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下厨,练字,期待
将妙玉扶到内间榻上,扶她坐下后,陈颖帮她将几缕发丝拢到耳后。
对于这略显暧昧的动作,妙玉有些害羞地看着陈颖。
陈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表姐先好好歇息,我去看看有些什么食材,待晚宴准备好后,我再来叫你。”
“嗯,我等着你来。”
“岫烟妹妹,你在这儿陪着你妙玉姐姐说说话,我去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可是我爹娘还在家等我……”岫烟有些纠结地道。
“没事,之前去接你时我就同你爹娘说了,带你出去玩,要等用过晚饭再回家,让他们不要担心。”
岫烟一听喜笑颜开,“真的吗,那我留下来陪着妙玉姐姐,颖哥哥你给我做好吃的。”
“一言为定,那岫烟妹妹想吃什么菜?”
“只要是颖哥哥做的都好吃。”
陈颖揉了揉岫烟的小包包,笑道:“小嘴儿真甜,我这就给你们做吃的去。”
或许是赵旼夫妇俩以前为妙玉置办的,妙玉和她师父住的禅院足有寻常的二进宅院那么大,虽在蟠香寺里,却又相对独立于蟠香寺,与众不同。
陈颖离了内院后又径直出了前院,去往蟠香寺主持前番安排的厢房,看看下面的人都找了些什么食材。
陈颖住的是妙玉师父的禅院里的厢房,虽然他还没真正留宿下来住过。至于主持安排的厢房陈颖让手下的人住着,就在禅院不远处。
“爷,您来了。”梅笔打恭请安。
陈颖摆了摆手,“怎么样,都准备了些什么材料?”
“爷,冬日里绿菜难得,很多食材也很是罕见,没做好爷给的差事。”梅笔躬着身自责道。
“我难道不知道这些?拿出来我看看,他们有没有用心做事我判断地出来,不用你给他们打掩护。”
梅笔让人将找到的食材取来给陈颖过目。
“山药、香菇、丝瓜、莲藕,居然还有豆芽和大白菜。短短时间找来这么多新鲜的蔬菜,你们的执行度和行动能力很让我满意,看来你们在训练时都是刻苦努力的。”
陈颖的认可和夸赞让这些护卫忐忑的心踏实落地,一个个露出自豪喜悦的笑容。
“大部分都是去‘云字号’取来的。”梅笔不想让手下的人太膨胀,实诚地说道。
陈颖继续看其他的食材,豆腐还有粉条是冬日必备菜,自然不会缺席。还有一个冬瓜,一些莲子。还有陈颖特地吩咐梅笔去找来的上好的花生和栗子。
本来要去看街上那家用砂石炒栗子花生的,结果因为陈颖的莽撞以及妙玉的敏感身体,就没去成。所以陈颖打算自己炒一些出来。现在倒是可以拿出一些来做菜。
看完了食材,陈颖心里开始盘算做什么菜。
香菇和栗子可以一起做一道香菇烧栗子,滑嫩软糯。再来个越吃越香的糖酥花生米。
其他的菜就做丝瓜炒山药,再炸个素藕盒。
看了看粉条,陈颖想到了蚂蚁上树这道经典川菜。想到川菜陈颖决定再加一个麻婆豆腐。
“梅笔,让人去找些腌泡的酸豆角。”
蚂蚁上树又名粉条肉末,但是今天要做素菜,自然不能用肉末,陈颖准备用酸豇豆切碎替代肉末,做一道素食版蚂蚁上树。
汤的话就做一个冬瓜莲子汤,其实也可以说是冬瓜莲子羹。冬瓜被炖的软烂,入口即化。像极了那句嫩的一掐就出水,拿筷子稍微用力一夹就能化在汤里。
然后再做一个罗汉乱炖,毕竟这是在寺里,还是给佛祖一个面子。
敲定好菜单后,陈颖让梅笔安排人手,按照他的要求处理食材。梅笔是他的贴身大管家,除了那些护卫外,他还管着许多后勤人员。
陈颖自然不会傻到自己一个人处理那么多食材,费时费力,他等到食材处理好了亲自烹调就好了。
等食材都妥善处理完毕,陈颖带上自制的围裙和防油烟帽,净手。开始烹饪。
第一步:宽油!
作为一名师从美食作家王刚的美食爱好者,也就是吃货,陈颖深得王刚的厨艺精髓——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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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妙玉的师父这次也在,所以陈颖将晚膳摆在正堂。
将菜品摆好用罩子盖上后,陈颖回厢房简单洗漱,换了身衣服。便前去妙玉院子里叫她和岫烟来用晚膳。
进门看见妙玉正在教导岫烟习字,他便放轻脚步,不作打搅,走到旁边观看。
岫烟的字很是稚嫩,明显是一个初学者。略看了几眼,陈颖的注意力更多地是放在妙玉身上。
应该刚刚沐浴过,头发还有点湿漉漉的感觉,脸上还有脖子上的肌肤白皙里透着粉红。是那种寒冷冬日里洗完热水澡后独有的舒服红润。
陈颖不解的想着:也就出门在马车上看了一圈,然后下车又立刻回到车里了,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沐浴呢,妙玉的洁癖严重都这个地步了吗?
还是说是因为有些冷,毕竟之前她微微出了些汗。
或者…陈颖脑海里闪过妙玉被他抱着时耳根都红了浑身无力的样子,难道说……
陈颖连忙打断自己逐渐不可描述的思绪,暗骂自己LSP。
然而在他思绪跑偏时,妙玉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道炽热的目光,一回头便看到陈颖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出神。
那模样,有点痴,呆呆的眼神配上尚显稚嫩的俊朗脸庞,妙玉觉得有点可爱,脸上微微一红。
虽然陈颖及时打断思绪收回目光,妙玉还是看到了陈颖眼里的炽热光芒,紧张道:
“陈…颖儿表弟,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就跑进来了,是不是又想作怪吓人?”
“在门口看到你在教岫烟妹妹练字,不想打扰你们,就悄悄走过来看看。
晚膳做好了,很丰盛哦。”
妙玉眼里闪过亮光,“岫烟妹妹,写完这篇大字我们就去吃饭。”
“嗯嗯。”岫烟的眼睛也亮晶晶的,一脸的期待。
“不急,表姐你头发还没干的,可不能吹了风,会头疼的。等你头发干了我们再过去。”
感受到陈颖的体贴关心,妙玉心里暖暖的,被亲人,被在乎的人关怀的感觉好幸福。
“表姐,你坐到炉子那边去,我来教岫烟写字。”
妙玉乖巧地起身换到靠近炉子的一边。
陈颖先看了看岫烟拿笔的姿势,妙玉教的不错,很标准。
又让岫烟写了个“永”字,观察她写的过程。
“表姐,像岫烟这种初习者,要带着她写,这样她能更快地找到书写的感觉。像她现在这样就只是在生硬描画,很容易就手疼腕酸。”
陈颖起身走到岫烟身后,伸手包住她的右手。
“来,我带着你一起写,集中注意感受笔画的书写承接。”
岫烟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陈颖带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慢慢的用楷书写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
写了二十多个字后,陈颖感觉到岫烟不再是被动的被自己带着写,她开始尝试跟着陈颖的节奏一起动。
陈颖暗道她还挺有天赋。又带着岫烟写了数十个字,陈颖停下,松开她的手道:
“你自己试着写写看,按照刚才的那种感觉来写,加油。”
岫烟重重地点头,应了一声后仔细回想刚才的感觉,然后提笔专心致志地一笔一划写着三字经。
虽然还是有些笔画稚嫩歪扭,但是很明显比之前好多了。
之前她只是模仿着字的外形去画,控制不好力度,便会歪歪扭扭,写的字也忽大忽小。
这次写的字笔画上依然不是那么笔直流畅,但很明显能看出她找到了笔画间的分寸,写出的字工整了许多,不再有大有小。
对初学者来说,照着画字和掌握感觉自己写字,是很关键也很难的转变。
“写得真好,岫烟妹妹你很有天赋呢,记住这种笔画书写间的流畅感,再日日练习,以后肯定是位书法大家。”
陈颖的夸奖让岫烟激动地脸红,笑的很开心,缺了一颗的门牙露出来了都没发现。
“好了,一天也不能写太多,会手疼的。”陈颖拿过岫烟手上的毛笔放下,轻轻地给她揉捏着手腕。
揉了一会儿后放开她,转头问妙玉道:“表姐,头发干了吗?”
鲁树人说过:专注做事的男人最有魅力。
妙玉看着陈颖专心地教岫烟练字,又一脸温柔地给岫烟揉手腕。不由看得呆了。
突然听到陈颖叫她,连忙低头掩饰眼中的慌乱。
“嗯,干……干了。”
“那好,咱们这就过去用饭罢。”
禅院正堂,陈颖三人坐在一起聊天,等着妙玉的师父过来一同用膳我。
“颖哥哥,你今天做了些什么好吃的啊?”
“不告诉你,等下你自己尝,现在说了期待感就少了,你现在是不是很期待?。”
岫烟有些兴奋地点了点头,又问妙玉:“妙玉姐姐,你期待吗?这可是颖哥哥专门为你做的呢。”
妙玉微微昂起头道:“就是一顿简简单单的素菜,有什么好期待的。”
【我期待的是每一天都能吃到】
29.唯美食与心不可辜负
待到妙玉的师父来了,三人起身相迎。
陈颍注意到妙玉的师父在看到妙玉时眼神一凝,低下头微微叹息了一声,又恢复正常。
陈颍按下心头的疑惑,将人迎到主座,然后和岫烟一起坐到主座下首左边,和妙玉面对着面。
陈颍想着方才妙玉师父的异样,便仔细看了看妙玉,沐浴之后她换了一身浅翠色衣裙,梳了个百合髻,自己刚才去寻妙玉时还被惊艳到了。
想来妙玉的师父正是因为这个叹气。可是就算妙玉没穿比甲,梳了发髻,没戴常巾或者观音兜,像一个正常的少女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何会叹气。
想不明白只好暂时抛开,陈颍揭开菜肴上的罩子,招待妙玉的师父用膳。
“师太请。”
“小居士请。”
因为妙玉的师父在场,妙玉有些拘谨,一直低着头。
陈颍盛了份冬瓜莲子汤,又给岫烟夹了一个素藕盒,便专心喝汤。
软烂的冬瓜入口即化,轻轻一抿,便化成了汤汁,咸淡适中还带着莲子的清香。
“颍哥哥,这藕盒里面是什么啊?怎么好像是肉呀。”
刚夹起一块藕盒的妙玉手一抖,藕盒从筷子上脱落了。
陈颍轻轻一笑,起身夹了一个放到妙玉碗里,然后对岫烟道:
“今天这一桌都是素菜,怎么会有肉呢,那里面的馅是切碎的香菇和老豆腐,调和好之后看起来是不是很像肉馅?”
说完还对妙玉眨了眨眼。
妙玉脸上一红低下头,暗恼自己明明知道这些都是素菜,却还因为岫烟那么一句话慌神。
虽然足有七菜一汤,但陈颍考虑到人数和饭量,每份菜的份量都做的不多。
一顿饭用罢,岫烟小声问陈颍爹年:“颍哥哥,我能不能把剩下的藕盒还有糖酥花生米带回去啊,我想让爹和娘也尝尝。”
陈颍没好气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
“这些都是剩的,怎好让你爹娘吃,厨房还有一些炸藕盒和花生米,本来是想留给你当零嘴的,你带那个回去。”
“颍哥哥你真好。”
其实陈颍并不怎么喜欢邢忠这样的人,不让岫烟将桌上剩下的藕盒、花生米带回去也并不是出于尊重。
要是妙玉和她师父知道自己用剩下的饭菜被邢忠这样的人吃了,怕是要膈应死。
陈颍不想妙玉怄气,所以没答应。厨房确实还有一些藕盒和糖酥花生米,这东西冷了也不影响食用,是陈颍留着给岫烟妙玉做零嘴的。
让人撤下盘盏,用清茶净了口后,陈颍挥退服侍的丫头。
“师太,颍想请您和表姐随我一同去颍川过年,等到年后颍再送你们回来,不知师太可允?”
“不可。”妙玉的师父得闻此言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妙玉她命中有劫,须得佛祖庇佑,方能得一个结果。”
这下陈颍知道她前番为什么看到妙玉叹气了。
她不愿妙玉和自己还有父亲牵扯,所以见到妙玉与自己亲近,见到妙玉褪下僧服,一副闺阁小姐打扮时她不悦。
陈颍有些恼,平声道:“颍也听闻师太极精演先天神数,不知可否给我也算一下,有没有什么劫难结果的。”
妙玉的师父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陈颍的面相,闭眼掐指演算。
良久后她睁开眼睛道:“公子命格贵重,虽颇有苦难,但日后必能遇水成龙。”
陈颍不置可否,妙玉的师父本就知道他和父亲的身份,说出这种命格贵重遇水成龙的话没什么好惊奇的。
“既然师太都说我命格贵重,难道我还庇护不了表姐?不知她命中有何劫难,我这个命格贵重的人都抗不下?”
妙玉的师父沉默不言。
“师太,我姑姑当年不想卷入我外祖父和父亲的事情里,遂求平静远嫁苏州。
可是你不能也这样要求乐瑶表姐,她愿不愿意一生青灯古佛?佛祖真的能保她平安?”
陈颍叹了口气,
“姑姑当年虽不与我父亲往来,可都知道她与颍川陈氏有关系,又是外祖父亲自保的姻缘,才得以平静安宁。
可表姐呢,就说吴家,他们明知表姐的舅家是颍川陈氏,却依然敢觊觎表姐的财产,纠缠逼迫。
还不是见两边许多年都不联系。
若非我父亲猜到吴家可能会苛待表姐遣了我来,师太如何保住表姐呢,远走他乡?”
妙玉的师父低头念了声佛号。
陈颍继续攻心。
“师太可曾想过,去了别的地方,再遇到那些如吴家一样觊觎表姐的豺狼怎么办,他们更不知道表姐和颍川陈氏的关系。
难道师太就让表姐一生四处奔逃?”
妙玉虽然不解陈颍为何同师父说这些,但听着陈颍话里对自己的担忧关心,极是感动。
“师太,表姐不过是因病从小带发修行,她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佛门中人,佛祖不会庇护她的。
师太又怎知表姐会同姑姑一样,对我父亲的事避之不及,凭什么要她困在这青灯古佛之地,对她公平吗?”
妙玉听到陈颍说的愈发激进,开始质问师父。连忙打断陈颍。
“陈……表弟,你快别说了,师父她自然是为我好……”
陈颍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别管。然后盯着妙玉的师父,等她给一个答案。
妙玉的师父幽幽一叹道:“既如此,那便由她自己决定去留罢。”
陈颍直接气笑了,这去留自决说的好听,难道妙玉能丢下她师父一个人随自己回颍川?
看来这次是没办法接妙玉回去了。回去得好好问问父亲,弄清楚妙玉这师父是什么身份才行。
果然,妙玉流下眼泪,对着陈颍伤心地说:“你别再说带我回颍川的话了,上次我便说了,师父养我长大,我要留在师父身边尽孝。
我也没想好去面对……面对舅舅和陈家……”
“唉”,见到妙玉为难,陈颍有些自责,又有些恼怒,他只是想让妙玉和她师父一起去颍川过年,又不是要将她们强留,不明白她师父为何就是不愿意去。
“表姐快别哭了,我不提此事了,你同你师父好好聊聊,我送岫烟回家。”
说完陈颍牵着茫然的岫烟起身离开,只留下正堂里的师徒两人。
“妙玉,你想不想知道你母亲为何多年不同颍川联系,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师父,我……”妙玉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罢了,总不能瞒你一辈子,那对你确实很不公平。”
“师父,妙玉就陪着您,留在身边侍奉师父,每日在佛前祈福,不去颍川。”
妙玉在师父和陈颍之间艰难取舍,心如刀割。
“痴儿,看到你这么痛苦,我是真的错了。今天就把事情都告诉你,今后就由你自己选择。”
她招手将妙玉唤到身前,给妙玉擦了擦泪水。
“你那舅舅姓赵,血脉尊贵,从祖上到他,一直同颍川陈氏再做一件天大的事。
当年你母亲不愿意陷在那个大漩涡里,你舅舅也没为难,陈家的养正公也就是你舅舅的岳父,还给你母亲找了份好姻缘。
也是他们还有吴老太爷庇护,你母亲才过了许多年平静日子。
我也知道你心里一直向往尘世的生活,青灯古佛相伴不是你想要的。
你本就是因病带发修行,还俗亦无不可。只是要想清楚自己究竟愿不愿意牵扯到他们的大事中去,至少现在师父还能护住你。”
“师父,我就留在您身边,就算逃亡他乡,我也跟着师父,他们的大事跟我没关系,我也不要那样的富贵。”
“你能想明白就好,他们那事无论成与不成都是天崩地裂的场面,离得越远越好。回去休息罢。”
妙玉双眼无神地应了一声,僵硬地走回房间,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无助的大哭。
妙玉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被抽离了,好想痛快地大哭一场。或许自己这辈子唯有青灯古佛,根本不应该奢望什么亲情。
陈颍牵着岫烟走在蟠香寺后街上,冬日的风有些萧瑟,陈颍觉得这寂寥的北方很配自己现在的心情。
“颍哥哥,为什么师太不让妙玉姐姐去颍川啊?”岫烟不解,然而陈颍也不解。
“或许颍川是她的伤心地,不愿意回去罢,又担心表姐一个人回去遇到什么事情,所以不许。”
“是这样吗?”岫烟还是理解不了,为什么师太不让妙玉姐姐去看自己的亲人。
陈颍也在心里问自己:是这样吗?
或许妙玉在她心里只是好友赵旼的替代品,她觉得妙玉就应该像她母亲一样与颍川的人撇清关系,离的越远越好罢。
“岫烟妹妹,以后你能替我多去陪陪你妙玉姐姐吗,这次不能带你们去颍川顽了,等以后我一定把你们都接过去。”
“好,我每天都去看妙玉姐姐,跟着她读书习字。”岫烟仰着小脑袋,一脸坚定。
陈颍被感染到,露出一个笑容,“岫烟妹妹真乖,下次我还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嘛,可是总要颍哥哥你下厨,是不是不好啊。”岫烟很有些纠结,最终还是觉得颍哥哥比好吃的更重要。
“颍哥哥,我可以不吃的,你经常下厨会被外面那些人骂的。”
陈颍笑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外面那些俗人怎么看我与我何干,反正他们也不敢当面骂我。
难道是岫烟妹妹你不想吃我做的菜吗?”
“想吃,可是……”
【我更不想颍哥哥被骂】
“想吃就行了,不用管别人怎么说,以后我还做菜给你吃。
这世间,唯美食与真心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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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别离,星夜急行
陈颍睁开眼睛,放空思想愣了一会儿。
昨天提及让妙玉去颍川,妙玉的师父很不高兴,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次是没办法让妙玉回去了。
送完岫烟后陈颍也没再去禅院,而是到了蟠香寺主持安排的厢房歇了一宿。
起床梳洗完毕,活动了一下筋骨,去用早膳。
“爷,咱们今天还走吗。船已经准备好了,”陈颍正在尝试二指剥鸡蛋,梅笔突然在身后说话,打断施法。
陈颍有些不爽道:“怎么问这个,之前都安排好了今天启程回颍川的,我没别的通知,自然就是计划不变。”
“爷,可是表小姐那边……”
“你操那么多心干嘛,爷心里有数。”
见陈颍心情有些不好,梅笔赶紧住口。
陈颍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既然妙玉的师父不同意她回颍川,那自己留下也是无益,徒添忧愁,还会让妙玉为难,倒不如按计划回颍川。
先弄清楚妙玉的师父为什么那么抵触颍川,甚至对他父亲的态度有些厌恶,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不过走之前还是要去见一下妙玉,昨天她在师父和自己之间两难,想必很是伤心,如果自己再不告而别,可以想象她会有多么心碎。
陈颍回到厢房里,拿出自制炭笔,伏案画了起来。
不多时便画毕,陈颍收起画寻了个匣子装起来,便出门去向妙玉告别。
……
“陈公子您来了,小姐还没起呢。”
说话的是妙玉的小丫头,其实陈颍挺疑惑的,妙玉带发修行,有两个嬷嬷一个丫头服侍,还被叫做小姐姑娘,可是她师父却又不许她回颍川见亲人。
这很不河狸。
等回到颍川一定要查清楚其中的缘由。
“你们小姐昨夜里什么时辰睡下的?”
“小姐她昨天去用晚膳回来后哭了好久,今早卯时才睡下,陈公子是有事吗,我去叫小姐起来。”
“不用了,让她好好休息罢,我是来告别的,进去看她一眼就走了,你带我进去看看吧。”
小丫头看着陈颍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门,带着陈颍进去。
轻声走到榻前,挑起纱帐。
陈颍看到妙玉在梦中竟也微微抽泣着,脸上还有泪痕,枕头上也湿了一片,好像刚刚在睡梦中又哭了一次。
看着她肿的像桃儿一样的眼睛,陈颍满眼心疼,伸手想抚摸她的脸,又怕弄醒了她半道止住。
最终陈颍轻叹一声,将手里装着画的木匣轻轻放到她枕边。
刚想转身离去,看到妙玉的睫毛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睛。
妙玉做了个梦,梦里她为了师父没有随陈颍回颍川,两人决裂。直到陈颍君临天下,她仍是困在小小静室里念经礼佛。不知时光几许,自己病倒在床时,陈颍来找她了。就站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她,轻叹一声。
然后妙玉便醒了,一睁眼真的看到陈颍在自己眼前,先是一愣,然后面色一喜。
陈颍见她醒了,刚想叫她,就见她脸上的喜色只存在了一瞬便消失不见,随即变得冰冷陌生。
陈颍只觉自己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好疼好疼。
过了好几个呼吸,陈颍艰难地开口道:“表姐,我今日便就回颍川了,此来专为与表姐告别。”
妙玉微微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话。只是故作平静地看着陈颍,那眼神彷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陈颍忍着心里的悲痛道:“看你把眼睛哭到肿成这样,我心里疼,记得让丫头用鸡子给你揉一揉消肿。
木匣里有个小玉盒,里面是我做的雪花香膏。
本想让表姐回颍川见见我父亲和外祖父,却不想师太那么厌恶抵触颍川,让表姐夹在中间两相为难,是我的过错,还求表姐原谅。”
陈颍鞠身作了个揖。
“师太抚养表姐长大,表姐选择留下尽孝是对的。至于师太为什么会这么厌恶颍川,我会去查明的,对症下药,解决问题。
表姐你要记得你是有亲人的,青灯古佛不是你的命数,不要让自己的心没了温度。”
妙玉依然面无表情,躺在床榻上看着纱帐顶端。
若陈颍真是个少年,或许会被深深伤到,自此两相决绝,再不相见。
但陈颍不是,他能明白能理解妙玉的选择,虽然也会心疼难受,但是他知道该怎么做。
真的爱一个人不是制造麻烦让她痛苦为难,而是在她为难时体谅她。
是勇敢站出来找到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决绝的转身相忘于江湖。
陈颍不会残忍地逼妙玉去做选择,也不会就此哀怨愁苦一蹶不振。他会找到根由,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然后解开它,带妙玉回家。
“我要走了,乐瑶,等着我来接你回家。”
陈颍转身离去,小丫头也跟着相送。
只留下望着帐顶的妙玉,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陈颍留下的木匣大哭。
她不知道陈颍会不会如梦里一般,自此一去,再见便是永别。
妙玉紧紧抱着木匣,望着陈颍离去的方向,呢喃道:我等着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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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蟠香寺,陈颍的心情很沉闷,但他并不消极,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顺心顺意,人生总会有磨难。
回到竹园幽篁阁,逗着团团圆圆顽了一会儿,陈颍心情好了一些。
苏州码头,福船二层的舱内,陈颍正对着梅笔吩咐接下来的安排。
“码头上肯定有人在盯着我们的行踪,你去安排一批人,待入夜后在码头各处制造骚乱,我们趁乱一人双马从旱路赶去扬州和竹砚汇合。
船明日一早照常启航,一路直接往颍川而去,经过扬州也不要停。”
“唯。”梅笔躬身领命下去安排。
天色将晚,夜幕逐渐笼罩。
苏州码头上,随着某一处烟花摊铺走水,导致周围一片混乱。码头各处纷纷出现各种骚乱,然后引起码头上各帮派之间的混战。
始作俑者陈颍此时带着梅笔和十数个护卫一人双马在夜幕的掩护下趁着混乱疾驰而去。
一夜混战在破晓前平息,飘扬着陈氏旗帜的福船在一片混乱的码头启程。
那些暗中的探子顾不上混乱,甚至顾不上身上的伤,纷纷盯着逐渐远去的福船。
直到船行了极远,他们看到一个白袍少年在在船头远眺,没过多久便伏在栏杆上,似是晕船呕吐。
待船消失不见后,各路探子立马离开码头,要将陈颍乘船离开苏州的消息汇报给上面。
扬州,一处偏僻的宅院,院里的人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立马警惕戒备起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宅院门前。
为首那人身后一人下马,到门前叩门,一阵有节奏的叩门声之后,大门嘎吱开了。
门里的人冲着为首之人单膝跪地,“爷,你怎地这时候来了,也不派人提前通知一声,小的也好准备好接待。”
“别磨嘴皮子了,让人准备好热水热饭,让兄弟们沐浴进食。”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这一行正是从苏州星夜疾驰的陈颍等人,开门迎接的便是留在扬州的竹砚。
宅院正堂,沐浴进食后的陈颍正看着竹砚整理上来的关于扬州这些时日发生之事的资料,还有听风阁刊登诸多关于甄家和白莲教帖子之后各方的反应。
“舆论推动到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不能把甄家逼的太急了,还不是时候,接下来收拢人手,警惕防备,甄家怕是会用一些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来报复。”
“唯。”竹砚躬身退下,让陈颍歇息。
躺在床上,陈颍想着林如海手里的那本名册,有些恼火。
这林如海也不知怎么想的,接了个大地雷拿在手里。一旦消息泄露出去,必然会被各方势力盯上,到时候黛玉也会遭到牵连。
翌日,陈颍从盐运衙门后门处悄然而入,出现在林如海的书房。
“世叔,数日不见,身子可还安康?”
林如海被突然出现的陈颍吓了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托颍儿你的福,留下孙老给我和玉儿调理,比之以前我这身子是好太多了。
颍儿怎地突然来我这里,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陈颍答道:“世叔猜得不错,我此番前来的确是为了一件极要紧的事。”
林如海看着陈颍,静待下文。
“世叔可是掺合到汪仁同查抄李家的事情里了?”
林如海点了点头,面色有些不好看,毕竟自己差点成了猪队友,闹出笑话。
陈颍叹了口气,道:“世叔你是怎么想的,这种事也去掺合,还敢把那官员名册留在手里,是嫌命大吗?”
自从上次和林如海达成交易还,陈颍心里已经不再当他是长辈了,说话也不再顾及他的颜面。
林如海很是不悦,“颍儿也知道我一直想要改革盐法,但是各方阻力颇多,若是手里有这样一个大杀器以做威慑,我就能更快的推行新盐法。”
“世叔倒是打得好算盘。
把这样一个炸弹留在手里,那些人确实有可能投鼠忌器,但是暗中手段绝对会层出不穷,到时候妹妹怎么办,随时可能遭到那些人的毒手。
我都已经帮世叔扫除甄家和盐商的阻碍了,改革盐法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个时候世叔何必贪心求速。”
林如海不悦道:“那不知颍儿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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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端起茶盏道:“不知颍儿有何高见?”
陈颍气笑了,看这意思倘若自己没有更好的主意就端茶送客?
“世叔,看在玉儿的面子上,我敬着你,可你也别觉着我好欺负。我要真想拿走那名册,根本不需要同你商量,你也拦不住。”
林如海脸黑如墨,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
“总之我不能让你留着这样一个炸弹,让妹妹整日处在危险之中。”
林如海忍着火气道:“那颍儿准备如何处理那本名册,要知道我已经在密折里禀明了这本名册,到时候我拿不出来可是欺君之罪。”
陈颍哈哈一笑道:“世叔何须糊弄我,我猜世叔的密折里肯定没提你汪仁同分别保管一本册子的事情。”
“那又如何,届时我和汪仁同拿不出册子,还是逃不了欺君之罪。”
“世叔只管放心将册子交给我,我跟世叔保证不会让你受到牵连。”
林如海平静不少,陈颍的能为和信誉他还是很认可的。
“那你究竟准备怎么做?”
陈颍道:“机事不密祸先行的道理想必世叔也懂,我也不好和世叔说太多。世叔只需知道这册子最后会在甄家手里曝出来。”
“这……”林如海有些震惊错愕,他完全想不到陈颍会用什么方法让这册子名正言顺地从他手里转到甄家手里并且公诸于众。
除非……
甄家嫡系里有他的人。
“世叔只管放心就是,我去看看玉儿,待会儿再来找世叔取那册子。”
没理会林如海的黑脸,陈颍转身出了书房往内院里去。
盐运衙门,兰芷苑。
“姑娘,陈大爷来了,陈大爷来看你了。”白鹭急匆匆地跑进内间,兴奋地告知黛玉。
“哥哥来了?哥哥这会儿在哪儿?可去见过爹爹了?”黛玉的脸上洋溢着喜悦,激动之下,一连三问。
“妹妹这几日身子可好,有没有想我啊。”陈颍一脸微笑地出现在门口。
“呀,哥哥你来了。”黛玉连忙将双手背在身后。
“妹妹藏什么呢?”陈颍好奇地问道。
“哎呀,哥哥你不管这些。哥哥可去见过爹爹了?”黛玉俏脸微红,转移话题。
“我刚从世叔那边过来。”陈颍寻了个凳子坐在黛玉榻边。
“哥哥怎的一直盯着我看?”
“好几日不曾见到妹妹了,甚是想念。便舍不得移开目光。妹妹还没说有没有想我呢。”陈颍一本正经的口花花。
黛玉早就习惯了他的不正经,只是微微有些脸红,低着头道:“哥哥怎么问这个,让玉儿怎好说出口?”
陈颍哈哈一笑:“其实妹妹不说我也知道,必定是和我一样,时时刻刻都想念着。”
黛玉嗔了他一眼,“才没有时时刻刻呢。”
“没有时时刻刻,那就也是想了嘛。”
“哥哥的面皮怎地这般厚,就知道欺负玉儿,早晚仔细你的皮。”黛玉羞愤地揪住陈颍的脸,自己的小脸还鼓鼓的,凶萌无比。
而当黛玉伸出手去揪陈颍时,原本藏在背后的东西露了出来,陈颍一把捞进手里。
“哥哥你别乱看,快还给我,不然玉儿要生气了。”
黛玉俏脸飞红,挥舞着小手想把东西抢回来。
陈颍把手举高,让黛玉够不到,仔细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是个藏蓝色的荷包,针脚很是粗糙,纹路歪歪扭扭的。荷包上绣了一双翠竹,当然也是歪歪扭扭的,陈颍是根据颜色判断出这是两支翠竹。
“妹妹,这可是给我绣的吗?”
黛玉瞪了他一眼,愤愤地道:“才不是呢,你就会欺负玉儿,干嘛给你做荷包。”
陈颍故意作出一副可怜讨好样,“可是我好喜欢这个荷包,妹妹就不能割爱将它让给我吗?”
“哥哥真的觉得好看?”
“那当然了,不但是我喜欢的颜色,还绣了我喜欢的翠竹,最最重要的是,”陈颍故意停顿下来,看着黛玉。
黛玉好奇问道:“是什么?”
陈颍拉过黛玉的手,将荷包放在她手上,柔声说道:“最最重要的是这个荷包是玉儿绣给我的。”
“哥哥又捉弄玉儿,我是再不依的。”黛玉被他这声玉儿和深情的话羞的满脸红晕。一把将荷包攥住背手在身后。
“天地良心,哪里又捉弄人,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妹妹了,妹妹绣的荷包自然也是喜欢,要是我所言不实,就叫我。。。”
陈颍的誓没来得及发出来。黛玉连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上次听到哥哥在爹爹面前发誓,她就担忧了好久,怕哥哥三年没考中举人,誓言成真。
所以,是再不能让哥哥赌咒发誓的。
“哥哥对玉儿的好玉儿都明白的,不用哥哥发誓,玉儿都相信。”
黛玉又拿出荷包,放到陈颍掌心,坦白道:“我见哥哥身上没有,就向白鹭姐姐学着做了这个荷包,想送给哥哥的,结果做的太难看了。若是哥哥不嫌弃,就戴着罢。”
陈颍拿起荷包挂在身上,然后拉过黛玉的手道:“妹妹送我的东西,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以后我便天天戴着。”
“可别戴了出去,让人看了笑话哥哥。”
“这是妹妹的心意,我自是要时时刻刻不离身的,我倒要看看谁敢笑我,定然是嫉妒于我,再不饶他。”
“哥哥喜欢那便戴罢,反正被笑话了我又听不到。”黛玉嗔了他一眼。
“其实我也给妹妹准备了礼物,本来打发人送了来给妹妹的,结果我有事急忙来了扬州,礼物这会儿还在路上。”
“哥哥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啊。”
“给你点提示,是和团团圆圆有关的,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陈颍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然后轻轻捏住。
黛玉嗔怪地把他作怪的手拍开,“哥哥一说,我也有些想团团圆圆了,它们两个在竹园里还好吗?。”
“有人专门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能不好?它们两个现在可能吃了,见着我就抱腿撒娇讨吃的,还一直打滚儿讨好我,憨憨的可爱的很。”
陈颍给黛玉绘声绘色地讲述团团圆圆的憨态糗样,逗得黛玉开心地笑着,神思又回到哥哥陪着自己在竹园逗团团圆圆顽的时光,小脸上洋溢着的是幸福。
“我上次走时给妹妹的故事书可看完了没?”
“早都看完了,姑娘每每夜里都抱着才肯睡觉呢,都不许我们多看。”
黛玉还没回答,一旁的白鹭倒是忍不住把心里的吐槽说了出来。
让陈颍不由觉得好笑。
黛玉冲着她叫道:“好你个黑了心的,是谁每天巴巴得讨了去看,这会子倒是编排起我来了,”
“仔细你的皮,哈哈哈哈。”陈颍插嘴接上黛玉的口头禅,说完把自己逗得直乐。
“哥哥你真不是好人,总欺负玉儿。”黛玉用帕子拍了陈颍一下,啐道。
“妹妹,故事书看完了,那我给妹妹做的那些小玩具呢,妹妹可还喜欢?”
“哥哥做的那般有趣,自然是喜欢的。只是有个人更喜欢,快要走火入魔了都。”黛玉露出一丝担忧。
陈颍笑了笑猜道:“那个人必定是雪雁了,妹妹说我猜的的可对不对?”
“可不就是雪雁,之前每日就喜欢顽秋千,自从见了哥哥做的那些顽意儿后,只要有空就来跟我讨了去玩,秋千都放一边了。
尤其是那个青蛙,她是极爱顽的,还跟在后面一起跳。”
陈颍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扑哧一笑。
黛玉说的青蛙是他仿照后世的玩具用木头做的一个玩具,青蛙形状,还涂了绿色的染料。
肚里有齿轮等各种零件,一拉后面的线,松手后青蛙就会一抖一抖地向前跳。
“妹妹别急,待会儿我就去教训她,怎么能只顾着贪顽呢。
以后妹妹给她定下任务,每天认够多少字,写够多少张大字才能顽,都规定好,她就会为了顽好好学习了。”
“哥哥这个办法极好,给她定好规矩,学够了才能顽。”黛玉认可地点点头。
陈颍揉了揉黛玉的头,笑道:“再没有比妹妹更好的主家了,教丫鬟读书认字,还得操心不让她贪顽误了学业。”
“我们姑娘那是顶好的善良人儿,所以老天爷才派了陈大爷来疼我们姑娘。”白鹭又一次插嘴道。
陈颍拦下黛玉,“妹妹别气,白鹭姐姐说的也在理,别气。
我给妹妹讲个笑话吧。”
“什么笑话?”
“上次那本故事书画的是《西游记》,那我就给妹妹讲一个有关《西游记》的笑话。”陈颍回忆了一下,讲道:
“话说孙悟空大闹天宫被如来佛祖镇压在五指山下,后来得观音菩萨指点前去保护唐三藏西天取经。
因着孙悟空本性顽劣,唐三藏难以管教,观音菩萨给了唐三藏一顶金箍,让唐三藏诓了那泼猴戴上。
上次那本故事书就画到这里对吧?”
黛玉点了点头道:“嗯,故事书里就讲到这里没有了。”
“后面的我又画了一本,和给妹妹的礼物一块送来,应该就这两天就能送到妹妹这里了,今天我先给妹妹讲一个关于孙悟空的笑话。”
“有一次唐僧被妖怪抓走了,孙悟空的金箍棒也被妖怪偷走了。
孙悟空唤出土地问道:土地老儿,快告诉俺老孙,俺的金箍棒在哪儿?
土地回答说道:大圣,您的金箍棒就棒在特别配您的发型。”
PS:其实孙悟空的结拜大哥也有一个经典笑话,大家自行脑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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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荷包与拱白菜的猪
土地答曰:大圣,您的金箍棒就棒在特别配您的发型。
黛玉觉得颇有意思,刚要开口,耳边就传来白鹭捧腹大笑的声音。
“哈哈,这土地也太好笑了,陈大爷您快再讲一个,太有趣了。”
黛玉有些担心的看着陈颍,“白鹭姐姐就是大大咧咧的,哥哥别和她一般见识。”
“妹妹你这岂不是关心则乱,难道我还会和她计较不成。妹妹可觉得有趣?”
黛玉点了点头。
“那我再给妹妹讲一个。
这说从前啊有一个富商,家财万贯。特别重视读书,找来最好的先生,最伶俐的书童,提供最好的环境让自家儿子读书。
在觉得儿子作的文章火候很不错了的情况下,富商让儿子去参加县试。
结果放榜的时候居然没找到儿子的名字,便去问县太爷。
结果调出考卷一看,儿子一个字都没写。
富商气冲冲地回家质问儿子:你怎么一个字都不写,难道是都不会?
儿子说:会我倒是都会,可是没人给我磨墨。”
黛玉听完笑道:“也就哥哥这种促狭的才能想出这样的笑话,当心外面那些人听了去,给哥哥安一个不敬科举的罪名。”
陈颍不屑道:“那起子俗人提他们干嘛,大多数除了一颗狭隘的心和一张嘴,啥也不是。”
“陈大爷,那富商的儿子会没什么不写呢?”白鹭在外间问道。
陈颍回答道:“他不是说了,是因为没人给他磨墨。”
“那他为啥不自己磨墨呢?”
陈颍听了哈哈大笑,黛玉也忍不住笑道:
“白鹭姐姐你难不成是见着哥哥高兴傻了,那富商的儿子写字时都有富商安排的伶俐书童展纸磨墨,他自然就不会自己磨墨啊。”
“原来是这样啊。”
“白鹭姐姐,你就知道偷听,这半天了也不见给哥哥上茶。”黛玉突然发现陈颍进来好一会儿了,却没人沏茶,顿时有些恼了。
“姑娘别恼,是奴婢疏忽了,这就去沏了来。”白鹭赶忙告罪,要去沏了茶来。
陈颍拦下后道:“白鹭姐姐不必去忙了,我就是来看看妹妹,说上几句话,一会儿便要赶路去了。”
黛玉一听有些着急,“哥哥怎地就要走了,可是玉儿这儿慢待哥哥,哥哥多心了?”
陈颍捏了捏她的琼鼻,道:“妹妹这激将法可不好使,我倒也想多和妹妹待在一起。可是确有紧要的事去处理。”
黛玉别过头轻哼一声,上次不小心听到哥哥和爹爹的谈话,她自然是能理解哥哥在外面忙要紧的事,但心里还是有些委屈的。
“哥哥来了我这儿,茶也没吃上,饭也不曾用,就要匆匆离去,让人觉着是同玉儿生分了呢。”
陈颍知道她只是心里有点委屈,小孩子发脾气撒娇嘛,哄哄就好了。
陈颍把黛玉揽在怀里,温声道:“我和妹妹之间难道还在意这些?妹妹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是巴不得天天都能见着妹妹,和妹妹时时刻刻一处闲聊顽耍。”
被哥哥抱在怀里,黛玉有些娇羞,觉得刚才的小委屈都被此刻的幸福感驱散了。
仰起头看着陈颍道:“玉儿明白的,玉儿不委屈了,哥哥去罢,只是千万要注意安全,哥哥答应过玉儿的。”
陈颍拨了拨她额前的小碎发,“妹妹真乖,我一定记着答应过妹妹的话,照顾好自己,绝不以身犯险。
年后我还要来给妹妹过生儿呢。”
黛玉开心地蹭了蹭陈颍的掌心,“玉儿等着哥哥来。”
陈颍拿起黛玉绣给他的荷包摇了摇道:“妹妹给的荷包我一定时刻不离身,心里也时刻想着妹妹。
我给妹妹的那块暖玉,是能温养人的,希望妹妹也贴身佩戴。”
“玉儿一直带在身上呢。”
黛玉转过身去,顺着颈上的红丝绳把那块翠竹暖玉从衣服里取出来,然后摘下来。
转回身来拿给陈颍看。
陈颍接过拿在手里,手感温暖莹润,正是自己第一次见面送给黛玉的暖玉。
嗅到玉上面那带着一丝淡淡奶香的幽香,陈颍突然想起来这是妹妹贴身带着的玉,自己却拿在手里。
连忙收摄住心猿意马,将玉还给黛玉。
黛玉本来只是单纯地想让哥哥知道,自己一直把玉贴身戴着,才摘了给哥哥看。
结果看到哥哥轻轻嗅了一下的动作,她反应过来羞愤地瞪了一眼,把玉拿回手里。
“哥哥要忙外面的大事,还是快去罢。”黛玉推了推陈颍让他快离了这地儿。
陈颍摸了摸鼻尖尴尬一笑。看着脸上满是红晕,娇羞可爱的黛玉,心跳有些急促。
“那我就走了,妹妹要照顾好自己,每天开开心心的。”
“哥哥去罢,玉儿不是小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离了黛玉的院子,陈颍又去书房寻林如海。
林如海坐在书案前,端着一盏茶出神,目光所及处是案上的一本册子。
“世叔,时间紧迫,还是快把册子给了我罢。”陈颍进门后礼貌性地拱手做了个揖,直接开门见山道。
林如海听到声音回过神来,脸色不是很好。
“你知道这册子留在我手里,这盐法改革便能提前好几年,会有多少百姓因此受益吗?”
“世叔,我再说一次,前番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现在你革盐法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须知欲速则不达,总要给那些盐商和靠山一些适应接受的时间罢。
你把他们逼急地喘不过气,狗急跳墙,让玉儿遭遇危险怎么办?”
林如海脸色愈发难看,他知道陈颍愿意与他合作都是因为玉儿,有人这样在乎玉儿保护玉儿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依然心里不得劲儿。
陈颍拿起书案上的册子,随意翻看了下,又道:
“世叔,虽然你心系百姓,可也要考虑实际情况,朝廷也接受不了盐政在短时间里出现大变,上面现在要的是稳定平衡,打好新政的根基。”
林如海叹息一声,摆手道:“罢了,你拿去罢。”
陈颍嘿嘿一笑,从怀里取出一藏蓝色荷包挂到腰间,然后把册子放到怀里。
林如海看着陈颍腰间的荷包瞪大了眼睛,先是难以置信,然后又满是心疼哀怨之色。
前几天他去看玉儿时,见到自家女儿在学女红绣荷包,当时还以为是给自己的。
不想“女慧不中留”,自家女儿第一次居然就给了这个臭小子。
小白菜还没长成呢,就被眼前这猪连盆端走了。
注意到林如海愤愤不平的幽怨眼神,陈颍咧嘴一笑,心里爽极了。
“世叔是在看这个荷包吗,这个是玉儿送给我的,想必世叔也有罢。”
陈颍忍着笑意告辞离去,只留下林如海脸色不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陈颍那句:是玉儿送给我的,想必世叔也有罢。
给林如海施加暴击伤害后,陈颍心情愉悦地从后门出了盐运衙门。
谁让林如海老是想当猪队友呢,就该在他心上扎两刀。
回到偏僻的落脚宅院,陈颍叫来竹砚吩咐接下来的事宜。
“爷,真的要动用哪一位吗,那可是好不容易在甄家埋下的暗子。老爷要是知道了,会不会……”
竹砚一脸心疼纠结地劝道。
陈颍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自然知道这个棋子安插的不易,不能轻易糟践了。”
竹砚没敢接话,不过眼神里表达的意思就是既然爷你知道怎么还非要动用呢。
“这本册子若是在甄家手里公诸于众,必能给甄家一个沉重的打击。
而且又不是让他直接暴露,只是暗中行牵线搭桥之事,正主另有其人。”
“唯。”竹砚见陈颍主意已定,便领命退下。
稍作休息,等梅笔打点好路上行装,陈颍便匆匆启程,目标颍川。
而此时那些盯着他的人还都以为他正在船上水土不服呢。
陈颍急着离开扬州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事。
一是想家里的人了,想尽快回去。
二是心里一直惦记着妙玉的师父为何厌恶颍川的事。
最主要的便是这册子,林如海都八百里加急递了密折,明年开春,上面必然会点了钦差来调查处理此事。
今上虽然忌惮恼恨甄家多时,也不可能在这新政刚起步的时候与甄家翻脸,清算甄家。
所以陈颍必须得在钦差到扬州之前,让册子里的内容从甄家手里暴露出来,将此事定性,安在甄家头上。
这样一来,那些名册上的官员幕后靠山就会和甄家不对付,压制甄家的势力,方便老爹渗透江南。
陈颍也很想和黛玉多相处些时间,可他必须有自制力,若是现在贪图温馨欢乐,耽误了正事,也许就会埋下以后让自己万劫不复的祸根。
自己需要做的是尽快强大起来,拥有撑起一片天地的能为,才能保护好在乎的人。
入一回红楼,陈颍也不甘心做一个看客。只有掌控强大的实力,才能让自己的贪心得以实现,为自己在乎的人遮风挡雨。
纵驰在骏马上,陈颍目光幽幽,看着黯淡天日,感受着瑟瑟北风,心里却是豪情壮志。
PS:主角名字是陈颍,前面一直没注意,打成了颖字。已经全部改过来了。
陈镜⇒陈桢⇒陈颍。
扬州篇算是结束了,陈颍的第一次出门历练,林妹妹、妙玉、岫烟大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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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回府,父子相谈
河南颍川,腊月二十四。
陈家上下焕然一新,盖因今日是小年,昨儿个全府大扫除,扫清旧年旧气象。
府中奴仆个个都高兴的不行,今儿一早都得了赏钱,如今正忙活着族宴的大小事项,等忙完了他们也能得一餐丰盛的吃食。
不光得了赏钱的奴仆高兴,陈家的每位族人也都喜笑颜开。
陈家的规矩,小年聚齐了族里的远近各支族人,开一次宴,除夕的时候开宗祠祭祖,然后也开一次宴,至于清明,只祭祖不设宴。
所以这些族人最喜欢的便是小年,不用又站又跪的熬上大半天,还有平日里难得吃上的好酒好菜。
陈府正堂三恪堂,陈家现任族长陈镜端坐于主座,看着下面写大字的两个总角稚童微微出神。
一穿着鹅黄色绫袄,淡蓝色缎子背心的丫鬟匆匆进来。
“请老爷安,外边传话进来说小颍大爷回来了。”
“呀,哥哥回来了,快说哥哥到哪儿了?”
正在练字的一个小女娃娃听到丫鬟的话喜不自胜,丢开毛笔上去缠着问陈颍的踪迹。
“沁儿你再胡闹,字可都写完了?”正捋着胡子的陈镜瞪了她一眼。
陈沁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不情愿地回到位置拿起毛笔,眼睛却看着那个丫鬟。
她旁边的小姑娘低着头偷笑,但不时瞄向丫鬟的眼神表明她也很想知道。
报信的丫鬟也没敢卖关子,“外边传小颍大爷的话:一路上风尘仆仆的怕冲撞了老爷,先回去沐浴更衣再来请安。”
陈沁听到一喜,拉起身旁的小姑娘就要跑。
“琴儿,咱们快去找哥哥。”
“站住!”
陈沁还没跑两步就被陈镜呵斥住,
“字没练完今天不许出三恪堂,一天到晚就知道疯玩,没个女孩子的样子。”
“外公,沁儿都好多好多天没见到哥哥了,你就让我去嘛。”陈沁瘪着嘴撒娇,企图萌混过关。
“叫你来练字就是为了让你戒骄戒躁,你还这般静不下心,不许去,人一会儿就过来了,不用急这一时。”
陈沁只得乖乖写大字,不时嘟着小嘴哀怨的看着旁边的小姑娘。
【琴儿你个小叛徒,一会儿不给你看哥哥的故事书,也不让哥哥抱你】
叫琴儿的小姑娘对陈沁微微一笑,示意她好好写字。
“小颍大爷到~”堂外的丫鬟大声通报。
陈颍进府后先回了自己的小院,快速地沐浴更衣到三恪堂来给外祖父请安。
“孙儿请外祖父大安。”陈颍跪在堂下给陈镜叩了个头。
“起来罢,出门近两月,看起来倒是稳重了不少。沁丫头一直念叨你,你们说说话去罢。别忘了等下去见你父亲。”
“孙儿晓得了。”
陈颍起身,看到陈沁正朝自己挤眉弄眼,她旁边的宝琴倒是恬静的多。
走到她们俩旁边,看了下两个人写的字,一个干净工整,一个这儿黑一坨,那儿歪一笔。
陈颍轻轻敲了一下陈沁的脑袋,“沁儿,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练字啊,怎么写得还是这般丑?”
陈沁捂着脑袋道:“人家还不是每天想哥哥你,顽都不痛快了,哪里还有心思练字嘛。”
“你自己偷懒,倒怪起我来了?琴妹妹一样每天想我怎么就写的那么好。”
宝琴在一旁赞同地点头,也不知是赞同每天都想陈颍,还是赞同陈颍说她字写的好。
“哥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陈沁摸着陈颍瘦削的脸颊,满眼心疼之色。
“当然是因为想你们啊,着急赶回来,骑了好几天的马,能不瘦吗。”
陈沁低头揪着衣角,自责地道:“都是我不好,写信闹哥哥回来,害哥哥吃苦了。”
“好啦,逗你玩的还当真了,我是有急事赶回来,不是因为你催的。
你们俩好好练字,我去见父亲,待会儿给你们分礼物。琴儿妹妹你帮我监督这丫头,她要是不好好写,礼物就没收了。”
“颍哥哥我知道了,保证看着沁儿让她好好写字。”
陈沁哼了一声,心中安慰自己是看在礼物的面子上才愿意练字的。
“外祖父,孙儿先告退了。”陈颍躬身行礼。
“去罢,你父亲有不少话要问你。”
陈颍出了三恪堂,往东边落梅院去见赵旭。
“孩儿见过父亲,请父亲安。”
赵旭正在赏玩院子里的梅花,陈颍上前行礼。
“你小子回来了,出去一趟感受如何?”赵旭剪下一枝梅花插入瓶中后问陈颍。
“回父亲,出去一趟才发现,外面的许多事情都比我待在家里空谈理论要难得多。
权势交错,人心复杂,处处都得小心留意,稍有疏忽就可能万劫不复。”
“怎么你跟我说话时就一板一眼的,就不能活泼点?”
陈颍心道:不就是因为你不着调我才得正经点,要是父子两个一起不着调……
陈颍一下子想到了贾珍贾蓉,连忙使劲摇了摇头,有被恶心到。
赵旭笑道:“你小子还摇头,出去一圈倒是做的好大一番事,硬生生让甄家吃了个大亏,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应对甄家?”
陈颍没有赘述在外面的经历,梅笔肯定是一五一十都告诉赵旭了的。
“甄家和我们都有意盐运,这是根本的利益矛盾,哪怕一时相忍,两家终究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
不过父亲这些时日在盐运上拿下的东西怕是足够消化一段时间了,眼下还是要维持稳定。
甄家在江南一家独大,又有皇家恩宠,明明是出头的椽子,却无人敢招惹。我打算让甄家成为众矢之的。”
赵旭咂了咂嘴道:“想法是不错,但是你准备怎么做,这要实施可不简单?”
“想必梅笔也给父亲汇报过了,在盐商李莱府上的密室里,搜到了一本记载了扬州官员以及身后实力的册子。”
赵旭打了个哈哈,“你小子可别乱说啊,梅笔是你外祖父给你的人,怎么会跟我汇报消息呢,真是的,成什么了。”
陈颍哭笑不得,“父亲,你找完梅笔他就告诉我了,是我允许他跟你汇报的。”
当时梅笔向陈颍坦露,赵旭找上他让他汇报陈颍在外面的消息,陈颍让他直接应下来,如实汇报就行。
赵旭挠了挠头,尴了个大尬。
陈颍笑道:“父亲也是担心孩儿第一次出门,想知道我在外面的消息很正常。
何苦只是让梅笔穿个消息罢了,又没有干预我,就是父亲不找他我也是要向父亲请教的。”
听陈颍这么说,赵旭觉得好多了,不尴尬了,又行了。
“你是要拿这册子做文章?”
“没错,甄应嘉有个堂侄甄頦,是他先大哥的遗腹子,也被甄家老太太养歪了,五毒俱全。
不过他视甄应嘉如父,一直想做一番事让甄应嘉认可。”
赵旭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道:“你是想利用他想做一番事的心态,由他手里把那些名单公开?”
陈颍点点头。
赵旭继续道:“那就必须动用甄家的暗子了,为了这件事有些不划算啊。”
“父亲,那暗子最多再有一二年就要出府了,不用就浪费了。
倒不如这次发挥一点作用,而且只是引导一下甄颏,不存在暴露的风险。”
陈颍将计划详细说与赵旭。
“我儿果真有天授之才,甄家招惹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陈颍狂汗,还不是你要掺合盐运才会和甄家对上,老爹不着调怎么办,在线等。
“父亲,这不过是因势利导,算不上什么好计谋。”
赵旭自顾高兴,把陈颍的话当做谦虚。
【我儿就是谦逊】
老爹喜欢吹捧自己,给下面竖一面天命在我的大旗。陈颍虽然无奈却也习惯了。
“父亲,这次顺道去了苏州,见了乐瑶表姐,吴家那起子贪心的欺负她,被我收拾的有点狠,外祖父没生气罢?”
赵旭摆摆手:“你外祖父又不是迂腐之人,本来就是我们觉得吴老太爷去的时日久了,吴家可能有些不好的,才让你去看看的。
而且你也给吴家主脉留了后,老爷子只会替老友惋惜,不会怪你的。”
陈颍又问:“表姐那师父究竟是什么来历,我本想让表姐回颍川见见父亲和外祖父,结果她很不情愿,而且貌似对颍川颇为厌恶。”
赵旭停下摆弄梅枝的手,望着天空深深叹了口气,陷入回忆之中。
“她是你母亲和姑姑的幼时好友,关系甚笃,她父兄也是我和老爷子麾下的肱骨干将……”
虽然赵旭只大致说了当年之事,陈颍却听明白了。
妙玉的师父是自己母亲和妙玉的闺阁好友,幼时玩伴。后来她兄长起了贪心,用手中的权势谋财敛富,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父亲那时年轻气盛,为了明正典刑,不顾她父亲求情按规矩严惩了她兄长,导致她父兄二人对父亲不满,心里有了怨气。
后来二人勾结外人,想举家反叛陈家,被父亲拿下,丢了满门性命。
唯有妙玉的师父有母亲和姑姑求情,又因她只是一后宅姑娘,便留了她一命,不过必须得静心礼佛,为她父兄赎罪。
所以她入了佛门成了女修士,法号慧安。
又因她不愿待在颍川这个伤心地,后来赵旼出嫁时她一起去了苏州,落靠在蟠香寺。
34.坏了事的义忠老亲王
虽然赵旭不愿意详细讲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陈颍也大致知道了慧安师太不愿回颍川的原因。
这杀兄杀父的灭门之仇,偏她还不能报,自然只能逃离这样一个伤心地了。
陈颍不由有些担心,让这样一个人照顾妙玉,还有师徒名分,老爹心可真大。
不过转念一想,这慧安与姑姑是好友,已经照顾妙玉这么多年,也有了感情。就算因当年之事有怨恨也是对父亲对陈家。
不过该有的防备依然不能少,她虽然不太可能害妙玉,但是人心难测,陈颍不想去赌别人的善良。
妙玉受师父遗命不扶灵回乡而留在京都,表面上看是怕妙玉一弱女子身怀巨财被亲族觊觎算计,可也未尝没有其他隐秘的缘由。
赵旭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笑道:“你小子倒是个天生的风流种子,出去一趟别的不说,倒是招惹了好几个女娃娃了。”
陈颍脸上有些发热,却还是坚定地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孩儿喜欢她们的好样貌,更喜欢她们的好品性。
再者也不曾因为儿女情长左右外面的大事。”
赵旭嘿嘿一笑,“要是影响了正事,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早去宗祠里跪着去了。
不过你小子也别昏了头,对那林如海的女儿,刚见面就又是送暖玉又是让孙老给她调理身子,别上赶着献好最后反让林如海看不起。”
提起黛玉,陈颍笑了笑,眼神变得柔和。
“父亲你还不了解我吗,平时最是温柔和煦,但内外公私我是极分明的。
林如海如今怕都要郁闷死了,我对玉儿极好,在外面的大事上却完全不给他面子,估计他现在都不想再见到我。”
赵旭突然眼神怪异的看着陈颍道:“你小子该不会一开始就冲着林如海的女儿去的罢。
跟我讨了去扬州的差事,又跟老爷子讨了孙老供奉,还有你那块宝贝翠竹玉,好小子啊……”
陈颍脸上发热,有些尴尬,“不瞒父亲,我自请去扬州确有这么一部分原因。
之前我做了一个梦,便是玉儿丧母之后被林如海送入京城荣国府,寄人篱下,夜夜哀泣,让我十分心疼。
后来我让人去查了,居然真有这么一个人,所以我就和父亲你请了去扬州的差事。”
赵旭没有不信,倒是觉得颇为神奇,直言两人有缘,又提醒道。
“林如海这人有些迂直,不过能为不差,最重要的是心里有黎黍百姓,是个好官。
不过你别想着将他纳入我们当中,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维持好关系,互利共存就是了。”
“孩儿晓得了。”
“成大事者虽不拘铁血柔情,但绝不能过于刚直,要懂得变通,对于能做事的人容忍一些小毛病。
也不能沉溺于儿女柔情,感情用事,妨害大节。”
对于父亲的教导,陈颍躬身受教。前世作为一个良善公民,这些争霸之道,御人之术他是不懂的。
正如他之前带着竹砚在颍川干下马的那几个贪官,做的太狠太绝,让很多有些小问题的官员都会担心害怕,惶恐不可终日,最后还是老爷子出面发话才让他们安心。
陈颍也因此落下了个“小魔王”的诨号。
要不然怕是没几个敢留在颍川当官。
赵旭神秘一笑,让陈颍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如今你也到了‘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虽然你目前做的很好,但也要提前多长长见识,免得以后经不起诱惑。”
陈颍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老爹要像贾家一样给他安排一群丫鬟随身,又或者现在就要给他房里放人。
虽然陈颍对这一天早有预料,可心里还是十分排斥。
别说陈颍凡尔赛,他是真的不想要。
小时候陈颍就坚决不让丫鬟服侍,毕竟他内里是一个成年人心态,看着那些后世还在上小学初中的女孩子干活伺候他,他觉得别扭。
本来颍川陈氏这种文人清雅之家,对族中子弟在女色方面是很严格的,绝不可能像贾家那种勋贵之家一般,丫鬟成群。
但陈镜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明面上赵旭是入赘,陈颍也跟母亲姓。
这种情况下老爷子和父亲肯定是希望自己以后能开枝散叶,血脉昌盛。那就必须得提前预防自己耽于美色,不思进取甚至是被有心人迷惑利用。
“父亲,孩儿的自制力你还不相信吗,断不会被美色迷了心智的。”
赵旭笑了笑道:“这种事哪里能断定的,只是你现在没遇到罢了。
从小你就没了母亲,我一直都担心你以后你会迷恋年纪比你大很大的成熟性感的女人……”
陈颍听老爹这意思,是怕自己从小缺乏母爱,以后迷恋那种妈妈型的熟女。
陈颍头皮发麻,这不靠谱的老爹该不会找了个大自己很多的熟女来磨练自己吧。
【我还是个孩子啊】
“所以,父亲你到底要做什么?”陈颍咽了下唾沫,小心问道。
“为父找了一个世间罕有的女子,刚好符合条件用来磨砺你。”
果然是这样吗,陈颍心里很别扭,“父亲,没必要吧,我还小。”
赵旭笑呵呵地摆摆手道:“颍儿你不小了,出门一趟就找了三个。而且这磨砺嘛就得趁早,晚了就来不及了。”
眼见实在推不掉,陈颍决定先问清楚状况,虽然老爹找来磨砺自己的人,容貌上肯定没得说,但是这来历,人品什么的……
“父亲,不知你寻的这人来历是否清楚,人品又如何,可别给心怀叵测之人钻了漏子。”
“是工部营缮郎秦业的女儿。”
陈颍呆立当场,秦业的女儿不就是秦可卿吗,又一个红楼金钗。
赵旭看到陈颍目瞪口呆的反应,有些疑惑。
“颍儿,你难道知道此人?”
陈颍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差,“父亲,我之前因为玉儿的事查过贾家,这秦业不是与宁国府结姻,将女儿许给宁国府嫡长孙了吗?怎么会……”
赵旭哈哈一笑道:“颍儿,你以为什么人都希图那种富贵生活吗,有时候那些反而是枷锁囚笼。
我与那姑娘达成了约定,派了一人顶替她入宁国府,还她自由。”
陈颍撇了撇嘴,这不就是往荣国府里插了根钉子嘛,还是宗妇级别的。
【老爹越来越爱整无间道了】
“父亲,这秦业一六品小官从养生堂抱养的女儿,能嫁进宁国府做宗妇,肯定来历不一般,要小心啊。”
“看来颍儿的洞察力很敏锐啊,其实我早就查清楚了,她是当年被废的义忠亲王的外室女,自然够资格到贾家做宗妇。
不过她不愿意掺合她那嫡兄和贾家所谋的大事里,我便借机狸猫换太子,在两家大婚前把人换了出来,在宁国府最深处埋一根钉子。”
陈颍又问了些关于义忠亲王的事情,毕竟每一个红楼迷都纠结过这个坏了事的老义忠亲王。
赵旭让人拿了一份资料丢给陈颍自己看。
这义忠亲王李垕原是隆康帝立的太子,是一个痴情之人,府上的王妃侧妃只是生育工具,都不得他心。
偏偏爱上了一个隆康帝不宠爱的郑婕妤,两人情投意合之下龙腾凤舞。后来郑婕妤有了身孕,此事瞒不住被隆康帝知道了。
龙颜大怒,要李垕亲手赐毒酒给郑婕妤,断了这份痴情,帝王不能有这种东西。
李垕不从,被废了太子之位圈了起来,后起兵造反,兵败,于隆康帝面前自刎。
最看重的儿子在面前自杀,隆康帝大受打击,封李垕嫡子为宁郡王,留了李垕一条血脉。
这秦可卿是未入天家玉牒的外室女,隆康帝都不知道李垕在外面有个女儿。
被做过义忠亲王伴读的贾敬联合秦业张友士暗中抚养。
资料并没有详细的记录,但是陈颍能够想象这些事情背后少不了皇室之中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
宁国府这些人也是可笑,追随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妄图一步登天。
“父亲,那这秦可卿对我们也没什么用啊,钉子已经插进宁国府了,直接放她去偏僻之地过她的自由日子不就是了。”
至于老爹看上了秦可卿,这个可能陈颍直接排除了,自母亲去世,这些年来除了那个什么圣女,老爹就没碰过女色,甚至陈颍一直觉得老爹和那个圣女也是意外情况下发生的。
再说了,老爹要是真看上了谁直接纳回来老爷子都是赞同的。
陈颍现在就怕老爹所说的磨砺自己是像贾珍贾蓉那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谁知道不着调的老爹会不会用这种“苦难”使自己成长。
赵旭笑了笑,道:“虽说她只是为了安插眼线顺便换出来的,但是毕竟身份特殊,还是得放在眼下,以防被别有用心的人寻到。
再者,李家偷了我赵宋江山,让他李家女儿给我儿做丫鬟,就当先收一点利息。”
陈颍舒了一口气,老爹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对秦可卿没什么想法。
陈颖坏笑着看向赵旭,“父亲,我还小,也不喜欢丫鬟服侍。不如这利息父亲你来收吧。”
35.两处相思画中来
“我还小,也不喜欢丫鬟服侍,不如这利息父亲你来收罢。”
陈颍话一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下。
“还说你跟我说话总一本正经呢,这会儿倒是拿你老子寻开心了。”
陈颍捂着头笑道:“爹,我就开个顽笑,以后再不敢了。”
“行了,虽说是磨砺,其实就是放在你身边,让你见识过了,以后那些连她都不及的自然也就迷惑不了你。晚间就让她直接去你院子。
你先回去罢,沁儿天天念叨你,再留你她又要怨我了。”
“孩儿告退。”陈颍躬身一揖,就要离去。
“等会儿,这梅花给你拿去赏顽罢。”赵旭把刚剪下的一枝也插到花瓶里,递向陈颍。
“多谢父亲。”陈颍接过花瓶转身离去。
陈颍回到三恪堂,陈沁正愁眉苦脸地写着大字,宝琴在一旁监督。
写字不专心的陈沁第一时间发现了陈颍,
“哥哥,我马上就写完了,等下你要陪我顽。”
陈颍笑道:“好。”
宝琴看着陈颍怀里的梅花道:“颍哥哥,这梅花好漂亮啊。”
陈沁也发现了陈颍抱着一花瓶梅花,惊恐地叫道:“哥哥你怎么折了爹爹的梅花,完了,爹爹肯定要打你手心的,上次我偷偷折了一枝,就被打了十下手心。”
陈颍听了噗嗤一笑,“原来上次你是因为折梅花挨的打啊,问你你就是不说。
我这是父亲剪下来的梅枝,送给我顽的。”
陈沁酸了,凭什么自己折了梅花就挨打,哥哥却有父亲主动送给他。
陈颍摸了摸她的头道:“等你把字写完,我把这梅花送给你和琴妹妹。”
陈沁立马开心起来,“哥哥你真好。”
“认真写字,写完了才能去顽。”陈颍把花瓶放在案上,去见老爷子。
老爷子在上面看书,陈颍上前问安。
“你父亲与你谈得如何?”
陈颍答道:“父亲的教诲颍儿自当牢记在心,时刻奉行。只是……
只是父亲给我找了个丫鬟,还是姓李的,外祖父你也知道我一直都不喜欢丫鬟服侍……”
陈镜看着陈颍别扭的样子,哈哈大笑。
“这事你父亲早与我商量过了,我也赞同让你长些见识,毕竟你是我陈氏主家的独苗,不容有失。”
陈颍心道:不是还有沁儿吗,我怎么就独苗了。
转念一想,好像沁儿确实没有陈家的血脉,汗。
本想在老爷子面前告一状的,结果两人是一伙的,陈颍只得认命。
【天可怜见,我压根不喜欢熟女啊】
就是在前世,陈颍的审美也偏向于娇小可爱型的,更别说如今见到了林妹妹。
陈颍表示自己已经进化成萝莉控了。
“外祖父,您这段时间身子可还安好?”
陈镜道:“家里的医匠按着孙老头的方子给我调理着,好着呢。”
陈颍歉疚道:“林如海中了毒龙草,他女儿也被人参养荣丸补毁了身子,我把孙老留在扬州给他们调理,要年后才能回来,是孙儿不孝了。”
陈镜摆了摆,“说的什么糊涂话,我的身子又无大碍,寻常医匠按着方子调理着就足够了。
听说林家那个小姑娘是个聪颖有灵性儿的,很得你喜爱。那就让孙老头留在身边把身子给她调养好了,等长大了好给你娶进门开枝散叶。”
“多谢外祖父慈爱。”陈颍感动不已。
“既然看中了就抓紧点,别让人给偷走了,我还等着四世同堂享享天伦之乐呢。”
陈颍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说:“我准备明年下场取了秀才功名,然后认真读三年书,三年后考中举人,便让爹爹去扬州把亲事定下来。”
陈镜看着九岁多的陈颍脸不红心不跳地跟他说考举人,定亲事,觉得颇为有趣。
“既然你有了打算,就好好努力。到底是留在家里闭门苦读还是找个书院与同年交流进步,要考虑好。”
“是,孙儿一定认真考虑。”
“外公,沁儿写完了,你让哥哥陪我去顽罢。”陈沁跑过来抱着陈镜的胳膊就摇。
陈颍一把拉住她。
陈镜对陈颍道:“你是个省心的,我就不多唠叨了。出去这么久在外面也累了,去顽罢。”
“耶,外公万岁万……”
陈颍一把捂住她的嘴,瞪了她一眼,这疯丫头说话没个分寸。
陈颍抱着梅花带着一脸委屈的陈沁,还有薛宝琴,三人一齐往陈颍的听雪院行去。
“你还委屈,说话也不知道注意,刚才要不是我手快,你少不得一顿打手心”陈颖没好气的看着陈沁训道。
“我以后不敢了,哥哥你别生气。”陈沁见陈颍好像生气了,一下有些急了。
“光说不敢了没用,看你以后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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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蟠香寺。
妙玉打开陈颍赠她的匣子,上面搁着两份卷起来用红丝带捆着的画纸。
拿出画纸后,底下放了一小小玉盒,猜是陈颍前番说的雪花香膏,还有一面西洋镜,两页信笺。
妙玉先拿起信笺,只看了一眼,便捂住小嘴,眼里也泛起水雾。
纸上写着:
乐瑶,两幅画是我亲手画下的记忆里你最美好的模样,我喜欢你长裙飘飘,娇媚动人。
一身修士打扮虽也别有韵味,但是太清冷,看着高高在上没有人情味儿。
匣子里还有一面西洋镜,希望你能常看看自己的美,不要让青灯古佛拘束了个性。
记得想我,记得多给我写信。
你的陈……颍儿表弟。
妙玉的眼泪连珠儿落下,打在信笺上浸开了墨迹。
妙玉连忙用帕子抹了泪,看起第二页信笺:
就知道你又要掉眼泪,眼睛还要不要了?
匣子里的小玉盒是我亲手调制的雪花香膏,快点打了热水洗脸,然后抹匀在脸上,要是让我知道哭坏了眼睛,冻着了俏脸,以后就再不会做菜给你吃了。
妙玉连忙擦干净泪水,唤来小丫头去打热水。
洗好脸后,妙玉打开玉盒,取了一点香膏轻轻涂抹到脸上。
味道香香的,凉凉的涂到脸上后,竟没了被风吹的生疼的感觉了。
视如珍宝地收好玉盒,妙玉继续看信笺。
第二页下半截附了一首淮海先生的佳作。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妙玉将信笺贴在心口,闭上眼睛感受着陈颍的情谊。
【是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等着你来】
打开画卷,纸上惟妙惟肖地画着她靠在榻上的模样,正是那日上街游玩未果,回来后陈颍将她扶到榻上后,她的娇羞模样。
另一张画的是她沐浴后教岫烟写字,虽是炭笔勾勒的素描画,却把她画的姿态翩迁,神态生动。
将画重新卷好,把几样东西一一收进匣子,扣上,放在枕边一手按着,甜美地进入梦乡。
……
扬州,盐运衙门。
白鹭朱鹮还有雪雁,团团围坐看着中间的黛玉,准确的说是看着黛玉怀里的木匣,一脸期待、激动的神色。
黛玉小脸上也满是期待,今天终于有人将哥哥说的礼物送来了,接下来便是开箱时刻。
黛玉打开匣子,最上面是一卷用红丝带系着的画卷,拿出来后,下面是许多稀奇古怪的新鲜顽意儿,最下面放着一本很熟悉的没有名字的故事册。
白鹭拿了故事册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俨然是一个深度漫画迷。
雪雁则是一个一个把玩着没见过的新玩具,娃娃脸上满是童趣怕。
黛玉拿起画卷,解开丝带展开。
画里是一片竹林,林间有两小只憨憨萌萌的大熊猫,一只抱着哥哥的腿仰着头撒娇,一只在旁边作出打滚儿的动作。
画里的哥哥手中拿着冬笋和胡萝卜,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黛玉也被那笑容感染,勾起一抹唯美的恬淡笑容。
“姑娘,你和画里的陈大爷笑的简直一模一样,真真好看。”
朱鹮看到黛玉的笑容,瞬间被美到了。
白鹭和雪雁听到朱鹮的话,忙放下手里的故事册和顽意儿凑过来看画里的陈大爷。
“呀,这是团团圆圆,画的好像啊。”雪雁拍着手赞叹。
黛玉道:“哥哥这画技从未见过,除了颜色单一,画的同实物几乎一样。
最难的是哥哥还画了自己,显然是凭着记忆和构思画的,却也画的这么像,真厉害。”
白鹭咋咋呼呼喊道:“姑娘,我知道,这个就叫鬼斧神工、神乎其技对吧。”
黛玉笑道:“神乎其技倒是没错,鬼斧神工不太合适。”
朱鹮推开白鹭,“别挤了,你不是要看故事书吗,跑来挤我干嘛?”
白鹭哼了一声,“谁让你喊着画上有陈大爷,我自然得过来瞧了。”
朱鹮反击道:“一天就知道陈大爷,你怕是都忘了自己是姑娘的人了罢?”
“姑娘的和陈大爷的有什么区别,早晚姑娘也是陈大爷的。”白鹭一时口快说了心里话,连忙给黛玉告饶。
黛玉被她一句话羞的俏脸飞红,嗔道:“你们越发地没规矩了,赶紧离了我这地儿。”
白鹭朱鹮连忙带着懵懵的雪雁退了出去。
黛玉看着画里陈颍嘴角那温柔的笑容,怔怔地出神,脸上洋溢着一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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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陈府。
陈颍带着陈沁和宝琴回了听雪院。
“梅笔,取一瓶玫瑰卤子去吩咐厨房调两盏玫瑰香露送来。”
“小的这就去。”
等梅笔走了,陈沁扯着陈颍的袖子讨礼物。
“哥哥,你给沁儿带的礼物呢,还有故事书,上一本早就看完了,唐僧一直念咒可真讨厌,悟空后面有没有丢下他回花果山啊。”
陈颍将梅花摆在外间书案上,单手抱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陈沁,另一只手牵着宝琴,进到内间。
陈沁被哥哥抱起来,开心极了,冲着宝琴挤眉弄眼,还调皮的吐出小舌头。
宝琴有些羡慕,不过看了看自己被牵着的手,回了陈沁一个笑容。
陈颍看着她们俩的互动,并没有干涉,小孩子会比较炫耀很正常,她们也不会去使坏,就是单纯显摆一下自己受疼爱。
到了内间,陈颍放下陈沁,搬出一口箱子放在地上。
“来来来,开箱时间到,波若波罗密,开。”
金光闪耀中……咳,搞错了,两小只的期待目光中,陈颍打开了箱子。
“里面有我新画的故事书绘本,还有我让下面的匠人做的新玩具。
当然少不了苏州扬州的特产小吃,这一箱子都是你们俩的,开不开心。”
陈沁激动地喊着哥哥万岁。
陈颍捏住她的鼻子,瞪了她一眼。
“刚刚才说的,你又忘记了?下次再犯,就再不给你看故事书了,都学的什么?”
“哥哥别气,刚刚是沁儿太开心了,一时没忍住,再不敢了。”
宝琴也帮她说话,“颍哥哥,沁儿她平常不这样的,肯定是你今天回来她太激动了。”
“对对,琴儿说得对,我是因为哥哥你回来太开心了。”陈沁得到友军援助,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陈颍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琴妹妹比你大十天呢,她帮你说话,你还一口一个琴儿,没礼貌。”
陈沁扮了个鬼脸,“略略略,我们两个才不论姐姐妹妹呢,沁儿琴儿一般大。”
“就你鬼精,琴妹妹你别老由着她疯,你在外面见得多学得多,平日里多带着她点。”
“颍哥哥,我知道了。”
梅笔从厨房带回来了食盒,打开后,里面装了两盏热热的玫瑰香露。
梅笔拿出来放到榻上的小几上,又打开底下一层,取出一份银耳莲子羹。
“爷,你自回来也没进用点东西,我让厨房多做了碗莲子羹,爷吃了罢。”
陈颖点点头,“确实有些饿了,还是你周到。你也自去吃些东西罢,待会儿叫人来收拾杯盏就行了。”
“小的知道了,爷慢用。”
“哥哥,梅笔好细心哦,跟春露姐姐好般配啊。”
春露是陈沁的大丫鬟之一,还有一个夏荷,两个人负责照顾陈沁的日常起居。
陈颍脸色严肃起来,“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陈沁看着哥哥板着脸,有点害怕。
“哥哥,没人教我说这些我,是我听到夏荷姐姐笑话春露姐姐,说她和哥哥身边的梅笔般配,春露姐姐还绣了荷包要给梅笔呢。”
陈颍松了口气,他就怕有些下人坏了心的挑唆主子,沁儿又小,要是被教唆着坏了性情就麻烦了。
“沁儿别怕,哥哥不是故意凶你的,哥哥怕有人不怀好意教坏了你,有些担心。不过没事了,你春露姐姐和夏荷姐姐都是好的。
有时间我帮她探探梅笔的心意,要是两个人都有意我就给她们俩做主。”
“嗯,哥哥最好了。”
陈颍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快吃罢,一会儿凉掉了,琴妹妹你也是。”
两小应了一声,甜滋滋地喝着玫瑰香露,不时抬头对视一笑,又或者调皮地眨弄眼睛。
陈颍也拿起勺子,慢慢吃着银耳莲子羹,摸了摸怀里的荷包,露出一个温柔唯美的笑容。
等两小只吃完玫瑰香露,陈颍带着她们净口洗漱。
“好好漱一遍,不然以后不许你吃玫瑰香露了,不知道吃完甜食不刷牙会蛀牙吗?”
对于陈沁的调皮捣蛋,陈颍有些无奈,只能扮演老父亲的角色,威逼利诱让她刷牙。
“好了,现在可以顽去了,以后再故意调皮,我就不陪你顽了。”
“下次不敢了。”陈沁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陈颍翻了个白眼。
【每次都是这一句,信你个鬼】
“哥哥,我们来顽飞行棋好不好?”
“行啊,你去箱子里找找,我让匠人新做了一款,以前的棋盘顽腻了。”
陈沁拉着宝琴乐呵呵地去箱子里寻宝。
“哥哥,这个是什么啊,圆圆的,长长的,沁儿一只手都握不下。”
陈沁拿着一个手臂长短的圆筒跑来问陈颍。
旁边的宝琴解释道:“这个是画筒,把画装里面方便运输,不易损坏。”
以前陈颍在家里给陈沁画画,画完都是裱起来的,她不认识画筒也正常。
倒是宝琴,小小年纪已经跟着她父亲跑过许多地方了,算得上是见多识广。
陈颍道:“没错,就是琴妹妹说的画筒,这是我在苏州画的,特意带回来给你看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寻到宝了。”
陈沁骄傲的叉着小腰,“那当然,我可是颍川第一好运气。有最好的哥哥,还有最好的爹爹和外公,还有最好的朋友琴儿。”
陈颍伸出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小嘴儿真甜,你这个小马屁精。”
“嘿嘿,沁儿刚刚吃了玫瑰香露,当然甜啦,琴儿的肯定也甜,哥哥你要不要尝尝?”
“没大没小的,都敢开哥哥的顽笑了?”陈颍捉住她按在腿上,在小桃子上拍了两下。
“错了吗?”
“错了,哥哥快放我下来。”在好姐妹面前被哥哥打屁股陈沁小脸通红,羞的不敢抬头。
“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哥哥我真的不敢了。”
宝琴看着陈沁兄妹俩开心快乐的互动,眼里满是羡慕。
陈颍扑捉到宝琴眼里的一丝落寞,放下陈沁,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琴妹妹,别听沁儿乱说,她就是一个疯丫头。咱们去找了飞行棋来顽。”
宝琴点点头,主动拉了陈颍的手去找新的飞行棋。
“就是这个了,船新版本贪玩蓝……不对,是全新版本飞行棋,找到了。”
陈颍拿着飞行棋的盒子笑着。
“哥哥,这画里的人是谁?”陈沁突然很大声的质问。
陈颍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连你哥哥我也认不出来了?”
“我是问你旁边的那个是谁?”陈沁的声音已经带着些哭腔了。
陈颍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连忙过去看,过任务,陈沁手里的画是自己和黛玉一起逗团团圆圆的那一幅
【梅笔误我】
心里暗自问候了梅笔一通,陈颍赶忙去哄陈沁。
小朋友的占有欲那可不是一般的强,上次她给陈颍写的信里还问了陈颍在外面有没有找别的小可爱。
陈颍就是怕她不开心,才专门画了一幅只有自己和熊猫的画,想着等以后再给她介绍黛玉,结果可恶的梅笔给搞混了,陈颍都怀疑梅笔是不是故意想害自己翻车。
“好沁儿,你听哥哥说,这个是扬州林大人的女儿黛玉,林大人曾经跟外祖父学过学问。
玉儿自小体弱多病,特别可怜,哥哥就带着她顽,让她开心一些,病就好的快些了。
沁儿以前生病我不也是陪着你逗你开心嘛。”
听了陈颍的解释,陈沁依然委屈,“可是你是我哥哥,又不是她的哥哥。”
“那你说要是琴妹妹生病了,我照顾她你会不会不开心?”
陈颍给宝琴使了一个抱歉的眼神,拿她生病说事儿,有些不礼貌。
宝琴回了个甜甜的笑容,拿着飞行棋安静地站在旁边。
陈沁别过脸说:“要是琴儿病了,我肯定是和哥哥一起照顾她啊。”
一句话让宝琴心里暖暖的,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陈颍笑着说:“那不就得了,我不是琴妹妹的亲哥哥,也不是玉儿的亲哥哥,可是她们都叫我一声哥哥,那我是不是应该照顾她们?”
“可是,琴儿和她……”
陈颍把她抱起来道:“好了,别可是了,快来顽飞行棋,琴妹妹都等急了,以后我给你们俩画画好不好?”
陈沁搂住陈颍的脖子瓮声道:“不光要画画,今晚我要跟哥哥睡,哥哥给我讲故事。”
陈沁熟练地讨价还价。
陈颍果断拒绝,“沁儿你都快要六岁了,不是小屁孩了,还黏着哥哥睡觉羞不羞?
今晚让琴妹妹留在府上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陈沁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挑剔地说道:“那好吧,没有哥哥,琴儿也凑合。”
陈颍轻轻敲了她一个脑瓜崩,把她放到榻上,又转身把宝琴也抱到榻上。
“琴妹妹,我打发人去告诉薛二叔,今晚留你在府上陪沁儿,明天我送你回去,可好不好?”
刚好陈颍还有些事情要安排宝琴她父亲去做。
宝琴点点头道:“琴儿听颍哥哥的,明天和颍哥哥一起回家。”
以留下宝琴陪她为代价哄好了陈沁,三个人围坐在榻上,在小几上铺开飞行棋盘,顽起了飞行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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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秦可卿
“先不顽了,时候不早了,该去用晚膳了。”
又故意输掉一局后,陈颍开口提醒。
陈沁顽的很开心,意犹未尽,“诶,这么快的嘛,感觉都没玩多一会儿呢。”
宝琴在一旁附和着点头,好不容易又见到颍哥哥,确实没顽够。
陈颍手上开始收拾飞行棋装入棋盒,对意犹未尽的两小说道:
“明天再顽就是了,咱们快过去罢,别让外祖父等我们。”
“知道了,哥哥。”
“琴儿听颍哥哥的。”
陈沁宝琴都是极懂事的,陈颍收好东西准备带她们去三恪堂用膳,今晚外祖父给他接风洗尘,在三恪堂摆宴。
“梅笔,把梅花送去沁姑娘的院子里,还有那一大箱子也送过去。”
陈颍指了指插满梅枝的花瓶又指了指地上的大箱子。
在梅笔去拿东西时,陈颍突然问道:
“梅笔你老实交代,那两幅画你是不是故意的?”
“爷,那两幅画卷起来后也分辨不出来啊,小的真不是故意弄混的。”
陈颍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精彩,“爷什么时候说你把画弄混了?”
梅笔一下子愣住了,暗骂自己蠢笨,不打自招了。
陈颍不爽地看着梅笔,“说吧,为何要这么做?”
【好你个梅笔,爷还打算帮你安排好终身大事呢,你却敢坑爷】
梅笔跪在地上,“爷,是小的迷了心了。当时不想让爷骗沁姑娘,鬼使神差地就把画换了。”
陈颍决定吓一吓他,奇道:“外祖父将你指派给我用,你又给父亲传消息,如今还替姑娘着想起来了,你这心还挺大的啊。”
梅笔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叩头,“爷,奴婢知道错了,请爷责罚,只求爷千万不要赶我走。”
看到梅笔额头都磕青了,陈沁有些不忍地劝道:
“哥哥就饶他一次罢,他也是为了沁儿着想,不是故意使坏的。”
【春露姐姐,沁儿要是惹哥哥生气了,都是为了你呀】
“你要记着,‘勿以恶小而为之’,很多事情都是从不经意的小事开始的。
有姑娘求情,这次且先饶过你,自己去刑罚堂领罚,多重你自己看着办,要能够警醒自己。
我可不想日后亲手清理门户。”
“多谢爷宽宏,多谢姑娘仁爱。”梅笔又叩了三个头,方起身去安排陈颖吩咐的事。
去三恪堂的路上,陈沁不解的问道:“哥哥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啊,是因为沁儿看到了那幅画吗。梅笔虽然不对,但是只是很小的事情嘛。”
陈颍语重心长道:“沁儿,汉昭烈帝说过‘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这个我知道,是说不要觉得是很小的好事就不去做,不要觉得是很小的坏事就去做,哥哥的,可对不对?”
陈颍摸了摸她的头道:“沁儿说的对,就像今天虽然只是小事,可梅笔他擅作主张,掺合主子的事情。
如果不让他留个深刻的印象,以后他就有可能再更大的事情上擅作主张。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所以要从一开始就断绝不好的可能性。”
“那哥哥不是因为我看了那幅画闹脾气才生气的咯?”
“当然不是啊,我知道沁儿只是闹一小会儿情绪,实际是很善解人意的,心地也很善良。
之前不给你看是不想让你再快过年的时候不开心,早晚也会让你们认识的,玉儿是个特别好相处的人。”
陈颍努力地调和着两人未来的姑嫂关系。
陈沁还是有些不乐意哥哥夸别的女孩子,琴儿是她一伙的,那个什么玉儿可不是。
到了三恪堂,拜见过老爷子,陈颍带着陈沁宝琴两个在堂下坐了。
略等了盏茶功夫,赵旭也来了。陈镜便吩咐开宴。
一个个丫鬟排着队端来菜肴放到众人身前的案上。
陈家的菜肴向来是简单的,每个人面前的盘盏里的菜肴量较少以避免浪费。
菜品也大多是一些寻常的菜。只是选材更优,做的更精致些。
府上的主子爱吃些什么不能吃什么都有备案,这样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浪费。
这便是陈家千年世家的气度,既然是家宴那就简单精致便可,至于大宴时自然不能失了礼仪。
不像贾家那些武将勋贵之列,自家吃饭也要大摆排场,奢华繁复,满是暴发户的气息。
陈沁和宝琴由大丫鬟春露和夏荷服侍着,看着许多精致的菜肴亮出小吃货的闪闪目光。
陈颍坐在两小之间,先帮她们盛取了一些她们爱吃的,然后自己盛了一碗江米粥……
宴中无人说话,就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陈沁都安安静静地用饭,陈颍心里感慨古人对礼仪的重视。
哪像后世饭桌上各玩各的手机,打游戏,刷短视频,干什么的都有。
饭毕,众人漱口净手后,有丫鬟上了清茶,陈沁宝琴的陈颍让换了山楂茶,有助消化。
一家人谈笑逗趣,其乐融融。
……
晚间,陈颍亲自将两小送到了陈沁的院子里,嘱咐春露夏荷照顾好姑娘,晚上监督着不许她们顽闹熬夜。
慢悠悠散着步回到听雪院。
“梅笔,去传了热水来,爷要沐浴。”
方才宴上不着调的老爹给陈颍斟了一杯酒,陈颍以三十岁成年人的习惯端起来就喝。
结果被自己改进流程,设计工具酿出来的酒辣到了,大半杯洒在了胸前,赵旭看了都心疼——当然是心疼酒啦。
这必须得好好洗个澡,不然都没法睡觉,一身酒气。
结果不见梅笔回应,陈颍有些纳闷,快步走到房间,便看见外间有一女子伏在桌子上撑着头打盹。
陈颍皱了皱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房间里怎么会有女人,莫不是仙人跳】
突然想起来老爹说晚间要把秦可卿送过来,眉头方舒展开来。
秦可卿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进了屋子,醒来一看。
一个面容俊朗,目灿若星的少年佳公子正皱眉看着自己,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舒展眉头。
秦可卿料定眼前这位便是陈颍,想起自己的任务,忙起身行礼。
“陈公子,奴家可卿有礼了。”
这秦可卿长得袅娜纤巧,韵态风流,声音若空谷幽灵,还含着丝丝媚意,当真诱惑十足。
【这是十八岁的样子?古人还真是早熟啊】
陈颖很是看了几眼,方收摄心神。又蹙眉道:
“你便是父亲送来照顾我起居的秦可卿?以后记着,这里没什么公子奴家的,你要么自称‘我’,要么自称‘奴婢’。”
秦可卿羞恼不已,暗道这任务没想象的简单。
红着脸咬牙福礼道:“奴婢记下了。”
陈颍点了点头道:“态度不错,以后你负责打理好这院落,安排好我的衣物即可,其他的随你自由。
对了,梅笔呢……呃,就是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院里有一个小厮?”
秦可卿答道:“爷,奴婢来的时候院里没人,不过梅笔我倒是知道,就是在我来之前照顾爷的嘛,他被赵老爷叫去了。”
陈颍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那没事了,你自己去厢房挑一个房间住下。”
秦可卿拿着帕子在鼻前挥了挥,微微皱眉道:“爷刚才不是还要沐浴吗,这一身的酒气不洗洗肯定难受,我这就叫人去抬了热水来伺候爷沐浴。”
陈颍奇道:“你知道往哪里去吩咐?”
秦可卿笑着说:“爷,赵老爷安排了嬷嬷丫鬟专门教过我。”
“既然这样,那你去罢。”
秦可卿福礼退下,去吩咐下面的人准备热水。
陈颍只觉得衣服上的酒好像是喝进了肚里,让他有些醉醺醺的,不知是酒,还是人。
拿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一气凉茶,方觉得清醒许多。
又摸了摸另一壶茶,果然是烫的,看来这秦可卿确实是培训上岗的嘛。
还好我素来习惯屋里备着一冷一热两壶茶,不然还真是热的难受。
没多一会儿,秦可卿回来了,“爷,水准备好了,请去沐浴罢。”
“知道了,你下去罢。”陈颍点了点头,起身去澡间沐浴。
澡间里烧着地暖,正中间的大浴桶缭绕着腾腾水汽。让陈颍一进屋便有些热意。
值得一说的是,这地暖是陈陈颍画了图纸让赵旭找匠人建造的。
开始赵旭和老爷子觉得破坏宅院风水不愿意装,就只陈颍和陈沁的院子装了。
后来两人体验到了地暖的便利才“真香”地装了地暖。
陈颍走到桶边,开始更衣。
“你跟来干什么?不是让你下去安置歇息吗。”
陈颖突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发现是秦可卿跟在自己后面也进了澡间,飞速套上上衣,喝问道。
秦可卿被陈颍一凶,可怜兮兮地道:“奴婢是来服侍爷的。”
“你不是培训过的吗,难道不知道我从来不让人伺候沐浴?”
秦可卿眼波一转,媚声道:“那是以前我没来啊。爷,难道你就不想让奴婢伺候你吗?”
陈颍听得心头一跳,只觉一股热感直涌上脑门。赶忙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
“出去!”
38.妖精,薛家
“出去!”陈颍厉喝一声。
秦可卿见陈颍发火了,赶忙福了一礼退出去。
陈颍将门关上,反锁住,然后寻着凉茶又喝了一气,方松了一口气。
还好澡间为了防止沐浴时太热口干难受,常备着凉茶。
至此陈颍因为秦可卿已经喝了两壶凉茶了。
暗恼老爹的不着调,搞这种把戏整蛊自己,还好自己意志坚定,不为美色所惑。
秦可卿退出澡间后,便收起了脸上的媚意,轻轻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
正如陈颍猜的,她的确是赵旭派来考验陈颍的。
赵旭救了她脱离火坑,条件是给他儿子当丫鬟,然后寻机会诱惑陈颍。
若是陈颍被她诱惑成功了,便立时放她去过自由的生活,还会庇护她的安全。
否则就要在陈颍成婚,主母进门之前一直服侍陈颍。
开始她想着陈颍不过是一九岁孩童,比她秦家那个弟弟秦钟也大不了两岁,这个任务还不是很容易就完成了。
结果方才见识了陈颍的自制力,她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要是陈颍是普通的少年,赵旭也不会特意让她来了。
本来她是觉得陈颍就是一小孩子,所以她才没什么压力的在陈颍面前做出一副媚态。
再不觉得陈颍是什么小孩子了。
毕竟她来陈府前都在准备成亲了,有专门的嬷嬷教导过哪方面的知识。
秦可卿现在有些慌了,这心里不再觉得陈颍是小孩,以后还得处在一个屋檐下照顾他,真不知该如何熬下去。
陈颍将自己浸在热水里,摒去杂念。
【不行,得把这妖精打发远点儿】
陈颍不单是怕自己经不住秦可卿的魅惑,更怕她还怀有其他目的,不得不防。
长时间骑马奔行下疲惫的身心在温暖的沐浴之下去了大半,陈颍更衣后回到房间,看了下没有秦可卿的身影,松了口气。
【我居然对她不在感到一丝遗憾,人性啊】
陈颍感慨完便进内间休息。
“我X,你怎么在这儿?”
陈颍一进内间被坐在床边的秦可卿吓了一跳,这是要整事儿啊。
秦可卿红着脸,咬了咬牙道:“奴婢自然是来服侍爷安寝的。”
陈颍黑着脸,沉声道:“你来这儿消遣我是吧,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赶紧给我出去。”
看着黑着脸发怒的陈颍,秦可卿怕了。在陈颍沐浴的时候,她挣扎了好久觉得放个大招。
不然等再二三年之后,她更没法不要脸面去诱惑陈颍,可是不做难道要一辈子留下当丫鬟,她本就是为了自由才……
秦可卿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道:“爷可是瞧不起奴婢?那奴婢不待在这儿,在外间伺候总可以罢。”
陈颍忍着火气道:“首先,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再者,我不可能留你在内间。
至于外间只要你不怕被每日早晨来向我回事儿的小厮看见,随便你睡。”
要不是之前看见了陈颍支帐篷,秦可卿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行了。
“爷何至于如此残忍,丝毫不怜惜一下奴婢?”
陈颍呵呵冷笑道:“你逃出京都不就是为了不被控制,想要自由的生活嘛。
你就安安分分的寻一个厢房住下,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费神,只要不作妖,你想干嘛就干嘛,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行吗?”
秦可卿收起了脸上的楚楚可怜,盯着陈颍看了几个呼吸,转身离开。
【困在宅院里做一个不管事的丫鬟,这叫什么自由】
终于劝走了秦可卿,陈颍海松了一口气,虽然刚才说的话有些伤人,但总归是摆脱这妖精的纠缠了。
他看的出来秦可卿内心是抗拒这样做的,她应该是和老爹达成了什么协定,甚至有可能她身后还有人,安排她这样做。
抛掉杂乱的思绪,身心俱疲的陈颍倒头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陈颍醒来,梅笔总算回来了,在外间候着。
洗漱完后,陈颍开口询问昨天的事。
“梅笔,父亲昨天叫你去做什么?”
“爷,姑爷昨儿个叫了我去,是让我把爷的内宅事交托给那个秦姑娘打理。”
陈颍一大早就感受到了老爹满满的恶趣味。
“去安排一下马车,用过早膳后我要去一趟薛家。”
“小的这就去安排。”
梅笔走后,陈颍到院里打拳锻炼。
“爷,你打的可真好。”
陈颍拳势一顿,转身看着突然出现的秦可卿,内心一阵无语。
“昨天不是同你说了,你就安心待着,我这儿不用你管。”
秦可卿笑道:“我是爷的丫鬟,服侍爷是我的本分,不做事吃闲饭我心里过意不去。”
秦可卿想了半宿,也想明白了,是自己一见面就操之过急,让陈颍生出警惕抗拒之心。
她决定先好好当一个丫鬟,等相处熟悉了,陈颍消除了警惕怀疑,她再寻机会完成任务。
陈颍叹了一口气,“随便你吧,只要你别再作妖就行。”
陈颍明白根由在老爹那边,现在只能让秦可卿别作妖,自己再找机会让老爹把她送了别处去,监视保护她也没必要非得放他身边。
“爷,奴婢保证不会了。”
“姑且相信你,以观后效罢。
你自己在院子里熟悉熟悉。”
“爷是要外出吗,用过早膳再去罢,奴婢这就去安排。”
陈颍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去沁儿那边吃。”
看着陈颖的背影,秦可卿眸光有些黯淡。
【至于这么嫌弃我吗】
……
陈颍到了陈沁院子时,两小还不曾起。
“让他们睡罢,小孩子长身体正是贪睡的时候。麻烦春露姐姐去帮我传一份早膳来。”
拦住了要去叫醒陈沁的春露,陈颍让她去安排早膳。
春露笑着道:“爷客气了,可还是按着以前的例?”
【这位爷不也是小孩子吗,怎地不见贪睡过】
“再多加一份小米粥罢,顺便告诉厨房,以后我的早膳都添一份心目中我。”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陈颍的饭量也是越来越大。
陈颍早膳用到一半,宝琴醒了,春露赶忙进去服侍着梳头洗漱。
“颍哥哥,你起的好早啊。”宝琴有些害羞,自己睡懒觉还让颍哥哥等。
陈颍咽下嘴里的包子后道:“我是习惯了早起,琴妹妹你怎的不多睡一会儿,这天还早着呢。”
“我跟着爹爹在外面行商时,也都是这个时辰起。”
陈颍夹了一小块枣糕递到宝琴面前,“琴妹妹尝尝这个,又甜又香。”
宝琴张嘴吃下,幸福地眯起眼睛。
陈颍也感觉自己确实来的太早了,主要是为了躲着秦可卿。
等到宝琴吃好早点,时间约莫是辰时中,陈沁还在睡懒觉。
陈颍看着宝琴问道:“琴妹妹,你和沁儿昨晚什么时辰睡下的?”
“差不多快丑时才睡。”宝琴答道。昨晚沁儿拉着自己疯顽了好一阵才被春露姐姐劝着睡下。
“以后不许睡那么晚了,对着蜡烛看书很伤眼睛的。”陈颍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又对一旁的春露说。
“再过三刻就把沁儿叫起来,睡得太久了也不好。跟她说我去薛家了,下午才回。”
“奴婢知道了。”
春露把陈颖和宝琴送到二门处,梅笔正在马车边候着。春露低头抬眼悄悄打量着梅笔。
把宝琴抱上马车,陈颍吩咐启程去薛家。
老爷子这会儿肯定还没醒,陈颍也不打算过去三恪堂搞形式主义,等回来时再去请安便是。
宝琴的父亲薛适没沾到薛家皇商的光,便自己做游商满天下的跑。
两年前他到颍川行商,被一贪官索取银钱,本来做商人给官老爷一些孝敬是默认的潜规则,偏薛适遇上了一个贪得无厌的。
那贪官诬陷薛适的车队里有严禁走私的铁器,将之下狱,扣下了所有财货。
刚好陈颍带着竹砚惩治了贪官,把他掀翻坠马,丢官流放。
薛适因此得救并拿回来财货。感激之下上门拜谢陈颍,可能也又想搭上颍川陈氏的意图。
陈颍正想在商业上施展一番拳脚,见薛适是个机灵有经验的,两人就一拍即合。
薛适投到颍川陈氏门下,陈颍教了他不少后世的经营策略,他也没让陈颍失望,替陈颍建立了云字号,开遍华夏各地,海外互商也有涉足。
一年多前,陈颍去慰问外出公干归来的薛适时,见到了他的两个孩子,问了名字才知道薛适原来是宝琴的父亲。
后来陈颍就常常接了宝琴来和陈沁作伴,两小也不负陈颍所望,成了极要好的姐妹。
至于薛蝌,小小年纪就跟着他父亲跑了好几趟商路了,人也是极聪明伶俐的。
陈颍准备培养他接薛适的班,掌管自己手里的商业,把云字号做的更进一步。
宝琴今岁也跟着薛适薛蝌出去跑了一圈,长了不少见识。陈颍挺佩服薛适这样的父亲,开明,真正的为孩子好,行商赚钱也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这样的父亲在后世可能会有不少,但是在古代属实是凤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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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读书人的可怕,联姻
“公子,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
陈颍在薛家前门下了车,让马车径直把宝琴送去二门处。他便直接往正堂去。
薛适正和薛蝌用着早膳,突然看见陈颖来了,忙起身行礼。
“薛二叔,说了多少次了,叫我陈颍或者颍哥儿都行,公子什么的太见外了。”
本来陈颍是打算叫他薛大叔或者薛叔的,薛适非得说自己行二,要叫也得叫薛二叔。
薛适点了点头笑道:“行,这次我一定记住。
颍哥儿可曾用过早膳,若是不嫌弃寒舍粗茶淡饭,我让厨房做一份送过来。”
陈颍摆了摆手,“哈哈,薛二叔你这虽然吃的精简,但要说粗茶淡饭也太装了些罢。
我和宝琴用过早点才过来的,就不必麻烦了。
对了,宝琴我让马车直接送内院去了。”
“琴儿又去府上叨扰,麻烦颍哥儿了。”
说起宝琴薛适笑的更灿烂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是个有福的,比儿子还要聪明灵透些,关键是入了陈颍的眼,常接了去陈府。
实际上最开始陈颍接宝琴去陈府就只是想给陈沁找个玩伴儿,后来察觉到了薛适的意思,陈颍也乐得以此拉拢这个难得商业人才,便常让宝琴到府上陪陈沁顽。
在薛适眼里,陈颍就是这大夏最优秀的少年才俊,家世、相貌、品性、能为样样都是顶尖儿的。
他就常常想着要是有缘,女儿长大了能许给陈颍便是极好了。当然正妻是不敢想的了。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识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儿,不是迂腐的人。
以他的商人身份,将来女儿只能嫁去别的商人家或者农户做正妻,反而不如许给陈颍做小。究竟怎么才是对孩子的未来好,他心里有算盘。
不过他这次出去视察云字号,途中遇到了一件事,让他的算盘有些不灵了。
薛适在前,陈颍走在后面听薛蝌讲他跟父亲去视察行商途中的经历。
三人到了书房,有丫头上了茶。然后薛适挥退所有下人,向陈颍汇报视察的结果。
下面的人都没出现什么贪腐现象,也没有仗势欺人店大欺客的。
这些都是预料之中,毕竟陈颖派了松墨去帮他调理那些掌柜管事。
松墨是陈颖手下四大干将之一,是一个极其严格甚至严苛的人。
陈颍把他留在颍川负责刑罚堂,平时监察纪律,调理手下的人,有点类似于政委、党校的作用。
有松墨帮薛适,那些掌柜、管事在松墨手下深造过,极大程度上杜绝了偷奸耍滑的存在。
汇报完商号的情况,薛适起身一揖,道:
“颍哥儿,我有一事相求。
这次途中遇到了一件事,虽是我薛家私事,但是我想厚颜向颍哥儿讨个主意。”
陈颍连忙将他扶起来,“薛二叔你这是干嘛,有话就直说。”
薛适脸色纠结地道:“这次外出视察,我在途中救下了一家被土匪劫道的读书人,交谈之后觉得那人挺有见识,书也读的透,便赠了盘缠助他上京赶考。
结果他非要答谢恩情,提议让琴儿和他幼子定一个娃娃亲,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便说孩子还小,要考虑考虑。
不知颍哥儿你觉得此事是否可以应下?”
陈颍心道:这怕是见自己常接宝琴去陈府,却多是陪着陈沁读书顽耍,心里不踏实,想问自己要个准话。
“爹,你和那姓梅的什么时候商议的要把琴儿许给他家的,这不是糊涂吗?”
陈颍还没开口,薛蝌听到自家父亲要将妹妹许给那姓梅的,直接急了。
陈颍伸手按下护妹心切的薛蝌,对着薛适道:
“薛二叔平时极开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个时候关心则乱了呢。
你救了那梅家,还赠银钱助他赶考,他却反过来给自己儿子求娶琴妹妹,你说他心里是何想法?”
“这……这个……”
薛适脸色变得不好看了,他不是傻子,当时也是担忧女儿的将来,关心则乱了。此时陈颍一问,他回过味来,心里满是怒火。
陈颍继续道:“他提出这儿女婚事当做报恩,说明他心里压根就瞧不起你的商人身份。
他觉得你一个商人的女儿能嫁个他这个读书人的儿子,是你赚了,所以才叫‘报恩’。
提及结亲不过是为了让你多赠他些银钱罢了,他这话说了,无论你是否愿意结亲都会资助他更多的银钱。
这样的人,将来他若真的当上了官,必然会以你的商人身份为由退亲的,吃相更难看点的话,说不定会逼着你将琴妹妹许给他家作妾,吞了你薛家的万贯家财。
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薛适被陈颍点醒,眼里满是怒火,自己险些一念之差害了女儿一生。
若是等那姓梅的真的当了官,琴儿被人退了婚,那……
薛适只一想想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陈颍安慰道:“薛二叔何必生气,咱们要收拾这种人实在是易如翻掌,还怕出不了这口气?
倒是很该庆幸当时没有答应才是。”
陈颍心里有有些后怕,要是没自己这只蝴蝶,薛适觉得当场就允了,这个世道读书人和商人的身份差的太多了。
陈颍觉得还是给薛适一个准话,既能拉拢他,又防止以后他再遇上这种情况昏了头害了宝琴。
对于宝琴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陈颍还是很喜爱的,也不愿见到她如原著一样的遭遇,被退婚算是这世道女孩子最大的不幸之一了。
“今天我也给薛二叔一句准话,免得你心里每个着落,以后又关心则乱。”
薛适隐隐猜到了陈颍要说什么,眼里闪过一抹喜色,连忙道:“颍哥儿你说,我薛适洗耳恭听。”
陈颍先把薛蝌赶出书房,才笑了笑道:“琴妹妹是个极好的女孩儿,我也不愿她埋没了。若是以后她心里愿意,我就上门求薛二叔将琴妹妹许给我。
若是琴妹妹一直将我视作兄长,我就认了她作义妹,给她找一个好归宿,肯定不会比那什么梅家差。
薛二叔觉得如何?”
陈颍一直明白薛适是一个商人,还是他半道收服的。不是竹砚那样由外祖父从小培养的下属。得让他看到价值,让他觉得值得跟随、投资,他才会专心替自己做事。
在古代联姻是很常用的维系双方利益的手段,而且不论是平等势力还是上下级,甚至敌对势力之间都常有联姻。
比如糜竺将妹妹许给刘备成了糜夫人,孙权也将妹妹孙尚香许给刘备,这些都是联姻。哪怕是后世也有不少联姻的例子。
所以陈颍对此没什么抗拒,而且陈颍挺喜爱宝琴的,又是熟识,总比以后被老爹找一些听都没听过的人联姻要好。
“颍哥儿先是救我薛家于危难,又如此厚爱,此等恩重,无以为报,唯有鞠躬尽瘁地替颍哥儿做好经商之事。”
薛适感动的热泪盈眶,说着直接跪下要给陈颍叩头。
陈颍毕竟年纪尚小,没拦住让他跪了下去,赶忙拦住不让他叩头。
“薛二叔这不是折煞我,赶快起来,不然我就收回方才的话了。”
陈颍扶不起来他,只好出言威胁。薛适这才起身。
“事关琴儿终身大事,我有些激动了,让颍哥儿见笑了。”
“薛二叔是一个伟大的父亲,我心里唯有敬意,如何敢笑。
只是薛二叔这样极开明的人,却也想不明白‘商贾轻贱’的缘由,这是时代的悲哀啊。”
陈颍仰着头,神色莫名地感叹着。
“薛二叔,你觉得你和那梅家读书人谁的身份更尊贵?”
“这……,我一介商户,自然比不得清贵的读书人。”
“唉,这便是读书人的厉害之处了。
他们大多读一辈子书,不会务农,不会经商,甚至连自己都养不活。却把自己吹捧的好比天上谪仙,关键是还让薛二叔你这样的人都相信了,相信他们的清高,相信自己自己不如他们。
你凭着自己的头脑和双手赚下了富贵家财,他们却成日之乎者也吃不饱饭,你却认为自己不如他们,你说可怕不可怕?”
薛适面色骇然,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明天他薛家说不定就都在乱葬岗了。
陈颍看见他的脸色也恍若未闻,继续说着惊世骇俗的言语。
“在我眼里,那些读书人,世家也好寒门也罢,大多都虚伪的很。
他们自己懒怠下厨,就曲解圣人言,搞出‘君子远庖厨’那一套。多少学子将之奉为圭臬,心安理得的享受家里人流血流汗的支持。
他们忌惮商人赚取财富的能为,就歪解‘士农工商’,把商人地位定为鄙贱末等。”
薛适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这些冒天下之大不讳的言论,宛如巨锤敲击在他心上。
陈颍回忆着这个民族的多灾多难,越说越慷慨激昂。
“世上大部分读书人也是和你一样的,沉浸在那些古时候的‘士’编织的规则里。
一小部分读书人明白那些‘规则’,他们享受着规则带给他们的便利并且继续‘完善’规则。
而极少数真正清醒的人什么也做不了,他们只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却叫不醒别人,也不敢出声去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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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千里马,甄家事
陈颖抒发出内心的情绪和看法后,觉得整个人都通透了些。
看着薛适的眼神里有迷茫、有怀疑、有思索,陈颍道:
“或许薛二叔能从我今天这番话里悟到些东西,那可喜可贺。
或许还是如以前一样囿于商人的身份,敬畏那些流传千年的‘规矩’。那也无可厚非,毕竟世人皆是如此。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薛二叔,我陈颍也读书,还是世家子,但我和那些读书人不一样,我在心里是尊重凭着头脑和勤劳赚干净钱的商人的。
对我而言,薛二叔是一匹千里马,我想做一次伯乐。”
薛适被深深地震撼到了,或许这世上真有人生而知之,与世独群。
在薛适看来,陈颍虽然年幼,但在经商一道上的见识和手段比他都要厉害,可陈颍却不觉得他商人身份卑贱,赏识重用于他,如今更是以伯乐千里马作比,让他如何能不肝脑涂地。
“这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我薛适这辈子是还不完了,唯愿尽一份微薄之力,替颍哥儿打理好云字。若有来世,薛适再继续报答颍哥儿的恩情。”
陈颍笑着扶起鞠躬行礼的薛适道:“薛二叔于经商一途的能为我心里是知道的,再别说什么微薄之力了。
还有,只打理一个云字号岂不是太屈才了,咱们的目标是做出一个商业帝国。”
薛适默默地品着“商业帝国”四个字,眼中闪着璀璨的光芒。
【好狂的口气,好大的目标,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
陈颍在薛家用了午膳便打道归府了,今日与薛适达成了口头约定,有言语刺激了番,想来今后薛适会对陈家有更强的归属感,忠心耿耿的帮陈颍处理经商的事。
薛适明日便要携着家眷启程回金陵祭祖,顺便再看顾一下云字号在那边的生意。
得知薛适要回金陵,陈颍就想到了另一个薛家,皇商呵!
另一个皇商薛家,陈颍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那薛姨妈、薛蟠,还有被曹公称之为“山中高士晶莹雪”的薛宝钗。
连带着想起了被自己救助后安置在苏州的封氏,甄英莲还得靠着薛蟠才能找到呢。
倒不是陈颍恶趣味非要还原剧情,他是最不想见到那些金钗们走上原著里的悲剧之路。而是实在找不到。
甄英莲是在苏州被拐子拐走的,那她肯定会被带到别处藏匿。原著里薛蟠就是在金陵遇到了被拐子卖与两家的甄英莲,然后打死了冯渊。
虽然最后是在金陵出手的,但是谁又知道在此之间拐子带了甄英莲去了那座城池,无疑于大海捞针。
而且甄家是金陵的坐地虎,陈颍也不可能大肆地在金陵搜寻。
那就只能做好部署,等着葫芦僧乱判葫芦案。
……
金陵,甄家。
“这都几日了,那陈家小子还在水上停着?”甄应嘉一脸怒色冲着面前的手下喝问。
“老爷,下面的人一直盯着,陈家那位从苏州上船当天便在船头吐了。
福船一路北上,经过扬州也没停留,就在快到金陵时突然停了。埋伏的人手等了两日还不见他们启程。
倒是船上有人上岸去药房买药,属下派人去药房查了,都是祛热、止吐的药。”
甄应嘉撇了撇嘴不屑道:“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一个旱鸭子,上次他也是在船上水土不服染了风寒,这次又来一遭。
吩咐下面时刻盯紧了,只要他一启程就送他上路,埋伏的人等事后都处理干净,不要留下首尾。”
“老爷放心,埋伏的大都是些水匪,事后把他们灭口,死无对证之下就只能是水匪劫掠时害了他的性命,绝对不留痕迹。”
而料敌先机,根本不在船上的陈颍故布迷阵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是谁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一次给陈颍打了助攻?
……
汪仁同决定亲自到甄家面见甄应嘉,解释一下甄頫在扬州遇害之事。
现在甄家被白莲教的事情搞的焦头烂额,他上门解释一下,把姿态放低,短时间内甄家就不会找他麻烦。
等到上面点了钦差来查处白莲教一事,便是他汪仁同飞黄腾达之时,今后再不用被甄家处处辖制。
甄府瑞萱堂客厅,甄应嘉面色不善的接待了汪仁同。让丫鬟上茶后便一言不发地坐在主座上。
汪仁同腆着笑脸打恭问候,“想必友忠兄近来事务繁忙,汪某冒昧登门,要是有所叨扰还请友忠兄谅解则个。”
“哼,汪大人何须惺惺作态,我现在这般忙乱还不是拜你和林如海所赐,无事不登三宝殿,汪大人还是直说罢。”
甄应嘉一点面子也不给,汪仁同很有些恼怒。
【等着罢,看你甄应嘉能不能一直嚣张下去】
汪仁同面上依然谦卑着,“友忠兄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
今日冒昧打扰是来赔罪的,贵府大公子在扬州遇害,我有失察之过。
当时林如海也在那密室里,我只能秉公处理,让甄家陷入白莲教的漩涡里,汪某深表歉意。所以今日备了薄礼登门请罪。”
甄应嘉脸色缓和了一些,这段时间处处不得意,都快让他怀疑甄家是不是已经败落了。
汪仁同这番卑微小心的样子让他又重新看到了甄家的权势。
甄应嘉正准备刁难刁难汪仁同,一个小厮急匆匆跑了进来,到甄应嘉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甄应嘉先是脸色一喜,最后又面露惊恐。
甄应嘉调整好脸上神情,起身对着汪仁同拱手道:
“汪大人,甄某现有一些急事要去处理,恕不招待了,汪大人还请自便。”
说完甄应嘉带着小厮直接就出去了,气得汪仁同脸色铁青,狠狠的咬着牙。
汪仁同心下不忿,起身要离开甄府,反正姿态已经做到了,他甄应嘉目中无人且先忍下,总有回报的一天。
汪仁同出了甄府客厅,迎面遇上一个华服佩玉的公子哥。
“小子甄顥,久闻汪大人之名,今日得闻汪大人入府,特来请汪大人到我院中坐坐,不知汪大人可赏脸否?”
汪仁同本以为眼前这甄家公子会无视自己,说不定还要讥讽几句。
不想这小子居然跟自己套近乎,想了想记忆中没有一个叫甄顥的,应该是个庶子,看来是想拉拢自己?
“甄公子客气了,既然甄公子有意相邀,汪某自然是荣幸之至。”
甄顥面上一笑,俯身伸手道:“汪大人请。”
汪仁同跟着甄顥到了一处小院,比之刚才的书房“简陋”太多了,但是比外面那些富贵人家的嫡子住的也不差了。
【不愧是甄家啊,一个庶子也能配这样的院落】
甄顥将汪仁同引到茶室,亲手沏了一盏茶递与汪仁同。
“汪大人,甄颢此次是有件事情想请汪大人帮忙。”
汪仁同暗道:来了。
“甄公子请说,但有力所能及之处汪某自当出力。”
甄顥拱手笑道:“那小子先谢过汪大人了。
是这样的,我自小喜好茶道,于此道还算是粗通皮毛,如今打算做一做这茶叶生意。
扬州名茶众多,像东坡毛尖,龙泉剑茗,云雾翠绿,梵净翠峰等等。想请汪大人带我见一见那些茶园的主人,帮忙说句话。”
汪仁同吃了口茶,细细品味后道:“甄公子太过谦虚了,这茶艺已是炉火纯青,这茶色泽清亮,香味淡雅,入口却醇厚回甘,难得一见的好茶啊。
甄公子要做这茶叶生意,怎的不走甄家的商号,我一个两袖空空的外官在这经济之道上如何比得过甄家。”
甄顥苦笑道:“不瞒汪大人,颢不过区区庶子,不受重视,在府里虽然衣食无忧,却没什么份量,如何能动用家里的商号资源谋私利。
可再过去几年就得出府了,若不攒下点银钱,以后的生活怕就煎熬了。
所以今日厚颜求汪大人帮帮小子。”
甄顥起身取来一个包裹,放到汪仁同面前。
“小子身家微薄,还得留些银钱周转生意,这一千两还请汪大人不要嫌弃,待小子生意做起来赚了银钱,再给汪大人补上。”
汪仁同笑道:“顥哥儿有心了,我就欣赏你这样有远见的年轻人,你这个忙我帮了。
这些银子倒不是我要,打点那些茶商这些还远不够呢,我先替顥哥儿你垫上,等你生意做成了再归还于我便是。”
甄顥面上激动不已,起身连连作揖道谢。
“汪大人厚爱,小子实在感激不尽,今后若有用得到我之处,还请汪大人一定告诉我,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
心里却十分鄙夷。
【那些茶商不过你一句话的事,方才还说自己两手空空,现在又要给我垫付,一千两都喂不饱你这个贪官,小心撑死你】
汪仁同看着甄家的公子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虽是庶子,却也让一扫方才在甄应嘉那里受的气,心情畅快。
“顥哥儿客气了,力所能及之事罢了,我是看好你这样自强的年轻人,未来必有一番作为。”
“那就借汪大人吉言。”
一番客套送走汪仁同后,甄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冲茶室内间说了句:
“他已经走了,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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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原本应该只剩甄顥一人的茶间,从房梁上跳下来一个相貌平平身形瘦小的中年人。
中年人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递给他,然后附耳道:“你接下来……”
甄頦自父亲去世后,便一直跟着二叔甄应嘉,许是因为他父亲早亡,二叔还有家里老太太对他十分宽厚。
他一直想做一番事业出来让二叔看到自己的能为,偏偏有个堂兄甄頫压着他,让他出不了头。
甄頫遇害的消息传回府里,他表面上悲切,暗地里确实高兴不已,这几日他想着以后就轮到自己出头了,一直心情大好。
甄頦正兴致盎然地调戏院里的丫鬟,甄顥一脸慌张地闯了进来。
甄頦脸色阴沉正欲发作。
甄頦压着声音急切地道:“頦二哥,麻烦你让这丫鬟先出去,弟弟我有件天大的紧要事要和你说。”
甄頦心里暗骂甄顥没眼力见儿,不过看着他面色慌张,好像真有急事,挥手让衣衫不整臊着脸的丫鬟退了下去。
“现在可以说了,要是没什么事你跑来晃点我,你可仔细着。”
对于甄頦的瞧不起和不耐烦,甄顥恍若未闻,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今日我去书房寻父亲时遇到了那扬州知府汪仁同汪大人,他一脸神秘的拉住我说有关于我甄家的要紧事要同我说。
我将他带去我的院子后,他神秘兮兮地交给了我这么一本册子。”
甄頦接过册子看了看,撇嘴道:“这什么劳什子册子,名字都没有,和我甄家有毛线关系?”
甄顥道:“那汪大人说这是从白莲教密室搜出来的,上面记录了扬州大大小小所有官员的详细信息。
本来他今天上门要亲手交给父亲的,无奈父亲因为頫大哥遇害的事对他有怨,又赶上急事匆匆出门了。恰好遇上我就交给我了,让我务必尽快交给父亲。”
甄頦奇道:“既然是这样的紧要事,你速去寻二叔啊,找我作甚,莫不是要把这跑腿的功劳让给我?”
甄顥面色一黯,闷声道:“我问过父亲身边的小厮,说父亲有要事出去了,今日是不回府的。我就准备交给老太太做主。
却因为想经商弄茶之事,恼了母亲,罚我一个月不得入内宅烦扰老太太清静,方才去了好说歹说就是不让我过二门。”
甄顥神色悲戚,看得甄頦都有些动容,家里对这个庶子确实是有些不待见,据说是他姨娘生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你是想让我带你进去见老太太?可是二婶亲口下令不许你进内宅,我的脸面也不好使啊。
你也知道,在府里,长辈身边的那些奴才我们做小辈的都得敬着,不敢得罪。”
甄顥赶忙回道:“我如何敢让頦二哥你作难,我是过不了二门了,只能央烦二哥你将这册子带进去交给老太太。”
甄頦挑了挑眉道:“你就这样将这份功劳送给我了?”
甄顥低下头不好意思地道:“还请二哥在老太太面前捎带着提我一句,也好早日解了禁令,去给老太太请安。”
甄頦撇了撇嘴暗道这小子还真是惨。
“行罢,这册子我就替你交给老太太。
你跟哥哥我说句实话,你想经商是不是为了让二叔看见你的能耐,你那茶艺真是好的没话说。”
甄顥苦笑道:“二哥你误会了,我还是能认清自己的位置的,如何敢肖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
我就是想在出府前攒下一点家业,免得过惯了好日子,出府后日子太穷受不住煎熬。”
甄頦听了有些同情,他自己虽没了父亲,但是毕竟是长房嫡子,根本不需要烦心衣食住行这些琐事。
“那就好,你去经商的事我也会在老太太面前替你说说话,你可别忘了今天说的话。”
甄顥面色一喜,连忙打恭道谢。
“多谢二哥,若是弟弟日后赚了银钱一定备上厚礼来拜谢二哥。”
将册子托付给甄頦后,甄顥面带喜色出了甄頦的院子。
待甄顥走后,甄頦唤来自己的长随兼军师来顺儿。
他自然不会傻傻的把册子交给老太太,老太太只在内宅享乐,不太管外面的事情。
他要得到二叔的认可,才能像甄頫一样在外面有权有势想做什么做什么,所以这册子还是得交给二叔。
甄顥没能为连二叔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不代表他也和那个废物一样。
“来顺儿,你安排人快马将这个送到二叔手里。”
来顺接过册子有些不解道:“爷,老爷吩咐过了,他有急事出去处理,不许府上烦他。我也不知道老爷究竟去了哪里。
这是什么东西,要这般紧急送去给老爷?”
来顺儿是甄頦信重的心腹怕,平时也经常主动询问一些情况替甄頦出谋划策。
因此来顺儿一问甄頦便将册子的来龙去脉告知了他。
“你说难不成真要送去让内宅老太太做主,难得有个在二叔面前露脸的机会。”
来顺儿沉思片刻,两眼放光道:“爷,你的机会来了。”
甄頦一头雾水,问道:“机会,什么机会?”
“这个册子便是爷的机会。
这段时间外面有许多人在听风阁投稿诬陷我们府上和白莲教有勾结,爷知道罢。”
甄頦道:“如何能不知,那些球攘的,白莲教怕我甄家才不敢招惹,到了他们嘴里就成了我们和白莲教勾结了,简直是血口喷人。”
来顺儿神秘一笑,“所以我说这是爷的机会来了啊。
那些人投稿诬陷我甄家,还大言不惭地摆擂,让不服的人也投稿辩驳,之前老爷安排了人去辩,因为没实证所以没辩过。
若是爷将这册子的内容投稿到听风阁曝光出来,那些谣言就全都不攻自破了。”
甄頦有些迟疑,“那些谣言大多都是从那劳什子听风阁出来的,他们会帮我甄家证明清白?”
来顺儿道:“爷有所不知,这听风阁就是靠着公平开放才能屹立不倒,那些谣言虽是听风阁传出来的,却都是外面那些人投的稿。
老爷之前派人投稿听风阁也都刊登了出来,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不登我们的。”
“我还是觉得不妥,不如咱们自己派人将册子的内容传开。”
来顺儿苦笑道:“爷,哪儿有那么容易,老爷不知派了多少人在坊间洗清嫌疑,但都没人相信啊,那些人就认准了听风阁,不敢投到听风阁的那些人压根都不信。”
甄頦皱了皱眉,“这听风阁还真他娘的讲究,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一定办好了,让二叔看到我的能为。”
来顺儿躬身道:“爷放心,我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来顺儿走后,甄頦做着被二叔发现才能得到重用最后掌管甄家的美梦,心情大好之下把之前那个丫鬟又唤了来。
不多时,房内便响起甄頦的喘息声以及一阵阵不可描述的鸟儿啼鸣……
开心享乐的甄頦还不知道他早就被陈颍算计上了。
来顺儿前不久收了听风阁的人一笔银子,让他打听甄家内部有关此次甄家和白莲教之事的消息,如果有什么重要消息就在主子面前提一提听风阁,让他们到听风阁投稿。
因此才有来顺儿极力劝说甄頦将册子投稿到听风阁。
当然来顺儿不是什么暗子,他是甄頦父亲留下的人,是忠于甄頦的。
他确实觉得这是甄頦得到甄应嘉看重的机会,才会让甄頦这样做。他不过是在其中顺便赚了笔外快罢了。
因为情报足够详细,陈颍将汪仁同、甄应嘉、甄頦以及来顺儿的心理分析的很透彻,并对应着设计了一套环环相扣的谋划。
甄应嘉让人埋伏自己的福船都在陈颍的掌握之中,福船之所以在金陵外停了两天就是为了等汪仁同前去甄家。
在汪仁同离开前甄应嘉得了消息,陈颍的船启程了,埋伏的人也成功将船凿沉。
但是他甄应嘉却出现在了现场,带着埋伏的水匪追杀凫水逃亡的陈家人。
得到消息的瞬间甄应嘉就明白自己中了圈套,连忙撇下汪仁同赶去补救。
这样便创造出了机会让甄顥能在甄府诸多目光注视下接触到汪仁同。
甄顥喜好茶道是真,要经商弄茶是真,邀汪仁同到院里请求帮忙亦是真,那将册子推说是汪仁同所赠,数真藏一假,便都是真的了。
汪仁同连甄顥银子都收了,无论如何他都背定这口锅了。
到时候册子里的名单由甄家曝光出来,甄家必然成为众矢之的,汪仁同也必将被甄家清算泄恨。
唯一的代价就是甄顥这颗暗子会被迁怒,哪怕陈颍安排的天衣无缝,让他没有丝毫嫌疑,但是他是庶子,他参与了这件事,那就会拿他出气。
反正他一个生母“犯了错”的庶子,在甄家本来就不怎么受待见,完成这个任务之后陈颍给他的奖赏远远足以弥补他的损失了。
而且他也不算暴露,说不定以后还能再用上他。
不管怎么说,代价比起收获可以忽略不计,陈颍这一番布局谋划,称得上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42.请君入瓮
甄应嘉火速赶到伏击地点,河岸边一片狼藉,显示着这里曾发生过剧烈战斗。
“人呢?”甄应嘉对着守在这里的手下怒喝。
一个大概是头领的手下硬着头皮站出来说:
“老爷,当时我们领着那些水匪截下了目标,交战之际有几个水匪下水凿了目标船底,那船漏水沉没了,船上还有不少人游水上了岸。
我们便追杀,谁知这时老爷你来……不是,是假冒的‘老爷’突然来了,说不需要追那些护卫,然后命我们原地守着,老爷你……假冒的‘老爷’带着剩下的全部水匪离开了。
我们当时以为是老爷你要亲自处理那些水匪,就……”
“废物,全是废物,连我也认不出来吗?那人去了哪里,赶快给我去找。”
甄应嘉气得两眼通红,他都已经可以想到,自己带领水匪截杀颍川陈氏的独苗小魔王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开了。
现在要么找到那个冒牌货自证清白,要么乖乖妥协割下好大一块肉赔偿陈家。
【甄頫这个蠢货,为什么要招惹陈家那个小魔王】
甄应嘉对陈颍的睚眦必报和心狠手辣有些感到恐惧,不过是甄頫打他的主意,已经偿命了还不够?难道还要跟甄家鱼死网破?
【简直他妈的是个疯子】
然而甄应嘉想不到的是,陈颍心狠手辣不假,根本原因却是盐运。
只不过陈家遣去盐运上的人都是暗子,也不提供任何明面上来自陈家的支持。所以无人知道陈家已经在盐运上占了多大的份量。
“老爷,找到了,有人看到数十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去了郊外的一个废弃庄子上。”
“走,带上人跟我去抓住那个冒牌货,我倒要看看究竟下棋的是陈家的老家伙还是小家伙。”
甄应嘉咬牙切齿,带足人马前往郊外的废弃庄子拿人。
哐~
甄应嘉怒气十足,一脚踹开房门,屋里的水匪纷纷看向了门口,露出错愕和不解的表情。
为首的水匪汉子上前道:“甄老爷这是何意,方才不是还相谈甚欢吗,去了趟恭房回来怎的这么大火气?
难道是最近上火便秘了,拉不出来于是更加上火了,哈哈哈。”
汉子自以为幽默的说着污言秽语,屋里的一众水匪也都放肆大笑,一点也没在意甄应嘉漆黑的脸色,真以为他是便秘上火心情不好。
“刚才那个我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甄应嘉忍着怒火,现在要赶紧抓住那个冒牌货,至于这些没脑子的水费我,在他心里早已是死人了。
水匪头子一头雾水,挠了挠光头,看着甄应嘉不解地道:
“刚才你不是去出恭了吗,现在正站在这里,除了茅房,没去哪里啊。”
甄应嘉强压着怒火,低声吼道:“吴老克,老子再问你一次,刚才那个冒牌货去了哪里了?”
光头的水匪头子吴老克眼睛瞪的老大,一脸难以置信的道:“冒牌货?甄老爷你说的冒牌货是什么意思?”
不等没得到答案的甄应嘉再度发火,水匪头子吴老克身边坐着的一个穿着青色儒衫的山羊胡中年人站出来道。
“莫不是甄老爷不打算给说好的报酬,在这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当真是好演技。”
吴老克听了自家军师的话,恍然大悟,怒吼道:“姓甄的,你甄家是厉害,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想赖你吴爷爷的账,信不信吴爷爷让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
甄应嘉简直要被这帮蠢货气死,不打算再“好言相问”,直接挥手让外面的人冲进来,要将这些水匪拿下审问,看看能不能找到冒牌货的蛛丝马迹。
看起来凶悍无比的水匪们在甄应嘉的手下面前,犹如软脚虾一般,毫无抵抗之力。
突然,甄应嘉发现不对,这些水匪不是像软脚虾,是真的腿软脚软了,连忙出声叫停。。
“住手,检查一下他们的情况,是不是中毒?”
还不等甄应嘉的手下查看,突然有一个水匪嘴角渗出鲜红的血液,倒地不起。
然后那些水匪一个个倒成一片,生死不知。
甄应嘉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心里升起一丝不妙之感。
果然,屋外传来许多急促的脚步声。
“围起来!”
随着一声令下,脚步声此起彼伏,整个庄子被围了个严实。
然后有数人进到屋内。一拨为首的是一身着四品文官鸳鸯补服的中年文官,甄应嘉一看,原来是金陵应天府知府章谦章仲逊。身后跟了几个差役。
另一拨是几个浑身湿漉漉还沾着烂泥水草的人,大冬日里冻的嘴唇发紫,瑟瑟发抖。
甄应嘉估摸着是陈家船上的护卫,后面还跟了好些护卫,应该是陈家的增援。
“甄大人,今天的事你怕是得给一个交代罢?”章谦扫视了一圈满地躺倒的水匪,盯着甄应嘉道。
“我给什么交代,有人在冒充我,将脏水泼给我,章大人该帮我找出那个冒牌货还我清白才是?”
甄应嘉咬着牙神色恶狠狠的,似要择人而噬。
陈家的护卫中站出来一个满身泥水略显狼狈的少年目露凶光,指着甄应嘉骂道:
“好一个甄老爷,被章大人捉了现行还敢颠倒黑白,脸面也不要了吗。
在这金陵地界有谁敢冒充你?除了甄家又有谁敢在运河上伏杀我颍川陈氏?”
甄应嘉反唇相讥,“章大人还没说话呢,你说了就算?
你又怎地就知道没人敢冒充我?”
竹砚还欲反击,章谦摆了摆手拦下他。
“敢问甄大人缘何至此,这地上众人又是何人,因为什么倒地不起?”
竹砚急忙道:“章大人,地上这些人就是在河道截杀我们的人。”
甄应嘉不屑地看了竹砚一眼,冲章谦拱手道:“章大人,甄某今日于家中收到下面人的消息,说有人乔装易容扮作我的模样,在河道行了破天大事,便急忙赶至河边。
一番打探后得知那个冒牌货将一众水匪带到了这里,我才赶到不久,还没问上几句话这些水匪就莫名倒地不起了,然后章大人便围了我审问。”
“放屁!我看这些人就是被你事后下毒灭口了,什么有人冒充你都是借口。只不过你没想到我们和章大人来的这么快。”
竹砚指着甄应嘉怒骂。
看着针锋相对的两方,章谦头疼无比。
甄家在金陵一家独大,以往甄家人做了什么恶事,那些苦主甄家心情好给些补偿就解决了,根本无需他来伤神。
章谦是深谙官场之道的老官油子,最是圆滑,遇到和高官大族有牵连的案子,他都奉行一个拖字诀。
但这次和甄家对上的是颍川陈氏,在士林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但要是他左右摇摆,想着两边都不得罪,那很可能两边都讨不了好,下场不言而喻。
在竹砚同甄应嘉针锋相对时,章谦内心一阵纠结,最后决定秉公处理,也算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章谦下令让差役去查看地上众人的情况,看看是否还有活口,然后例行公事一般询问甄应嘉。
“甄大人,方才你说你进来只问了这些水匪几句话,不知道问的是什么话,甄大人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人是水匪的?”
这问题看似在针对甄应嘉,实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甄应嘉见章谦还算识趣,哼了一声道:“我甄家经营了不少商路,与这些水匪打过交道有何奇怪。
至于我问了他们什么,自然是问他们冒充我那个冒牌货去了哪里,只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这些人就全都倒下了。”
竹砚听了呵呵冷笑,质问道:“那甄大人解释一下,为何我们进来时,屋内有这么多甄家的家丁护卫索拿着生死不知的水匪,欲行何事?”
章谦等人进来时,正是甄应嘉下令将那些水匪拿下严刑拷打之时,所以章谦等人都看到了甄家的小人正擒着生死不知的水匪。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陈家的一条狗罢了,我需要跟你解释?”
竹砚也不生气,只是看着章谦。
章谦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对甄应嘉道:
“甄大人还是解释一下罢,现在你们两家之间许是生了什么误会,解释清楚也免得伤了和气,让幕后黑手得了逞。”
甄应嘉忍着怒气,对章谦道:“既然是章大人让我解释,那甄某便分说清楚。
我带人追到此间,这些水匪正在宴饮高乐,我想问出那冒充我之人的下落,他们不说,我便让家仆拿下他们审问,好找到冒牌货自证清白。”
竹砚一脸不信,讥笑道:“说的倒是好听,跟话本里似的,实际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就不一定了。”
“一个下贱的狗奴才,也敢这么跟我说话,陈家自诩家风清正,倒是好教养。”
眼见两人又吵起来,章谦头都大了,他连忙叫来手下差役。
“查看结果如何,这些水匪是因为什么原因倒地不起的,可还留有活口?”
差役回道:“禀告大人,经仵作查验,桌上饭菜里有迷药,中者会四肢无力最后昏迷。
酒里下有毒药,中毒者半个时辰左右就会毒发身亡。现已探查三十七人,均已死亡,并未发现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