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四皇叔,你可认?”
顺治帝自然不可能认,轻蔑一笑,冷声道:
“你只有这些伎俩?你以为凭着这样一篇狗屁不通的讨罪檄文,凭着你的片面之词,妖惑之言,就能让满朝文武相信你编造出来的莫须有罪名?”
“朕乃是太上皇亲旨传位,承继大统,谁人敢说朕得位不正?朕若是得位不正,你现在兵围国君,剑指百官,又算是什么?”
“朕日夜勤政,克己自律,你说朕昏庸无为,德不配位,那你李钰勾结白莲教,戕害百姓,又是什么?”
此时的顺治帝气势凌人,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迫人威势,连声诘问。
面对顺治帝的慑人气势,李钰丝毫不惧,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讥讽道:
“四皇叔,何必将自己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究竟如何是要看结果的,你日夜勤政,可是又什么用呢,每年的难民数量不减反增。”
“四皇叔,你坐不好这个位置,还是还给侄儿罢,我保证,让你做一个富贵闲王,逍遥一生。”
李钰再次说出这句话,顺治帝仍是回以轻蔑冷笑。
对于顺治帝的轻蔑,李钰有些恼怒,冷笑道:
“四皇叔,今日我便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历史,黑白,对错,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如今你已经败了,不知你哪来的底气对我的好意不屑一顾。”
若是陈颍在这儿,一定会吐槽一句:反派死于话多。
顺治帝摇摇头,仿佛在看一个无知愚童一样看着李钰,淡淡说道:“你说的没错,胜利者才有话语权,但是,你怎么就断定你胜了呢。”
李钰面色剧变,然后又是一阵狂笑:“四皇叔,险些就被你的虚张声势吓住了,实话告诉你罢,你期待的援兵,来不了了。”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人帐外求见,是李钰的手下。
“殿下,属下捉到几名探子,听候殿下发落。”
“哦,探子?”李钰略显惊讶,然后看向顺治帝,“四皇叔,貌似是你的探子呢,可要见一见?”
听到有探子被抓住,顺治帝立马想到他派出去找寻李铭和陈颍的人,脸色变得凝重。
“把人带进来。”也不等顺治帝开口,李钰便下令将人带进帐来。
很快,五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被押进帐中,除了为首那个,余下四个皆是不停地求饶。
“原来四皇叔手下的人就是这副德性,当真是有些令人失望呢。”
为首那人一抬头看见戴权和顺治帝,当即大叫道:
“皇上,二殿下遇刺,侍卫悉数身死,二殿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探子说的很急,在押着他的人挥拳砸向他之前,便言简意赅地将查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一声闷哼,探子被砸倒在地,动手的人还要继续教训这个害他失职丢脸的臭虫,却被李钰抬手拦住。
上首的顺治帝此时再也无法保持镇静,怒问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朕说一遍。”
李钰走到探子身前蹲下,拍了拍探子的脸问道:“你刚才说二皇子遇到刺杀?”
那探子吐了口血沫,不理身前的李钰,挺着脖子先顺治帝大喊道:“皇上,卑职等在一处山涧发现了二殿下侍卫的尸体,至于二殿下和陈颍,卑职等苦寻无果。”
顺治帝双眼通红地怒视着李钰,宛如一头择人而嗜的怒兽。
“小畜生,你好狠毒的手段!”
一直缩在角落的大皇子李镬也是怒声道:“李钰!你还我二弟命来。”
李钰不理顺治帝父子二人的怒骂,转身瞪着方才诵念檄文的文士旁边一人,厉喝道:
“韩山童,是不是你干的?”
李钰感觉自己快被气炸了,他再三交代过,不能伤顺治帝一家性命,他想要皇位不假,但他不想像李世民一样,背负手足相残,戕害亲人的污名。他之所以迟迟不动手,站在这里和顺治帝做口舌之辩,为得就是名声。
他没骗顺治帝,他真的打算不杀顺治帝,只会像顺治帝圈禁他一样,将其圈起来,圈一辈子。
然而,现在李铭遇刺身亡,任谁都会认为是他做的,这盆脏水他躲不掉,也洗不清,如何能不怒。
韩山童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不屑、鄙夷,面上恭敬回道:“殿下,此事绝非是我做的,这样做毫无意义。”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派人去刺杀李铭,我已将你围困于此,大位唾手可得,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去刺杀李铭。”李钰看向顺治帝,实则是解释给文武大臣们听的。
听到这番解释,很多人都信了,就像李钰说的,根本没必要,他已经完胜顺治帝的禁军,援兵也被阻断在外,此时的顺治帝就像是砧板上的鱼,任由宰割,又何必去刺杀李铭呢。
“贼子,朕当年念及亲情饶你不死,封你王爵,你不思感恩,反倒勾结妖教,害死朕的皇儿,不杀你,难消朕心头之恨。”
说着就是重重一掌怒拍在龙椅的龙头扶手上,仿佛那龙头都被拍的陷下去几分。
顺治帝看似愤怒无比,实则这番话也是说给文武官员们听的,方才李钰让人念诵檄文,给他罗列罪名,他不是真的不在意,而是他不能阻止,一旦阻止,就等于不打自招,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给他安上一个个罪名。
方才探子报的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顺治帝听得一清二楚,他相信李铭二人没死,并且他相信行刺的不是李钰的人。
但他要趁此机会将此事安在李钰头上,只要李钰的名声污了,那等他解决了李钰之后,才能有理有据地驳斥那篇檄文,洗清那些罪名。
并且,他那一掌,另有玄机。
黄泥巴掉进裤裆里,见事情解释不清,李钰冷声道:
“别说此事不是我做的,就算是又如何,如今你已经落在我的手里,还有什么可叫嚣的。”
“成王败寇,是非功过,皆由胜利者书写,而我才是胜利者,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位,我不杀你。”
“是吗?可是这次,朕不会再放过你了。”
随着顺治帝的话音刚落,猛然响起震耳的巨响,地面剧烈晃动,无数石头砸落在营帐顶部。
山崩地裂,形势逆转。
299.局势逆转,再逆转
这处营帐本就是为避险而设,两面皆是崖壁,呈犄角之势,需要防守的面积直接减去多半。且山崖顶上还可设置哨岗,箭塔,居高临下,抵御敌人进攻,正是这样的地势之优,才让于凌率领的禁军再遭受埋伏之后还能苦苦支撑一夜之久。
李钰无比确认自己的部下已经将山崖上的禁军全部端掉了,也正是这样,他才能大摇大摆地进这处营帐,来到顺治帝面前。
然而此刻,山崖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何会有如此多的落石滚下,种种疑惑盘旋再李钰心头。
感受着地面的震颤,听着落石砸在营帐上的砰啪声,惊慌失措、抱头鼠窜的人不知几何。
但是顺治帝依然高坐上首,气定神闲丝毫不见慌乱,唯有那双眼眸里,有着深沉的怒火。
侧眼看了看正抱着头躲在案底瑟瑟发抖的李镬,顺治帝眼中罕见地露出了失望。
以往,无论李镬再怎么自作聪明,再怎么无用,顺治帝都从未对他表现过失望之色,因为这一切都是顺治帝刻意诱导的,他不需要李镬成器。
但是现在李铭下落不明,极有可能已遭不测,也就是说,目前顺治帝很可能只有李镬这一个继承人了,这个时候再看到李镬的不堪,顺治帝又如何能不失望。
但这一切,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滚出来!身为皇子,畏畏缩缩,抱着头趴在桌底,朕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面对滚滚落石,顺治帝丝毫不慌,底气十足,因为这些落石本就他事先布置的,这处营帐也是特别建造的,材料坚固,结构特殊能够缓冲落石的力道。那些落石只会让外面的敌人死伤惨重,待在营帐中的人并不会有危险。
面对顺治帝的怒喝,李镬浑身一抖,再顾不上什么落石,什么山崩,连忙就从案底下面钻了出来,恭恭敬敬,低头束手等着顺治帝的责罚。
地面的震颤并不强烈,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幅度稍大,再加上猝不及防才让很多人一个趔趄,之后的惊慌和躲藏,完全是因人而论的。
李钰在一个趔趄之后便稳住身形,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他心头一沉,厉喝道:“快去给我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还不等手下跑出营帐,只听见外面又响起军阵跑动的声音,接着便是各种呼喝声,厮杀喊叫声,兵刃碰撞声。
这时候李钰才知道顺治帝在面对自己时为何丝毫不惧,因为顺治帝早有埋伏,可笑他还分散了人手去拦截顺治帝的援兵,却没想到根本没有援兵,只有早已准备好的埋伏。
这一刻,李钰慌了,再无先前的气定神闲,再无那份胸有成竹的从容。
“快,撤退,快撤!”李钰几乎是怒吼着喊出撤退的命令,他不甘,不甘这么久的筹谋功亏一篑。
然而就在李钰喊出撤退转身欲走之时,突然有一股巨力自他身后传来,将他拍飞。李钰的身体如同破布口袋一般,向着顺治帝的方向飞去。
突然的内讧让所有人错愕,出手打飞李钰的是先前念诵檄文的山羊胡子文士,他竟然是一位武功高强的武人。
实际上,就在地动山摇,无数落石滚下的时候,韩山童便退后两步,借着山羊胡子文士的遮掩,从袖中取出了一杆漆黑的“烟管”,以及一支火折子。
拔掉火折子的盖子,吹燃,然后点着“烟管”,放到嘴边。
所以他这是要在危机时刻来上一口烟,缓解紧张吗?自然不是。
实际上,韩山童掏出来的并不是烟杆儿,而是火枪,准确的说是火绳枪。
他点着之后放到嘴边也不是吸烟,而是吹气,加速引线的燃烧。
就在李钰被山羊胡子文士一掌拍向顺治帝时,韩山童举起手中火绳枪对准顺治帝,引线燃尽,砰的一声,火光乍现,硝烟缭绕。
也不看结果如何,韩山童和山羊胡子文士风一般地跑出营帐,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句让帐内众人不寒而栗的话。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白莲现世,慈悲普渡。”
白莲教,竟然是白莲教!
李钰竟然真的和白莲教勾结在一起!
白莲教的人用妖法暗害了皇上,皇上驾崩了!
这些,皆是众人震惊无比的心声。
看着断线风筝一样飞过来的李钰,看着李钰身后徒然闪现的火光,顺治帝尚未反应过来,便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
他双目圆睁,死死地看着韩山童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恐惧和不甘。
他做了无数准备,布下了天罗地网,早在三个月前,他便派人到西山修建临时行在,暗中却挖空山壁,藏兵于内,他不需要什么援兵,有的只是埋伏,坐等李钰自投罗网的埋伏。
怎么会这样,那是什么东西?李钰明明已经中计了,只要灭了李铭,父皇就再不好抱有他想了,明明我就要成功了,为何会这样?
顺治帝在心中不住的怒喊,嘴里却只能发出“嗬嗬”之声。
“父皇!御医,快传御医。”李镬无助地跪在顺治帝身边,向同样跪着的戴权嘶吼着传御医。
不单是李镬和戴权跪下,顺治帝身边一个精壮中年人也猛然跪下,此人双目饱含精光,太阳穴微微鼓起的,明显是位武功高强的好手。
此人是顺治帝的护卫,一身的横练功夫,能徒手抓住弓矢弩箭,接下飞刀暗器,他是顺治帝刚当面和李钰唇齿交锋的底气。
然而,刚刚那种前所未见的暗器,他没能接住。
此时,一名身披银甲的将军右手扶着剑柄,大步走入帐中,他是来复命加报喜的。
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愣住了,顺治帝倒在龙椅上,腰部以下的衣袍尽是血红之色,表情痛苦狰狞,嘴里只能发出嗬嗬之声,李镬和戴权伏在一边不停的哭泣叫喊。
银甲将军目眦欲裂,如吼般喝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吴将军,刚才……”戴权被这喝声震得脑袋发昏,连忙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银甲将军听完大怒,看向跪在地上的护卫高手,什么妖法,什么火光,他不懂,他只知道是眼前这人护卫不利,让皇上遭到暗算。
“死来!”
一声暴喝,一抹寒光。
一道血线飞溅,一颗头颅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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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演技在线,出山
湍湍流水旁,青烟袅袅腾空,河边满是落叶的空地上,陈颍和李铭围着火堆取暖,各捧着半条热气腾腾的烤鱼,迅而不急的吃着。
“殿下,怎么样,我这烤鱼怎么样?”
陈颍抬头询问,脸上满是笑意,没人能逃过知名人类社会学家王先生的“真香定律”。
“很一般,连盐都没有的烤鱼。”李铭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吃鱼。
连盐都没有的烤鱼,又能好吃到哪里呢,也就是她现在饿极了,不然她才不会吃陈颍烤的鱼呢。
对于李铭的傲娇属性,陈颍已经很熟悉了,虽然有些扎心,但陈颍并没放在心上。
“殿下,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李铭有些惊讶,再次抬起头,问道:“什么事?”
陈颍陪笑道:“我答应帮殿下保守秘密,不知殿下能否也帮我保守一个秘密?”
“我没猜错的话,是你当时击退刺客的那个能发出雷声的东西,你想让我保密对罢?”李铭反问道。
陈颍连连点头,笑道:“正是,和殿下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不行。”李铭斩钉截铁地拒绝。
“殿下,这,为何不行?”陈颍满是不解地问道。
“你那件武器能发出天雷之音,仅你一人就能吓住数十刺客,而且还有几个刺客突然倒地,说明你那件武器可以远距离击倒敌人,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如此厉害的武器,若是用在敌国军队身上,我大夏必能战无不胜。”
“此事我必须告诉父皇。”
“殿下,不瞒你说,那东西叫作火枪,厉害的确厉害,但是成本之高,更远胜于‘千里眼’,如殿下你所言,根本不适合用于军队。”
李铭摇摇头,坚决道:“现在成本高昂,不代表会一直高昂,只要让人苦心钻研改良,定能降低成本,批量制造。”
陈颍不由腹诽:之前的“千里眼”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殿下,真就没得商量了?”陈颍满脸苦涩,试图再争取一下。
“没有,此物必须交给朝廷,留在你手里只会害了你。我会为你请功的。”
陈颍不甘地喊道:“殿下,你这是强盗行径!”
“自己交,还是等着父皇向你要,你自己选罢,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陈颍露出纠结为难,无比忧心的表情,说道:“殿下,火枪威力太大,有伤天和,若是交给朝廷,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里,并将为祸天下,生灵涂炭,请恕我不能从命。”
“如你所说,只要有完整的监察制度,就能杜绝那些害虫作祸。”李铭仍是毫不退步。
陈颍低下头陷入沉思,李铭也不打扰,让他静心考虑。
良久之后,陈颍抬起头,咬着牙道:“殿下,将火枪交给朝廷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李铭生气的话还未出口,陈颍便打断她道:
“殿下,朝廷里那些人是什么做派想必你也清楚,此物若是交给朝廷,后患无穷。”
“我可以交出来,但不是交给朝廷,我要求设立一个不属于任何编制,只听命于皇上的部门,专门研究火枪。而且这个研究火枪的部门必须由我全权负责。”
李铭没好气道:“你想要权?”
陈颍道:“大丈夫立身于世,岂能无权。但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权力,而是为了保证火枪不会落入非人之手。
我若想要权,凭着一身学识足以,又何须做这种交易。”
李铭默然,良久,淡淡回道:“此事我无法做主,必须父皇定夺。”
陈颍笑道:“殿下,你在皇上哪里的分量我差不多也看出来了,此事本就于皇家有利,皇上必然会答应的。我只是先跟殿下要一个承诺,以免到时候被压榨的太惨。”
李铭思索片刻,说道:“我答应你,你也必须如实上报,不得隐瞒。”
“殿下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颍在心里补充道:可惜我不是君子。
实际上,方才陈颍一直在演戏,他既然带着枪防身,自然早就考虑过会被人发现,他根本不怕被发现,甚至还希望被李铭发现,并告诉顺治帝。
之所以装作不愿意,就是为了讨价还价,想顽火器,可以,但必须交给我陈颍来掌管,否则没商量。
陈颍就是想告诉李铭这一点。
早在几年前,陈颍就说服了赵旭派人前往海外,搜集海外各国的信息,西方那些国家,此时已经研究出燧发枪了,而夏朝的军队连火绳枪都还没见过。
或许一些高层人物见过,但他们一定是对那种需要提前捣实火药,点燃火绳才能攻击的火绳枪不屑一顾,觉得其远不如弓弩。
陈颍也知道,早晚这些人会明白热武器的威力,但等他们明白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陈颍想让这个民族更早知道火枪的重要性,在帝国们的坚船利炮打过来时,有能力反击。这不是仅凭陈家一家之力,暗中那几个作坊能做到的。
所以陈颍想通过李铭,让顺治帝看到火枪的重要性,成立火器司,让他可以用朝廷的款费来研究火器。
没错,陈颍就是打着公器私用的主意,明面上制造一些不入流的火绳枪,火绳枪改良版应付顺治帝,暗中利用朝廷的庞大资源制造枪炮。
与其给军方那些人吃空饷,喝兵血,还不如让我用来多造几杆枪。
火枪的事只是一个插曲,当务之急是出去,若是出不去,那什么火枪,什么火器司,一切都是空谈。
“陈颍,接下来该往哪里走?”李铭依然心心念念想着早些出去。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将西山的地图都背下来了吗?”
陈颍眼皮一翻,没好气道:“殿下,那地图上绘出来的都是前人探索过的地方,我们都不知被地下暗河带到哪里了,甚至这里已经不是西山之中也未可知。”
“什么?”李铭急道,“那我们怎么出去?”
“不知道,先顺流往下走走看。”
陈颍并不像李铭那么着急出去,反正现在已经离开那处岩洞了,周围有水有树,生存并不困难,早晚总是能出去的。
正常情况下,在野外迷路,应该先到高处观察,确认位置和方向,寻找出路。
但陈颍却是打算顺流往下,因为他们本就是从高处下来的,陈颍之前就看到下游方向,远远的有一道炊烟,哪里很可能是山中猎户的居所。
所以,他早就确定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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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晋惠帝”在世
就在陈颍带着李铭顺流而下,向着先前看到的炊烟所在的方向行去时,远远的山坳上有一道身影隐匿在树冠之中,那人手中拿着一支陈颍再熟悉不过的“千里眼”,正注视着二人的背影。
看了一阵,那道身影矫健如飞跃下树冠,几个弹跳便不见了踪影。
京郊,距离西山不远处的一处农庄里,有一间普普通通的泥瓦房,反常的在白日闭紧门扉。
屋里,一人正单膝跪地,向另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汇报消息,若是陈颍在场,定然能认出坐着的那位中年人,正是他的便宜老爹赵旭。
而单膝跪地那人,自然就是在山坳树顶远远注视陈颍的那道身影。
“主上,属下找到公子了。”
听到这话,原本神思不属的中年人立刻回过神来,激动地站起身来。
“找到了?在哪儿找到的?人有没有事?”
“回主上,公子安然无恙,此时正朝着属下留下的信号位置而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闻言赵旭大松了一口气,坐回椅上,“将你搜寻的过程说一遍。”
“是,昨日属下接到命令,寻至公子遇刺的水边水边,根据现场痕迹判断公子是跳水躲避追杀,属下顺流在岸边找寻无果,复又折回出事地点,下水探查,发现水底有一漩涡暗洞,猜测公子是被漩涡吸力拉入洞里。
于是属下派人在西山山脚各个方向燃起炊烟,为公子指引方向,然后再沿着水流,逆流寻找,最终在一断崖瀑布下找到公子。”
“因主上吩咐,若非紧急情况,不必暴露行藏,属下见公子无恙,且已经发现了属下布置的炊烟,便未曾现身,速来回报。”
“你做得很好,记你大功一件,且退下罢。”
然而那名下属并未就此离去,反而支支吾吾说道:“主上,有一事,属下还有一事要告知主上。”
赵旭微微蹙眉,转而笑道:“有什么话便直接说,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可是家中遇到麻烦了?”
那名下属忙道:“主上,下属家中无事,是,是有关公子。”
赵旭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有什么你说便是,别婆婆妈妈的。”
“是,属下找到公子时,他身边还有一人,疑似二皇子李铭。”那名属下小心谨慎地说道。
赵旭见属下提起李铭,以为他是想说陈颍为何不趁机杀了李铭,便说道:
“此事我知道了,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那个二皇子活着用处更大,就这样罢,若无他事,你先退下罢。”
那名属下面色纠结,咬咬牙下定决心道:“主上,属下到时,看到公子和那位二皇子格外亲密,颇像,颇像……”
那名属下一时词穷,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形容他看到的情景,陈颍光着身子从水里上岸,而那位二皇子竟是像个小姑娘一般羞恼的满面通红。
“属下担心公子年少,因为这次生死患难移了性情,就,就……”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公子更是重中之重,若是……”最后这句话那名下属已经是闭着眼睛喊出来的。
赵旭一挑眉,打断他道:“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先下去罢,容我好好想想。”
等那名属下离开后,赵旭的眉毛拧成一团,满面愁容,喃喃自语。
“这小子该不会真有龙阳之好罢,自小他就不喜丫鬟服侍,秦丫头也被他送到了沁儿身边,他自己找的那两个,也让他打发跟着玉儿丫头去扬州了。”
“不行,这个小兔崽子,看来得好好教训一顿,让他迷途知返。”越念叨越觉得不对,赵旭一拍桌子,决定要好好教训陈颍,把他掰回来。
……
而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老爹误会了并且要被教训的陈颍,已经带着李铭沿岸而下找到了一座茅顶木屋。
“请问有人在吗?”
陈颍站在门口问了数声,皆无人回应,转头看向李铭道:
“殿下,这木屋应该是山中猎户搭建的,里面估计有储备的粮食,咱们进去看看。”
李铭点头同意,两人推门而入,四下看了看,屋里只有一些简单的东西,木屋共两间,一大一小,大的既是卧房亦是客厅,小的是间火灶房。
陈颍伸手摸了摸灶台,余温尚存,开口道:
“殿下,这灶还是热的,估计此屋主人今早进山打猎去了,咱们等他回来,正好问路。”
李铭却是摇头道:“不必了,猎户进山许是要三五日,最迟也要等到今晚,我们还是自己寻路出去罢。”
陈颍还待再劝劝,忽地看到灶上锅盖的一角,有一个隐晦的符号,那是他熟悉的,属于陈家的暗号。
心道:看来我之前看到的那道炊烟,是有人刻意为之的,难道是老爹来京城了?
看到这个记号,陈颍便打消了劝李铭留下等猎户回来再问路的想法,因为他此刻已经知道,是不会有人来的,老爹的属下若是愿意现身,早就出现了。
升起灶火,借着屋里的米粮蔬菜,陈颍做了顿简单的饭菜,和李铭草草用过,便准备再次动身。
看到陈颍从灶洞中夹了块火炭用水浇灭,李铭不解地问道:
“你这是做甚?保存火种?你不是有火镰的吗?”
陈颍翻了个白眼道:“殿下,你见过谁是这样保存火种的。”
“那你这是在干嘛?”
陈颍拿起被水浇灭的黑炭,在地上画了几副图,前面画的是两个人进了一个屋子,生火做饭,后面是两个人向一个人行礼感谢,三人中间还画着许多铜钱和银子。
演戏演全套,虽然自己知道这里是自家老爹的属下安排的,但李铭不知道,所以陈颍要装作擅自借用了猎户房子和食物,事后补偿的样子。
“你这画工不错啊,你是想告诉这屋子的主人我们用了他的东西,后面会送来银钱补偿他?”
陈颍点点头,李铭有问道:“那你直接写在地上不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陈颍突然又想翻白眼,但他感觉跟李铭在一块的时候,自己翻白眼的频率实在有些高,便忍住了。
“殿下,你可真是晋惠帝在世啊,山中猎户能有几个识字的?”
李铭脸上一红,啐道:“你才是‘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呢,画完了就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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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城门闹事
二人离开木屋后,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拨人,那些人像是在搜寻着什么,陈颍和李铭猜测对方找的很可能就是他们。
但二人并没有现身,而是躲在暗处绕开了那些搜查的人。
如今局势不明,并不清楚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也不清楚他们是何意图,贸然现身,很可能就是自投罗网。
陈颍还试着暗中偷听那些人说话,不过并没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多是些三瓜两枣的废话,唯一有点用处的,就是从其中一人的抱怨中听出了顺治帝貌似已经离开了西山。
于是陈颍二人改变了原本的计划,决定直接回京。
约莫傍晚时分,二人来到了城门外,果然看见城门口多了许多官兵,设卡盘查。
陈颍伸手拦住着急进城的李铭,问道:
“殿下,守城将士里面可有你的人没有?”
李铭摇头道:“没有。”
“那最好还是别急着进城,从长计议。”
李铭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守城的里面有人不想让我进城?”
陈颍点点头道:“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我们此时既没有路引,又无法证明身份,肯定会被拦下盘问。”
“无法进城倒还是小事,若是那些盘查的官兵里有认识殿下且心怀不轨之人,那可就麻烦了。”
“此言有理,是我莽撞了,那你说该怎么进去?”
陈颍一愣,心道:居然这么干脆就承认错误,你还是那个傲娇二皇子吗?
腹诽完,陈颍招手道:“殿下且附耳过来。”
两人嘀嘀咕咕一阵耳语,商量完毕,便大摇大摆往城门口走去。
“站住,你们两个干什么的,站住,接受检查。”
陈颍露做出一个无比嚣张姿态,仰头鼻孔示人,骂道:
“什么好囚攘的,敢拦本大爷的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二位爷爷是谁,耽误爷爷进城治伤,你全家性命都不够赔,他奶奶的。”
对面几个城卫被陈颍骂的一愣,暗道难不成这人还真有什么大来头,他们可吃罪不起。
几个城卫仔仔细细打量了陈颍二人,见两人虽衣衫破损,有些狼狈,但从那衣着的料子来看,绝对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于是态度瞬间好转。
为首的含笑问道:“恕我眼拙,没认出二位公子,敢问二位是那家府上的爷?”
陈颍不屑道:“没眼力价儿的,连你薛大爷都不认识,金陵薛家听过没?”
看到对方脸上露出茫然之色,陈颍又骂道:“好个驴肏的,连你薛爷爷家都没听过,那贾家你总该听过了罢,宁荣二公的贾家,我身边这位可是贾家宝二爷。”
为首的那人忙赔笑道:“知道,知道,二位稍等,我这就去通报我们统领。”
“麻溜儿的,爷爷还急着进城治伤呢,真是晦气,出城逛个庄子差点给爷摔死。”
陈颍继续骂骂咧咧,对方一路小跑上了城头,不一会儿便带来了一个披甲戴盔,腰悬宝剑的头领过来。
“就是你们二人要进城?”
陈颍嚣张道:“知道还不快放行让你薛大爷进城,耽误我们治伤,你的小命怕是不够赔。”
对面那位头领却是不理陈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两人打量着,陈颍眯起眼,暗道此人怕是有问题。
那头领目带审问看向陈颍,问道:“你自称是薛大爷,莫非是薛家薛蟠?”
陈颍恼骂道:“好囚攘的,什么阿物儿也敢直呼你薛大爷名讳。”
对面看向李铭又问:“这位是贾家那位衔玉而生的宝二爷?”
李铭点点头温文有礼道:“正是,我这位薛大哥性子粗犷,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担待。”
那头领冷声道:“抱歉了二位,上头有令,全城戒严,搜查逆贼同党,二位衣衫破损,身上还带着伤,很是令人怀疑啊。”
陈颍当即怒骂道:“你是说我二人是逆贼的同党?你个驴日的,竟敢如此污我清白。”
那头领道:“不是我不相信二位,实在是二位这副模样,实在是令人怀疑。”
陈颍还要再骂,被李铭拉住,只见李铭上前拱手道:“这位统领大哥,是否我们说清楚身上伤势来历,就能放我们进城?”
此时已是引来许多人围观,指指点点,说这些闲言碎语。
那统领扫视一圈,视线回道李铭身上,说道:“你先说来听听,我自由判断。”
李铭道:“我二人原是出城到自家农庄上消遣,不料追逐野兔时失脚跌下山坡,才成了如今模样。”
那统领厉喝道:“满口胡言,你二人既是去自家庄子顽乐,岂会在摔伤之后独自回城,马车呢,小厮呢,再不济也该有庄户送你们回来罢。”
统领这一问,周围的人顿时一阵热议,很显然这个理由漏洞百出,站不住脚。
“你个杂毛鸟懂个甚球!”陈颍突然又恼怒骂起来。
李铭再次拦下陈颍,向那统领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二人是私自出城去顽的,并未带着小厮,摔伤之后抹不开面子,也怕被长辈知晓,就没让庄户知道,自己悄悄回来的。”
等陈颍这么一解释,周围的风向又转变了,那些大家族的公子哥儿瞒着长辈偷偷跑出去疯顽是常有的事,并不新鲜,受了伤不敢让长辈知道,也合情合理。
那统领却依然是冷着脸,又问道:“那你二人为何就这么巧的赶在圣上打围的时候跑出京城,作何解释?”
李铭回道:“正是因为圣上打围,家中兄长侄儿都能随行前去,偏偏我没此殊荣,所以心情郁闷之下,薛大哥陪着我出城去庄子上打猎消遣,不想遭此横祸。”
那统领还要继续盘问,陈颍顿时大骂道:
“你个狗东西,当真是不知死活,问两句你还没完了不成,看不见我们有伤在身吗?得罪了大爷我,让你明天就脱下这身皮。”
陈颍这一喊,很多人纷纷反应过来,就连那些城卫都觉得不对,他们统领素来不招惹那些权贵,今日竟然敢像审犯人一样审问两位高门公子哥儿,这实在是有些反常。
见风向突转,那位统领当即厉喝一声:“此二人有重大嫌疑,给我拿下。”
“本大爷倒要看看谁敢上来拿我。”陈颍气势汹汹地大喊一声,那些城卫果然犹豫不敢上前。
那位统领喝骂手下一声,便亲自动手,向陈颍冲来。
“好囚攘的,吃爷爷一拳。”
陈颍咋咋呼呼,毫无章法一拳轰出,看着就像是凑巧一般打在了那名统领的手肘上,打的对方身形一偏,然后第二拳就轰在了对方肚子上。
那名统领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痛呼,陈颍得势不饶人,扑上去抱以老拳,边捶边骂,令无数人傻了眼。
等到那些城卫士兵反应过来时,那名小统领已经被打成了“青面兽杨志”。
那些城卫士兵连忙将陈颍拉开,事情闹大了,自然有人往上通报,不多时一个身着灿灿亮银甲的中年将军赶了过来。
“吴将军。”对方刚到,李铭便微微一礼,招呼对方。
陈颍暗道:闹了一场,总算来了个认识的。
303.那孩子是个命硬的
“吴将军。”
这是李铭和陈颍事先商量好的,若是守城的不放行,便故意在城门闹事,直到来了可以信任的人,李铭就开口叫对方,提醒陈颍。
赶来的银甲将军姓吴,正是在顺治帝中枪后怒斩保护不力的护卫的吴将军,回京后他便亲自负责全城戒严,严查逆贼余党。
随着李铭开口,吴将军的视线便落到了李铭身上,神情一僵,先愣后惊再喜,便要激动开口。
“二……”
一个“二”字刚出口,陈颍连忙上前热情的攀关系,笑呵呵道:“原来是吴将军,晚辈薛蟠,常听宝二兄弟提起将军英武不凡,今日得缘一见,甚感荣幸。”
“不知将军口否赏光,容晚辈请一个东道,听听将军的昔日风采。”
围观众人见“薛蟠”学着戏词拽的文绉绉的,偏偏又笑得滑稽,纷纷乐了起来。
不过也有人纳闷:“这位吴将军是宫里吴贵妃的父亲,我听说贾家也送了姑娘进宫,所以两家关系很差,怎么看样子吴将军好像和这位宝二爷交情很深?”
不管是乐呵还是纳闷,陈颍趁着这些人注意被转移之际,凑近吴将军小声道:
“人多眼杂,莫叫破身份,刚才被我打的统领有问题。”
吴将军也不是蠢人,当即就配合演出。
一甩手撒开陈颍,冷声道:
“什么雪盘雨盘的,本将军没听过,倒是你形容可疑,还敢违抗调查,打伤城门守将。”
“来人,给我拿下!带回去严加审问。”
于是乎,陈颍和李铭就这样被吴将军带走了,留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统领一脸不忿地咒骂着“薛蟠”,但是他却不知道,等待他的下场比鼻青脸肿要惨不知多少倍。
吴将军名叫吴天佑,其女儿正是宫中的吴贵妃,别看吴贵妃膝下并无子女,但在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孙皇后,当然,这是在不考虑太上皇的那几位老太妃的情况下,仅次于皇后。
而吴贵妃的地位皆来源于她的父亲,吴天佑可以说得上是顺治帝的心腹了,不然在西山时也不会将他当作底牌,让他率兵匿于山壁之中。
这次他被委以重任,可结果却很不乐观,二皇子失踪,音讯全无,皇上也被贼人所伤,至今昏迷不醒,他如今能做的就是加强戒备,防止再有贼人作乱,等待皇上醒来或是二皇子被找回来。
至于大皇子,他根本没考虑,身为心腹的他自然知道,那就是一个挡箭牌,啥也不是。
如今天降喜讯,二皇子自己回京了,他立即便带着李铭二人进宫,要将这个喜讯告知孙皇后。
不过对外还是宣称,两个自称是贾宝玉和薛蟠,形迹可疑的人被吴将军带走审问了,将二皇子回来了的消息压下。
那个很可能有问题的城卫统领,也在第一时间被拿下控制住了,不管他是认出了李铭,还是认识薛蟠或贾宝玉,识破两人是假的,总之不能给他传出消息的机会,方为万全。
皇城,福宁宫中,孙皇后刚刚打发前来探视顺治帝的“殷切”妃嫔们正坐在龙榻前出神。
此刻的孙皇后面容憔悴,双眼红肿隐有血丝,显然是哭过的,她的眼睛正盯着顺治帝大腿根部那血肉模糊的可怖伤势,脸上愈发黯然。
一众宫女侍者无不在心中赞一声“娘娘深情”!
但她们不知的是,孙皇后的眼泪非是为顺治帝而流,也不是因为顺治帝伤重而黯然神伤,她为的是她的孩子,李铭。
当听到李铭失踪,下落不明的消息时,孙皇后险些晕厥过去,不过因为这个消息是和顺治帝受伤一同传回来的,所以都以为皇后是因为皇上伤的如此之重,才伤心欲绝,几欲昏厥。
正在孙皇后黯然神伤之时,一个宫女急匆匆跑进来回报:
“娘娘,吴将军有要事求见。”
孙皇后心中暗忖:此时吴天佑求见,要么是抓到了有分量的逆贼同党,要么是……
孙皇后猛地眼前一亮,吩咐道:“带吴将军去偏殿等候。”
要么就是她的铭儿有消息了。
……
西城,宁荣街,荣国府荣庆堂内,除了王熙凤要照顾刚回来不久还受了惊吓的贾琏,一众妇孺姑娘们并着凤凰蛋“大脸宝”都在,邢夫人也在,因为贾赦哪儿不缺她一个。
虽然人多看着热闹,但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或真或假都带着哀伤,因为贾琏带回来了陈颍失踪的消息。
坐在最上首的贾母脸上带着些忧愁,哀声道:“我苦命的玉儿,好容易找到这样一个好归宿,怎么好端端就失踪了呢?”
“在茫茫深山里丢了,怕是,怕是不成了,我的玉儿哟,小小年纪就遇上这种事,以后可怎么办?怎么就这般苦命哪。”
说着还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王夫人薛姨妈几个忙劝贾母别太伤心。
实际上贾母又怎么可能为了陈颍失踪而伤心呢,面子工程罢了,堂内这么多人,除了几个善良的姑娘,又能有几人是真的担心陈颍。
就算愁,贾母愁的也是黛玉和陈颍订了亲的,陈颍没了会影响黛玉的名声。
薛姨妈劝道:“老太太您别担心,我看颍哥儿那孩子是个命硬的,一准能平安回来。”
薛姨妈话音刚落,门外便跑进来一人,看门的小丫头一脸惶恐地跟进来拦人,但没能拦住。
堂内众人都闻声看去,发现闯进来的是赖大家的,贾母微微皱眉问道:“什么事把你急的跟个慌脚鸡一样?”
赖大家的急忙回道:“老太太,不好了,我家那口子在外边听到消息,说是宝二爷和薛家大爷偷偷溜出城去了,回来时被守城的给拦下了,薛家大爷动手打了人,此时宝二爷和薛家大爷已经被当成逆贼抓去牢里了。”
轰,贾母脑子里仿佛天雷炸响,震得她头昏耳鸣,按着太阳穴哎唷唷直呼,若不是身后的鸳鸯眼疾手快扶住了,怕是要一头栽到地上。
一旁,刚刚还在劝慰贾母的薛姨妈听赖大家的说完,更是直接晕了过去,一时间满堂内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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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憋屈郁闷的薛蟠
赖大家的急匆匆跑进来将道听途说的,“薛蟠”和“贾宝玉”在城门口被抓的事情说了一遍,薛姨妈直接就昏了过去,惊的众人一阵手忙脚乱。
薛宝钗连忙上前托着薛姨妈的背,给她掐人中,掐虎口,好一阵折腾,直到薛宝钗额头布满香汗,薛姨妈才幽幽醒转。
刚一醒过来,薛姨妈便放声大哭:“我的儿啊,让你乖乖呆在家里,你偏要出去,如今闯下天大祸事,可要怎么办哪?”
所有人都是惊慌、担忧,注意力都在贾母和薛姨妈身上,竟都忽视了坐在堂下,一脸迷茫、呆滞的贾宝玉。
闹腾好一会儿之后,贾宝玉终于反应过来,忙喊了声:“老祖宗,我没事。”
这一声喊犹如石破天惊,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刚才赖大家的不是说宝玉和薛蟠在城门口闹事被抓走了吗,可是这人不是好端端坐在屋里,哪被抓走的究竟是谁?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懵,薛宝钗想到一种可能,忙赔礼道:“老太太,姨妈,怕是哥哥他再外面惹了麻烦,拿宝兄弟的名头吓唬人呢。”
听宝钗这么一说,贾母和王夫人都觉得很有可能,顿时脸色便不好看了。
薛宝钗心中发苦,但她知道,与其等老太太自己想到这点,不如她主动说出来。
摊上这么个荒唐兄长,又能怎么办呢。
薛姨妈一听当即大怒道:“这个孽障,自己不着调,竟还把宝玉牵扯进去,老太太,实在对不住啊。”
贾母忍着心中不悦,说道:“她姨妈快别说这话,还是先弄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把人救出去要紧。”
薛姨妈连忙命令道:“同喜同贵,你们去看看常跟着爷们儿身边的小厮有没有在家的,带过来问话。”
贾母看向堂下跪着的赖大家的问道:“此事可有告诉老爷?”
赖大家的忙道:“回老太太,老爷和大老爷都还不知道,我家那口子说让我先来告诉老太太,让老太太定夺。”
贾母眼帘微垂,淡声道:“那就先不必让他知道了,你告诉赖大,让他尽快查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
赖大家的领了命退下,堂内一片仇怨惨淡,除了薛姨妈的幽幽哭声,一个个都噤声不语,毕竟这事有些严重,薛蟠在外面闯了祸居然扯贾宝玉的名头唬人,这岂不是在败坏贾宝玉的名声?
虽然贾宝玉在外面的名声本就不怎么样,但在贾家众人眼里,贾宝玉那可是个好的,岂能任由薛蟠如此糟践,此事一个不好,就可能导致两家的矛盾,是以无人敢在此时随意说话。
等了许久,去寻人的同喜同贵回来了,不过她们并没有把薛蟠的小厮带来,反倒是直接把薛蟠带了过来。
“太太,大爷正在门外。”
这话又如同一颗雷,让众人齐齐一惊,薛姨妈激动的直接跳了起来。
“那个大爷?是蟠儿?”薛姨妈不敢相信地问道。
同喜同贵回道:“正是咱们家大爷,奴婢回去的时候大爷就在家里,并不曾被人抓走。”
薛姨妈只觉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宛如做梦一样,还待细问,贾母直接道:“既然来了怎么让人在外面等着,一并叫进来再问罢。”
听到贾母要叫薛蟠进来,迎春探春几个忙要起身回避。
薛姨妈忙道:“老太太,这可使不得,那孽障不知礼数,别再冲撞了老太太。”
贾母道:“都是自家亲戚,不妨事的,叫进来罢。”
说完贾母看向迎春几个道:“你们也不必回屋了,自家亲戚,就留下见一见。”
贾母之所以留下迎春几个,是怕薛姨妈多心,毕竟当初陈颍来时她可没让姑娘们避嫌,虽然薛蟠年龄要大些,但严格来说陈颍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再加上她听到薛蟠安然无事地在家中,便知道刚才是冤枉人家了,此时卖个好,免得薛家和贾家离了心,站到王家那边去了。
贾母开了口,自是无人反对,几个姑娘重又坐下,只是明显拘谨起来,宝姐姐那位哥哥的荒唐名头,她们可是听了不少,心中祈祷着一会儿别出乱子。
要说薛蟠也是倒霉,他今日本是打算在外高乐的,约了几个狐朋狗友在一处戏楼里听戏,点了一大桌子酒菜,还点了好几处戏给他喜欢的旦角儿捧场子,希望能一亲芳泽。
然而银子花了一大把,美梦还没实现呢,就有无数官兵冲入楼中,说戏楼是前宁郡王的产业,直接将戏楼给查封了,人也全部抓走,客人都被赶了出来。
薛蟠满腹郁闷地回到家里,才坐下没多久,就见到薛姨妈身边的丫鬟同喜同贵急慌慌地回来,见到他跟见到鬼一样,然后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话,就要带他去荣庆堂见薛姨妈和贾母。
这是他第一次进荣国府内宅,但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相反还无比郁闷。
“我的儿,你真的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见到薛蟠进来,薛姨妈便泪眼婆娑地叫起来,薛蟠一脸迷茫,没好气回道:“妈,我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你别净听那些人嚼舌头。”
薛姨妈连连点头道:“没事就好,快给老太太、大太太还有你姨妈和姐妹们见礼。”
薛蟠无奈,只得动作笨拙地一一行礼,若是换个时间让他进来,他定是要盯着几个姑娘仔细瞧看的,但现在他半点儿心情也无。
见礼毕,薛姨妈问道:“你今儿个可出去了?”
……
一番询问之后,确定薛蟠并没有在外面惹事,薛姨妈彻底放了心,继而又升起一股怒火来。
竟有人敢假冒薛家和贾家的名头在外面搞事,抹黑两家名声,更是害的她们魂儿都差点吓没了,这口恶气必须得出。
不用薛姨妈提醒,贾母便让人去将赖大家的又叫了回来,严厉审问是不是拿假消息来糊弄主子。
赖大家的被吓得扑通跪倒在地,连忙解释道:“奴婢怎敢欺骗老太太,此事不知我家那个听说了,府上好些下人都听到了,外面到处都在说。”
直到此时,薛蟠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立时大怒,面容狰狞提着拳头便要往外去,嘴里还嚷着好些骂人的词,喊打喊杀,直把迎春探春几个吓得脸色煞白。
薛姨妈连忙喝住薛蟠,好说歹说才把薛蟠给拦了下来。
“去请两个老爷来。”
贾母派人去叫贾赦贾政,有人敢打着贾家的招牌在外面惹事,抹黑贾家的颜面,此事必须查清,严加惩治,不然都还以为贾家好欺负呢。
305.不传耳,我传眼
富宁宫,得知吴天佑求见,孙皇后连忙整理仪容,怀着那么一丝希冀前往偏殿相见。
来到偏殿,孙皇后便看到一身银甲的吴天佑身后站着两个兜帽罩衫,遮隐面容的身影。
虽看不到面容,但其中一道身影是那么的熟悉,孙皇后立时便红了眼眶,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母后,让您担心了,儿臣回来了。”李铭摘下兜帽,情自內腑而发,眼眶亦是瞬间湿润。
若不是还有陈颍和吴天佑在场,这对母子,哦不,这对母女估计会相拥而泣。
孙皇后抹着眼泪不断重复着“回来就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给吴天佑和陈颍赐座。
见孙皇后母女重逢,陈颍识趣的没有打扰,尊称了声“娘娘”,见礼谢座。
接下来便是孙皇后和李铭你问我答的环节,吴天佑尚好,坐在一旁自顾喝茶,陈颍却是有些如坐针毡。
因为孙皇后两人所说的事和他有关,虽然李铭极力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隐去了,但是两个人一起险死还生,这中间的过程岂能有那么简单。
不过好在孙皇后此时满心都是李铭,并未深究两人死中求活的过程,让陈颍暂时松了一口气。
等李铭大致讲完陈颍带着她逃过刺杀,又从险地脱身后,孙皇后一双美目直直地盯着陈颍。
好一会儿才吐出“谢谢”二字。
陈颍连忙起身辞谢。
“这些是臣应当做的,怎敢当娘娘相谢。”
孙皇后道:“这声谢非是皇后所说,而是一位母亲由衷的感谢。”
陈颍躬身诚挚道:“娘娘对殿下的慈爱感人肺腑,这谢臣愧受了。”
孙皇后轻轻一笑,让陈颍起身,转首又像吴天佑道:
“多谢将军带他们二人回来。”
吴天佑忙起身拱手道:“当不得娘娘谢,臣只是恰巧在城门遇到殿下,并未帮上什么。”
说完吴天佑复又坐下。
孙皇后笑道:“将军是皇上都信得过的人,如今皇上身体有恙,近来京中安稳就多劳将军费心了。”
这话的潜意思是人送到了,你该忙啥忙啥去。
陈颍心中像猫儿抓挠似的,很是好奇顺治帝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但又不能主动开口问。
听到孙皇后撵吴天佑走,陈颍也跟着起身,行礼道:
“娘娘,臣也不打扰您和二殿下团聚了。”
再不赶紧走,万一孙皇后和自己算账怎么办。
孙皇后道:“不急,此次你救了铭儿,本宫该好好谢你,留在宫里用了晚膳再走。”
陈颍忙辞道:“娘娘,天色已不早了,再晚宫门就该落钥了。”
“这有何妨,晚了便留在宫中歇息一夜,明早再出宫便是。”
孙皇后说话的时候眉眼带笑,但陈颍却打骨子里感觉到一股冷意。
【不行,绝对不能留下】
一旁正准备离开的吴天佑听的是在心中啧啧称奇:
陈颍可不算什么小孩子了,皇后竟要留他宫中过夜,这份恩宠,也不知陈颍这小身板抗不扛得住。
看到吴天佑正以古怪的眼神打量自己,陈颍更加坚定了不能留下的决心。
“娘娘,为了进城,臣闯了点祸,得赶紧些出去灭火,不然怕是要把贾家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
陈颍装出一副心虚,为难的表情,活像是一个顽皮做错了事急着回家圆谎的小孩。
孙皇后看向吴天佑问道:“他们是如何进城的?”
吴天佑也有些尴尬,毕竟这事他也算是帮凶。
“回娘娘,殿下他们在城门口自称是薛家薛蟠和荣国府贾宝玉,叫嚣着要入城,还打伤了守城将士,把臣引了出来。”
孙皇后眼睛连眨几下,瞬间就锁定了罪魁祸首。
“陈颍,这定然又是你的鬼主意罢。”
陈颍忙道:“娘娘慧眼如炬,这条拙计的确是臣想出来的。”
“拙计?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也罢,本宫就不留你了,你尽快去把事情处理好,若是史老太君有什么差错,本宫可不饶你。”
陈颍忙道:“臣谨遵娘娘教诲。”
就在陈颍和吴天佑告退离开时,孙皇后忽地说道:
“望你能一直有自知之明。”
直到出了宫门,陈颍才扯了扯背上的衣衫,哪里早已湿透。
方才孙皇后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着实把陈颍吓到了。
陈颍也拿不住孙皇后是猜到自己发现了李铭的女儿身,敲打自己;还是在试探自己。
若是前者倒还好,说明孙皇后不准备做掉自己灭口,至少暂时是。
但要是后者,那自己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至于第三种情况,陈颍并不觉得会有第三种情况。
总不可能孙皇后放弃数年来的筹谋,让李铭恢复女儿身下嫁自己罢,那纯粹是在做梦。
不,梦里都不可能这么离谱!
“陈小友,咱们就此别过,等空了请你过府饮茶,届时还望赏脸才是。”
出了宫门,吴天佑便客套着表示我有事忙,你自个儿顽去罢。
陈颍忙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将军公事劳碌,不必管我,等将军肃清京中宵小,晚辈定会上门道贺,讨将军一杯好茶。”
吴天佑朗声大笑,觉得陈颍很对他的胃口。
陈颍压低声音,试着问道:“将军,不知皇上如今?”
听到陈颍问起这等禁忌之事,吴天佑瞬间皱眉,复又想起刚才孙皇后对陈颍的“优待”,斟酌之后郑重开口道:
“告诉你也可,但此事你决计不能外传。”
“将军放心,晚辈知晓其中厉害,只是想心里有个底,绝不会传与他人之耳。”
【不传与他人之耳,我还不能传于他人之眼么】陈颍在心中补充道。
“你且附耳过来。”吴天佑招手示意陈颍近前。
陈颍将耳朵凑到吴天佑跟前,只听对方低声道:
“皇上被贼人的火绳枪击中腿部,虽无性命之忧,但在回京途中便陷入昏迷,至今未醒。”
听闻此言,陈颍心中狂喜,之前他还有些担心,即使他演戏利用李铭向顺治帝推荐火枪,也可能不被重视。
结果好巧不巧,顺治帝被火枪打伤了,这下估计顺治帝自己就要主动搞火枪了。
陈颍并不担心顺治帝醒不过来,中枪的地方是腿,昏迷估计是轻微感染发烧,或者是受了惊吓,以太医院的医术和资源,怎么也能保住顺治帝一条命。
甚至陈颍希望顺治帝伤的更重些,对火枪的记忆更深刻些,这样顺治帝就会往研究火枪方面拨放更多银款。
“记住,此事却不可外传。”吴天佑严肃地叮嘱陈颍。
陈颍忙不迭点头保证:“将军放心,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不会有第三人听到。”
【但我不保证会有除你我之外的人看到】
夺笋呐!
306.俏皮敏探春
在宫门处与吴天佑分别后,陈颍并未回尚德坊的陈府。
在街上买了许多礼品,赁了辆马车径直前往荣国府。
荣庆堂里,贾母将贾赦和贾政都叫了来,一齐商议有人冒充贾宝玉和薛蟠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商讨了半天,啥也不是。
正在这时,门口丫头高声通报:“陈家大爷来了。”
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守门小丫头这一句话直接让屋里炸了锅。
陈颍那小子不是在山里失踪了吗?
难不成真是个命硬的?可别克了我的宝玉。
颍哥哥没事,太好了。
……
各人有各人不同的心声,但无一例外都十分震惊。
于是陈颍进来就看到无数双眼睛如同看怪物一般盯着他看,饶是他心理素质过硬,也被看的心里发毛。
“呵呵,老太太大安。”
一圈见礼过后陈颍将手中的礼单呈上,笑道:
“老太太,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贾母奇道:“这不年不节的,你怎地送起礼来?”
陈颍摸着鼻子笑了笑,看了看贾宝玉和薛蟠,然后道:
“实不相瞒,这礼是赔罪的。”
“赔罪,这话又是从哪里说起的?”贾母不解问道。
倒是堂下坐着的薛宝钗,此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一时间脸色十分精彩,微嗔、薄怒,还有几分无奈。
“宝姐姐,你脸色怎地这般难看,可是不舒服?”坐在宝钗旁边的探春悄悄问道。
薛宝钗忙收敛神色,轻轻咳了一声,微笑道:
“就是猛然见到颍兄弟平安回来,一时激动牵动了旧症,不妨事的。”
没人注意到薛宝钗这边的小变化,注意力都在陈颍身上。
陈颍解释道:“老太太,事情是这样的,我不是陪着二殿下去西山打围么,昨日有逆贼作乱,行刺二殿下,我们为了躲避追杀在山里迷了路。”
“直到今早才从山里出来,一路赶回京城,见到城门处严加盘查,我和二殿下既无路引,身上还带着伤。”
说着陈颍还撩开吴天佑给的罩衫,露出里面破损狼狈的衣服和身上的几处伤口。
嘶~,一时间屋里满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贾母叹道:“你这孩子,出去一遭竟受了这么大的苦楚,快别说了,赶紧上些药。”
“拿了我的帖子去请王太医来,好好给颍哥儿诊治。”
陈颍却仿若不在乎那些伤口,摆摆手笑道:
“不过是被荆棘刺藤挂的,都是皮外伤,看着唬人,其实不严重,老太太不必忙活了,天都快黑了,折腾人家太医一趟也不好。”
卖了一波惨之后,陈颍继续道:
“城门口戒严盘查,我和二殿下身上带着伤,担心会被当成贼人,就……”
不等陈颍继续说下去,薛蟠猛然就跳了出来,指着陈颍直跳脚,那叫一个怒发冲冠。
大家都知道薛蟠为何发怒,但还是对薛蟠的心性暗暗摇头。
“原来是你坑的我,姓陈的,本大爷今天跟你没完。”薛蟠怒不可遏地嘶吼着,恨不得把陈颍扒皮喝血。
见薛蟠跳出来讨公道,贾宝玉也站起来指责陈颍:
“陈颍,我何时得罪了你不曾,你竟要冒充我坏我名声,今天你必须给我和薛大哥一个交代。”
陈颍暗道:你在外面还有个锤子名声,再则,从刚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得罪我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然而,不等陈颍说什么,贾政一声呵斥,立马让贾宝玉变成了鹌鹑蛋,怯怯不敢再说话。
陈颍看向鹌鹑蛋贾宝玉道:“宝玉兄弟你可是误会我了,我并不曾冒充你,冒充你的是二皇子殿下。”
本来还想维护贾宝玉,训贾政一句的贾母瞬间把话咽了回去。
薛蟠气恼道:“那你冒充我做甚,现在外边儿到处传着我是逆贼,被抓进诏狱,让我以后还怎么上街?”
陈颍不慌不忙说道:“薛大哥莫急,我这不就是来赔罪的嘛,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当时我和二殿下担心被拦下盘查,又恐城门守卫里有贼人眼线,迫不得已才假借你和宝玉兄弟的名号一用。”
“薛大哥你此时不该为外面那些流言犯愁,该高高兴兴地等着宫里的赏赐才是。”
薛蟠眼睛瞪得溜圆,没明白陈颍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颍笑着解释道:“虽然假借薛大哥和宝玉兄弟的名头在城门大闹了一场,但这是为了帮二殿下安然回宫。”
“薛大哥你想想,这是不是相当于你们护送了二殿下回宫,这份功劳,跑不了你们的,且安心等赏赐罢。”
陈颍一顿忽悠,屋里大半的人已经信了,王夫人和薛姨妈面露喜色,就像一直望子成龙的母亲终于看到儿子有出息了,笑得格外灿烂。
探春几个也纷纷祝贺贾宝玉。
贾政这个“假正经”一脸正色道:“身为臣子,本就该为君分忧,岂能因为赏赐就这般喜形于色。”
陈颍默默在心底帮他补上了一句:小了,格局小了!
倒是贾母和薛宝钗好像没被陈颍糊弄道,两个人意味深长地看着陈颍,不过并没有揭破。
看到薛宝钗略有嗔意地看着自己,陈颍俏皮地冲她眨眨眼,逗得她忙低下头,悄悄红了脸。
无形消弭了薛姨妈她们的不满,陈颍又道:
“虽然宫里会有赏赐,但那是二殿下给的,我这边还得给薛大哥和宝玉兄弟陪个不是。”
陈颍微微鞠了一躬,又道:
“过几日我摆个东道,薛大哥,宝玉兄弟,务必赏脸。”
贾宝玉和薛蟠心里对陈颍有意见,并不接陈颍的话。
蕙质兰心的敏探春忙给陈颍搭台阶:
“颍哥哥,你做东道单请宝二哥和薛家大哥哥不成?老祖宗和我们也别唬的不轻,可没那么容易绕过你去。”
贾母乐道:“你们看看,这探丫头精的猴儿一样,自己嘴馋想要颍哥儿的好处,倒把我搬出来说事。”
“谁让老祖宗您的面子管用呢,要是单我自己,颍哥哥他才不理会呢。”
说着探春还俏皮地嘟着嘴,惹的贾母大乐。
“你这鬼精鬼精的丫头,颍哥儿素来待你们亲厚,岂能忘了你们的,都在这礼单子里头写着呢。”
这番表现一下子让贾母高看她不少,贾母头一次发现,这个奴几辈生的庶女,很有天分。
虽然并不需要探春解围,但陈颍还是很领这份情,感激地看向探春,对方回了个得意的笑容,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活泼可爱,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事情解释清楚之后,陈颍告了声,到厢房沐浴,如今苦肉计已经演完了,自然不必再故意遭罪了。
307.“高僧”,无妄之灾
一番沐浴之后,贾母让人送了衣服和伤药来,虽然请太医被陈颍拦下了,但贾母还是做的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错来。
除此之外,贾母还特意为陈颍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饭食,给陈颍接风洗尘。
搞得陈颍都满心纳闷,不明白贾母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莫不是转性了。
陈颍哪里知道,贾母把薛姨妈那句“陈颍命硬”的话听进来心里,怕陈颍克到她,克到贾宝玉。
用过饭,陈颍向贾母打听道:
“老太太,不知这几日京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不曾?”
贾母笑道:“无非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不值当一说。”
陈颍有些不信,又问道:“太上皇那边呢,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你这孩子,年少不知分寸,岂敢妄议天家?”贾母眉头一皱,板着脸训道。
一见贾母是这个反应,陈颍心道:看来太上皇果然没消停。
“老太太,瞧您说的,这不正是因为我年少,什么事都不懂才来向您取经嘛。”
“我估摸着明日还得被召进宫里,您老就和我说说太上皇的事,好教我明天不犯了忌讳。”
被陈颍奉承了几句,贾母脸色好看不少。
“那就跟你们说两句,这事说来也是奇的紧,就在两日前,突然有一个得道高僧,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九华宫里面,出现在太上皇他老人家面前。”
陈颍暗道:九华宫周围护卫重重,能避开视线悄无声息进去,看来这和尚是个高手。
“当时太上皇他老人家正在炼制仙丹,那得道高僧直接打断太上皇老人家,指责他修的是歪门邪道,炼的是夺命毒丹。”
陈颍撇撇嘴,心中腹诽:可不就是毒丹么,重金属中毒岂是开玩笑的。
不对啊,这个和尚该不会是我同行罢,这抢先一步把我打算好的路给走了。
陈颍面上一副认真听着的样子,心底早已是翻江倒海。
“太上皇当即大怒,下令拿人砍头,谁知那高僧竟能刀枪不入,禁军、护卫根本无法近身。”
“高僧说:‘你既不信,贫僧便证明给你看’,然后便要人去取来几只兔子,太上皇他老人家见奈何不得高僧,姑且就看看他的本事。”
说的嘴有些干,贾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喉咙。
“老祖宗,高僧究竟有什么本事?”贾宝玉听的入迷,催问道。
不单贾宝玉,探春几个,还有满屋子的丫鬟们,个个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贾母放下茶盏,呵呵笑道:“太上皇命人取来兔子,那高僧又索要了太上皇平日里炼制的宝丹喂给兔子。”
“结果不出半日,几只吃了丹药的兔子都死了,口鼻渗出黑血,是中毒死的。没喂丹药的兔子却安然无恙。”
陈颍心道:好家伙,还会设置空白对照组,只是那些丹药只能让人慢性中毒,怎么半日就把兔子毒死了?
说道这里贾母面色变得凝重。
“确认丹药有毒后,太上皇龙颜大怒,当即将钦天监里那几个炼丹的道人砍了头,还有常给太上皇诊病的御医,也杀了好几位。”
听到这些,众人大骇,贾宝玉不平道:“既是丹药有毒,杀炼丹的便是,与那些御医何干?”
薛宝钗开口解惑:“自然是因为那些御医没能发现丹药有毒,有失察之罪。”
陈颍道:“并非就是没察觉,只是没说出来罢了,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反倒招祸,索性他们就装糊涂。”
对于那些被迁怒的御医,陈颍并不同情,不知道丹药有害的御医,那是他滥竽充数遭了反噬。
清楚丹药有害却不说的,他们原本的打算无法就是说了太上皇也不愿意信,而且他们解不了毒,索性装糊涂,就算太上皇吃丹药吃死了,那也是“羽化登仙”。
贾母感叹道:“正是这个理儿,不管是做官还是持家过日子,都要学会‘难得糊涂’,你们可要记住了。”
“姑娘,不都说佛祖慈悲为怀吗,怎么老太太说的那个高僧要拿兔子的命来试毒啊?”
“别乱说话!”
被自家姑娘瞪了一眼,莺儿委屈地闭上了嘴,垂头丧气站在一边。
虽然莺儿是压低声音问的,但还是有不少人停电了,只是并没有人开口为她解惑。
陈颍心中冷笑:什么高僧,不过是一个坑蒙拐骗之徒,自然不会在乎几只兔子的死活。
开始的时候陈颍还猜测对方是穿越者同行,但是听到贾母说对方刀枪不入时,陈颍便开始怀疑了。
再听到喂给兔子丹药,仅半日兔子就毒死了,陈颍愈发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陈颍试探问道:“老太太,既然那位‘高僧’揭穿了丹药有毒,想必是有办法为太上皇解毒的罢?”
贾母点头道:“高僧确实说可以为太上皇解毒,只是所需时日不短。”
听到贾母说那位高僧能解毒,陈颍便愈发怀疑那所谓的“高僧”就是僧道二人之中的癞头和尚。
能悄无声息进入皇宫大内,能刀枪不入,能让原本使人慢性中毒的丹药在半天内毒死兔子,还能解重金属中毒。
陈颍有理由怀疑那位“高僧”就是癞头和尚。
余光一瞥,陈颍看到惜春小丫头的脸色很不好看,稍微一想便明白她是在担心贾敬,于是问道:
“老太太,此事一出,怕是京城周遭的道士都要倒霉了,不知宁国府的敬老爷有没有受到牵连?”
贾母道:“你是个细心的,难得能念着他。从甄老太妃哪儿知道这件事,我就让人去告诉他了,观里提前把丹炉药材都藏了,这才没被查出来。”
“只是这些年吃了那么些丹药,怕是早就中了毒,唉。”
“老太太放心,那位高僧不是能解毒么,请他给敬老爷治一治不就好了出家人慈悲为怀,我相信高僧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陈颍宽慰着贾母,眼睛却是看着一脸哀伤的惜春。
贾母点点头,然后看向贾宝玉道:
“不光你敬大伯那里挨了查,就连你张爷爷的清虚观也被牵连了,赶明儿风声过去了,你去看看他。”
贾宝玉惊讶道:“张爷爷又不曾炼丹,怎地也受到牵连?”
贾母叹道:“无妄之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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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陂足道人,合作
辞别贾府,陈颍赶在宵禁之前回到尚德坊陈府,第一眼便见到竹砚正坐在府门口发呆。
陈颍上前将手在竹砚眼前晃了晃,问道:
“你小子坐在这里发什么呆?”
竹砚回过神来,竟然看到陈颍在他眼前,顿时激动无比,激动到说话都结巴。
“爷,你……你……回来了,我……小的……等……”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先开门让我进去。”陈颍忙打断竹砚,正让他结巴下去,天就黑了。
开门进府,两人来到书房,此时竹砚已经缓过来了,不再结巴,向陈颍说道:
“爷,今日午间去打围的人都回京了,小的迟迟不见爷回府,便往荣国府那边打听了一遭,谁知他们竟说爷在山里失踪了。”
“别废话,说重点。”
“是。”竹砚忙道,“小的本想带人去找爷的,但是记着爷临行前的叮嘱,不能轻举妄动。”
陈颍笑道:“你做的不错,遇事最忌慌张,你能一直记得我的吩咐,没乱了阵脚,这很好。”
被陈颍一夸,竹砚瞬间很尴尬,挠头道:
“爷,我确实一直记得您的吩咐,只是没忍住还是决定带人出城找爷。”
陈颍脸上的赞许一僵,你果然还是那个竹砚,白夸你了。
“然后呢,又为什么没去?”
竹砚道:“就在小的准备动身时,有人暗中射来一纸密信,信上写着爷你没事,还有咱们家的暗记,小的想着应该是老爷让人提醒我都,就留在府里等着爷回来。”
“的确是父亲的人。”陈颍点点头,又问道,“那这几日京中可有什么事情?”
竹砚回道:“爷,京中前两日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唯有今天,圣驾回京后,宁郡王谋逆造反的事情就传开了。
许多戏楼茶馆,青楼赌档都被官府查封了,还有不少帮派牵扯其中,遭到剿灭。如今很多地盘都空着,无人接手。”
陈颍思索道:“不要眼馋那些地盘,继续保持低调。”
“是,小的知道了。”
等竹砚退下后,陈颍独坐书房静思良久,本以为局势大好,接下来按部就班地“种田积粮”便好。
谁知突然冒出来一个劳什子“高僧”。
太上皇炼丹修道的事情,陈颍本打算留到以后好好利用一番的,结果被这个“高僧”抢了先,打乱了他的计划。
再想到这个“高僧”很有可能就是癞头和尚,陈颍更是感到不安。
只是听贾母说了一段,陈颍对“高僧”的情报知之甚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对策,索性回房休息。
走到自己卧房门外,陈颍抬手正要推门,忽然停下,喝道:
“谁在里面?”
无人回答,陈颍准备退出院子叫人,这时屋里突然传出一道飘渺的声音。
“小居士勿惊,是老道我在屋内,且进来说话罢。”
随之房门凭空大开,像是等着陈颍进去。
陈颍虽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但冥冥中有一种玄妙的感觉我,让他无比确认屋里的正是陂足道人。
陈颍下意识便想退走,但转念一想,反正陂足道人伤不了自己,进去又何妨。
“道长好歹是仙人,怎地行事如此鬼鬼祟祟,不觉丢人乎?”
陈颍便说着垃圾话走进房内,只见一身腌臜道袍的道人正坐在桌边,脸色不太好看。
【这桌子凳子不能要了】
“小居士又何苦嘴上不饶人,老道是来和小居士合作的。”
陈颍打开窗户,在窗边坐下,离陂足道人远远的,并保证随时可以夺窗逃走,这才回道:
“合作?我上次便说过了,你们盯上的那些女子,我都要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合作的,道长请回罢。”
“非也非也,老道所为只是功德,并非一定要收那些孽鬼。”
陈颍似笑非笑地看着道人,问道:“什么意思?莫非道长跟那个和尚闹掰了?”
渺渺真人,也就是陂足道人并不隐瞒,直言道:
“哼,那贼和尚从一开始便诓了老道我,如今我既已识破,自然是与他分道扬镳。”
陈颍笑道:“不知道长可否详说?”
说说你是怎么被诓骗的,好让我高兴高兴,陈颍心中补充道。
道人为了取得陈颍信任,本就打算把事情都推到“茫茫大士”头上,自然乐意讲一遍。
“当初他哄骗我说,离恨天上,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姑为帮赤瑕宫神瑛侍者下凡历练,要将一干风流孽鬼投到人间偿还因果。”
道人说着突然顿住,言道:“我忘了你没听过这些,还是简单些说。”
陈颍忙道:“不必,你说的赤瑕宫,太虚幻境我都听过的,小势力,小洞府罢了,道长正常说便是。”
陈颍想起当时癞头和尚似乎是将他当成下界历练的大能了,于是就打算装作来头很大的样子,唬住陂足道人。
道人怀疑不定道:“老道听闻转世历练者只有这一世的记忆,不知居士为何会知道我等?”
陈颍高深莫测道:
“原本我的确是不知道这些,但是自从去扬州之后,我便想起了一些事情,遇到你跟和尚之后,又想起了更多,至于为何物,我暂时也不知,或许要等回到上界罢。”
陂足道人瞬间恍然大悟,点头赞同。
“道长还是继续说你是怎么被和尚诓骗的罢。”
陂足道人依言继续讲道:
“当时他找到我,让我同他一起下凡度化这些孽鬼,我想着此事既能获取功德,又能交好警幻仙姑和神瑛侍者,便同意了。”
“花费极大代价来到凡间,我才发现事情不对,他找上的那些人中的确有几个孽鬼,就像贾瑞、冯渊几个,但更多的是来凡间洗净凡根,追寻仙道的精魂。”
“这些精魂原是些花草鸟兽,因得天地灵气滋养有望踏上仙道,但必须来凡间历练一遭,警幻仙姑她们打的主意就是趁此时机破坏这些精魂的历练,夺其本源精华。”
说到这里,道人面露惭愧,“老道得知此事后,动了贪念,并未阻止,反倒与之同流合污,实在惭愧。”
陈颍自然不会相信他会愧疚,修道问仙之人,有几个不是冷血无情的,这种夺人机缘的事,他觉得不会愧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和癞头和尚闹翻了。
“原来如此,坏人机缘,夺人修为,竟有如此大恶不赦之事,道长迷途知返,时犹为晚矣。”陈颍故作高深道。
“道长,那你与和尚又是因何翻脸呢?”
道人心有余悸道:“上次与居士相见之后,我二人便合力推衍天机,想卜算出居士的根底,结果……”
陈颍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什么大来头,忙问道:
“结果如何?”
道人回道:“结果很是模糊,关于居士的来历是一片空白,只若隐若现看到一些东西,我们根据这些东西推测居士来此间是有任务的。”
陈颍奇道:“任务?是什么任务?”
“居士需要在此间将帝王龙气凝实,改变此间气运,噗、”
道人还未说完便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如金纸,显然是遭到了反噬。
“道长莫不是泄露天机遭受反噬了?”陈颍关切问道。
“你,你不知道这些?”道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颍,眼中尽是不甘和憋屈。
陈颍哭笑不得,原来这陂足道人以为自己知道,所以才跟自己讲这些。
“道长,我并无有关什么任务的记忆,不然何必问你。”
道人又喷出一口血,幽怨道:“我……,我以为你问我,是想验证我是否骗你……”
陈颍咳了连声,压下笑意,说道:“我相信道长所说的都是真的。”
道人翻了个白眼,废话,都被天道反噬了,能不真吗。
陈颍道:“所以说,在推衍之后,道长改变主意决定帮我,哪?癞头和尚打算破坏我的‘任务’?他就不怕此间事了,我找他算账怕?”
道人看着陈颍,欲言又止,陈颍问道:“道长不能说?”
道人点点头。
以陈颍多年的网文经验,任务失败必有惩罚。
于是陈颍又问道:“莫非是我完不成任务便无法回去,所以和尚才敢……”
陈颍还未说完,道人便拼命点头。
“所以说,出现在太上皇身边的那个‘高僧’,果然是癞头和尚?”
“正是。”
陈颍顿时一阵头大,真的是癞头和尚,而且还是冲自己来的,而且对方已经取得了太上皇的信重,这是地狱难度啊。
“道长,貌似你们不能在凡间使用仙术罢?为何你们能改人命运,能推衍天机,还能刀枪不入?”
陈颍必须要搞清楚这一点,这关乎到他能不能与癞头和尚对抗。
道人面露苦笑,将裤腿往上一拉,内中情景险些让陈颍呕吐出来。
道人的两条腿只剩森森白骨,其间还有许多蛆虫扭来扭去。
“和尚的反噬在头上,必然不能向老道这样示人,只能耗费法力变幻形容,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陈颍苦笑道:“也就是说,他近期便会对我动手是罢。”
道人点了点头。
陈颍又问道:“那风月宝鉴呢,在你们谁的手中?”
“风月宝鉴是警幻仙姑的法器,自然在和尚手中。”
“不过居士不必担忧,风月宝鉴先后为贾瑞和居士你制造幻境,其中法力已然枯竭,否则也不会被凡火所伤。”
陈颍点点头,问道:“那道长打算怎么帮我?癞头和尚已经蛊惑了太上皇,想害我易如反掌。”
道人回道:“老道我只能阻挡和尚的法术,至于来自人间的麻烦,还需居士自己解决。”
两人一番商谈达成合作,陂足,哦不,现在应该叫他白骨道人,白骨道人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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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是特例,后续很少有涉及玄幻的情节,有也基本会放到番外里,书友们放心食用。
309.祸起宁国府
去一趟西山,结果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受了好一番惊吓,贾珍回到宁国府,还不等他给自己压压惊,麻烦事就找上了他。
而且不止一件。
回到府上,还不等他坐下歇歇,早就有赖升候着他了。
赖升也是心急,没怎么注意贾珍的脸色,忙不迭就将官府正在抓道士,严查炼丹的事情汇报给贾珍。
贾珍正要去玄真观见他老子,贾母派人来寻他过去,他只等先往荣国府走了一趟。
从贾母口中得知了道士所炼的丹药有毒后,贾珍的心情是复杂的。
贾敬是他父亲,直接将爵位,家产全交到他手里,到城外修道,从心底他是不想贾敬死的。
但是解毒要找太上皇身边那位“高僧”,宫中那些人的嘴脸他再熟悉不过,光是这些年砸在戴权身上的银子就不知凡几。
还有贾敬炼丹,修整道观的花费,每年也是一笔不菲的银子。
想到这些让他肉疼的银子,贾珍突然觉得,自己父亲修道有成羽化飞升是好事,自己怎么能拦着父亲的仙路呢,那岂不是不孝。
心念百转,贾珍拿定主意,便又提起另一件事。
他的儿媳,贾蓉之妻秦氏,该如何处置?
秦氏的身份是当年坏了事的先义忠亲王外室女,是刚刚坏事的宁郡王李钰的庶妹。
之前,贾珍把秦氏当菩萨供着,不敢有丝毫怠慢,因为秦氏是他宁国府从龙崛起的阶梯。
但是李钰败了,成了阶下囚,现在的秦氏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不,完全就是定时炸弹,一旦被查出来,就会把整个宁国府炸的灰飞烟灭。
“老太太,宁郡王如今坏了事了,秦氏,您看该怎么安置才妥当?”
贾母撇了贾珍一眼,恨铁不成钢道:
“还能如何,事已至此,也只能永除后患了。你最好收起你那些歪肠子,那不是你能染指的。”
贾珍忙点头哈腰道:“是是,侄孙儿明白,就算宁郡王坏事儿了,秦氏也是天家骨肉,侄孙儿不会乱来的。”
虽然嘴上答应着,但是贾珍心中究竟怎么想的无从得知。
两人拿定主意,打算连夜除掉秦氏,以绝后患。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被窗外的王夫人听了清清楚楚。
而贾珍和贾母的谈话,还有王夫人的偷听,都被一位梁上君子尽收眼底。
陈颍本来还想刻意将王夫人引到贾珍和贾母密谈的地方,但根本不等他的人动手,王夫人自己就凑巧经过,悉数听到了。
或许这就是世界线自我修正的能力吧。
王夫人无意间撞上贾母和贾珍密谋要害秦氏,心中惊骇无比,但更多的却是喜,狂喜。
虽然两人谈话时没有直接说出秦氏的身份,但也有很多关键信息,天家骨肉,和宁郡王有关。
王夫人将这些关键信息串到一起,再从年龄推断,秦氏不可能是宁郡王的女儿,那就只是是妹妹了。
也就是说,东府蓉哥儿媳妇是先义忠亲王的女儿。
想透这些之后,王夫人欣喜若狂,立马就花银子将信送到了宫里的元春手中,教元春拿这条消息换取晋升的机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王夫人瞒着贾母,不动声色地将消息传给了宫里的元春,另一边贾珍回到东府,心中无比烦闷。
李钰事情败露,他的大好前途也随之断送了,并且还留下诸多隐患,秦氏便是最大的那个隐患。
但要他杀了秦氏,他又舍不得,他觊觎秦氏已久,以前是慑于秦氏的尊贵身份不敢表露丝毫。
前段时间李钰被圈禁之后,他便动了心思,各种暗示威逼,奈何秦氏根本不从。
后来又得知李钰还有后手,他连忙熄了火,不敢再打秦氏的主意。
这次李钰又出事了,而且的彻彻底底地败了,再没有底牌,再不能翻身。
他终于有机会把秦氏弄上手了,却要连夜杀了,他如何舍得。
喝了几盅闷酒,心中反倒更加愁闷烦躁,贾珍提着酒壶拿着酒杯,晃晃悠悠来到秦氏房外。
秦氏的丫鬟瑞珠抱着一件披风从房里出来,迎面撞见醉醺醺的贾珍,心中厌恶,直欲作呕。
瑞珠和宝珠是秦氏的丫鬟,更准确点说,她们是李钰原本安排在秦可卿身边的眼线。
既是传递消息打完,也是监视秦可卿的。
所以说,她们对秦氏并没有太多感情和忠心。
但对于贾珍这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色中恶鬼,她们是半点儿也看不上的,甚至觉得恶心。
此时撞见贾珍,瑞珠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吃醉了酒,又跑来纠缠秦氏来了。
瑞珠低着头装作没看到,一副有急事的样子,一路小跑准备绕过贾珍。
贾珍岂能让她跑了,一把拽住瑞珠的手腕,厉声道:
“怎地见到我就跑,难道我吃人不成?”
瑞珠惶恐道:
“老爷息怒,奴婢急着给我们奶奶送衣裳,刚才低头赶路没看到老爷,老爷就饶了奴婢罢。”
心中却是暗骂道:下流恶狗,要不是你对殿下还有用,我定要撕了你这副恶心的嘴脸。
算了,等殿下事成,第一个死的就是这狗东西,不跟他一般见识。
贾珍可不知道瑞珠心中如何骂他,他只听到瑞珠说是给秦氏送衣服的,两眼一***问道:
“你们奶奶不在房里?她现在何处?”
瑞珠忍着心中的恶心恭敬回道:
“我们奶奶近些日有些烦闷,方才到天香楼赏景儿散散心,因楼上风大,奴婢回来取披风的。”
贾珍扯了扯领子,一脸淫荡地笑道:
“正好老爷我吃了酒觉得闷热,也想到天香楼吹吹风,你前面带路。”
瑞珠心中鄙夷不屑:到天香楼吹风却跑到这里来,你这话谁信?
天香楼三楼露台处,秦氏正凭栏吹着晚风,远远地便看见跟在瑞珠身后的贾珍。
没有惶恐,也不躲避,秦氏的脸上只有厌恶,以及鱼儿上钩的得意。
“奶奶,您还是先到里面避避风罢,等瑞珠姐姐取了披风来,您在赏景也不迟呀。”
秦氏的小丫鬟宝珠站在秦氏身后,凉飕飕的晚风吹得她直想打哆嗦。
秦氏嘴角上挑,轻声道“没事,我吹会儿风反倒舒畅。”
310.命断天香楼
秦氏居高下眺,看着瑞珠和贾珍一前一后穿过逗蜂轩,往天香楼来。
感受着有些寒冷的晚风,秦氏将整座宁国府尽收眼底,心中泛起些许波澜。
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乎有离开这处腌臜地的畅快解脱感,又好像有些不甘于没能亲手将之摧毁。
瑞珠脚步很急,近乎是抱着披风一路小跑,很快便到了秦氏跟前。
“奶奶,我在半道上遇到了老爷,他要来天香楼吹风,我……”
瑞珠有些惶恐,有些愧疚地向秦氏解释。
她不怕贾珍,但秦氏确实真正的主子,她担心自己带了贾珍过来会惹秦氏不快。
秦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淡淡道:“不妨事,正好我也倦了。”
“你这孩子,怎地我一来你就要回去?莫不是故意躲着我?”贾珍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秦氏向贾珍行了个礼,回道:
“儿媳既未犯错,也无不可见人之事,又怎会躲着老爷呢。”
“实在是吹了许久的风,早就倦了,一直等着瑞珠取了披风来好回去。”
“儿媳告退,就不打搅老爷看景儿了。”
贾珍背倚在楼梯上,提着酒壶的手猛地抬起,挡住楼梯口,邪笑道:
“一个人看景儿又有什么趣儿,比起看景,我更想好好看看你呢。”
贾珍伸手要去摸秦氏的脸,秦氏不慌不忙退后几步,避开了那只咸猪手。
身后的瑞珠和宝珠面色剧变,心中震惊,错愕我,难以置信。
【他怎么敢?这色鬼是不要命了吗?】
这是瑞珠和宝珠此时的想法,不约而同,一模一样的想法。
见到秦氏躲开,贾珍有些不悦道:“你不是说无不可见人吗,现在我便要好好看看你,你躲什么躲?”
“过来!”
瑞珠连忙上前挡在秦氏面前,倒不是她有多忠心,而是秦氏出了什么事,她这条命也就保不住了。
甚至还有她的家人。
“老爷,你醉了,还是回去歇着罢。”
瑞珠脸色冰寒地瞪着贾珍,寸步不让,她并不怕贾珍,因为贾珍只是她主子的一条狗,一条很快就会被一脚踹开的狗。
贾珍面色阴狠地盯着瑞珠,“好个贱婢,竟敢给我使脸子,今天我就把你一起办了。”
瑞珠见贾珍似是真的要趁醉欲行不轨,忙喝道:
“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莫要忘了主子的身份。”
贾珍笑了,笑的放肆,笑的癫狂,笑的像是一个小丑。
“就她?”贾珍指着秦氏狂笑道,“你以为她现在还跟以前一样能让我供着?告诉你,你们背后的靠山没了,哈哈哈!”
贾珍大笑着一步步向着瑞珠逼去,吓得瑞珠面色煞白。
“我警告你,别过来!你若是敢乱来,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殿下?还殿下!我呸。”
“都跟你说了,你的靠山没了,你那位殿下如今正在牢里关着呢。”
“妈的,本以为是条潜龙,谁知道竟是个没脑子的废物,还给老子留下这么大的麻烦。”
贾珍盯着秦氏,眼中既有怨毒,又要炽热的淫邪,很显然他说的大麻烦正是秦氏无疑。
瑞珠愣了,宝珠傻了,她们的靠山没了?殿下被关在牢里?
她们很不愿意相信,但是贾珍的放肆和无所畏惧,都在告诉她们,贾珍说的是真的。
这一刻,她们怕了,无比的怕,怕眼前这个,曾经被她们瞧不起的狗。
但秦氏却没有露出丝毫惶恐,只是淡淡地看着贾珍,像是在看一场马戏团表演。
就在贾珍的手即将抓到瑞珠时,秦氏动了。
她从吓傻的宝珠手中夺过食盒,砸在贾珍头上。
糕点,汤水洒落一地,洒了贾珍满头满身,汤水进入眼睛,火辣辣的痛感让贾珍大叫着。
呼喊声很快就引来了许多下人。
人愈来愈多,贾珍依然捂着眼睛惨叫,脚下杂乱无章的乱动。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贾珍脚下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或许直到此刻,瑞珠都还没想明白,一贯不爱吃辣的秦氏,为何要让她准备一份辣口的羹汤。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想明白。
人愈发多了起来,秦氏也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很快,尤氏来了,西府的贾母、贾政、王夫人、邢夫人以及凤姐儿也来了。
让人去请太医之后,贾母便问起事情原委。
问过在场的两个丫鬟瑞珠宝珠,又问了最早赶过来的下人,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贾珍吃醉了酒欲对儿媳行不轨之事,秦氏主仆三人反抗过程中用食盒去打贾珍,汤水溅入贾珍眼中,导致贾珍失足跌下楼梯。
尽管事情一清二楚,尽管秦氏主仆三人诚恳认错,尽管她们是受害者。
但她们是女子,贾珍是爷们,无论如何,她们都有错,有罪,不是贾珍色迷心窍,罔顾人伦,而是秦氏狐媚勾人,勾坏了好好的爷们儿。
这是愚昧,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最终,贾珍经过太医诊治卧床养伤,但他断了一条腿,身上各处也都有损伤。
而秦氏和瑞珠宝珠则被就地关在了天香楼里,等待她们的是更残酷的处罚。
上到贾母,下到奴才,也只有凤姐儿替秦氏报了句不平,但也在贾母冰冷的逼视下悻悻闭口。
唯有马棚的焦大,肆无忌惮地骂着,骂的痛快,骂的尽心,他骂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两府已故的国公爷,倒叫下人们一时不敢对他动手。
当然,他不可能一直骂下去,随着贾母一句“堵上他的嘴”,焦大便被人扑倒按住,嘴里也很快被塞满了泥巴,再也骂不出声。
事毕,贾母责令众人管好自己的嘴巴,吩咐各自散了。
临走前,贾母看了秦氏一眼,那是在看一个死人。
王夫人也看了秦氏一眼,她是在看一个金光耀眼的宝藏。
凤姐儿深深看了秦氏一眼,愧疚地转过头去。她的眼中是悲戚,是同情,是无能为力。
是夜,天香楼走水,火势凶猛,抢救不及,被软禁在天香楼的秦氏变成了一具焦尸。
大家都说,秦氏是羞愧自绝的。
因为,她有罪!
311.无良老爹又坑儿
尚德坊陈府,陈颍一手扶额,无比头疼地看着眼前之人。
“你跑我这儿来干嘛?就不怕暴露?”
秦氏抬手拢起耳畔散落的发丝,笑道:
“这是属下最后一次任务,今后就能待在堂里,领一个闲差事享受生活了,所以暴露了也无妨呢。”
当然,这只是顽笑话,若是她真的暴露了,势必会被人顺藤摸瓜,查出陈家不少秘密,岂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无妨。
“那就恭喜你了,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你还是赶快出京安享晚年罢,我周围可是有不少眼睛盯着。”陈颍提醒道。
秦氏听到陈颍调侃她安享晚年,却又不介意,笑道:
“少主放心,属下来时绝对无人发现。
此来一是感谢少主出谋出力助我安然脱身,再者便是想借少主的地方卸了这幅伪装,才好出城。”
陈颍道:“你自去寻一处厢房便是,弄完便尽快离京,若是暴露,后果你是知道的。”
秦氏点点头,欠身谢过,也不需要人带路,出门寻厢房去了。
等秦氏出去后,陈颍拿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猛灌了两口,压下心头燥热。
刚刚秦氏突然闯进他房里,衣衫凌乱,露出好几处绮丽风光。脸上还沾着几抹黑色碳灰,狼狈中透着柔弱和妩媚,杀伤力极大。
不过陈颍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才不相信秦氏就是这幅春光大泄的形容从宁国府过来的,定然是到了他这儿才故意解开的。
心中暗啐世上怎会有这么不着调的父亲,时时想着拿美色诱惑自己的儿子。
不用想陈颍也知道是老爹指使秦氏来的,不然秦氏此时早已出城远去了,什么感谢,什么借地儿,根本不需要。
不多时,秦氏再次来到陈颍房中,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的秦氏,陈颍也有些震惊。
“是不是对我原本的相貌很失望?”秦氏笑问道。
这话潜在的意思就是刚才给你机会你自己不要,现在后悔了吧。
陈颍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有些震惊于你的易容术。”
褪去伪装的秦氏,相貌平平无奇,全然看不出刚才的妩媚风姿。
若说先前她和秦可卿有九分相像,那现在最多只像三分,只剩下身形和脸部轮廓与秦可卿相近,眉眼、气质等细处都是完全不同。
陈颍心中感慨,真不愧是世界四大邪术之一啊。
“少主说笑了,和少主身边的阿朱相比,属下这点粗浅伎俩完全不值一提。”
秦氏这话毫不夸张,她是因为脸型身形很接近秦可卿所以才会被选中假扮秦可卿,但若是换作阿朱,别说秦可卿,就是假扮贾母,也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但阿朱只有一个,自然不可能一有这种任务就让阿朱去做,所以便有秦氏这等稍逊一筹的存在。
陈颍笑道:“你何必谦虚,虽然比不了阿朱,但也远超大多世人,足以自傲了。”
“行了,你还是尽快出城罢,省得夜长梦多,早些将消息送到我父亲手中。”
消息自然是顺治帝中枪昏迷的事,还有太上皇弃道信佛的事,至于僧道的事情陈颍并不打算告诉自家老爹,说了也只是让老爹平白担忧。
秦氏躬身道:“是,少主保重,属下告退了。”
秦氏走后,陈颍仍就坐在桌边,手指轻叩桌面,暗叹今夜怕是难眠了。
倒不是欲火难耐,而是接下来的局势太过复杂,太过棘手,让陈颍有些烦乱。
秦氏自焚于天香楼是他很早就想好的计划,早已做好了准备,只等李钰事败,贾珍回府。
李钰坏了事,贾家定然不会再让秦氏活着,所以陈颍便想了这么一出假死脱身,金蝉脱壳之计。
顺便利用贾珍的色心狠狠收拾了他一顿。
若非直接除掉贾珍太过刻意,容易惹人怀疑,当时贾珍就不是从楼梯处跌下去那么简单了。
贾珍出了事,秦氏必然逃不过责罚,但贾母顾忌秦氏的身份,肯定不会当场打杀秦氏,必然是先将人软禁,再暗中下手,假借重病不治,来个暴毙,不留把柄。
秦氏被软禁之后,按照计划支开瑞珠宝珠,在房里放一把火,再丢下一具尸体,便悄然脱身。
尸体也是事先准备好的,是竹砚从城北弄来的,一个打着送去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幌子,诓骗穷人家卖女儿,再逼其为妓的恶人。
这种人的尸体拿来废物利用,或许还能帮她积一点阴德。
秦氏被逼自尽而死,这就打乱了贾母原本的计划。
而王夫人已经将秦氏是天家血脉的事情告诉了元春,并让元春告密,以此作为晋身之阶。
贾家逼死天家血脉,无疑是一个大麻烦。而元春告密有功,不出意外,等顺治帝醒来就会抬举元春,对贾家行捧杀之法。
一忧一喜,再加上贾琏已经和他舅舅搭上了线,此后的贾家必定是热闹重重。
这些事情一步步都在陈颍的算计之中,纵然到时候荣国府二房得势会给他造成一些麻烦,他也自信能轻松应付。
所以让他烦忧的另有其事。
陈颍本以为上次陂足道人攻击自己无果后,僧道便会对他敬而远之。却没想到癞头和尚会凭空出现在太上皇身边,而且目的是要致他于死地。
最令陈颍头疼的是,他完全想不到应对之法,甚至都不知道癞头和尚何时会对他动手。
也许癞头和尚正在为太上皇祛毒,要过一段时日才会饭安全;也有可能明日便会有人传自己入宫,然后一句“妖孽”,刀斧加身。
这种感觉就像是死刑犯在等待执行死刑的日期确定一样,让人无力,让人不爽。
“和尚,道士,和尚……”
陈颍无意识的念叨着,绞尽脑汁想着破局的办法。
猛然间灵光一闪,陈颍激动的一蹦老高,兴奋地念着:
“和尚,哈哈,乌灯和尚,没想到小爷还得靠你破局啊。”
“好你个癞头和尚,想要小爷的命,那就看看咱们谁的道行更高。”
想出了破局的办法,陈颍心情大好,起身进了内间,到头便睡。
至于先前说的彻夜难眠,陈颍表示:谁爱难眠谁去,我又不修仙。
312.凤姐儿的哀愁,贾母的狠辣
话说凤姐儿自东府回来,因替秦氏不平,心中郁郁,实在无趣。
本想同贾琏说说,结果看见躺在床上的贾琏,又想起和他一样受惊病倒的贾蓉。
刚才东府那边都快闹破天了,也不见贾蓉出面。
凤姐儿不禁暗想,若是自己遇上了和秦氏一样的处境,贾琏会不会也跟贾蓉一样,做一个缩头忘八?
她觉得答案是肯定的。
心中愈发难受,凤姐儿冲着贾琏发了几句火,转身便出去了。
独留下莫名其妙挨了通骂的贾琏,直骂凤姐儿脑子有病。
离了正屋,凤姐儿来到平儿房间,推门直入。
屋里平儿正在铺整床褥,一见凤姐儿来了,忙放下手中活计给凤姐儿行礼。
又见到凤姐儿脸色不太好,问道:“奶奶还为小蓉大奶奶的事不平呢?”
“这事本就怪不得她,都是爷们儿家的不要脸,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王熙凤恶狠狠地骂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平儿忙上前给她顺气儿,劝解道:
“依我说,奶奶不必上火,今日老太太虽是禁了小蓉大奶奶的足,但那是为了府上的脸面。
素日里除了奶奶您,老太太最得意的就是小蓉大奶奶,过两日等事情过去了,奶奶您在求求情,老太太也就顺水推舟将人放出来了。”
凤姐儿骂道:“就是饶过她,名声也坏了,偏她遇上一个没能为的孬种,只会缩起头来做忘八,呸。”
平儿适时地闭口不言,她可以劝王熙凤,但不会为了劝王熙凤就去骂府上的其他主子。
王熙凤可以骂,她不行。
见平儿不说话,凤姐儿更觉无趣,也不再说秦氏的事。
“今儿个夜里我睡你这儿,你备床褥子,用香熏上。”
平儿心知肚明,这是和贾琏又闹上了,也不多言,点头应声便去准备。
夜半时分,凤姐儿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不知不觉听到外边三更鼓响。
幽幽一叹,凤姐儿阖上双眼,不再想那些事情。
不知多久,凤姐儿方觉睡眼微蒙,将要睡着,忽听二门上传出云板,连叩了四下,正是丧音。
凤姐儿瞬间惊醒,暗忖莫不是贾珍没了?
平儿也被云板丧音惊醒,连忙起身披衣,出去查问,很快便问到来回:
“奶奶,东府小蓉大奶奶,没了!”
凤姐儿如遭雷击,吓出了一身冷汗,忙穿衣起身。
不多时,阖府皆知天香楼走水,秦氏没了。
没人觉得这是意外走水,时间是太赶巧了,秦氏刚因为贾珍的事情被禁足,半夜里天香楼便失了火。
怎么看都是秦氏失了名节,无颜苟活于世,自绝生路。
就连与秦氏最为要好的王熙凤,都觉得秦氏是想不开自尽的,长叹一声:“你怎么就这么傻?”
凤姐儿穿戴好便先后往王夫人处赶去,王夫人只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会儿那边定是忙成一团,此时过去岂不是给他们添烦,等明日再去。”
凤姐儿只得离了王夫人院,又去贾母处,刚到门外,便听到里面宝玉正在说话,求着老太太要去东府。
贾母道:“才咽气的人,那里不干净。”
“二则夜里风大,再把你吹出毛病来,等明早再去不迟。”
凤姐儿只觉悲哀,也不进去,转身便要回去。
这时又听到宝玉不依,吵着要去,贾母只得答应,命人备车,再多派人手跟随。
凤姐儿这才打了帘子进来,给贾母请了安。
“老祖宗,东府蓉哥儿媳妇没了,可要过去?”
贾母叹道:“也是她素来是个好的,这才有你们这般挂念,正好你同宝玉一起过去,帮我盯着他些。”
“老祖宗不去?”凤姐儿问道。
“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动咯,这会儿就不过去了,等明日罢。”
凤姐儿只得应是,带着贾宝玉离了荣庆堂乘车往东府去。
一直到了东府门前,只见府门大开,两侧灯火照如白昼,人来人往乱作一团,府里传出振天哭声。
贾宝玉在外院下了车,凤姐儿乘车往里去寻尤氏。
一下马车,贾宝玉便急忙奔往停灵之室。
刚跑几步,便被他最怕的声音喝住。
“你在这儿乱跑做甚?”
贾宝玉身子一僵,扭头向声音来处看去。
“还不过来?”
又是一声喝,贾宝玉打了个哆嗦,忙跑过去。
只见贾政板着脸盯着他,一旁还有大伯贾赦,家学的先生代儒叔公,再旁边还有代修叔公,后面乌泱泱一片皆是族中之人。
文字辈,玉字辈,草字辈皆有。
只是看了一圈并不见贾珍身影,只有蓉哥儿陪在贾赦贾政和代儒代修旁边,脸色僵硬,不见丁点儿悲伤。
“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去后边站着。”
贾宝玉忙到后边,跟贾琮贾蔷站到一处怕,深垂着头,生怕贾政看他不痛快,又要发作他。
不在灵前的贾珍,此时也并未卧床养伤,秦氏自尽死了,这是捅破天的大事他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的伤,早就命人抬了他去寻贾母拿主意。
因要避人耳目,贾珍从后门走的后街,正好与贾宝玉凤姐儿错开了。
“老太太,如今她自己死了,可要如何是好?”贾珍神色慌乱地问道。
贾母也颇为头疼,本来暗中悄无声息地除了秦氏,对外称她病故即可。
但是现在却不行了,天香楼那场大火,怕是大半个西城都瞧见了,此事瞒不过去。
贾母愠怒地等着贾珍骂道:
“你这混账行子还有脸来问,我是如何叮嘱你的,偏你色迷了心窍,才有这些麻烦事。”
贾珍低着头道:“老太太,此事是我吃醉酒犯了糊涂,但眼下要紧的是解决这事,之后您老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贾母冷哼一声:“还能如何,对外咬死是走了水,人睡得沉没能逃出来,再寻一个值夜的下人处置了。”
“正好把那两个丫鬟也一并灭口,不留后患。”
贾珍连忙点头称是,又问道:
“那丧事是否低调从简?”
贾母怒骂道:“好蠢的东西,你是怕别人看不出你心里有鬼?”
贾珍辩解道:“可是如今太上皇中了毒,正祛毒休养,皇上也受了伤,这个时候大办的话,会不会不敬?”
贾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贾珍,暗叹贾家后继无人。
“你个糊涂种子,中毒受伤又不是……”
“又不是国孝,你忌讳这些个做甚,丧事不但要按照应有的规格办,更要大办,把世交、故旧们都请来。”
贾珍犹疑问道:“这是要……?”
“要让人看看,我们这些个功勋老臣家还没没落呢。”
贾母的话,让贾珍心头直冒冷气,这是要向上头那位亮一亮拳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