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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仙者之鱼     红楼志txt下载     红楼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38.“秦氏”之病,密信暗语

    贾珍的命令,贾蓉完全不敢违逆,点头哈腰恭敬地请陈颍往后院去瞧他媳妇。

    “蓉哥儿,你先带我去见大嫂子罢,接了你林姑姑一起去看看秦氏。”出了宁安堂,陈颍冲着领路的贾蓉道。

    贾蓉又是一阵点头哈腰,带着陈颍去见他母亲尤氏。也不知道贾珍究竟吩咐过他什么,让他对陈颍这般谄媚。

    路上陈颍又问道:“蓉哥儿,那个贾蔷看起来好像很是腼腆?方才就没见他这么说话。”

    贾蓉心中撇嘴,贾蔷腼腆?那可真是活见鬼了,只不过是贾珍不许罢了。

    “蔷儿他确实内向些,等熟了就不会这样了。”

    这话陈颍自然是不信的,背地里给茗烟出主意大闹学堂,和凤姐儿贾蓉合伙坑害贾瑞,这样的人岂是内向腼腆的。估计是此时贾珍已经把贾蔷弄上手了,怕贾蔷见了自己移了心,这才勒令贾蔷不许多说话。

    想到这些陈颍心里泛起一阵恶寒,却不知他胡乱猜测下已经猜到了真实答案。

    当贾蓉带着陈颍来到宁府后宅时,尤氏正和黛玉搭话聊天。

    “晴雯这孩子是好的,知恩图报,当初儿媳心善帮了她,她便心中常惦念着,之前便来看过一次,见面就抹着眼泪磕头,倒惹得我们也跟着哭了一场。”

    尤氏向黛玉说着晴雯上次来见秦氏的场景,话语中不乏夸奖之言,让晴雯臊红了脸。

    “母亲,父亲让我带陈叔叔过来。”贾蓉边说边抬脚进屋。

    先是跟尤氏请了安,又向黛玉行礼,口称“林姑姑”。

    “大嫂子安。”陈颍也随着贾蓉进屋,向尤氏拱手见礼。

    “颍哥儿是罢,果真一表人才。”说着她又向黛玉笑道:“和姑娘正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呢。”

    尤氏作为一府主母,虽然在贾珍和贾母他们跟前儿没什么地位,甚至王熙凤都不大瞧得上她这个锯嘴儿葫芦,但人情世故,说吉祥话儿,她还是信手拈来的。

    总是经常被探春她们顽笑,黛玉也没经历过这么直白的……,也不知这是奉承,还是打趣,羞得黛玉低着头不敢看人,绞着手中帕子。

    见黛玉害羞,陈颍便岔开话题,向尤氏说明来意,要去探望生病的秦氏。

    尤氏笑道:“可见是好人有好报,我那儿媳素日里待人和气,又最是心善,时常行善积德,这才能换来你们的惦念。”

    陈颍暗道这尤氏端的是会说话,一番话不但夸了儿媳秦氏,显出她当家主母的大方之姿,又暗捧了陈颍和黛玉一把,行善积德才能换来两人的惦念,可见她将两人放到什么高度。

    陈颍有些难以置信,眼前这个能言善道的尤氏会是原著里那个锯嘴儿葫芦。

    没作深究,陈颍三人跟着尤氏往秦氏房间去探看,贾蓉那个孬货,好像是不敢去见秦氏,见尤氏给陈颍带路,他告辞一声便离去了。

    走到转角处,贾蓉止住脚步,悄悄地盯着陈颍一行的背影,口中嘟囔着些什么,顺着他的视线,就能发现他正盯着晴雯,表情有些怨恨。

    当初晴雯跟在秦氏身边时,贾蓉就打过她的主意,只不过还没等他动手,秦氏就“大发慈悲”放晴雯还籍,还送她去南边儿寻着父母,着实把他气得不轻。

    再见时晴雯就已经成了陈颍的贴身侍女。陈颍,这个比他还要小上好几岁的小孩,他得叫“叔叔”。每每听到陈颍叫他蓉哥儿,叫的那么顺口,他心中就是一阵烦躁。

    贾珍糟践他,待他甚至还不如贾蔷;秦氏看不起他,即使宁郡王失势了,秦氏还是从不给他好脸色;现在突然来了个陈颍,也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叫他“蓉哥儿”。

    【记得婶子好像很不喜欢他,我且去找婶子拿个主意,治治他的嚣张气焰】

    话说陈颍这边跟着尤氏到了来至秦氏卧房,还未入内陈颍就敏锐地闻到一股甜腻腻的香气,让人有些微微头晕。

    入房后,陈颍四下打量屋内摆设,心中暗暗和原著的描述比较。墙壁上却有一幅《海棠春睡图》,绕过屏风,自有丫鬟打起帘子,陈颍等又跟着尤氏进到内间。

    像什么原著里写的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赵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陈颍都在屋中找到了对应之物,至于真伪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陈颍的视线落到屋内的纱帐软榻上,榻上挂着两层纱帐,只能隐约看到里面躺着那人的一点儿轮廓。

    陈颍皱了皱眉,这屋子里燃着令人发昏的不知名香料,秦氏的床榻又被纱帐层层捂住,这么躺上个把月,好人也得捂出病来。

    床边两个丫鬟伺候着,想是瑞珠宝珠二人。见尤氏来了忙起身见礼。

    榻上的秦氏听到动静,也忙要起身,尤氏忙道:“嗳哟哟,你可好好躺着罢,可别折腾了。”

    拦下秦氏后,尤氏吩咐宝珠瑞珠将纱帐挂起来,陈颍这才看到秦氏此时的模样。

    脸色蜡黄,嘴唇发白,瘦的可见颧骨,眼窝也是深凹进去,眼眸中暗淡无光,活脱脱一重病垂危的样子。

    陈颍本来特意叮嘱黛玉,见到秦氏的时候不要惊讶露了马脚,如今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就秦氏眼下这副样子,黛玉仔细看了好久,才看出她和秦可卿有些相像,实在是病的都脱形儿了。

    陈颍心中有些暗恼,老爹是怎么回事,自己手下都被逼成这个样子了,还要让她继续潜伏下去?

    只是尤氏等人在场,陈颍也无法询问秦氏什么,着急也是徒劳。

    接着尤氏向陈颍和黛玉大致讲了讲秦氏的病症,说的些什么肝血亏精气虚,心气虚而升火,心中发热,夜不能寐,头目眩晕,时常盗汗,饮食不思,萎靡倦怠等等症候。

    听得陈颍心中无语,合着诊断的结果就是秦氏五脏皆虚,气血皆亏,你干脆直接说她没得治了岂不更好。

    陈颍拿过晴雯一直捧着的木匣,递与尤氏道:“大嫂子,想来贵府各等名贵药材皆是不缺的,这是一匣上等凝神香。我闻着屋内这熏香有些目眩,想是对养病无益,不如换成我这个。”

    尤氏连忙推辞不受。

    陈颍道:“大嫂子,这香分日夜两种,日用可使人静心凝神,头目清明;夜用的有安神助眠之功效。

    换成这香,或可使病人精气神有所好转,更利于养病。”

    再三推辞后,尤氏才将香匣手下,嘴上又是连胜说谢。

    这是,床上的秦氏突然猛烈地咳起来,宝珠瑞珠忙近前给她拍背顺气,尤氏和黛玉也是被秦氏吸引了注意,都盯着秦氏的脸色看。

    陈颍的目却是牢牢定在秦氏腰间,不是陈颍好色,而是秦氏的右手正放在腰部,大拇指在其余四指关节上点着,像是掐指算命一般。

    但陈颍知道,这不是算命,而是暗语。

    陈颍五岁的时候,无意间想起来暗号传信,就是把要传的信转换成一串数字或者特定的声音、动作,对应着事先指定的一本书里的内容,第几页第几行第几个字,如此加密之下,不知道母本是那本书,就算破解了暗号也得不到正确答案,保密性极高。

    陈颍想起此法,自然毫不吝啬地拿给赵旭。

    其实赵旭的手下一直都有使用这种加密方式,只不过还很粗糙,没有陈颍拿给他的完善。

    也是这次,让赵旭觉得陈颍是天纵之才,帝王之姿。也是自这年起,陈颍将颍川的官员们闹得人心惶惶。

    此时陈颍一眼就看出秦氏手上敲的是密语,忙凝神将之牢记,秦氏怕陈颍没记住,足足敲了三遍方停。

    至于密语,陈颍记倒是记下了,可秦氏是老爹的手下,用的密语母本自己根本不知道啊。就算记下了暗语,翻译不出来有什么用。

    好在秦氏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止住咳嗽后,秦氏虚弱无力地吩咐道:“瑞珠,去把我书架上,自上往下第三行,从右到左第七本书取来。”

    瑞珠忙去外间书架上找书,不多时便捧着一本微微泛黄的古籍进来。

    秦氏咧嘴露出一个苍白虚弱的笑容,说道:“谢谢你们来看我,素闻林姑姑才貌双全,这本古籍孤本留在我手上倒是糟践了,今儿个将它充作谢礼送给林姑姑,还望不要嫌弃。”

    黛玉犹豫地看向陈颍,她也不知该不该收下。

    陈颍明白那本古籍很可能就是秦氏所用暗语的母本,便笑道:“本是来探望你的,不想我们没备见面礼,反倒要收你的礼。

    这孤本的确甚合我和玉儿的心意,就却之不恭了。”

    收下孤本古籍后,陈颍急着查看秦氏给自己的暗语是什么,只稍留片刻,便告辞离去。

    “大嫂子,秦氏还需静心养病,我们就不多叨扰了,替我和珍大哥说一声,我就不去扰他清净了,那边老太太还等着过去用饭。”

    说完,陈颍推辞了尤氏的客套挽留,带着黛玉晴雯离去,走到门口处,陈颍停下脚步回头道:“大嫂子,那香记得用,很有功效的。”

    说完,迈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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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秦氏假病,中秋打围

    离开宁国府后,陈颍并没有第一时间翻开那本古籍翻译暗语,贾家府上就跟筛子一样,不说别家的眼线,皇家密探绝对是有的。

    若是刚拿到书就迫不及待地翻看,虽然可以理解为自己爱书心切,迫不及待要一睹为快,但也有可能被怀疑。

    因此,陈颍按捺住心中的着急,和黛玉一起回转荣国府,丝毫不露异状。

    黛玉心性善良,刚才见到秦氏瘦骨嶙峋的病态,又听晴雯和尤氏说秦氏多么的温和善良,心中悲悯,为秦氏感到不公。这样好的人儿,却要受病痛折磨,而她的丈夫却连见她都不敢,生怕过了病气。

    晴雯的情绪也很是低落,虽然后来她想明白了,秦氏对她做的一切都是陈颍吩咐的,但秦氏待她的好是真的,她感激这份恩情。如今见秦氏病成那副模样,她恨不能以身替之。

    见黛玉情绪低落,陈颍知她是见到秦氏惨状,心中不忍、感伤,轻轻将黛玉一双柔软的小手捧在手心,温声安慰道:

    “玉儿放心,秦氏虽看着病的很重,但我听她说话的声音中,仍有生气,说明这病不会危及性命,总能养好的。”

    实际上陈颍那会听这个啊,他是根据其他方面判断的。秦氏暗中给他密语,有可能是向他求助,但更有可能是她在装病,让陈颍安心。

    陈颍也不觉得老爹的手心会弱到被贾珍这种货色软禁,害得病倒在床,很可能是为了继续在宁国府潜伏而装病的。但这些推测又不能告诉黛玉,所以他编了一个借口,假托“望闻问切”中的“闻”字诀。

    黛玉只当陈颍是在安慰她,勉强一笑道:“哥哥不用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陈颍正色道:“玉儿你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秦氏的病真的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那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逗得黛玉想笑:“哥哥你什么时候会的医术?只听说话的声音就知道病的重不重?吹牛!”

    陈颍一脸骄傲道:“像我这等天才有什么是学不会的?我也只是当时感兴趣和孙老学了两天听声辨症,孙老就说我出师了,听声音辨别病情又有何难。”

    明知陈颍是在故意逗她,心底却莫名有道声音告诉她这是真的,黛玉暗啐自己没救了,明明是哄人的话,自己竟还忍不住要相信他。

    不过这样一阵打岔,黛玉的悲伤倒是被冲散了大半。

    翻开手中秦氏赠送的古籍,黛玉与陈颍同看了几页。书上并无书名和作者名号,书录的都是些前人的名诗佳词,或许是很多年前某个学子抄录的,显然不是什么珍贵古籍,除了古旧些,没什么值得收藏的价值。

    不过怎么说也是别人好意相赠,黛玉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马车的屉子里,以免不小心之下被污损。

    马车再次驶到荣国府二门处,陈颍扶着黛玉下车往荣庆堂去,那本古籍就留在马车上,陈颍还特意吩咐:“我们要留下陪老太太用饭,你们也不必守着马车了,自去寻地用饭休息,酉时前回来便可。”

    陈颍猜测接下来可能会有人来查看那本古籍,索性让陈家的下人都去休息,方便对方行事。

    反正看了也不可能看出什么问题,反倒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坦坦荡荡毫不心虚,何乐而不为呢。

    一如往常,陈颍和黛玉在贾府和一众姐妹说笑,陈颍觉得要是没有那个碍眼的贾宝玉就更好了。到了申时又陪着贾母用了晚膳,再略坐一阵子,陈颍便带着黛玉起身作辞了。

    回到马车上,陈颍也没去检查是否有人动过那本古籍,一则没必要,肯定有人来看过;二则他敏锐的发现屉子上连着一根几不可见的丝线,若是自己一上马车就心急查看,触动丝线,那暗中观察的人就会察觉。

    陈颍暗道:这皇家探子的素养不是一般的高啊,在书上没发现问题还不罢休,又来试探自己,若是自己好奇是否有人动过古籍而去查看,定会触动机关,然后就暴露了。

    一路上风平浪静,回到家中,陈颍先将黛玉送回房中。回府前,陈颍才开口向黛玉讨要那本古籍。

    “玉儿,刚才那本古书借我拿回去看看可好?”陈颍笑问道。

    “嗯,哥哥要看就拿去罢,不过要好好保存,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黛玉叮嘱道。

    陈颍笑道:“玉儿放心罢,我只是对书上那种字体有点儿兴趣,想拿回去临摹试试,肯定不会弄坏的。”

    今天去贾府待了大半天,但是黛玉的功课仍得补上。见一旁的董嬷嬷眼神催促,陈颍也不再多说,带着晴雯告辞回府。

    回府后陈颍依然没急着去翻译密语,虽然他自信香菱和晴雯不可能是别人的探子,但养成谨慎的习惯绝对不是坏事。

    今天香菱准备的是莲子羹,正是陈颍喜好的,舒舒服服地用了两小盏,也将香菱夸的粉颊羞红。

    顽闹了一阵,陈颍扬了扬那本古籍,冲晴雯调笑道:

    “我去书房临摹一下这本书上的字迹,你可别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香菱。”

    晴雯不依,哼道:“爷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会去欺负香菱。”

    陈颍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就想着你们能和和睦睦的,我也省去不少担心。”

    一个人进到书房,铺纸研墨,陈颍翻开古籍,提笔临摹着书上的诗词。

    表面上是在临摹,实则陈颍正回忆着秦氏敲的信号,在书上找到对应的字,记在心里,连成秦氏要告诉他的话。

    “珍欲不轨药害装病待反”

    一共十个字,这就是秦氏传递给陈颍的信息,大致意思就是贾珍不再敬畏她的身份,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并且下药害她重病垂危,不过她早有提防,将计就计,装病继续潜伏,想得到李钰一行起事造反的准确日期。

    如自己所想,秦氏是在装病,陈颍心下稍安。从这段话里,陈颍还得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李钰那边还不知道贾珍已经准备反水,只以为秦氏是真的生病,不然宁国府这边不可能得到李钰起事的时间。

    很可能那个张友士已经和贾珍达成了一致,不打算继续待在李钰这艘危船上了,因而下药暗害秦氏病重,慢慢病死。

    这样等到李钰事败,顺治帝就算想要追究他们也死无对证,他们完全可以推说自己不知道秦氏的真实身份。秦氏已死,顾忌贾家祖上高功和在勋贵中的地位,顺治帝也不会清算他们。

    而秦氏是病死的,并非暴毙,也不会让人怀疑。

    这样的手段,陈颍不觉得出自贾珍之手,若是他有这般手段,宁国府也不会败坏至斯。有可能是那个张友士的主意,也有可能是城外道观里的贾敬。

    既然秦氏想要继续留在宁国府探听李钰的行动,且她并未遭到毒手,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陈颍也就将此事放下。

    他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秦氏并未遇到麻烦,他自以为是地出手很可能成为猪队友,那未免太蠢了些。

    时间一转眼过去三月,这段时间,京中暗流汹涌,陈颍的日子却是风平浪静,他每日悠闲自在,除了去上书房陪李铭读书,就是待在府上陪着黛玉,不时调戏一下香菱和晴雯,偶尔再和黛玉一起去贾家应个亲戚情分。

    陈颍知道暗中有很多人都在盯着自己,那些人爱盯就盯着罢,他什么也不做,完全不给机会,那些人也就只能看着罢了。

    期间李镬常来找他,问他何时开始和女真族通商,陈颍都以他父皇命令暂缓行动回他。

    刚开始李镬还只是正常询问,到后来就成了来向陈颍诉苦。因为顺治帝调拨给的那五千军卒是要他自行给养的,李镬本来打算等到陈颍和女真通商后,向陈颍要钱养军的,可是现在迟迟不开始,他哪有理由向陈颍要银子。

    于是他不时就来缠着陈颍诉苦,想等陈颍不耐烦了主动提出给他钱给养军卒。

    陈颍岂能看不出他的小算盘,展现出自己极好的耐心,每次都热情地招待李镬,客气地送他离开,对于他的诉苦,陈颍只用“皇上有令,暂停通商之事,我也无能为力”,“殿下你可以的,或许这就是皇上对你的考验”这样的话糊弄着。

    想白占便宜,还想让自己主动被占便宜,陈颍表示这是痴心妄想,反正他有的是耐心,就陪李镬磨着,等到李镬撑不住主动开口求助时,再从他身上狠狠薅一波羊毛。

    虽然因为李钰和白莲教的事情,顺治帝无暇他顾,暂时叫停了通商的事情,但陈颍也只是停下了云字号的动作。关外,岳象风已经异军突起,成为了几大马贼势力之一。

    临近中秋,顺治帝宣布,将在中秋佳节前往西山打围秋狩。

    这一消息让原本在表面上犹如一潭死水的京城又活跃了起来,无数被家中长辈勒令不许出府的年轻一辈,纷纷邀约着锻炼弓马骑射,欲在秋狩上一鸣惊人。

240.老爹的任务罢了

    所谓打围,就是将整座山都围起来,供皇帝出行游玩打猎。除了驱赶山中原有的野兽,一般还会专门投放一些鸟兽进去。

    后来逐渐演变成各家年轻子弟展现风采的角逐场,每年秋狩,各家子弟在圣驾前展现自己的武力,期待着能被皇上看中,青云直上。

    原本因为李钰之事,京中人心惶惶,各家都生怕被卷入风波之中,齐齐勒令自家子弟尽少外出,不得惹事。导致原本热闹的京城都冷落许多。

    如今西山打围的消息一出,各家齐动,王孙公子,年轻俊才纷纷相互邀约着出去练习骑射本领,好不热闹。

    毕竟顺治帝都敢出城行猎了,那就说明风波已息,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作想,而陈颍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次狩猎,很可能是顺治帝的请君入瓮之计,他不惜以身作饵,想将暗中的豺狼诱骗出来一网打尽。

    陈颍能想到只一点,自然也有别的聪明人能想到,陈颍可不会自视甚高,小看天下人。不过在陈颍看来,就算那些人明知这是顺治帝的诱敌之计,很可能早已布下重重埋伏,他们也很难放弃这样一个干掉顺治帝的大好机会。

    人心,总是怀着侥幸。

    关于这次打围,陈颍有一点不解,原著里提到过一次铁网山打围,虽未着太多笔墨,但暗写了许多隐意,很可能在那场铁网山打围中,就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事变。

    这次打围的地点定在离京城不远的西山,而非铁网山。而且元春尚未封妃,时间也对不上,究竟是不是原著里写到的那次打围,陈颍也无法确定。但他知道,这次打围绝对会有大事发生。

    如此良机,李钰很难不动心。而且除了李钰,谁知还有多少人暗中窥伺,以待浑水摸鱼。

    不出陈颍所料,消息传出的第二天,李铭就亲自上门告知他,作为李铭的伴读,他也要随行参加秋狩。

    陈颍故作为难道:“殿下,我虽自小练过拳脚,但并不精通骑射,去了恐怕也是给殿下丢人,殿下还是另寻良将罢。”

    “少废话,父皇亲自点了你的名,那有你讨价还价的地步。再说了,到时候你随我跟在父皇圣驾左右看戏就好了,又不用你下场。”

    李铭没好气地白了陈颍一眼,随圣驾出行的机会,多少人都求之不得,陈颍居然还不乐意。

    陈颍还是犹豫道:“殿下,虽说是不用我下场比试,可若是有人故意挑衅我呢,我这自带嘲讽的体质,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铭自然知道,陈颍的确邪门,哪怕他什么也不干,麻烦却能找上他,就说前不久的贺海,他和贾琏起了冲突,最后却找陈颍的麻烦。

    陈颍也知道,这就是自己名气太大,背景却不够硬的后遗症。若是李铭,又有几个人敢找他的麻烦,踩着他扬名?

    “这个子阳你可以放心,毕竟你是走仕途文道的,那些武勋子弟不会厚着脸皮找你比试的。若是真有人不要脸面,故意挑衅你,我会派人解决的,想要和你比试,就得先胜过我手下的人。”

    对于李铭的保证,陈颍故作质疑道:“殿下,如果你的手下败了呢?”

    李铭再也绷不住了,怒气冲冲道:“陈子阳你有完没完,哪而来那么多如果,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殿下,哪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你非要我跟着你去,总得保障我的安全罢,若是有人看我不顺眼非要挑战我,然后对我下黑手,怎么办?”

    陈颍摊了摊手,一脸的纯良无辜,直气得李铭想吐血。

    “我现在就看你很不顺眼。”李铭横了陈颍一眼,告诉自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不能生气。

    “要是有人挑衅你,我的手下,不对,我安排的人也输了,那我就亲自出面帮你挡下,绝对不让你下场,这样总行了罢。”

    听到此话,陈颍眼睛微眯,暗道:不是手下?看来是支持李铭的哪家武将子弟了。

    “好,有殿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到时候一定随殿下同行。”陈颍嬉笑道。

    李铭暗骂一声无赖,起身便走,陈颍还假模假样地笑言挽留,但李铭怕再留下会忍不住打陈颍一顿,不理陈颍的挽留,果断离去。

    气走李铭之后,陈颍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想去西山打围,到时候哪里就是座地狱场,不知道潜伏有多少危机。但这不是他不想去就能躲过的。

    【要不装病?或者去练习弓马然后受伤?】

    不过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陈颍就将之打消了,太过刻意了,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为了不去打围才生病受伤的,到时候顺治帝就会对他有意见,那他前面的委屈隐忍岂不是白费了。

    “算了,去就去罢,对方的目标是皇帝,自己跟在李铭身边,应该不会出事,而且李埑想要请君入瓮,肯定是做足了准备的。”陈颍喃喃自语道。

    打围之事是躲不掉了,陈颍也只能再打围之前勤加习练,别人这段时间勤奋操练是为了再打围的时候大放异彩,而陈颍临阵磨枪只为到时候多一丝自保之力。

    中秋一天天临近,就连上书房的课也暂时停了,这日陈颍正在院里习练拳脚,竹砚匆匆进来禀报,说是有颍川来的密信。

    颍川来的密信,那肯定是自家老爹派来的,很可能是和李钰或者这次打围有关。陈颍也顾不得一身汗水,忙跟着竹砚去见送信的人。

    那信使并未多话,从怀中取出一信封交给陈颍,然后便离开了。

    陈颍原以为老爹会寄来家书,然后在里面暗藏玄机,谁知老爹就派人直接送信过来。看来老爹在京中的势力也不小啊,自信这样送信不会暴露,说不定自己进京后的所作所为都在老爹的观察之中。

    虽然知道老爹这样是为了磨练自己,但是陈颍还是忍不住吐槽,自己之前因为人手不足,在京里想个聋子瞎子一样,而自家老爹就远远地看自己的笑话,太坑了。

    吐槽过后,陈颍回到书房拆开信,并没有去看信的内容,而是默数起了字的笔画,每三个字的笔画对应着一个字在那页、那行、第几个字,至于母本,陈颍早就熟记于心。

    这是他们祖孙三人暗中联络时专用的加密,与手下那些人的加密方式不同。母本更是早已销毁,只存在于三人脑中,十分保险。

    赵旭给陈颍的信里总共提了两件事,不过信息量有些大。

    首先告诉了陈颍,李钰和白莲教勾结一事暴露的缘由:李守义之所以能够查到白莲教的一处据点,是赵旭刻意安排的,为的就是挑起顺治帝和李钰冲突。

    陈颍不由想到陈沁的身世,以前只知道陈沁是赵旭和某个势力的圣女所生,现在看来,那个势力很可能就是白莲教。

    第二件事是赵旭给陈颍的一个任务,让他想办法在不暴露秦氏假扮秦可卿的情况下,将秦氏从宁国府里弄出来。

    很显然秦氏已经得知了李钰的起事时间,确定了李钰会在西山动手,所以她该撤出宁国府了。

    现在赵旭将帮助秦氏不留隐患撤离宁国府的事情交给陈颍,很明显是一个考验,或者说是一次磨砺。

    陈颍不由吐槽:自己的手下刚立下大功,老爹就要拿她的安危来磨砺自己,简直冷血无情,该不会自家老爹才是真正的大反派罢。

    吐槽归吐槽,老爹交代的事情还是得做。

    陈颍摸着下巴暗暗思量,很快就想到一个好办法,既能将秦氏弄出来,还不会暴露她的身份。

    【不过这事得等到打围之后才能办,不然惊动了李钰,他不起事了怎么办?】

    陈颍知道自家老爹故意让李钰暴露,就是为了逼李钰和顺治帝动手,消耗双方的实力,若是自己着急动手,打草惊蛇,让李钰鬼缩不出,那可真就成了猪队友了。

    想明白这些,陈颍也就不着急了,既然老爹参与了这事,那打围上自己肯定不会有危险。

    不过该习练的拳脚他肯定是不会落下的,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要是到时候有个并不危险,但能够赚到顺治帝信任的“救驾”的机会,却因为自己手脚不利落错过了,那就太可惜了。

    要随驾去西山打围的事情,陈颍也没打算瞒着黛玉她们,与其等到走的时候被她们埋怨,看着她们不舍落泪,倒不如早早告诉她们。

    早些知道,心里有了准备,等他去时,也就没那么多的担心和不舍了。

    想到就做,陈颍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带着香菱和晴雯就去隔壁找黛玉言说此事。

    “玉儿,今日二皇子登门寻我了。”

    “哦。”黛玉随意的应了一声,手上不停,她正在绣荷包,陈颍身上那个已经旧了。

    “玉儿,你先停一会儿,我有事情和你说。”陈颍没敢直接说打围的事,怕黛玉吃惊之下扎到手。

    黛玉这才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儿,扑闪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陈颍,等他后话。

241.深情一吻

    听到陈颍有事要说,黛玉放搁下手中未绣完的荷包,美目看着陈颍,等他开口。

    “玉儿,你可想林叔叔了?”陈颍笑问。

    黛玉眸中现出一抹思念,幽声道:“如何不想,离家已有数月,也不知爹爹身子可还康健。虽常有家书,可爹爹总是报喜不报忧,让我如何能安心。”

    陈颍揉了揉黛玉的小脑袋,笑道:“还说呢,玉儿你不也是一样,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林叔叔不放心,还特意问我呢。”

    黛玉脸上浮现一丝羞赧,轻声道:“有哥哥你在,玉儿哪有什么烦忧,总不能编一个写给爹爹罢。”

    陈颍得意大笑,惹得黛玉美目娇嗔。

    笑了一阵,陈颍又道:“那玉儿可想回扬州去看看林叔叔?”

    听了这话,黛玉脸上笑容一僵,进而消失不见。陈颍问她想不想回扬州,却不是两个人一起回去。而且中秋马上就要到了,这时突然提起,只能是陈颍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担心无法顾全她的安危,想送她出京。

    黛玉冰雪聪明,仅凭陈颍一句话就猜到了陈颍的用意,因而黛眉微蹙,闻道:“哥哥不同我回去吗?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陈颍无奈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玉儿你,的确遇到了一点事情。”

    “前些日二皇子来告诉我,中秋之后的西山打围,我也得随驾同行,今日他又来叮嘱我,说打围那几日,京中或有动荡。”

    “我怕玉儿你留在京中会被波及,这才想让你回扬州呆上一段时间。”

    陈颍说完便安静看着黛玉,等她考虑。

    其实陈颍要送黛玉回扬州,并不是因为打围之事,不然之前就送黛玉出京了,岂会等到这个时候。

    真正让陈颍担心的,是之后和秦氏有关的事情,到时候贾家会十分纷乱,他不想黛玉被卷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黛玉都没能做出决定,陈颍柔声道:“玉儿是不想在这个关头离我而去?”

    黛玉轻轻点头。

    陈颍这边一遇到事情,她便躲回扬州,弃陈颍于不顾?这种事情她是决计不愿意的。

    陈颍思索稍息道:“既然不愿此时离开,那就留下便是,我多派些人手护卫,总归不会有事的。”

    黛玉一听陈颍要加派人手保护她,立时又担心起来,忙道:“京中都有动荡,哥哥跟着圣驾,更是危险,还是多带些人在身边罢,我待在府上不出门,不会有危险的。”

    陈颍道:“虽然会有些许宵小之辈趁机作祟,但皇上早有准备,此次出京打围就是为了将暗中的宵小引出来一网打尽,我跟着圣驾不会有危险的。

    倒是玉儿你留在京中,我不在身边,如何能够不担心。”

    “哥哥非要将人留着保护我,那我还不如回扬州去。”黛玉赌气道。

    陈颍立马露出一个笑容,爽快答应道:“好,既然如此,玉儿早些收拾行李,明日登船启程,虽不能赶在中秋之日和林叔叔团圆,但总归也能见到。”

    “无赖。”黛玉瞬间明白自己被陈颍套路了,在陈颍胸口捶了一拳,转过身去生闷气。

    陈颍忙去哄她:“好玉儿,我这不是想着你和林叔叔数月未见……”

    “哼,我明日就走,回扬州去,再不会拖累你的。”

    黛玉这话半是气话,半是真心,她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成为陈颍的累赘,她恼恨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处处要陈颍护着她。

    说着黛玉眼中就泛起了泪花,陈颍急道:“好玉儿,好妹妹,你可别哭,你要是心里委屈就再打我两下,都是我不对,我不该诓你,但是我从未觉得你是拖累,我是真心愿意呵护你的。”

    听到陈颍小心哄她,黛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不是哥哥你的错,是玉儿自己太没用了,我什么也帮不上你,还总要让你分心护着我……”

    “呜~”

    “呀。”

    黛玉的自责戛然而止,一双漂亮的眼眸瞪的老大,里面满是难以置信。

    陈颍见黛玉陷入自责之中,他也不知该如何劝慰,着急之下,捧起黛玉泪汪汪的笑脸便封住了她的嘴。

    晴雯几个一开始听到陈颍说要随着圣驾前去打围时,也是十分担心,但见到黛玉自责落泪,她们还准备帮着陈颍劝一劝的,结果下一刻就被陈颍的举动惊呆了。

    惊呼一声,齐齐呆立当场。

    倒是紫鹃比较沉稳,错愕片刻之后,忙拽着香菱晴雯雪雁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渐渐地,黛玉眼中的错愕化成浓浓的爱意,又缓缓合上眼帘,脸颊上,耳根处,悄然爬上了可爱的红云。

    良久,唇分,两人之间拉出了一道晶莹的丝线,仿佛是连接着两颗柔情似水的心。

    “还哭吗?”陈颍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问道。

    黛玉哪里还顾得上自责,此时她已是无法思考,整个身子都软倒在陈颍怀里。

    嗔了陈颍一眼之后,忙埋头躲在陈颍怀里。

    陈颍压下心头火热,告诫自己黛玉还小,适可而止,初吻的时候自己处于昏迷状态,并无多少知觉,这一次自己不但完全感受到了其中的香甜美妙,还很过分地用了舌头。

    暗骂自己太坏之余,陈颍又吐槽起后世网文里经常出现的接吻被咬破舌头的情节,以前他还信以为真,现在决计是不会再信的。

    别问为什么,自己去试试就知道了。

    陈颍轻轻抚摸着黛玉的柔顺青丝,温声道:“玉儿,你是最爱的人,是我未来的妻子,保护你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情。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累赘,以后不许再这么想了。”

    “嗯。”

    又抱了黛玉许久,看到她鲜红的耳垂已经褪为常色,陈颍轻轻拍了拍黛玉,柔声道:

    “好了,别躲着了,快起来洗洗脸,等会儿我们去贾家一趟,你要回扬州,总不好不告而别的。”

    黛玉依言起来,眼中仍是柔柔水意,看到陈颍胸前被她润湿的一片,不由脸上一热。好在她此刻脸上本就是红扑扑的,并不会让人看出。

    陈颍出声将紫鹃她们叫进来服侍黛玉梳洗,只见她们一个个都正色凛然,一丝表情也无,生怕自己知道的太多会被灭口一样。

    陈颍正觉得她们这副样子很有趣时,香菱走到他跟前,直盯着他。

    “怎么了?”陈颍不解问道。

    香菱抬手指了指陈颍胸口那一片颜色更深的地方,陈颍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胸口处的衣服被黛玉的泪水打湿了一块儿。

    “看来我也得回去换身衣服咯。”陈颍轻笑着起身,招呼香菱晴雯跟他回去。

    被紫鹃扶着刚走到里间门口处的黛玉脚步一顿,脸上又是一热。

    “姑娘,怎么了?”紫鹃忙关心道。

    “没事,进去罢。”

    梳洗毕,又换了身衣服,黛玉坐在梳妆台前任紫鹃给她梳头簪发。

    从梳妆镜中,紫鹃看到自家姑娘数次张嘴,最后又闭上不语,她也猜不出姑娘到底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能开口。

    黛玉本想问问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还想问问亲嘴的事情,但实在难以启齿,几次欲言又止后,换成了一句:“紫鹃,你想跟我一起去扬州吗?”

    正在为黛玉梳着秀发的紫鹃手上一停,吃惊地问道:“姑娘你要带我一起去?”

    紫鹃根本没想到黛玉会问她这个,她知道因为她出身贾府,黛玉和陈颍对她有些防备,她不怪什么,她自己确实也问心有愧,老太太的命令她不得不听。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黛玉会主动让她跟着去,刚才她还在想,黛玉要暂时回扬州去,她该怎么才能继续跟着,完成老太太的嘱托。

    一时间,羞愧,懊恼,自责齐齐用上心头,让紫鹃不禁呆住了。

    “紫鹃,紫鹃。”

    “紫鹃你怎么回事?竟成了呆鸟了?”

    黛玉唤了数声,才将发呆的紫鹃唤回神儿来。

    “好端端的你怎么发起呆了,是不想去扬州吗?也是,扬州离京城太远了,你要是不愿意去也没事,我又不会怪你。”

    “不是的,姑娘,我愿意去的,就是担心陈大爷,还有老太太不同意。”紫鹃忙道。

    黛玉笑道:“哥哥那儿你放心,我要带你回家他可管不着,至于外祖母,她肯定会同意的。”

    是啊,肯定会同意的。紫鹃喃喃道。

    “你又嘀咕什么呢,快帮我把头发弄好,等下好去回了外祖母,带你一道去扬州。”黛玉见紫鹃又有些出神,催促道。

    【要是等下哥哥过来,见到自己头发还没梳好,说不得又想亲自动手,要是他再耍无赖占便宜,自己怕是羞也要羞死】

    “啊嚏~”

    “爷,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才回到自己院里,陈颍就打了个喷嚏,晴雯担心地问是不是着凉。

    陈颍笑道:“岂不闻,‘一念二骂三风寒’,我刚才只打了一个喷嚏,自然是有人在想我呢。”

    想了想陈颍又补充一句:“肯定是玉儿想我,咱们动作快些,别让玉儿等久了。”

    “臭美!”晴雯撇撇嘴,递给陈颍一个鄙视的眼神。

    “小妮子你又想尝尝家法了不是?”陈颍故意吓唬她道。

    晴雯吓得捂着蜜桃就跑回屋里。

    “爷你说得是真的吗?”香菱忽地问道。

    “什么?”

    “就是爷刚才说的‘一念二骂三风寒’,是真的吗?”

    陈颍笑道:“自然是真的。”

    ”哦。“香菱点点头道,“晴雯经常打两声喷嚏,原来是有人骂她啊。”

    陈颍也煞有其事地点头笑道:“晴雯那个脾气,最是容易得罪人,她平时对那些小丫头态度也不怎么好,有人背后说她坏话也正常,你多劝劝她,让她改改。”

    “哦。”香菱憨憨地应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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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贾母和凤姐儿的默契配合

    稍作整备,陈颍和黛玉乘车来到了荣国府。

    路上黛玉跟陈颍说了要带紫鹃去扬州的事,陈颍表示没意见,只要紫鹃的爹娘不反对,老太太也同意的话,让紫鹃一起去也无妨。

    到了荣庆堂,给贾母请过安之后,陈颍便开门见山地说出要让黛玉暂回扬州的事情。

    “老太太,我们今日来是向您辞别的。”

    贾母一愣,坐直身子问道:“好端端怎地要辞别?这是要往哪里去?”

    陈颍道:“圣上要在中秋之后前往西山打围,点了我随行侍驾。”

    贾母道:“这是皇上降下荣恩与你,该当去好好侍奉,那玉儿呢,难不成也要去?”

    陈颍佯作为难道:“玉儿倒是不用去西山,只是我这次一去至少五日方归,留她一日在京中,有些担心,想送她回扬州去避一段时间。”

    贾母大笑道:“这有何好担心的,只管让玉儿在这边住着,有我照看着,断不会让她被人欺负了去,你总该相信老婆子我罢。”

    陈颍心中鄙夷,你果真能照顾好的话,又何来泪竭早夭的悲剧呢。

    “若只是这府宅之内的事,老太太自是能照管的妥帖,只是这次情况特殊,老太太您阅历深厚,定然也能看出来,这次京中怕是要有一番动荡,府上大老爷和琏二哥也要跟着去打围,老太太也要仔细留意府上安全才是。”

    闻言,贾母面色一滞,她自然知道陈颍说的是什么,而且她敢肯定作乱的人不会对贾家动手,但是这些都是不能告诉陈颍的。

    贾母复笑道:“你说的我会留心的,不过就算有一二小人作祟,又岂敢到我荣国头上动土,你就放心把玉儿留在这里。”

    陈颍摇了摇头,说道:“说句心里话,老太太别恼,玉儿对我而言无比重要,如今京中将有风暴,我不想她冒险留在京里,哪怕一丁点儿风险也不行。

    而且宁荣二公功勋显赫,万一贼人拿上面的没办法,很可能转头对贵府上动手,老太太还是该留心一二。”

    见陈颍执意如此,贾母也没办法,只得同意。

    “既然你如此担心玉儿,老婆子我还能说什么呢,随你去罢。”贾母叹道,颇有一副孩子大了,翅膀硬了的无奈感。

    黛玉悄悄拽了拽陈颍的衣角,给他使眼色,陈颍会意一笑,又向贾母道:“老太太,我们还有一事要求您成全。”

    “有什么事你就说罢,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能多帮你们一点也好。”贾母说的悲凉。

    陈颍忙拱手道:“老太太身体康健,又有满堂儿孙孝敬,必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贾母笑道:“你倒是会说话,怪不得能把我的心肝儿玉儿哄了去,且说事罢。”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您派去照顾玉儿的紫鹃,哦,原来叫莺歌那个,玉儿想带上她一起回扬州,还得请老太太成全。”

    贾母老眼划过一丝亮色,奇道:“哦,这么看来是她服侍的好?”

    黛玉忙颔首称是。

    贾母好好笑道:“不是老婆子我自夸,调教丫头子可没人能比得上我。既然你觉得她好,想带在身边,那便带去就是。”

    陈颍和黛玉连忙谢过。

    见贾母笑的开心,陈颍又道:“老太太索性把紫鹃的身契也给了玉儿,免得她总是被林家的丫鬟们当成客人,客气倒是客气,却显得生分,一起做事便有许多为难,我和玉儿见了也不忍心。”

    这一下就把贾母给问住了,想笑都笑不出来,陈颍都这样说了,不给肯定不行,可是给了之后,紫鹃不再听她的吩咐了怎么办。

    黛玉很快就明白了陈颍的用意,向贾母道:“外祖母,若是不便那就算了,我回去多教训一下家里的下人也是一样的。”

    贾母忙道:“这有什么不便的,只是我是个享清福的,这些事情都是凤丫头在打理,丫头们的身契也都在她手上,等我叫了她来,让她找给你。”

    “谢谢外祖母。”黛玉起身福礼,向贾母道谢。

    就这么几句话就要到了身契?一旁的紫鹃有些发愣,她不敢相信老太太就这样答应了,那她以后还要不要听老太太的话?

    鸳鸯亲自去叫,不多时便同凤姐儿一起回来了。

    凤姐儿见礼毕,贾母率先开口问道:“凤丫头,你去把莺歌的身契拿来给玉儿。”

    陈颍静静看着,心里却是哂笑。她知道贾母压根没打算将紫鹃的身契给出来,不然也不会等王熙凤过来后再让她去找了,直接让鸳鸯说一声,让王熙凤找到之后带过来就是了。

    不过陈颍也无所谓,他本来就不是真的想要紫鹃的身契,纯粹是看贾母笑的开心,想恶心她一下。

    王熙凤爽利地笑着,凤眸一转,回道:“老太太,可不是我不想给,只是府上家生子的身契都是放在一处儿锁死的,到了年纪放出去时才发还身契。”

    刚才鸳鸯提醒她时她还纳闷呢,老太太手下丫头的身契向来都是老太太自己收着的,这会子怎地找她要?一开始她还唬了一跳,后来才想明白,是老太太不愿意将紫鹃的身契给黛玉,找她来“修台阶”的。

    贾母眉毛一拧,说道:“锁着便打开取来便是,难不成钥匙不在你手里?”

    王熙凤忙解释道:“老太太可别恼我,钥匙虽在我这儿,可我也有难处。”

    “你有什么难处?”贾母问道。

    王熙凤诉苦道:“我年纪轻,管着这一大家子事儿,好些老资历的都不服我,要是我此时坏了规矩,那些想早几年接了自家孩子出府的,还不得把我的门槛给踏破咯。

    老祖宗你疼爱外孙女儿,也该心疼心疼我这个孙媳妇儿啊。”

    说着王熙凤还装出一副可怜样儿,学着贾宝玉贴过去晃贾母的胳膊。

    贾母笑着把王熙凤往开推,嘴里笑骂道:“你这泼皮猴儿,快撒手,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让你晃散架了。”

    黛玉忙起身道:“外祖母,此事是玉儿考虑不周了,可不能为了玉儿坏了凤姐姐的威信。”

    “这……”贾母面色显得为难,王熙凤却是连忙笑着谢道:“谢谢妹妹体谅我,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一定添一份大大的妆。”

    黛玉哪里经得住她这般调笑,羞得紧紧埋着头,哪里还有“林怼怼”的风采。

    贾母啐道:“你这个不知羞的,什么话也敢拿来臊你妹妹。”

    一面又向黛玉道:“紫鹃你放心带在身边让她照顾你,她是个豁达的,别人说她几句她也不会伤心的,身契就等她到了年纪再给你,你能体谅你凤姐姐管家不易,是极好的,和你娘当年一模一样,知书达理,会体谅人。”

    贾母说着忽地又提起贾敏,陈颍怕她们再哭上一场,忙打岔道:

    “老太太,前儿个搜罗到两株上好山参,一株孝敬老太太,一株我们准备拿着去东府再看看病人,也算是我和玉儿的一番心意。”

    贾母叹道:“你们有心了,那孩子是个可怜的,待谁都是和气有礼的,两府谁不说她心地好,却病上这些日子不见好,唉。

    把两株都带去给她罢,许用了你这野参,病就好了。”

    陈颍懒得在这儿看贾母流鳄鱼的眼泪,应付了两句便带着黛玉她们告辞出了荣庆堂。

    “紫鹃,你去和你爹娘见一面,明天就要跟着玉儿去扬州了,和他们说清楚,别让长辈担心。”陈颍吩咐道。

    紫鹃连忙谢过,往荣国府后街去找她爹娘去了。

    这次没再绕路,陈颍几个从宁荣两府中间的角门穿过,到了宁府的会芳园,又一路直接到了后宅,让丫鬟向尤氏通报。

    说明来意,尤氏又带着他们往秦氏卧房去探病。

    路上,陈颍问道:“大嫂子,上次我给的香可曾用了?”

    尤氏笑道:“用了,着实有效,换了你那香,才燃上两日,我那媳妇的精神头儿就好了不少。”

    “有用便好,过段时间我再送些来。”陈颍笑道。

    “那怎么好意思,那般神效,定然是……”

    尤氏话还未说完,一个小丫头急匆匆跑来,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妈妈有什么事着急找尤氏。

    听完后,尤氏向陈颍他们歉意一笑道:“府上有些急事我得去看看,就让银蝶带路,失礼了。”

    尤氏身后一个丫鬟出来行礼道:“奴婢银蝶,见过陈大爷,见过林姑娘。”

    陈颍颔首,又向尤氏道:“大嫂子不必客气,我们自去探望就是。”

    尤氏又吩咐了银蝶几句“不得怠慢”之类的话,匆匆走了。

    陈颍暗暗觉得,这是秦氏得知他又来了,猜到他有事,便让人支开了尤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陈颍和黛玉再次来到秦氏的房间,熏香的确换成了陈颍送的安神香,其他摆设大抵没变。

    坐下陪着秦氏闲聊,主要都是黛玉和晴雯跟她说话,陈颍一旁听着,右手放在腿上,不时轻轻敲着。

    仔细留心的话,可以看到秦氏在和黛玉她们说话的时候,眼神却一直偏向黛玉身旁的陈颍。

243.下次一定!

    秦氏分心二用,一边和黛玉聊着天,传授一些管家的门道,时不时还解答晴雯的疑问。实则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陈颍身上。

    难不成是她和陈颍暗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样说倒也没错,秦氏的视线一直很隐蔽地放在陈颍悠闲轻敲大腿的手指上,那敲击的节奏看似散漫无序,但对于学习过暗语的秦氏来说,那就相当于在直接对话一般。

    两人暗中的交流,黛玉全然未觉,陈颍就挨着坐在她旁边,秦氏刻意掩盖之下,黛玉一直觉得秦氏说话时目光是看向她的。

    陈颍敲了三遍,停下手微微伸了个懒腰,没过多久,秦氏的精神便有些乏了。

    黛玉意犹未尽,从秦氏这里她学到了不少管理家宅的小窍门,怎么分配事务,怎么发放月银,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虽然还想多请教一些,但顾及秦氏抱病在身,黛玉叮嘱她好生养着,便和陈颍一起起身告辞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尤氏还没忙完,陈颍将锦盒红布盛放的两株老山参递给银蝶,让银蝶转告尤氏,自己和黛玉探望过秦氏先行回去了,两株山参聊表心意。

    回到荣国府,先见过贾母,告了一声之后,黛玉去和姐妹们道别,陈颍则是往外院去打听贾琏的去处。

    陈颍还记得刚上京的时候,自己告知贾琏他还有个舅舅在京中做官,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贾琏查到什么程度了。

    有没有和他舅舅见上面?知不知道他母亲的真实死因?

    出了二门,陈颍拦了个下人问话,看上去挺年轻,不知是谁的小厮。

    “陈大爷,你找小的有什么事情?”

    陈颍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厮一直躬着身子,恭敬道:“回陈大爷,小的李贵。”

    “哦。”陈颍眉毛一挑,拱了拱手“原来是宝玉兄弟的奶兄啊,失敬失敬。”

    李贵忙将身子压得更低,陪笑道:“小的就是我们二爷的一个小厮,奶兄什么的不敢放肆。”

    陈颍心中暗道这人倒是个知谦卑分寸,不像大闹学堂的茗烟一样。只可惜贾宝玉貌似很器重茗烟,反而因为不喜欢奶母李嬷嬷,对这个奶兄不怎么待见。

    “我问你,你可知道琏二哥此时在何处?”陈颍问道。

    “回陈大爷,今儿个薛家大爷请东道,我们二爷和琏二爷都去吃席去了。”李贵连忙回答,还悄悄抬头观察陈颍的脸色。

    心中暗忖:琏二爷他们去吃薛大爷东道,却没叫上眼前这位大爷,谁知他会不会生气。

    陈颍却是根本不在意,薛蟠怎么可能来请自己,自己也对他们去的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不感兴趣。

    “你可知道东道摆在什么地方?我找琏二哥有事。”陈颍又问道。

    李贵见陈颍面色依然和善,心中松下一口气,回道:“小的知道,就在东城的锦香院。”

    锦香院,陈颍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想起这个名字在原著里好像是一家妓馆,里面还有一个名叫云儿的妓子,影射着湘云的结局。

    “你带我过去,这点儿银子给你拿去吃茶。”陈颍“入乡随俗”地拿出一小锭银锞子抛到李贵怀里,主要是他看李贵挺顺眼的,不妨给他一点跑腿费。

    李贵慌忙将陈颍抛过来的银子接住,惶恐道:“给陈大爷带路是小的应当做的,这银子还请陈大爷收回去。”

    要是换一个人让他带路,给多少赏银他也笑着接了,可是眼前这位主儿的银子,他着实觉着烫手,不敢拿。

    陈颍摆摆手笑道:“给你的你就拿着,我看你顺眼。”

    “你且在这儿等我一等,等下带我去找琏二哥。”

    陈颍说完转身回到二门处,向一个守门的婆子吩咐道:“烦你进去告诉林姑娘一声,就说我有事出去一趟,让她安心和姐妹们一处说话,我晚些来接她回家。”

    那婆子忙应着往里面传话取来,陈颍又回到刚才遇到李贵的地方,见他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廊上候着,陈颍走过去道:

    “走罢,现在带我去锦香院。”

    陈颍没乘坐自己的马车,而是让李贵在贾府上支使了一辆。若是乘着自己那辆车去了锦香院,明天满京城估计都会传着自己去青楼妓馆的风流韵事。

    “上来,你在下面腿儿着,咱们什么时候能到?”

    “这……,我……”李贵面色惶恐,迟疑地看着陈颍,不敢确信他是让自己上车。

    最终李贵也没敢坐进车厢里,而是和车夫并排坐在车架上。

    到了锦香院,陈颍也没直接进去,只让李贵进去将贾琏叫出来,自己在车里等着。

    锦香院二楼雅间,薛蟠几人正在把盏言欢,好不自在。薛蟠怀里正搂着一春衫薄纱的妖娆女子,嘴里叫着“云儿”,要喂她吃酒。

    那名叫云儿的女子媚笑一声,勾住薛蟠的手腕反将就被送到薛蟠嘴边。

    “奴家不胜酒力,这一杯薛大爷替奴家吃罢。”

    薛蟠被迷得五迷三道,大笑着就云儿的手便把酒吃了。

    一时三杯下肚,薛蟠已有了些醉意,忘情地拉着云儿的手笑道:“好云儿,你把那体己新鲜曲儿唱一个给我听,唱高兴了,我再喝一坛子,好不好?”

    云儿笑着拿起琵琶方要唱曲儿,只听雅间外响起叩门声。

    冯紫英示意小厮前去开门,一面又问薛蟠:“莫非你还邀了人来,不知是那家公子?”

    贾琏贾蓉贾宝玉几个也看着薛蟠,薛蟠不解道:“我就请了你们,除了珍大哥哥有事不得来,再没别个。”

    贾琏笑道:“许是那个醉鬼走错了场子。”

    门口,小厮打开门,见是认识的,正是贾宝玉身边的李贵,忙回头报:“是宝二爷身边的李贵来了。”

    大家都看向贾宝玉,冯紫英调笑道:“莫不是贵府老太太得知宝玉出来和我们吃酒,要捉他回去?”

    贾宝玉被臊的满脸通红,辩解道:“我想吃酒便吃酒,老太太岂会管我这些!”

    贾琏几人也不拆穿他,直让李贵进来说话。

    李贵进来向屋里诸位行礼之后,向贾琏道:“琏二爷,是陈大爷寻你,让小的带路传话,此时陈大爷正在外面车里等着。”

    贾琏还没说话,冯紫英先问道:“那个陈大爷?是陈也俊?还是陈瑞文?”

    李贵忙道:“都不是。”

    贾琏向冯紫英笑道:“是颍川陈家那位陈大爷,与我表妹定有婚事的,不知他找我何事,我下去看看,你们继续吃酒。”

    贾琏一听便想到是陈颍找他,心中欢喜,暗想莫不是陈颍有了好的生意门路,急着就要下去。

    冯紫英笑道:“原是这位,我可是慕名已久,何不请他上来一同吃酒,也让我结交一番。”

    贾琏看了一眼薛蟠,又看了看薛蟠身边的云儿,尴尬道:“这个怕是有些不便,我那陈兄弟最是不喜这种风月场所,强让他上来恐他不喜。”

    “琏二哥你少蒙我,我也是听闻过颍公子高论的,人家那是高风亮节,心中怜悯这些苦命的风尘女子,因无力解救才不忍见,哪儿是你说的什么不喜。”冯紫英道。

    贾琏忙道:“是是是,是我说错话,只是不管是不忍还是不喜,他总归是不愿意来这种地方的,还是等下次再介绍你们见面罢。”

    冯紫英还想再劝,薛蟠不满道:“紫英,你再喜好交朋友,也得分时候罢,今日是我的东道,我可不想见他,没得扰了兴致。”

    冯紫英一愣,贾蓉忙凑上去小声将陈颍和薛蟠之间的矛盾说与他,冯紫英讪讪一笑,忙向薛蟠道恼,不再提要见陈颍之事。

    薛蟠才说完,贾宝玉也跟道:“这话说的是,咱们高乐,邀那个惹人厌的上来,反倒扫了兴致。”

    冯紫英眉头一挑,好奇问道:“宝玉与外面那位也有过节?”

    宝玉吃了一杯酒,愤声道:“家中难得来了个神仙一样的妹妹,偏与他这个浊臭男儿定了婚事,当真是糟践了。

    而且他惯会收买人心,让姐姐妹妹们都和他亲近,倒把我晾在一边儿。”

    说着宝玉又吃了一杯闷酒,还待再说。

    贾琏忙喝止道:“宝玉,你醉了,莫要再说醉话。”

    贾琏心里暗骂贾宝玉:什么糊涂鬼,没心肺的下流种子,竟把自家姐妹拿出来跟外边的男子说,还是在这种地方,真真该死。

    贾宝玉被贾琏的喝声吓了一跳,不敢再说。

    冯紫英饶有深意地看了贾宝玉一眼,心道:原当你和贾蓉他们不同,是个好的,谁知更不堪些,惦记别人有婚约的未婚妻,还因此暗恨对方,倒是可笑。

    心中如何作想冯紫英毫不表露,忙劝道:“琏二哥莫气,你都说宝玉是醉话了,就别怪他了。”

    “再者别让颍公子等急了,我随你一起下去,琏二哥可要替我引见啊。”

    贾琏听了心中犹豫,要是冯紫英也跟下去,听到赚钱之事,也要掺进来,岂不是分了自己的银子。

    “紫英,还是等下次罢,今日时间地点都不合适,要是让陈兄弟对你的印象和这地儿挂了勾,就不美了,还是等下次罢。”

    冯紫英一听倒也是这个理儿,他交友无数,自然深知第一印象的重要性,要是第一次见面就在青楼,说不得陈颍对他的印象就是流连烟花柳巷的浪荡纨绔,那可与他交好陈颍的初衷不符了。

    因而点头笑道:“琏二哥说的是,那我可等着下次琏二哥替我引见。”

    贾琏回笑道:“紫英放心,下次一定!”

    说完贾琏便跟着李贵下楼去见陈颍,满心想着接下来赚了银子该如何花销。

244.“洁身自好”陈子阳,“自甘堕落”贾宝玉

    贾琏离开后,雅间内的气氛有些冷下来,冯紫英见状笑道:“薛兄弟,宝玉,别愁眉苦脸的了,咱们喝酒。”

    “云儿,你薛大爷让你唱的曲儿呢,快唱来,我还等着看你薛大爷喝一坛子酒呢。”

    “还有蓉哥儿,过几日咱们就要一同去西山打围,到时候可要互相照应才是,这一杯我敬你,预祝咱们在打围的时候收获满满。”

    冯紫英几句话又将气氛调动起来,一时间唱曲儿的唱曲儿,喝酒的喝酒,好似刚才的不愉快不曾发生一般。

    这边贾琏兴高采烈地下楼来见陈颍,陈颍直接让他上车,然后将他带到不远处一座茶楼,寻了个安静雅座说话。

    “陈兄弟,好久不见,这次来找我,可是合作生意的事情有了眉目?”贾琏笑嘻嘻问道。

    陈颍斟了两杯茶给贾琏喝自己,这才回道:“生意嘛,我的确找到了个不错的门路,不过还要等上一段时间,这次找琏二哥是想问问,琏二哥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贾琏一愣道:“什么事情?”

    陈颍惊诧道:“不是罢,琏二哥你不会忘了罢。之前我同你说过,合作之前你得将自己身后那些有可能拖累你的事情处理干净,还有你舅舅的事情,难不成琏二哥没有去查?”

    贾琏忙道:“原来是说这个,查了,陈兄弟你特意提醒我,我岂能不上心。”

    说着贾琏苦笑一声:“查是查到了,只是不知为何,舅舅他不肯见我,老爷得知我去找过舅舅之后,反倒大骂了我一顿,不许我再去。”

    陈颍抿了口茶,问道:“那其他的事情呢,琏二哥可有查到什么?”

    “这,查倒是查到了一些,我家那位在外面放印子钱,只是这事家家都在做,也算不得什么罢?”

    陈颍嗤笑一声,贾琏还真是废物啊,几个月就查到这么点儿东西,而且他舅舅那边他只去了一次,人家不见他,贾赦不许去他便真的不去了,还有闲情逸致和薛蟠他们喝花酒,当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琏二哥此言差矣,当时我就与你说过,咱们合伙,要做就得做大做强,到时候少不了眼红咱们的人,但凡身上有不干净的地方,都会成为那些人攻击咱们的突破口。”

    贾琏陪笑道:“是,陈兄弟你说的是。”

    陈颍又道:“虽说没人查管,可放印子钱毕竟是违法的,京中各家都是让下人出面去做的,纵然出事不过交出个奴才顶罪罢了。可凤姐姐却亲自出面,琏二哥你说说这能一样吗?”

    贾琏哪里细想过这些,如今一听,直惊出一身冷汗,忙道:“这,多亏陈兄弟提醒,这个蠢货,定然是被人诓骗了,竟做下如此蠢事。”

    陈颍道:“琏二哥勿急,这些对府上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咱们只是未雨绸缪,提前发现隐患,解决隐患,只要接下来琏二哥将这些事妥善处理干净便是。”

    “陈兄弟说的是,回去我就骂醒她,让她断了印子钱这条路,不然便让她回去祸害王家去。”贾琏愤愤道。

    陈颍笑道:“这事琏二哥先别急,接下来就是西山打围,想必琏二哥你也是要去的,你若此时回去和凤姐姐大吵一架,然后等你去了西山,指不定凤姐姐做些什么报复你呢。”

    贾赦和贾珍都是承袭了爵位的,虽只是个小小的将军爵,但西山打围他们是有资格去的,贾琏、和贾蓉也有这个资格。倒是住在荣国府正堂荣禧堂的贾政,和凤凰蛋贾宝玉,并无这个资格。

    听了陈颍的话,贾琏也冷静下来,他方才一时气话罢了,他若真要因为放印子钱就休了凤姐儿,老太太怕是要打断他的腿。

    “那依陈兄弟高见,该当如何?”

    陈颍道:“琏二哥你依然当作不知此事,等打围回来再心平气和地和凤姐姐说清此事的隐患,让她及时收手,将账都了结干净即可。

    眼下还有一事更重要些。”

    贾琏问道:“何事?”

    “打围的时候,不止武勋,文臣也要随驾的,琏二哥你舅舅自然也在其列,到时候你可要把握住机会。”陈颍点到为止,至于该怎么做,他可不是贾琏的保姆。

    陈颍有意扶贾琏一把,让他对付二房王夫人,只是贾琏夫妇两个现在跟着二房过,倒是比邢夫人和贾赦还亲近些。

    所以陈颍提醒他去寻舅舅,等他知道了当年的事,知道他娘是怎么死的时候,就再不会“认贼作父”了。

    而让贾琏自己想办法得到他舅舅的认可,就是陈颍对他的考验。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贾琏当真是扶不起来,陈颍也不会继续浪费精力在他身上,对付王夫人有的是办法。

    贾琏为难道:“可是舅舅他根本不愿理我,而且老爷也会去打围,我……”

    陈颍打断他道:“琏二哥不妨先做些什么让你舅舅认可你,而不是诸多借口推诿逃避。说难听点,你现在这副样子,换做是我,我也会将你拒之门外的。”

    贾琏惭然道,默不作声。

    陈颍道:“琏二哥是现在同我一起回去,还是?”

    贾琏道:“宝玉他们还在那边等着我呢,陈兄弟你先回便是,我不好把宝玉丢在外边。”

    陈颍点了点头,起身结了茶钱离去,任由贾琏坐在那里沉思。

    出了茶楼,见李贵竟然在马车旁候着,陈颍有些诧异,问道:“你怎地在这儿,不用跟着宝玉兄弟?”

    李贵回道:“我们二爷出来是只带了茗烟,本就没带上我。再有,我带了陈大爷出来,总要再带回去才算圆满。”

    陈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倒是有些意思,可惜宝玉不识货,倒是屈才了。”

    陈颍只说了这么半截,并没有想着拉拢他什么的,贾宝玉身边的一个小厮,并没有什么用处。

    但是陈颍故意说这样一番话,顺手在李贵心里埋下一颗种子,或许将来能用上也未可知。

    李贵忙低下头,不敢接话。陈颍可以说贾宝玉不识货,但是他不能。

    陈颍也不再多说,自顾上车,李贵仍是坐在车架上,一路无话,回到了荣国府。

    陈颍进来时,黛玉正在和迎春下围棋,探春几个一旁围观,宝钗此时病已好了,也坐在不远处看她们下棋,仪态端庄,陈颍却觉得有些假。

    “哟,下棋呢,谁赢了?”陈颍笑着进来,引得众人侧目。

    探春调侃道:“你这人怎地每次来都没声儿,难道全赶上守门的偷懒了。”

    陈颍笑道:“这你就不知了罢,都怪我生得太过英俊,门口的小丫头一见我便迷住了,自然就忘了通报。”

    “这样自夸,真真不害臊。”探春啐道。

    嘴上说着陈颍不害臊,可是探春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去看陈颍,越看越觉得陈颍的确英俊,都未察觉自己已是红了脸颊。

    黛玉落下一子,怼道:“不知这是哪里来了只狐狸精,不只能迷住守门的小丫头,如今连三妹妹竟也着了道儿了。”

    探春连忙移开眼睛,低着头默默脸红,陈颍却是冲着黛玉咧嘴一笑,惹得黛玉白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和迎春下棋。

    陈颍走到桌子跟前,端起一杯茶水便要喝。

    这一下仪态端庄的宝钗再也端不住了,忙出生道:“颍兄弟快放下,那杯是我的。”

    众人闻声看过来,宝钗已是臊红了脸。

    放下送到嘴边的茶杯,陈颍心中笑道:看你还端不端着了。

    陈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忙赔笑道:“宝姐姐,我真不知这是你的,方才我去找琏二哥,在街上等了他许久,因而有些口渴。幸好你及时喊住了我,不然今日可就冒犯宝姐姐了。”

    宝钗只觉脸上发烫,忙摆手说没事。

    探春问道:“琏二哥不是和二哥哥一起出去赴宴了吗,颍哥哥你怎地会在街边等着?”

    陈颍不答,反而促狭道:“探春妹妹这话倒是有趣,怎地琏二哥还能跟着自己出去,莫非他会分身术?”

    众人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等明白过来,哄堂而笑,又把探春闹了个大红脸,气鼓鼓地转过身去。

    黛玉嗔道:“你这人一来就知道欺负人,嘴上没一句正经话。”

    陈颍抱屈道:“玉儿你这话说的可真是没良心,不是你以前总说我古板,还给我取了个号叫作‘小夫子’么,我可是为了你特意学了这些诙谐风趣的,没想到你一点儿都不领情。”

    黛玉啐道:“少装可怜来哄我,我再不上你的当。三妹妹问你的,还不快说。”

    略作顽笑,陈颍收起皮性儿,自倒了杯茶喝了,说道:

    “琏二哥他们的确是出去赴宴吃酒,只是那地儿我不太喜欢,就没上去,只在街边等着琏二哥下来。”

    陈颍不喜欢那种地方,她们也听说过,不由心中赞许陈颍洁身自好。旋即又反应过来,陈颍话里的意思岂不就是贾琏和贾宝玉去了那种地方,心中暗啐宝玉竟也自甘堕落,纷纷决定今后离他远点儿。

    可怜的贾宝玉,此时还在锦香院吃酒,连云儿的手都没碰着,若是知道了姐妹们的想法,定然要自比窦娥,直呼冤枉。

245.吻别

    等到紫鹃见过她爹娘回来,陈颍和黛玉也准备起身告辞。黛玉和众姐妹道别之后,又去向贾母辞行。

    “怎就这般着急?过来一趟总要用了饭再走。”

    贾母还想留二人用过饭再回去,陈颍笑道:“多谢老太太美意,只是去扬州的船明日就要启程,玉儿还得回去打点行装,望老太太体谅。”

    如此一说贾母便不再说留饭的话,又叮嘱了几句,还让鸳鸯取来一瓶药,说是提神祛乏的,让黛玉晕船的时候用。

    作为一个在扬州长大的苏州人,黛玉每年都会在节日时泛舟瘦西湖赏景,又岂会晕船,不过贾母的一番心意,黛玉还是笑谢着收下,让紫鹃保管好。

    离开贾府后,乘车一路直接回家,陈颍将黛玉和香菱她们四个丫鬟叫到一起,然后笑道:

    “玉儿,我想让香菱和晴雯也跟着你一起去扬州,接下来我要去随驾打围,留她们在府上我不太放心。”

    晴雯忙道:“爷,我……”

    陈颍立马抬手打断她,“你别说话。”

    晴雯只得低头撅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黛玉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说道:“好,就让她们跟我一起便是,哥哥可还有别的吩咐?”

    陈颍笑道:“有啊。”

    黛玉眨着好看的眼睛望着陈颍,等他说下去。

    陈颍促狭一笑道:“我还想叮嘱玉儿,去了扬州不要太过想我,我听说相思也是病,玉儿要是病了我会心疼的。”

    陈颍一开口,黛玉就听出他又在不正经地调笑她,刚要嗔,又听到陈颍后面那句,脑海里浮现出生病时陈颍悉心照顾她的样子,心中便柔软下来,嘴里的嗔怪也换成了温声软语。

    “那我每天只想一遍。”

    经常被陈颍调戏,黛玉的承受能力提高不少,要是放在以前,她早就羞的埋头不语了。

    “每天一遍倒是刚好。”陈颍笑道,“只是玉儿千万别在睡觉前想我,不然你的眼睛变成团团圆圆那样,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黛玉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和团团圆圆一样的眼睛”是什么意思,团团圆圆的眼睛外有黑黑的一圈,这不就是在说她会想的睡不着觉,生出黑眼圈来。

    “你才和团团圆圆一样,你才长黑黑的眼圈呢。”黛玉不满嗔道,刚才真是白感动,这人还是这副摸样。

    说定事情后,陈颍也不再耽误黛玉收拾行李以及归家的急切心情,带着香菱晴雯会自己院子去。

    “晴雯,你这嘴都可以挂茶壶了,还要撅多久啊?”

    都好于会儿了,晴雯还是气乎乎地撅着嘴,陈颍便想着逗一逗她。

    “哼,我乐意,你管不着。”晴雯转身给陈颍一个后脑勺,以示她的不满。

    陈颍可不惯着她,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过来。

    “呀。”晴雯惊呼一声,人已经趴在陈颍腿上了,她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羞不自胜,紧紧地闭上眼睛。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感觉到预想中的手掌打下来,睁开眼好奇去看,只见陈颍右手抬在空中,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再说一次,我管不管得着你?”

    晴雯忙道:“管得,管得,我是爷的人,爷自然管得,想怎么管都行。”

    陈颍暗道一声小妖精,不自觉就能魅惑人。

    随机又正色道:“那我让你去扬州,你听不听?”

    晴雯急道:“爷,我不想去扬州,我要留下服侍爷,我不怕危险,爷你让香菱跟林姑娘去罢,她胆子小。”

    一旁的香菱忙道:“我也不怕的。”

    “啪”,陈颍的手掌猛地落在晴雯的挺翘处,让晴雯发出一声猫叫。

    “之前劝玉儿的时候你们也在一旁听着的,我去打围时又不可能带上你们,留你们在府上,要是京中出了乱子,你们出了事怎么办?我岂能不担心?”

    “你晴雯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我怕!”

    陈颍越说声音越大,吓得晴雯都呆住了,连屁股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此时此刻,晴雯和香菱的心里浮现出一个相同的念头:原来我在爷心里这样重要吗。

    晴雯只觉无比愧疚,爷担心她们,尽心给她们安排妥当,可她却还在这儿闹脾气。

    热泪滚落,晴雯哽咽道:“爷,我去扬州。”

    陈颍将她扶起来,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柔声问道:“刚才打疼了罢?”

    “爷,没事的,是我该罚。”

    陈颍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头道:“既然没事就快去收拾东西罢。”

    晴雯点头“嗯”了一声。

    等晴雯和香菱走向里间去收拾时,陈颍在她们背后冷不丁说道:

    “你们明天就要去离京了,具体多久回来尚未可知,今晚我们三个便一起睡罢。”

    晴雯一个趔趄,顿时满脸通红,慌乱跑进里间去了。

    香菱却并不害羞,还回头冲陈颍娇憨一笑,答应了陈颍的提议。

    反正对香菱而言,陈颍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可以,而且她也很喜欢和和陈颍做那些事的感觉。

    一夜无话,也就是早晨时,晴雯的脸红的像是蒸熟的螃蟹似的,心中暗啐陈颍荒唐,竟然亲她那里,还让自己和香菱轮流亲他的。

    一番察点,整装待发,陈颍又去看了看黛玉那边,见黛玉也已经整备齐善,便带着她们等车出城,前往码头登船。

    暗中有许多眼睛一路跟到码头,陈颍并不在意,自己送黛玉出京不会有人阻拦的,就算原本孙皇后还有用黛玉拴住陈颍的想法,此时也不再过多将视线放在黛玉身上了。

    这一切都得益于陈颍的“好色”,进京之后陈颍到处撩拨女孩子,“荒唐好色”,不只是为了让那些人掉以轻心,更是为了减轻黛玉身上的风险。

    再发现陈颍好色且花心之后,那些人就不会因为黛玉和他有婚约,因为他对黛玉爱护就觉得能用黛玉拿捏他,毕竟男人嘛,贪心风流,喜新厌旧,心口不一也是不少见的。

    这样一来,黛玉身上所承受的风险就会少上许多。

    当然,这样显得陈颍很渣,对不起那些被他撩拨的姑娘,甚至有些不道德。但陈颍本就不是什么正直正义的道德君子。

    还有一点,陈颍也不是说撩拨完就跑了,欺骗人家的感情,他心里还是对她们有些想法的,也不是纯粹利用她们,他会负责的。

    码头处,一座三层福船正停泊在渡口,绣着大大的陈字的旌旗随风招展,猎猎作响。

    当马车径直驶上了船,暗中那一双双眼睛不淡定了,马车没停,陈颍也上船了。

    陈颍并不知道暗中盯着他的人有多着急,他将黛玉送到三层的房间,打发几个丫鬟出去安置,然后与黛玉不舍话别。

    在陈颍的厚颜之下,两人深深吻别,直到黛玉快喘不上气才分开。

    “玉儿,我下去了,不然有些人怕是要坐不住了,他们这会儿可能正担心我也跟着船一道跑了呢。”

    陈颍嘲笑着那些人,缓和黛玉的害羞与紧张。

    “嗯,哥哥你一定要小心,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得,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分别在即,黛玉也顾不得再害羞了,满目柔情地叮嘱陈颍安全为重。

    离别,也并不全是伤感的,至少陈颍和黛玉的这次离别就不是。

    又和晴雯香菱说了几句话,陈颍在黛玉几人眷恋不舍的目光中登车,下船。

    至于为什么要乘车下船,纯属陈颍的恶趣味,他就是想恶心他们一下,谁让每次出门都有那么多人盯着他的。

    与陈颍所料一样,那些人派去回禀陈颍上船的人还没回来,就有去了一批报信。陈颍上船,他们是确定的,但是自船上下来一辆马车,谁知道里面究竟有没有人,是不是陈颍?

    各方人马惊慌猜疑,陈颍却是风轻云淡坐在马车里,暗暗嘲讽那些人的杯弓蛇影,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在这个时候出京,可那些人偏偏就是担心这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难怪玩阴谋诡计的鲜少有长命的】

    马车到了尚德坊,依然是径直进了陈府,没有人看到陈颍下车,就让他们猜去罢。

    将竹砚叫到书房,陈颍问道:“之前让你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竹砚躬身道:“爷,我都安排好了,京城那些帮派大半都渗透了我们的人手,不乏高层。”

    “不是问你这个,是你来京城之前,我让你做的那些事。”

    竹砚恍然,忙又回道:“都妥妥的,爷让囤积的花草奇石,木材,仿造的古玩摆件儿,薛总管都留心备着。”

    竹砚口中的薛总管自然就是薛适,替陈颍总管云字号的一应事务。

    其实竹砚挺纳闷陈颍为何要囤积那些不值钱的石头木头,但他知道不该自己问的不问,不该做的不做,以前他也犯过自作主张的小错误,但他改了。

    梅笔不改,于是现在被发配到庄子上去养老了,才二十左右,年纪轻轻就养老了,这辈子也就那样了。竹砚可是将梅笔当成是前车之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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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放完得补课,今天课有些多,不过更新不会落下的。

246.布局,替身

    竹砚不明白陈颍要那么多不值钱的木石材料和仿制的古玩摆件儿,是用来做什么的,比起囤积木石,在另一件事上,他就觉得自己很懂自家爷的心思。

    “嗯,做的不错,那些东西过段时间我有大用的。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这不,陈颍就问起了。

    竹砚笑嘻嘻地回道:“爷,找到了,那个小戏官也是姑苏人,而且很有林姑娘的神韵,怪不得爷会留心惦记着。”

    竹砚只当自家爷是什么时候偶然见到了,觉得很有林姑娘的韵味,便留了心,想悄悄养着,在林姑娘过门之前拿她当个替代品。

    陈颍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竹砚这夯货也不知想歪到哪里去了。

    竹砚被瞪了也不怕,嘿嘿一笑,又道:“爷是想在林姑娘嫁过来之前拿她代替着罢,果真爷对林姑娘是最深情的。”

    陈颍眉头一皱,直接一巴掌拍在竹砚头上,骂道:“满嘴放的什么屁!你再敢胡吣,我就让人把你这张鸟嘴给封上。”

    陈颍生平头一遭听到寻一个长得像的女子,在未婚妻嫁过来之前代替,叫作深情,饶是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也理解不了这种奇葩思维。

    听到陈颍呵斥,竹砚反应过来自家有些得意忘形了,这种事情这么好宣诸于口呢。他连忙松开捂着头的手,打躬作揖地认错。

    “是是是,小的再不敢胡说了,以后一定管住这张嘴。”

    陈颍这会儿算是知道竹砚是把自己的用意想歪成什么了,但他没打算解释,这种事情是没办法解释的,你说的再多,对方只会给你一个“我懂,男人嘛”的猥琐眼神。

    狠狠瞪了竹砚一眼,暂时不与他计较,陈颍问道:“人你怎么安排的?”

    竹砚讪讪笑道:“我将她送去了松墨那儿,那边有专门的人教她礼仪,规矩,以及一些她该学的。”

    陈颍皱了皱眉,竹砚误会了自己的想法,那么所谓的该学的岂不是?想到这里,陈颍又给竹砚来了一下。

    “哎哟,爷,怎地又打?”竹砚捂着脑袋委屈道。

    陈颍懒得理他,直接挥手赶他出去。

    “行了,你下去罢。”

    等竹砚行完礼转身欲走时,陈颍忽然道:“对了,你去把秦氏那边派来联络的人叫来。”

    这个中间联络的人是陈颍昨日给秦氏发密语时,吩咐她选派来的,赵旭把接应秦氏全身而退的任务交给陈颍,而陈颍想要布局,自然要和秦氏保持联络,便要了这么一个人。

    陈颍昨日传递给秦氏的密语,只是说了老爹让他接应秦氏,以及让她派人联络,并安心周旋到打围结束之后,这三点。

    至于详细的布局和计划,没那么简单,很难用简短的暗语表达清楚。

    竹砚依言将联络人叫来书房见陈颍,陈颍简单吩咐两句,让其将一个锦囊送去秦氏手上。

    陈颍在锦囊里放了张字条和一块儿能代表他身份的令牌,字条上的意思就是让秦氏通过她的渠道帮陈颍传达两条命令回颍川,他自己这边有太多人盯着了,不方便。

    一条命令是给薛适的,通知他一月之后开始出售囤积的木石材料,假山奇石,还有培植的花卉草木等。

    另一条命令就是吩咐松墨将那个小戏官,也就是龄官送回她原来的戏班里,并且做好布置,等贾家人南下采买小戏官的时候,将龄官买进京来。

    至于陈颍为何肯定贾家会有人去南边才买小戏子,不需要说,也没人会问,陈颍下了命令,他们专心办事。

    这两件事和接应秦氏无关,但和秦氏离开宁国府之后的事情息息相关。陈颍打算让秦氏假死脱身,这样能最大程度上不破坏原著里贾家的走向。

    他让人囤积的木材,山石等物,就是准备在顺治帝下旨恩准妃嫔省亲时大赚一笔的。

    至于龄官,陈颍让竹砚找到她,然后又要让松墨将她送回戏班,然后被贾家买进京来,看似多此一举,实则不然。

    陈颍让竹砚去找龄官的用意并非是竹砚想的那样肮脏,当然也不怎么光鲜就是。陈颍准备让龄官做黛玉的替身,将来他势必会有许多敌人。

    难保这些人不会对黛玉下毒手,虽然他有自信能够护住黛玉周全,但更慎重一些自然是没错的,而且有个替身,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设局引蛇出洞。

    当然,陈颍也不会冷血到漠视龄官的生命,他势必会做好万全准备,不会让她受到危险。

    而这样一个替身,自然是要用在关键时候,在此之前,要将她安置在很近,且不会暴露的地方,贾家便是这个合适的地方。

    让龄官给黛玉做替身的事情,陈颍写在了锦囊里,让秦氏送去颍川交给松墨安排,先征得龄官本人的同意。

    陈颍相信她一定会同意的,给黛玉做一次替身,在看似危险实则安全的地方扮成另一个人,唱一出戏,就能得到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总要比她幸幸苦苦学戏唱戏,给人表演挣钱好太多了。

    或者说她要是不希图荣华富贵,而是有其他方面的需求,陈颍也会尽力满足她的。

    “也不知道玉儿她们一路上会不会遇到麻烦,希望我准备的后手不要用上罢。”陈颍想起刚刚分别的黛玉,眼中浮现一抹温柔。

    “真是的,刚刚分开就开始想了,这可不像是我了。”

    陈颍摇摇头自嘲一笑,起身走出书房,屋外阳光正好,晴空万里,院子里的绿树葱葱郁郁,枝桠上还有三两鸟雀叽喳歌唱,显得祥和宁静。

    只是不知,这份祥和又能持续多久,是否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颍故布疑阵,让人拿不准他究竟是乘车回府了,还是金蝉脱壳,乘船南下了。

    虽是恶趣味,想戏弄一番暗中幕后注视着他的人,但也未尝不是想上演一出“狼来了”,这样恶心那些人几次,或许下次他真的金蝉脱壳,那些人还傻傻的分不清,等到发觉时,便已经晚了。

    陈颍本以为会有人来查探他究竟在不在府上,还做好了准备等着客人上门呢,但是,貌似那些人都很沉得住气。

    或者说是幕后的人比那些探子要聪明,他们明白这个时候陈颍不会无缘无故离京。

    ……

    中秋,贾家请他过去一同过节,陈颍想着反正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便没有拒绝。

    只是马车刚出府门,就被赶来的李铭拦下了。

    陈颍只得下车行礼。

    “子阳,听说你的林妹妹抛弃你回扬州去了?”李铭笑问道。

    陈颍翻了个白眼,回道:“殿下,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抛弃我,是我让她回去的,进京数月,也该当回去看看了。”

    李铭调笑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孤家寡人,本殿下心善,特来请你进宫用宴的。”

    我可真谢谢你啊!

    陈颍道:“殿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宫宴我还是不去了罢,满座都是皇亲国戚,高官厚爵的,我这小身板去了未免太寒碜了些,我可不想到时候自惭形秽。”

    “就你事多,不是宫宴,父皇向来不喜奢靡,不日便是打围,所以父皇他取消了这次中秋的宫宴,只是一场家宴。”李铭回道。

    陈颍挑了挑眉道:“既然是家宴,那我就更不好去了,殿下何皇上还有皇后娘娘一家团聚,我去掺和岂不是失了分寸,殿下你该不是故意坑我的罢?”

    李铭没好气道:“母后让我来叫你的,你爱去不去,后果自负。”

    说完李铭便回到车辇上,吩咐回宫。

    陈颍忙道:“殿下别急,我只是说去了不太好,也没说不去啊。”

    想起上次和水玲珑当街大闹之后被孙皇后捉去受罚,陈颍就觉得难受,可不想再让孙皇后寻到机会来罚自己。

    “上来罢。”李铭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招手让陈颍上车同乘。

    陈颍转身吩咐自己的马车回府,再派了一人往贾府去报信,就说自己突然被宫里召见,不能过去了。

    “殿下,有件事我有些不解,想请教殿下。”

    李铭偏头看了陈颍一眼,说道:“你且说来听听,我不保证一定能回答你。”

    “这是自然,全凭殿下心情。”陈颍道,“上次我和水玲珑的事,为何皇后娘娘会罚水玲珑那般重?”

    李铭一挑眉道:“怎么,你心疼了?”

    “殿下说笑了,我只是觉得不解,皇上刚圈禁了那位,皇后娘娘在这个时候派女官去教水玲珑规矩,岂不是打了北静王府的脸,我觉得很不必要。或许是我见识浅薄,没能参透皇后娘娘的大智慧。”

    李铭冷笑道:“怎么不必要了,她水玲珑当街找你麻烦,纠缠不休,本就没有教养,派人去教她礼义廉耻不是应该的?”

    陈颍算是听明白了,李铭估计和水玲珑有什么矛盾,上次孙皇后派女官去教导水玲珑规矩的事,估计也是李铭的主意。

    “殿下说的是,倒是我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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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李铭问计

    过了宫门,李铭突然开口问道:“子阳,你说有没有办法,能将那起子高官贵勋家中的银钱掏出来,救济百姓。”

    陈颍心里暗道来了。

    面上嬉笑道:“这还不简单!”

    “哦,子阳你果真有办法?快快说来。”李铭喜出望外,立时激动起来。

    陈颍笑道:“抄家呗,既然那些人都将银子藏在家中,那就寻个由头抄了他们,不就拿出来了。”

    李铭没好气地给了陈颍一拳,“我正发愁呢,你却给我开顽笑。”

    陈颍忙收了笑,正色道:“不知殿下缘何有此一问?”

    李铭叹道:“那些个高门大户,换着花样儿搜刮百姓,将无数钱财藏在自己口袋里,百姓何时才能过上好日子。”

    “近来各地又报上来不少灾情,父皇为此事愁的饭都吃不下,母后也跟着担忧,我想做点什么为父皇分忧。”

    陈颍佯装思索沉吟了一会儿,才装作突然想到好主意的样子说道:

    “有了,殿下,你说天家最不缺的是什么?”

    “最不缺什么?我觉得什么都缺。”李铭沮丧道。

    陈颍道:“殿下,天家最不缺的就是恩德,想要将那些人的家财掏出来造福百姓,天家就得施恩给他们。”

    李铭没好气道:“还当你有什么妙计呢,你要是想着哄好了他们就能让他们出钱,那未免太幼稚了。”

    “非也非也。”陈颍高深莫测地笑道,“施恩也是讲究方式的。”

    “什么方式?”

    陈颍笑道:“只施恩,不行赏,拿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号,将他们捧得高高的,但不给实质性的封赏。”

    李铭道:“捧杀的道理我也懂,可是那些人贪得无厌,要是给了他们名号,给不给赏赐都一样,因为他们会打着各种名号搜刮百姓,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李铭摇摇头,暗道陈颍还是太过理想化,不曾见识过世道险恶。

    陈颍笑道:“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殿下可以向皇上提议,降下荣恩,准许后宫归家省亲。”

    “这对于臣子来说自然是不世之恩宠,他们必然不敢怠慢。而省亲就得修建省亲别院,以恭迎皇妃娘娘,为了宫中娘娘和自家的体面,他们势必会将省亲别院修建的富丽堂皇,无比奢华。”

    “修建省亲别院自然要大兴土木,需要工匠、劳力,这样百姓就能从中做工挣钱。”

    听了陈颍的办法,李铭只觉眼前一亮,竟不想,权贵们大兴土木非但不会劳民伤财,反而还能让百姓挣到银子。

    “可是子阳,要是那些人克扣干活的人的工钱,压榨他们怎么办?”李铭担忧问道。

    陈颍道:“这个自然就需要监察了,只要皇上下令会设置监察部门,负责审查各家修建省亲别院的过程,那些人担心影响自家娘娘的恩宠,就会规规矩矩地修建省亲别院,自然就能保证百姓的利益。”

    李铭两眼放光地看着陈颍,赞道:“子阳,你可真是个天才,竟能想到这般新奇的思路,大兴土木,反而能让百姓获利。”

    陈颍笑道:“殿下,还有更绝的呢。”

    李铭一听还有,忙道:“快快说来,待会儿我一定在父皇面前为你请功。”

    陈颍道:“殿下,请功就不必了,殿下就当这主意是自己想出来的,不必提起我。”

    李铭问道:“这是为何?”

    陈颍笑道:“殿下素来宽待于我,来京城之后更是帮我良多,如今殿下想为皇上分忧,这计策就当是我报答殿下的。”

    李铭沉默了少顷,淡淡道:“你接着说罢,还有何更绝的?”

    陈颍只当他答应了,便继续道:“那些人家耗费巨资修建省亲别院,而这些省亲别院是为了迎接皇妃省亲修建的,也就是说相当于是皇妃的行宫,那也就是皇家的资产。”

    “之后皇上随便找个理由,比如某位妃子犯错被打入冷宫,抑或是某位德行不修被废了,甚至哪家在修建别院的时候欺压百姓,这些都可以当作理由,将省亲别院收归天家所有。”

    李铭看着陈颍宛如在看怪物一般,让那些权贵出钱修建省亲别院,最后钱没了,别院还是天家的,这种毒计,啊不,是这种妙计是怎么想出来的。

    “子阳,这些人和你无冤无仇,都能被你坑成这样,要是做你的敌人,那得多惨啊。”

    陈颍玩味一笑道:“总归殿下不可能是我的敌人,不是吗?”

    “自然不会。”

    ……

    李铭口中的家宴,设在御花园中,陈颍随李铭前往,路过太液池时,只见满目碧色,风中都带着荷叶清香。

    虽已是中秋,可太液池中景象却犹如夏日,当真应了那句“接天荷叶无穷碧”。

    陈颍心中暗叹帝王家的奢贵,顺治帝还是个勤恳务实的皇帝,对这些闲情雅致并不怎么上心。

    可想而知,历史上那些耽于享乐的君王,该是何等奢靡。

    “别看了,你要是真的喜欢,我替你向父皇求些,让你拿回家去。”

    李铭急切地想将刚才的妙计告诉自己的父皇母后,一回头却发现陈颍已经停下脚步,正看着满池碧荷。

    听到李铭催促,陈颍拱手道:“失礼了,我只是见这太液池中的碧荷,在秋日也能长得这般有生机,一时有些惊叹。”

    “殿下我们快些走罢,不好让皇上等我们。”

    李铭点点头,两人继续前行。过了太液池,也转了几个弯,陈颍忽然嗅到一阵浓郁的桂花香气。

    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处朱墙院落,从墙头还能看到许多巨大的桂花树冠,满是黄澄澄的桂花。

    一阵风拂过,便有些许桂花飘落。

    “到了。”李铭叮嘱一声,率先进去。

    陈颍也紧随其后。

    进得院中,只见顺治帝和孙皇后二人身着明黄色常服,正对坐着品茶赏花。

    李铭和陈颍上前恭敬行礼,顺治帝笑道:

    “都坐罢,今日不必讲那些繁琐的礼节,朕每日看那些都烦累了,今日想松快松快。”

    李铭和陈颍忙称是落座。

    陈颍悄悄打量四周,发现再无其他座位,进来时他就没看到大皇子李镬,看来这场家宴并无李镬的份。

    回想上次顺治帝留自己用膳时的情形,貌似是李镬突然来给顺治帝请安,这才被留下一起用膳。

    陈颍暗道:这大皇子还挺惨的,顺治帝根本没拿他当一家人,只当他是一个挡箭牌,工具人。

    “陈颍,本宫听说你将玉儿送走了?”

    孙皇后那含着淡淡威严的声音响起,陈颍收回思绪,答道:

    “回娘娘,确有此事。”

    “前些日接到家书,林大人身体有恙,玉儿孝顺,担忧的寝食难安,我便让她回扬州去探望了。”

    陈颍张口就来,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家书,林如海身子有恙与否,他也不知道,只是一个理由罢了。

    毕竟,在贾母面前,他可以说是因为京中局势动荡才送走黛玉的。

    但在这两位面前,自然是不能直说,陈颍便以林如海有恙,黛玉归家探父为由,回答孙皇后。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互相演戏罢了。

    孙皇后也不揭破,问道:“林大人病了?可严重吗?”

    顺治帝也道:“林爱卿一心为公,称得上是国朝栋梁,朕便派两个御医去扬州,务必要治好林爱卿。”

    “臣代林大人谢皇上、娘娘隆恩。”

    陈颍直接代替林如海谢恩了,这也是陈颍假称林如海抱恙的目的所在。

    顺治帝专程派了御医去扬州给林如海看病,在世人眼中这便是深受皇上信重的表现。

    既能震慑宵小,也是为了让林如海从太上皇臣子转成顺治帝信臣的,作一个铺垫。

    顺治帝的想法和陈颍不谋而合,他当然知道林如海生病是陈颍胡说的。

    但这不妨碍他趁此机会向林如海施恩。

    要是以前他根本不将林如海放在眼里,一个不知变通的迂直清官,就算有些能力,但用着不顺手。

    而现在,就冲着林如海是陈颍准岳父的身份,也值得他施点恩惠了。

    待顺治帝和孙皇后没话再问陈颍,李铭便将陈颍告诉他的妙计讲出。

    顺治帝听了拍掌叫好:“此计甚好,一举多得,妙计,当真妙计!”

    孙皇后也是面露喜色,忙道:“铭儿,快跟你父皇说说,你是怎么想出来这等办法的。”

    孙皇后此言,是给李铭搭台子,让他顺着这话,将功劳归到顺治帝的教导上,刷一波圣心。

    李铭恭敬回道:“父皇,此计不是儿臣想出来的,是儿臣向陈颍问得的。”

    陈颍猛地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铭。

    什么情况,你不是答应不提起我的吗?

    李铭回给陈颍一个眼神:我可没答应,你看我像是贪你功劳的人吗?

    “哦,原来又是陈颍的主意,怪不得……”

    顺治帝想了一下,笑道:“怪不得这计策这般阴险,和之前应对女真的计策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颍心中吐槽,什么阴险,会不会形容啊,这叫厚黑。

248.皇上,你就该使劲享受

    听了李铭所讲的计策,李埑在脑海里细想一番,觉得确实可行。

    只是他觉得细节方面仍有些不完善之处,看向正和李铭眼神对话的陈颍,说道:

    “这计策很有可行之处,只是想要将省亲别院收归天家,没那么容易。”

    陈颍明白顺治帝的意思,除了孙皇后这个原配,他登基之前的妾室如今都没什么份位。

    几个贵妃都是登基之后,为了拉拢臣子纳的,家中都是有权有势的。

    所以顺治帝也不敢随便找个理由就收拾他们。

    李铭忙问陈颍:“子阳,你可还有办法?”

    陈颍回道:“殿下,我又不通那些权势斗争,如何能想出好办法来。”

    “反正那些别院建好之后就在那里,早晚都是天家的。”

    “虽然暂时没办法收来,但可以继续捧杀啊。”

    李埑问道:“如何‘捧’,又要如何‘杀’?”

    陈颍道:“回皇上,那些省亲建筑只不过是在皇妃省亲时才用上一次,然后就闲置在那里,而且还有耗费人力财力去打理维护。

    若是皇上降恩准许那些人家中的小辈住进去,陶冶性情,静心学习,想必他们定会感恩戴德。”

    李埑思索片刻,问道:“这样做又有何用?”

    陈颍道:“皇妃省亲的地方给他们住,岂不让他们得意。等住惯了,便会愈发得意,得意惯了,就忘了自己的原形。

    而皇上只需要静静等着,等到他们得意忘形犯下错事,便可以将这些祸害百姓的蛀虫清除掉了。”

    李埑大笑道:“妙,甚妙。若是真的除了这起子害虫,朕记你头功,定会有重赏。”

    陈颍谦逊道:“臣不敢居功,是二殿下问起我,我才硬着头皮胡诌了一番,属于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倒是二殿下知皇上之忧,一心为皇上分忧,如此孝心,才该被嘉奖。”

    李埑笑道:“你们都是好的,见到你们两个,朕心里的郁气都散了。”

    孙皇后端起茶杯向顺治帝贺道:“臣妾恭喜皇上又得良计。”

    “皇后也是,同贺,同贺。”

    帝后二人在那儿以茶互贺,陈颍只低着头,仿佛没看到一样,而坐在陈颍对面的李铭,此时正看着陈颍,眼睛也不眨一下。

    刚才陈颍替他说好话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小孩子得到糖瓜时的那种喜悦,却又有些不同。

    “父皇,子阳他想出计策为父皇解忧,该当赏赐才是。”李铭突然道。

    “嗯,朕自会赏他的,不会让有功之人寒心。”李埑点头道。

    李铭又道:“子阳很喜欢莲、竹,方才来时他还在太液池边驻足凝望呢,不若父皇将太液池的水莲赐给他一些。”

    陈颍看了李铭一眼,想起刚才在太液池那边,他说要帮自己向皇上求一些池中荷花。

    陈颍有些无奈,傲娇的世界真难懂。

    自己要将那条计策让给李铭,他却不要这份功劳,直接说明计策是陈颍想出来的;可是他说要帮自己求些荷花,却又是拿自己的功劳来换的。

    孙皇后道:“皇上,铭儿说的是,既然陈颍喜欢这些,那就挑些好的赏他便是。”

    李埑道:“这会不会赏的太轻了,如此妙计,又岂是那一池子荷花能比。”

    孙皇后笑道:“皇上,这计策只有我们知道,若是重赏陈颍,别人岂不怀疑,皇上就先记下此功,等此计建功以后再行封赏便是。

    今日便只把那些荷花,墨竹和这院中的桂花赏他一些即可。”

    李埑一想,的确是这样,这计策乃是机密,只有他们四人知道,若是他今日骤然重赏陈颍,定然会让人生疑。

    而且这计策听起来可行,但究竟能不能成功还未可知,还是等到事成之后再说罢。

    “陈颍,此事机密,朕将给你的赏赐压后,你可有意见?”李埑看向陈颍问道。

    陈颍本就没打算要什么赏赐,只要顺治帝按照他这计策去做了,单是他让人囤积的那些木石材料就够赚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无论皇上赏赐什么,臣心里都是喜之不尽的。”

    陈颍说着恭维的套话,李埑听了很是满意。

    “你放心,这功朕给你记着。”

    “谢皇上隆恩。”

    嘴上谢着,陈颍心里却是不屑一顾。

    记功这话刚才顺治帝就已经说过一次了。是李铭突然提起应该赏赐陈颍,才讨论起该如何赏赐。

    现在他又说记功,看来是准备拿些花木打发陈颍了。

    “陈颍,自古以来,修建宫殿,大兴土木,都是劳民伤财之事。

    可为何你的计策里,外戚家里修建省亲别院,反而能让百姓得利?”

    听到孙皇后问题,李埑嘴角上扬:自己这个皇后虽然聪慧,很多时候将事情看的比他还要透彻,但终归是个女人,外面的很多事情她是不懂的。

    不等陈颍回话,李埑便道:“皇后有所不知,历来皇家兴修宫殿,劳民伤财,是因为那些做工的壮丁都是服徭役的,并没有工钱。

    而那起子权贵修建宅院虽是雇人做工,可暗地里多会克扣工钱,百姓累上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

    要是在干活时受了伤,主家基本也不会管,赔几个钱还不够医药费,百姓苦矣。”

    孙皇后道:“竟然如此黑暗,那让那几家外戚修建省亲别院,岂不是又要置百姓于水深火热?”

    李埑笑道:“这就不得不说陈颍这小子的奸诈之处了。

    省亲别院虽说的给妃子省亲时游玩暂歇之所,算是皇家别院,但是得由各家自行修建。

    因此不能征徭役劳力,只能雇人干活。”

    这一下孙皇后便明白了,之前她听说那些别院是属于天家的财产,虽然由那些外戚出钱修建很划算。

    可再怎么划算,也只是一些没什么用处的园子罢了,要是因此让百姓再受煎熬,又有何益?

    孙皇后接道:“原来如此,既不用征徭役,又设了监察部门保证百姓不被压榨苛待,如此一来,百姓便可获利。”

    说着孙皇后凤眸看向陈颍,赞道:

    “怕是也只有人杰地灵的颍川,才能孕育出你这等惊才绝艳的奇才罢。”

    陈颍忙谦恭有礼地回道:“娘娘过誉了,臣不过是自小想法新奇些。

    我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有时凑巧蒙对了,便被人一时赞誉,更多的时候,别人都觉得我是个怪物呢。”

    孙皇后笑道:“那是那些人不识明珠,我和皇上是绝不会让你明珠暗投的。”

    李埑也笑着赞同。

    随后,孙皇后有唤人进来,吩咐传膳。

    不到十个菜,并两个时鲜的羹汤,还有一碟子桂花糕,几盘各种馅料的月饼。

    放到寻常人家绝对算得上丰盛至极了,但这是皇帝的膳食,有此可见,顺治帝确实是极为节俭的。

    许是今日得了妙计,李埑的心情甚为愉悦,没多一会儿便接连好几杯酒下肚。

    脸上酡红,说话也有些醺然含混,只见他站起身来道:

    “朕一直想做一个好皇帝,可是朕都如此节俭了,百姓还是穷的吃不饱饭,朕日夜伏案理政,可是奏折永远也批不完,各种各样的问题,永远也解决不完。

    陈颍,你这么聪明,你给朕说说,这是为何?”

    说着李埑还踉跄了几步,孙皇后忙起身走到他身旁扶着,劝道:

    “皇上,你喝醉了,臣妾扶你回殿歇息。”

    李埑一挥手推开孙皇后,看向陈颍问道:“陈颍,你说为何朕做了这么多,却不见成效?”

    李铭忙给陈颍使眼色,示意他此时别乱说话。

    陈颍淡然一笑,向顺治帝拱手一礼。

    李铭看着陈颍要回话,心中为他捏了把汗,他都拼命使眼色了,怎么陈颍就不听劝呢。

    陈颍道:“回皇上,臣年幼,见识浅薄,不明白皇上的烦恼,不能为皇上分忧,还请皇上责罚。”

    李铭松了一口气,暗道:这话说的漂亮,看来还有些脑子,白担心他了。

    谁知李铭这边刚放下悬着的心,陈颍又道:

    “不过这富民之法,臣倒是有些浅见。”

    李铭暗骂陈颍就是个傻子,明知道他父皇此时是醉话,一个答不好就可能被……

    不对,李铭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干嘛要这么担心陈颍,陈颍自己要作管他什么事。

    李埑醉眼看着陈颍,说道:“哦,你有办法?那还不快快说与朕。”

    陈颍指着院子里的桂花树道:“皇上,就拿这些桂花树来说,从幼苗长成这般大树,期间所需要的人力不知凡几。

    可这树也不过是御花园无数景观中的一颗树罢了。还有这些珍馐美馔,看着是一道菜,其背后却关联着无数人的劳动。”

    李埑眉头一皱,喝道:“你是不是想说朕嘴上说着节俭,实则还是在享受富贵,言行不一?”

    李铭瞬间揪起了心,想站出来替陈颍解释,却被孙皇后拦住。

    只见孙皇后向他摇了摇头,低声道:“相信陈颍,他不是莽撞的人。”

    陈颍被顺治帝冷冷盯着,却是怡然不惧,拱手道:

    “皇上,臣并无此意。

    臣想说的是,御花园中的一颗桂花树便需要诸多的人力,这便可以给许多百姓出力挣钱的机会。

    一颗树,一道菜尚且如此,若是有钱人都使劲花钱享受,百姓就能挣到更多的钱,何愁吃不饱,穿不暖。

    节俭是美德,但皇上您不该节俭,您就该享受,每顿膳食让御膳房多做几道菜,往御花园里多搜罗一些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便能让无数百姓活的更好。”

    陈颍侃侃而谈,李铭和孙皇后一开始还觉得陈颍是在放肆胡说,但越听便越觉得有道理。

    只是已经醉了的顺治帝却听不出其中的道理,怒喝一声:

    “放屁,朕节俭还错了不成!”

249.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朕还错了不成!”

    顺治帝喝了一声,像是质问陈颍,又像是在问自己。

    顺治帝突然发怒喝问,让孙皇后和李铭的脸上都露出担忧之色。

    李铭是在担忧陈颍,担心他年轻气傲,坚持自己的观点不懂妥协,触怒了顺治帝。

    孙皇后则是扶着顺治帝温声劝慰,她看的比李铭透彻,就算这会儿顺治帝因醉发了怒,可最终是不会将陈颍怎么样的。

    她只担心顺治帝此番发怒会让陈颍心中留下芥蒂,以后再不会全心全意地出谋划策。

    而导致这一幕发生的陈颍,却是一脸平静,还反过来示意李铭不必担心。

    因为他知道,顺治帝李埑那一句“错了吗”,问的不是他,而是李埑自己。

    方才顺治帝喝的那酒他也喝了,度数大概也就二十度。虽是猛喝了几杯,但也不至于让顺治帝醉到失去理智,只是微醉罢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方才陈颍一番侃侃而谈,让顺治帝恍然大悟。

    原来御花园中的一棵树,他吃的一道菜,就能让许多百姓赚到银钱。

    枉他自登基以来便一心节俭,想为天下人做一个表率,哪怕被人暗地里骂作刻薄寡恩也不改节俭之风。

    竟是错了!

    其实顺治帝是被陈颍的一番侃侃而谈给带偏了,先入为主地以为他这园中一棵树,席间一道菜便能让百姓获利。

    实则这只是陈颍讲的理想化的状态。

    皇宫中桂花树,是皇商桂花夏家培植的,就算顺治帝下令让内务府大量采办桂花,也只是肥了夏家的腰包。

    至于为夏家做工的那些百姓,很有可能,非但不会因此多赚钱,反而还要因为订单增多而加大工作量。

    陈颍回道:“皇上,您并没有错,错的是制度与法规不够完善。”

    “因为您知道即使自己多花银子,也落不到百姓手里,之中层层伸手,贪污盘剥,说不定百姓反倒会因此受到更重的压榨。”

    “在这种情况情况下,您选择节俭,将银钱省出来用作赈灾,是无比英明的决定。”

    听到陈颍这一番恭维的话,李铭直翻白眼,这人怎么总不按常理说话,害得他大喘气。

    顺治帝微微愣神,饶是他也被陈颍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朕当真如此伟大?】

    实际上,顺治帝节俭的初衷只是效仿唐太宗,那位也是坐上了兄长的皇位,千夫所指,最终仍能在史书上被记作圣明之君。

    而他也是坐了本属于兄长的皇位,虽然他是躺赢的,和唐太宗的武力夺权不同,但他觉得只要自己借鉴唐太宗的道路,也会成为一代明君的。

    “但是。”

    陈颍兀地一声,让顺治帝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因为是家宴,再加上今天谈论了一些机密的事,孙皇后直接一众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了,并未留人服侍。

    而李埑虽然有心效仿李世民,但他也不至于像李世民一样用膳时都有史官在一旁记录。

    所以此时院中只有他们四人,陈颍也就不再顾忌什么。

    “皇上,节俭只是一时的无奈之举,您再节俭,那些银子又能赈济多少百姓呢。”

    “是啊,朕省吃俭用,又能就活几个灾民呢。”李埑长叹一声。

    陈颍再道:“所以,节俭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要想真正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关键在于完善法规和制度,保障皇上的子民不受剥削。

    而解决了百姓遭受剥削之苦的皇上,也必将成为千古明君。”

    “千古明君”。顺治帝若有所思,露出向往的神情。陈颍拱手道:“至于该如何制定律法,臣不通此道,不敢妄言。”

    陈颍自然不是真的不懂,后世的劳动法他也知道一些。

    但他的目的是指出一条路来,让顺治帝走到权贵集团的对立面,让他们水火不容地斗争。

    若是一开始就将“大杀器”告诉顺治帝,导致权贵们被压着打,那他岂不是成了顺治帝的打工仔了。

    李埑沉思结束,放声大笑:“听卿一席话,朕犹如醍醐灌顶。

    待打围结束,朕便召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定要制定出完善的律法,让朕的子民再无剥削之苦。”

    看到顺治帝激动的样子,甚至都将自己称为“卿”了,陈颍觉得自己有些像是传销组织的头头,而顺治帝就是被自己洗脑的新人。

    见事情并未变糟,孙皇后舒了口气,劝顺治帝去歇息,以免再生变故。

    而李埑吃了几杯酒,此时也觉着酒意上来,有些困倦,便依着孙皇后起身回寝宫。

    走时还大笑着说陈颍是上天赐给他大夏的奇才,他定当会重用陈颍,成就一段君臣佳话云云。

    顺治帝一开始是打算通过陈颍拉拢陈家,后来发现陈颍很有些才能,他便准备好好培养,将陈颍留作李铭将来的重臣。

    但是今日陈颍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如此惊才绝艳的奇才,若是等到二三十年后,再由李铭重用,岂不是浪费人才。

    所以他决定要亲自重用陈颍,等到三年后陈颍下场科举,他便会给陈颍安排好一条坦途,一条能让陈颍发挥出才能的坦途。

    孙皇后传人伺候着顺治帝回寝宫,她也一同前往。

    “陈颍,你随铭儿到凤藻宫候着,本宫还有话要问你。”

    孙皇后吩咐一句,便扶着顺治帝登辇,往富宁宫去了。

    “走罢,还傻愣着干嘛。”

    李铭催促道。

    陈颍问道:“殿下,你说娘娘要问我些什么,该不会是问罪罢?”

    陈颍有点心虚,毕竟自己刚刚才大肆忽悠了人家丈夫一同,说不定孙皇后真是要找他兴师问罪。

    李铭瞪了陈颍一眼,挖苦道:“我怎么知道,反正你陈子阳能言善辩,就连父皇都被你说的龙颜大悦,还怕我母后问罪于你。”

    陈颍心道:这能一样吗。

    两人来到凤藻宫,便有宫女奉茶,李铭还特意吩咐,让人取来一碟桂花糕。

    陈颍看着被李铭推到自己面前的桂花糕,惊讶道:

    “殿下,这个是给我的?”

    李铭点头道:“方才用膳时见你很喜欢吃这个,快吃罢,待会儿母后回来你就没机会吃了。”

    陈颍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怎么像是在送行一样,难不成孙皇后待会儿要送走我。

    “殿下,臣此时不饿。”陈颍觉得有点不对劲,并不打算吃那些桂花糕。

    李铭冷道:“爱吃不吃,待会儿你想吃也没机会了。”

    陈颍眉头微皱,问道:“殿下,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这整的跟要送我赴刑场一样,怪吓人的。”

    李铭也不回他,拿起一块儿桂花糕优雅的品尝着,也不再看陈颍,一副我就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陈颍心中纳闷,暗想该不会孙皇后真的要狠狠收拾自己一顿,给他丈夫出气罢,不能够罢。

    李铭用完一块桂花糕,用帕子擦去嘴角的粉渣,然后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悠闲自若地看向陈颍。

    见到陈颍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李铭扑哧一笑。

    随后更是捂着肚子大笑不止。

    这一下陈颍更是一头雾水,眼前这位究竟在搞什么鬼,莫名其妙就突然笑的前仰后合。

    【怕不是有个大病!】

    “殿下,何时如此高兴?”陈颍问道。

    李铭咽了口唾沫,止住笑意,拿帕子抹了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儿,方道:

    “陈子阳,你可真是太逗了,我就故意吓你一下,没想到你这么紧张。

    别说,你眉头紧皱的样子,蛮可爱的。”

    陈颍暗骂一声神经病,没好气道:

    “殿下,人不能,至少不应该那么小心眼。

    不过就是刚才你给我使眼色的时候我没听你的,你至于这样吗?”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李铭哼道。

    “而且你陈子阳也好意思说我小心眼,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得罪了你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殿下,这岂能相提并论,那些人可是要踩着我的头上位,甚至是想要我的性命。

    我刚才不过是没理会殿下你的好意,你就这样捉弄我,不是小心眼又是什么?”

    “你们两个争论什么呢?在外面就能听到你们的声音。”

    孙皇后的到来打断了陈颍和李铭关于谁更小心眼的争论。

    两人忙起身向孙皇后行礼,李铭抢先道:“陈颍他担心母后叫他来是要训斥他,儿臣就嘲笑了他两句,谁知他自尊心受创,便与我争辩起来。”

    陈颍撇了撇嘴,真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小心眼捉弄我,竟还倒打一耙。

    不过陈颍也没辩解,一脸淡然,好像一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模样。

    孙皇后到上首安坐后,看向陈颍训斥道:

    “陈颍,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一声不响将玉儿送回扬州,竟还不让赵嬷嬷随行,要是玉儿出了什么事,本宫唯你是问。”

    陈颍一愣,这剧情展开不对啊,不是应该训斥自己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吗,再不济也该说自己和李铭吵闹的事。

    怎地因为黛玉的事情训斥我。

    “回娘娘,赵嬷嬷和董嬷嬷是娘娘的人,臣不敢擅自做主让她们出京。

    而且臣也担心她们二位去了扬州水土不服。”

    孙皇后不满道:“你总有理由,本宫看你根本就没将玉儿放在心上。”

    陈颍忙道:“娘娘,臣身边的两个丫鬟也跟着去照顾玉儿了,玉儿肯定不会有事的。”

    “行了,本宫暂且不追究你,你出宫去罢。”

    孙皇后摆摆手让陈颍出宫,并指了一个宫女带陈颍出去。

    陈颍一愣,刚才还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结果这样就让自己走了,怎么有些虎头蛇尾。

    “本宫事先告诉你,要是玉儿有半点儿差错,本宫可不会轻饶你。”

    陈颍连连保证,然后在孙皇后的挥退下随着宫女离开。

    “你也看到了,也听到了,林家那位是陈颍的心尖尖,你怎么争?”

    陈颍离开后,孙皇后挥退所有宫女太监,看向李铭问道。

    李铭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孙皇后叹道:“铭儿,记住你的身份,你是皇子,是未来的天子。

    陈颍将会是你的臣子,而且是能臣干臣,是能辅佐你的人。

    你若是放不下这段感情,一味地陷进去,最终只会和陈颍君臣离心,甚至反目成仇。”

    “母后,儿臣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250.往事勿重提

    “母后,儿臣不曾忘记自己的身份,也并没有什么感情。”

    淡淡的话语从李铭口中说出,无悲无喜,孙皇后叹道:

    “刚在在桂香院时,你那副担忧的样子可骗不过母后。”

    李铭道:“母后误会了,当时我虽的确担忧,但那无关感情,就像母后说的,陈颍是能臣、干臣,将来于大夏社稷定有大贡献,儿臣只是担心他年轻气盛,恃才狂放,言辞冒犯到父皇。”

    孙皇后深深看了李铭一眼,现在她也有些拿不住她的猜想究竟对不对。

    “罢了,不管以前有没有,今后你务必要让自己保持清醒,像刚才那种担忧,那种喜形于色,是不能有的,帝王,是不能有感情的。”

    李铭恭恭敬敬地作揖谢训:“儿臣谨遵母后教诲,定当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看着李铭脸上的坚毅,孙皇后心中刺痛一下,口中轻唤了一声:“仙儿。”

    李铭直接打断道:“母后,仙儿已经死了,还望母后保重身体,切莫哀毁过度。仙儿虽已不在了,但儿臣会替她孝顺母后的。”

    见李铭不想提起悲伤往事,孙皇后叹了一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母后好好歇着,儿臣告退了。”李铭躬身请辞。

    孙皇后轻轻挥挥手道:“你去罢,赏给陈颍的花木,记得派人送去。”

    “儿臣知道了,儿臣告退。”

    出了风藻宫,李铭转身望着宏伟的凤藻宫,轻声叹了一句:“终是奢望罢了。”

    在宫女的领路下,陈颍往宫外而去。

    一路上陈颍没有去欣赏身前宫女那饱满丰韵的身段,而是在回顾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兀地,陈颍一拍额头,一脸懊恼。

    前面领路的宫女听到动静,回头询问陈颍怎么了。

    “没事,就是刚才被皇后娘娘一吓唬,我都忘了讨要给我的赏赐了。”陈颍飞快地想了个理由,懊恼道。

    其实陈颍刚才是反应过来一件事,才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顺治帝一开始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可是后面却是清醒过来,甚至高兴之下又喝了几杯酒。

    陈颍越想越觉得不对,很可能顺治帝从一开始就打算套路自己,从自己嘴中问策。

    再想想孙皇后担忧的目光,陈颍当时还以为是在担心自己触怒顺治帝,现在想来,她明明是担心顺治帝套路自己会被识破,然后导致关系闹僵。

    虽然陈颍说的那些话都是他本就想告诉顺治帝,从而引导顺治帝和权贵对立的,但这种被人算计了,事后才反应过来的感觉,让陈颍相当不爽。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天下人了,顺治帝都这般厉害,那让顺治帝都无比头疼的那些老狐狸,岂不是更加难缠。陈颍告诫自己,今后一定不能再自视甚高,小觑对手。

    那宫女看着陈颍这副懊恼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温声宽慰道:“颍兄弟你放心,皇后娘娘既然答应赏赐你,自然不会少了你的,许是过后派人送去你府上。”

    听到眼前的宫女叫自己“颍兄弟”,陈颍一愣,旋即打量起眼前丽人。

    方才他只顾着想事情,都不曾注意到,眼前这个给他领路的“宫女”,衣着服饰明显比宫女们高档不少,至少也是个管事级别的。

    再结合她刚才叫自己颍兄弟,陈颍便明白过来,眼前这个身材丰韵的“宫女”就是贾元春无疑了。

    上次和黛玉一起进宫,他去面见顺治帝了,因此黛玉见到了贾元春,而他并未见到,是以方才不曾认出。

    细细打量,陈颍觉得她和贾宝玉一点儿都不像,不过想起贾宝玉酷似其祖父贾代善,因此深得贾母宠爱的说法,陈颍也就释然了。

    至于贾元春长得像不像贾政和王夫人,陈颍表示自己一直没怎么留意过贾政和王夫人的相貌,这会儿也没办法比较。

    见自己劝说之后,陈颍直愣愣地打量着自己,眼中一会儿是思索,一会儿又皱眉疑惑,然后又舒眉释然,贾元春不解地同时又有些羞恼。

    “颍兄弟,你没事罢?”贾元春忍不住出声问道。

    陈颍笑道:“想必当面的是元春大姐姐罢,初次见面,未曾识出真容,还请大姐姐海涵。”

    然后陈颍像是想起来贾元春刚才问的问题,又道:“我没事,倒是大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可是不舒服?要不大姐姐你回去歇息罢,我认得路,自己出宫也可以的。”

    贾元春心道:要不是你直直地盯着我看,我会这么面红耳赤?

    嘴上回道:“哦,我没事,就是刚才走得急了,有些热。”

    陈颍目光下移,落在那处宫裙也遮掩不住的傲然之物上,见到果真是不住起伏着,看来是真的走得太急累着了。

    陈颍哪知道,那波澜起伏都是被他给气出来的。

    两人放慢脚步,说起了话。

    陈颍语气中略带一点埋怨地道:“元春大姐姐你也真是的,既是自家人,怎地不早点说明身份,还将我蒙在鼓里,莫不是想看我出丑?”

    贾元春暗啐道:就你着脸皮,还能出丑?

    “颍兄弟,不是我故意瞒你,实是在这皇宫之中,我也只是一个服侍人的罢了,而你是娘娘的客人,我又岂敢主动寻你搭话,被发现的话,我是要受罚的。”

    贾元春想起上次她故意和黛玉相认,搭上关系,虽然的确借着黛玉的关系被皇后提拔了,可事后她却是学了足足一个月的规矩,吃足了苦头。

    陈颍叹道:“宫墙深锁,不得自由,确实怪不得元春大姐姐。”

    忽地陈颍又问道:“那大姐姐你可曾想过出宫?”

    陈颍也不是乱问的,大夏朝有制,宫中宫女、女官满二十五者可选择出宫婚嫁。因此有些大臣会将自家女儿送进宫里服侍皇后皇妃,若是蒙皇上看中宠幸,那便是天大的运道,就算没有,那等到满二十五时,也可以出宫嫁人。

    而且服侍过皇后,在宫里学过规矩,能让她们在相看人家时多一份筹码。

    不过一般都是将家中庶出的女儿送进宫去,像贾家这样将嫡女送进去的还真是头一份。

    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贾元春是贾政的女儿,虽是嫡女,可真要论身份的话,她的身份还真不怎么高,当初她进宫也是以贾赦一等将军之女的身份进的。

    所以,真正适合被送进宫碰运气、镀金的应该贾赦的庶女贾迎春才是。很可能贾家一直不带迎春出门相看人家,就是打着将她也送进宫中的主意,只可惜后来贾家落败了,迎春也就没能被送进宫里。

    听到陈颍问她可有想过出宫,贾元春眸光变得暗淡,幽幽诉道:“这见不得人的地儿,我何曾不想离开,可家中养我长大,将我送进这里,就是盼着我能为家里挣一份体面,我若离了这儿,又有何颜面回家去见老太太她们。”

    陈颍讥笑道:“不靠家中男儿自强,却要送女儿进这等地方,这等体面不要也罢。”

    “颍兄弟,不说这个了,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她们身子可还康健?”贾元春转开话题,问起了贾母等人。

    陈颍回说都好,贾元春又问起贾宝玉的情况,问他学业如何等等。

    陈颍也没告贾宝玉的状,只说宝玉和他不太亲近,因此所知不多。

    一路说着问着,宫门已在眼前,最后,贾元春又托陈颍替她向贾母等人问安,然后目送着陈颍出了宫门,方折身回返。

    回到凤藻宫向孙皇后回了差事,孙皇后要休息,贾元春便回到了自己屋子,关上门便扑到床上痛哭一场。

    丫鬟抱琴一时不知所措,劝也无用,只急得在一旁团团乱转。

    好一会儿,贾元春收了哭声,起身吩咐道:“抱琴,打水来,我要梳洗。”

    抱琴并未有立即去打水,担忧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元春道:“说了多少次了,这里不是家里,不要再叫我姑娘,还不快打水去。”

    “哦,是,女史大人。”抱琴忙改口,然后出去打水。

    贾元春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姣好的面容此时梨花带雨,更显得楚楚动人,可是为什么那位就是不为所动呢,如此下去,她怕是要辜负老太太她们的期望了。

    另一边,陈颍出了宫门,才想起来自己是乘坐李铭的车辇进宫的,这时却是没了代步工具。

    想着进京一来自己都没怎么好好逛过,索性今天就腿儿着回府,顺便在街上踩踩。

    如此想着,陈颍便悠闲地散着步往尚德坊走去,孙皇后为何会让贾元春送自己出宫,有何用意,陈颍暂时还看不明白。

    不过他从贾元春的话中确定了一件事,贾元春虽然不喜欢宫里,但她为了贾家,甘愿委屈自己。也就是说,一旦有机会上位,她定然是会抓住的。

    而陈颍知道,她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临了。

    陈颍边走边想事情,忽然听到前方一阵嘈杂,抬头看去,只见密密麻麻围了一圈的人。

    陈颍饶有兴趣地走到近前察看,原来是有人起了争执,当街打起来了。

251.看戏,救人

    陈颍站在人群之中,看向众人目光汇聚的地方,那里有两个人正在激斗。

    一个身材魁梧,一身短打粗衣,另一个华服美冠,俊朗如玉。

    就是这样两个差别极大的人,此时却拳脚相向。

    那名贵公子应该是习过武的,一招一式赏心悦目,让周围的人不断叫好。

    一个是习武之人,一个只是有把子力气的,胜负一眼可见。

    只是那名华服贵公子貌似是想戏耍魁梧汉子,招招让魁梧汉子疲于应付,却又不直接将其制服。

    看了一会儿,陈颍发现那个粗布衣衫的魁梧汉子一脸着急之色,似乎急着脱身。

    而华服公子还没顽尽兴,如何能让他跑了,每次魁梧汉子想要突围,就会被突然加急的攻势逼回原地,然后又是被动挨打。

    陈颍皱了皱眉,眼前的魁梧汉子和华服公子,谁对谁错他不知道。

    但是只看这公子哥儿故意戏耍汉子,当街缠斗引得百姓围观,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老伯,你知道这两人为何打起来吗?”陈颍向旁边的一个白首老翁问道。

    老者摇摇头道:“老朽也不知情。”

    两人的对话一旁的人也听到了,一个紫红色罗裙满脸脂粉的女子咯咯笑道:

    “这还用问,看那位公子相貌不凡,地位尊贵,若无原因,岂会跟一个泥腿子一般见识。

    肯定是那糙汉做错事惹了贵人,才挨得这顿打。”

    女子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应和。

    陈颍心中哂笑,看来就算是古代,也有拜金婊和颜狗啊,当真是三观跟着五官走,节操碎一地。

    陈颍转头冷冷地看了那女子一眼,又将视线放回场中打斗的两人身上,懒得理会那女子。

    可那紫红罗裙的女子猛然看见陈颍容貌,竟是比场中那位还要俊秀,忙笑脸凑到陈颍旁边。

    “哟,小公子真真是一表人才,这皮肤连奴家都羡慕呢。不知小公子可愿赏脸,随奴家去用杯茶,教教奴家如何保养皮肤。”

    陈颍一脸嫌弃地退开一步,冷声道:

    “离我远些,你身上的臭味熏到我了,还有你脸上那一说话就扑簌簌往下掉的粉,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女子被陈颍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抬手指着陈颍便要怒骂。

    陈颍冷冷地看着那女子,“你最好将手放下,不然你会后悔的。”

    那女子一窒,被陈颍冰冷的目光看着,她只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指着陈颍的手也是连忙放下了。

    “小子,老娘好意请你,你未免太狂了罢,有种你在这儿等着,今儿个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许是觉得自己刚才太过没面子,女子又放了狠话,这才悻悻离开。

    陈颍并不担心那女子会去叫人来找自己麻烦,那女子衣着鲜艳,涂脂抹粉,一身的风尘气息,估摸着是老鸨之流。

    这种人最会察言观色,自己身上的衣着用料,比之场中打斗的那位华服公子也不差,她岂能看不到。

    放狠话不过是人在丢脸的时候,用来维护自尊心的应激反应罢了。

    那名女子一走,陈颍只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说她满脸掉粉虽然夸张了些,但一身刺鼻的脂粉味却是真的难闻。

    华服公子和魁梧汉子的打斗仍在继续,与其说是打斗,不如说是恶趣味的戏耍。

    魁梧汉子几次想要突围离开,都被那华服公子拦了下来,脸上愈发焦急。

    电光火石之间,陈颍看见那魁梧汉子不再招架,咬牙挨了一拳,然后左臂一弯夹住华服公子的右手,右手握拳向对方面门轰去。

    陈颍暗道:这汉子不像是心虚要逃走,怕是真有什么急事,不惜生受对方一拳,也要破局。

    场中情势急转,围观的众人也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惊呼道:“这一拳若是砸实了,那位公子怕是会破相哇。”

    陈颍心中不屑:这魁梧汉子心有急事,被戏耍这么久不得脱身,心中早已是憋屈窝火,此时含怒一拳,自是威力惊人。

    若是打中,别说破相,把人打成脑震荡都是有可能的。

    有人惊恐,有人不忍,也有人觉得兴奋、痛快。

    但魁梧汉子的那一拳并没有落在华服公子的俊秀脸庞上。

    在即将打中的时候,魁梧汉子突然收了力道,手肘往下一沉,拳头打在了华服公子的胸膛。

    一拳将人打退,魁梧汉子便要冲出人群离去。

    而华服公子此时却动了真火,一个被他戏耍的泥腿子,却伤到了他,众目睽睽,让他颜面何存。

    只见那华服公子一个箭步追向逃走的魁梧汉子,然后高高跃起,凌厉的一脚踢了过去。

    目标赫然是那汉子的头颅。

    陈颍没办法再继续看戏了,不管原本谁对谁错,那华服公子在魁梧汉子留手之后恼羞成怒,出手杀招,这让陈颍看不下去了。

    魁梧汉子硬扛了一拳,忍着胸肋处的钻心疼痛,只想赶紧离开。

    但是脑后传来的劲风确实让他寒毛乍竖,一股莫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汉子心中悲呼:吾命休矣!

    错身而过,陈颍看到汉子的眼中有着愤懑,憋屈,不甘,还有一份眷恋和濡慕。

    幸亏汉子见陈颍这个方向人少,选了这个方向突围,要不然陈颍也来不及救他。

    那汉子看到一个剑眉星目的小郎君向他迎面冲来,顿觉错愕。

    然后他便看到这个好看的小郎君越过他,继续冲向那一脚欲取他性命的人,抬手迎向那或可断石一腿。

    包括魁梧汉子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小郎君要遭。

    那名华服公子也看到了突然冲到他和魁梧汉子之间的陈颍,可是他此时身体凌空,想要收脚也是不能。

    在众人不忍的目光中,陈颍抬手挡向攻来的凌厉一腿,一带一推,众人还未看清楚,就听砰的一声。

    那名华服公子摔在了地上。

    立马有几名家丁仆从上前将华服公子扶起来,怒目看向陈颍。

    众人皆是难以置信,甚至有人还将眼睛揉了又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魁梧汉子最先反应过来,抱拳向陈颍深深一揖。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252.一个夜壶引起的风波

    那华服公子被手下扶了起来,脸上一片铁青,心中的屈辱比身上的疼痛更让他难受。

    死死地盯着陈颍,冷声喝道:“小子,你是何人,为何要帮兀那贼人?莫非是他同党?”

    陈颍轻笑一声,暗道:这小子很会嘛,一上来就先给我扣一个贼人同党的帽子。

    “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罢了。”

    陈颍摇头笑道:“你们因为什么打起来我不知道,但是你们之间的打斗我看了挺久。”

    “明明你的实力远在那汉子之上,轻松就可将其制服,可你却故意戏耍于他,导致这么多人围在街口,影响治安。”

    “刚才汉子轰向你面门的那一拳,若不是他收手,你至少也要断掉鼻梁,可是他对你收手,你却背后偷袭,欲伤他性命。”

    陈颍每说一句,就向那华服公子走一步,最后站在其面前,浅笑问道:

    “你说他的贼人,我怎么觉得你的行为更像是贼人呢?”

    陈颍一连串的话看似是在质问华服公子,实则是说给围观的人听的。

    “是啊,这位小郎君说的对,这事怕是另有隐情。”

    “我早就看出来了,就是那些高门纨绔欺压老实人的戏码罢了。”

    众人议论纷纷,不利的言辞指向华服公子,令他怒不可遏。

    华服公子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然后他指向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大声道:

    “你来告诉他们,究竟谁才是贼人。”

    陈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面容和善的胖商人。

    围观的人里也有认识那胖商人的,出声道:“这不是古器斋的周掌柜吗?”

    “本以为倪二那泼皮是得罪了那位公子,没想到人家是替周掌柜出头的。”

    陈颍眉头一挑,倪二?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陈颍回头看向魁梧汉子,只见他正紧攥着拳头,狠狠地瞪着那姓周的胖掌柜。

    周掌柜站出来向四周躬身礼了一圈,笑道:

    “诸位街坊想必有不少都认识我周某人,还请卖我个面子,听我说清此事。”

    “周胖子,你就别废话了,要说就赶紧的。”

    有和周掌柜相熟的笑言催促道。

    “好好,诸位勿急,我这便说。”周掌柜笑道。

    “事情是这样的,前日倪二带了一个马子来我店里,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是唐代的东西,想要出手。”

    马子是夜壶的别称,李渊建唐之后,追封祖父李虎为唐太祖,在唐之前夜壶又叫“由虎子”,李渊为了避讳祖父名讳,将之改为“马子”。

    众人都看向倪二,一副“没想到这个泼皮家中还有这种宝贝”的样子。

    周掌柜接着道:“一听是唐代的马子,那我自然是感兴趣,但是毕竟马子这种器具在古董里是比较冷门的。”

    华服公子猛地冷喝一声:“少说废话,直接说事情。”

    周掌柜忙弯腰赔笑道:“是是是,小人这就说。”

    直起身又向众人解释道:

    “因为拿不准真假,所以我给了倪二一笔定金,让他将东西留在我铺子里,我也好鉴定一下。”

    “结果我细细鉴定之后,拿东西并不是唐代的,是仿制的。今日倪二来找我,我便想着将东西还给他,让他将定金还回来。”

    听到这里,众人似乎已经猜出了后续的事情,纷纷议论起来。

    “定然是倪二不愿意退还定金。”

    “倪二本就是个泼皮无赖,做出这种事也不稀奇。”

    “哼,倪二这厮之前还放重利债给我,如今落的这般田地,当真让人痛快。”

    周掌柜作哭脸道:“可是倪二非说他的东西就是唐代的,非但不愿意将定金退给我,还向我索要余款。

    我说不收他的东西了,让他拿回家去,他也不依。无奈,本人只得让护院请他交出定金,谁知他竟出手伤人,夺路而逃。”

    “幸得卫公子仗义出手,拦下了倪二。”

    这周掌柜不愧是生意人,讲得绘声绘色,让人听了就觉得他是一个弱小无助被恶霸欺凌的店家,而倪二就是那个蛮不讲理的恶霸。

    陈颍留心到他刚才说的“卫公子”,看了华服公子一眼,这人姓卫?还是魏?

    倪二目眦欲裂,怒骂道:“姓周的你放屁,你二爷我的夜壶就是唐代的,你……”

    陈颍抬手打断了倪二的话,此时众人都信了周掌柜的话,他再是大声也无人相信,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华服公子看向陈颍,讥笑道:“小子,现在你听清楚了罢,你帮的不是贼人是什么?

    看你衣着不俗,想来家里有些背景,你说来听听,许是小爷认得,等下收拾你的时候也好留点儿情。”

    倪二愧疚地看向陈颍,低头道:“恩公,对不起,连累到你了。”

    陈颍摆摆手,一脸平静地看着华服公子,淡淡道:

    “我说了,我出手是因为他对你收手,而你却背后偷袭,欲置人于死地。

    这和他有没有做错事无关,而且古董夜壶的事也未必就是他错。”

    说完不等华服公子反驳,陈颍看向周掌柜问道:

    “周掌柜是罢,刚才你说你曾经给了倪二定金?”

    周掌柜陪笑道:“回这位公子的话,小的的确曾付了定金给倪二,为的是……”

    陈颍抬手打断周掌柜的长篇大论,问道:“那不知周掌柜给了倪二多少定金?”

    “二十两白银。”周掌柜回道。

    陈颍嘴角一挑,徒然提高声音道:

    “二十两,在不能确定真假的情况下,周掌柜就能拿出二十两白银作为定金,还真是大方啊。”

    “这,我……”周掌柜额头冒汗,支吾起来。

    周围的人也纷纷交谈起来,显然在陈颍道出之后,他们也反应过来了,一个尚不知真假的东西,就敢给二十两白银作为定金,明显有问题。

    周掌柜也不愧是经商多年的人精,虽然一时被陈颍问住了,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回道:

    “回公子,当时小的一听是唐代的物件儿,心中欢喜,加上那件东西不仔细鉴别,很难看出真伪。

    当时小的满心期盼着那是真的,才会给倪二二十两定金,讨个好彩头。”

    周围的墙头草一听这解释,又开始倒向周掌柜一边。

    PS:以后很可能每章两千字了,实在抱歉,时间宽裕的时候仙鱼会多更的,谢谢大家都支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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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志介绍:
重活一世,居然是红楼世界。
陈颍本想领略众金钗的风采,安安静静种田,为民族崛起出一份力。
孰料摊上了坑儿满级的爹,还是个造反头子!
吾儿天资聪颖,乃文曲星君转世!
吾儿陈颍有大帝之资!
陈颍扶额,只好一振男儿英姿。
金陵年少天下争,银鞍白马度春风。
群芳赏尽游何处,笑入金钗红粉中。
PS:非贾府开局,非暴力无脑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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