀疑,陈颍轻笑道:“凤姐姐你还不信我?我这人说出的话向来都会做到,就连当时只是敷衍应付贾琏答应带他赚钱,我不也践行了吗?”
“所以,凤姐姐你大可放心。”
“我姑且信你一次,要是你敢骗我,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王熙凤狠声威胁道。
陈颍撇嘴道:“要不是因为今晚这个意外,我才懒得插手你们那点儿破事儿呢,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不成?”
王熙凤回瞪一眼,没再言语,陈颍的确没必要骗她。
“好了,也聊的差不多了,我送你回房罢。”陈颍轻笑一声,起身走到王熙凤身前蹲下。
“等什么呢,上来啊。”见王熙凤没动静,陈颍催促道。
“那个,我,我已经好多了,你扶着我就可以了。”
“行罢。”陈颍痛快起身,改为搀扶王熙凤,只是心底却莫名有点儿失望。
“哪间院子?”陈颍问道。
王熙凤抬手指路,然后在陈颍的搀扶下一蹦一蹦地前行,快到院子时,王熙凤突然叫道:
“停,停一下。”
“又怎么了?”陈颍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我怕吵到大姐儿,你还是背我进去罢?”王熙凤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这样一只脚蹦进去,肯定会把大姐儿吵醒的,要是大姐儿看到她和陈颍……,那她是真的没脸再活着了。
“事儿真多,站好。”陈颍抱怨一句,然后走到王熙凤身前半蹲下身子,“上来。”
这回王熙凤出奇地没有犯横,一言不发伏到陈颍背上。
进了房间,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下,陈颍看见纱帐罩着的床榻上隐约又一道小小的人影,想来正是巧姐儿。
走到床榻边,将王熙凤放下后,陈颍的目光落在床榻上,许是因为不日前的病痛折磨,大姐儿的细眉紧蹙着,显得楚楚可怜。
许是感受到两人的到来,大姐儿翻了个身,半只胳膊露出了被窝。
陈颍下意识伸手想给她掖掖被子,却被王熙凤一巴掌拍开。看着王熙凤那母鸡护崽儿般的动作,以及警告的眼神,陈颍摇头失笑,起身向外走去。
回到温泉,陈颍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刚才的事情虽然可能有些麻烦,但还不足以让他寝食难安。
下山回到自己的院子,陈颍担心吵醒香菱和晴雯,放缓脚步,悄声入门。进屋一看,陈颍有些愣住了。
446.主母的认可,心思细腻
房间内,陈颍一进来便看到,晴雯这妮子正四仰八叉地和衣躺在他的床上,把被褥卷成了春卷儿抱在怀里,两腿还紧紧夹住,嘴里含糊不清地梦呓着。
找了一圈,陈颍也没看到香菱,心中有些疑惑,黛玉那边也不缺人照顾,其他人也都有各自的人服侍,大晚上香菱丢下晴雯一个人,会去哪儿呢。
本来不想打断晴雯的睡眠,但陈颍担心香菱出事,还是选择将晴雯叫醒。
先点着油灯,然后回到边推边叫,好一会儿才算将人叫醒,晴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陈颍微微撅起嘴撒娇道:
“爷,我不要了,你找香菱去。”
陈颍顿时一头黑线,这妮子刚才究竟是做了什么梦?那被子又被她当成了什么?
“晴雯,快醒醒,醒醒。”陈颍加大力度,摇晃着晴雯柔软的身子。
“哎呀。”晴雯不满地嗔怪道,“爷你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万般无奈下,陈颍只好祭出最为克制晴雯的“家法”。
一声惊叫,晴雯噌地坐了起来,双手握着屁股,睡意全无。
“呀,爷你回来了。”
陈颍无奈道:“我都叫你半天了,你到底是做了什么美梦,这般不舍得醒过来?”
晴雯脸上一红,低下了头。
“爷,你饿了罢,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说完晴雯就要下床,陈颍伸手将她拦住,拉过刚才有幸作他“替身”的被子,给晴雯披上。
“急什么,仔细冻着。”
“怎么就你一个人,香菱呢?”
晴雯回道:“林姑娘让香菱去陪着妙玉表姑娘了。”
妙玉表姑娘?这是什么奇怪的称谓,陈颍心中吐槽道。
“那你干嘛穿着衣服睡觉,想生病?”
晴雯咬了咬嘴唇,脸上的红云飘到了耳根,低着头弱声道:
“我想等爷回来,夜里太冷了,我就想着进被窝里躺着,也好给爷暖床,结果,结果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一想到刚才做的梦,晴雯脸红的像是要滴下血来。
“真是太蠢了。”陈颍好笑道,“还有你刚才一直在说梦话,你记得自己梦到什么了吗?”
“啊!”晴雯猛然一声惊叫,把陈颍吓了一跳,晴雯连忙捂住脸趴在床上装鸵鸟。
“夜半三更你瞎叫什么,一会儿把大家吵醒,都过来抓黄鼠狼就可乐了。”说完陈颍感觉自己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但想到以晴雯的智商应该理解不到,就没有再去描补。
倒是看着晴雯趴在床上,被子蒙头的娇羞作态,陈颍不禁有些意动,身体也起了反应。
“被躲着了,就我们两个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儿,快些起来帮爷宽衣。”陈颍轻轻在晴雯的挺翘处拍了一下,好笑道。
“那爷先把灯灭了。”
待陈颍将灯熄掉后,晴雯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羞答答地给陈颍脱衣服。
接下来,是两人常日的游戏活动,既让人上火,又能给人降火的快乐游戏。
谷……
翌日,陈烨罕见地晚起了半个时辰,但比之还在庄园里各处房间熟睡的其他人,还是早的。
没有再叫醒熟睡的晴雯,陈颍找了一位庄户妇人,让她去黛玉的住处递个消息,说他来了。
不一会儿,黛玉便带着紫鹃赶来了陈颍院里,四目相对,陈颍嘴角微微扬起,温柔道:
“玉儿,生辰快乐哟。”
黛玉娇羞地向陈颍一礼,问道:“哥哥,你几时赶来的?”
“昨天夜里到的。”陈颍笑道,“咱们进去说罢,小寿星。”
进到屋里,两人落座,紫鹃伶俐地去泡茶,从里间找到茶叶出来,紫鹃突然伏在黛玉耳边低语了几句,内容陈颍自然是听到了的。
【竟然忘了晴雯还在床上,失算了】
陈颍心虚地看向黛玉,然而,黛玉听完只是微微一笑,压根儿没有什么激动的反应,陈颍心中松了一口气。
【看来玉儿是真的接受了晴雯和香菱】
这是来自主母的认可。
“哥哥,你刚说是昨天夜里赶来的?不是下午就城禁了吗?”黛玉转开话题,虽然她不在意晴雯她们和陈颍亲近,但直接撞见,多少也是很尴尬的。
“哦,是因为二皇子借给我了一块令牌,即使已经闭了城门,爷可以畅通无阻。”陈颍边笑还掏出令牌给黛玉观看。
“这么贵重的东西,哥哥你又欠了一份大人情呢。”黛玉莞尔道。
陈颍抬起双手枕在脑后,感慨道:“无所谓了,反正我欠她的已经是没办法还清了。”
黛玉并未再问,男人在外面的事,她是不会过于追问的。
打量着陈颍,黛玉的目光忽然停在了陈颍头上,陈颍的发冠上,插着一只看似平淡无奇,但却绝对很珍贵的玉簪。
“哥哥这只簪子玉儿没见过呢,真好看?”
陈颍抬手取下,递与黛玉,笑道:“妹妹且等一下,有好东西给你。”
进里屋之后,陈颍先是小孩子撒气一般,扯着晴雯的脸蛋儿顽弄了一番,惹来一长串不满的哼哼声。尽兴后,陈颍拿出孙皇后让他转交给黛玉的生辰礼物,今早竹砚刚刚送过来。
“玉儿,看看这是什么?”陈颍献宝一样将几个匣子摆到黛玉面前。
“是哥哥给玉儿的礼物?”黛玉的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儿。
“妹妹可是猜错了呢,这些是皇后娘娘给你的生辰礼物,因为我把你拐到城外来,昨天还被娘娘教训了呢。”陈颍装作很委屈的样子,逗黛玉欢笑。
“那这支簪子呢?”黛玉伸出手,掌心上正是刚才陈颍头上那只玉簪。
“还不是二殿下,见娘娘给你准备了生辰礼,便瞎凑热闹,为了化解他的尴尬,于是我好心将簪子要来我用,怎么样,我这也算是助人为乐罢?”陈颍笑道。
然而黛玉神色一肃,流露出担忧之色,并非黛玉自恋,只是她心思细腻,而且十分关心陈颍。
这玉簪咋一看很是简单普通,但绝对是极为难得的东西,二皇子随身带着,肯定不是临时起意拿来当礼物的。
她不想陈颍又因为她陷入到麻烦、危险之中。
447.公主还是亡国的好
见到黛玉担忧,陈颍心头一叹,果然还是误会了。
换作寻常女子或许还察觉不到其中的危险,但面对的是聪慧敏锐的黛玉,这误会就不可避免了。
陈颍心中很清楚这就是一个误会,是李铭一时忘记了自己如今是男儿身所造成的,可是黛玉并不知道,而且他也办法解释。
告诉黛玉李铭是女的,所以并不是在打她的主意?抑或是告诉黛玉李铭不喜欢女人?不管哪套说辞,都只会让黛玉更加惊惧。
“哥哥,这簪子?”黛玉担忧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陈颍故作神秘,笑道:“其实这簪子是二殿下的妹妹送的。”
“公主?”黛玉疑惑道,“可若是公主送的,哥哥你怎会戴在头上?”
“那当然是因为这玉簪是送给我的。”陈颍打着哈哈,想糊弄过去。
然而黛玉岂是好糊弄的,盯着陈颍冷笑道:
“既然人家公主都当着皇后娘娘的面送你定情信物了,是不是明天就要圣旨赐婚了,驸马爷?”
陈颍只觉得后背发寒,忙赔笑道:
“好玉儿,你难道还不知我的心吗,你才是我要娶的人,什么公主,什么驸马,我才不稀罕呢。”
黛玉脸上一红,但是又想到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立即又冷起脸来,怼道:
“定情信物都收下了,还欢喜地戴在头上,片刻也不离身,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陈颍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好理由,忙道:
“好玉儿,你快饶了我罢,我说实话还不行吗。”
“那你倒是说说看,饶不饶你可在我的心呢。”黛玉双手扯着帕子在胸前转着,巧笑道。
陈颍解释道:“其实着簪子是二殿下送的,只不过不是送给玉儿你的,而是补送给我的生辰礼物。”
黛玉立马质疑道:“哥哥你少来蒙我,你过生儿的时候,二皇子府上可是送了重礼的,礼单还是我清点的。”
陈颍笑道:“真没骗你,以我和二殿下的交情,岂能是那些金银俗物可比的,二殿下说,我生辰那天,这簪子还未完成,只得过后才补给我。”
这番说辞黛玉相信了,但她心中还是有不满,问道:“哪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颍扑哧一笑,解释道:“哪有什么公主,那是我瞎编的,毕竟今天是玉儿你的生辰,我却收到了这么贵重的生辰礼物,实在良心难安,就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免得你知道真想心里难过,哈哈。”
黛玉臣嗔道:“就你歪脑筋多,说好的再不骗我的,哼。”
陈颍挠头笑道:“这可不是骗,而是我考虑到玉儿的心情,做出的善意借口。”
总算想出了一个能让黛玉相信的合理的理由,陈颍心呼好累。要是今后还要戴着这支簪子,他也不必如此麻烦转圜。
继续带着簪子是为了刷李铭的好感度,即使两人不可能在一起,但攻略下来总是没错的,不然一旦李铭将来变成顺治帝那种冷血的皇帝,第一件事就算要他的命。
谁让他知道的太多了呢。
“油嘴滑舌。”黛玉白了陈颍一眼,又问道,“那要是真有公主看上你了,要招你做驸马,你怎么办?”
谷陈颍毫不犹豫回道:“当然是果断地拒绝啊,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给对方错觉。
公主有什么好的,一身娇生惯养的富贵病,岂能与我家玉儿相比。”
黛玉俏脸粉红,“呸,你个色胆包天的花心大萝卜,要是有公主看上你,你还能放掉?”
陈颍轻轻一笑,心道:还真有一个公主看上我了。
“我怎么就花心了?香菱和晴雯到现在还是完璧之身呢,我简直是柳下惠在世好不好,还色胆包天?我简直太冤了。”
黛玉脸红的快要冒烟一般,一旁泡茶的紫鹃,手一抖险些烫到自己,也是臊的满脸通红。
“而且,公主再尊贵也不过是凡间的公主罢了,我的玉儿可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岂可相提并论。”陈颍继续道。
“停停停,越说越离谱,我都替你臊得慌。”黛玉红着脸啐道。
话锋一转,陈颍忽然贱兮兮地笑道:“不过,要是有个亡国公主爱上我,那我还是很愿意的。”
“真不要脸,呸,我走了。”黛玉又羞又气,气呼呼地起身走了。
“姑娘,茶……”
紫鹃刚把茶泡好,结果黛玉就被陈颍气走了,再看陈颍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紫鹃急的直跺脚。
“陈大爷,您还不快追上去。”
陈颍看着她眉梢一挑,奇道:“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罢?”
“你快去罢,两杯茶都给我,昨晚出了不少汗,正渴着呢。”
紫鹃朝里间看了一眼,霎时间脸红似火,将茶往陈颍面前一放,就慌忙跑了出去,陈颍隐隐还能听到她啐了一声“不要脸”。
陈颍摇头失笑,紫鹃这妮子思想很不健康啊,自己明明是说泡温泉出了不少汗,她看晴雯做甚?
……
到了早饭时间,众人齐聚一堂,齐为黛玉庆生儿。
因为陈颍在场,李守义也没再避着贾母,真正该心虚害臊的应该是贾家才对,让李纨守寡也就算了,毕竟李家也没想着让李纨改嫁,但是这么些年了,连娘家也不许李纨回去探视,这是李守义无法忍受的。
若不是今天是黛玉的生辰,李守义是真想指着贾母的鼻子好好骂这个糊涂老太太一顿。
说是齐聚,实际上并非所有人都到了,王熙凤昨夜沐浴时“不慎滑倒”,未能前来;妙玉不喜热闹,也回绝不来用饭。
陈颍自然不会坐视妙玉继续孤僻下去,但考虑到贾母等人都是吃荤的,陈颍便打算等早饭过来,再就“扰乱”妙玉的清净。
席间,因为高兴,倒也没了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众人欢笑声不断,尤其以湘云最为闹腾。
忽然,湘云推了迎春一下,促狭笑道:“二姐姐,我知道颍哥哥有一首诗是专门给你作的,你可知道?”
这话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被诸多目光围绕,迎春的脸红的像要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