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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仙者之鱼     红楼志txt下载     红楼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43.娇羞黛玉,聪慧香菱

    深秋的清晨,凉风习习,水面上笼罩着薄薄的水雾,陈颍一身俊俏劲装,身后的暗红色披风随风飘扬加上我,负手傲立在渡口上。

    再配上身后牵着雪白色骏马竹砚,活像是因为英武不凡的小将军。

    “爷,码头风大,还是回车里等罢。”

    竹砚第三次开口劝陈颍,然后陈颍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仍旧站在那里,遥望远方。

    今天是黛玉到京的日子,陈颍精心搭配了穿戴,特意骑着太上皇前日赠送的良马,前来渡口迎接。

    “女为悦己者容”,男子一样有这样的心思,许久未见,陈颍想让黛玉看到最好的他。

    其实黛玉所乘的福船中午才会到,但陈颍按耐不住思念,早早地就来到渡口等候。

    望着水天相接之处,陈颍的思绪也渐渐飘向远方。

    离他除掉癞头和尚已经过去数日,这几日里太上皇深居九华宫中没了动静。

    直到前日,太上皇突然赏了他一匹宝驹。

    此马通体玉雪,无一丝杂色,神俊非凡。

    据前来送马的宫人说,这匹马乃是东汉末年蜀国大将、常胜将军赵子龙那匹“照夜玉狮子”的后代。

    关于这个据说,陈颍是深表怀疑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匹马的确和赵云的“照夜玉狮子”是同一个品种。

    “照夜玉狮子”所属的品种美名“赛龙雀”,出自大宛。

    众所周知,大宛多出良马,而能在无数良马中斩获“赛龙雀”之美名的,自然不是凡品。

    “龙雀”是传说中的风神,速度能赛过风神,虽只是夸大的赞美,但也足见其神骏。

    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想让诸位明白,太上皇赐下的这匹宝驹有多珍贵。

    而比马还重要的,是它所传达的含义。

    陈颍除掉了蛊惑太上皇的“妖僧”,有功,但是太上皇没有赏赐陈颍。

    陈颍掐灭了太上皇祛毒延寿,甚至追求长生的幻梦,太上皇也没有因此迁怒陈颍。

    在沉寂数日之后,忽的赏下一匹和赵云坐骑同种的宝马,自然是别有深意。

    马与“照夜玉狮子”同种,代表着太上皇希望陈颍能像蜀之子龙一样,忠心耿耿辅佐夏朝。

    没有被太上皇猜疑迁怒,陈颍很清楚,其中少不了那个数日未见的李铭出力。

    当然,宝驹他心安理得收下了,李家都不知欠他多少赏赐,但是让他做赵子龙,呵呵。

    陈颍记得,当初玩三国志的时候,自己最喜欢选择白铠银枪的赵云,当主公,然后一统九州。

    这几日,李家祖孙三辈里,太上皇自闭九华宫,李铭估计是忙着在太上皇面前替他说好话,李镬这家伙,因为顺治帝未曾收回让他学政的命令,还忙着跟在何昭等大臣后面。

    只有顺治帝李埑,在陈颍除掉癞头和尚后的第三日,召见了陈颍一次。

    然而也只是问了问当日在九华宫里发生的事,其他陈颍以为顺治帝会提起的诸如“千里眼”、火枪等事,竟一概没有提及。

    陈颍自然不会相信是顺治帝把这些忘了,要知道顺治帝可是差点在火枪口下丧了命。

    只是他迟迟不动,陈颍也想不通他在等什么。

    不光是这些,还有更早时候,定下和草原女真族通商,因为变故被叫停之后,顺治帝就再没提起过。

    昨夜陈颍收到了岳象风密信,信中说到他已经成了关外马贼中屈指可数的大势力,询问陈颍下一步该怎么做。

    陈颍觉得,岳象风信里传达的意思有些熟悉,像极了那句“再不收网,我就要当老大了”。

    看完信陈颍不禁咋舌,岳象风这家伙行动力是真的强啊,这才半年时间,就成了关外马贼中能排进前三的存在。

    这还是在只对其他马贼和外族商队动手的情况下。

    人才啊!

    果然岳象风还是适合做江湖事,以后要多让他往这方面发展。

    言归正传,陈颍决定找个时间提醒一下顺治帝,虽然不知道他在等些什么,但是等得久了,会凭白错失很多先机。

    不进则退,落后就要挨打,陈颍不想让自己的伟大民族再经受那诸多的苦难。

    这些只是陈颍思绪飘飞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时候陈颍脑海中想的都是黛玉,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回味其中的温馨甜蜜。

    在陈颍思念的另一头,黛玉亦是思念着他。

    除了思念,还有着些许忐忑。

    “都说近乡情怯,可这明明不是故乡,怎会……”

    黛玉的轻声呢喃被进来送粥的香菱听了个真切。

    放下热粥,香菱道:“姑娘,这个我知道。”

    黛玉一头雾水,疑惑问道:“知道什么?我怎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香菱笑道:“就是姑娘你刚才说的‘近乡情怯’啊,我知道。”

    黛玉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出神,不觉将心里话呢喃出口,被香菱听了去,立时有些脸红。

    “姑娘你不必害羞的,其实我也跟你一样。”香菱见黛玉脸红,温柔劝道。

    只是听了这话,黛玉又疑惑了。害羞?她也一样?这说的又是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个什么缘故?”

    “别站着了,坐下说。”

    香菱谢了黛玉,在旁边坐了,柔声解释道:

    “姑娘方才说‘近乡情怯’,其实并未没说错。”

    “我们爷曾经和我说过,姑娘是他最在乎的人,就像是亲人一样。

    我们爷还说了,有姑娘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想必姑娘也是如此,如今又要见到爷了,自然会有‘近乡情怯’的感触。”

    黛玉越听脸越红,连忙拦住香菱,不许她继续说下去。

    “好你个香菱,如今倒是教起我这个师父来了。”

    说着黛玉便要起身去闹香菱,以掩饰她的羞意。

    “姑娘趁热把粥喝了,可别放凉了,碗我待会儿再来收拾。”

    香菱见势不妙,溜之大吉。

    等房门关上,黛玉捧着发热的脸颊,回味着香菱刚才说的话,不由露出甜甜的笑。

    出了门的香菱脸上有挂着笑,有些得意的笑。

    别看她平时怯怯的,娇憨可爱,但要论聪明细腻,她可比晴雯强。

    这些日黛玉时不时发呆,有时笑,也是哭,还总说着“要你好看”“仔细你的皮”之类的话。

    香菱都细细留心了,她知道:因为爷瞒着林姑娘遇险的事,惹了林姑娘怄气。

    等进了京,林姑娘必然是要兴师问罪,到时候林姑娘一哭,爷肯定会心疼,她不想让爷心疼。

    所以她这几日一有机会就在黛玉面前替陈颍说好话。

    回到自己房中,香菱脸上的笑容还在,晴雯见了就问:

    “香菱你是怎么了,以前都是你煮粥我去送,这几日你都抢着送,还时不时的傻笑,该不是病了罢?”

    晴雯若是知道有一种笑叫作“姨母笑”,一定惊呼香菱的傻笑便是如此。

344.我们回家

    午时过半,明媚的太阳在水面洒下粼粼波光。透过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陈颍看到一艘船远远驶来,碾碎无数波光。

    “爷,林姑娘的船来了。”竹砚连忙凑上来,第一个汇报情况。

    陈颍一挥手将竹砚拨开,没好气道:

    “我自己能看见,别挡着我。”

    福船愈来愈近,不多时便停在了陈颍身前。

    “竹砚,让马车上船,咱们接人回家。”陈颍一挥手,当先迈步上传。

    竹砚连忙将马缰绳塞到一名护卫手中,亲自去驱车上船。

    福船二层,陈颍看着黛玉,黛玉也看着陈颍,千言万语全都梗在心头。

    “玉儿,数月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也更漂亮了。”

    “哼,你少拿好话糊弄我,骗我的事还没和你算账呢。”黛玉转过头去,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陈颍走到近前,将手覆在黛玉头上,柔声道:

    “是我不好,不该瞒着玉儿,不管玉儿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是我不许玉儿哭。”

    还不等陈颍说完,黛玉就扑进陈颍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你这坏人,不许我哭,偏又惹我哭。”

    陈颍轻轻拍着黛玉的背,低头温柔地哄着她。

    紫鹃几个见状也识趣的退到门外,不过并未掩门,毕竟这是码头不是家里,丫鬟守在门口还关着门,很容易被人闲话。

    一边伏在陈颍怀里哭着,黛玉一边气恼自己。

    明明是打算先不理他的,怎么就这般没用。

    “好了,玉儿快别哭了,码头风大,我们回家罢。”

    黛玉一怔,想起早间香菱说的那番话,一瞬间心里就如同小鹿乱撞。

    【回家么,难道香菱说的是真的】

    离开陈颍的胸膛,黛玉抬起头,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破涕为笑。

    也不知是刚才埋在陈颍胸口闷的,还是因为害羞,黛玉俏脸粉红,宛如施了一层薄薄的胭脂,煞是可爱。

    忍住俯身在黛玉脸上啄一口的冲动,陈颍取出帕子轻柔地给黛玉拭泪。

    “还是打热水洗一下罢,外面风大,可别把我家玉儿冻着了。”

    也不等黛玉同意,陈颍唤了紫鹃她们进来。

    “辛苦你们谁去打些热水来,我……”

    还没说完呢,雪雁就蹭的一下跑了出去。

    倒是让几人齐齐一乐。

    没一会儿雪雁便提着一只冒着热气儿的小木桶晃晃悠悠跑了回来。

    紫鹃和香菱连忙去接,晴雯见香菱两个去了,止住上前的身形,数落道:

    “提着一桶热水你跑那么急做甚,万一烫着了怎么办!”

    雪雁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低着头扯衣角,撅嘴道:

    “我刚才遇着王妈妈,他说陈大爷的人安排了马车等着,让我来问问几时回府。”

    陈颍笑道:“这个竹砚,一会儿的闲不住。”

    “船上不是有马车,哥哥怎地又安排?”

    陈颍呵呵笑道:“那些马车就用来运行礼罢,免得还要在此等到搬完了行李才能走。”

    黛玉本想说她提前让人将行李都搬上车了,但又觉得这样会显得她很着急见到陈颍一样,于是又把话咽了回去。

    “走罢,我们回家。”

    陈颍笑着伸出了手,黛玉害羞地点点头,轻轻将手放到陈颍掌心,由着温暖的手掌包裹住自己的小手。

    紫鹃几个拿上黛玉的随身物品,又托付王嬷嬷和封大娘照看余下的行李,一行主仆便要等车进城。

    竹砚和一众男护卫提前避开,黛玉等人上了车之后,方回来驱车、护卫。

    陈颍原本想着自己骑上骏马,走在马车前头,威风一次。

    结果等见到黛玉之后,骑骏马游街的威风被陈颍抛到了九霄云外,毫不犹豫地就陪着黛玉坐马车。

    “玉儿这一路上可累着没有?等下到家好好睡一觉,等醒就能吃上我亲手做的饭菜了。”

    陈颍握着黛玉的手自顾自说着接下来的安排,一抬头发现除了紫鹃,几个人的眼睛都在发光。

    【这就是我大吃货帝国对美食的抵抗力吗】

    “你们几个也有份,谢谢你们照顾玉儿,今天我好好犒劳你们。”陈颍笑道。

    紫鹃忙向陈颍行礼,连说当不起谢,照顾姑娘是她份内之事。

    晴雯几个都习惯了陈颍不拿她们当下人的态度,纷纷因为陈颍又要下厨而兴奋和期待。

    不过紫鹃都开口了,哪怕陈颍对她们再好,她们也不能丢了陈颍的脸。

    于是也向陈颍行礼作谢。

    晴雯行礼之后,意味深长的笑道:

    “我们做的都是应分的事,当不起爷的谢。不过爷可真要好好谢谢香菱才是。”

    原来今早香菱送完粥回到房间后,被晴雯问起她这几日的反常,香菱便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晴雯。

    如今晴雯正在为自己的好姐妹表功呢。

    陈颍不知道原因,想着回府后再问香菱。

    倒是黛玉,一听晴雯这话,瞬间就明白了香菱跟她说那些话的用意,嗔怪的瞪了香菱一眼。

    然后香菱就瞪了晴雯一眼,暗气晴雯是个猪队友,被她这么一说,林姑娘已经发现她的小算盘了。

    不过黛玉也明白,香菱这点小心思都是为了她和哥哥好,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并不曾骗她。

    所以只是嗔了一眼,又向香菱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让香菱有些受宠若惊。

    陈颍看着三人的眉眼互动,一头雾水,实在想不通她们这一会儿瞪眼,一会儿又感激的是闹那般。

    不过陈颍也没过多纠结,想不明白就换个话题,只要一直有话题,说不定黛玉就忘记兴师问罪了呢。

    于是宽敞的马车里不时响起轻微的悦耳笑声。

    到了城门处,马车暂时停下等待放行,黛玉透过玻璃窗看着城门处的景象。

    前文说过,陈颍有一辆特制的马车,不但能挡利箭,内有保命机关,就连车窗也是另有玄机的。

    这架马车的玻璃窗是单向可视的,车内可以看到外面的风光,车外的人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是以黛玉可以尽情瞧看外边的新奇,而无“抛头露面”之虞。

    很快黛玉就注意到了前面那匹无人骑乘的神骏白马。

    “哥哥,那匹白马好漂亮啊。”

    陈颍嘿嘿一笑:“帅罢,这可是子龙哥哥的坐骑。”

345.又遇行骗,黛玉的成长

    “哥哥又在胡诌了,赵子龙是历史上的人物,他的坐骑怎可能还活着。”

    黛玉嗔怪地看着陈颍,一副你又来捉弄人,我才不会上当的样子。

    因为陈颍以前给黛玉讲过赵云,当然讲的不是正史上的赵云,而是、评书里的,娶了马超之妹马云禄的版本。

    再加上那匹白马和“照夜玉狮子”的描述很像。

    因此一听陈颍说“子龙哥哥”,黛玉想到的就是赵子龙,就明白陈颍是想捉弄她。

    陈颍忙笑道:“口误,是我口误了,不是子龙哥哥,是你子阳哥哥的。”

    黛玉先是一愣,这子阳又是哪个?

    忽地就想起眼前这人的表字可不就是子阳么。

    黛玉一张俏脸顿时红扑扑的,嗔道:

    “你又捉弄我,不理你了。”

    娇哼一声,黛玉转头看着窗外,真不理陈颍了。

    知道黛玉是害羞了,陈颍笑了笑没再继续逗她,跟她一同看着窗外的景致。

    没耽误多久,城门守卫便放了行,马车缓缓驶过城门,朝着西城行去。

    转过一个街口,只见人声鼎沸,围了个水泄不通,根本无法通行。

    陈颍眉头一皱,暗骂一声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竹砚,去看看前面怎么回事?”

    “爷,我已经让人前去查探了。”竹砚在外面回道。

    “哥哥,要不我们换条路走罢?”

    听到黛玉的声音,陈颍舒展眉头,微笑道:

    “先等等,看看前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快,前去查探情况的护卫回来,将消息告诉竹砚,竹砚到窗外回禀:

    “爷,前面是一群和尚在开坛作法,招收信众。”

    陈颍一愣,癞头和尚不是都被自己搞死了吗,这些和尚不低调念经,怎么还敢出来招摇?

    很快陈颍就反应过来了,当日在九华宫的人,估计大半都被太上皇清理了,剩下的也都不会泄露当日之事。

    所以外面这些人都还停留在太上皇倚重“高僧”的阶段,这也就能够解释的通,为何堵成这样也不见五城兵马司的人出来疏通。

    因为他们不敢招惹和尚。

    陈颍冷笑道:“看来我最近跟和尚犯冲啊。”

    “竹砚,具体说说,前面的和尚是怎么骗人的?”

    虽还未看到,但陈颍可以笃定,前面那些和尚绝对是趁着“高僧”的势头,出来招摇撞骗的。

    看这人数,绝对不是刚围上的,虽说这条街上并没有住着达官贵人,但也是西城贵人们进出城时常走的街道。

    如今堵成这样却没人出面,很显然是因为“高僧”的缘故,都不想招惹和尚。

    竹砚回道:“爷,前面那群和尚在街上支起了一口大油锅,当众将手伸进油锅里……”

    竹砚说了一半,马车里的几个小姑娘齐齐惊呼,显然是被竹砚说的油锅探手给吓到了。

    “行了,不用往下说了,将马车赶到近处,我亲自看看。”

    吩咐完竹砚,陈颍看向有些惊悸的几人,好笑道:

    “光听到就被吓到了?放心,那是假的。”

    被陈颍嘲笑,晴雯脸上有些挂不住,因为刚才她的叫声最大,陈颍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也是大半落在她身上。

    晴雯不服气地嘟囔道:“爷又没亲眼看见,怎么就知道是骗人的。”

    “等下你就知道了。”

    陈颍看向黛玉,问道:“不知玉儿可还记得在苏州遇到的乌灯和尚?”

    黛玉点点头,问道:“哥哥是说前面这些人跟乌灯和尚一样,是骗人的?”

    陈颍嗤笑道:“前面这群歪瓜裂枣,比起乌灯可差远了。”

    “乌灯的那套骗术,是他师门几代人钻研完善出来的,方方面面甚是周密,连人心都考虑进去了。

    若不是遇到我,估计他那一套还能再骗个几百年。”

    黛玉啐道:“哥哥也忒不知羞了,哪有这样夸自己的。”

    陈颍心道:我这可不是自夸,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黛玉又问道:“那前面这些能在油锅里洗手的,为何就不如乌灯那些?在百姓眼中,不都是‘神迹’吗?”

    陈颍笑道:“玉儿这个‘油锅洗手’形容的很是贴切嘛。”

    “之所以说他们不如乌灯,是因为他们这一套不能长久。

    乌灯用的那些,百姓再是好奇,也没办法模仿,那些‘仙药’也只是面粉做的,吃不坏人。”

    黛玉恍然,立马接道:“‘油锅洗手’很容易让百姓自己尝试,然后……”

    然后黛玉打了个冷战,没敢继续说下去。若是真的有人好奇尝试,那后果,光是想想就可怕。

    陈颍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

    “虽说他们这套很快就会被人识破,但既然遇上了,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早些揭穿他们,就少许多人受伤。”

    这一瞬,黛玉仿佛又回到了乌灯寺,又看到了那个毅然揭破骗局,顶天立地的陈颍。

    “嗯。”黛玉也无比郑重的点头,无论陈颍要做什么,她都会和他站在一起,至死不渝。

    马车渐渐驶近围观的人群,听到马蹄和车轱辘声,这些人头也不回,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不避让也就罢了,不少人嘴里还咒骂着。

    “怎么又有马车,这些人是瞎了眼吗?看不到这里过不去?”

    “估计是脑子不好,正常人远远看到就换别的路了。”

    ……

    诸如此类的声音很多,明明是他们堵住了街道,却能理直气壮的咒骂被他们妨害的人。

    这种心理,和后世那些凑够一波人就能理直气壮闯红灯过马路的人,何其相像。

    “爷,这些人也太过分了,明明是他们挡了路,还骂我们,我……”

    晴雯气地直跺脚,雪雁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紫鹃和香菱虽没她们那么激动,但也是面带怒容。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这些人骂的是她们的爷,是她们的姑娘,这逼骂她们还要让她们生气。

    陈颍笑了笑并没有说话,黛玉劝慰道:

    “你们和这些百姓置什么气,他们本就是市井小民,难道你们还要求他们知书达礼不成?”

    看着黛玉开解晴雯她们,陈颍心中满是欣慰,以前的黛玉最是容易为这些闲言碎语怄气,现在的黛玉豁达、包容。

    这些改变和成长,都有他的参与。

346.凄惨,动怒

    大多数无知的民众都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台上的事态发展,头也不回地咒骂着“不长眼”的马车主人。

    但也有人回头瞧看的,当有人认出这辆独特的马车时,人群瞬间嘈乱起来,很快就给马车让出了一条道。

    陈颍摸着鼻子顽笑道:“怎么搞的我像是横行街巷的恶霸一样。”

    黛玉掩口笑道:“说不定在他们眼里,你真就是恶人呢。”

    陈颍摊手道:“他们怎么看我都无所谓,我只在乎你们的看法,旁人怎么看我与我何干。”

    围观的百姓们之所以给陈颍让道,既不是陈颍有多恶,也不是因为陈颍得民心。

    而是这段时间《白蛇传》传遍了京城,陈颍和“高僧”打擂台的事情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之前不是没有显贵人家的马车来到这里,但都不敢得罪那些作法的和尚,或是绕道而行,或是停下围观。

    这些人的退避,让市井小民们有一种将往日的贵人踩在脚下的快感,这也是他们敢咒骂的勇气所在。

    但每个人都知道,陈颍根本不给“高僧”面子,连太上皇信重的“高僧”都不怕,又岂会因为这些和尚就绕路。

    所以在发现是陈颍的马车后,这些人纷纷退开,唯恐被陈颍与和尚的斗争波及。

    马车沿着百姓们让出来的街道缓缓前行,经过人群的时候也并没有计较他们的咒骂,这让那些人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瞬众人齐齐瞪大了眼睛,心中也是咯噔一声。

    马车并没有离去,而是停在了和尚们身前。

    陈颍又要搞事了。

    这是众人心中同时涌出的念头。

    不少人连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唯恐成了池鱼,也有胆大的想看热闹,仍驻足观望。

    马车里,陈颍正捂着黛玉的眼睛,脸色一片铁青。

    刚才马车靠近时,陈颍就注意到台上有人似是在与和尚争执,他还特意留神,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场景下着黛玉她们。

    结果就在马车停下时,与和尚争论的几人转过身来看向马车,就露出了几人中间的一个小孩。

    那小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一双胳膊上溃烂的不成样子,小臂还有双手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还流着脓血,可怖骇人。

    显然这孩子是学着这些和尚,自己将手杵进了油锅里。

    饶是陈颍早就想到了会有人因为好奇受伤,都感到背脊发凉,更何况是黛玉她们。

    哪怕陈颍第一时间就捂住了黛玉的眼睛,但距离太近,黛玉依然是看到了,此时被吓得脸色煞白,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晴雯和雪雁更是直接被吓哭了。

    陈颍连忙拉上帘子,然后安慰她们。

    “别害怕,那只是皮肉伤,虽然看着可怕,但……”

    但是,陈颍说不下去了,哪怕是为了安慰黛玉她们,陈颍也说不下去。

    皮肉伤?那个孩子的手怕是都熟了,十岁都不到,就遭受这样的苦难,陈颍的良心让他无法说出那个孩子没事的话。

    “你们放心,我一定狠狠惩治那些恶人,一定尽力帮那孩子治伤。”

    “你们安心在车上等我,我这就是收拾坏人。”

    叮嘱香菱和紫鹃照顾好黛玉,陈颍带着蓄满的怒气下了车。

    “竹砚,让人带着那个孩子和他的家人先去治伤。”

    那孩子的手上胳膊上有些药草残渣,说明之前是敷过药的。但现在却赤裸裸地将伤口暴露出来。

    陈颍能够想象的到,孩子的父母带着孩子去治伤,得到无治的结果,便带着孩子来兴师问罪。

    着实残忍,但无情的背后都是底层人民的悲凉和无奈,本就生存的无比艰难,一旦遇上病痛伤难,那整个家庭都可能为之破碎。

    竹砚忙带着人上前劝说那孩子的家人跟他们去医馆,却遭到了激烈的抵触和辱骂。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不去,不去!”

    “你们是不是和这个人一伙的?是不是想骗我们离开?没门,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我的孙儿还这么小,你们怎么下得去手?畜生!”

    ……

    面对孩子家人的抵触,一时间竹砚他们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抢了那个小孩去医治罢。

    倒是有个年轻人和那家人站在一起,似乎是为其打抱不平的。

    现在听到孩子的家人不愿意带孩子去治伤,在一旁相劝。

    “这些是陈颍陈公子的人,陈公子是一等一的心善之人,怎么可能是这些恶和尚的同伙呢。”

    “孩子伤的这么重,还是先去治伤罢。”

    然而那家人估计是见孩子的手已经废了,左右都治不好了,怎么也要得到赔偿。任是那个年轻人费尽口舌,那家人也是不为所动。

    看了看那个哭都哭不出声的孩子,陈颍心中哀叹一声,走到之前那个大骂和的老妪身前。

    “老人家,这孩子是你的孙儿罢?”

    陈颍没有去劝孩子的爹娘,能狠心让孩子暴露伤口被博取同情,陈颍不觉得自己能劝动他们。

    老妪抹着眼泪哭嚎道:

    “可不就是我的大孙子,这些挨千刀的和尚,诓我的孙儿下油锅,造孽啊!”

    陈颍道:“老人家,你看你孙儿痛的眼泪的流干了,这样好不好,你带着孙儿先去治伤,我留下来帮你讨回公道。”

    老妪一听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我们不能走,走了他们就不认账了,不能走,不能走!”

    眼见劝不动这家人,陈颍也不在浪费时间,叹息一声,转身吩咐竹砚。

    “去找过郎中过来,尽快!”

    “老人家,我让人去请郎中了,待会儿你帮我劝着他爹娘,让郎中给他上药,好不好?”

    老妪还是摇头,“不看郎中,我们没钱,石头的手已经治不好了,不看郎中。”

    陈颍还想再劝,旁边那个年轻人近前说道:

    “陈公子,没用的,他们一家之前花光了积蓄给小石头请了大夫,大夫说这双手已经废了,唉。”

    “之前我也劝了几次,他们都不愿意去,怕这些和尚跑了。”

    陈颍轻叹一声,拱手道:

    “不知义士高姓大名?”

    对方连忙躬身大礼,回道:

    “不敢当,不才贾芸,见过陈大爷。”

347.说的比唱的好听

    听到“贾芸”二字,陈颍轻微地有些恍神。

    这么巧的吗,自己正想着这两天去找一趟倪二,顺便问问贾芸的情况,现在就遇上了。

    “原来你就是贾芸啊,怪不得这么多人都冷眼旁观,你却敢出来抱不平。”

    “陈大爷您知道我?”贾芸有些恍惚,有些惊喜地问道。

    陈颍微笑点头道:“听倪二说过。”

    “这些等后面再叙,先办正事,想必这几个大和尚也等急了。”

    “是。”贾芸躬身一礼道,“有陈大爷出面,这些和尚再不能嚣张了。”

    陈颍过来劝解老妪时,和贾芸说话时,那几个和尚一直战战兢兢地在旁边等着,没敢过来插嘴。

    此时听到陈颍要来找他们了,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一个个躬身腆笑,姿态放的很低。

    他们只是借着“高僧”的势出来赚些香火银子,可不是“高僧”的徒子徒孙,陈颍和“高僧”的矛盾与他们无关,他们根本不想得罪陈颍。

    “阿弥陀佛,贫僧静德见过陈施主。”

    为首的和尚单手作佛号,带着几个和尚向陈颍躬身见礼。

    陈颍也不还礼,面无表情的问道:

    “静德是罢,你们是在哪座庙里修行的?”

    静德忙笑道:“贫僧是城外水月寺的,我们和那位高僧并无瓜葛。”

    静德第一时间表明自己和太上皇身边的那位高僧没关系,以免陈颍误会,迁怒了他们。

    陈颍不置可否,又问道:

    “水月寺?这名字和水月庵很像啊,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静德忙答道:“水月庵和我们水月寺是一脉的,分为男女两寺。”

    “原来是这样。”

    陈颍点点头,想起原著中好像是有提到过,馒头庵原名水月庵,和水月寺是一势的。

    “行了,闲话少说,咱们说说今日这事罢。”

    静德暗道一声“来了”,却也不慌乱,他早已有了对策。

    “陈施主,不知可否先听贫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

    陈颍摸着下巴略作思索,点头道:

    “行,就听你说上一说,我也不能只听一家之词是罢。”

    “陈施主眼明心亮,气度非凡,贫僧敬佩。”静德一脸笑意恭维道。

    正在此时,去请郎中的人回来了,陈颍抬手示意静德等下再说,然后看向老妪道:

    “老人家,你看郎中都来了,先让郎中给你孙儿治伤行吗?”

    老妪还未开口,小石头的父亲就大声叫道:

    “不治,大夫说了,石头这双手没治了。”

    声音中满是悲凉、辛酸。

    贾芸劝道:“就是治不好,也该上些药,总不能让孩子一直这样忍着痛罢。”

    小石头的父亲依然不答应,“说了不治就是不治,我们没钱,治不起,只想讨回公道。”

    陈颍一招手,机灵的竹砚忙近前说道:

    “爷,郎中的诊金我已经付过了,爷还有什么吩咐?”

    陈颍看向小石头的父亲道:“诊金已经付过了,现在可以让郎中给给小石头治伤了吗?”

    男人沉默不语,终归还是老人家心疼大孙子,狐疑地看着陈颍问道:

    “真的不要我们给钱吗?不是我们狠心让孩子受罪,实在是家里没钱了。若是真的不要钱,我们治。”

    陈颍道:“老人家你放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岂能哄你,诊金我来出,你放心让小石头治伤就是了。”

    老妪激动道:“谢谢贵人,谢谢善人,您这么心善,将来必定有大福报。”

    说着老妪竟还要跪下给陈颍磕头,陈颍连忙拦住。

    “老人家,可使不得,你是长者,给我磕头岂不是要折我的寿,这可使不得。”

    拦住老妪后,陈颍又道:

    “另外有一事要麻烦老人家,我这马车里有女眷,我怕她们被吓着,想请老人家带着孙儿去不远处让郎中诊治。毕竟这里人多乱哄哄的,也不方便郎中瞧看不是。”

    见老妪脸上的感激变成狐疑、警惕,陈颍忙道:”老人家你别多心,就到不远处寻一个安静的门户就行了,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怕人跑了不成。“

    犹豫了好一阵,老妪终于点头同意。

    陈颍之所以要让老妪带着孩子去别处治伤,并不是别有用心,就是他所说的那两点原因。一是这里围观的人太多,乱糟糟的不方便郎中诊治。

    再一个就是因为马车里的黛玉几人,陈颍知道自己下车后黛玉她们肯定会拉开帘子偷看的,所以一直让属下挡在马车和孩子之间,以免黛玉她们看到那双惨不忍睹的手臂。

    但一直当着也不是个事,就算看不到,黛玉她们也能知道那个孩子就在那里,就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一眼瞥到的惨象。

    老妪抱着孙儿跟着郎中去街边的一处门店治伤,那是间布店,云字号的产业,陈颍还派了两个护卫跟着保护。

    等祖孙俩出了人群,陈颍转身看向静德和尚,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静德恭维道:“陈施主心地良善,必能被我佛庇佑,富贵平安。”

    “行了,别拍马屁了,有话就快些说,别浪费时间。”

    “是是,贫僧这就说。”

    “我佛慈悲,我们也怜悯那个孩子,但那孩子的伤真的与我们无关,又岂能受此污蔑,毁我佛门清誉。”

    “你放屁,你这贼秃驴,骗我家石头下油锅,竟还想抵赖。”石头的父亲一指和尚旁边的油锅,激愤地吼着,“油锅还在这里,岂能让你抵赖。”

    “这,陈施主,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静德忙解释道。

    陈颍抬手打断,说道:“是非对错我自有判断。”

    “竹砚,先让那位冷静冷静,他太激动了。”

    “是。”竹砚躬身应下,然后带了两人到石头父亲身边盯着他。

    “麻烦你先安静一会儿,等那和尚说完了,我们爷自然会主持公道。”

    陈颍看向静德和尚,淡漠道:“现在你可以继续说了。”

    “是,是。”静德恭敬道,“我们在此表演不假,但大家都知道,我们提前声明过,这是有佛祖庇佑的,告诫大家千万不要自己在家中尝试。”

    “而且那孩子究竟是不是因为见了我们的表演回去尝试受的伤,还未可知呢,也许是他自己伤着了,家中负担不起,便来讹我们。”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们也愿意施手救济乡亲们,但绝不能让人凭空诬陷。”

    “陈施主您是个明白人,定然不会因为那孩子可怜就偏向他们,贫僧相信陈施主一定能公平公正的……”

    不等他说完,陈颍的拍掌声就打断了他。

    “静德师父说的有理有据,的确,不能因为那孩子可怜就认为他们一家是对的,这伤也的确无法证实是因为你们受的。”

    陈颍这话一出,全场哗然,唯有几个和尚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348.“主持公道”,虾仁猪心!

    包括几个和尚在内,众人都以为陈颍是来给小石头一家主持公道的,却没想到陈颍会说出这样的话。

    原本满心期待的贾芸有些傻眼,他也没想到陈颍会向着静德说话,他不相信陈颍是这样的人。

    唯有马车里的黛玉她们,并没有为陈颍刚才那番话生气,失望,了解陈颍的她们知道,接下来陈颍便要“将军”了。

    果然,在静德一脸喜色的时候,陈颍说道:

    “静德师父说的倒比唱的都好听,只可惜我今天并不是来给他们一家支持公道的。”

    静德愣了,他的师弟、师侄们愣了,小石头的父母愣住了,贾芸愣住了,围观的人也都愣住了。

    不是来主持公道的?那你干嘛要请郎中给孩子治伤?你不是和那位“高僧”不对付吗?不是应该找这些和尚的麻烦杀鸡儆猴吗?

    陈颍失笑道:“确切的说,我是没办法给他们主持公道,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是你们诓骗了那孩子将手伸进油锅里。”

    听到陈颍承认没办法,没证据,静德有些得意,这就是他的对策——死不承认,只要他咬死不认,根本就没有人能证明那孩子是因为他们才受的伤。

    “但我今天要为所有人讨一个公道。”

    陈颍的话再一次让众人愣住,为所有人讨回公道,他们只是在这儿看热闹,能有什么公道要讨?

    静德有些拿不住陈颍到底是什么意思,便装着糊涂,顺着陈颍的话往下说。

    “陈施主果然是仁义高士,古道热肠,贫僧先行谢过陈施主。”

    “此人一家诬我清白,还请陈施主为我主持公道,惩治诬告者。”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是骂声一片。

    这些围观的人,个个都清楚那孩子的肯定是看了静德他们作法,回家模仿才受的伤。

    但是毕竟静德有言在先,告诫大家不能自己去试,是那家人自己没看住孩子,不道德的说,那孩子的伤根本找不到静德头上。

    但是静德现在的嘴脸着实令人厌恶,那家人已经那样惨了,静德居然还要反打一耙。

    陈颍淡淡地看了静德一眼,后者连忙收起了讨好的笑脸。

    “首先,他们只是来与你等理论,并未告到官府,所以不构成诬陷。”

    说到这里,陈颍神情瞬间冰冷,声音也变的一片冰寒。

    “还有,你刚才是在教我做事?”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静德惶恐道:

    “不敢,不敢,贫僧只是想请陈施主主持公道,并无其他意思。”

    “我说过,今日我是为所有人讨一个公道,而不是为某个人主持公道。”

    陈颍淡漠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让他们一头雾水,为所有人讨公道,和替某个人讨公道,这两者难道是矛盾的?

    就在众人都疑惑不解时,陈颍淡淡扫视了一圈,开口道:

    “你们知不知道,之前你们围在这里,堵住了街道,按照律法是要被抓起来打板子、缴罚银的。”

    陈颍的话宛如一颗炸弹在人群中引起轰然大波。

    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法盲,压根不知道陈颍所说的律法,此时一听看个热闹竟然会被打板子,还要发银子,他们简直难以置信。

    “而导致你们围堵在这里,触犯了律法的,正是这几个水月寺的和尚。”

    说着陈颍又转身看向静德和尚,冷声质问:

    “是谁给你的胆子当街支起油锅,燃起明火?难道你不知道京中设有火禁吗?”

    静德和尚连忙惶恐弯腰低头,承认错误。

    “陈施主,贫僧确实不知火禁之事,如今方知自己犯下大错,我这就去官府领罪,不论是杖大还是罚银,贫僧都甘愿领受。”

    这静德和尚倒也机智,他听陈颍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在场这些人都有错处,只以为陈颍不满他们挡住了路。

    所以他立即认错,表明态度,并原意去自首领罚,让陈颍出了这口气。

    陈颍忽的笑出了声,看着静德说道:

    “这些自有官府管治,我只是提醒你们罢了,你去不去自首,并不与我相干。”

    “倒是你这‘油锅洗手’的手段我颇感兴趣,不知可否为我展示一次?”

    此时的静德已是冷汗连连,陈颍智破乌灯寺的故事最近可是在京城广为流传,现在陈颍要看他作法,怎么就感觉这么熟悉呢?

    但陈颍开了口,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静德也只能硬着头皮表演一次。

    “既然陈施主有此雅兴,那贫僧便献丑了。”

    一旁的油锅底下大火燃烧,锅里黄澄澄的香油翻滚着。

    只见静德和尚几个装模作样的齐声诵念经文。

    在几个和尚诵经的时候,陈颍吩咐竹砚道:

    “突然有些饿了,去买一碗素面来。”

    说着看向贾芸笑道:“你也来一碗?”

    “不必了,我吃过了,多谢陈大爷好意。”贾芸现在有些懵,他已经彻底看不明白陈颍到底要做什么了。

    很快去,竹砚便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送到了陈颍面前。

    陈颍也不挑场合,端过素面便大快朵颐。

    一段经文之后,静德和尚高唱了一声佛号,右手屈指成爪,飞快地探入油锅之中,竟是毫发未伤。

    “好!”陈颍大笑着喝彩,“好一招五龙探海,再来一个。”

    静德和尚只得胡乱在油锅中舞了几下,然后将手抽了出来。

    “好一招游龙翔天,了不起。”

    看到陈颍捧着面碗给静德叫好喝彩,众人再一次懵了。

    这位爷到底要搞什么?

    静德也是腹诽不已:这位煞星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正在大笑的陈颍突然道:“这面条也太寡淡了,借静德师父的油锅炸上一炸。”

    说着陈颍便是手腕一挑,两根长长的白色面条便飞入了油锅之中。

    “静德师父,劳烦你帮我把面条捞出来,炸久了就该糊了。”

    静德和尚正懵逼呢,听到陈颍的话也没细想,探手便去捞锅里的面条。

    “好!又是一招‘海底捞月’,天下武功出少林,果然不假!”

    陈颍再次喝彩,但有眼力好的已经发现不对了,正盯着静德手里的面条。

    静德此时整个人都呆滞了,将面条捞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傻眼了,因为面条还是白色我,仅仅是沾了一层油罢了。

    “静德师父,你愣着干什么,快些把面条给我啊,要是冷了就不好吃了。”

    “难道静德师父是舍不得油钱?竹砚,拿银子来,咱们可不能白白用人家的油炸面,合该付钱才是。”

    陈颍的嘴角挂着轻蔑、讥讽的笑意,一句句话刺入静德和尚心里,让他呆如木鸡。

    这招啊,这招叫作“虾仁猪心”!

349.揭穿真相,贾芸的“姑父”

    看着手里的两根面条,静德和尚一张脸青白交替,身子抖的像筛糠一样。

    一抬头正对上陈颍戏谑的眼神,再环顾四周,围观的人都盯着他手里的面条,有的人一脸茫然,但更多的是满面怒容。

    暗道一声完了,静德和尚心底一片冰凉。

    “静德师父,你怎么还站在那里不动?都说了会给你油钱的,快些把面条给我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颍落井下石地催促着,静德和尚额头布满了汗珠,双腿好似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出去。

    “竹砚,把油钱拿给静德师父,把我的面条取回来。”

    竹砚应声上前,将一把铜钱塞到一个小和尚手里,然后拿起静德手中的面条。

    下一瞬,竹砚大惊失色,连忙喊道:

    “爷,这面条没炸熟啊!”

    陈颍笑着上前两步,奇道:

    “哦,这滚烫的油锅,连两根面条都炸不好?”

    竹砚将面条捧到陈颍面前,说道:

    “爷,您看,这面条还是白的。”

    此时周围的人群已经是沸腾了,少数没搞明白的也从别人嘴里听出了些不寻常,无数饱含怒火的目光几乎要将几个和尚烧成灰烬。

    陈颍也不打算在顽下去了,看向静德和尚冷笑道:

    “大和尚,是你自己说出来,还是等我来揭穿拿起?”

    冰冷威严的目光宛如寒冰利箭,静德和尚再也承受不住,扑通一声瘫坐在地。

    “我说,我都说,恳请陈施主饶我们一次。”说着静德还跪地磕起了头。

    不怪他如此害怕,实在是那些流传的故事里,有几个版本中的乌灯和尚下场太过凄惨。

    其余几个和尚也连忙跪地求饶。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说!”

    竹砚一脚将静德踹倒在地,还啐了一口,然后躲过小和尚手里的那一把铜钱,又啐上一口。

    “呸,你们不配拿我们爷的钱。”

    静德和尚是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地自曝骗术。

    “我说,我说。陈施主,诸位施主,我骗了大家。根本没有什么佛祖庇佑,只是骗术,我在油锅里加了醋。”

    说完,静德和尚仿佛脱了力,双目无神瘫在地上。

    周围的人们喧杂地谈论起来,到底为什么往油锅里加了醋就不会伤人。

    陈颍站在台子上,面向众人,高声道:

    “诸位,今日尔等受了这几个无良和尚的蒙骗,触犯了律法,虽然说法不责众,官府估计不会惩罚你们。”

    听到陈颍说官府不会惩罚他们,一下担忧惶恐的人纷纷安了心,加入了咒骂静德和尚的阵营。

    但是陈颍说了“虽然”二字,微微停顿,陈颍又道:

    “但是我希望诸位回到家中,能够给自己一个惩罚,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己长个记性,以后不要再犯此等错误。”

    “想必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些和尚究竟是怎么骗人的,接下来我就将真相告诉你们,希望大家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再被骗了。”

    “好!陈公子高义。”

    “陈公子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大家公子,温文儒雅,正义凛然。”

    人群中也有不少之前就在看戏的二世祖,听到一片赞誉陈颍的声音,都不屑撇嘴,在心里暗骂一声“沽名钓誉之徒”。

    谷陈颍将手伸进油锅里搅了几下,这一幕让马车上的黛玉猛地揪起了心。

    或许是本能反应罢,明知道那口油锅不会伤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

    似乎是两人心有灵犀,在黛玉攥紧帕子捂住心口时,陈颍下意识抬头看向马车窗口那面黑漆漆的玻璃,咧嘴一笑。

    下一瞬,马车里也响起一声轻笑,若是有人看到那笑容,定然会觉得春天到了,冰雪消融,生机复苏。

    接过竹砚递来的擦手布,陈颍一边擦着手上的油,一边道:

    “其实这个骗术很简单,这醋和油倒在一起会分成两层,下面的是醋,上面的是油。”

    周围顿时有不少人出声附和,证明的确如此,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大家都知道,往锅里添上水或者添上油去烧,最终都会沸腾,变成滚水、滚油。”

    “这醋也是一样,放在锅里去烧,一样会沸腾,只是醋沸腾的时候温度远比水和油要低,下面的醋沸腾带着上面的油翻滚,实际上油只是温热的,根本不会伤到手。”

    “你们要是好奇的话可以上来试试,不过回家之后就不要试了,油还是很贵的。”

    人群瞬间激动起来,纷纷要上来尝试,不过都被竹砚带着护卫拦住了,最后随机挑了几个人上来替大家体验。

    实际上,如若不是这些护卫拦着,这些上当受骗、无比激愤的百姓早就冲上来活撕了静德和尚他们。

    事情到这一步,也差不多该结束了,陈颍看向竹砚,说道:

    “去找五城兵马司的人,躲了这么久,该他们出来洗地了。”

    竹砚挠了挠头,问道:

    “爷,‘洗地’是什么意思?”

    陈颍瞪了竹砚一眼,“哪儿那么多问题,赶紧去叫人。”

    “是,我这就去。”竹砚连忙跑去寻兵马司的人。

    这时,贾芸带着小石头的父母走到陈颍跟前,三人朝着陈颍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大爷,多谢你为小石头一家主持公道,芸刚才竟还怀疑陈大爷,实在羞愧。”

    陈颍摆手笑道:“什么谢不谢,惭愧不惭愧的,别跟我矫情,论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姑父呢,等下到我府上,让你尝尝我的好茶。”

    贾芸是个机灵了,连忙就改口叫了陈颍一声“姑父”。

    陈颍一边乐呵一边数落道:“我就那么一说你怎地还当真了,如今只是定亲还未成亲,你可别瞎叫。”

    贾芸忙打拱道:“是侄儿鲁莽了,不过姑父您和林姑姑郎才女貌,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早晚都是要改口的,侄儿先沾沾喜气。”

    也就是贾芸不知道他口中的林姑姑正在旁边的马车上,若是知道,他断不敢说这些话来奉承陈颍。

    马车里,黛玉一张俏脸红的似要滴血,狠狠啐道:

    “这又是那个,脸皮也忒厚了些,哪个是他姑姑了!”

    晴雯一旁打趣道:“姑娘这会儿怕是心里正乐呢,要不赏他几个喜银?”

    一听这话,黛玉脸红更甚,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香菱忙拉了拉晴雯,低声劝道:“就你话多,姑娘也是你能打趣的,仔细爷知道了和你算账。”

    也不知晴雯的思绪歪去了哪里,听到“算账”二字竟是腾地就红透了脸,直啐香菱“不正经”。

    倒把温柔娇憨的香菱看得一头雾水,自己好心提心她别失了主仆分寸,怎地就不正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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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别怕,我罩着你

    不多时竹砚便去而复返,寻来了负责此处区域的兵马司统领。

    陈颍侧眼一看,嚯,还是个熟人。

    “实在汗颜,裘某公事忙碌,一个分神不想就出了这样的事,挡了陈公子的路。”

    竹砚找来的人正是前番贾琏被打那次,陈颍在荣庆堂见到过的裘良。

    这裘良不想得罪陈颍,一上来便赔着笑脸,放低姿态。

    只是他姿态放到足够低,嘴里确实鬼话连篇。

    这个街口起码堵了有一两个时辰了,而且很显然不是今天才开始的事情,说是一不留神的疏忽,陈颍压根不信。

    不过陈颍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个,笑脸相问:

    “原来是裘统领,我记得裘统领是负责东城兵马司的罢?怎地调到西城来了?”

    要知道,西城多有达官显贵,负责西城的街道治安绝对比东城更难,裘良若是被调来西城,那就相当于换了个苦差事。

    这条街虽不是西城的核心区域,住的人也不算多富贵,但却是西城贵人们出行常经过的地方。

    裘良却放任静德和尚在这里卖弄,堵塞街道,难道他就不怕得罪那些贵人?

    裘良苦笑道:“原先那个负责西城的被查出是逆贼同党,已经被砍了头了,如今人手不足,我一人负责东城西城,分身乏术,这才出了这等疏漏。”

    至于什么分身乏术,陈颍压根儿不信,这裘良就是担心惹上那劳什子“高僧”,明哲保身。

    倒是他如今身兼两城兵马司,倒是相当于升官了。

    看来这些旧勋根本就不是一条心啊,贾家还趁着秦氏葬礼聚集旧勋们向外展示拳头,然而这些旧勋里面怕是有不少的另谋出路了。

    这裘良能在李钰造反之后升官就是一个例子。还有那冯紫英,李钰事败后,冯家便投靠了忠顺亲王,甚至很可能早在李钰动手之前,冯家就已经投靠忠顺亲王了。

    思绪电转,凭着裘良的一句话,陈颍分析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看来离顺治帝对贾家动手的日子不远了。

    “原来如此,那倒是要恭喜裘统领高升啊。”陈颍拱手贺道。

    “陈公子,不知可否请你将此处之事告知与我,我也好尽快处理。”

    裘良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很明显:你说要怎么处置,我按你说的办。

    前面裘良唯恐得罪“高僧”不敢出来疏通街道,现在陈颍已经出了头,他只是例行公事,一切有陈颍扛着,他自然不会再惧。

    而且陈颍和贾家那边关系匪浅,若是他不帮着陈颍,明天他便会被旧勋各家排斥在外。

    古代讲究“亲亲相隐”,这四个字不光用在亲人、族人身上,用在同一阵营的人身上也一样。

    陈颍笑道:“乐意之至。”

    一指地上瑟瑟发抖的静德和尚,陈颍道:

    “事情也不复杂,就是这几个和尚弄了套江湖把戏,在这处搭台表演,谎称佛祖显灵,博人眼球,导致街道拥塞,车马难行。”

    “哦对了,他们还当街点燃明火,架起油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京城内是有火禁的对罢?”

    “是是,陈公子博闻强记,的确有禁火的律令。”

    陈颍笑道:“那这几个和尚便交由裘统领了,还望裘统领能够秉公执法,按律处置。”

    “好好,还要多谢陈公子揭穿了这些和尚,可算帮了我大忙了。”

    “来人,将这几个闹事的和尚带回去,查明身份,按律严惩。”

    裘良一挥手,几个兵马司的军卒上前,架起几个面色惨白的和尚,带了下去。

    裘良搓着手笑道:

    “不知陈公子可以时间?等我下值后请陈公子饮上几杯。”

    陈颍看了马车一眼,婉拒道:“实在不巧,我今日是去往渡口接人的,如果还要赶着回府,酒就免了,以后有机会的。”

    笑话,林妹妹还在车上等着我一起回家呢,哪个跟你去喝酒?

    “没关系,那就下次,下次再一同畅饮。”

    裘良也不过是表面客套罢了,陈颍可是得罪了太上皇身边那位我“高僧”,他脑子坏了才会跟陈颍一起喝酒。

    他早就知道陈颍今日出城是干嘛去的,根本不可能接受他的邀请,所以他才客气一下。

    跟裘良客套几句,陈颍看向街边拥挤的众人,高声道:

    “如今骗人的和尚已经被裘统领拿下审问了,你们若是有人被片儿,捐了香火钱的,尽快前往兵马司衙门报备,裘统领核实之后会帮大家追缴回来的。”

    说完陈颍向裘良递了一个不用谢我的眼神,叫上贾芸和小石头的父母离开。

    裘良气得不轻,却也不敢表露,陈颍这一句话,就把他到嘴边银子给打飞了。

    没办法,惹不起,只能忍了。

    离街口不远的一间店铺,门口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

    正是黛玉她们乘坐的那辆,此时黛玉仍在车里,陈颍带着贾芸进了店中。

    店里,郎中已经给小石头的双手上了药,正在跟老妪交代忌口与注意事项。

    一见陈颍进来,郎中和老妪连忙起身,就要见礼。

    陈颍笑道:“不必多礼了,小石头的情况怎么样?”

    郎中回道:“我已经为他处理了伤口,敷上了抑制炎症的草药,想来不会危机性命,只是这双手,怕是……”

    陈颍抬手止住了郎中的话,在油锅里炸了一遭的手,在这个年代的条件下,铁定是废了。

    若不是遇上陈颍,这孩子要不了几天就会因为炎症死掉。

    “你这几日暂且不用回云字号了,跟着这家人,若是小石头的伤口发炎,你也好及时处理,辛苦你了。”

    郎中忙躬身道歉:“公子有命,岂能言苦,我定当尽心照料这孩子。”

    吩咐完郎中,陈颍看向老妪和那对夫妇道:

    “你们也听到了,小石头的手是治不好了,希望你们能看开点。”

    “那几个和尚已经被抓起来了,估计明天就会有兵马司的人将赔偿和汤药费给你们送来,我就不资助你们银钱了,有时候钱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顿了一下,陈颍继续说到我:

    “小石头的手虽然治不好了,但我可以安排他到云来楼当一名说书学徒,以后可以靠说书吃饭。”

    听到这些,老妪三人岂有不同意的,连连感恩戴德地道谢。

    “行了,你们也别再谢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才是。”

    留下竹砚安排小石头一家,早已归心似箭的陈颍出门而去。

    因为有个贾芸,陈颍并未登车,隔着车窗与黛玉说了两句话,就和贾芸并排走在马车前面。

    在马车轱辘的转动声中,陈颍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贾芸,问道: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贾芸一下子呛的剧烈咳嗽,缓过来后苦着脸问道:

    “陈大爷我,车里的是?”

    陈颍笑吟吟点了点头,贾芸只觉得有些发晕。

    陈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怕,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我罩着你。”

351.回府,欺负

    见贾芸一脸惶恐,陈颍不由暗笑,这贾芸到底还是还是年轻,阅历尚浅,换作贾雨村那种老油子,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不会慌张,反而会腆着笑脸向车里的人请安,攀关系。

    到了陈、林两府门前,陈颍让人带着贾芸先到客厅喝茶,自己则是陪着黛玉回到林府。

    两人小别重逢,陈颍还想多陪陪黛玉呢,就只能委屈贾芸多等等了。

    陈府客厅里,贾芸正捧着茶杯四下打量,直到此刻他还是心有余悸,刚才他竟然是当着林姑娘的面叫了陈颍“姑父”,这简直是在作死啊。

    一开始他还有些埋怨陈颍怎地不早些告诉他,害得他冲撞了林姑娘,但坐下来仔细想想,陈颍之前和小石头的奶奶说话的时候,就说了车里有女眷,他也在旁边听着,只是当时他一心想着帮小石头一家讨回公道,以及怎么抓住机会得到陈颍的赏识,也就忽略了。

    【唉,只能怪自己这张嘴没个遮拦,以后可得长个记性】

    陈颍携着黛玉到了林府正房这边,几个丫鬟各去安置行囊物品,独留陈颍和黛玉坐在外间说话。

    方才在雪雁她们面前,黛玉一直忍着,此刻只剩两人,黛玉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望着陈颍,泪珠儿就无声落了下来。

    陈颍心头一绞,忙去捧脸拭泪。

    “玉儿,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心里有什么委屈你和哥哥说。”

    这一劝黛玉反倒哭的更狠了,陈颍也就明白肯定是自己的原因了,之前在马车上见黛玉有说有笑,他以为事情就揭过去了,结果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陈颍轻柔地将黛玉拥入怀中,温声哄道:

    “玉儿,之前是我不对,不该瞒着你,你要是心里委屈打我罚我都行,只是别哭了,我心疼。”

    黛玉伏在陈颍怀里呜呜地抽噎着,泪水很快就染湿了陈颍的衣衫。

    陈颍心中暗恼自己当时糊涂,关心则乱,只想着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告诉黛玉,让她担心。却没想过这么大的事黛玉迟早会知道,他的好意隐瞒反而会让黛玉委屈、难过。

    “玉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你要是委屈就打我两下解解气。”

    黛玉抬起小脸,泪眼婆娑地望着陈颍,委屈道:

    “你这人一点儿也不知我的心,你瞒着遇刺的事我虽气恼,但并不曾怪你。”

    “那玉儿可又是为了什么哭?哭的我心都要碎了。”陈颍摸着黛玉那止不住的泪珠儿,心完全慌了。

    “你只道我哭的时候你心中难受,怎就不知你不爱惜自己时,我的心也似刀绞般的疼。”黛玉哭的梨花带雨,抽咽着哭诉。

    陈颍一愣,原来症结在这里,玉儿是被吓着了,怕我出事。

    可我这一生的命运早已注定,那是一条危险重重的路,像西山那样的险境,以后不知还会有多少,自己敢给黛玉保证吗?

    按下心中的苦涩,陈颍抚着黛玉嫩滑的脸颊,柔声道:

    “我怎能不知玉儿心中有我,会为我的安危揪心。上次不是有惊无险嘛,你又在扬州,我担心信里说不清楚反倒让你着急,就想着等你回京了再告诉你的。”

    黛玉瘪着嘴抱怨道:“那还有今天,你干嘛要把手伸到那油锅里,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要是那口油锅是真的,我,我……”

    不等黛玉说完,陈颍将她搂住,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道:

    “是我不好,鲁莽贪顽让玉儿为我担心了。”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以身犯险了?”

    “不敢了,有这么好的姑娘满心牵挂着我,我哪儿舍得让她担惊受怕。”

    黛玉脸颊一红,嘟着嘴哼道:

    谷“那你有事还瞒不瞒我了?”

    “不瞒了,以后我对玉儿一定知无不言。”

    说着陈颍的声音愈发温柔,眼中包含着情意。

    “若是我真个受了伤,也第一时间告诉我的玉儿,因为我希望在我受伤无助的时候,是玉儿陪着我,照顾我。”

    黛玉一双好看的眼睛睁地大大的,里面氤氲着水露,我见犹怜。

    “哥哥说的是真的?”

    回应她的是一个饱含深情的吻。

    陈颍回避了正面回答,因为有很多事情他不能说,告诉黛玉只会给黛玉、给他带来极大的风险,只会让黛玉整日为他担心,失去纯粹的简单快乐。

    所以他不能向黛玉保证,将一切都告诉她。

    许久之后,快要喘不过气的黛玉双手推着陈颍的胸膛,陈颍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两人之间勾连着一道晶莹的亮泽,仿佛是两人情感的桥梁。

    黛玉双眼迷离,俏脸酡红,恍若醉酒一般,雪白的玉颈也变成了桃花盛开般的粉色,那对精致小巧的耳垂,更是鲜红欲滴。

    黛玉急促的喘着气,带动着小胸脯也微微起伏着,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双眼摆脱迷离之后,黛玉略带薄怒地嗔视着陈颍,眸子深处依然是久久不退的羞意。

    “你这坏人,就知道欺负我!”

    因为害羞,黛玉的声音中带着柔媚的颤音,格外的撩人心弦。

    陈颍笑道:“不欺负你,难道你想让我去欺负别人啊?”

    “你敢!”黛玉瞪眼道,“你当你和香菱她们的事,我……”

    一时情急,差点说出来,黛玉赶忙停住。

    在扬州时,有一次她不小心听到香菱和晴雯打闹时说的那些羞人的话,对无耻陈颍的认知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黛玉连忙改口道:

    “真不知道香菱怎么就那么傻,你总欺负她她还帮你这坏人说好话,哼。”

    “那自然是因为我除了欺负她,更多的是待她好啊,我欺负你不是更多些,你还不是满心挂念我。”

    陈颍自然听到了黛玉刚才说漏嘴的话,但他并不怕黛玉知道他和香菱晴雯的事情,黛玉不是好妒的人,只要她能感受到陈颍心中最重要的是她就够了。

    “呸,谁要挂念你了,我才没有!”

    “好了,不闹了,好久没见到我家玉儿,可想煞我了,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嗯。”黛玉细若蚊声地应了一下,乖巧地依偎在陈颍怀里。

352.姑父,你牛!

    两人静静地相拥着,享受独处的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陈颍忽地轻叹道:

    “玉儿,我今后要走的路必定满是荆棘野狗、豺狼虎豹,受伤在所难免,我希望玉儿能变得坚强,在我受伤的时候能坚强地忍住眼泪。”

    黛玉靠在陈颍的胸膛上,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轻柔却坚决地说:

    “我会的!玉儿一定会变的坚强,变的很厉害,在哥哥受伤无助的时候照顾你,保护你。”

    “但玉儿更希望哥哥你能一直平安。”

    陈颍低头用脸颊蹭了蹭黛玉的小脑袋,柔声道:

    “玉儿放心,虽然以后会面对很多危险,但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只要我小心谨慎,什么危险都伤不了我。”

    “为了玉儿,我会战胜一切危险的!”

    “嗯,我相信哥哥!”

    几个丫鬟知趣的没来打扰,两人依偎在一起仿佛忘却了时间。

    黛玉忽然抬头道:

    “哥哥你不是还有客人吗?快些回去罢。”

    被黛玉一提醒,陈颍才想起来府上还有一个贾芸在等着。

    “哦,你说贾芸那小子啊,谁让他乱说话的,教他多等等。”

    黛玉瞬间想起贾芸叫陈颍的那声“姑父”,腾地一下红了脸,娇俏地啐道:

    “你还没人家年纪大呢,叫人小子,你也不害臊。”

    陈颍呵呵笑道:“年纪大有什么用,谁让他辈分低呢,论起来他得管你叫姑姑,那他自然就是我的侄儿,叫他小子又不算错。”

    “你再浑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你这人再没个正经时候,快离了我这地儿。”

    被陈颍这般赤裸裸地调侃,黛玉有些受不住了,直接起身离了陈颍的怀抱,把陈颍往外推。

    陈颍顺着黛玉的力道“被推到”门口,转头笑吟吟地问道:

    “玉儿,你这个做姑姑的,不跟我一起去见见侄儿?”

    “呸,你再说!”黛玉捉住陈颍的胳膊就是一拧,虽然并不多疼,陈颍还是配合龇牙咧嘴。

    “疼,疼,我不说了,玉儿快松开,你这样可不淑女了,要注意风度。”

    黛玉松开陈颍,嗔怪道:“还不是被你气的,你再这样,就仔细你的皮!”

    陈颍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玉儿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嗯。”黛玉有些不舍地望着陈颍。

    “对了,明早咱们要去老太太那边,你提前准备准备,从扬州带的土仪还有给姐妹们的礼物都察看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快些回去罢,正事要紧,别让人等久了。”黛玉白了陈颍一眼,催促道。

    “我家玉儿就是贤惠,那我回去了。”

    临走前陈颍又小小地调戏了一下,然后趁着黛玉羞恼之前,溜之大吉。

    而在陈颍离开之后,倚着门的黛玉面上满是悲苦,为难,纠结。

    回到陈府,陈颍先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才去客厅见贾芸。

    刚进门便看见捧着茶杯满脸愁容的贾芸,陈颍迈步而入,朗声笑道:

    “不好意思,有事耽搁了一下,让你久等了。”

    听到陈颍的声音,贾芸回过神来,连忙起身相迎。

    “不碍事的,其实也没有等多久,何况还有这么好的茶。”

    “你不怪就好,咱们坐下说话。”

    贾芸弯腰探手道:“陈大爷先请。”

    骤然,陈颍笑容一敛,不满道:

    “怎地又叫回去了?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大爷,都把我叫老了。”

    陈颍的意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就是想让贾芸叫他姑父嘛。

    贾芸自然也知道陈颍的意思,但是今天为了讨好陈颍叫了一次,不想林姑娘刚好在一旁听着,他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叫了。

    看见贾芸一脸的为难,陈颍笑道:

    “你怕什么,我不是都说了,我罩着你。

    以后咱们私下说话的时候,你就那么叫我,人多的时候管你是叫大爷还是叫什么都行。”

    贾芸无奈我,只得硬着头皮又叫了一声:“姑父。”

    “哎,这才对嘛,来来来,快坐。”陈颍顿时喜笑颜开。

    生活嘛,总是要有些趣味才多彩,恶趣味也是趣味不是。

    “我跟你说,本来你林姑姑是要来见见你的,只是她刚下船,舟车劳顿的,只得作罢。”

    陈颍这话只是宽慰贾芸,实际上黛玉就是因为贾芸那声“姑父”恼了,才不来的。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被陈颍逼着叫了第二次“姑父”之后,贾芸索性就放开了。

    “林姑姑从扬州坐了月余的船,想来是困乏了,应当好好歇息,又岂敢劳烦姑姑来见我。

    等姑姑养好了精神,侄儿再来请安拜见。”

    陈颍笑道:“好,你是个有心的,来,喝茶。”

    接过陈颍斟的茶,贾芸只是看着,却迟迟不喝。

    陈颍问道:“怎么了,可是这茶不合你口味?方才进来时就见你端着茶杯发愁。”

    贾芸尴尬道:“不是不是,姑父这好茶世间少有,侄儿岂敢挑嘴,就是,就是之前已经喝了不少了。”

    陈颍一愣,原来是等的太久喝茶喝撑了。

    贾芸又道:“不过这杯茶是姑父亲手倒的,侄儿岂能辜负?”

    说完贾芸便端起茶杯,拱手一敬,饮茶。

    陈颍暗赞:这货还真是个会说话的主儿,人也机灵,适合做生意。

    陈颍打量贾芸的同时,正硬着头皮喝茶的贾芸也在偷眼观察陈颍的反应。

    当视线落到陈颍的衣服上时,贾芸愣住了,一些大胆的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然后手一抖,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被呛到了。

    真不怪贾芸冒失,主要是陈颍去送黛玉,送了一个多时辰,回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

    再加上陈颍刚才说的,黛玉本要来见见这个侄儿,但太累了只得作罢。

    很容易让人想歪啊。

    显然是想歪了的贾芸,此刻正用一种错愕中带着敬佩的怪异眼光看着陈颍。

    就差说上一句:姑父,你牛!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陈颍被贾芸看的有些不舒服,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大致明白贾芸误会了什么。

    抬手便在贾芸头上敲了一下。

    “满脑子净想些什么龌龊的东西?刚才我帮着你姑姑安置行李,把衣服弄脏了,所以才换了一身,你别胡想。”

    贾芸忙道:“不敢,侄儿并没有乱想什么。”

    看着贾芸略显猥琐笑容,和那男人都懂的眼神,很显然他并没有相信陈颍的解释。

    陈颍也是暗骂:我信你才有鬼了,你他喵的都写在脸上了。

    不过陈颍也懒得多说什么,这种事越解释越说不清,有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只是误会,他相信贾芸是个有脑子的人。

    清咳两声,陈颍转开话题道:

    “行了,说正事。”

    贾芸连忙正色,端正坐好,聆听教诲。

    “这段时间倪二可有找过你?”

353.贾芸的天赋,捡到宝了

    清咳两声,陈颍问道:

    “近来倪二可有找过你?”

    贾芸想起先前在街口时,陈颍就说过是从倪二那里知道他的,又想起倪二跟他说的贵人,顿时就将之联系在了一起。

    “回姑父,前段时间倪二那厮的确找过侄儿,说他遇到了一位贵人,马上就要发达了,想着帮携我一把。”

    “倪二说的那位贵人,不会就是姑父您罢?”

    陈颍呵呵笑道:“要是倪二找你说的是开店的事情,那应该就是我没错了。”

    贾芸忙恭维道:“正是开店的事,不想竟如此凑巧,帮了倪二的贵人是姑父您。

    算上今日,姑父您已经帮了侄儿两次了。”

    “行了,好话就别说那么多了,店铺已经整修完备,货物不日也就能进京了。”陈颍摆手道。

    “倪二这人你也知道,有些人脉,有股子莽劲儿,但头脑还不足以管理好一家店铺。

    所以我想拜托给你,你是自己人,交给你我也放心。”

    闻言贾芸心中大喜,忙谢道:

    “多谢姑父厚爱,我一定尽心尽力,替姑父打理好店铺。”

    陈颍摆手笑道:“没必要如此激动,这次只是让你练练手,以后会有更大的生意交给你,毕竟你是自己人,我信的过。”

    贾芸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站起身来,就要给陈颍磕头。

    “姑父如此信重,侄儿无以为报,请受侄儿一拜。”

    陈颍伸手如电,拦下了贾芸,训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轻易下跪,站直了!”

    贾芸身躯一震,站得笔挺,嘴中说道:

    “若是旁人,侄儿自是宁死也不跪的,但姑父是长辈,又如此疼爱于我,侄儿一无所有,无以回报,只能给姑父叩两个头以表孝心。”

    陈颍暗道:好家伙,这张嘴是真的会说,捡到宝了!

    “那那么多矫情,你把店铺打理好,多学学里面的门道,以后替我管理生意产业,就是对我的回报,磕头什么的都是虚的。”

    “对了,倪二有没有跟你说店铺是要做什么生意?”陈颍问道。

    “倪二说是要做古董行当,兼着做些木材山石的买卖。”贾芸回道。

    陈颍笑道:“这样说也没错,不过有些不对,这店主要是做花草木石的买卖,古董也多是些用来装饰的仿品。收购倒卖古董只是顺带。”

    贾芸微微皱眉,提醒道:“姑父,今上崇尚节俭之风,京中少有人会大兴土木,做这门生意,怕是赚不到什么利。”

    “不错,这么快就能想到这些,看来我没看错你。”陈颍笑道,“你可知做生意掌握了什么最赚钱?”

    贾芸心知这是陈颍考他,冥思一番答道:

    “侄儿觉得是要掌握别人没有的才最赚钱,不拘是秘方、货源、门路,奇货可居就能赚钱。”

    陈颍两眼一亮,惊讶道:“能有这番见地,纵是没人帮你,将来你也差不了。”

    “你说的这个奇货可居,我把它叫作‘垄断’,人无我有,自然是能挣钱。

    但须知‘匹夫无罪,怀壁之罪’,垄断是要有背景的,不然就如同小儿抱金过闹市,最终只能落个人财两空。”

    贾芸低头拱手道:“还请姑父教诲。”

    陈颍道:“除了‘垄断’,却还有另一样东西,无需背景亦能挣钱。

    这个东西就是‘信息’,掌握了快人一步的信息,你就能审时度势,从容布局。”

    谷贾芸是个伶俐的,很快就想明白陈颍反其道而行开店售卖花草木石、古玩摆件儿,必然是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消息。

    陈颍见他有所感悟,也不去打断他,悠闲地品着茶。

    “多谢姑父赐教,侄儿悟了。”

    陈颍道:“这些并不难想明白,难的是如何做到,我希望接下来你打理这家店的时候,试着去观察、收集各种消息,择出有用的,然后将其变成利益。”

    贾芸忙道:“侄儿一定不负姑父所望。”

    “你先别急着高兴,既然是让你练手,那这家店交给你之后,除了供货,其他事我是再不帮你的,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

    贾芸保证道:“侄儿明白的,姑父已经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若是还要让姑父费心帮衬,那我也无颜面再见姑父了。”

    “你有信心就好,坐下罢,喝茶。”陈颍无良的笑着,又斟满一杯香茗推到贾芸面前。

    看着贾芸一脸苦相,陈颍不由大笑起来。

    “行了,不逗你了,今日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后日你叫上倪二一起来见我。”

    最终,贾芸还是倔强地喝掉了那杯茶,在陈颍满意赞赏的目光中,带着一肚子晃荡作响的茶水告辞离去。

    贾芸刚走没多久,陈府又来了一位客人,陈颍得了消息忙出门相迎。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数日未见的“二皇子”李铭。

    “殿下今日怎地有空来我这儿?”

    李铭扫了陈颍一眼,说道:

    “怎么,怪我打搅你和佳人相会?”

    陈颍顿时头皮发麻,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对味儿呢。

    两人来到客室,陈颍亲手烹上好茶,笑问道:

    “殿下此来想必是有事找我,不知是什么事?”

    李铭不满道:“难道无事我就不能来找你?”

    “能能能,整个大夏都是殿下你家的,何处去不得?”陈颍忙回道。

    “你少挖苦我,不就是当时占了你的院子嘛,现在还记着,气量真小。”

    陈颍暗呼:我说什么了我?不就是恭维你一句吗,怎么成了挖苦了。

    “殿下,你莫不是到了每个月必经的那几天,心情不好……”

    不等陈颍说完,一块糕点呼啸飞来,陈颍连忙侧头闪过。

    “我不说了,殿下快别扔了,浪费食物可不好。”

    李铭红着脸啐道:“流氓,无耻!”

    “懒得与你多话,你今日在街上的事情父皇已经知道了,命你后日进宫。”

    说完李铭哼了一声,起身便走,陈颍连忙起身送到府门外。

    “殿下慢走。”

    等李铭的御车走远之后,陈颍转身回府,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他又岂是真的不明白李铭为何心情不好,但他只能装糊涂,不回应。

354.龙凤浴

    入夜,陈府书房中烛火照如白昼,陈颍甩了甩发酸的手腕,一扭脖子,噼啪作响。

    本来他是准备过几日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向顺治帝提起“羁縻之策”、“千里眼”,火枪这些事情的。

    但李铭突然来告诉他,顺治帝后日要召见他,让他不得不赶工将这些事情整理了一遍。

    顺治他找他的原因陈颍大致也能猜到一些,再加上李铭话里的提点,基本就能确定了。

    之前因为丹毒之事曝出,以及太上皇信重“高僧”,导致佛道失衡,道教被打压,佛教愈盛。

    很多心术不正的和尚,甚至根本就是假和尚,纷纷冒出来,装成得道高僧蒙骗百姓。

    不单是今日自己遇到的这一例,京城之外肯定更为严重。

    想来太上皇最近正为此事头疼呢,正巧自己今天解决了一桩这样的事情,立刻就被抓了壮丁。

    还真应了那句:烦恼皆因强出头啊。

    将几件事一一罗列,理清了思绪,拟好了措辞,陈颍吹蜡掩门回了正房,准备沐浴。

    就在陈颍拿着换洗衣物准备去澡间时,迎面遇上了香菱和晴雯。

    “你们怎么回来了?”陈颍有些惊讶,下意识脱口问出。

    香菱她们跟着黛玉离京之后,陈颍就一直没让人服侍,都习惯自己一个人了。

    问完陈颍就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些不妥。

    果然,晴雯当即就炸毛了,跺脚道:

    “看来爷是厌弃我们了,香菱,我们走。”

    说着晴雯扭头就走。

    然而,走了几步一回头便看到香菱根本就没跟上她,还殷勤地接过了陈颍手里装衣服的篮子。

    “香菱,你个小叛徒!亏我今天还帮你说好话呢。”晴雯气得直跺脚,气呼呼又走了回来,瞪着香菱。

    相处久了,香菱也没原先那么怯了,根本不怕晴雯。

    “我才不是叛徒,我一直都是跟爷一边的。”

    说着香菱还亲昵地抱住陈颍的胳膊蹭了蹭,可把晴雯刺激的不轻。

    其实主要是许久未见,香菱也很想陈颍了,这才不由地主动亲近,但落在晴雯眼里,可不就是挑衅嘛。

    于是,晴雯也顾不得跟陈颍闹脾气了,噔噔噔走上前抱住陈颍的另一只胳膊,冲着香菱扬起下巴示威。

    陈颍抽出胳膊,在晴雯头上敲了一下,好笑道:

    “一个多月不见,你倒是愈发能耐了?”

    晴雯娇哼一声,别过脸去,重又抱住陈颍的胳膊。

    “你们怎地这个时候回来,我还说明天去接你们呢,玉儿那边都安置好了吗?”

    听到陈颍并未忘记她们,晴雯顿时眉开眼笑,转回头来。

    “是林姑娘让我们回来照顾爷的,那边儿下午就都收拾好了。”

    陈颍捏住晴雯的小下巴,微微抬起,坏笑道:

    “哦,是玉儿让你们回来的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想我了回来看我呢,原来不是啊。”

    被捏住下巴调戏,感受着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晴雯顿时就像是被蒸熟了一样。

    别看她平时最爱闹腾,其实她是最怕羞的那一个。

    不过一听陈颍后面的话,晴雯只觉委屈,跺脚反驳。

    “谁说不是了,我们忙了一下午,就是为了早些回来见爷的。”

    一旁的香菱扯了扯晴雯,小声道:“爷逗你顽呢。”

    晴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激动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没事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陈颍揉了揉晴雯的小脑袋安慰道。

    “正好你们回来了,服侍爷沐浴。”

    晴雯脸上更添一分红晕,扭头就要逃跑。

    “让香菱服侍爷,我去安放包袱,给爷铺床。”

    然而,刚跑出一步,就被陈颍抓住,二话不说,直接一把抱起抗在肩上,顺手就在那软翘之处拍了一下。

    “还敢逃跑,看爷怎么收拾你。”

    一套动作,宛如土匪流氓抢压寨夫人,看得香菱两眼发直,一脸娇憨。

    探手取下晴雯挎在肩上的包袱递给香菱,笑道:

    “香菱你最乖了,去把包袱放好就过来,知道了吗?”

    “香菱,你别听他的。”

    “嗯。”香菱点头答应,便拿着包袱回屋,一点儿也不害羞。

    于是,平常两刻钟便能结束的泡澡沐浴,因为多了两个人,时间也变成了往常的三倍。

    期间还有不少奇怪却又悦耳的声音总房中传出来,让守值的女护卫们暗暗红了脸颊。

    一番嬉闹,地上洒满了水渍,巨大的浴桶却还冒着热气,淹没着三人的身躯。

    也亏得是陈颍改装过的澡间,可以不断供应热水,要是想其他人家那样,洗个澡丫鬟一桶一桶的提了热水来,这般闹上一个多小时,三人早就着凉了。

    看着一脸酡红,眉眼间满含春意,瘫靠在桶壁上娇喘吁吁的晴雯,陈颍调笑道:

    “看你下次还跑不跑了。”

    晴雯羞得紧闭上眼睛,不敢跟陈颍对视。

    虽还未曾完全将自己交出去,但也只剩下最后那一步了,就算没有水乳交融,光是陈颍那些花样,就让晴雯感受到了无匹的欢愉滋味。

    此时她满心的欢喜与害羞,身上却是没了一丝气力,就连害羞也只能闭上眼睛,无力躲藏。

    重新换了干净的热水,这才正经开始沐浴。

    陈颍也想不明白晴雯这妮子为什么一直这么敏感害羞,直到洗完,她还是满脸潮红,浑身无力。

    和香菱一起帮她擦干身子,又给她穿上干衣服,陈颍“恶狠狠”道:

    “再等两年,一定要让你这只小白猫知道爷真正的厉害。”

    晴雯心中暗啐,嗔怪的话却是一句也骂不出口,只剩下快要将她淹没的害羞,还有那一丝藏在心底的期待。

    相比于敏感的去问问,香菱可算得上是老司机了,快乐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勤劳地伺候陈颍沐浴,还帮着照顾晴雯。

    现在又体贴地扶着晴雯,准备搀着她回房。

    为了不让香菱那么累,在一声娇呼之中,陈颍又一次将晴雯抗在了肩上,快步走到门口。

    然后停下回头冲香菱咧嘴一笑,说道:

    “走罢,回房睡觉了。”

    “哦,爷等等我。”香菱连忙吹了灯,掩门跟上。

    一夜鱼龙舞,风光旖旎,不虚度。

355.访贾府闲趣

    次日,陈颍陪着黛玉一同来到贾府,两人到荣庆堂时,贾母尚未起,鸳鸯接迎了两人安坐。

    “老太太昨夜里想着姑娘今儿个要来,到后半夜才睡下,这会儿还没起呢,姑娘和大爷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叫老太太。”

    听到鸳鸯要去焦急老太太起床,黛玉忙道:

    “鸳鸯姐姐别忙,我们等一会子就是了,不好打搅了外祖母歇息。”

    鸳鸯笑道:“还是姑娘孝顺体贴,那还请姑娘和陈大爷先在这儿吃着茶,我去请姑娘们过来。”

    “劳烦鸳鸯姐姐顺道瞧瞧琏二哥在不在,若是在就说下午我请他吃茶。”陈颍笑道。

    鸳鸯巧笑着应下,吩咐小丫头上好茶,又请陈颍和黛玉坐,然后转身去叫迎春她们几个。

    陈颍和黛玉两人挨着坐下,感觉黛玉有些紧张,陈颍抓住黛玉的小手,眼神询问。

    黛玉抿着嘴摇了摇头,又浅浅一笑,示意自己无事。

    这一下陈颍明显感觉到了黛玉的紧张情绪,只是黛玉不想说,周围有许多丫鬟,他自是不好追问,拍了拍黛玉手背,轻声道:

    “有我呢。”

    不多时,门外传来清丽的欢笑声,一群莺莺燕燕从门入内来。

    正是三春和她们的丫鬟,还有去请人的鸳鸯。

    三春与黛玉分别许久,此时相见,快步上前,把臂问候。

    陈颍看向鸳鸯,鸳鸯欠身道:

    “陈大爷,我去时正赶上琏二爷和琏二奶奶出府去了,没能把话送到。”

    看着脸带歉意的鸳鸯,陈颍突然觉得她脸上那些小雀斑还挺生动可爱的。

    “鸳鸯姐姐可别如此,本就是劳烦你顺道看一下,不赶巧也无妨的。”

    “冒昧问一下,琏二哥和风姐姐因何事出府去了?”陈颍试探问道。

    离他交给贾琏办法也有几日力气,想来贾琏也该跟王熙凤摊牌了罢。

    鸳鸯还没说话呢,小惜春抢着说道:

    “我知道,琏二哥哥和凤姐姐吵架了,我听到他们说今日颍哥哥和林姐姐要来,所以出去吵架去了。”

    惜春心直口快,探春反应过来去拦她已经晚了,都已经说完了。

    陈颍暗暗思量,若贾琏和王熙凤真是吵架,那肯定不会两个人一起出去,多半也是贾琏置气跑出去。

    如今两人一起出府,显然不是吵架那么简单,想到这里陈颍就懒得深究了,后面问贾琏便是。

    “原来是他们夫妻‘打情骂俏’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白担心一场。”

    “对了,琏二哥他们出去了,那大姐儿呢?也带着一起的?”

    鸳鸯犹豫道:“我方才去时,平儿正在哄大姐儿,估计是被吓着了。”

    “琏二哥也真是的,怎么能当着大姐儿的面吵架呢。”埋怨了句,陈颍看向黛玉道,“等会儿给老太太请了安,我们去看看大姐儿。”

    黛玉微微点头,答应了一声。

    抛开贾琏的事,陈颍回身搓了搓惜春的脑袋,夸赞道:

    “原来四妹妹还是个百晓生,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就找四妹妹可好?”

    惜春揪着衣角,害羞道:

    “我要是知道的就都告诉你,要是不知道你可不许笑我。”

    陈颍暗笑,又得了一个免费的小眼线,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

    “不过不能白告诉你,颍哥哥你得教我画画,给我带外边的好吃的,还要让晴雯姐姐给我缝兔子。”

    陈颍正暗喜呢,就见到惜春掰着小指头一一罗列条件。

    “不行不行,你这要价也太高了。”陈颍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故意逗惜春。

    惜春纠结了一些,说道:

    “那就三选一,一条消息换一样,刚才我已经告诉你一个消息了。”

    听到惜春的提醒,陈颍配合道:

    “那不知四妹妹要选什么作为刚才那个消息的酬劳?”

    葱白的手指按住小嘴唇,惜春一脸认真地思考着,那小表情可爱极了。

    陈颍暗道:四妹妹你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嗯~,我选兔子,颍哥哥你让晴雯姐姐给我做一个兔子,要比之前那个大,嗯~,要跟我一样大的,白色的。”

    陈颍看了晴雯一眼,见她没意见,便欣然应下。

    赚了只兔子,惜春十分开心,跑去跟两个姐姐分享,探春点了点她好笑道:

    “你是不是傻,你提的那三样颍哥哥何时少过你的,现在当成报酬,反倒只剩一样了,你是不是亏了。”

    惜春哼道:“三姐,我才不傻呢,那些是颍哥哥送我的,这个是自己赚的,是不一样的。”

    探春瞬间噎住:你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听到惜春的话,陈颍颇感欣慰,三春里面,改变最多的就是惜春了,如今活泼可爱,完全看不到冷僻。

    但陈颍还是有些担心,宁国府贾珍的那些事,惜春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不知那个时候她能不能承受的住。

    几人热络地聊了好一会儿,陈颍有些纳闷,放在以往,贾宝玉早来凑热闹了,今日却不见人影。

    因问道:“怎不见宝玉兄弟呢,莫非又被政二叔逮去了?”

    听到陈颍用的一个“逮”字,探春几人不由想到了贾宝玉被贾政像是抓小鸡儿一样抓到书房的样子。

    一时间忍俊不禁,个个抬袖遮口,眉眼盈笑。

    屋里的几个贾府丫鬟也纷纷低头憋着笑。

    陈颍奇道:“你们笑什么?”

    “莫非真让我说中了?宝玉兄弟真被逮去了?”

    这一下,探春她们再也忍不住了,扑哧就笑了出来。

    陈颍笑道:“你们至于乐成这样吗,宝玉兄弟被政二叔叫去考问功课这是好事啊。”

    “或许在政二叔的督促下,宝玉兄弟就长进了,将来你们有个靠谱的兄弟,出嫁了也不怕受欺负不是。”

    刚说完,刺玫瑰探春就已经双手叉腰站在他身前了。

    粉面带煞,薄怒微嗔。

    陈颍连忙道恼告饶,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被探春捉住拧了好几下。

    迎春和惜春虽没一起收拾陈颍,却也对陈颍的求救视而不见,谁让这家伙乱说话呢。

    一番嬉闹,满堂欢笑,探春解了气,松开陈颍得意洋洋地回去坐下,还跟黛玉告状,让黛玉回头再帮她出气。

    陈颍悄悄揉着胳膊,不敢言语,暗自庆幸迎春和惜春不似探春这般火烈。

    要是三个都这样,他还真有可能吃不消。

    “宝二爷来了。”

    随着门口的“卷帘小丫头”一声通报,屋里的人纷纷看向门口。

    便见到胸前挂着项圈、护身符、寄名锁等物的宝玉叮叮当当走了进来。

    那张好比中秋之夜,又圆又白的大脸上,满是愁容,显然是又在贾政哪里挨了训过来。

    进门一抬头,贾宝玉双眼一亮,顿时一脸惊喜,快步上前。

356.“王妃贾宝玉”

    “林妹妹,你回来了!”

    贾宝玉一脸惊喜快步走过来,伸手要去拉黛玉。就在他马上走到黛玉面前,手已经探出来时,身前突然多了一个人。

    陈颍岂能让贾宝玉碰到黛玉,在他靠近伸手时,便起身挡在了黛玉身前,并且伸手跟贾宝玉来了一个握手礼。

    “宝玉兄弟,前些日那场酒,你现在还没醒呢?”

    贾宝玉被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是陈颍,想起来人家两个早有了婚约,他只是一个外人。

    一时间又气恼又难过,脸上的惊喜之色全无,愁容比之进门之前更甚。

    “我哪里是醉了?只因见着林妹妹回来,心中欢喜,有些激动,啊…,你快放开我。”

    贾宝玉正说着,手上一痛就叫了出来,甩手想挣开陈颍,却没能成功,涨红着脸表示不满。

    “你这须眉浊物,快些放开我,快离我远些。”

    见贾宝玉快要痴病发作,陈颍这才松开他,要是真让贾宝玉发痴闹起来,又麻烦又扫兴。

    甫一被放开,贾宝玉连忙退步,远远地躲着陈颍,生怕陈颍再整他。

    陈颍撇了撇嘴,他才懒得跟贾宝玉一般见识呢。刚才既是为了帮黛玉挡苍蝇,也是为了借贾宝玉“叫醒”贾母。

    他和黛玉是作为小辈前来拜访的,自然不好叫醒贾母,只能等着。

    但这么等下去天知道还要等多久,他明日还要进宫,必须提前准备一番,可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闲等。

    正好贾宝玉就是那个能吵醒贾母还不会被责罚的唯一人选。

    之前询问贾宝玉为何没来也是为的这个,只要贾宝玉在这儿,他稍微刺激一下,贾宝玉发作起来,贾母也就被吵醒了。

    果然,贾宝玉没让他失望,刚才的动静足够大,鸳鸯已经悄然无声地离开了,想必用不了多一会儿贾母就能过来了。

    贾宝玉一肚子委屈,在探春旁边坐下,幽怨地瞪着陈颍。

    陈颍却是全然不在意他的目光,跟黛玉低头耳语,跟探春她们欢声顽笑,让贾宝玉觉得他成了被晾在一边的人。

    没过多久,贾母果然出来了,一见着黛玉便是一声“我的心肝儿”。

    黛玉连忙起身相迎,众人也都是起身见礼,喊着“老太太”、“老祖宗”。

    贾母的注意力全放在黛玉身上,拄着拐杖就走向黛玉要去搂黛玉,一只手还抬起来擦拭眼角。

    这让陈颍想起了贾母头一次见到黛玉时的反应。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陈颍暗自腹诽:第一次见时,玉儿刚没了娘亲,你这般感伤煽情倒还正常。

    这次离京也就两个月,你还能这般,可见是演的。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贾母的反应还和第一次相见时一样,黛玉却是不同了。

    不仅没有落泪,还躲开了贾母的拥抱,恭恭敬敬地福身行了个礼,然后搀住贾母一条胳膊,扶着贾母往炕上去。

    看着恭敬有礼,孝顺得体,但和第一次相见时一比,就能感受出其中的生疏。

    这一幕就连陈颍都看的有些发愣,黛玉可是一直很尊敬贾母,心中也念着贾母的亲情。

    怎地这次竟是疏远了。

    【难道玉儿这次回扬州,林如海把事情都告诉她了?】

    贾母脸上一僵,很快就恢复如常,被黛玉和鸳鸯一左一右地扶到了榻上。

    坐下后,贾母又拉着黛玉坐在她身边,这次黛玉并没有在拒绝,依着坐了。

    等坐下后,贾母看向贾宝玉责问道:“刚才就听着你的声音,什么事让你大呼小叫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其实刚才这屋里的事鸳鸯都已经告诉她了,这会儿属于是明知故问。

    陈颍起身拱手赔笑道:

    “老太太,您别怪宝玉兄弟,刚才是我跟宝玉兄弟开了个顽笑,没想到他反应有些大,此事是我的不是。”

    陈颍态度诚恳,让人挑不出错来,贾母自然也不好揪着不放,看向贾宝玉道:

    “连顽笑你也看不出?要是让外人听到,还以为咱们家里兄弟姊妹不和睦呢。”

    这话看似是说贾宝玉,实则是在敲打陈颍。

    陈颍能听懂贾母话中深意,贾宝玉却不能,刚被陈颍捉弄了,现在老太太不为他做主,还训他,让他委屈极了。

    闲叙了几句家常,黛玉取出衣物递与贾母,口中说道:

    “外祖母,这是玉儿从扬州带来的特产土仪,一点儿心意,还请外祖母莫要笑话。”

    贾母接过礼单扫了一眼,满脸欣慰地慨叹道:

    “刚见到你时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看着柔柔弱弱的,一转眼玉儿都会置备礼节,拟写礼单了,好,玉儿长大了,好啊。”

    黛玉和陈颍同时恍惚了一下,贾母此时的感叹,和刚才演出来的不同,倒像是真情流露。

    许是因为贾母的感叹让黛玉想起了已故的娘亲,黛玉脸色有些落寞,哀伤。

    敏探春察觉气氛有些低沉,忙打岔道:

    “哟,原来林姐姐还带了扬州的特产,也不知有我们的没有,上次林姐姐带的那些南边儿的物件儿,我可是喜欢极了,只可惜这边买不到。”

    黛玉转向探春,抿嘴笑道:

    “自然不敢忘了,姐妹们的那份不在单子上,已经让紫鹃送去你们住处了。”

    一听到礼物,刚才还蔫了吧唧的贾宝玉顿时来了精神,他想起前几日北静郡王送他的那条鹡鸰香念珠。

    忙从手腕上蜕了下来,献宝一般珍重地拿到黛玉跟前。

    “林妹妹,这是前些日北静王爷赠我的,这等好物留在我手里倒是委屈了……”

    “等等。”贾宝玉还没说完,陈颍便出声打断了他。

    众人都看向,陈颍,贾宝玉更是不满地瞪着陈颍。

    “宝玉兄弟,可否先将这珠串给我看看?”陈颍问道。

    贾宝玉本是极不情愿的,然后贾母开了口,他只得委屈地递给丫鬟,拿给陈颍。

    接过念珠串,陈颍装作仔细打量,看了一阵后,面色凝重地自语:

    “怎么会呢,怎么会是这件东西?”

    贾母一见事情不对,忙问:“怎么了?颍儿你有话直说。”

    陈颍说道:“我曾在宫里见到过和这个一样的珠串。”

    这话自然是陈颍胡说的,他压根没见过,但他知道这东西是御赐的,是顺治帝用以安抚水溶的。

    毕竟孙皇后派了女官去北静王府教规矩,若是不加以安抚,难免心生龌龊。

    贾母松了口气,笑道:“我当怎么呢,你就大惊小怪,郡王爷身上有几件宫里的物件儿再正常不过。”

    陈颍皱眉思索,忽地仿佛想到了什么,忙问贾宝玉:

    “你还记得水王爷给你这珠串时,可说了什么不曾?”

    贾宝玉一头雾水,把当日水溶说的话大致复述一遍。

    听完后,陈颍顿时面露喜色,当然是装出来的,一拍大腿,惊喜道:

    “恭喜宝玉兄弟,恭喜老太太。”

    说着陈颍还夸张地起身拱手,向贾宝玉道贺。

    这一下众人更加迷惑了,完全看不懂陈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贾母问道:“颍儿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这一会儿一变脸的,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吓。”

    陈颍笑道:“我是替宝玉兄弟高兴呢,恭喜宝玉兄弟马上就要当王妃了。”

357.这句话,信息量有些大

    听到陈颍恭喜宝玉马上要成王妃,众人被雷得外焦里嫩,一时有些找不着北。

    贾母皱起眉头,不满道: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着三不着两,云山雾罩的,莫不是我来之前你们偷着吃酒了?净说些醉话。”

    “不过就是送了个御赐之物,咱们这样的人家,又值当什么?宝玉是个男儿郎,怎么会当王妃呢,你可莫要再浑说了。”

    陈颍拱手作揖笑嘻嘻道:

    “老太太别恼,我就是跟宝玉兄弟开个顽笑。”

    贾母刚松缓眉结,谁知陈颍话锋一转,又说道:

    “宝玉兄弟是个男儿身,当不了王妃不假,但却有颗女儿心,我听闻这北静王爷就喜欢这种男身女相人呢。”

    贾母脸色瞬间又黑了下来,因为陈颍说的是对的,北静王府连着三代都有这个爱好,私下都被叫作“烙饼王”。

    陈颍看向一脸不忿的贾宝玉,意味深长笑道:

    “宝玉兄弟这么聪慧的人,想必早就看出对方的心意了,只是这北静王爷和你性趣相投,所以你才未拒绝,甚至还有些欣喜,我说的可对?”

    贾宝玉一张脸涨红的发紫,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颍的话基本上将他的心思点了个透,他的确隐隐察觉到了北静王有那种意图,但他并不反感,因为他心里也想要和对方亲近。

    但这种事情当着姐妹们被揭了出来,怕是以后姐妹们更加不愿意理他了。

    三春还有许多丫鬟骇然地捂着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所有人都没料到,好端端地聊着天,就因为宝玉拿出了一串好看的珠子要送给黛玉,陈颍下一刻就曝出了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贾母城府深,仅仅几息就反应过来,沉声呵责道: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当着你姐妹们的面说这些腌臜胡话,今儿个真是失心疯了不成。”

    陈颍没接话,先向着迎春几个躬身一礼,说道:

    “今日说这些污了妹妹们的耳朵,是我的不是。”

    见陈颍向她们弯腰行礼,几人惊得连忙起身避开。

    陈颍也不在意她们的反应,回身看向贾母道:

    “只是我却不得不说,老太太,你老见多识广,仔细想想若是宝玉兄弟跟那些人学了不好的习惯,政二叔……,唉,所以我才斗胆提醒老太太您。”

    陈颍心中冷笑:我会担心贾宝玉绝不绝后?他还是做他的和尚最好。

    贾母自然明白陈颍未尽之言是什么,若是贾宝玉变成了“龙阳君子”,很可能就绝后了。

    “纵然你是好心,可也不该当着玉儿她们说,子虚乌有的一个担心,让宝玉以后怎么跟姐妹们相处?”贾母不满责问道。

    陈颍却是义正言辞,“老太太,若是私下里见到这串念珠,我自然是该私下告诉老太太。”

    贾母生生被气笑了,冷笑道:

    “难不成当众看到的,你就不能等下去了再单独与我说?”

    陈颍摇了摇头,说道:

    “老太太,我此举实为了姐妹们着想,为了宝玉兄弟着想。”

    “之所以不避着姐妹们,就是我想让她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以后多防范着些。”

    “真真是奇了,这事与她们姑娘家有什么干系,又要她们防着哪个?”

    贾母气得都有些咳嗽了,今天陈颍若是不给她一个交代,哪怕是交恶颍川陈氏,她也要将陈颍打出门去。

    见贾母被气的不轻,陈颍“见好就收”,这才不在啰嗦,直接道:

    “老太太先别生气,听我说完,此事不但和姐妹们有关,而且关系重大。”

    “刚才宝玉要把那珠串送给玉儿,我也是气极了说话有些过激,但当着姐妹们说出此事,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

    “那珠串是北静王送给宝玉的,宝玉转手又要送给玉儿,若是玉儿收了,宝玉顶多担一个不敬北静王,可玉儿呢,你老想过没有?”

    说到这里,陈颍的声音变得凝重,低沉。

    “今日好在宝玉说明了这珠串的来处,倘若他日宝玉又拿着外人送的东西来讨姐妹们欢心,姐妹们只当是宝玉从外面买来的就收下了,老太太您见多识广,您说说会有什么后果?”

    听到这里,探春几人只觉心底发寒,后果是什么?一个闺阁女儿家手里突然出现了一件外男的东西,传出去自然是名节尽失,唯有一死了。

    她们之前从未想到过这些,还时常让贾宝玉帮她们带些外面的小顽意儿,现在想想只觉后怕。

    贾母护犊子道:“宝玉哪里懂这些了,送珠串给玉儿,也是因为他体贴姊妹们。”

    “送什么东西宝玉自然会说清楚的,岂会发生你说的那些,快别来吓唬人了。”

    陈颍不满道:“老太太,宝玉的确是无心之举,但就是因为无心,才更可怕。”

    “试想他一个无心之举,说不定就要毁了一个姐妹,这是要命的事情,老太太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事您老必须得重视,不然我是再不许玉儿过来了。”

    贾母虽有心偏护贾宝玉,但无奈陈颍占理,她只得训了贾宝玉几句,叮嘱他以后不许再拿外人给的东西送给姐妹们。

    短短半天,就挨了数次训的贾宝玉,只觉人生一片灰暗,陈颍都快成为他的阴影了。

    他算是明白了,只要他靠近林妹妹,就会惹到陈颍,惹到陈颍,他就要倒霉。

    见贾宝玉委屈巴巴地挨训,陈颍可是出了一口恶气,别看他说的义正言辞,其实他才不是为了贾宝玉着想呢。

    “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你们可要记牢了,以后宝玉送你们东西,寻常就能买到的还好,要是那些贵重不俗的,一定要留心细问根由,不可小视了去。”

    对于陈颍语重心长的唠叨,三春并不觉得啰嗦,反而是无比的感动,除了陈颍,再没人为她们考虑过这些。

    陈颍又看向委屈巴巴的贾宝玉,严厉道:

    “宝玉,你以后也要记住了,别随便把外边的东西往姐妹们跟前拿。”

    “还有,更不能把姐妹们送你的东西拿出去送人,若是你以后敢做出这种事,纵然老太太护着你,我也饶不了你。”

    听到这话,探春感激陈颍的同时,又无比后悔,生出了将以前给贾宝玉做的鞋袜手帕要回来的想法。

    贾宝玉根本不敢看陈颍,支支吾吾地答应着。

    自己最疼爱的孙儿被陈颍训儿子一样地教训,贾母自然不能忍。

    “行了,你快歇歇,少说两句,宝玉都知道了,他最是体贴的,岂能不顾着姐妹。”

    陈颍笑道:“是,怪我啰嗦了,我这不也是因为担心宝玉吗,老太太您可别偏心太过了。”

    贾母呵呵笑道:“知道你是好心,宝玉念你这份情。”

    “对了,说起北静王,老婆子我突然想起他那个妹妹,记得还跟你闹得有些不愉快?”

    一旁的黛玉瞬间警觉地看着陈颍。

    陈颍道:“老太太好记性,前段时间的确有些矛盾,不过皇后娘娘已经公正处置了。”

    陈颍暗道:这老太太是不满自己刁难宝玉,要找回场子啊。

    陈颍并不惧怕,在他看来,贾母突然提起水玲珑,无非就是想让黛玉误会。

    然而,贾母的下一句话却让陈颍大跌眼镜。

    “唉,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偏偏不喜欢男人,怎么都不愿意嫁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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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志介绍:
重活一世,居然是红楼世界。
陈颍本想领略众金钗的风采,安安静静种田,为民族崛起出一份力。
孰料摊上了坑儿满级的爹,还是个造反头子!
吾儿天资聪颖,乃文曲星君转世!
吾儿陈颍有大帝之资!
陈颍扶额,只好一振男儿英姿。
金陵年少天下争,银鞍白马度春风。
群芳赏尽游何处,笑入金钗红粉中。
PS:非贾府开局,非暴力无脑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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