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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仙者之鱼     红楼志txt下载     红楼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68.祸水东引

    任由那些人在眼前晃来晃去,频加挑衅,陈颍丝毫不做理会,他并非是胆小怕事,忍气吞声,而是在等。

    眼前这些前来挑衅的人不过都是跳梁小丑罢了,陈颍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在等乌赤仁,不,准确的说,是在等乌赤仁身边那个瘦削青年。

    陈颍有种直觉,此人不简单,从乌赤仁跳出来挑衅自己,到现在这些小杂碎来恶心自己,其后很可能都有此人的身影。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碰巧,但三次甚至更多次之后,李镬也明白过来这些人是故意的,他担忧地看向陈颍,本想说些什么,但看着陈颍那毫无波澜的面孔,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转头又看向李铭,李镬发现自己这位二弟也是一脸风轻云淡,搞得他都要以为只有自己能看见那些人了。

    李铭很淡然,因为他知道,陈颍仁慈悲悯的真正对象并非是这些鸟兽,而是那些还不知自己将死的士卒,这些人用这种方式来刺激陈颍,对陈颍不会有任何影响。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扰人清净的苍蝇不知过去了多少拨,陈颍终于等来了他等待的人。

    不远处,乌赤仁正猛挥马鞭,落在胯下骏马的臀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骏马吃痛,闪电般地向着前方飞奔,目标正是陈颍所在的位置。

    而在两人之间,有一头山羊正在拼命逃窜,其惊慌程度,似有恶狼在身后追赶。

    陈颍暗道一声来了,电光火石之间他连后续情景都想到了。乌赤仁驱赶着山羊向自己而来,可能是弯弓搭箭将山羊射杀在自己面前,也可能是追到自己身前时,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在自己的衣摆上。

    不管乌赤仁是用到还是用弓箭,届时陈颍都能以乌赤仁欲图行刺两位皇子为由,直接出手拿下他,连本来算计好的工具人卫若兰都用不上了。而拿下乌赤仁的过程,便是陈颍展现手腕,杀鸡儆猴的时机。

    然而,事情并未朝着陈颍预想的两个方向进行,山羊飞快地从陈颍身侧掠过,逃之夭夭,只剩下“气急败坏”的乌赤仁停在陈颍身前怒目而视。

    看到这一幕,陈颍讶然失笑,看来自己猜的果然不错,乌赤仁背后有人在教他,不然以乌赤仁的脾性,定然会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在陈颍面前将山羊杀死。

    想必乌赤仁身后的人就是之前提醒他的那个瘦削青年。

    果不其然,陈颍正想是,乌赤仁身后的方向,一阵尘土飞扬,正有数人骑马奔来,其速度虽不必刚才乌赤仁追逐山羊时那般快,但也能看出这几人颇为着急。

    “吁~”

    骏马前蹄高高扬起,继而落下,停下了疾驰的身形,马上的数人皆是一脸焦急地看向乌赤仁,为首的正是陈颍方才想到的瘦削青年。

    瘦削青年看向乌赤仁,语气带着着急和责怪道:“武痴,你突然跑那么快干嘛?让大家好是一阵担心。”

    “我刚才发现一头羊,急着追赶,心切之下忘记打招呼了,让兄弟们担心了,等回去我请一顿好酒,向兄弟们赔罪。”乌赤仁拍着胸膛大笑道。

    陈颍心中吐槽这货的演技,不能说差,只能说是毫无演技。

    瘦削青年身后几人中,一个身材瘦小,眼小如绿豆的龅牙突然问道:

    “武痴,你不是说是在追一头羊吗?羊在何处?”

    陈颍心道:演,你们接着演,我肯定忍住不笑。

    乌赤仁听到同伴问起,顿时满面怒容,指着陈颍愤声指责道:

    “还不是因为这小子,挡了我的路,我怕伤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猎物逃走了。”

    听了这话,陈颍忍住笑意,面色古怪地看向那名瘦削青年。

    见到陈颍看他,瘦削青年打马上前,向陈颍拱手道:

    “在下李剑吟,家父乃是归德将军,现掌军奋武营。”

    “所以呢?”陈颍摊手打断瘦削青年李剑吟的显摆。

    “陈兄方才挡住‘武痴’,哦,就是乌赤仁,我们都叫他‘武痴’,他担心伤到陈兄,致使到手的猎物跑了,此事陈兄怕是得给一个说法罢。”

    李剑吟嘴角挂着浅笑,一副温文尔雅的做派,说出来的话却是无耻的令人发笑。

    “哦!不知李兄你想要什么说法?”陈颍脸色古怪地看着他,实际上是憋笑憋得难受。

    看着他们这粗糙的套路和拙劣的演技,饶是陈颍受过专业训练,也快要忍不住了。

    李剑吟笑呵呵地道:“倒不是我要说法,此事受了损失的是‘武痴’,得听他这么说才是。”

    这一副我“帮理不帮亲”,绝无私心的样子看得陈颍有些想吐,本来还想陪他们玩玩的,此时也没兴趣了。

    乌赤仁道:“本大爷也不刁难你,那山羊是因为你才跑掉的,你亲自去猎一头来还我,我们便两清了。”

    让自己亲自去猎一头羊回来?陈颍瞥了李剑吟一眼,这肯定是他的主意。

    若是自己真的去了,接下来他们便会将此事大肆散播,并且将自己之前的那番仁德之言翻出来说事,然后自己就变成了言行不一的小人。

    不得不说,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的。

    “若是我不去呢?”陈颍冷声道。

    乌赤仁握了握粗大的拳头,嘿嘿怪笑道:“你不愿意去也行,本大爷最是敬重强者,咱们比一比谁打到的猎物多,只要你赢了,我自然心服口服,也不会在找你麻烦了。”

    这一下,陈颍实在是忍不住了,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这两项选择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要自己打猎嘛。而且这二傻子自己都说漏嘴了,把他们来找麻烦的目的直接说出来了。

    不但陈颍笑了,李镬也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李镬身为皇子,他们自然不敢明着冒犯,便将矛头都对准了陈颍。

    “小子,你敢笑本大爷!”

    “陈兄,不知何故发笑?”

    陈颍笑道:“我笑你们太把自己当回事,偏偏还不怎么聪明。”

    说完又看向乌赤仁道:“我们已经约好比斗武艺,尚未比过,现在你又要比试打猎,我又不是你爹,你想顽什么我就得陪着你顽?”

    乌赤仁气得说不出话,脸色发紫,青筋都鼓出来了,只瞪着陈颍。

    之前他爹说了,若是他再败给陈颍,那就当是没有他这个儿子。要是输了,他就没爹了,现在陈颍拿“爹”来羞辱他,让他如何能够不气。

    李剑吟道:“陈兄,如今是打围的时候,要比自然也该比骑射打猎的功夫,至于你和‘武痴’约好的比武,等打围结束之后,他自然会践行的。”

    陈颍摊摊手笑道:“那就没办法了,我既然说了不参与打猎,那就绝对不会参与,要么现在就比武,要么你们别来烦我。”

    “哦,对了,卫若兰卫兄你们认识罢,他是跟我一起随行二殿下来的,他是参加打围的,不如你们去找他比比。”

269.悲哀的皇子

    李剑吟本来的计划是激陈颍出手打猎,揭穿他道貌岸然的虚伪本质。

    只要陈颍猎杀了鸟兽,那就与他前面所言相悖,任他什么好名声,也会变成臭狗屎。

    那曾想到陈颍会跟缩头乌龟一样,不论是激将还是逼迫,根本就不愿意出手打猎。

    最后陈颍提起的卫若兰,他们自然认识,不但认识,还素来有怨。

    既然暂时拿陈颍没办法,那就等到打围结束,再让乌赤仁打得他跪地求饶就是了。

    倒是卫若兰,他们很有兴趣去搞一搞。

    “既然陈兄不愿,我们也不好强求,此事暂且记下,等打围结束,陈兄和‘武痴’比武时,再一并算。”

    李剑吟皮笑肉不笑地留下一番话,带着乌赤仁几个调转马头离去,估计是找卫若兰去了。

    陈颍也是算准了他们和卫若兰的关系不会好,毕竟一方是新贵,一方是旧勋,再加上卫若兰那种飞扬跋扈且小心眼儿的性子,他们之间要没矛盾,那才是见鬼了。

    说起来,陈颍与李剑吟他们无怨无仇,甚至在打围之前都未曾见过,可是李剑吟一行为何要找陈颍的麻烦呢?

    自然不是陈颍真有什么“嘲讽体质”,那不过是顽笑话罢了。

    这些人针对陈颍,无非就是利益和立场。

    先说立场,这些新贵武人都不打看得上读书人,一是因为他们读书不行,二也是读书人群体里败类确实很多。

    而且陈颍不但是读书人,是盛名满天下的少年天才,更是贾家的姻亲。

    新贵和旧勋立场相对,陈颍和贾家有关系,而且陈家本就是大世家,自然会被这些才起势不久,没什么根基的新贵仇视。

    说完立场,再说利益,陈家单凭一个云字号就是日进斗金,更不用说代代积累下来的底蕴根基。

    而这些新贵被提拔起来还不过两代,一个个都是苦哈哈的穷逼,如何能不仇富。

    他们不像旧勋一样有庞大的祖产,有无数的田庄,只需要躺在家中等着收租子就能荣华富贵享乐受用。

    他们为数不多的财路就是利用职务之便,将关外之物运回中原,将关内之物卖给草原异族,从中捞取油水。

    而陈颍进京不久,顺治帝就允许陈家的云字号去边关开通互市,和女真一族通商。

    这岂不就是在抢他们的钱!

    而且顺治帝还调拨了五千兵马,并且让堂堂大皇子去给陈颍镇场子。

    表面上,五千兵马是为了防范关外马贼而调;大皇子出面是因为与女真通商,需要一个有份量的人坐镇,方不失大夏尊威。

    实际上呢,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这已经不是抢他们的钱了,而是要直接断了他们的财路。

    所以说,陈颍向顺治帝提出的“羁縻之策”,才是李剑吟他们针对陈颍的导火索。

    仇视读书人,仇视富人,不过是些潜在矛盾。

    这些陈颍都明白,早在他打算献策给顺治帝时,他就已经想到会因此得罪那些边关武将了。

    但陈颍并不担心什么,这不是还有一位皇子给他分担仇恨嘛。

    要说顺治帝也真是够狠心的,听完陈颍的计策,便直接派了李镬来协助他,还大方地调拨了五千兵马给李镬,任他全权掌管。

    要知道,一个团营也才一万兵马,虽然调给李镬的五千兵马不及十二团营精锐,但也不容小觑。

    一个皇帝能够将兵马交到一个皇子手中,并且放心地放权。要么是因为无比信任,已经决定这位皇子就是皇位继承人了。

    但李镬显然不是,那就只能是顺治帝已经确认李镬成不了气候,才能如此放心。

    事实上,自李镬应下协同陈颍开通互市的差事起,他就彻底与那个位置无缘了。

    因为他将所有的边关武将都给得罪了,一个掌控不了军权的皇子,又凭什么登上那个位置。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陈颍才确定了李镬只是一个工具人,挡箭牌,顺治帝心中定下的人选是李铭。

    可怜李镬还不知他已经成了弃子,还以为自己是被委以重任,想着大做一番成绩呢。

    “子阳,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李镬一头雾水,明明被找麻烦的是陈颍,为何陈颍会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陈颍收回怜悯的目光,拱手笑道:

    “大殿下误会了,我只是想到他们此去找卫兄的麻烦,不由心生怜悯。

    不想正好朝着大殿下的方向,实在失礼。”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子阳你怎么那样看我,哈哈。”李镬一笑而过,很是豁达亲近的样子。

    而陈颍心中对他的同情更深一分。

    方才他故意在李剑吟一行挑衅之后,向李镬露出怜悯的目光,就是为了试探他。

    陈颍在李剑吟这些武将子弟挑衅之后向李镬露出怜悯,就是在告诉他,我看出了你的处境。

    如果李镬一直是在演戏隐忍的话,那他一定也看出了顺治帝让他负责互市是绝他的路,一定能看懂陈颍这个眼神的含义。

    他一直都想拉拢陈颍,看到陈颍这个眼神后自然不会再装。

    但是李镬却看不懂,他到现在都不明白,顺治帝让他带兵负责和女真开通互市的代价有多大。

    陈颍甚至可以想到,李镬身边出谋划策的人,都是顺治帝安排的人。

    不然堂堂一个皇子,身边的谋臣居然看不出这件事背后的沉重代价。

    那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陈颍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那位一直面无表情,不被外物所扰的二皇子。

    心中感叹,有时候人的命数差距还真是大啊。

    同样是皇子,李镬没爹疼,没娘爱,还要被亲爹当成工具人,拿来给李铭铺路垫脚。

    而李铭就是得天独厚了,隆康帝对他宠爱有加,刚出生就被封了郡王。

    他才七岁时,顺治帝就想立他为太子,即使遭受奸人暗害,却是他妹妹误食毒羹,替他挡了一劫。

    怎么看都是气运所钟,上天宠儿。

    想到这些,陈颍不由皱了皱眉,如果李铭真的是天命之子,那自考又算什么?

    陂足道人说自己身上有龙气,又是什么?

270.“故技重施”

    就在陈颍祸水东引,忽悠着乌赤仁一行去找卫若兰麻烦时,另一边的卫若兰正准备与冯紫英贾琏几个分别。

    “卫兄弟,何必急着走呢,不如留下与我们同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卫若兰也要走,贾琏忙笑着挽留,邀他同行。

    毕竟他刚才得罪了乌赤仁,他担心那个莽夫会来寻他麻烦。眼前这个卫若兰弓马娴熟,武艺高强,若是他留下同行,就算遇到乌家那个莽夫,也不怕对方发难了。

    对于贾琏的挽留和邀请,卫若兰面露为难,似是想留下却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做,想拒绝却又抹不开情面。

    见卫若兰为难,冯紫英笑着替他解围:

    “琏二哥,若兰他毕竟是跟随二皇子殿下来的,若是擅自行动,恐二皇子殿下怪罪,咱们还是别为难他了。”

    “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倒是我让卫兄弟作难了,抱歉,抱歉。”贾琏闻言恍然,赔笑致歉。

    “琏二哥客气了,小弟倒是有心与琏二哥同行,只恐二皇子殿下那边不好交代。”

    卫若兰借坡下驴,正欲打马离去,岂料贾琏又道:

    “怪不得刚才陈兄弟急匆匆地就走了,想来也是去见二皇子殿下。”

    “珍大哥,紫英,既然陈兄弟也在那边,不如咱们也随卫兄弟同去,如何?”

    “刚才陈兄弟走得匆忙,我话都还没说完。”

    一听到卫若兰是去找二皇子的,贾琏心念一动,便开口要一同前去。

    虽然他这边有冯紫英,陈也俊和柳湘莲三个身手不俗的,但是就刚才看到的,乌赤仁身边的人明显不止三个,若真的来找他麻烦,冯紫英几人都不一定是对手。

    若是他跟着卫若兰一同去了二皇子身边,当着堂堂皇子的面,那些武夫肯定不敢造次,岂不是比留下卫若兰同行更加保险。

    就算那些莽夫真的敢当着换皇子的面动手,再不济也还有陈颍在场,陈颍素来是有计谋的,定然能想办法化解对方的刁难的。

    贾琏一番话连珠似的说出来,而且拿着找陈颍当借口,让冯紫英无从反驳,最终只能点头同意。

    一行七人往陈颍离开的方向追去,尚未走出多远,便听到一阵马蹄急奔声从前方传来,七人纷纷勒马,都认为是有人在追赶猎物,停下避让。

    尘土滚滚,随着马蹄翻飞,当来者渐渐近了之后,贾琏面色一变,神色有些慌乱。

    来者正是乌赤仁,他追着一头獐子,向贾琏他们这边疾奔过来,带起一阵灰尘,若是陈颍在场,定然能看出来乌赤仁这是故技重施。

    看到来的只有乌赤仁单人匹马,贾琏心中一松,脸色好看了几分,不过这份轻松并没能持续多久。

    他们听到马蹄声时就已经停下,提前避让了,可是那头被追赶的獐子身形徒然一拐,躲开一发箭矢,然后向着他们这边奔来。

    本来野兽本能上是怕人的,遇到前方有人会主动避开,但乌赤仁的那一箭,让獐子不得不朝着贾琏他们奔逃。

    大多数情况下,野兽是会主动避开人群的,但危急情况下,它们也很有可能对挡路的人发起攻击,这头獐子明显处于后一种情况,身后利箭追命,前面还有数人堵截,绝望激发了他的兽性,直接就向着最前面的卫若兰扑了上去。

    乌赤仁一箭不中,当即从箭壶中再抽出一支,搭弓瞄准。

    到了这个时候,冯紫英等人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乌赤仁分明就是故意驱赶野兽往他们这边来的,此时乌赤仁张弓搭箭,谁知道他究竟瞄准的是獐子,还是他们其中的某一个人。

    即使他们知道乌赤仁不敢,可是被利箭指着,他们也不免心中一颤,继而升腾起一股怒火。

    尤其是直面乌赤仁弓箭的卫若兰,瞳孔一缩,本要斩杀獐子的手却是僵住,拔不出剑来。

    电光火石之间,冯紫英身边的柳湘莲抽出腰间佩剑,只听呛啷一声,便有点点热血洒在卫若兰的脸颊上,衣摆上。

    似乎血是滚烫的,让卫若兰感觉脸颊都被烫的发疼。

    愤怒,羞耻,种种情绪直涌上头,卫若兰发出一声怒喝:

    “姓乌的狗杂碎,谁给你的狗胆,敢拿箭对着小爷!”

    贾珍贾琏贾蓉三个此时已是惊慌失色,冯紫英三人倒还好些,不过也是满脸怒色,眼神冰冷地看着仍举着弓箭的乌赤仁。

    双方僵持了几息,一阵马蹄声响起,李剑吟带着人“姗姗来迟”,见面先是数落了乌赤仁一番,让他放下弓箭,然后才打马上前。

    “呵呵,我兄弟性子鲁莽,让各位公子受惊了。”假笑着拱手致意后,李剑吟看向乌赤仁喝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几位公子道歉。”

    一口一个公子,咬的极重,好像眼前的卫若兰几人都是眠花宿柳,风流浪荡的纨绔贵公子一般。

    乌赤仁愤愤反驳道:“要我给他们道歉,不可能,他们杀了我的猎物,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那个小眼睛龅牙也插话道:“李大哥,你跟这些酒囊饭袋客气什么,除了家世,他们算得上那根葱。”

    说完又看向卫若兰,挑衅道:“上次小爷处置不听话的奴才,你跑来多管闲事,今天又抢了‘武痴’的猎物,新账旧账,咱们一并好好算算。”

    “对了,好心告诉你一声,当时你救下的那个奴才,已经被我打死喂狗了。你知道他死前不停咒骂的人是谁吗?”

    看到卫若兰面色阴沉,龅牙放肆大笑道:“没错,他死前咒骂的人就是你。本来他把小爷的爱马弄瘸了,我只打算断他一条腿的,偏偏遇上你多管闲事,小爷就直接将他打死喂狗了。”

    “嗬嗬哈哈哈哈哈……”

    “你他妈找死!”卫若兰暴喝一声,双掌一拍马鞍,踩着马镫的脚也跟着猛然发力,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雕凌空扑向乌赤仁。

    见卫若兰怒扑过来,李剑吟纵马上前一步,抬掌相迎。

    一个安坐马上,一个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结果不言而喻。

    对了一掌之后,卫若兰落回地面,连退数步,双眼赤红,怒视笑吟吟的着李剑吟。

271.一出好戏

    “两位殿下,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去看出好戏?”

    陈颍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所说的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邀请。

    想了想,李镬便点头同意了,他也想去看看是那边吃亏,陈颍刚才那怜悯的眼神,他可是印象深刻。

    或许等他真正明白陈颍眼中的怜悯代表什么时,他宁愿自己从来都不曾明白。

    意见达成一致,两人都看向李铭,问询,征求他的意见。

    李铭则是不冷不热,既不同意,也不否决。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情绪来,仿佛对陈颍所谓的看好戏不感兴趣。

    “殿下,怎么说卫若兰也是跟着你来的,要是他混的太惨,岂不是丢了殿下你的脸面。”

    陈颍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像是在说什么很有趣的事,又像是在说去看戏的原因。

    这让一旁的李镬心中鄙视:明明就是你忽悠那些人去找麻烦的,你会担心卫若兰?

    “我不过是受人所托带他进来,他做什么与我无关。”

    李铭的声音依然清冷,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要是他真的太过无用,那就由你顶上,谁让事情是你惹出来的。”

    单看这两句话,前者像是在解释卫若兰和他没关系,后者像是朋友之间的顽笑。

    只是,以李铭那清冷的声音说出来,完全没有解释和顽笑的感觉,倒像是高高在上的漠视和命令。

    顽笑也好,命令也罢,总之陈颍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殿下放心,若是卫若兰真的不行,我自然会挺身而出,断不会让他丢了殿下的脸。”

    陈颍笑着保证道,转而又说:

    “所以我们得过去看着点,也好及时出手。”

    “那就去看看。”李铭不咸不淡地点头同意,然后便驾马而去。

    “子阳,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怎么二弟他今天这么古怪?”李镬面色古怪地看向陈颍问道。

    “回大殿下,我和二殿下的确是有些意见分歧。”

    李镬一副兄长做派,说道:“真是不像话,就算是意见不能达成一致,也不能如此冷怠子阳你啊。”

    “二弟他自小就性子古怪,子阳你多多担待。”

    “对了,不知你们是在何事上产生的分歧?若是方便不放告诉我,我替你们说和。”

    陈颍一拱手道:“大殿下,二殿下走远了,咱们也快些跟上去罢。”

    陈颍:他想让我当他妹夫,这事我能告诉你吗!

    见陈颍不愿意说,李镬也不再多问,骑马与陈颍一同去追李铭,身后的无数侍从也悉数跟上。

    虽然陈颍避而不答,但李镬却是自行脑补出了答案。

    在他看来,李铭和陈颍突然闹了矛盾,而且还是不方便明说的。

    再加上李铭那一副冰块似的模样,明显是陈颍违逆了他什么,导致他很生气。

    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真相只有一个:李铭想让陈颍追随他,做一个从龙之臣,而陈颍拒绝了。

    脑补出这些后,李镬再梳理了一遍,觉得非常合理,没有漏洞。

    不由心中暗喜:李铭到底年幼,沉不住气,如此急不可耐地拉拢,反倒吓到了陈颍,自己要引以为戒,目前尽量与陈颍交好,不要表露出哪方面的意思,要徐徐图之。

    可怜的大皇子分析的头头是道,自以为得计,却不知就在前不久,陈颍还有意试探他是否是在暗中蛰伏,有意大宝,而他并没有领会到。

    ……

    另一边,卫若兰凌空一击被李剑吟挡下来之后,因为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倒是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落地后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对于卫若兰的怒目,李剑吟似是全然未见,仍是一脸风轻云淡的微笑。

    “卫公子,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卫若兰怒道:“小爷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李剑吟,这是我和他们的事,你最好闪一边去。”

    “声音大了不起啊,大爷比你还大,你想打架,本大爷奉陪!”

    乌赤仁发出比卫若兰更大的喝声,手上以拳击掌,将关节捏的噼啪作响,然后歪扭脖子,又是一阵炒豆子般的声音。

    对卫若兰始终儒雅随和面带微笑的李剑吟,却突然冷下脸来,对乌赤仁喝道:

    “闭嘴!本就是你莽撞,惊吓到了人家,让你道歉你不愿意,还在这里叫嚣挑衅,你是怕事情不够大吗?”

    乌赤仁缩了缩脖子,翁声道:“是他要打的,我自然要奉陪到底,不然别人还当是我怂了。”

    李剑吟没再搭理他,又露出标准的微笑看向卫若兰,拱手道:

    “我待我这兄弟给诸位赔个不是,此事不如就到此为止……”

    话还未说完,卫若兰便冷喝道:“笑话,你说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他敢拿弓箭对准小爷我,岂是你赔个不是就能算了的。”

    李剑吟收起笑容,哦了一声,“那你待如何?”

    卫若兰指着乌赤仁道:“我和他公平一战,他赢了,此事依你,到此为止;他输了,我要断他一臂,拉弓的那条手臂。”

    小眼睛龅牙当场就不乐意了,讥讽道:“大言不惭,凭你那三拳两脚还想赢?”

    “而且你光说了‘武痴’箭指你们的事,怎么丝毫不提你们抢了‘武痴’猎物的事呢。”

    卫若兰看向龅牙,冷声道:“你也跑不了,待会小爷一定亲自赏你几耳光,打烂你那张贱嘴。”

    龅牙还要讽刺回去,李剑吟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看向卫若兰以及其后的冯紫英等人,平静道:

    “这一趟大家都是为了打围来的,都想取得佳绩,在下没说错罢?”

    冯紫英几人拿不准李剑吟突然说这个是何意思,默契的没有开口。

    李剑吟也不等他们回答,继续道:“如今打围才开始,若是我们就因为一些小事打斗,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铩羽而归,还会成为笑柄。”

    卫若兰听得有些不耐烦,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剑吟也不恼,笑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不管是误会也好,仇怨也罢,此时比武打斗是不可取的。

    毕竟这一趟是为了打围,不如我们就比一比谁打到的猎物多,如何?”

272.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新贵和旧勋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两方的年轻一辈也是经常产生摩擦,这种小辈之间的打闹不痛不痒,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死人,大佬们都是抱以看热闹的心态,绝不插手。

    但此次打围明显是非同一般的情况,若是有人在打围期间“不务正业”,因为一些私人恩怨大打出手,不但拿不到好名次,更是会沦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丢尽家中脸面。

    等到回京后,闹事的各家子弟也势必会被自家长辈训斥,责罚,甚至禁足,更甚至废黜。

    这就是乌赤仁非要等到打围结束之后才和他比武的原因,也是李剑吟此刻提议不动拳脚,只比弓马射猎的原因。

    很显然,冯紫英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在李剑吟提出比狩猎名次后,陷入了沉思。以目前的情况,放任卫若兰和对方打斗显然是不明智的,但是他也能想到,李剑吟如此提议肯定没安好心的,若是贸然答应,搞不好会中了对方的圈套。

    然而,就在冯紫英犹豫时,贾琏却是迫不及待地就答应了。

    “好,就这么办,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拳脚无眼,一旦伤到了,就会影响后面的打猎。

    比打猎的话,也不影响打围的名次,一箭双雕。”

    贾琏本就担心对方找麻烦,一旦双方打起来,他这养尊处优的尊贵身板儿,岂能扛得住对方的拳头。

    是以在李剑吟提出比试打猎时,贾琏喜出望外,当机立断就同意了。毕竟比打猎的话,双方的目标都是野兽,他也就不会挨打了。

    “琏二哥,你……”

    “琏二爷够爽快,既然我们双方一拍即合,那便就此定下,你们又七个人,我们也只出七个,接下来三日,公平竞争,狩猎山中野兽,三日后,以猎物强弱,大小,多寡综合评比。”

    看到冯紫英要开口,李剑吟忙顺着贾琏的话将比试定下,把冯紫英的话噎了回去。

    虽然猜到对方肯定不怀好意,但毕竟只是猜测,若是出言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势必会被当成是胆怯,所以冯紫英也只能将话咽了回。

    反正现在也没有比斗猎更优的选择了,至于对方的诡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比试打猎也可以,但是你们输了,我要他一条胳膊,要他自扇耳光,把嘴打烂。”卫若兰冷不丁开口道。

    “卫公子,不过是一时意气之争罢了,何必玩的这么大呢。”李剑吟笑着劝说着。

    而此时那个小眼睛龅牙又忍不住讽刺道:“就凭你还想让我自打耳光?

    要是你输了,我也不要你的手,也不要你自打耳光,只要你到那个贱奴才的灵位前跪下,大说三遍‘是我卫若兰害死了你’,你可敢赌?”

    这话可谓是恶毒至极,让卫若兰到一个死掉的奴才灵前下跪,还要承认是自家多管闲事害死对方,这完全是在诛心,若是卫若兰真的输了,跪了,说了,那他势必会心境崩塌,成为一个废物。

    卫若兰正是怒不可遏的时候,再被龅牙一番讽刺相激,立时便要答应,冯紫英见状连忙将他拦住。

    而对面的龅牙在说完之后也是立刻就遭到了李剑吟的呵斥。

    因为双方提出的赌注实在是太过分了,断手,打脸,下跪,真要以此为赌注,势必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估计就连顺治帝都会坐不住了。

    毕竟以帝王的平衡之术,他想看到的是双方对峙,这样才便于他掌控,若是让卫若兰他们这样不计后果的赌斗,搞不好双方就会撕破脸皮,直接明着内斗起来,那就不是顺治帝想看到的了。

    “卫公子,何必说这些气话呢,咱们之间虽是合不来,可也没到要断手下跪的程度不是,要是真的因为一时意气之争闹出事情来,到时候为难的可就是家中的长辈了。”

    呵斥完龅牙,李剑吟微眯着双眼,看着卫若兰劝说道。

    卫若兰这边,冯紫英和贾珍贾琏也都劝他勿要鲁莽。

    最终,双方也没定什么赌注,只约定输的一方当众服个软,自认不如就行了。

    本来就是意气之争,争的就是个脸面,多加那些根本不可能去践行的赌约毫无意义,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输了低头服软。

    比试既定下,卫若兰是再不想看到龅牙一行人,率先打马离开,冯紫英贾琏几人也连忙跟上。

    留下李剑吟几人还在原地,望着冯紫英七人的背影,李剑吟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

    “李大哥,我实在想不明白,咱们干嘛要这么大费周折和他们比劳什子打猎,直接让我一拳一个打倒那几个花花公子岂不省事。”乌赤仁不满地抱怨着。

    李剑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就知道打,也不动脑子想想,要是我们在打围的这几日和他们动手,让那么多人看了笑话,等回到家中你能落着好?”

    乌赤仁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个鸟,大不了也就捱我老爹一顿棍子,再关上几天。”

    李剑吟皱眉道:“我可警告你,接下来你专心打猎,不许和对方动手,其他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

    “你倒是该好好准备一下和陈颍的比试,我总觉得这个人没那么简单,他太自信了,完全看不出是在虚张声势。

    要是你说不过他,再打不过的话,我估计你爹就要放弃你,重新培养接班人了。”

    “李大哥你想太多了,陈颍那个软脚书生,连打猎都不敢,还扯什么‘君子远灶台’那一套,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他。

    再说了,我爹就我一个儿子,又怎么可能放弃我呢。”

    龅牙提醒道:“是‘君子远庖厨’,不是灶台。”

    乌赤仁撇嘴道:“管他那么多做鸟,和灶台不就是一个意思嘛,你当老子不知道啊。”

    明面上,乌赤仁的确没有兄弟,但是他们这种人家,家中男子在外面养几个外室又算得上什么新鲜事,说不定等到乌赤仁输给陈颍之后,他爹立马就会从外面接回来一个儿子,顶替乌赤仁的位置。

    看到乌赤仁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李剑吟眉头皱的更深,最后再劝了句:“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273.忠顺亲王的邀请

    既定的打围日期总共是五日,除去出京和回京的两日,真正在西山狩猎的时间也就三日,一个个想要夺得佳绩,博得圣上青睐的年轻子弟都是在第一时间,带上水壶干粮就一头扎进山里,寻觅猎物。

    李剑吟他们自然也不例外,身为武将子弟,打猎可是他们的专长,要是拿不出一个看得过眼的成绩,岂不是惹人笑话。

    在先后找了陈颍和卫若兰的麻烦,并且和卫若兰几人定下斗猎之后,李剑吟一行便专心打猎了。

    按照比斗约定,他们只出了七人一队,虽然人数和卫若兰一方相同,但是实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们这边七个都是弓马娴熟,身强力壮的武将子弟,卫若兰那边满打满算也就四个厉害的,贾珍贾琏贾蓉那三个被沉迷酒色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可以说他们是拖油瓶。

    怎么看李剑吟一方都是稳操胜券的,不过李剑吟并未就此放心,毕竟打猎不仅要看实力,运气也是很重要的。

    要是运不上猎物,任你实力再强,最后也拿不出几样猎物来。

    所以在专心打了半日的猎,收获了不少猎物回营之后,李剑吟召集乌赤仁几个,秘密地说出了他心中的计划。

    ……

    正式狩猎的第一夜,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但陈颍心中的那根弦却是绷得越来越紧。

    凭借着被风月宝鉴磨炼过的五感,这一夜里,陈颍可是听到了不少常人难以察觉的动静。

    有灌木枝叶摩擦布帛的声音;有暗中传递讯号的口哨声,鸟鸣声;还有来自脚底,那无比轻微的挖掘之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陈颍也不知道,此刻的西山里,究竟暗藏着几股实力,总之绝对不止两方,局势十分复杂。

    不过那些东西毕竟是在暗处的,没露出来之前,陈颍也没什么办法,多想无益,陈颍将注意力放回了李剑吟和卫若兰两方上。

    昨日陈颍也特意去了解了一下李剑吟和卫若兰两方的后续发展,甚至他和李镬李铭还远远地看了一阵。

    事情有条不紊地按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经过昨天的酝酿,陈颍估么着今天好戏就要上演了。

    陈颍从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这些人都主动找他麻烦了,他可不会忍气吞声,以和为贵。

    只不过,比起横冲莽撞的打脸报复,陈颍更喜欢惬意地置身事外,坐看狗咬狗,等到最后,他再出面将咬红了眼的狗,各打一顿。

    将近辰时,陈颍跟着李铭前去拜见顺治帝,此时卫若兰已经早早地进山打猎去了。

    路上,两人还遇见了带着侍从的大皇子李镬,寒暄见礼之后,三人一起进了顺治帝的行在。

    三人进去时,顺治帝正在同几位宗室王公说话,和顺治帝挨得最近的那位陈颍认识,正是最早在状元宴上见过一面的忠顺亲王。

    等三人行礼请安毕,顺治帝让他们起身后,忠顺亲王开口道:

    “皇兄,臣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顺治帝眼眸一沉,说道:“有话你且说便是,你是朕的兄弟,有什么是不当讲的。”

    陈颍猜测,此刻顺治帝心中,一定在说:既然不当讲你就不要说出来。

    忠顺亲王看了三人一眼,向顺治帝拱手道:“臣弟听闻,昨日大皇子和二皇子信马由缰在山里闲逛,赏了一天的风景,竟是一箭未发,一头猎物也未得。”

    “臣弟知道不该说这些,但是其他的宗室子弟都在积极打猎,力争上游,两位皇子乃是天家表率,却这般悠闲,把打围当成外出游玩,难免遭人诟病。”

    顺治帝眉头一挑,看向李镬李铭道:“你们两个可都听见了?”

    两人忙道:“回父皇,儿臣听到了。”

    然后又朝着忠顺亲王行礼道:“多谢王叔教诲。”

    忠顺亲王笑呵呵道:“不敢说什么教诲不教诲的,不过是提一点建议罢了,你们能听进去,王叔也是很欣慰啊。”

    陈颍却有些纳闷,这个忠顺亲王无缘无故地说这个干嘛,这不是得罪人嘛。觉得其中必有缘故,可又想不出个头绪来。

    猛地陈颍想到了自己身上,忠顺亲王故意点出李镬李铭昨日没打猎的事,就是为了逼他们去打猎,会不会真正的意图是为了让自己下场打猎?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啊,自己和忠顺亲王无怨无仇的,甚至因为《女驸马》的关系,忠顺亲王对自己还很是友好,犯不着找自己麻烦啊。

    正当陈颍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忠顺亲王突然将话题转到他身上,笑道:

    “陈颍,不知你近来可有再作出什么好戏曲没有?之前那一出《女驸马》本王可是百听不厌,每日都要听上一出。”

    听到询问,陈颍反应过来,忙答道:“回王爷,承蒙皇上隆恩,让我跟着二殿下到上书房读书,如此荣恩,实在不敢辜负,是以近来都在专心进学,并无闲暇再作戏曲。”

    听闻此言,忠顺亲王面露失望,啧啧道:“着实可惜了,你小子这么好的天赋,怎么能不务正业呢。”

    陈颍暗中翻了个白眼,不止陈颍,在场的人都是齐翻白眼,也就忠顺亲王这样不着调的人,才能把读书进学说成是“不务正业”。

    “正好这几日打围,你也不用去上书房,待会儿你就去我帐里,本王要好好和你交流一下戏曲。”

    听到这话,陈颍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家伙,忠顺亲王可是京城有名的烧饼王,喜好男风,爱“贴烧饼”,去他帐里?陈颍光是想想,就一阵恶寒。

    “多谢王爷厚爱,只是我身为二殿下的伴读,不光要陪着二殿下读书,这君子六艺的其他几项,也是不能落下的。”

    陈颍抬出李铭当挡箭牌,去忠顺亲王的营帐,绝对是不可能的,鬼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忠顺亲王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了,“你小子敢不给本王面子?不是你自己说不忍见鸟兽丧命与弓箭之下,不参与打猎吗,现在又拿打猎来当借口,你当本王好糊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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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不着调的亲王

    面对忠顺亲王的诘问,陈颍也是一惊,暗道这厮端的是喜怒无常。

    不过心中再怎么吐槽,面上还是得恭敬有礼,陈颍恭敬地拱手回道:

    “王爷,我的确是说过不忍见鸟兽丧命弓箭之下,也的确说过不会下场打猎,但我绝对没有糊弄王爷之意。”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的射科,并非狭隘地单指射猎一道,而且此次行围,不只能习练射科,在御科上也能大有进益。”

    “行了,你不必说了,本王算是听明白了,你就是不想随本王一同探讨戏曲之妙,说那么多都是借口。”忠顺亲王不耐烦地摆手道。

    陈颍勉强一笑,并不接话,虽然他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不能直接承认啊。

    这时候高坐上首的顺治帝开口了。

    “行了忠顺,你堂堂亲王为难一个小辈也不嫌丢人。”

    “你要是想听戏,朕赏你几个太常寺的乐师,你自己回府上组个戏班子天天唱戏都行。”

    “但是,朕警告你,陈颍是我大夏未来的国石栋梁,是连何相都称赞有圣人之姿的天才,你要是敢逼迫他给你搞什么戏曲,耽误了他的前程,朕饶不了你。”

    见顺治帝如此严肃地警告自己,忠顺亲王也有些面色讪讪,撇嘴道:“既然皇兄你发话了,臣弟绝不强迫他就是了,但是皇兄刚才答应我的乐师,等回京后可别忘了。”

    顺治帝没好气道:“忘不了你的,没什么事情你就出去罢,朕看见你就来气。”

    忠顺亲王嘿嘿笑着起身告退,临出去时突然转身向陈颍道:

    “本王答应不强迫你,但是你小子要是再想出什么新的戏曲了,可得第一时间告诉本王。”

    “王爷放心,若以后再有灵感,一定告知王爷。”

    等忠顺亲王走后,陈颍还有些不得其解,别看忠顺亲王一副荒唐,纨绔的样子,但是皇室中人,又有哪一个真的就是简单的。

    陈颍不解的是,忠顺亲王先是故意拿话堵着李镬和李铭,让他们不得不亲自打猎,陈颍本以为忠顺亲王如此做的目的和李剑吟一样,是想逼自己打猎。

    可是立马忠顺亲王又提前戏曲,还邀请自己在打围期间去找他交流戏曲精妙,这就和上面的猜测相矛盾了。

    若是忠顺亲王想要让自己亲自打猎,自打自脸,哪又何必邀请自己呢,要是自己答应了,岂不是就更有理由不参加打猎了。

    越想越觉得一头雾水,陈颍索性放弃,反正忠顺亲王说这么一番话的结果,无非就是李镬和李铭亲自动手打猎,这也造成不了什么不利的影响,多思无益。

    “你们王叔刚才说的,你们也听到了,可都明白了?”顺治帝问道。

    “回父皇,儿臣明白,儿臣定不会给天家丢脸。”

    “明白就好,你们也下去罢,朕等着看你们的表现。”顺治帝挥挥手,示意三人退下。

    到了外面,李镬长呼了一口气,埋怨道:“忠顺王叔也太不地道了,一声不吭地,突然就在父皇面前说我们的不是。”

    李铭面色淡然,没有接他的话,李镬仍是懊恼地说着:

    “昨天我就说要打猎的,被李家那只小狐狸一打搅,最后给忘了,真是的,搞得今天在父皇面前丢脸。”

    “殿下你还是少说两句,咱们现在就进山打猎罢。”陈颍劝道。

    毕竟这是在顺治帝行在外面,他就这样抱怨自己的王叔,着实有些不好。

    李镬奇道:“咦,子阳你不是说不打猎吗?”

    陈颍笑道:“我的确不打猎,但是我可以去看戏啊。”

    “靠,你这也太欠揍了。”李镬没忍住直接爆了粗口,他们要幸幸苦苦地打猎,陈颍却是悠哉游哉地看戏,看着他们和野兽搏斗。

    三人带着侍从进山打猎,遇到猎物时,或是以网围堵,或是驱赶生擒,李镬完全没用弓箭。

    如此做的结果就是小半晌只抓到一只山鸡,一只灰兔,效率极其低下。

    陈颍劝道:“殿下,你只管用弓箭便是,不必顾忌我,不然打到的猎物太少,在皇上面前可没法交代。”

    李镬明显是顾忌着陈颍不忍心见到鸟兽死于弓箭之下,所以用这等方法抓活的,虽然明知李镬是为了拉拢自己,但这份心意,陈颍还是愿意领的。

    李镬犹豫了一下,点头道:“那好罢,毕竟父皇有命,只能委屈子阳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等陈颍开口,在陈颍说出不必顾忌他时,李铭突然打马急奔,手执弓箭往山里去了。

    陈颍和李镬也连忙跟上,随后,陈颍便见识到了李铭的弓马是何等精湛。

    身下马儿疾奔,李铭只靠着双腿就能稳稳地坐在马上,而且丝毫不影响他拉弓射箭。

    不但骑术精湛,李铭的射术也无比强悍,百步之内,箭无虚发。至少陈颍看了这么半天,是没见到李铭射空的。

    初时陈颍还颇为震惊,不过仔细想想也就理解了。

    虽然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夏朝毕竟是以武立国,李铭更是深得隆康帝喜爱。要知道,隆康帝在炼丹修道之前,可是最爱打猎的,自小跟着这样一个皇爷爷,李铭弓马娴熟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李镬虽然没有李铭那么变态,但也算是上等了,至少比一大半京中子弟都强。

    动用弓箭之后,打猎的效率显著提升,一开始李镬还有些不情愿,只是为了应付差事才打猎,但慢慢的他就乐在其中,乐此不疲了。

    两位皇子忙着打猎,跟在他们身后的陈颍也没闲着。

    看似无所事事,跟在李铭两人身后闲逛,其实陈颍一直在观察四周的环境,留心是否有人留下的痕迹,顺便他还在找李剑吟和卫若兰两方人马的踪迹。

    他和李镬说他不打猎,是来看戏的,这话并非顽笑,他是真的进来看戏的。

    他相信,李剑吟和卫若兰双方,今天一定会给他上演一出大戏。

    忽地,一个负责搜寻猎物的侍从回来禀报:

    “殿下,前面有两方人马发生了冲突,还请殿下绕行。”

275.“千里眼”,好戏开场

    听到侍从来报前方有人打架,陈颍精神一阵,第一时间就想到是李剑吟和卫若兰他们,探手从挂在马背上的行囊里掏出一物,然后催动马儿上前,往侍从所指的方向去察看。

    “子阳,你这是在干嘛?”

    看到陈颍举着一个稀奇古怪的棒子放在眼前,李镬疑惑地问道。

    “在看前面打斗的是谁啊。”陈颍头也没回地答道。

    “这么远怎么可能看到清楚,还有,子阳你手中拿着的是何物?”

    陈颍这才回过头来,将手中的棒子向着李镬晃了晃道:

    “殿下是问这个吗,这是我自己做的一个小顽意儿,名叫‘千里眼’,用它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远处的东西,虽然效果没有名字那么夸张,但也算是有些用处的。”

    “殿下要不要试试?”

    李镬见猎心喜,连忙答应,上前接过陈颍手中的“千里眼”打量起来。

    “子阳,这个‘千里眼’要怎么使用啊?”

    陈颍答道:“只需要将较小的一头贴靠在眼眶上,闭上另一只眼睛,然后将它对准你要看的方向即可。”

    李镬按照陈颍所说的方法,将“千里眼”贴在右眼上,然后紧闭左眼,学着陈颍刚才的动作,拖着“千里眼”对着打斗的方向。

    “咦,真是神奇,果然如子阳你说的一样,看得甚是清楚,前面那是李家那个小狐狸,还有卫若兰和冯紫英,嗯,还有,还有贾家的人。”

    李镬放下手,看着手中的奇物,一脸的兴奋和欣喜,就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

    “二弟,你也试试,这个叫‘千里眼’的东西真是神奇。”

    李镬兴奋地将东西递给李铭,不过李铭也并未伸手去接。

    “不必了,皇兄试过就行了,我相信它的确很神奇。”

    说完李铭看向陈颍,目光中带着征询。

    反正李镬已经尝试过了,他没必要再试一遍,比起体验新奇的东西,李铭更想知道其中的原理。

    陈颍道:“这个的原理是‘光的折射’,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其实核心就在于里面的玻璃镜片,它可以将细小的东西放大。”

    李铭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什么,他知道,既然陈颍当着他的面将东西拿出来,就说明并没打算藏着掖着,后面定然会和他说清楚的。

    倒是李镬,听了陈颍说关键的是筒里面的镜片,便来了兴趣,想要将之拆开研究。

    陈颍连忙拦住他,劝道:“殿下,别拆,我就这一个,接下来两天说不定还要用到的。”

    李镬听到陈颍劝阻,很顺从地停了手,仔细想想,这东西用来辅助打猎,的确是有奇效。

    “那子阳你待会儿可得好好给我讲讲这神奇的‘千里眼’,我还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东西,竟能将远处的东西挪到眼前。”

    李镬将“千里眼”还给陈颍,又道:

    “前面的两方人马里面有卫若兰,还有贾家的人,咱们也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罢?”

    陈颍本就在找李剑吟和卫若兰的行踪,自然乐意过去看看,即使李镬不说,他也是要提议前去的。

    三人带着随从向两方人马对峙的地方赶去,而在此时,双方的矛盾再次升级,已经从对峙变成了打斗。

    事情要从昨日说起,李剑吟一方故技重施,拿着在陈颍身上没成功的伎俩,又在卫若兰身上用了一遍,并且大获成功,激的卫若兰几人应下斗猎。

    晚间回道营帐,李剑吟便召集了乌赤仁和龅牙几个密谋,所谈之事便是怎么针对卫若兰,以保证他们必定能赢过卫若兰。

    他们密谋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但今日一早,他们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和卫若兰“偶遇”,一开始还这是碰见,互相放几句狠话,然后各自离去。

    渐渐地,李剑吟一方的动作越来越大,不时便干扰卫若兰打猎,让卫若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忙活了一早上也没能猎到几头野兽。

    而这次冲突的导火索,则是龅牙抢了卫若兰到手的猎物。

    在被对方干扰了几次之后,卫若兰是心头火气,但对方只是在他打猎的关键时候突然出现跟他打招呼,将猎物惊走,让他有火无处发。再加上冯紫英一直劝阻,他也只能按下心头怒火,继续寻着猎物。

    循着脚印和粪便的痕迹,卫若兰成功发现了一群山羊,跟了一段之后,卫若兰锁定了一只落单的山羊,挽弓搭箭,卫若兰以精湛的箭法射中了山羊的一条后腿。

    后腿受伤,这只山羊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卫若兰几人便远远地跟着受伤的山羊,等着它失血倒地。

    然而,就在山羊倒地的时候,变故突发,李剑吟一行又来干扰他了。

    龅牙抢先一步赶到山羊旁边,抬手挥刀砍断了山羊的咽喉,然后又是一刀,将将山羊中间处的皮毛血肉连带着箭矢一起削下。

    等到卫若兰过来讨要猎物时,龅牙只说羊是他杀的。

    被打扰也就算了,毕竟没有证据,可是如今对方都嚣张到当面强抢猎物,颠倒黑白的地步了,卫若兰再也忍不了了。

    双方毫不退让,很快就争吵起来,等到陈颍他们发现的时候,争吵也已经加剧到动手的程度了。

    面对着双目赤红,几欲噬人的卫若兰,李剑吟心中也有些憋屈。眼前的事态发展已经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了。

    他原定的计划,就是找到卫若兰之后,就跟在他周围狩猎,轮流盯着卫若兰,在他找到猎物时出去打断,并惊走猎物。而别吓跑的猎物,也会被另外六人抓获。

    彼消我涨之下,他们必然是胜券在握。

    甚至因为担心乌赤仁太过鲁莽会坏事,他都没让乌赤仁去干扰卫若兰,只让另外五个人轮流前去。

    可是算到了乌赤仁,却没算到还有一个,好好的计划就这么被龅牙的擅作主张给打乱了。

    李剑吟知道龅牙和卫若兰是有旧怨的,可是他们几个之中,又有那个没和卫若兰有过摩擦?

    他原以为龅牙不是乌赤仁那种莽直的人,谁知道正是这份信任,坏了事了。

276.仇都尉的儿子

    龅牙姓仇,正是原著中冯紫英在薛蟠生日宴上,提到过的那个仇都尉的儿子。

    因薛蟠问冯紫英脸上的青伤是和谁挥拳得来的,冯紫英回道:“从那一遭把仇都尉的儿子打伤了,我记了,再不怄气,如何又挥拳?”

    所以,龅牙曾是在冯紫英手上吃过亏的,可龅牙一直针对卫若兰,却并未找冯紫英的麻烦,这其中自是有缘由的。

    当初龅牙因为心爱的马儿的蹄子被硌伤了,当街教训养马不周的奴才,被路过的卫若兰撞见。

    卫若兰只当龅牙是在欺压百姓,便悍然出手。

    两人本就不对付,这一动手便不可收拾,即使那个被卫若兰救下的奴才不停地解释自己是仇家的下人,卫若兰也听不进去。

    最后,龅牙被卫若兰打伤,两个月下不了床,卫若兰也被他父亲责罚,关了几个月的禁闭。

    至于赔礼道歉,那自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这一次,两人,乃至两家的梁子就结大了。

    这也是龅牙为何一直找卫若兰的麻烦而不理冯紫英的原因,明显卫若兰的仇恨值更高。

    李剑吟的计划是不断干扰卫若兰,让他打不到猎物,只是龅牙一个不留神,动作慢了,导致卫若兰成功射中了山羊。

    龅牙无法忍受因为自己的疏忽错漏,让卫若兰打到了猎物,再加上他和卫若兰的旧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抢了卫若兰猎到的山羊,据为己有。

    在一旁干扰,惊走对方的猎物,虽然也很不道德,但是这样做不会留下把柄,对方没有证据,又要顾及打围,只能气急。

    可是直接当面强抢对方的猎物,这就很不明智了,此举无疑会激怒对方,并且也给了对方动手的理由。

    当李剑吟赶过来时,事情已成定局,动手已是必然。

    即使他心里恨不得掐死猪队友,也只能暂且忍下,站在龅牙一边。心中思索着,若是长辈责问起来,就说是卫若兰先动的手。

    在陈颍三人赶到之前,双方已然打起来了,贾珍三人宛如吉祥物,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眼神支援冯紫英他们。

    当然了,就算他们三个敢上去动手也没什么用处,说不定还得要冯紫英他们分心相救。

    贾珍贾琏他们是指望不上的,冯紫英这边也就他和卫若兰,柳湘莲,陈也俊有战斗力。

    而李剑吟一方的七人都是在军中打磨过的,手上是有功夫的。

    乌赤仁和龅牙两个找上卫若兰,二打一,压得卫若兰节节败退,都快喘不过气了,冯紫英和陈也俊一人对上一个,看样子短时间内是分不出胜负的,倒是柳湘莲有些厉害,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

    双方带来的家兵、侍从也是混战一团,好不热闹。

    “都住手!”

    李剑吟并未动手,一直安静地在一旁看着这出闹戏。当他看到陈颍和两位皇子来了,连忙高声喝止打斗。

    被李剑吟一喝,冯紫英等人也都发现了陈颍三人,连忙停手,向李镬李铭见礼。

    “参见二位殿下。”

    “陈兄弟你来了。”后面这句自然是贾琏几个见到陈颍所说。

    两位皇子突然到场,众人只得齐齐停手。

    但是一直被压着打的,狼狈不堪的卫若兰,双眼泛着血丝,趁着乌赤仁和龅牙收手之际,辣手反击,在龅牙脸上揍了一圈,还趁机一脚踹在乌赤仁胸膛上,踢得乌赤仁猛退好几步。

    “卫若兰,你个杂碎敢偷袭本大爷。”

    乌赤仁被这一脚踹得胸口生疼,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怒视着卫若兰喝骂,并且又挥拳冲向卫若兰。

    龅牙的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不光是肉体上的疼痛,更兼着精神上的屈辱。见到乌赤仁冲向卫若兰,便也紧随其后。

    二打一竟然还受了伤,这让两人无比屈辱、愤怒,即使是有皇子在场,他们也忍不下这口气,必要报了此仇。

    然而,就在乌赤仁即将冲到卫若兰身前时,陈颍突然将手中马鞭丢了出去。

    下一瞬,急冲的乌赤仁便被马鞭绊倒,连带着身后的龅牙一同摔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的李剑吟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之色,然后化为危险的眼神,不善地盯着陈颍质问道:

    “陈颍,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颍指着摔了个狗吃屎的乌赤仁,笑嘻嘻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起我和他之间还有场比斗呢。

    他若是现在和别人动手,那我岂非是胜之不武。我可不愿意占这种便宜,所以就出手阻止他咯。”

    话锋一转,陈颍板起脸质问道:“李兄,我记得昨日是你亲口说的,眼下要以打围为重,只打猎,不打架,让我等到打围结束之后再和‘无耻人’比武,是也不是?”

    李剑吟一时语塞,这些话的确是他说的,他本就想的是等到打围结束,庆功宴上,众目睽睽之下,再让乌赤仁教训陈颍,那样必能让陈颍颜面扫地。

    现在突然和卫若兰他们打起来,是他未曾预料到的,更不想,还被陈颍撞见了,此刻陈颍的质问,他竟无言以对。

    陈颍淡淡地扫了一眼从地上爬起来的乌赤仁,冷声道:“所以说,李兄昨日所言,都是在搪塞我?”

    “本来你们要以打猎为重,我也尊重你们,但是现在看来,也并非是你们说的那样。既然可以动手,那和我的比武也没必要等到打围结束了,咱们早些了结的好。”

    “毕竟,我很不喜欢被人惦记着的感觉。”

    “陈兄,他们这只是误会,你……”

    陈颍抬手打断李剑吟的话,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误会,我只知道他现在已经动了手了,那就代表着他现在可以和我比武。”

    说完,陈颍一步步向乌赤仁走去,浑身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李剑吟的心脏上。

    刚才陈颍掷出马鞭绊倒乌赤仁时,他是看得一清二楚,那行云流水的动作,绝非是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

    而是,真正的高手。

    李剑吟感觉事情已经离他所预想的越来越远,变数横生,他无法掌控。

277.惩戒,报酬

    乌赤仁和龅牙两人被陈颍丢出来的马鞭绊倒,摔成了滚地葫芦。

    不过两人毕竟是在军伍中摔打过的,皮糙肉厚,这一跤看似摔的有些惨,实际上两个人也就蹭破了一点儿皮。

    乌赤仁从地上爬起来时,还不知道是谁绊倒的他。吐掉嘴里的草、泥,刚准备破口大骂,就听到李剑吟和陈颍的对话。

    搞清楚是陈颍偷袭的他,乌赤仁当即大怒,自己竟然被陈颍这么一个细胳膊细腿儿的虚伪书生给放倒了,脸面何处安放?

    只是就在他怒视着陈颍,准备大骂一番挽回脸面时,就听到陈颍的连声质问,看到陈颍携着一股压迫感向他走来。

    一时间,他竟被陈颍身上的那股气势慑住了,回过神后,更是恼羞成怒。

    他堂堂“武痴”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儿给吓住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呸,好心让你逍遥两天,你小子偏邀要急着找揍,那爷爷就成全你,一定打的你半个月下不了床。”

    乌赤仁表情凶恶,满嘴狠话,色厉内荏只为掩饰刚才丢脸的样子。

    然而任由他说再多的垃圾话,陈颍依然是面色不变,步伐不紊,一步步向他走去,周身的压迫感也愈发强烈。

    “装腔作势,你当爷爷会被你唬住不成?”

    陈颍依然不理睬他,以一个固定的频率走进乌赤仁。

    “什么好囚攘的,爷爷跟你说话,你是聋了不成?”

    乌赤仁脸上怒容愈盛,冲着陈颍咆哮着,然而回应他的依然是陈颍那宛如踩在他心跳上的步伐。

    怒不可遏的乌赤仁,大吼一声,主动冲向陈颍,攥起铁拳就轰向陈颍面门。

    周围响起一片的惊呼声,仿佛他们已经看到陈颍被一拳轰的脑袋开花的场景了。

    甚至于贾琏都直接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心中为陈颍默哀。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乌赤仁刚猛迅疾的一拳,根本就没挨到陈颍的边儿。

    当乌赤仁愤怒地一拳即将轰到陈颍时,陈颍以极快的速度抬起左手,挡向乌赤仁的拳头,一沾即走,看似柔弱的手竟然轻描淡写地将刚猛的拳头带的偏向了一边。

    随后,陈颍右脚一划,扫在乌赤仁下盘,然后气沉丹田,一记直拳轰在乌赤仁腹部。

    众人顿时瞠目结舌,他们完全无法想象,陈颍是怎么做到,轻描淡写就接下乌赤仁含怒的拳头。

    就连李剑吟也是难以置信,他想到了陈颍会武功,甚至是个高手,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陈颍这么轻松就打败了乌赤仁。

    仅仅一挡,一拳,动作简单,但是没人觉得自己能靠着这么简单的两招就接下乌赤仁的拳头并且将其击倒。

    乌赤仁倒在地上,腹痛如绞,满口的污言秽语怒骂陈颍卑鄙。

    陈颍则是一步步走到乌赤仁身边,抬脚将他拨到仰面朝天,然后踩在他捂着腹部的手上,如同看蚂蚁一般淡漠地俯视着乌赤仁。

    如此羞辱,更是让乌赤仁怒火中烧,不停地叫骂着。

    “记不记得,我说过会亲手打碎你满嘴‘贱齿’,现在我就帮你,让你名副其实,变成‘无齿人’。”

    陈颍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情绪,仿佛是在述说着一件极其平常的小事。但在场的不少人心底都冒起一股凉气。

    尤其是陈颍脚下的乌赤仁,眼眶大睁,瞳孔微缩,表现出他心中的惊骇。

    “你有句话说得很对,那个隐士和文人斗武,和武夫比文,实则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安知世上没有文武双全的人。”

    “这话我也送给你,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焉知世上没有各方面都能胜过你的人?”

    说完,陈颍抬脚踢在乌赤仁脸颊上,随后又是一脚踩下。

    众人只听到一声闷哼,然后便看到陈颍抬起脚,脚下的乌赤仁疼的浑身抽搐,嘴里的血水混杂着泥土,草屑以及乌赤仁的牙齿流到草地上,绽放出一朵血色的花朵。

    “你骂我,我便打烂你的嘴,这很公平。本来还想废你一只手的,但是念及你也是被人蛊惑的,就饶你一回。”

    说完陈颍冷眼看向李剑吟,直让李剑吟心中咯噔一声,不过陈颍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又扫过李剑吟身边的人,以及附近赶来看戏的人,缓缓开口,平缓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温度。

    “此人出言不逊,辱我陈颍,辱我陈家,今日我碎他一嘴贱齿,以示惩戒。”

    “若是有人再敢又无故挑衅,我保证,那人的下场绝对比此人惨上百倍,望尔等好自为之。”

    这话端的是嚣张无比,让周围无数的血性年轻人不爽,愤怒,但是无一人敢出声反驳,因为前车之鉴还躺在地上吐血呢。

    见已震慑住了这些二世祖,陈颍心中甚是满意,自己幸苦一场,还暴露了自己的身手,总算效果是不错的。

    最后,陈颍看向李剑吟道:“李兄,如今我和乌赤仁的比斗已经结束了,你该不会再带他来找我比什么打猎了罢?”

    也不等李剑吟回答,陈颍回身上马,和李镬李铭说了句什么,三人便骑马离开。

    马儿行了几步,陈颍又叫了贾琏一声。如梦初醒的贾琏连忙唤上贾珍贾蓉,还有冯紫英几人跟上陈颍,离开这片是非地。

    等到了数里外,一行人在一处平坦的林地停下,陈颍冲李镬连忙抱拳笑道:

    “刚才真是多谢两位殿下了,给足了我面子,不然我还真的镇不住。”

    李镬也是大笑,说道:“子阳无需客气,咱们是自己人嘛。”

    “刚才你可真是大显神威,那气势,就连我都有些喘不过气呢。经过这一番震慑,想必接下来不会再有不开眼的人找你麻烦了,哈哈。”

    “对了,不知子阳你刚才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可是好奇的紧。”

    陈颍回以微笑,并未答话,李镬见状也明白陈颍不想说,他也不再多问。

    这时候,少言寡语的高冷皇子李铭突然开口道:

    “没什么可谢的,毕竟你付了报酬。”

278.风波暂息

    “你不必谢我,毕竟你付了报酬,拿钱办事,仅此而已。”

    李铭的话冷冰冰的,很有距离感,但也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跟在后面的贾琏几个,都连忙低下头装鹌鹑,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陈颍笑道:“能让堂堂皇子‘拿钱办事’,这份殊荣,我怕是头一人了。”

    “虽然对殿下你来说只是一件我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也帮我解决了不小的麻烦,所以,还是该谢的。”

    说完陈颍再次向李镬和李铭施礼,以表感谢。

    李铭依然是一副高冷的样子,没应声,但也没再撇开关系,那平静的眼神好像再说:你爱谢便谢,与我何干。

    冯紫英几个心中疑惑,陈颍到底让两位皇子帮了他什么忙,又付出了什么报酬?不得而知。他们也不敢问。

    见到陈颍和李镬李铭的对话结束,冯紫英才出声道:

    “刚才之事,多谢二位殿下和陈兄弟出手相助,感激不尽。”

    李铭淡淡地看了冯紫英一眼,一言不发。

    李镬倒是比较热情,笑道:“不必谢我,我就是在旁边看戏,并没帮到什么,要谢你谢子阳便好。”

    说完李镬和李铭便打马走到远处,把地方让给陈颍他们说话,只远远地等着陈颍。

    冯紫英点头恭敬应下,然后带着柳湘莲几人向陈颍躬身一礼,口中感谢不尽。

    陈颍忙侧身只受半礼,虚扶几人起身。

    “冯大哥,珍大哥,琏二哥,你们快别这样,我可受不起你们如此大礼,实在是折煞我了。”

    冯紫英笑道:“这是应该的,今日若不是陈兄弟你和二位殿下过来,我们定是要吃亏的。这份人情我冯紫英记下了。”

    冯紫英说完见到卫若兰脸色阴沉的待在后边,也没向陈颍和两位皇子道谢,眉头一皱,便道:

    “若兰,陈兄弟帮了我们,这份人情咱们可不能忘记。”

    冯紫英并没有直接开口让卫若兰给陈颍道谢,而是委婉地提醒卫若兰,足见他的圆滑世故。

    卫若兰上前几步,盯着陈颍看了几息,然后问道:

    “你为何救我?”

    “啊!”陈颍有些没反应过来。

    卫若兰又问了一遍:“我说,你刚才为何要救我,毕竟我……”

    陈颍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无奈道:

    “你别想多了,我可不是什么大义凛然,上赶着救人的圣母婊,只是不想让你丢了殿下的脸罢了。”

    听到这话,卫若兰一阵气闷,冷哼一声,转身边走。

    冯紫英一脸歉意地看向陈颍,说道:

    “陈兄弟,若兰他这人就是这般性子,嘴硬的不行,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颍笑着摆摆手道:“冯大哥放心,我并没放在心上。”

    “当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同样是王孙公子,他和冯大哥你可谓是截然不同,这差距,啧啧。”

    冯紫英只是尴尬地笑笑,这话并不好接。

    “对了,陈兄弟接下来可有安排,要不要与我们同行?”

    冯紫英自然知道陈颍要跟着李铭,他这么问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陈颍笑道:“冯大哥盛情相邀,本不该推脱,只是我还得陪着两位殿下,实在抱歉了。”

    冯紫英摆手笑道:“陈兄弟你可别这么说,陪同两位殿下自然更重要些,何来抱歉一说。

    既然陈兄弟不便,我们也不打扰了,还得抓紧时间多打几头猎物。”

    冯紫英也知道陈颍和卫若兰之间有些矛盾,所以他并未说是要去追卫若兰,而是说要去打猎。

    高情商!

    “哦。”陈颍问道:“冯大哥你也想争那打围的头名?”

    冯紫英笑道:“不怕陈兄弟你笑话,我倒是有心争上一争,不过我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只求成绩别太差,不给家父丢人就行了。”

    一旁的贾琏尴尬地笑道:“陈兄弟,其实紫英他们这次是来帮我的。”

    陈颍瞬间就明白了,贾琏听了自己的话,想让他舅舅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所以把主意打到了狩猎上,请了冯紫英几个帮他,匀一些猎物给他。

    想明白这些,陈颍不由在心底发笑,贾琏这番操作可谓是缘木求鱼了,他有几斤几两,他舅舅岂能不知道。

    而且他舅舅是文官,是文人,只要看到了贾琏的态度,知道贾琏还有骨气,还能扶的上墙,便会认可贾琏了,跟打多少猎物根本没关系。

    其实就在贾琏站出来帮陈颍说话时,陈颍就注意到贾琏的舅舅看向贾琏的目光改变了。

    不过这些陈颍并不打算告诉贾琏,让贾琏去忙活一番,磨一磨他身上那些惫懒习性也是好的。

    陈颍点点头笑道:“那就祝琏二哥你马到功成。不过,也别弄得太离谱了,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贾琏忙笑道:“知道知道,多谢陈兄弟提醒。”

    “既然琏二哥还有正是要忙,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陈颍笑道。

    听到陈颍下了“逐客令”,贾琏和冯紫英也识趣地告辞,转身离去。

    那个方向,正是卫若兰离开的方向。

    看到贾琏他们走远了,陈颍笑着摇了摇头,打马来到李镬李铭这边。

    “子阳,貌似有人对你的仗义出手不这么领情啊。”看到陈颍过来,李镬调笑道。

    刚才他可是一直在拿“千里眼”看着陈颍他们,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也看到了卫若兰甩袖离去的一幕。

    陈颍笑道:“我出手本就不是为了帮他,管他领不领情做什么。”

    “哦,子阳你倒是看得开,这份豁达,我自愧不如。”李镬大笑几声,又道,“子阳,我发现你这‘千里眼’可真是一件宝贝,等献给父皇,你定然又能得一份好赏赐。”

    没错,陈颍付给李镬他们的报酬,便是望远镜,哦,陈颍管它叫“千里眼”,因为逼格高,更能唬人些。

    陈颍之所以拿出“千里眼”作为报酬,就是为了让李镬李铭两个跟在他身后帮他造势。

    毕竟,若是没有两位皇子先镇住李剑吟他们,陈颍上去动手,估计会被群起而攻,任他再厉害也是招架不住的。

    “殿下,你帮了我的忙,这东西已经是你的了,在皇上面前就不必提我的功劳了。”

279.有用,但又完全没用

    听到陈颍不要这份功劳,李镬是下意识的心中一喜,随后转念一想:“千里眼”这般奇巧之物,父皇定然一看便会想到是出自陈颍,我若是不提陈颍之功,说不定父皇会对我很失望,不妥不妥。

    “子阳你就别谦虚了,这‘千里眼’可视物于数里之外,用在打猎上简直是有神效,父皇见到定然会龙颜大悦,如此功劳我岂能昧下。”

    “殿下,此物最大的作用并不止在打猎一途,用于行军打仗,斥候探查,效果更佳。”

    见到李镬竟然只想到“千里眼”可用于打猎,还为此高兴不已,陈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这一提醒,李镬脸上笑容一僵,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笑道:

    “是了是了,这“千里眼”可以用于搜寻猎物,自然也可以用来侦察敌情,本王从未接触过军伍之事,未曾想到此节,倒是孤陋寡闻了,哈哈。”

    陈颍并未说话,以免李镬尴尬,心中却想着:这位大皇子心性倒是尚可,能豁达地承认自己的不足,倒是没什么骄矜之气。

    李镬又道:“如此说来,此物堪称军国神器,甚为重要,要尽快呈报给父皇才是。”

    “二弟,咱们这便回去告诉父皇这个好消息。”

    李镬如此反应实属正常,毕竟一个能够在行军打仗方面发挥重大作用的器物,其中的功劳不可谓不大,一个正常的皇子,第一反应自然是尽快上报请功,以讨得圣心。

    不过,李铭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的皇子,面对“千里眼”这样一份天大功劳,却未表露半点欣喜之色,依然是一贯的风轻云淡,沉稳平静,丝毫浮躁也无。

    “皇兄,此事不必着急,我们出来是为了打猎,且先专心打猎,待到晚间将‘千里眼’与猎获一并呈与父皇便是。”李铭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他并不想现在就回去。

    李镬神情严肃地劝道:“二弟,此物事关重大,还是尽快告知父皇的好,等到晚间,恐生变故啊。”

    然后李铭还是不为所动,李镬又道:

    “二弟,你是担心此时回去又会被忠顺王叔说教是罢?”

    “其实这个你大可放心,虽然只出来半日,但咱们运气颇佳,收获不少,足以拿回去交差了。更何况还有这‘千里眼’在,即使我们一头猎物也没带回去,父皇也不会责怪我们。”

    李铭看了李镬一眼,淡淡道:“我既是出来打猎的,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皇兄若要此时回去,自行回去便是。”

    李镬顿时一噎,原本因为“千里眼”的高兴,此时也变得索然无味,见李铭是真的不愿跟他一同回去,他便将目光向陈颍。

    “子阳,反正你也不喜欢打猎,可要随我一同回去?”

    陈颍看戏看的正开心,突然被李镬问起,忙笑道:

    “殿下,我还想多看看这山间的风光呢,殿下带着‘千里眼’回去便是,不必管我。”

    连遭两次拒绝,最终李镬垂头丧气地带着“千里眼”回去了,本来得了这样一件宝物,他是很高心的,可是当他发现李铭和陈颍都不怎么在意这份功劳时,他心中的火热也被浇熄了。

    等李镬离开后,李铭和陈颍骑马缓行在山间,余下的侍从远远地坠在后面,很识趣地不打扰两人说话,但也不会跟丢。

    行了一段,陈颍忽然问道:“‘千里眼’在侦察情报方面的作用殿下应该很清楚才对,可为何我见殿下对此并无半点喜色?”

    李铭说自己出来是打猎的,不想半途而废,这一点陈颍相信,因为从过往的接触来看,李铭的确是这种确定目标之后就会全力以赴,绝不言弃的人。

    但是事有轻重缓急,“千里眼”的作用,明显比打猎重要的多,而且李铭也绝不是不顾大局的人,可他偏偏选择留下继续打猎,而不是立刻回去,说明在李铭心中,“千里眼”的份量并没有多重。

    李铭淡淡回道:“你说那‘千里眼’的核心在于镜片,我刚才看过了,里面的镜片应该是琉璃或者玻璃所制,先不说这两物成本之高,无法量产配备给军队。

    就算不计成本找来许多琉璃和玻璃,想要将之制成镜片,其中的损耗和工序也是难以承受的。”

    陈颍不由赞服,仅凭看了几眼,李铭就能观察并分析出这么多,真是搞科学的天才啊。

    “殿下说的不错,‘千里眼’的镜片的确是玻璃,当然用琉璃也能制成,不过需要颜色纯净的琉璃才行,原料难得,目前来说的确是无法量产。

    但也不能因此就否认‘千里眼’的功效,若是一只军队有哪怕一支‘千里眼’,足以提前发现,规避大多数的陷阱、包围。”

    李铭回头看了陈颍一眼,说道:“作用的确很大,但是不代表就能发挥出它的作用。”

    “殿下此言何意?”

    陈颍没听懂李铭这话的意思,有作用,但是不代表能发挥出作用来,难不成是说那些兵卒斥候不会用?

    这怎么可能,望远镜的操作半点难度都没有好不好,让一个小孩子来,教他一遍也会了啊。

    李铭解释道:“此物成本太高,无法大量配与军中,最多也就是给各军将领佩上一支。”

    这话并不错,就算陈颍手下有玻璃工坊,目前也生产不出太多玻璃来,而能用来制作凸透镜的玻璃,就更少了,最后还有制作镜片中的损耗,的确是成本极高,无法量产。

    陈颍点点头,表示李铭说的对,然后继续听下去。

    “但是你想过没有,军中将领都是坐镇中军,岂会亲自到前线去侦察敌情,所以,就算给他们配备了‘千里眼’,也发挥不出作用来。”

    陈颍不服道:“殿下,‘千里眼’本就是用来提高斥候的侦察能力,自然是交给军中斥候使用,留在将军手中自然发挥不出效果,只能沦为摆设。”

    然后,李铭便用看地主家财大气粗的傻儿子的眼神看着陈颍,饶是陈颍脸皮颇厚,也被看得很不自在。

    主要是陈颍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顿觉尴尬。

280.人命如草芥

    诚如李铭所说,‘千里眼’的造假太高了,最多也就一支军队里配备一支,根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实在有些鸡肋。

    陈颍本想得是将‘千里眼’给斥候使用,但是刚说完就反应过来,这是古代,望远镜是极稀有的物品,不像后世那样只是军中的基本配备,甚至在大街上都到来玩。

    在数量稀有,价值高昂的情况下,最多也就是皇帝赏下一支给有功大将,当作一个彰显荣誉的装饰品,根本不可能交到斥候手中,让斥候拿到前线使用。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千里眼’在现阶段太难制造,成本太高,而斥候又是军中死亡率最高的兵种。

    除了专门培养出来的精锐斥候,大多都是出身贫苦,不得已才做了斥候,说是斥候,倒不如说是炮灰来的贴切。

    将珍贵的‘千里眼’交到这种‘斥候’手里,万一被贪墨了怎么办,万一‘斥候’死于战场导致‘千里眼’落入敌手又怎么办?

    以陈颍的现代人思维,这些都没能事先考虑到,以至于说了蠢话。

    李铭撇了陈颍一眼道:

    “与其耗费极大的成本去制造‘千里眼’,倒不如多派遣一些斥候出去,父皇和那些将军肯定会选择后者,毕竟有些时候,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听到这句话时,陈颍的心头有一股无名之火在燃烧。

    人命如草芥,底层人们的性命只能沦为上位者手中随意便可牺牲的物品,甚至还比不上一块儿玻璃。

    何其残酷,何其冷血?

    但现实便是如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位者不仁,视下民为草芥。

    上位者,又岂有仁慈的!

    “那殿下你是怎么想的?”说这话时,陈颍的声音里都带着些许冷意,发自内心的冷意。

    李铭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还能怎么想,不想。”

    “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想,想太多只是自寻烦恼罢了,要是你不但想了,还要强自去做些什么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让你更加痛苦。”

    “所以,想那么多干嘛,着眼于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上,比想什么都有用。”

    陈颍思索着李铭的话,也的确如此,没能力做到的时候,都是妄想罢了,想的越多就越烦闹,若是还不自量力想要做些什么,很可能反倒是害人害己。

    再转念一想,就算‘千里眼’;在军中发挥不出太大作用,顺治帝也不可能弃之不顾。

    自己拿出望远镜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折腾散播谣言中伤自己的工部尚书方彦华,只要顺治帝对‘千里眼’有兴趣,就会让工部去研究,自己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至于靠着‘千里眼’减少军中伤亡,只是顺带的,有的话更好,没有也没办法。

    这样一想,陈颍只觉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顿时念头通达,神清气爽。

    向着李铭拱手道:“多谢殿下开解。”

    谢过之后又笑道:“敢问殿下此时着眼的是何事?”

    李铭翻了个白眼道:“我?当然是打猎啊,忠顺王叔点名说我荒于嬉乐,我自然得拿出些本事来不让人小瞧。”

    或许是因为陈颍刚才说了蠢话,又或许是陈颍有一次钻牛角尖的傻劲儿,此时两人独处,李铭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俏皮。

    猛然间竟觉得李铭娇俏,这让陈颍心头一震,忙岔开话题。

    “本来我是想用‘千里眼’作为答两位殿下的报酬,不想这‘千里眼’竟是‘鸡肋’,如此倒是我占了殿下的便宜了。”陈颍呵呵笑道。

    “无妨,我和皇兄不过是露了个面,你送我的那些书就足以酬谢了。”李铭淡淡地道,“而且,你不是说,是为了保存我的颜面才去救卫若兰的么?”

    陈颍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说道:“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我自己。”

    李铭自然知道陈颍主要的目的是震慑那些二世祖,让他们不敢再来找麻烦,所谓的帮忙也就是利用他的皇子身份,但他并不介意这些。

    “行了,不说这些了,抓紧时间打猎。”

    说着李铭看了陈颍一眼,略带玩味的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可别说你是真的不忍心打猎。”

    陈颍笑道:“我心中虽然并没有多少不忍,但也不好此道,就在一旁瞻仰殿下英姿即可。”

    李铭也只是随口一说,见陈颍不愿意尝试,他也不再多言,转头冲着远远坠在身后的侍从下令,让他们分散去搜寻猎物。

    ……

    另一边,大皇子李镬满心郁闷地带着‘千里眼’回了大本营,到顺治帝的行在外求见。

    行在内,顺治帝正在和首辅何昭弈棋,戴权进来禀报。

    听闻李镬才去了半日就回来了,顺治帝心中便有些不悦。

    “朕让他去狩猎,这才半日他就跑回来,出去告诉他,不见。”

    何昭不急不徐落下一子,笑呵呵地劝道:“陛下,大殿下并非吃不了苦的人,突然求见,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戴权在一旁垂手侍立,生怕被主子的怒火波及,他这主子和何昭不对付,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还站在这里做甚?去让他进来。”

    戴权如蒙大赦,忙出去传话。

    很快,戴权便带着李镬进来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

    “见过何相。”

    李镬进来后恭恭敬敬地见礼,顺治帝没好气道:

    “你怎地去了半日就回来了?打了多少猎物?”

    李镬忙道:“回父皇,儿臣今日运气颇佳,收获不少,都在外面放着。”

    “儿臣回来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禀告父皇。”

    顺治帝落下一子,抬眼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下面的李镬。

    “什么事?”

    “回父皇,儿臣今日自陈颍手中得了一件宝物。”

    说完李镬看了看顺治帝对面的何昭,不再继续说下去。

    何昭起身笑道:“陛下,这局是老臣输了,老臣年老体乏,就先告退了。”

    顺治帝道:“何相身子硬朗,如何言老,快快坐下。”

    然后又瞪向李镬训道:“有话就快说,何相是我大夏柱石,有什么是何相不能听的?”

281.惊喜的顺治帝

    “何相乃是我大夏国之柱石,有什么是何相不能听的?快说。”

    顺治帝这话几分真,几分假,不得而知,但此话说出来了,何昭即使再怎么想着避嫌,也是不能走的。

    施施然行了一礼,何昭重新坐下,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收捡棋子,大有一副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的姿态。

    见自家父皇发话了,李镬连忙从怀中取出‘千里眼’,视若珍宝地双手呈上,由戴权接过奉给顺治帝。

    “此是何物?莫非就是你所说的宝物?”

    李镬解释道:“回父皇,此物名叫‘千里眼’,可视远物,数里之外,宛如近在眼前。”

    “哦,真有这般神效?”

    一听这般神奇,顺治帝立马来了兴趣,就连一旁装空气的何昭手上动作也是一顿,微微向戴权拿着的“千里眼”瞥去。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此物虽不能真的远观千里之外,但也远超寻常肉眼,不仅能在打猎时搜寻猎物,更能用于军伍,观看地形,探查敌情,料敌先机。”

    顺治帝本来还只当是陈颍捣鼓出来的又一个小顽意儿,没太当一回事儿,可是就在李镬说到能用于军伍,料敌先机时,顺治帝眼中精光大放,松懒的身子也猛然挺直起来。

    “料敌先机”,这四个字的份量实在太重,一场战争之中,情报绝对是举足轻重的。

    就连现代战争都多半是信息战,情报为先,更别说在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古代了,若是掌控了敌人的动向,基本上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了。

    “你说此物能用来探查敌情,料敌先机,果真?”

    “这是陈颍告诉你的?”

    见到自己父皇突然无比严肃,李镬不敢怠慢,一脸恭敬,忙回说道:

    “父皇,此物儿臣已经试过,确实可远观数里,但用于军伍只是儿臣的猜测,至于是否可行,儿臣不懂军事,但以‘千里眼’的效果来看,多半是可行的。”

    “是你自己的推测,不是陈颍告诉你的?”顺治帝双眼微眯,逼视着李镬。

    李镬忙道:“儿臣不敢说谎,的确是儿臣猜的,并非陈颍告诉儿臣。”

    然后李镬将他们遇上有人打斗,陈颍取出“千里眼”远远查看的事情说了一遍,并解释道:

    “父皇,儿臣以为,陈颍从未接触过军伍之事,所以未曾将‘千里眼’联想到军伍方面,只当成打猎探路的工具了,这次是恰逢其会,儿臣见此物新颖要来观看,不然此等宝物恐不知还要埋没多久。”

    李镬如此说是出于两方面考虑,一是“千里眼”为陈颍所出,这一份功劳自然是陈颍的谁也拿不走,但提出将“千里眼”用到军方又是一份功劳,就没必要再给陈颍了。

    二是打围开始已经两日了,陈颍才将“千里眼”拿出来,他也只能说陈颍原本没想到“千里眼”能用于军事,不然陈颍早知此等军事利器却不上报,搞不好还得无功有过。

    当然陈颍肯定不会承认他事先就知道的,李镬也是想明白这一点,才心安理得受了这份功劳。

    顺治帝点点头,满目惊喜地看着手中的“千里眼”,李镬这回可真是带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此物该如何使用?”

    李镬忙道:“此物操作很是便宜,只需将小头放在眼前,闭上另一只眼睛,然后对准要看的方向即可。

    不过室内不便尝试,还请父皇移驾,到外面使用‘千里眼’。”

    顺治帝也明白这一点,都说了是用来观看远处的,待在屋子里能试出什么,自然得去外面尝试。

    “何相,可有兴趣陪朕去外面试一试这劳什子‘千里眼’?”顺治帝看着何昭笑问道。

    “这是老臣的荣幸,皇上请。”

    来到室外,顺治帝便迫不及待地按照李镬讲述的方法,体验了一番“千里眼”的妙处,发现果然能视远处的事物如在眼前,顿时大喜。

    “好好好!此物果真神奇,何相你也试试。”

    顺治帝大笑着将‘千里眼’递向何昭,颇有一副炫耀的意味。

    何昭恭敬接过,也按着李镬说的法子,拿在眼前看向远处,当看到远处的树木犹如在眼前一般,就连树上为数不多的叶子也能看清时,何昭也为之一震,由衷赞叹道:

    “此物当真是巧夺天工,如此功效,堪称神迹!”

    神迹不神迹的顺治帝不在乎,他看重的是这东西的实际功效,若是军队里配备上“千里眼”,不但能减少许多斥候的伤亡,更能远远地察觉敌方动向,先一步做出安排。

    “老二和陈颍呢,怎地没和你一起回来见朕?”

    听到顺治帝问起李铭和陈颍,李镬想起两人刚才沆瀣一气给他泼凉水的事情,便回道:

    “回父皇,儿臣觉得‘千里眼’事关重大,便第一时间回来告知父皇,至于二弟和陈颍,他们……”

    “让你说你就快说,支支吾吾成何体统。”

    顺治帝一瞪眼,李镬便被“吓得”竹筒倒豆子一般一气儿全说了出来。

    “回父皇,儿臣也说过让他们一同护送‘千里眼’回来,只是二弟他说他出去是打猎的,不想半途而废,让儿臣自己回来。”

    “陈颍也说他是二弟的伴读,要陪同二弟一道,也不跟我一起回来。”

    顺治帝还没说什么,何昭先摇头叹道:“唉,如此利器,干系重大,二皇子却只想着林中打猎,实在有些不顾大局了。”

    顺治帝却笑道:“何相言重了,老二自小性子如此,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坚持到底,倒也情有可原。”

    “而且此地有禁军层层护卫,又岂会有什么闪失,若是真的有紧急之事,朕相信他定是会以大局为重的。”

    “皇上圣明,是老臣糊涂了。”何昭向着顺治帝深深一揖,双手将“千里眼”奉还。

    “哎,何相言重了,朕知道你只是关心则乱,不当事的,快快起来。”

    顺治帝亲自接过“千里眼”,并且热情地将何昭扶了起来,李镬在一旁低眉顺耳,实则心中甚是苦涩。

    “戴权。”

    “老奴在。”

    “派人去找到二皇子和陈颍,让他们来朕面前回话。”

282.陈·哆啦A梦·颍

    西山深处,陈颍跟在李铭身后,看着那精湛娴熟的骑术和例无虚发的箭法,不由得一阵眼热。

    他也就每日打熬筋骨,练了些拳脚功夫,骑马射箭这方面他还真的不擅长,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出手打猎的原因之一。

    陈颍倒是练过骑术,毕竟这是古代最常见的代步工具,但是射箭陈颍是真没怎么上心练过,好歹也是军训摸过枪的人,自然是要搞一些更有追求的东西。

    只是此刻陈颍却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一下射箭,看着李铭纵马扬弓,英姿不凡的身影,羡慕不已。

    也不知是李铭和陈颍谁的运气好,一路上总能遇到猎物,到现在已经是斩获无数,跟随的侍从都不再出去寻着猎物,而是负责抗猎物了。

    “殿下,前面有一条山涧,咱们过去休整一下吧。”

    听到陈颍提议休整,一众侍从纷纷向陈颍投去感激的目光,因为李铭打猎全靠弓箭,身上是一丝血污也没有沾染的,倒是他们,扛着猎物,满身血污和异味,继续清理一番。

    “也好,那就过去略作休整,正好把这些猎物处理一下。”李铭淡淡道。

    所谓处理,其实就是剥皮洗净收起来,像李铭这些人打猎,最多也就能看得上猎物身上的皮毛,至于肉的话,除了少数味道口感特别好的,基本上是不会留下的。

    当然,也不会浪费,围场中有专门负责处理这些的人,王孙公子们打到猎物取走皮毛或者象征性的战利品后,就会有人将剩下的骨肉收走,拿去制成军粮。

    两人并着十数位从者一路赶到山涧边,侍从们先将水囊中打满水,然后稍微清理了一下手脸上的血污,便开始处理猎物。

    也不用李铭吩咐,自有一侍从去找处理野兽肉骨的队伍。

    李铭看了眼陈颍,淡淡道:“我们往去面走走。”

    “是,殿下请。”

    陈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着让李铭先走,然后他自己来到马儿旁边,将马身上的背囊取下,俨然是一个兽皮缝制的双肩背包。

    将背包背在背上,陈颍这才跟上李铭,两人往上游走去。

    “你这包里装了什么宝贝不成,片刻也不离身?”见陈颍取了包跟上来,李铭问道。

    陈颍打了个哈哈,笑道:“都是些在野外能用到的东西,有备无患嘛,兴许关键时候就用上了呢。”

    李铭嘴角一扬,说道:“我觉得,还是用不上的好。”

    陈颍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李铭的意思,笑道:“殿下你还挺幽默的,用不上自然最好,不过还是有点准备才更安心些。”

    李铭并未接话,陈颍的谨慎他是早已领会过的,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子阳,方才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水涧的,莫非是听到的?”

    陈颍心头一跳,有一种秘密被人看破的紧张感,忙道:

    “殿下你想多了,刚才距离这里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到水流声音。我知道这里有山涧,是因为我提前看过这山里的地图,已经记在脑子里了。”

    李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再没见过比你还怕死的人,出京打围你竟然做了这么多准备,还将地图背下来,未免太过谨慎了。”

    陈颍却一点也不以为耻,呵呵笑道:

    “殿下,人能活着,哪有不怕死的,视死如归的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

    “再说了,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有那么多人看我不顺眼,我不多做一些准备,夜里怕是都不敢闭眼,我也不想这般未雨绸缪,实属无奈。”

    虽然嘴上说着无奈,但陈颍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好像被人找麻烦并不会影响到他。

    两人一路闲聊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大水潭边上,李铭蹲下身掬了一捧水,清洗双手。

    别看李铭长相俊秀柔美,皮肤也甚是白皙,但是那一双手,满是老茧,陈颍有观察过,那双手上有握笔练字的茧,有操刀执剑的剑,也有开弓拉弦的茧。

    光是看到这些茧,就可以想象到李铭是如何刻苦地练字,习武。

    陈颍也蹲下身,捧了一捧水浇在脸上,顿时打了个激灵,这深秋时节的山涧潭水,真是凉到骨子里了,让陈颍不由想起了大学时期冬天洗冷水澡的日子。

    潭水虽冷,但格外地清澈,清澈到能看到有几尾肥大游鱼泛游于水中。

    显然李铭也看到了水中的鱼,感叹道:“不想这水里的鱼长得这般肥硕,只可惜潭水太深太凉,没办法下去捕捉。”

    陈颍神秘一笑,说道:“殿下是想吃鱼?不瞒殿下,我烤的鱼味道可是一绝。”

    李铭翻了个白眼道:“纵是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你再会烤鱼,眼下也没鱼可烤。”

    李铭话里的含义陈颍听懂了,粗俗直白点说就是:你能不能别净说废话。

    陈颍笑道:“这潭里不就是鱼,殿下何以说没鱼。”

    李铭无奈地瞪了陈颍一眼,没说话。

    大概意思是:你这又是一句废话,我当然知道水里有鱼,但是你还能跳下去抓不成。

    陈颍反手取下背上的背包,伸手进去摸索一阵,取出来一个小包裹,将背包重新封好背上之后,陈颍打开那个小包裹,李铭看到里面放着的是一圈线,还有一根弯了的针。

    “你这是要在这儿钓鱼?你怎么随身带着这种东西?”饶是傲娇高冷的李铭,此时也有些绷不住了。

    进山打围,居然随身带着鱼钩。

    “殿下可别小看这东西,关键时候可是能保命的。”陈颍随手捡了根木棍,将线捆好权当临时鱼竿,头也不抬回道。

    李铭的目光落在了陈颍背上的背包上,问道:“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了,你这包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

    陈颍调笑道:“殿下你肯定不想知道,因为你看到的时候就说明我们需要用到,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铭撇了撇嘴,也不再问,他可没有窥探别人秘密的嗜好。

    组装好简易鱼竿后,陈颍又在土里刨了一阵,蚯蚓没找着,倒是找到了一只白色的大肥虫,将之挂在鱼钩上,抛勾入水。

    “殿下,咱们今天中午就吃烤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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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志介绍:
重活一世,居然是红楼世界。
陈颍本想领略众金钗的风采,安安静静种田,为民族崛起出一份力。
孰料摊上了坑儿满级的爹,还是个造反头子!
吾儿天资聪颖,乃文曲星君转世!
吾儿陈颍有大帝之资!
陈颍扶额,只好一振男儿英姿。
金陵年少天下争,银鞍白马度春风。
群芳赏尽游何处,笑入金钗红粉中。
PS:非贾府开局,非暴力无脑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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