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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仙者之鱼     红楼志txt下载     红楼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3.敞开心扉,再不疑

    “听说祝姑娘不但生得美如冠玉,还通身是书卷儿气质,是个顶尖儿的才女,哥哥你当真一点儿都不动心?”

    用美如冠玉来夸一个女子,显然黛玉在暗怼陈颍,意指祝梦岚女扮男装的事。

    陈颍笑道:“玉儿何必来试探我,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其实祝姑娘最开始是因为逃避家中安排的联姻,才乔装去到嵩阳书院。”

    “逃婚?怎么像是话本故事一样。这么说祝姑娘已经有婚约了?”黛玉有些惊讶地问道。

    陈颍摇摇头道:“并没有。当时祝老爷子和外祖父商议两家联姻,要将祝姑娘许给我。”

    “你……,你既已经有了祝姑娘,何苦又来招惹我。”黛玉泫然欲泣,泪珠儿又在眼眶里打转。

    陈颍轻叹一声道:“玉儿你这话可见糊涂了,明明我与你相识在她之前。”

    “陈祝两家世交,谁知道是不是从小就给你们定了娃娃亲,甚至指腹为婚。”黛玉患得患失,越想越难过。

    陈颍双手按住黛玉香肩,注视着她的眼眸道:“玉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见黛玉点头,陈颍继续讲道:

    “此事是我去开封考院试后发生的,祝老爷子对我印象不错,便向我外祖父提议联姻,外祖父虽也有赞同之意,但并未定下。

    祝姑娘是无意听到祝老爷子和她父亲商谈此事,得知敬爱的爷爷要将她拿去联姻,伤心之下离家出走。

    我到嵩阳书院时已经错过了入学,书院里没有多余的学舍,只有一间院长昔日读书的小木屋,已经给了另一个游学的学子‘朱岚’。

    本来朱岚是不同意我入住的,但听到我是颍川陈家的人,想要从我这儿打听‘陈颍’的消息,便跟我约法三章,让了间屋子给我。

    一开始我也未曾想到她是女儿身,便在木屋住下了。后来虽察觉端倪,可这种事如何好去揭破。

    后来我得知联姻的事情,便拒绝了,外祖父也未强求我,再之后我便请了父亲向林叔叔提亲。”

    “你快别说了,羞死人了!”

    见陈颍丝毫不害臊地说着提亲的事情,大有一副滔滔不绝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黛玉羞恼的喝止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便是。”陈颍见黛玉转悲为嗔,笑道。

    “总之,我和祝姑娘之间,只是朋友、知己,联姻的事只是长辈的意思,她不愿意,我没答应,外祖父也没强求,现在和我有婚约的是玉儿你。”

    陈颍抬手轻抚着黛玉的脸颊,无比认真地说道。

    “别,别说了。”黛玉拍开陈颍不安分的手,羞怯地低下头。

    “玉儿。”陈颍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双手枕着后脑勺,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唤了黛玉一声。

    “哥哥,你说。”黛玉看出陈颍是想向她倾诉心中的沉重,她乐意作这个倾听者。

    陈颍放空自己,两眼失去焦距,像是说与黛玉听,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心中的块垒。

    “来到这个世界一十四载,可我的肩上却担负着无比沉重的责任,振兴陈家,光复先祖荣光,甚至更重的。

    我想随心所欲,不受束缚,可当我遇到很多不得已的事情,与之抗争,我渐渐地明白,以后只会有更多的不得已,会出现我无法抗拒的不得已。

    所以我降低了自己的要求,我只想守住自己在意的,给自己划下一道绝不能退让的底线。其他无关紧要的便由他去罢。”

    “哥哥,玉儿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黛玉紧紧握住陈颍的手,希望能给到他安慰。

    “我喜欢玉儿,我想要玉儿成为我的妻子。虽然我知道提出这个要求会让外祖父和父亲很为难,但我不可能放手。

    好在他们容许了我的任性,让我如愿以偿的和玉儿定亲。

    但我不能永远任性下去,陈家血脉凋敝,我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而且想要光复陈家,以后少不了要和别的家族结盟联姻,这是我的责任。

    我知道这样说很无耻,但我不想自欺欺人,其实我很明白,陈、祝两家联姻是必然的。”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陈颍坐起身,看着黛玉的眼睛誓道:

    “不管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玉儿你才是我最爱的人,是我最想娶的妻子,我不会让任何人越过你去,纵然是天上的神仙也不行。”

    见黛玉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没太明白的样子,陈颍笑道:

    “我想说,就算以后要联姻,不管对方是何身份,玉儿你都是正宫,别个只能给你做小。

    玉儿你才是我不参杂任何利益私心,全心全意爱着的人。”

    黛玉懂了,也笑了,笑的明媚如春日和风,冰雪消融。

    这一刻黛玉心中的种种忧虑尽皆消散:是啊,我又什么好不安的呢,哥哥的心意不是一直都很明显么。

    “玉儿明白,哥哥的心意玉儿都明白。

    你帮爹爹那么多,也都是因为我的缘故,从一开始你就待我好,这些年来从未减少分毫。

    我却不相信你,怕你变心,是玉儿不好,玉儿不该胡思乱想。”

    “傻不傻啊你,明明是我惹的桃花债,你道什么歉。”陈颍捏住黛玉的琼鼻轻轻晃了晃。

    黛玉拍开陈颍的手,皱着鼻子哼了一声,表示对陈颍说她傻的不满。

    陈颍暗道:爱情果然会让人变傻变笨,两个人在一起,自己变得一点儿也不冷静,黛玉也失去了那份玲珑剔透,变得傻乎乎的。

    以祝家的家世风骨,岂能容许嫡系小姐给人做小呢。但黛玉没问,陈颍也没解释,他不想让黛玉知道原因。

    那件事太大太重,若是告诉黛玉,或许她此后都会活在担忧惊惧之中,再难快乐。

    黛玉自然不会不明白祝家的姑娘不可能给人做妾,但她相信陈颍既然说了就一定有办法,她不会再质疑陈颍对她的心意。

    陈颍拿过净脸的锦帕给黛玉擦掉眼角的湿润,这次并没有再让黛玉哭出来,以后也不会了。

    “对了,玉儿你原是因为什么事过来找我?”陈颍忽然问道。

    “就是想问问哥哥,我给沁儿妹妹的生辰礼才做出来,现在送去颍川还能赶上吗?”黛玉有些羞赧地问道。

    她本来是打算绣一副百字图给陈沁的,董嬷嬷来了看见后,告诉了她百字图一般是送给新婚之人的,取一个“百子千孙”的吉祥之意。

    这样一来她如何还敢送百字图,忙藏到了箱底,重新做了一套鞋袜,今日早才完成,想让陈颍加急送去颍川。

    陈颍笑道:“原来是这个啊,我们自颍川进京走水路用了接近一月光阴。但自京城乘船南下本就快些,再加急赶路,日夜兼行,十来日便可送到。”

    黛玉展颜一笑道:“那便好,还要麻烦哥哥派人帮我送去。”

    突然黛玉又觉得有点不对,问道:“哥哥你之前为何没来问我此事?”

    陈颍道:“怎地没去,不过是正好撞见雪雁,她告诉我了。那幅百字图,玉儿可得好好保存,以后咱们自己用。”

    “你这烂了舌的,什么浑话也敢胡说,你可仔细你的皮!”

    黛玉羞愤不已,只觉脸颊发烫,身子发酥,红着脸啐了陈颍一声便起身要走。

    陈颍一把拉住她,连忙道恼。

    “玉儿别恼,我不说就是了。你不是要让给沁儿送生辰礼么,别耽搁了。”

    黛玉回身坐下,抬手用发丝遮住滚烫的耳朵,那一种软惜娇羞,陈颍难以形容。

    “东西我让紫鹃去寻个精致的盒子装上,过会子就送过来。除了沁儿妹妹的礼物,还有白鹭和朱鹮两个的。”

    陈颍不解道:“给她们两个的嫁礼不是早在扬州时就准备好了么?”

    黛玉道:“她们两个照顾我许多年,如今要出嫁了,我人不能去贺她们,想着送些首饰去。”

    “原来玉儿是想给她们添妆啊。”陈颍先是笑笑,然后脸色一变严肃道:“不行,她们两个竟敢给你看那种书,都把你带坏了,我不找她们算账就是好的了。”

    提起这事,黛玉又是一股羞意涌上来,刚刚消下去的红晕又爬上脸颊,爬到耳根。

    “哥哥,你再捉弄我,我就……,我……”黛玉一时语塞,她想不到能拿什么来威胁陈颍。

    陈颍也不敢再逗她,忙答应道:“我答应便是,刚才只是开顽笑的。我现在就去吩咐人安排船只,一会儿东西送过来,立马就能送去南边。”

    等陈颍去安排好让人南下,再回到屋里时,便看到黛玉正伏在桌上枕着手臂睡着了。

    今日黛玉又悲又喜,情绪大起大伏,耗费了不少精神,陈颍出去之后她便趴在桌上等待,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轻轻叫了两声,黛玉没醒,陈颍便将黛玉抱到内间榻上放好,给她盖上被子。

    正想退出去时,陈颍看到黛玉恬静柔美的睡颜,心中不舍,便挪了个小凳,想坐在床榻不远处静静地欣赏。

    最终陈颍还是退了出去。让黛玉睡在自己床上已经有些出格了,要是自己再留在屋里,等黛玉醒来看到,怕是会羞愤欲绝。

    出了里间,陈颍就坐在外面,静静地守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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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敏竹砚智谋帮派事,牛战士怒战王老龟

    京城由外到内分为外城、内城、皇城三属。顾名思义,外城在最外围,居住的都是些低层平头百姓以及贱籍之人。皇城坐落在正中偏南,乃是皇帝理政、居住之所。

    而内城,夹于外城和皇城之间,也是京城占地最大的部分。内城分为东南西北四城。

    此四城各有尊卑,南城为尊,多是皇室之人的王府。西城住的是大臣勋贵之流,如四王八公之府邸大多坐落于西城。

    至于东城,那就不得不提有名的平康坊。除了平康坊,东城其他街巷也多是些茶楼酒肆、商铺门店之类的场所,住的也多是些商贾之家。

    古代以南为尊,认为北近“败”,象征着失败、臣服,诸如“败北”、“北面称臣”等词皆是此意。

    所以北城是四城之中地位最低的,少有上流、豪富之人居住于此。多是些工匠、戏子。

    其实北城最多的还是青皮无赖,地下势力林立,大帮小派数不胜数。

    竹砚得令要在京城布下情报网,他按照陈颍的指点,带着人来到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北城摸点。

    两天时间,竹砚和一众手下将北城比较有名的帮派都了解了一遍,但并没有找到合适的突破口。

    正在此时,手下传回来一个重要的消息,若是运用得当,一举拿下两个帮派不成问题。如此良机竹砚自是不愿错过,便留在北城,暗中等着坐收渔利。

    竹砚得到的消息倒也有趣,牛头帮帮主的老婆给他买了绿油油的帽子。

    没错,买的。不但戴了,还是买来的,而且不止一顶。

    牛战其实并不好女色,他喜欢的是战斗,是那种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的街头厮斗。

    但作为一帮之主,有一个漂亮的夫人是必须的,这是脸面,所以牛战娶了一个颇有姿色的退役清倌人充门面。

    夫妻恩爱没多久,牛战的心又回到了和帮派兄弟们打拼的热血上,自然也就冷落了妻子。

    偏着牛头帮上下都是些信奉忠义的憨直莽人,空虚寂寞的牛夫人在几次试探之后,发觉帮里的小弟不但不会被她诱惑,还会告诉牛战。

    无奈之下她找上了皮条客。所谓皮条客,便是介绍皮肉交易收起介绍费的中间人,是掮客的一种。

    近来皮条客给牛夫人介绍了一个新货,一个身材壮硕血气方刚小伙子,这让她无比满意,事后给了不少赏钱。

    那个小伙子是北城另一个帮派——玄龟门的小混混。因为手头拮据才选择去做鸭的,哪成想竟遇到了一个成熟妖娆的美妇人。

    最后额外的赏钱以及下次还找他的话让他血脉偾张,喜出望外。

    遇上如此美事小伙子免不了跟人炫耀,逢人便大谈特谈,没两日竟传到了玄龟门老大王炫贵耳中。

    牛头帮的帮主夫人和玄龟门的小弟凑到了一处,早晚会出事,而竹砚所做的就是暗中扇一把风,让火燃的更快。

    这王炫贵人如其名,极爱炫耀,衣食住行都要大摆排场。听到自己小弟的小弟的小弟到处炫耀,他便想见见这个“可造之材”。

    正好小伙子再次接到牛夫人的生意,准备前去赴约,王炫贵将他叫道近前。

    “妈的,那骚娘们儿真有你说的那么漂亮?带老子去看看。”

    询问之后,王炫贵对小伙子描述的美妇人很感兴趣,让小伙子带他前去。

    “门,门主,这种出来寻欢的女人身份肯定都不简单,还是小的先去和她打声招呼,虽然小的相信她肯定也愿意见门主你,但咱们还是不好唐突美人不是。”

    小伙子的嘴很厉害,这也是牛夫人喜爱他的一大原因。

    不过王炫贵可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当场就不乐意了。

    “你现在带老子去,老子让你当个头头儿,你不带的话,老子让你再也没有头头儿。”

    小伙子自是经不住威逼利诱,便带着王炫贵极其手下到了约好的幽会之地。

    本来满心欢喜等着小伙子来慰藉自己的牛夫人,在看到王炫贵一行之后吓得花容失色,手中的助兴酒也洒了一身。

    牛头帮和玄龟门地盘相邻,常有摩擦,有摩擦的结果不一定全是火并,也有可能是和谈。

    王炫贵就和牛战和谈过几次。和谈自然要和和气气地坐下来吃酒,吃酒自然少不了美人。以王炫贵爱显摆的性子,每每在和谈时都要带着漂亮老婆前去炫耀。

    牛战就是受不了这个气才娶的牛夫人,婚宴的第一份帖子牛战发给了王炫贵,目的是找回场子。

    因此王炫贵和牛夫人是认识的,如今两人在这种场合下相遇,一个骇的花容失色,一个喜的兽性大发。

    然而这还不是最绝望的,真正让牛夫人心如死灰的是,那个小伙子在得知她的身份后,居然叫她牛夫人,还警告她乖乖从了王炫贵。

    此情此景,正应那句:当初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叫人家牛夫人!

    对于王炫贵而言,管她是小甜甜还是牛夫人,哪怕是牛奶奶也无所谓。摆在眼前的羞辱老对头的良机,才是最重要的。

    无视牛夫人的哭求和威胁,王炫贵带着一干手下尽兴后扬长而去。

    王炫贵还打算回去从容布置,等着气昏了头的牛战自投罗网。哪成想半路上就被狂暴的牛战带人追砍了三条街,险死环生逃回了大本营,然后两个帮派就此开战。

    至于牛战为何会那么快得到消息,在半道截杀王炫贵,是因为有人给他报信。

    那个人便是给牛夫人介绍小鲜肉的“皮条客”。当时他见到小伙子带着一帮凶神恶煞的人前来,担心出事便在隔壁偷听。

    当他听到那美妇人竟是牛头帮的帮主夫人,那一帮凶神恶煞的人更是玄龟门的之后,他哀呼一声祸事矣,忙不迭地收拾细软跑路。

    然后他就被暗中伺机的竹砚抓住了。再之后便是“皮条客”给牛战报信,牛战怒极之下带人追杀王炫贵。

    两个帮派连日火拼,折损了不少人手,自然急需补充新鲜血液。竹砚便将手下分散到两方势力里。

    个中过程不作赘述,其结果便是牛头帮和玄龟门的高层死伤殆尽,接手的新老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却又合乎情理地和谈了。

    自此,竹砚便迈出了称雄京城帮派实力的第一步,为陈颍不再“眼瞎耳聋”打下了基础。

    北城牛头帮总堂,柴房内,竹砚正一脸赔笑地给一人解绳松绑。看其身型面容着装,正是给牛战报信的皮条客。

    “阿朱,辛苦你了。你放心,那些绑你的人都被我捆起来了,任你处置。”

    原来那给牛战报信的皮条客正是阿朱所扮。至于阿朱其人,前文也曾说过,是陈颍手下的一大能人,极擅长化妆易容,变音换形之奇术。

    “都是些欺压百姓的恶人,全杀了罢。”阿朱活动着手腕,用男女莫辨的声音冷冷道。

    “好,我这就让人动手。”看出阿朱不想脏手,竹砚便让手下去办,那种恶人,理当一个不留。至于他们背后的靠山,帮派还在,只要有人给银子,他们才不会管谁是老大。

    没接竹砚的话,阿朱冷声道:“局面已经帮你打开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想必你也清楚。”

    丢下这句话阿朱便消失在夜色里,不知去向。

    “好酷啊,奇人的脾气就是奇特,爷再没骗我。”竹砚望着漆黑的夜幕感叹了番,忙着去收拾牛头帮的烂摊子。

    ……

    不同于北城的混乱,另外三城的治安就要好上许多,毕竟是贵人常出没的地方。

    西城北静郡王府,恢复女儿装扮的水玲珑风风火火地闯进水溶的书房,进门便兴奋道:

    “大哥,你再给我讲讲陈颍的事情罢。”

    放下手里的书卷,水溶一手扶额,用拇指和中指按着太阳穴。没办法,头疼。

    昨天他母妃又催他赶紧给水玲珑找一个好夫婿。这话在状元宴结束回府时北静太妃就已经问过他了,但是状元宴出了些意外,整场就陈颍一个人出了风头,哪儿还能寻摸出其他的青年才俊。

    “说你多少次了,还是这般冒冒失失,进来不知道敲门吗?”水溶皱着眉轻喝道。

    “真麻烦。”水玲珑嘟囔着退出去,装模作样地敲门,然后重新进来,水溶也拿他没办法。

    水溶无奈道:“陈颍的事情这几天我不都已经给你讲完了么,怎地还来问我。”

    水玲珑红着脸嘟嘴道:“大哥你这几天说的都是陈颍在外面的事情。他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他喜好些什么,喜欢那种类型的女子,……”

    “等等。”水溶一脸古怪地看着水玲珑,试着问了句:“玲珑,你该不会是看中陈颍了罢。”

    水玲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呸呸呸,谁会看中他啊,我只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唱戏也挺好听的。”

    水溶松了口气道:“不是看上他便好。”

    “王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看上他就好?”水玲珑皱眉问道。

    水溶翻了个白眼。进来时喊大哥,现在喊王兄,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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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风寒,精心照料

    “王兄这话是何意思,难道我堂堂郡君还配不上他?”水玲珑脸上带着薄怒,不满地质问道。

    水溶苦笑着叹了口气,看自家妹妹现在这副模样,分明是对陈颍有了意思,希望她只是一时感兴趣,并没有陷得太深罢。

    “玲珑,不是你配不上他,而是陈颍已经有婚约在身了,你们不合适。”

    “什么?婚约!”

    水玲珑怔怔地看着水溶,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入眼的人,现在告诉她,对方已有婚约?

    水溶劝道:“玲珑,你听大哥的,陈颍虽然优秀,但并不适合你。世上俊杰如过江之鲫,大哥一定给你找一个好夫婿。”

    水玲珑依然沉默不语,恍若没听到水溶的话。

    见状水溶又道:“比如说今科状元杜学勤,那日状元宴上我也有所留意,其人相貌端正,不卑不亢,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虽然因为陈颍的事导致他在状元宴上不够显眼,但并不代表他才学就不如陈颍。

    而且杜学勤大你几岁,年龄也合适,毕竟陈颍小你三载……”

    水溶尚未说完,水玲珑怒声道:

    “什么状元,还不就是一个读了些书的穷酸书生,他见识过我们的生活吗?怕不是连我们吃用衣着之物都认不全,找这样一个人来丢人吗?”

    水溶道:“杜学勤虽出身贫寒,但他的学识气度都是上上之选,前途无量,将来是有望入阁拜相的,何来丢人之说,玲珑你冷静下来好好考虑,别任性。”

    水玲珑面露鄙夷,讽刺道:

    “什么前程无量,说的好听,不过是因为他出身低,所以往上爬的余地更多。

    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我跟他连话都说不到一起去,有什么好考虑的?”

    水溶沉声道:“岂能以出身论成败,家世固然重要,可有时候也未必不是累赘,看看贾家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

    况且我们这样的人家又何须在意对方的家世是否煊赫,只要其人有能为,还怕扶不起来?”

    “你这分明是在培养手下,我告诉母妃去,你要把我当成笼络手下的工具,嫁给一个穷书生!”水玲珑怒目横眉地斥道,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水溶看着水玲珑的背影,捏了捏发胀的眉心。

    他提及杜学勤只是举个例子,目的是劝水玲珑不要在陈颍身上浪费心思,而非是像水玲珑刚才说的那样,要用自己妹妹来笼络人才。若他真有此心,那既有文才又有家世的陈颍,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玲珑啊,陈颍的确精彩绝艳,颍川陈家更是极大的助力,就连皇上都曾动意要许一位公主给他。就算没有婚约,陈颍也不是我们能沾染的。”水溶看着水玲珑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眼神很是深邃。

    “算了,她也就是一时头脑发热觉得陈颍有趣,过几天自然就忘掉了。我还是想想等下该怎么应对母妃的责问罢。”

    ……

    而另一边的陈颍并不知道北静王府发生的事情,就算知道了,他此时也无暇理会,因为黛玉生病了。

    那天黛玉来寻陈颍,两个人闹了些误会,之后陈颍趁势敞开心扉,心情大起大落的黛玉累得睡着了。陈颍不敢太过唐突,只将黛玉和衣抱到床上。当黛玉醒来后发现自己在陈颍房里睡着,自然是羞的面红耳热,看都不敢看陈颍一眼急匆匆地起床离开了。

    许是刚出了温暖的被窝就出去吹了风,黛玉染了风寒。为此陈颍既担忧又内疚,白日里都待在林府照顾黛玉。本该随李铭去上书房的行程也被陈颍推脱了。

    这两日陈颍一直守在床前照顾,喂药擦脸都是亲历亲为,董嬷嬷看在眼里也为这样的情意所感动,将本要指出陈颍如此行为不妥的话咽了下去。女子恪守清白名节就是为了将来能寻一个好归宿,不会被夫家指摘。如今黛玉已经遇上了最好的归宿,那又何必再迂腐古板。

    “玉儿,来把药吃了。”陈颍轻轻扶着黛玉坐起身,又拿过一个靠枕垫在黛玉身后。然后从紫鹃手里接过熬好的药,用勺子舀了两下。

    浓郁的中药味随着热气散发出来,光是闻着就感觉喉咙一阵发苦,让黛玉秀眉微蹙。

    陈颍笑道:“这药虽苦,却很见效,吃了两日药你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可不能半途而废。”

    说着陈颍舀起一勺药汁试了试温度,微皱眉头将之咽下,然后向黛玉温柔笑道:“今天的药好像没昨日那么苦了,来,趁热喝了。”

    看着递到嘴边的一勺药,黛玉脸上微微一红,张嘴将药汁吞下。

    因为她怕苦不想喝药,这两日都是陈颍喂她的,就像这样一人一勺,陈颍说要陪着她一起吃苦。

    “哥哥,今天的药好像真的不那么苦了,玉儿自己可以喝完的。”黛玉见陈颍舀了一勺药又要吞下,也顾不得嘴里的苦涩,急忙道。

    是药三分毒,她不想陈颍这样陪着她吃药。

    “那可不行,我让紫鹃熬的是两人份的,浪费可不好。这药吃了也没什么害处,就当预防风寒了,玉儿别担心。”陈颍笑着说完将药咽下,又盛了一勺送到黛玉嘴边。

    拗不过陈颍,黛玉只好乖乖吃药,等一碗药吃下,紫鹃忙递上一盒蜜饯,陈颍捏起一颗喂给黛玉,又从雪雁手里接过温热的帕子,温柔地帮黛玉拭去额头的细密汗珠儿。

    “起来走一会儿罢,多活动活动好得更快些。”

    黛玉点点头扶着陈颍的手臂起来,紫鹃贴心的给黛玉披上一件衣服。虽然屋里燃着暖炉,但黛玉毕竟是病人,又刚从被窝里出来,还得注意保暖才是。

    陈颍心里赞了紫鹃一声,正准备扶着黛玉在屋内散散步,就听到晴雯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爷,贾家那边有人过来寻你。”

    陈颍思索了下,将黛玉交到紫鹃手里,叮嘱道:“扶着玉儿在屋内慢慢走几圈,活动活动就好,被出汗了。”

    紫鹃恭敬应下,陈颍这才出去。

    “人在哪儿呢?”陈颍问道。

    “正在我们府上候着。”

    陈颍大概猜到贾家来人的用意,也不多问,带着晴雯从两府内开的角门回到陈府,去见贾家的人。

    “爷,来人是赖大管家,您能不能……”陈颍虽没问,但路上晴雯还是忍不住说道。

    晴雯知道自家爷不喜欢贾家,也不喜欢贾家的下人,但是当年若不是赖家将她买下,她和表哥许是都会饿死,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便想开口讨个情。

    “哦,你倒是个念恩情的,放心罢,看在你的面子是上,我不会为难他的。”陈颍捏了捏晴雯嫩滑的小脸蛋笑道。

    晴雯脸上一红,眼中却满是感激。

    “赖管家,不知老太太让你来所为何事?”见了赖大,陈颍也懒得跟他绕圈子,听他说奉承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来意。

    “老太太说陈大爷和林姑娘也有些日子没过去了,心里念想,让我来请。

    还有就是宝二爷的生儿就在明日,老太太说兄弟姊妹们一处高乐,自是不能少了您和林姑娘。”赖大毕恭毕敬回道。

    陈颍在状元宴上大放异彩,直接让一位榜眼和二甲进士被贬到穷乡僻壤的事已经在贾府里传遍了,无人不为之惊叹。赖大一直谋划着给自己儿子赖尚荣谋官,自然更是不敢惹陈颍不喜。

    陈颍稍作沉吟,面露忧色道:“恐怕要辜负老太太的心意了,林妹妹前两日偶感风寒,一则要静养,不好劳动。二则也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和姐妹们。”

    “这,这老太太吩咐的,我……”赖大面露为难,显然贾母给是他下了命令的。

    陈颍也不为难他,替他想好说辞指点道:“麻烦赖管家替我向老太太道个恼,就说林妹妹病了不得去,我也要留在府上照顾,连陪二皇子去上书房读书的差事都推了,老太太必不会为难你的。

    至于宝玉兄弟的生儿,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一会儿还麻烦赖管家帮忙捎带了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是长辈,也不能强逼着人家带病过去给你的宝贝孙子庆贺生辰罢,赖大如此想着,将陈颍教他的说辞牢牢记好,答应着告辞。

    陈颍随便寻了两份中规中矩的贺礼交给赖大,又封了一封赏钱给他,便让府上下人送他离开。

    “爷,谢谢你。”

    赖大走后,晴雯上前抱住陈颍地胳膊,眼睛里氤氲着雾气,柔声道谢。

    陈颍呵呵笑道:“这又什么好谢的,虽然我看不惯他们的势力嘴脸,但他们是贾家的奴才,没招惹到我头上,我才不会闲的去找他们麻烦呢。更何况还有我们晴雯的情面在里面呢。”

    晴雯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主动在陈颍脸上啄了一下,慌忙跑开了。

    “这妮子,跑的真快。我还想叮嘱她好好休息,晚上过去接替紫鹃她们照顾玉儿呢。”陈颍笑着摇摇头,往林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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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惊变,风起云涌

    应付完赖大,陈颍折返林府,回到黛玉房里,陈颍没急着进去,先在外间坐了一会子,以免将寒意带了进去影响黛玉的病情。虽看上去有过度矫情之嫌,但事关黛玉,陈颍觉得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哥哥,你进来罢,没事的。”黛玉劝道。

    陈颍笑着拒绝了,等到他感觉身上的寒意散的差不多了,这才打了帘子入内,看到黛玉已经回了床榻上靠坐着,手边还放了一本书,应该是刚才在看书消闷儿。

    见陈颍进来,黛玉目光灼灼地看着那道身影,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包含着感动和爱恋。

    “好了,这不是我该做的么,就把你感动成这样了。”陈颍笑着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到了杯茶吃。

    “明日是贾宝玉的生儿,老太太派人来让我们过去呢。”陈颍顿了一下,向黛玉挤弄了两下眼睛,继续道:“我替你推掉了。”

    黛玉并不意外,倒是被陈颍滑稽的样子逗得一笑,“我本也不想去,再把病气过给了老太太她们岂不又是罪过。”

    “嗯,咱们‘心有灵犀一点通’,果然又想到一块去了。至于贾宝玉的生辰,我已经准备了两份礼物让贾家来的人捎带去了。”

    黛玉点点头浅笑道:“这些事哥哥你作主便是。”

    赖大回去按照陈颍教他的说辞回了贾母,果然没被责难,心中对陈颍升起一丝感激和佩服。

    贾母得知黛玉生病了,忙让王熙凤准备了不少药材,满满的装了一车送去,叮嘱黛玉好好养病。

    看着那一车各种各样的名贵药材,陈颍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道: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豪横吗?慰问病人都是直接整车地送药材,知道的说你财大气粗,不知道的还当你送这么多药材,是咒人家重病难愈呢。

    出了贾母的叮嘱,随着那车药材来的还有姐妹们对黛玉的关心挂念,贾家却是不咋样,男儿更是没什么成器的,但几位姑娘都是好的。或许真的是:其家将亡之际,必出钟灵毓秀之女。整座府上的灵秀之气都汇聚在了几位姑娘身上。

    四月二十六这天,是贾府凤凰蛋贾宝玉的生辰,但这一天或许也只有贾家的人才会将目光放在贾宝玉身上,围着他转。

    因为这一天发生了许多大事,任何一件都比区区一个衔玉而诞的贾宝玉过生儿更吸引眼球。

    最轰动的一件事情是,四月二十六日天还未亮,

    皇家禁军就将宁郡王府层层包围,随后不久便传出来旨意:先废太子遗孤李钰,蒙皇恩身居王爵,然不修己身,私蓄刀兵,勾结贼人,意图不轨,现废其郡王爵,就地圈禁,静思己过。

    这一消息直接让整座京城沸腾,李钰的野心只要是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猜出来,若是没有异心,父王造反失败,自己蒙恩不罪,还被封了郡王,岂会不老老实实低调做人,还频繁活动,结交文官武勋,经营人脉。

    大家都知道顺治帝是碍于太上皇隆康帝才留了李钰一条命,如今顺治帝突然下旨废了李钰圈禁起来,这是要和太上皇翻脸的节奏啊。

    随后又有人传出二十五日夜里有红翎急使入皇城,众人很快便将此事与宁郡王被圈禁联系在了一起。红翎急使,那送的可是八百里加急的紧急情报,哪怕是子夜,也得刻不容缓地开城门放行,不单京城城门,皇城之门亦是如此。

    而且红翎急使送信途中一刻也不得耽误,就算撞死了人都是白撞。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用的。

    “八百里加急”,“宁郡王勾结贼人”,“意图不轨”,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几年前扬州惊现白莲教余孽的事情。种种迹象表明,很可能是调查白莲教一事的钦差李守义有了重大发现,动用了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回京城,而这个消息很有可能就是,义忠亲王之子李钰暗中勾结白莲教欲行不臣之事。

    这些陈颍自然也能想到,甚至他想的更深,但他也没时间去深思,因为就在圈禁李钰的旨意下达不久之后,李铭突然到访,告诉陈颍孙皇后要见他。

    正值风口浪尖上,孙皇后却突然传他进宫,这让陈颍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安抚黛玉好好养病后,陈颍匆匆更衣随着李铭进宫。

    “殿下,皇后娘娘突然传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颍向李铭打听着孙皇后的用意,李铭却是偏过头去,冷哼一声道:“你可是不久前才为了你的林妹妹,推延了陪我读书的事,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陈颍听了却是不禁一笑,暗道:死傲娇,直说不行吗,非要用这种让人不爽的方式。

    “多谢。”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陈颍也不再多言,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见了孙皇后该怎么说。

    李铭拿出了一块令牌,带着陈颍一路畅行无阻地到了凤藻宫。宫女通报之后,孙皇后让两人进殿。

    “臣请皇后娘娘圣安,祝娘娘凤体安康,容颜不老。”虽不知道孙皇后今日传见他是何态度,但陈颍觉得先说些好话垫个底儿总归是没错的。

    李铭在一旁撇撇嘴暗道一声“马屁精”。也恭敬地向孙皇后请安。

    “陈颍,本宫听闻你这几日忙着照顾你那未过门的小妻子,其他事情一概不理,可有此事?”孙皇后声音平淡,甚至还有些俏皮,但却透着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让人生不出嬉笑之心。

    陈颍忙回道:“回娘娘,确有此事。”

    “为了一己私事,陪铭儿去上书房读书你推延不去,答应皇上以云字号与女真通商的事也搁置不理,你胆子不小啊。”

    在来的路上陈颍就想好了说辞,忙回道:“娘娘,臣不敢。

    通商之事臣早已安排好了,如今正在筹备之中,给殿下伴读的事,臣也是向殿下告过假的。”

    “即便如此你因私费功也是事实,本宫罚你留在凤藻宫抄写经书,你可有异议?”孙皇后淡淡道。

    看孙皇后这架势摆明了不是为了罚自己而罚,倒像是故意要留自己在宫里,陈颍也只能无奈留在凤藻宫抄写经书。

    抄了整整两个时辰,陈颍才完成了孙皇后的要求,揉着发酸的手腕,陈颍轻叹一声:这些上位者就是不讲道理啊,妈的,小爷权当练字了。

    将抄好的经文让宫女呈给孙皇后,陈颍只盼着能早点放自己离开,不然黛玉肯定是要担心自己的。

    “写的很用心,没有应付了事,算你合格了。”孙皇后淡淡一笑,就在陈颍以为她会放自己出宫时,孙皇后又道,“本宫这里算你过关了,不过等下皇上还要见你,你做好心里准备。”

    陈颍顿时被噎了一下,这还没完没了了。

    无视掉李铭幸灾乐祸的眼神,陈颍又等了近半个时辰,终于等到顺治帝处理完政务来到凤藻宫。

    行礼平身之后,顺治帝李埑问陈颍道:“宁郡王被圈禁一事你可知晓?”

    陈颍道:“回皇上,臣有所耳闻。”

    李埑又问道:“那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臣知之不详,不敢妄加议论。”陈颍谨慎回道。

    “传言说你清正不阿,不懂世故圆滑,朕看也不见得嘛。”李埑笑道。

    陈颍有些拿不准李埑的意思,回道:“以前臣的确是年少鲁直,不懂变通,做了不少傻事,但自从进京聆听了皇上和娘娘的教诲之后,臣便成长了。”

    李埑听了很是开心,笑道:“外面都猜测李钰和白莲教勾结,事实也的确如此,李守义能查出此事,还是多亏了你。”

    陈颍一头雾水,不明白此事和他有何干系。

    李埑解释道:“你和李守义合作鼓捣那冰块营生,让他收购硝石矿山,正好破获了一个白莲教的据点,拖泥带水地牵连出许多不干净的人。

    朕和皇后在这个时候传你进宫也是保护你的意思,白莲教两个据点的暴露都和你有关,此时肯定已经盯上你了,朕还指着你解决女真之患,自然不能让你出事。”

    陈颍心道:我真是谢谢你啊!

    这个时候把他叫进宫来,岂不是让他更容易被盯上。

    “明日起你便随着铭儿入上书房读书,以免贼人对你下手,和女真通商之事也暂且缓缓,以你自身安危为重。”李埑吩咐便不多停留,起驾离开了。

    顺治帝走后,孙皇后传来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嬷嬷,指给陈颍道:“赵嬷嬷原是伺候先太后的,精通岐黄之术,你带她回去给玉儿好生诊治,这样你也好安心给铭儿当伴读。”

    陈颍连忙辞道:“臣多谢娘娘隆恩,只是玉儿所患不过是一点风寒小症,寻常医师便可治愈,如何敢劳动赵嬷嬷,还请娘娘收回凤谕。”

    董嬷嬷是教礼仪规矩的,放在玉儿身边没什么,但这个赵嬷嬷可是精通医术,这种人一旦想做些什么,危害太大了。

    孙皇后不悦道:“这是本宫对玉儿的心意,岂容你拒绝。你也不想想,若是贼人拿你没办法向玉儿下手怎么办?

    赵嬷嬷精通医术,茶水膳食里有没有问题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若是当年有赵嬷嬷在,本宫的荣安也不会……”

    孙皇后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最后更是说不下去,抬手拭了拭眼角。

    “本宫甚是喜爱玉儿这孩子,不愿曾经的悲剧在发生在她身上。”

    陈颍知道孙皇后这番话有演戏的成分,但他也被这话点醒,若是敌人用毒,那他还真不一定能防范地住。

    反正现在顺治帝一家还要用他,不可能对他下手。

    权衡利弊之后,陈颍谢恩,将赵嬷嬷带回府上照料黛玉。

227.忍小者,谋之大也

    出了皇城,陈颍重重的呼出一口郁气,这一趟进宫让他感觉无比憋屈。

    顺治帝美其名曰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震慑宵小之辈,实则将他推到一个更显眼的位置,现在的陈颍犹如黑夜中的篝火一样,吸引着暗中各方的注意。

    而顺治帝这样做的原因,也只说了李守义破获白莲教窝点和他有关,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压根儿就没告诉陈颍。

    帝后二人的狡猾不分伯仲,顺治帝算计陈颍外边,孙皇后就把主意打在了内宅里。

    陈颍为了让天家放心,向孙皇后求了个董嬷嬷,这是主动让皇家的眼线留在自己内部。然而都这样了,孙皇后还是加了一个赵嬷嬷。

    孙皇后是真心喜爱黛玉吗?或许有一点罢,但更多的还是冲着陈颍已经陈颍身后的陈家。

    哪怕明知赵嬷嬷是眼线,甚至未来有可能做出更可怕的事,但陈颍权衡之后还是答应了。

    一则他现在要蛰伏,不能跟皇室二人闹翻;二则他现在也的确需要像赵嬷嬷这样一个资历老,懂女人,会医术的人照顾黛玉。

    孙老要留在颍川为老爷子陈镜调养身体,而且玉儿已经长大,再让孙老为她治病就不合适了。

    回想起进京之后的历历事件,陈颍着实有些憋屈,这种手中没有强大力的量感觉,和之前在颍川、在南边时那种有恃无恐的感觉,完全不同。

    或许老爹不提供任何帮助,让自己在京城立足的用意,就是让自己感受这种无力感,让自己不再狂妄自大,像以前一样凡事但凭心意,有恃无恐。

    然而,就当陈颍决定隐忍,积蓄实力时,麻烦再一次不期而遇。这也是继宁郡王被圈禁后,第二件轰动京城的事。

    尚德坊街口,一辆华丽的马车倏地出现在陈颍的车前,挡住了去路。

    “吁~”,陈颍的车夫猛然间被吓得脸色大变,急忙勒紧缰绳,操控马车停下。

    许是车夫技艺精湛,许是对方只想拦路,总之马车有惊无险地停下,并没有发生不忍言之事。

    “公子,有人拦路。”车夫亦是护卫,向车内的陈颍禀报情况。

    “先看看是何方神圣罢。”

    陈颍掀开帘子下车,只见拦路的华贵马车周围簇拥了不少人,看着应该是些家丁护卫。

    来着身份不低,而且以这种方式逼停陈颍,可见车内的主人是个嚣张跋扈惯了的。

    对方一众护卫打头的那个过来恭请陈颍。

    “陈公子,我家主子请陈公子上车一叙。”

    陈颍看了眼前面那架马车,问道:“不知你家主子是哪位?我可认识?”

    护卫头领回道:“陈公子自然认识,我家主子乃是乐平郡君。”

    听到郡君二字,陈颍自然是联想到了水溶和水玲珑,但他面上装作迷惑,反道:

    “我并不记得自己认识的人里有郡君封号的,而且为了贵主子的名声着想,陈某不能登车,请让路。”

    听到陈颍说不认识,护卫头领有些意外,忙补充道:“我家郡君是北静王爷之妹,的确与陈公子见过的。”

    “北静王爷我自是见过的,但从未见过王爷家的内眷,你莫要凭空诬陷于我。”陈颍依旧装傻,他根本不想搭理那个水玲珑。

    “这,这……”护卫头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也不敢放陈颍离去,一时间僵在原地。

    “废物,让你叫个人都叫不来。”一声叱喝之后自护卫头领身后响起,紧跟着是鞭子划过空气的呼啸声。

    “啪”的一声,鞭子落在护卫头领背上,让其发出一声闷哼。

    陈颍向其身后看去,出手之人果然是那水玲珑,依旧是男子打扮,玉冠白袍,和水溶一个风格。

    “原来是水泷兄,失敬失敬,你这手下一直跟我说是什么郡君要见我,叫我好生糊涂。”陈颍拱手笑道。

    水玲珑却是面色不虞地盯着陈颍,她兄长水溶已经告诉她,陈颍早已发现她的身份了,便这陈颍还要故意装作不知。

    当日她跑去求她母妃做主,北静太妃本就宠她,又一直忧心她的婚事,一听女儿有了中意之人,水溶却横加阻拦,自然是把水溶叫道跟前儿训了一通。

    水溶也不辩解,默默等北静太妃训完他才解释,“母妃,陈颍已有婚事在身。”

    “如此倒是有些麻烦,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定了婚事还可以退婚,想必颍川陈氏能明谁才是更好的选择。”

    “母妃,不妥。儿得到消息,圣上曾打算挑一位公主许给陈颍,后来因为惜才作罢,那陈颍是圣上看中的人才,我们岂敢与圣上抢人。”水溶继续言明利弊。

    北静太妃明显对此有所忌惮,陷入了沉思。

    水玲珑见自己请来的靠山大有投敌之势,急忙道:“圣上都看重他,不是更能说明他是良配,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

    至于王兄你说的和圣上抢人,根本就是杞人忧天,你和陈颍都是圣上的臣子,为圣上做事,这算哪门子抢人。”

    见水玲珑还不死心,水溶冷声道:“你还要固执的什么时候,你难道不明白这只是你一厢情愿吗,早在状元宴上陈颍就看出了你的身份,却对你的亲近一直刻意保持距离,他根本就对你没意思啊。”

    这时北静太妃也开口道:“玲珑啊,天才出众的人很多,这个陈颍不适合你,也不适合咱们家。”

    母亲和兄长都不支持自己,更是被说成一厢情愿,水玲珑悲愤交加,这才想找陈颍问个清楚。

    同时她也抱有一丝侥幸,或许陈颍愿意为了她退婚,那她将陈颍带回去给母妃见见,以陈颍的才能定然能让母妃同意。

    然而侥幸终究是不现实的,她在车里目睹了陈颍是如何装疯卖傻,撇清与她的关系的。

    本来她对陈颍就不是喜欢,只是一时的好感和热血,如今接连被泼冷水,她也就改变了。现在她只想击败陈颍,证明是陈颍不配,而非她被拒绝。

    “陈颍,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吗。”水玲珑冷声道。

    摊牌就摊牌,陈颍也不再装,问道:“那不知水郡君拦住在下去路是何用意?”

    “很简单,和我打一场,让我知道你配不上我。”

    陈颍快无语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被我打败,让我知道你不配上我”吗?

    这是得多嚣张的脑残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水玲珑说话虽然脑残了些,但眼前这个局面却是让陈颍很为难。他知道只要故意输给水玲珑,以后就再也不会被她纠缠了。

    但是,代价是尊严,还得搭上陈家的脸面。

    可若是他赢了,难保水玲珑不会继续纠缠他,甚至变本加厉。

    避而不战也不现实,一旦陈颍退却,不但要带上一个懦弱的帽子,而且很可能会被人抓住此时,指责陈颍看不起女子,今而攻击《青岚文集》。

    “听闻水郡君武艺不凡,等闲对付三五个军卒不在话下,陈某不才,倒也练过几年养生拳脚,还请郡君赐教。”陈颍抱拳道。

    退是不可能的,唯战尔。

    但是不能赢,还要给水玲珑一种陈颍不是自己对手的感觉,拖到巡城军或者兵马司赶到,闹剧便可以收场了。

    水玲珑也不废话,兜头一鞭打向陈颍的面门。水玲珑的鞭子比马鞭更长些,但比长鞭要短,姑且称之为短鞭。

    见对方不讲武德,自己话还没说完,就一鞭子袭向自己英俊的脸庞,陈颍也有些生气。

    挺腰往后躺去,避过这迎面一鞭,然后单手把住马车车架,稳住下倒的身体。手上发力,站直身子。

    “郡君你不讲武德,在下也就不客气了。”

    陈颍左右一看,瞧中了一个街头算命的手中的幡旗。

    那算命的本还想躲在边上看戏,以后也好当做谈资,那想到双方交手一个回合,其中突然向他冲来,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借我用用,有人会给银子的。”

    陈颍拿起那挂幡的竹竿,挥手一抖抖掉幡旗,以棍作枪,指向水玲珑。

    “得罪了。”

    其实以陈颍的实力,徒手就能击败水玲珑,不过拿着武器还打得处处都落下风,才更能让水玲珑觉得陈颍也不过如此,至少打不过她,对他失去兴趣。

    再陈颍的刻意控制下,水玲珑一直占着上风,但内行一定看出来,水玲珑看似占优,攻势却屡屡被陈颍挡下。

    陈颍总是一副堪堪招架住,下一击就会被水玲珑打倒的模样,但他就是无比顽强的,一次次咬牙坚持住了。

    两人是被巡城军喝止分开的。那个统领问询两人身份后犯了难,连忙向上请示。

    也不知消息是如何传到孙皇后耳中的,最后两人被叫进宫里听训。

    是以,陈颍才出宫,还未能回府,就再次来到了凤藻宫。

    若是以前的陈颍,面对水玲珑这般挑衅,定然是会当场将她打趴下,然后硬顶北静王府。

    但现在的陈颍更理解何为隐忍,何为不拘小节。

    眼下时局动荡,自己又处于风口浪尖,此时再得罪了北静王府,那就太过愚蠢了。

    此谓之曰:小不忍则乱大谋。

228.孙皇后的愧疚

    皇城,凤藻宫内,陈颍和身着男装的水玲珑正在殿内罚跪,孙皇后端坐在上首神色清冷地盯着两人,目光中带着审视。

    等两人跪了快一刻钟,孙皇后才缓缓开口。

    “陈颍,你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孙皇后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给人一种压迫感。

    陈颍道:“回娘娘,臣带着赵嬷嬷离了皇宫回府,水郡君突然在尚德坊街口将臣拦下,要与臣切磋。”

    孙皇后眉头一皱,问道:“既然是切磋,怎地你们还打起来了?”

    陈颍讪讪一笑,说道:“水郡君找臣切磋的是武艺,不是文斗。”

    “胡闹!”这一声胡闹孙皇后是冲着水玲珑呵斥的,“你才结束禁足几日,又这般胡闹起来,陈颍是文人,你去寻他比武,这合适吗?”

    李铭面色古怪,走到孙皇后近前低声道:“母后,陈颍自小勤练养生拳脚功夫,日日不辍,近两年还练了些防身拳脚,并非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闻言孙皇后诧异地看向陈颍,奇道:“不想你还是个文武全才,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陈颍忙谦逊道:“娘娘谬赞了,臣不过是练了点儿强身健体的把式,上不得台面,如何敢当英雄之称。”

    孙皇后笑道:“行了,你也别自谦了,既然此事错不在你,本宫就不多罚你了,你回去罢。”

    “谢娘娘明察,臣告退。”陈颍站起身,行了一礼,在水玲珑不服气的眼神中告退。

    出了皇宫,陈颍暗啐一声晦气,加快往府里赶去。

    而凤藻宫里,水玲珑依然跪在地上,满脸的不服。

    “说罢,你为何要去找陈颍切磋?据本宫所知,你们二人并无交集,总不可能是他得罪了你罢。”孙皇后轻啜了一口香茗,不急不缓地问询水玲珑。

    水玲珑低着头一言不发,李铭却快步走到殿中间,向孙皇后请罪道:“母后,儿臣有错。”

    “你犯了什么错?”

    “前些日的儿臣主持状元宴,北静王府的老太妃拜托儿臣放乐平郡君入场,儿臣没有拒绝,乐平郡君就是那个时候认识陈颍的。”李铭讲出事情始末。

    “这么说,玲珑是在状元宴上和陈颍结的怨?”孙皇后问道。

    “当日二人并未产生矛盾,相反,乐平郡君还对陈颍极感兴趣。”

    听到这句话,孙皇后大致明白水玲珑为何找陈颍麻烦了。年轻人的感情真是盲目又冲动。

    “看来上次禁足你是一点儿长进的没有,混进状元宴,当街拦人,大打出手,这是一个郡君该做的事?罚你禁足三月,抄写《女诫》一百遍,本宫会派人监督,若是让人代写一篇,便加罚十篇,现在你继续跪着反省。”孙皇后淡淡地道。

    水玲珑咬牙认罚,跪着“反思”。

    而李铭再一次开口道:“母后,儿臣认为对乐平郡君的惩罚不妥,根本毫无作用。还有,儿臣疏忽职守,也该受罚。”

    水玲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铭。

    李铭和水溶兄妹关系还算不错,以前都是叫她玲珑的,结果今天不但叫她乐平郡君,还要给她加罚吗?

    就因为那个陈颍吗?

    孙皇后也皱了皱眉,问道:“你说说理由?”

    李铭道:“乐平郡君犯错受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她屡屡受罚却从不改正,可见那些惩罚是没用的。”

    “那你说该如何做?”

    “依儿臣拙见,母后可以派一位教导规矩的女官去北静王府教导乐平郡君礼仪规矩,还能监督指正,以免她再惹祸事。”李铭提议道。

    殿中跪着的水玲珑听了这话脸色煞白,孙皇后的眉头也皱的更紧了。

    派一位女官去北静王府教导水玲珑规矩,看上去好像是皇家恩典,实则可是别有含义的。皇后主动赐下教规矩的女官,和陈颍那种自己求来的恩典,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皇后身位国母,平日里教导惩罚小辈,这算是长辈的慈爱。但派女官去府上教规矩,那就相当于是皇后批评这家府上没规矩,没教养,这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李铭继续道:“以乐平郡君的性子,今日受了母后的责罚,来日必定会找陈颍的麻烦,若是她一时糊涂对陈颍心尖尖上的那位动了手,陈颍必定是要大闹一场的。”

    等到北静太妃等到消息进宫求情,孙皇后都没等她开口,便让她将水玲珑领回去好生管教,与之一道让北静太妃带回去的还有一位教礼仪的女官。北静太妃还想解释,但看到孙皇后眼中的不悦,压下了心头的话,带着水玲珑和女官离开。

    等人走后,孙皇后挥手让伺候的宫女也全退出去,殿中只剩她和李铭。

    “铭儿,你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刻意为难水玲珑?难道你也对陈颍动心了?”孙皇后蹙眉问道。

    李铭面无表情地回道:“母后,儿臣只是担心水玲珑那脾气,会继续去找陈颍的麻烦。如今大事突发,若是水玲珑扰得陈颍分心,恐会误了正事。

    而且今日父皇和母后待陈颍太过,太过严厉,难保他不会有怨气,正好借着水玲珑的事安抚陈颍。”

    孙皇后叹道:“你要知道,我们所行之事犹如在刀尖上跳舞,容不得半点错漏,你的身份注定你不能儿女情长。”

    “母后,儿臣明白,儿臣会恪守自己的使命。”李铭低垂眼睑,掩去眼里一闪而过的晦暗,坚定地道。

    “你觉得今日我和你父皇待陈颍太过凉薄,是吗?”孙皇后问道。

    李铭忙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担心陈颍心中有芥蒂,影响他为父皇办事。”

    孙皇后颇为凝重地叮嘱道:

    “铭儿,你要知道,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不甘人下。而有能力又能隐忍的人,更是没有易与之辈。

    陈颍到了京城以后越来越能克制自己,他在学着隐忍。或许是因为远离家乡没有依仗才导致他学会克己,学会低调,但也许他是别有所图呢?

    我和你父皇今日便是在试探他,甚至今后会更苛刻地对他,只为帮你看清他是否可信。若是他没有底线的妥协、隐忍,那你绝对不能重用他,记住,帝王是不能有情感的。”

    “可是母后你和父皇……”

    不等李铭说完,孙皇后苦笑一声道:“你觉得我和你父皇感情很好?”

    李铭本来是咱们觉得的,但是看着孙皇后的样子,他迟疑了。

    孙皇后叹道:“与你父皇而言,我更像是一个军师,可以帮他出谋划策,我有价值,所以他才待我好。

    若是我们真的感情甚笃,我岂会将你的事情瞒着呢,你切记,合格的帝王,绝对不能被感情左右,要绝对冷静,时刻保持理智。”

    “母后,我记下了。”

    “去罢,我有些乏了。”

    李铭行礼告退,心里无比地沉重。

    看着李铭瘦削的背影,孙皇后湿润了眼眶,喃喃道:“孩子,别怪我这个做娘的狠心,若是不这样做,我们便没有活路。若是你不登上那个位置,孙家上百口亡魂泉下难瞑。

    对不起,我的孩子。”

    ……

    陈颍将赵嬷嬷送到林府,说明原委后便没有多留,径直回到陈府,派人通知竹砚,放缓动作,将事情都交给底下的人做,不要再亲自露面。

    如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这种时候宁可放慢脚步,也绝不能暴露。

    派人通知竹砚之后,陈颍将自己锁在了书房里,今日的事情太过震撼,来的也过于突然,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理清思绪。

    他现在只知道事情起因貌似是李守义在南边查到了白莲教的余孽,掌握了李钰和白莲教勾结的证据,但这只是顺治帝所说,真实与否还有待商榷。

    而且顺治帝说查获白莲教此事又与自己有关,也不知是真还是诈,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南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理智告诉他,此事绝不能轻举妄动。

    顺治帝和孙皇后今日给他这么大的压力,其根由就是不信任他,此时肯定正等着他往南边去信,他不能乱了阵脚。

    虽然他和李守义关系不错,但这种机密之事李守义肯定不会告诉他,那他若想知道自然只能去问自家老爹赵旭。若是他乱了阵脚急着写信去问赵旭,就等于告诉顺治帝:我认为我爹有能力知道这种机密之事,我爹不是一般人。

    那就全完了。

    想通这些之后,陈颍按下自己的好奇心,决定全面蛰伏起来,顺治帝不是要自己陪李铭去上书房读书吗,那便去好了。

    当然,去之前肯定要做好防备,保证黛玉的安全。陈颍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被白莲教盯上了,但今天可刚招惹了一个水玲珑,以其蛮横不讲理的性格,保不齐会迁怒于黛玉,故意找黛玉的麻烦。

    还有贾家那些脑子不太灵光的家伙,最是容易被人利用,偏还占着亲戚名分,不得不防。

    手指轻叩着书案,陈颍暗想:宁郡王被废圈禁,等贾家得知消息后会怎么做呢,“秦可卿”还会死吗?

229.玄真观贾敬

    当陈颍猜想贾家得知外界消息后会作何反应时,贾家正在欢声笑语中给贾宝玉庆生。

    准确的说,只是荣国府这边喜气洋洋,尚不知晓外边发生的石破天惊之事。宁国府的贾珍得知宁郡王被废黜圈禁,骇的亡魂大冒,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烦心了许久,贾珍也没想出头绪,忙不迭去荣国府寻老太太贾母拿主意,去前还特特叮嘱下人看住秦可卿,不能让她出府。

    贾珍急忙忙到了荣府这边,径直就往荣庆堂拜见老太太。

    “珍大爷,真是不赶巧了,今儿个是宝二爷的生儿,老太太高兴多吃了几杯,这会儿才睡下呢。”

    听到鸳鸯说贾母醉酒睡下了,贾珍急的五脏如焚,还不敢在脸上露出迹象。

    这时又过来一个丫头,给贾珍请安后说道:“珍大爷,我们宝二爷请你去吃酒高乐。”

    闻言贾珍和鸳鸯都皱起眉头。

    贾珍此时哪里有心情喝酒,回绝道:“我还有些琐事要理,酒就不吃了,替我多谢宝玉的美意。”

    说完贾珍匆匆离去。

    鸳鸯却是拧眉看着方才传话的丫头啐道:“媚人,你是灌了几两黄汤?竟迷了心了,姑娘们都在里面,你请珍大爷进去?好没脑子的蠢物。”

    那丫鬟正是贾宝玉身边的媚人,此时被鸳鸯骂的手足无措,一脸委屈的道:

    “这……,我,是宝玉听说珍大爷来了,让我来请的。”

    “你们是越发儿的没规矩了,仗着主子宽厚,私下里叫他宝玉也就罢了,如今竟叫到这里来了,让老太太听见,你的好才多着呢。”

    且说贾珍欲寻贾母商量要事,却不巧赶上贾母醉酒已睡。心中焦虑的贾珍只得离去。

    贾珍乘车往城外玄真观去寻修道的贾敬。

    因为宁国府每年都送来不菲银钱,玄真观上下待贾珍倒也客气。听说他来寻贾敬,忙安排了小道童给他带路。

    忽至一处,贾珍问得一阵刺鼻的烟火气味,忙以袖掩鼻。

    小道童解释道:“这是师叔烧炼仙丹的气味,前面就是师叔的炼丹房了。”

    果然,又走了几步,拐过一个弯,便到了一丹房静室。

    见贾敬正坐在蒲团上打坐,贾珍忙跪地叩首,口中问安。

    小道童将人带到,向师叔请安后忙退了出去等候。

    “我求仙修道,早已是清静惯了的,不愿往你们那是非场中去闹,你还来作甚。”贾敬打坐的姿势不变,语气淡漠地说道。

    贾珍却是已落下泪来,哭求道:“老爷,您救救儿子,救救贾家罢,出了天大的祸事了,贾家这次怕是要亡哇。”

    贾敬再是清心寡欲,也没到六亲不认的地步,更何况他每年还要靠着贾珍送来的大量银钱炼丹修道,如今听到贾珍哭诉惹下大祸,或将身死族灭,如何还能保持镇定。

    “怎么回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先将事情道来。”贾敬厉喝一声。

    贾珍这才止住声,讲道:“老爷,是宁郡王被当今圣上圈禁了,今日一早,无数兵卒将宁郡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接着便传了废黜圈禁的圣旨。定是宁郡王事发了。”

    “宁郡王是哪个?又与我贾家有甚相干?”贾敬问道。

    贾敬久居玄真观,早已不问外事,并不知义忠亲王的遗孤被封为宁郡王一事,贾珍忙解说道:

    “回老爷,宁郡王就是前太子义忠亲王他老人家的嫡子。”

    贾敬沉吟稍息,叹道:“虽是太子之后,可太子已然亡故,他是福是祸也与我无关。”

    贾珍急道:“老爷,怎地与你无关?你忘了当年你救下的那个前太子之女了吗?”

    闻言贾敬面色一凛,逼视着贾珍问道:“你从何知晓此事?”

    贾敬可没忘记,当初太子事败自刎,追随者尽皆树倒猢狲散,他们几个亲近的虽无力挽救危局,却也不愿枉受太子恩情,便暗中将太子的一外室女儿安排到养生堂,再由秦业抱养。在离家修道前他还郑重叮嘱过贾珍,将来要将秦业之女娶给蓉儿为妻,护她一世平安富贵。

    也算是他这个太子伴读为太子做的最后一件事,留一条血脉在人间。

    之后贾敬便入了玄真观修道,除了原配袁氏来看望他时不小心怀上了惜春,他再未理会过外室,因此也不知太上皇留了义忠亲王嫡子一命,并且还封了郡王。

    贾珍支支吾吾,不敢说,贾敬呵斥道:“什么窝囊种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藏掖?还不快如实道来。”

    贾珍畏惧,这才将事情道出:“老爷您修道之后,太上皇因为前太子的死悲痛不已,心力憔悴之下传位给了今上,对前太子的血脉也并未赶尽杀绝,反而封了郡王。

    后来张友士找到儿子,拉儿子入伙,共商大事。”

    贾敬岂能不知“大事”是什么,当即暴怒,抄起茶杯砸在了贾珍肩头,怒吼道:“太子都已经死了,你商的哪门子大事。”

    贾珍也顾不得肩上的剧痛和满身的茶水,连连磕头求饶道:“老爷,儿子当时来寻您拿主意,还没等我开口您就将我赶了出去,只说再不管府上的事。

    于是儿子又去寻了老太太,老太太觉得这事可行,若是成功定能让我贾家大兴,儿子便上了张友士他们的船,如今事发了,老爷您救救儿子罢。”

    贾敬没理贾珍的哭嚎,沉思片刻,问道:“我且问你,太上皇如今可知此事?”

    贾珍回道:“太上皇他老人家也是一心修道,想是还不曾知晓。”

    “那张友士可曾找你,或者可曾潜逃?”贾敬又问。

    贾珍摇了摇头,脸上有些迷惑。

    贾敬一巴掌将他扇了了趔趄,骂道:“好蠢的东西,太上皇还未表态,太子的儿子也还好生生地活着,你就先自乱阵脚,还不快滚回去。”

    贾珍也顾不得去扶正被打歪的发冠,忙问道:“老爷是说,等太上皇知晓此事后,还有转机?

    也是,太上皇定然不会看着宁郡王被废圈禁的。”

    这一刻,贾珍安下心来,打躬作揖告退离去。

    贾珍离去后,静室里的贾敬却是神情恍惚,脸上是追忆之色。他曾追随太子李垕,被引为亲信,知遇之恩尚未能报,若是太子的后人能夺回那个位置,他自然也是愿意看到的。

    可是,真的能成功吗?

    说来也是有趣,当初李钰的人找上贾珍时,贾敬不理,是贾母帮着贾珍拿了主意;今日李钰被圈,却是贾母无暇,贾敬解了贾珍的迷津。

    不单如此,当初决定跟随宁郡王共举大事,贾珍未曾告知贾敬;这次的事,他也同样没有再去告诉贾母,贾母醒后得知贾珍来后,派人去问,贾珍只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就不扰老太太清净。

    或许在他看来,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就没必要再去叨扰罢。

    太上皇知晓李钰被圈禁是早晚的事,贾珍自然是心心念念地期盼着太上皇早些知晓,与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忠顺亲王便是一个。

    在圈禁之事发生的两日后,忠顺亲王入九华宫给太上皇请安,“不小心”说漏了李钰涉事被圈的事情,惹得太上皇勃然大怒。

    忠顺亲王自然不是为了帮李钰,他只是想给顺治帝添添堵。

    盛怒的太上皇叫顺治帝李埑去九华宫见他,李埑也早有准备,带着李钰勾结白莲教的罪证便到了九华宫。

    还不等他请安,太上皇便怒道:“这天下都给了你了,你就容不下一个孩子吗?”

    “父皇息怒,此事实在是李钰做的太过,勾结白莲教意图谋反,这些年来一直在窃国根基,朕恨不得砍了他的脑袋。

    但是朕也不想绝了大哥的后,这才让他在府里做一个富贵闲人。”

    顺治帝说着将手中有关李钰勾结白莲教的记录以及证据呈给太上皇……

    世人不知两位帝王在九华宫说了些什么,又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顺治帝自九华宫出来后便停了斋戒祈福,并且之前因为太上皇身体抱恙而延期的选秀,也重新提上日程,放到了端午之后,五月中旬。

    而太上皇也在二皇子李铭去了一次九华宫之后,不再过问宁郡王李钰之事,又回归了一心求仙问道的生活。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太上皇修道炼丹的耗费日益增加,让内务府的压力骤增。

    很明显,顺治帝和太上皇没谈拢,产生了隔阂,顺治帝不再毕恭毕敬的侍奉太上皇,太上皇也各种花钱给顺治帝增加压力。至于导致此事的宁郡王李钰,仍被圈禁在王府之中,似乎是被所有人淡忘了。

    一心等待太上皇能为李钰做主的贾珍,再一次陷入了绝望。

    不过这次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张友士登门了。

    张友士告诉贾珍,宁郡王虽被圈禁起来,但其手下的大部分势力都未曾折损,他们还有希望,劝说贾珍不要乱了阵脚,耐心等待,必有结果。

    贾珍半信半疑,便又去了玄真观。贾敬也说此时做多错多,教他静观其变。

    是以贾珍便抛开此事,只顾在府里高乐。

230.宝钗落选

    既决定了低调行事,陈颍便将之贯彻到底,除了去上书房,他甚少出府,嵩阳书院的同窗几次邀他吃酒,他都推了。

    还有水溶亲自登门代妹赔礼,还设了酒宴请陈颍赏脸。

    赔礼陈颍收下,言说自己并未将水玲珑的事放在心上,至于酒宴,陈颍仍是推脱了。

    对于陈颍而言,水玲珑的行为的确让他不喜,不过孙皇后已经罚过她了,水溶也亲自登门,此事也就过去了。

    当然,揭过的前提是水玲珑以后不会再来烦他。

    另外,有一事让陈颍有些不解的,那就是孙皇后派了个女官去教水玲珑规矩,这可相当于在打北静王府的脸。

    顺治帝刚刚圈禁宁郡王,孙皇后在这个时候不给北静王府体面,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陈颍却不知道,此议是李铭所提,孙皇后是出于对李铭的愧疚,这才同意,派了女官去北静王府教规矩。

    陈颍本想收拾工部尚书方彦华一番,此人曾觊觎蜂窝煤方子在陈颍手上吃了瘪,前番还敢大肆散布谣言,污蔑陈颍有喜好幼女之癖,陈颍自然想给他一个教训。

    但因为李钰被圈的太过突兀,再还是顺治帝的算计,陈颍一下子就处于风口浪尖,也只得暂且放下教训方彦华的事。

    好在寄往颍川的家书以及一些礼物,都是在李钰事发之前就派人送出京城了,不然觉得会被顺治帝的人暗中搜查。

    那里面可是有着黛玉等人的画像,若是被那些鹰犬看了去,陈颍非得怄死。

    就这样,陈颍每日就随着李铭到上书房进学,下学便回府陪着黛玉,从不在外逗留。

    只有到了休沐日才稍活泛些,或是请了荣国府那边的姐妹们过来,一同顽乐;或是陪着黛玉往贾家去给贾母请安。

    期间陈颍还故意派人送了几封家书去颍川,并且叮嘱送信的人,若是有人暗中查看信件,只当没发觉,不作理会,等回来向他禀报即可。

    陈颍这样做自然是有原因的,虽然不能去信询问老爹李守义破获白莲教的事,以免暴露。但若是长时间连家书都断了,岂不令人怀疑。

    所以陈颍就写了几封真正的家书,让人送去。就是给顺治帝看的,一来可以试探出顺治帝的态度,二来也能让顺治帝对自己放心。

    第一第二封家书都被人在暗中查看了。

    第一次是趁着送信的人“熟睡”,第二次是在大街上“无意”撞到,将信调包,看完再故技重施,将信换回。

    到了第三封家书时,便无人暗中查看了,陈颍知道,这是顺治帝对他的疑心消除了一些的结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时间回到端午。这日陈颍和黛玉被邀到到贾府过节,其热闹,其欢乐,并无奇特之处。

    只一件事,让陈颍留了心,宁国府的小蓉大奶奶“秦氏”病了,连端午宴都未出席。

    陈颍知道秦氏生病是假,被软禁是真。至于原因也不难猜,宁郡王被圈禁了,贾珍自然就慌了。想处理掉秦氏又怕李钰东山再起;留着又怕被人察觉,招来祸事。

    自然就会将秦氏严加看管起来。

    至于秦氏的安危陈颍并不担心,短时间内贾珍不会轻举妄动的,而且拼着身份暴露,她完全可以自保。

    秦氏是老爹的手下,具体如何安排陈颍也不好乱插手,因此只是留心此事,并未行动。

    端午之后便是宫廷选秀,除了为皇帝选妃嫔以充后宫外,还要选一批世宦名家之女,择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薛家便是打着参选的旗号入京的。

    可是就连第一轮都没过薛宝钗就落选了。薛姨妈说是因为薛蟠在金陵时指使恶奴打死人,连累到了薛宝钗,以至于没通过礼部的审核。

    对于薛姨妈所说的落选原因,或许黛玉她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会信,但贾母肯定是不信的,王夫人姐妹俩的小算盘她心里跟明镜一样。

    贾母看破不说破,只是更加频繁地将史湘云接来贾府顽耍,与薛家暗地里打起了擂台。

    陈颍也不相信薛宝钗会因为这种原因落选,第一轮只不过是礼部简单地核实一下参选者的家世、信息是否有误,除了那些冒名顶替,或者是在报名之后家道败落的,基本不会有人落选。

    而薛蟠的事,陈颍也再清楚不过了,此事已经在顺治帝面前过了明面的,罚也罚了,再不可能因为这个就罢选薛宝钗。

    只能说明薛姨妈说谎了,陈颍原就纳闷原著中薛宝钗究竟是因何落选的,便拜托李铭帮着查了一下礼部第一轮的落选名单。

    结果发现落选名单里面并没有薛宝钗,也就是说,薛宝钗并不是落选,而是压根没有参选。

    得知这个结果,陈颍便想明白了,原著里的确也没提到过薛宝钗落选。

    只是才进贾府时薛宝钗对众兄弟姐妹都没有亲疏远近之别,循规守礼,后面却突然待贾宝玉热络起来,还传出了金玉良缘。

    如此转变,才导致很多人觉得是因为薛宝钗落选了,薛家才选了贾宝玉。

    对于薛宝钗来说或许是这样,满怀青云之志入京待选,结果第一轮就落选了,这时薛姨妈再劝她退而选择贾宝玉,她会如何抉择?

    但对薛姨妈来说可不是这样,若她真是送女儿进京待选,为何要住在贾府,以薛家的财力真的就没办法在京里寻到一个住处?

    而且既然是来待选的,怎地不请教养嬷嬷,反倒整日让薛宝钗和贾府的姑娘们说笑顽乐。

    只能说明待选只是一个借口,薛姨妈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撮合“金玉良缘”。先是打着待选的幌子进了荣国府,创造出接触的机会,然后又以落选骗了薛宝钗,让她认命,选择贾宝玉。

    因为落选,薛宝钗悲伤过度还病了一场。

    这日,贾宝玉听闻她的宝姐姐病大好了,便躲过袭人几个,又绕开贾政的梦坡斋,往北边梨香院去探望。

    进屋见薛姨妈正打点分派针黹活计与丫鬟们,宝玉忙请了安。

    薛姨妈见是宝玉,一把拉住他,让他坐下吃茶。

    宝玉问道:“哥哥他没在家么?”

    薛姨妈叹道:“他是没笼头的马,天天外面逛荡,哪里肯安生在家一日呢?这次害得你宝姐姐落选,他才安分了两日,今日一早又出去了。”

    自从宝玉和秦钟在学堂和金荣起冲突,大闹之后,贾母便不许贾宝玉去族学了,薛姨妈这边也是,自己儿子不成器在人家族学里胡搞,如何还有脸。

    薛蟠在贾家族学里也早玩腻了,待薛姨妈说了他一通,不许他再去贾家族学,他也乐得不去,越发在外面胡逛。

    贾宝玉劝道:“姨妈,要我说落选才好呢。”

    “这是怎么说?”薛姨妈问道。

    贾宝玉一笑,说道:“陈颍不就在给二皇子当伴读么,那二皇子都和陈颍一般年纪,上面还有个大皇子呢,可想皇上定是个老头子,如何配得上宝姐姐这……”

    “我的儿啊,你别不敢混说,仔细要掉脑袋的。”薛姨妈骇得大惊失色,忙捂住贾宝玉的嘴。

    一面又厉声警告屋里的丫鬟,让她们管好自己的嘴。

    贾宝玉挣开薛姨妈的手时,脸都憋得通红,大口喘着气道:“我再不说就是了。”

    又问薛姨妈:“宝姐姐可大安了?”

    薛姨妈道:“可是菩萨保佑,她心里想通了,也就好上许多了。这会儿正在里间呢,你去瞧她,坐那儿和她说会子话,我收拾收拾就进来。”

    贾宝玉本就是来看薛宝钗的,自然满口答应,忙来到里间门前,掀帘子进去。

    只见薛宝钗坐在榻上做针线,头上挽着黑漆油光的纂儿,葱黄绫子的长裙,半新不旧的,看上去不见奢华,惟觉雅淡。

    贾宝玉一面瞧一面问:“姐姐的病可大愈了?”

    宝钗见是贾宝玉进来,连忙放下针线起身含笑答道:“已经大好了,多谢惦记着。”

    又让贾宝玉坐。

    两人便闲聊着,薛宝钗一面问老太太太太们安,一面又问别的姐妹们可好,宝玉皆说安好。

    薛宝钗看着贾宝玉头上戴着累丝嵌宝紫金冠,项上挂着长命锁,寄名符,五彩线等许多物件儿,还有那块通灵宝玉,只觉有些晃眼。

    想着自己母亲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宝钗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成日家说你的这块宝玉,究竟什么样却还未曾细细赏鉴过,今儿我倒要瞧瞧。”

    贾宝玉自无不可,忙从项上摘下,递到宝钗手里。

    宝钗将玉托在掌中,拿到眼前细看,只见大小如雀卵,灿若明霞,触感莹润如酥,有无色花纹缠护。

    正反面看完,宝钗又念起正面是镌的那八个字:“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念完沉吟少息,又念了一遍,突然回头向莺儿道:“你不去倒茶,在这儿发呆做什么?”

    莺儿笑嘻嘻道:“我听这两句话,倒像是和姑娘项圈上的话是一对儿。”

    贾宝玉听了,忙要看宝钗的项圈,正在这时,外边儿传来一人笑声。

    “玉儿你听里面在说什么一对儿,莫不是说的我们?”

231.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听得莺儿说宝姐姐项圈是也有两句话,贾宝玉忙笑着讨要:“原来姐姐那项圈是也有字?我也要鉴赏鉴赏。”

    薛宝钗正要推说没有字时,打外边忽然传来陈颍的爽朗笑声。

    “玉儿,里面正说一对儿呢,许是知道我们来了。”

    接着便有人打起帘子,宝钗三人一瞧,正是陈颍正打着帘子让黛玉进屋。

    “呸,哥哥你又开始混说,也不怕别人笑话。”黛玉嗔怪地瞪了陈颍一眼,害羞地低着头,先行进了屋子,陈颍也笑着跟了进去。

    看着陈颍和黛玉两人打情骂俏,贾宝玉心里酸溜溜的,怔怔出神,竟都忘了起身迎一迎。

    黛玉进屋后先向宝钗和贾宝玉打招呼问礼,然后被宝钗拉着在榻沿儿上坐了说话。

    黛玉问道:“姐姐身子可大好了?”

    宝钗笑道:“已是好多了,劳你这丫头惦记着来看我,前番你病了我都没能去探看,这声姐姐我受的惭愧。”

    “宝姐姐你也忒矫情了些,玉儿上次得的是风寒,你们去探望再过了病气儿去,老太太可饶不了我。”陈颍插嘴道。

    宝钗抬头看他,这才看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憨憨怯怯的香菱,又和香菱点头打了声招呼。

    “偏你话多嘴还快,我刚想着宝姐姐既不想当姐姐,以后让她叫我一声姐姐呢,都被你搅和了,你可得赔!”黛玉粉颊微红,柳眉微竖,瞪着陈颍嗔怪道。

    陈颍只笑着打哈哈,不接这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黛玉这边说笑着顽话,宝钗眼底却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无人发现。

    陈颍转移话题,笑问道:“方才在外边儿听到你们说什么一对儿?我好奇的紧,还请宝姐姐解惑。”

    黛玉瞪了陈颍一眼,拿起宝钗放在一边的针线瞧看,装作没听见陈颍的话,可是那红红的耳根却暴露了她的羞意。

    宝钗道:“想是颍兄弟你听错了。”

    不知为何,宝钗下意识地不想让陈颍知道。

    但是她的好丫鬟莺儿“贴心”说道:“是我们姑娘项圈上有两句话,倒像是跟宝二爷那块玉上的话是一对儿。”

    “莺儿你怎地还在这儿,让你倒的茶呢!”宝钗喝道。

    莺儿一愣,忙弯腰认错,沏茶去了。只是她心里却是闷闷的,她服侍姑娘这么些年了,自然知道刚才不是佯怒,而是真的生气了。可是明明是姑娘示意她说的,这会儿倒又恼她。

    陈颍笑道:“宝姐姐你也太不率真了,跟我和玉儿还藏着掖着。”

    宝钗脸上有些挂不住,说道:“就是人家给的两句吉利话儿,让錾上带着,图个吉祥意头,不然沉甸甸的天天带着,有什么趣儿?”

    贾宝玉忙道:“好姐姐你也让我瞧瞧你的!”

    宝钗脸色有些不好看,这贴身带着的物件儿,让她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取下。

    陈颍心中笑骂贾宝玉没脑子,这不是当众让人下不来台吗。

    “既是那两句话奇妙,宝姐姐念与我们听便是,至于那凡铁所铸之物,倒是不必看了,取下带上也麻烦不是。”陈颍一脸随意,与贾宝玉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对比鲜明。

    见陈颍帮她解围,宝钗感激地看了陈颍一眼,点点头念道:“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陈颍看了黛玉一眼,眼中是真挚爱意,黛玉有些害羞,却舍不得挪开视线,呆呆地跟陈颍对视。

    宝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低垂着眼帘,幽幽地悄叹一声,心中羡慕着黛玉。

    贾宝玉听了,口中念了两遍,又将自己的念了两遍,高兴地笑道:“宝姐姐,这八个字果真和我的是一对儿。”

    宝钗并不接这话,将通灵宝玉递还给贾宝玉。

    “等等,让我也看看宝玉兄弟的玉,总听说它的名,却从未仔细看过,我只知道那玉结实的很,宝玉兄弟从小摔它也无丝毫损伤。”陈颍看到宝钗手里的玉,揶揄道。

    贾宝玉并没听出陈颍是在讽他总是摔玉害人,不过他心底也并不想让陈颍看,忙要去拿玉。

    陈颍见了也伸手去抢,贾宝玉如何抢的过陈颍,只能眼睁睁看着陈颍将玉连带宝钗的手抓在手里,教他扑了个空。

    陈颍看着贾宝玉奇怪问道:“宝玉兄弟你这是不想让我看你的玉?”

    贾宝玉涨红了脸看着陈颍,他自然不能说不愿让陈颍看的话,那岂不是显得他小气。

    而现场还有一个人脸红更甚于贾宝玉。

    “你这呆子,还要握到什么时候!”

    听到黛玉不满的声音,陈颍这才松开宝钗的手,赔笑道:“那不是宝玉要跟我抢玉么,我一时着急没注意。”

    一面又冲宝钗道恼:“宝姐姐,我不是有意唐突你的,还请饶我这回罢。”

    宝钗此时脸若红霞,粉面桃花别样红,心中却将陈颍啐了个遍。这人刚刚还挠她手心,这会儿竟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不是有意的。

    偷偷瞄了一眼吃醋的黛玉,宝钗心底突然淌过一丝酥麻电流,腾起一种莫名的刺激感。

    “哼。”黛玉不满的瞪了陈颍一眼,别过头去。

    “行了宝玉兄弟,我又不抢你的,看过就还你。”说完陈颍拿着通灵宝玉凑到黛玉跟前坐下,叫她一起看看这劳什子有名的玉。

    黛玉也有些好奇,就这陈颍的手掌瞧看,两个人歪头凑在一起的样子,显得和谐唯美,宛如一对壁人,然而宝钗和贾宝玉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只有香菱,陈颍和黛玉的糖她是百吃不腻,每次看到都觉得两个人好甜。

    通灵宝玉的正面便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个字,只大略看过后,陈颍翻过来看反面,只见反面又小字三列,从右到左分别是: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玉虽只有鸟蛋大小,上面的字却是极清楚的,而且触感甚为奇特,陈颍感觉这玉可能真的有灵。

    看完陈颍便将通灵宝玉还给了贾宝玉,也没在多逗他。

    不多时莺儿端着托盘回来,盘里四盏热茶,她却稳稳端着,过门跨槛,如履平地,可见其丫鬟功底深厚。

    香菱忙去帮她,两人将茶一一放到陈颍几人手边,然后又一旁侍立。

    没多会儿薛姨妈来了,带着同喜同贵拿了许多果子点心让他们吃用。

    陈颍和黛玉来时也遇着了薛姨妈,当时她正在给下人派事儿,就让陈颍他们先去里屋找宝钗宝玉说话。

    留下果子糕点,薛姨妈说笑了几句,只说还有事,就带着丫鬟走了。

    这时陈颍招手将香菱唤到跟前儿,把自己那杯茶给她,香菱惶恐地看看黛玉,又看看宝钗,不敢去接。

    陈颍笑说:“你方才不就渴了么,快喝吧。今儿个也不知是那个糊涂鬼准备的马车,竟没更换茶水,等回去定要罚他。”

    香菱这才在宝钗和莺儿错愕的目光里接过茶吃了半盏,然后红着脸双手捧着茶杯递给陈颍道:“爷,我够了。”

    陈颍笑了笑也不嫌弃,接过来把剩下的茶水喝了。

    这一下薛宝钗和莺儿更是目瞪口呆,陈颍和香菱的这番互动简直是惊世骇俗,丫鬟喝了主子的茶倒不算什么大事,可喝剩下的又被主子喝了,这让奉行礼法的薛宝钗难以接受。

    薛宝钗想看看黛玉作何反应,又怕黛玉恼怒,只悄悄地,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

    然而更令她震惊的是,黛玉全然没有吃醋生气,只笑看着陈颍和香菱,那笑里也没有丝毫冷意,是发自内心的允许。

    不同于宝钗和莺儿的震惊,贾宝玉满是羡慕,他也经常和袭人几个共饮共食,但是袭人她们可不如香菱好容貌,更没有那一份娇憨可爱。

    看出宝钗的震惊错愕,陈颍笑着解释道:“难道看到沉稳大方的宝姐姐这副表情,甚为有趣。之前忘记告诉你们,香菱和晴雯已经是我房里人了。”

    宝钗这才释然了一些,不过还是难以接受陈颍和香菱之间那种没有尊卑的相处方式。

    陈颍这番表现并非作伪,他是真情实意和香菱亲近的,也不怕黛玉吃醋,对于香菱和晴雯,黛玉是认可,宽带的。

    当然,陈颍也有顺便营造自己荒唐好色,不尊礼法形象的意思,这样既能让自己心情愉悦,还能蒙蔽外面那些眼睛,两全其美。

    众人吃茶聊天,说笑着陈颍又去抢了黛玉吃过的半盏茶喝,直教黛玉又羞又气,俏脸通红,没好气地在陈颍胳膊上拧了一下,气鼓着脸瞪他。

    “玉儿饶我一回,我的茶刚才给香菱喝了,偏我也突然口渴,这才喝了你的。”陈颍狡辩道。

    宝钗有些不好意思冲着黛玉喝陈颍歉意一笑,因为刚才的震惊,她都没顾得上陈颍的茶杯空了。

    “莺儿,你今天是撞客了不曾,连添茶也能忘了,还不快去。”宝钗斥责了句,莺儿瘪着嘴忙去给陈颍添茶水,她也是震惊于陈颍和香菱方才那一幕,这才忘了的。

    一阵顽闹,一阵欢笑,宝钗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黛玉忙给她拍背顺气,这才稍好点。

    宝钗忙道:“莺儿,去取一丸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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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冷香丸”速成法

    许是在黛玉面前被陈颍碰了手的羞耻与刺激,许是陈颍的离经叛道带给她的震撼,又或许是心底对黛玉的那一份艳羡,让薛宝钗的热症又发作了。

    莺儿连忙跑出去,不多时便用锦帕捧了一粒丸药并一盅不知是什么的水回来,伺候着宝钗服下。

    说来也是神奇,本来还止不住轻轻咳嗽的宝钗,服药之后立时便不咳了,脸上的病态潮红也很快消退,其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陈颍看着那粒丸药,暗想应该是冷香丸无疑了。

    要是之前陈颍可能还会怀疑,那一堆花啊水的配出来的药是不是真的有效,但见过僧道之后,陈颍也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设定,一副奇怪的药方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莺儿拿着药丸进来时还不觉,等宝钗将药服下,陈颍便敏锐地嗅到一股淡淡地香味从薛宝钗身上散发出来。

    也是陈颍五感都经过强化,不然也闻不到这淡淡的香味。

    那香味也奇特,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像是花香,却又辨不出是哪种花的香味。

    黛玉方才帮宝钗顺气,因此正挨着宝钗,便嗅到了宝钗身上的香味,因问道:

    “宝姐姐,你这是什么药,怎地吃了之后你身上多了股香气。”

    贾宝玉见宝钗吃下药立马就好了,本就好奇,一听说宝钗吃药之后身上有香气,忙要凑上去闻。

    只是他才靠近两不饿,便被一只讨厌的手拦了下来。

    “宝玉兄弟,你这是要做甚呢?”陈颍戏谑道。

    宝玉涨红着脸辩道:“我找宝姐姐讨一粒药来尝尝,你拦我做甚!”

    宝钗听了忙道:“宝兄弟你又混闹了,一个药也是混吃的?”

    陈颍笑道:“宝玉,不是我说你,人家治病救命的药,你却要当个稀奇来吃着顽,未免有些不尊重,以后可别再这般了。”

    被陈颍说教了一通,贾宝玉怏怏不乐地坐了回去,不敢再提讨药吃的话。

    薛宝钗美目在陈颍身上流转,她劝宝玉是因为怕宝玉吃出问题难跟老太太交代,陈颍却是觉得宝玉的举动不尊重吃药的人,她又发现了陈颍与众不同的一个闪光点。

    “宝姐姐,玉儿问你药名呢,我也想知道,你给我们说说罢。”

    见宝钗盯着自己愣神,陈颍提醒道。

    宝钗猛然回神,脸上一红,解释道:“那是‘冷香丸’,专治我这热病的。”

    说着宝钗脸上一黯,接着道:

    “我这病也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花了多少钱,总不见一点效验儿。

    后来还亏得遇见一个和尚,专治无名的病症,因请他看了。他说我这是从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幸而我先天壮还不相干,要是吃凡药是不中用的。

    他就说了个海上仙方儿,又给了一包末药作引子,异香异气的。他说犯了时吃一丸就好了。

    倒也奇怪,这药丸倒真有效,只是药方所需的东西太难凑了些。”

    宝玉忙道:“不知是什么仙方儿,宝姐姐说来让我也长长见识,还能让老祖宗帮着看看,许是方儿里的药材府上就有呢。”

    宝钗道:“这方儿里的一概都是有的,只是有限的紧,最难得的是‘可巧’二字:

    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花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

    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一天晒干,和在和尚给的末药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天落水十二钱,白露……”

    宝玉惊讶道:“光这花蕊就得繁琐死人,倘或雨水这日不下雨,可又怎么办呢?”

    宝钗笑道:“所以了!那里有这么可巧的雨?若是雨水这日无雨,也只好再等罢了。

    这还不止呢,还要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

    把药用这四样水调匀了,丸成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里,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的时候儿,拿出来吃一丸,用一钱二分黄柏煎汤服下。”

    宝玉听这药如此神奇,颇感兴趣,又忙追问道:“这般巧的药,等十年也未必能凑齐,倘若一直不凑巧可又怎么办?”

    宝钗道:“凑不齐那也无法,只能说命该如此。

    好在那和尚给了方儿之后,家里收集,可巧一二年间竟都得了,配成了一料吃着,现正埋在院里的梨花树下。

    后来再去集就没第一次好运道了,至今还没集齐呢。”

    不止宝玉,香菱和黛玉听了也是惊叹,世间竟还有如此赶巧,如此难得的药方。

    陈颍却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引得众人都向他看来。

    黛玉数落道:“宝姐姐的药凑不齐,你竟还觉得好笑?”

    陈颍忙道:“我不是笑这个。”

    陈颍没急着解释,反倒先问宝玉道:“宝玉兄弟,要是让你去收集药方里的东西,你怎么做?”

    宝玉有些不解,“还能怎么做,自然是按着方儿上给的时间去收集。”

    陈颍又问:“那要是想快些集齐呢?”

    贾宝玉想了想道:“那就将各种花儿栽种在院子里,按着时间去收集,就不用到处找花儿了。

    只是雨水那日的雨和小雪那日的雪,实在是要看天意,想快也没有办法。”

    陈颍笑道:“谁说没办法,我就有办法。”

    贾宝玉只当陈颍吹牛,嘲笑道:“你还能让老天按你的意愿落雨降雪不成?”

    宝钗也是不信,觉得陈颍有些夸夸其谈,不过她并没说什么讥讽的话。

    憨憨的香菱不必多说,向来是陈颍说什么她都相信,哪里会质疑陈颍的话。

    黛玉却是若有所思,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亮亮的。

    陈颍道:“我虽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但却有办法收集齐药方儿上的材料。

    那雨水难得,皆因你们想的局限了,若是雨水这日金陵无雨,那扬州呢,京城呢,我赤县神州疆域辽阔,总有一处有雨罢。

    无论是在各地派遣人手收集,或是打个广告收购,都能以最短的时间找齐,何须等上数年之久呢。”

    黛玉笑意盈盈地看着陈颍,果然她又猜到了哥哥心里的想法,她很喜欢这种默契的感觉。

    陈颍说完分地收集的办法,抬头一看薛宝钗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陈颍皱眉暗道:怎么看她这样子一点儿也不惊喜,难道她觉得这个办法不行?

    因问道:“宝姐姐,莫非是我说的不对,难不成这药方儿要用同一地儿的花蕊和雨水?”

    宝钗回过神来,忙道:“不是,颍兄弟说的办法很有用,我是懊恼自己怎地如此蠢笨,这些年来竟没想到这样的法子,可见还是要多读书才是。

    多谢颍兄弟。”

    说着宝钗恳切地向陈颍行了一礼。

    “宝姐姐别客气,都是兄弟姐妹,难不成我有好办法还藏着掖着?”

    宝钗还是要谢,一面吩咐莺儿去将此事告诉薛姨妈,准备谢礼。

    陈颍忙拦下道:“何必大费周章的,莫不是宝姐姐你拿我们当外人?”

    宝钗忙道:“颍兄弟我并无此意,只是如此大恩,岂能不谢。”

    陈颍突然想起什么,玩味道:“宝姐姐非要谢的话,不如就叫玉儿一声姐姐罢。”

    这话一出,宝钗一愣,旋即想起刚才黛玉的顽笑话,倒也不觉有什么,福礼叫了黛玉一声姐姐。

    倒是把黛玉因为刚才的顽话被陈颍翻出来,真要让宝钗叫她姐姐,臊的面红耳赤,不敢应声,只得狠狠地瞪着陈颍这个使坏的人。

    “玉儿,你快答应啊,宝妹妹好心谢我们,你不应声像什么话。”陈颍促狭道。

    “呸,你又叫的是哪门子宝妹妹,真真不要脸皮了。”黛玉啐道。

    宝钗也是被陈颍那一句“宝妹妹”羞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人。

    贾宝玉在一旁看着三人嬉笑嗔怪,红着脸顽闹,他几次想融入进去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觉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闷闷不乐地走了。

    “宝二爷,你这是要去哪儿?”莺儿见宝玉要走,忙问道。

    宝玉道:“我这不爱读书的人也帮不上忙,索性离了这儿清静。”

    贾宝玉突然生气走了,让宝钗极其难堪,追也不是,不追也不好。

    陈颍笑道:“宝玉的性子你还不知,定时你刚才那句多读书让他心烦了,且随他罢,过会儿就好了。”

    中午薛姨妈要留饭,感谢陈颍。

    陈颍也没推辞,让人去告了贾母,中午自己和黛玉留在梨香院用饭。

    等用饭毕,陈颍和黛玉便向薛姨妈请辞,要去寻探春她们姐妹,薛姨妈也没多留,让宝钗送一送。

    “宝姐姐,你不一起去吗?”黛玉问道。

    宝钗道:“刚又发了次病,这会儿身上有些乏,就不去闹了,帮我跟姐妹们问好。”

    如此,黛玉便和陈颍携手往荣庆堂那边去了,香菱落后一步随侍着。

    看着三人的背影,宝钗喃喃道:“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

    也不知她是再说陈颍和宝玉,还是再说她自己和黛玉,抑或是两者都有。

    “姑娘,人都走远了,回去罢。”

233.黛玉吃醋了

    从梨香院去往荣庆堂的路上,迎面遇上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陈颍知道这是因为贾宝玉的事情,王夫人派她去问呢。

    周瑞家的见到陈颍和黛玉,腆着笑脸打躬问好,自从陈颍收拾贺海和乔永真二人的事情传开之后,贾府上下奴才没有不怕他的。连进士官老爷都能收拾咯,碾死他们更是不费力。

    陈颍斜睨了周瑞家的一眼,“提醒”道:“你这是去薛姨妈家?宝玉这会儿已经不在梨香院了。”

    周瑞陪笑道:“宝二爷这会儿在太太屋里呢,我是奉太太的命送点子东西给姨太太。”

    说着周瑞家的还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锦盒要给陈颍过目。

    陈颍却是没兴趣,摆了摆手让她自去。

    贾宝玉闹脾气算不得什么,今日也没人将他怎么着,不过就是有些嫉妒陈颍罢自己寻得闲气受罢了。

    到了荣庆堂,鸳鸯说贾母已经睡下了,陈颍叮嘱了句照顾好老太太,便带着黛玉去寻三春姐妹了。

    若是往常,白日里三春基本都是在荣庆堂顽耍,贾母就好这个热闹。但是自宝玉生儿那次吃醉酒之后,贾母似乎是病了,总是精神儿不济,白日里也常是歇着的。

    到了王夫人屋后的小抱厦,姐妹三个正顽飞行棋呢。

    陈颍进来时她们正下完一局,是迎春赢了,然后她们规整玻璃珠儿准备再开一局,陈颍见了以为她们只是闲顽,没添彩头。谁知下一秒原本坐着的侍书起身,换成了迎春的丫鬟司棋。

    开始陈颍还以为侍书是凑数的,这会儿才明白她们的彩头就是谁赢了谁的丫鬟就能顽。

    见惜春又没赢,入画瘪了瘪嘴,脸上有一丝失望,她也想顽。

    但惜春年纪最小,更兼没探春精明,不如迎春下棋多,如何能赢,若是探春和迎春放水还差不多。只是一个精明能干爱争胜,一个痴于棋道木讷不通世故,都不是会放水的人,估计入画这丫头只能站在后面观棋了。

    惜春侧头对入画笑道:“入画你别急,我一定赢一次。”

    突然惜春看到门口的陈颍和黛玉,“呀”了一声惊喜道:“二姐姐,三姐姐,颍哥哥和林姐姐来了。”

    说完惜春就雀跃地跑到陈颍身前,脆生生地叫了声:“颍哥哥,林姐姐。”

    探春和迎春也起身问礼,请着落坐。

    “你个小马屁精,还下棋不下的?”探春冲着在黛玉身边歪缠的惜春打趣笑道。

    同样是姐姐,迎春、探春还比黛玉更亲一些呢,偏偏惜春就喜欢亲近黛玉。还有刚才,一见陈颍和黛玉来了,就激动的像只小喜鹊一样,这让探春心里有些许不平衡。

    “下呢下呢。”惜春忙回道,又摇着黛玉的手臂恳求,“林姐姐你来教我,入画也想顽,可我总是赢不了。”

    黛玉自然是笑着答应,谁让惜春这么可爱呢。

    看着满脸天真笑容的惜春,陈颍却是心中一叹,原著中,要不了多久秦可卿就要死了,贾珍的丑事也会随之曝出来,那之后惜春就回变得冷情冷性,最终出家为尼,青灯古佛相伴。

    感叹完陈颍心中又升起一股斗志,自己本就有改变这些女子悲惨命运的想法,之前顾虑于僧道二人,他并没有自信能帮助她们,但是现在陈颍已经得知僧道并不能过多干涉凡间事,而且他们说自己身上有龙气,颇为忌惮。

    僧道已不足为惧,那这世间凡人陈颍更不会惧怕,既如此那便顺应本心,保护这些众天地之灵秀的女子。

    惜春有了黛玉这个场外援助,自然是成功赢下一句,让入画遂了意,主仆二人喜笑颜开,向黛玉说谢。

    众人一边玩闹一边闲聊,探春问起宝钗:“颍哥哥你们去看了宝姐姐,她可是大好了?怎地不跟你们一道过来顽?”

    陈颍道:“本是大好了的,谁知让我们去了一闹,又发作了一次,吃了药才好些。她让我向你们问好,等她好了再来寻你们顽。”

    探春感慨道:“难得颍哥哥你休沐一次,宝姐姐病了不在,云妹妹前两日也回史家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凑齐一处痛痛快快地顽。”

    陈颍也有所察觉,自他去上书房读书后,一旬休沐一日,偏这一日他和黛玉来贾府时,湘云总是不在的。

    其实也不难猜出贾母的想法,她就是不想让湘云和陈颍过多接触,毕竟陈颍实在太优秀了,已经拐走她一个玉儿了,可不能再让湘云也陷进去。

    黛玉轻笑道:“这样岂不更好?”

    探春不解道:“林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黛玉笑道:“这你也想不明白?来呢一齐来,不来一个也不来,果真就好?

    竟不如今儿我来,明儿她来,间错开了来,岂不天天有人来呢?也不至太冷落,也不至太热闹,岂不更好。”

    探春若有所思,觉得黛玉说的有道理,但又感觉有哪里不对。

    陈颍笑道:“玉儿说的也对,但若是能够天天齐聚在一处,那才更好呢。”

    继而陈颍轻轻一叹:“只不过那太不切实际,哪能天天都有闲一处顽乐呢,越大就越没这样简单纯粹的快乐时光了。”

    “颍哥哥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要给我们办诗社,还说要带我们去城外庄子上顽的。”探春提醒道。

    陈颍莞尔一笑,说道:“自不会忘的,诗社的事你们先构思着,平时也可以开一二场小社,等到了夏日放大假时,我便给你们办一场大的。

    至于出城去顽,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够了,近来是‘多事之秋’,此时出城去太不安全,且等等罢。”

    她们这些闺阁女儿虽接触不到京中的动荡,但总也能听到一二,书上记载的那些动荡之事,那个不是凶险万分,因此探春能够理解,不再提出城去顽的事,只叮嘱陈颍要注意安全。

    在贾府待了大半日,日已西斜,陈颍带着黛玉作辞回家。

    回府的马车上,黛玉一双美目直盯着陈颍,却又一句话都不说。开始陈颍还能笑吟吟地和黛玉对视,冲她扮鬼脸,给她讲笑话。但渐渐地陈颍就发觉不对了,黛玉只看着他,却怎么逗也不笑,显然是出问题了。

    陈颍试探着问道:“玉儿怎地不和我说话?莫非是刚才和探春她们顽得太高兴,这会子乏了?”

    黛玉终于开口,说道:“我那算得什么高兴,今日某人才是真的高兴坏了呢。”

    陈颍知道她说得是今日在梨香院的事情,轻轻叹了口气,牵起黛玉凝脂般的双手,黛玉挣了两下没能挣开,只得气乎乎地瞪着陈颍。

    “玉儿你是想说我和宝姐姐的事罢?”陈颍问道。

    黛玉哼道:“你还知道啊,你去牵你的宝姐姐去,别来牵我。”

    说着黛玉又挣扎着要把手抽回去。

    陈颍稳稳控制着力道,既不让她挣脱,又不至捏疼她。

    “你这个坏胚,你当着我的面和她拉手,就不知我心里有多难过吗?”说着黛玉眼里已是噙满了泪水,随时就可能滚落在她柔嫩的脸颊上。

    “那不是去抢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嘛。”陈颍讪讪辩解道。

    “你少来糊弄我,不小心碰到你还握了那么久,我不提醒你怕是还不舍得松手呢。”黛玉啐道。

    陈颍叹了一声,松开黛玉的手。

    陈颍忽地松手,让黛玉一下有些慌了,心中一酸,眼泪就要滚落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拿着帕子将她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拭去,原来陈颍松手是要给她擦眼泪。

    “玉儿,我的确是有私心的。”陈颍道。

    “你果然对她有意思,你……”

    陈颍右手食指按在黛玉唇上,止住了她的话。

    “玉儿,你先听我说。”

    黛玉哼了一声拍开陈颍的手,不过也没再说话,给陈颍解释的机会。

    “玉儿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薛二叔和琴妹妹的事情吗?”

    黛玉先是点点头,猛地又不忿道:“亏你还敢提宝琴妹妹,你既答应了薛二叔的托付,现在又招惹她姐姐,你对得起宝琴妹妹吗。”

    上次误会之后两人袒露心扉,陈颍不光把祝姑娘的事告诉了黛玉,还将对妙玉的想法,答应薛适的承诺等都告诉了她。这会儿陈颍一提,黛玉也想起宝琴来,一时更加气愤,宝钗可是宝琴的亲堂姐。

    陈颍一看黛玉脸色,就知道她误以为自己是想姐妹通吃了。

    陈颍忙解释道:“玉儿,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的。

    薛二叔帮了我很多,宝琴我更舍不得她出事,可是现在薛家要卷进一件天大的祸事里,我若是不阻止,薛二叔和薛蝌宝琴她们都会被牵连。”

    黛玉也不知陈颍是不是在唬她,能牵连劝阻的祸事,那得多大?

    “可是你阻止祸事和你牵她的手又什么关联?”

    “这会儿在大街上人多耳杂,等回府我一定详而实地告诉你。”

    说着陈颍右手并拢三指举过头顶,发誓道:“若是我有一句话骗你,就教我……”

    柔软的触感打断了陈颍发誓,令他身体一僵,正是黛玉的纤纤素手封住了他的口。

234.“渣男”陈颍的自述

    回到尚德坊,陈颍让香菱先行回去,他自己则是跟着黛玉到林府,还得给黛玉解释清楚事情缘由呢。

    林府黛玉房间,紫鹃和雪雁一脸迷惑的看着回来的黛玉和陈颍,不同于以往,今天两人是一前一后进来的。

    她们今天并没有跟着一起去贾家,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紫鹃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拽了拽刚要开口的雪雁,拉着她去准备茶水去了。

    陈颍道:“不用沏茶了,你们出去等一会儿便是,我和你们姑娘说些事情。”

    紫鹃和雪雁应着出去了,黛玉也没阻拦,她还得着看陈颍要怎么解释呢。

    “玉儿,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绝对不会骗你,但是有些事不能由我告诉你,我会将之隐瞒,也希望你不要追问我。”陈颍走到黛玉身边,在榻沿上坐下,开口道。

    虽然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事情让陈颍郑重地说出会瞒着自己的话,但黛玉现在只想听听陈颍怎么解释,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追问。

    整理了一下要说的话,陈颍道:“贾王薛史,金陵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当年鼎盛之时何等辉煌,然而也只是一时的煊赫罢了。如今皆是衰落了。除了贾家和王家还稍能支撑着这个威风的架子,史家已经是捉襟见肘,薛家也是出现了很多问题。

    这种时候他们自然不甘心失去眼前富贵,便就有了许多动作。玉儿你也读过史书,也知道从龙是何等大功罢?只是功劳虽大,风险却是更高。”

    黛玉惊诧道:“哥哥你是说,他们想参与到皇储之事里去?”

    陈颍冷笑了一声道:“若只是支持潜邸的皇子,对于贾家这样的人家来说也是正常的事,偏他们等不及,如今皇上正当壮年,皇子继位还遥遥无期,他们就打了别的主意。”

    骤然听到这样大的事情,黛玉心中慌乱,哪里还顾得什么薛宝钗,忙问:“是什么?”

    陈颍道:“史家我暂且不知,贾家和王家合着做了一件事,就是送了贾元春入宫,希冀着她能都到皇上宠幸,成为贵妃照拂两家的富贵荣华。

    此事薛姨妈也是知道的,她上京根本不是为了带宝姐姐参选公主伴读,而是和二太太串通好的,要撮合她和贾宝玉。之前我托人查过,落选名单里根本没有宝姐姐的名字。”

    “宝姐姐和宝二哥?”黛玉沉思片刻,恍然惊骇道,“二舅母她们是想贾家里全是王家人?”

    陈颍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二太太,凤姐姐,再加上一个宝姐姐,那贾家的内宅就全是王家人,而贾家男人又没有成器的,你外祖父的官职都没人能继承,只得便宜了王子腾。到时候贾家就任由王家摆布了。”

    “没想到这亲戚之间,内宅之中,竟有这样凶恶复杂的算计斗争。”黛玉脸上浮现一抹悲凉,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

    陈颍继续说道:“本来这是贾家和王家之间的事,与我无关,也轮不到我说什么。但是薛姨妈偏要掺和进去沾‘贵妃’的光。若是薛家上了船,到时候一旦出事,薛二叔和宝琴也会被归罪,我自然不能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黛玉问道:“哥哥,想必还有其他更严重的事情罢,光是谋划捧元春大姐姐作贵妃,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有那样大的罪责。”

    “我的玉儿就是冰雪聪明。”陈颍笑道,“光是图谋贵妃之位,就算失败了最多就是牺牲贾元春一人,以贾家和王家祖上的功勋,也就是申饬一番罢了。

    可他们还参与到了一件更危险的事情之中,前些日宁郡王勾结白莲教暗中密谋造反被圈禁,这宁郡王就是前太子的儿子,贾家原就是支持前太子的,尤其是宁国府,城外道观里的贾敬曾今就是前太子的伴读。

    据我查到的线索,贾家绝对是暗中给宁郡王提供过支持的。”

    黛玉急道:“哥哥,我们快去告诉外祖母,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陈颍苦笑道:“没用的,此事老太太早就知道了,她也不想看着贾家落败,所以……”

    所以什么陈颍没说,但黛玉明白,所以老太太就同意了,一边支持着元春去争妃位,暗中却又支持宁郡王谋反,两边下注,完全没顾及元春的生死。

    若说之前黛玉对贾母的亲情抱有希望,这一刻她是彻底清醒了,元春是老太太的嫡亲孙女儿,都能为了贾家的富贵拿出去牺牲,更何况她这个外孙女儿。

    见黛玉神色落寞,陈颍将她的小手捧在掌心,给她温暖。

    “玉儿别太难过,你虽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却又不是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她又能对你有多少亲情呢,我知道你能想明白的。”

    黛玉怔怔地问了句:“接下来贾家是不是就要被抄家了?”

    说着两行清泪滑落下来,陈颍忙给拭泪,安慰道:“不会的,贾家有丹书铁券,可免一次谋逆死罪,不会被抄家的。”

    话音一转,陈颍说道:“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蠢事,祖上的荣恩也不可能庇护他们一次又一次。我不想让薛二叔他们被牵连进去,所以才要阻止薛姨妈和二太太联姻,将薛家彻底绑在贾家的船上。”

    黛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一开始自己只是要一个解释,没想到陈颍说出了如此破天大事,让她震撼,现在说回宝钗身上,倒让黛玉有种恍惚之感。

    “玉儿,我想说的是,我对宝姐姐并没有感情,甚至可以说我还有点不喜欢她这样的‘同类’,但她不能嫁给贾宝玉,我只能去撩拨她了。

    虽然这样很无耻,也很对不起宝姐姐,但是我不得不做。”

    黛玉并没有怀疑陈颍的话,初见宝钗她便莫名有一丝警觉,所以平时她经常观察宝钗。她看到的是陈颍只将宝钗当成普通的亲戚,还不如对探春他们亲近,甚至在宝钗讲道理说教的时候,陈颍还会暗暗露出一丝厌烦的情绪。

    那陈颍又怎么会突然就对宝钗产生感情呢,只能是如陈颍所说的,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客观原因,不得不这样做。

    虽然相信陈颍,但黛玉心中还是不怎么舒服,质问道:“可是宝姐姐的婚事又不能由她自己作主,哥哥你该想办法让姨妈改变主意才是。去撩拨宝姐姐做什么?”

    陈颍道:“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就去人家家里说,你女儿不能嫁给贾宝玉,我才是更好的选择罢?所以得有一个理由。”

    黛玉点点头,接受了陈颍的说法,但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是你这样相当于在利用宝姐姐,这对她也太不公平了。”

    陈颍露出愧疚的表情,说道:“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无耻,明明不喜欢还去招惹她,对她不公,但是相比于家破人亡的凄苦下场,我想,就算将来她知道我骗了她,也不会怨我罢。”

    “那哥哥你将来会给她一个家吗,还是说会抛弃她?”黛玉问道。

    陈颍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将来会如何,我不觉得薛姨妈会同意让她给我做小,目前我只是想多给薛姨妈一个选择,让她不会那么快决定和贾家结亲。

    至于之后,我也只能尽量弥补了。”

    黛玉撇撇嘴数落道:“哥哥你真没有担当,骗了她又不管她,太坏了。”

    陈颍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只是没办法担当,薛姨妈不会同意让她做妾,我也只认定玉儿你这一个正妻,所以只能从其他方面去弥补了。”

    “说不定你将来变得很厉害,姨妈她同意宝姐姐给你做小呢?”

    “那不就是皆大欢喜了。”陈颍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完就意识到不对,果然看到黛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哥哥你果然还是对宝姐姐有想法的,说漏嘴了罢。”

    陈颍厚着脸皮笑道:“就算有想法,那也只是馋她身子,我的心里全是玉儿你。”

    “呸,哥哥你越发不要脸了,什么好话儿也敢混说!”黛玉羞怒啐道。

    陈颍故作奇怪道:“玉儿,不是你要让宝姐姐叫你姐姐的吗?我这可是听令行事。”

    黛玉不依,抽出手拍打着陈颍,愠道:“明明是你自己贪心,你少来浑赖我!”

    陈颍捉住黛玉的小手,问道:“玉儿你不介意吗?”

    黛玉哼道:“我又什么介意的,你要真有能为让她给你做小,那我正好看看她以后还怎么拿大指教人。”

    陈颍笑道:“是极是极,今天她已经叫你一声姐姐了,以后让她天天叫你姐姐。”

    黛玉红着脸啐了陈颍一下,倒没在反驳,看得出她也很有些意动。

    其实黛玉并没当真,只当陈颍哄她顽笑,她不觉得心气儿高如宝钗那样,真会给陈颍做小。她还想着以后要对宝钗好一些,即使烦她说教也不能摆脸色,就当替陈颍弥补她,谁让陈颍要去骗人家呢。

    “对了,哥哥你不是说有些事情是你不好告诉我的么,可是刚才也没有听出你有什么瞒着我啊。”黛玉面带疑惑,萌萌地问道。

    陈颍笑道:“玉儿,我一直以为你是最聪明的,没想到你犯起傻来这么可爱,都说了要瞒着你,怎么会让你听出来呢。”

    黛玉脸上一红,攥着粉拳捶了陈颍一下。

    “让你笑我,我的意思是,你连他们谋反的事都和我说了,那瞒着我的事情,难道更严重吗?”

    陈颍假装吃痛,却被黛玉一眼识破。

    “少装,赶紧说。”

    陈颍道:“并不是,玉儿你就别问了,将来林叔叔会告诉你的。”

    王夫人做的那些事,陈颍既希望黛玉永远不知道,又觉得瞒着她对她很不公平,只能交给林如海决定了。若是林如海一直不说,那就等成婚之后,自己再亲口告诉黛玉。

    见黛玉还想追问,陈颍忙道:“玉儿,咱们可是说好不许追问的,你可别耍赖。”

    一面陈颍又转移黛玉的注意力,拉起她的右手和自己的掌心相向,指尖相贴。

    “玉儿,你看。”

    “看什么?”

    陈颍一脸暧昧道:“看咱们的手啊,之前我用手捂过你的嘴,你也打断了我发誓,现在咱们的手贴在一起,不就相当于……”

235.原来初吻早没了啊

    将自己和黛玉的指尖贴合在一起后,陈颍坏笑道:“你看,这是不是相当于我们的嘴间接碰到一起了。”

    黛玉宛如被针扎一般,飞快地抽回手,一脸嗔怒地看着陈颍道:“你就知道欺负我,再敢浑说你就离了我这地儿。”

    陈颍却是一点儿不怕,甚至觉得她娇嗔的样子十分可爱。重新捉回她的小手,不过这次没再逗她,只是本分的握着。

    “玉儿,你真的不生气,不介意吗?”陈颍问道。

    “什么?我没生气啊,只是你别总欺负我就好了。”黛玉看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有些害羞。

    陈颍见状,知道黛玉是会错自己的意思了,重又道:“我是说我这么花心,你不生气吗?”

    黛玉轻轻叹了声,说道:“生气自然是生气的,可又能如何呢,难道要让我向凤姐姐那样,逼得你心生厌烦,处处躲着我?”

    陈颍惭然,保证道:“我绝对不会像贾琏那样的。”

    黛玉灿然一笑,柔声道:“我自然相信哥哥会始终待我如一,可也不能因为哥哥宠我护我,我就任性娇纵,那我成什么了。”

    “还有呢?”陈颍问道。

    黛玉幽幽一叹:“这世道如此,女子地位不如男子,像凤姐姐那样的人,在世人眼中就是异类,世人不但会说她,更会瞧不起琏二哥。”

    陈颍心中一暖,如冬日炉火一般,温暖炙热。

    见陈颍一脸感动,黛玉扑哧一笑:“其实我本也不看重这些,若是哥哥爱我,有再多其他的,心里也是我;若是不爱,我更不必忧心这些了。”

    陈颍急忙道:“我自然是最爱玉儿的,没人能越过你去。”

    “我知道,我相信哥哥呢,我们可是有婚约的。”黛玉俏皮一笑,随后便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她竟说了这许多出格的话,或许还是因为心里介意宝钗罢。

    陈颍也是恍悟,是啊,这可是古代,那一纸婚约比后世的红本本还要更牢靠呢,有如此定心丸,也难怪黛玉这般豁达了。

    心情爽朗,陈颍又逗起黛玉,轻轻揉捏着黛玉那葱管儿般的白净手指,陈颍笑问道:“玉儿,你就不怕我和晴雯她们天天待在一起,会发生些什么?”

    “呸,少来作弄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你快回去陪你的晴雯去罢。”

    嘴上如此说,可黛玉心里却是十分紧张,上次听到他和晴雯的事虽是误会,可他们天天在一个屋檐下,谁知什么时候就成真的了呢。

    【呸呸呸,我在想些什么,都被他带坏了】

    陈颍稳坐如松,他才不会走呢。

    “玉儿你不怕,我却怕的紧。万一什么时候发生点儿意外,我为玉儿保守的清白初吻没了怎么办?”

    陈颍佯装一脸担忧,还特意抬手看了看,提醒黛玉刚才那个“间接接吻”的说法。

    黛玉害羞地别过头,心中暗啐陈颍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陈颍将厚颜无耻发挥到极致,坏笑道:“要不玉儿你早些把我的初吻拿起,也免得我整日提心吊胆地守着不是。”

    黛玉生生被陈颍的无耻给气笑了,她感觉在继续下去,她非得羞死不可。狠狠地踩了陈颍一脚,抽手起身,快步躲进内间去了。

    陈颍也适可而止,并没有追进去,再得寸进尺的话,黛玉肯定受不了。

    陈颍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却故意装作脚痛,抱着腿哀叫连连。不能总是他欺负黛玉,也要让黛玉偶尔“欺负”他一回才是。

    进到内间的黛玉双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心中的羞意快要将她冲溃。可听到陈颍的惨叫声,她又担心起来,刚才那一脚她可是含怒踩下去的,和平时那种嗔怪拍打完全不同,该不会真的踩伤了罢。

    不过这愚蠢的想法只停留了一瞬,黛玉就反应过来陈颍是装的,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怎么可能把常年习武的陈颍踩伤,就算有点痛,也不可能这么浮夸。

    “哼,一天到晚就知道哄人,那天你鼻子变长了才是好呢。”

    说谎鼻子会变长,自然是匹诺曹了,儿时经典的童话故事,陈颍这个跨时空搬运工自然不会放任其明珠蒙尘。

    被黛玉揭穿,陈颍也就不装了,笑道:“天也不早了,玉儿你早些梳洗安置,我回去了。”

    想着黛玉此时的心情肯定很复杂,需要静静,陈颍便告辞离去。

    “等等。”黛玉的声音从里间传来,陈颍顿住脚步,回身看去。

    黛玉并没有出来,站在帘子后紧张的攥着帕子,不停给自己打气,想让自己勇敢地把话说出来。

    见她叫住自己却一直不说话,陈颍大概猜到黛玉是有什么话想跟自己说,可又难以启齿,正再内心作斗争呢。

    “玉儿,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我们之间又何须见外。”

    许是陈颍的话给了她勇气,黛玉一咬牙,闭上眼道:“其实几年前,在扬州的时候,我和你就已经,已经……”

    黛玉实在是说不出来,陈颍暗自猜着黛玉要说的究竟是什么。

    自然不是牵手拥抱,这些两人早就习惯了,不可能让黛玉这般难以启齿;难道是更加知根知底的事?

    呸呸呸,自己和黛玉才多大,怎么可能。

    突然,陈颍想起那次在雨中遭到截杀,事后自己生病昏睡了挺久,难道是那个时候?

    当时自己意识模糊间,仿佛感觉有什么软软糯糯的东西触碰到自己的嘴唇,并没有留意,莫不是黛玉的……,吻?

    陈颍越想越确信自己的猜测,心中的喜意抑制不住,涌出化作笑意。

    “玉儿,我知道了,谢谢你。”

    “啊,你知道了?”黛玉惊呼一声,她还在纠结怎么说出口,怎么就知道了。

    陈颍笑道:“是我淋雨生病那次对吗?”

    “你,你早就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黛玉质问道。

    回想起当时在马车里,自己刚醒,转头去看时,哥哥突然就倒伏下来,难道他是故意的?那也太过分了。

    陈颍知道黛玉是误会了,当时黛玉才多大,他怎么会有那种想法,还故意去算计?他可不是变态。

    “玉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我虽昏迷,可还是有些感知的,感觉到嘴上触碰到了什么软糯的东西,不过那时候我也无力思索,就睡过去了。方才听你一说,我才猜出来的。”

    听到陈颍的解释,黛玉也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当时陈颍额头滚烫,孙老都说若是再烫一些就烧成傻子了,那种状态下陈颍怎么可能会算计着占她便宜。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快些回去罢。”下完逐客令,黛玉觉得还不够,又威胁道:“不许胡思乱想,不然仔细你的皮!”

    陈颍笑道:“好,我保证不乱想,这回我可安心了,以后再不用提心吊胆,担心留给玉儿的初吻没了。”

    想起自己和香菱探索人生奥妙时,都一直顾忌着初吻,大大影响了兴致,陈颍就有些懊恼。

    “你还说!”

    黛玉嗔怒的声音都带着些颤音了,陈颍不敢再逗,忙告辞道:

    “我不说了,玉儿你早些歇息,我明早再来看你。”

    一旬十日,只休沐一日,明天又得去上书房了。陈颍每日早间去上学前,都会过来看看黛玉,带着一整天的好心情出去,这样他才能在那些人时不时挑衅下,保持淡然,不起冲突。

    回到自己府上时,陈颍抬头看向天际,天边的落日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昏红余晖,他觉得那抹红霞很像黛玉害羞时脸上泛起的红晕,便驻足凝望。

    直到太阳彻底消失在天际,带走了最后一抹红霞,陈颍才转身进屋。

    “爷,晴雯炖了鸡汤温着,现在要用些吗?

    见陈颍回来,香菱迎上来道。

    “哦,她不是最不喜欢下厨,怕沾染油烟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陈颍奇道。

    晴雯手巧,擅长做针线活儿,但她最怕下厨烹饪,怕伤了她的葱葱十指,怕油烟气熏坏了她的秀丽长发。

    香菱道:“晴雯是特意给爷炖的,贾府那边晚膳用的早,她怕爷饿着。”

    陈颍笑道:“倒是有心了,没白疼她。对了,她人呢?”

    香菱面露为难,凑到陈颍耳边低声道:“爷你今天不带她一起出去,她炖了汤一直等爷回来,结果爷直接去了林姑娘那边,晴雯她正在里面生闷气呢。”

    陈颍哑然失笑,这妮子气性儿真小,早间去时就跟她说过,这次去贾府是探望生病的宝钗,而且贾母近来精神也不大好,去的人太多了扰人清静,这才让她留在家中的。

    想了想陈颍道:“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你盛一碗鸡汤来。”

    香菱依言盛了汤,放到陈颍面前,柔声道:“爷,不烫的,趁热喝。”

    陈颍却是没动,低声道:“你去安排一下,等会儿我要沐浴。”

    香菱应下出去了,陈颍看着桌上那碗色泽金亮还冒着热气儿的鸡汤,沉吟了几息,端起碗起身去里间走去。

236.笑谈“望夫石”

    进了里间,陈颍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晴雯,便知她此时定然是躲在暖阁里。当即走过去一手挑起纱帐,端着鸡汤进去,坐在小床的床沿上。

    晴雯蜷身侧卧着,面朝内侧,并不知道进来的是陈颍。她问道鸡汤的香味,只当是香菱又来劝她吃东西。

    “香菱你烦不烦啊,都说了我不吃。”晴雯烦躁道。

    陈颍嘴角一挑,将碗放到床头的小桌上,然后抬手在晴雯的挺翘处来了一记“家法”。

    “啊。”晴雯惊呼一声,猛然坐起身来,嘴里还骂道:“香菱你个浪蹄子,要死啊……啊!”

    还没骂完,便看到床边的不是香菱,而是陈颍,立刻又惊呼一声。

    陈颍笑道:“你就是怎么欺负香菱的?亏她还带你那么好。”

    “哼,不劳爷费心,我们只是奴婢罢了。”晴雯从刚才的惊慌中冷静下来,看到陈颍,又委屈起来,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陈颍皱了皱眉道:“是不是好久没用家法,你这妮子又使起性儿来了,香菱那么照顾你,你就这样对她?要是刚才是她进来听到你这话,她得多伤心?

    你对我不满就冲我来,何苦牵连别人?”

    本就心有委屈,又被陈颍数落,晴雯直接就绷不住落下泪来,带着哭腔道:“你就知道护她,出去也只带她,不带我,回来还为了她说我。”

    陈颍无语道:“早上不是都说好了吗,今天过去是探望病人的,老太太身子也不爽利,人去多了不好,紫鹃和雪雁不是也没去嘛。”

    “那为什么带香菱不带我,还不是爷嫌我闹,怕带我过去丢人。”晴雯埋怨道。

    听到这里陈颍忍不住笑出声来,气得晴雯泪眼婆娑地直瞪他。

    “晴雯,你也知道我不带你去,是因为你太闹腾啊。”

    说着陈颍更是捂着独自大笑,“你自己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晴雯恼羞成怒道:“总之你就是偏心,你只觉得香菱好,喜欢把她带在身边,嫌弃我粗笨、贪顽,把我扔在家里。”

    陈颍忍住笑意,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摆手道: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我可从来没偏心,你为这个委屈太不应该了。就提前告诉你罢,我准备下次休沐带你去宁国府探望‘秦氏’,听说她也病了。”

    晴雯直接愣住了,看着陈颍确认道:“爷,你说的是真的?下次带我去看奶……,小蓉大奶奶?”

    晴雯激动之下差点又把秦氏叫成了奶奶。

    “骗你干嘛,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谁让你又闹脾气呢。”陈颍翻了个白眼。

    秦氏现在的处境陈颍大抵也能猜到,贾珍定然是将她软禁起来了,对外称她得病,而且因为宁郡王失势,贾珍肯定不会像之前那样敬着她,说不定此时已经起了淫邪之心,欲行逼迫之事。

    秦氏是赵旭的手下,陈颍也不好插手此事,但是毕竟秦氏帮他做了不少事,更是找到了晴雯送到他身边。虽然不知自家老爹对秦氏是怎么安排,但陈颍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或许能帮到秦氏什么。

    而秦氏对晴雯有恩,他带着晴雯去探视生病的秦氏,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爷,你说小蓉大奶奶她得的是什么病啊,都这么久了,还不见好?”晴雯担忧道。

    陈颍道:“我哪儿知道,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太担心,等去看过就知道了。”

    一面陈颍端起桌上的鸡汤递到晴雯面前道:“快些喝,一会儿该凉了。”

    晴雯先是一愣,然后道:“爷,这是我给你做的。”

    陈颍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笑道:“味道不错,现在我也喝了,你快喝罢。”

    “爷,外面还有的,我再去盛。”晴雯脸上一红,就要逃跑。

    陈颍按住她的肩膀,霸道地吩咐:“不行,就喝这碗,这可是我亲自给你端进来的。”

    晴雯无奈,只好接过,红着脸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时陈颍又柔声道:“谢谢你特意给我准备鸡汤,我是临时有事去了玉儿那边,不是故意无视你的心意的,下次你有什么委屈就找我说,或许是误会呢,自己憋在心里多难受。

    还有,以后不许那么欺负香菱,她受的苦不比你少,别看她温温吞吞的,心里也是很脆弱的,她对你好你反而嫌她,她也会难过不是。”

    晴雯手上一顿,泪珠大颗大颗滴落在鸡汤里,哽咽道:“爷,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改,再不乱发脾气了。”

    陈颍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笑道:“不指望你改那臭脾气了,只是要学会体谅别人,不要总是一个人钻牛角尖。”

    “嗯,晴雯知道了。”

    对于晴雯这种性子,直接训她罚她,只会激起她的脾气,说不定直接就会顶起来;但若是好言好语地哄她,惯的她越发有脾气,那更是不妥。

    陈颍知道,对晴雯这种人,得让她为自己做的错事赶到羞愧,然后再说些好话哄她,这个时候你也温和,越对她好,她就越愧疚,这样就能对自己的错误印象深刻,下次就会引以为戒。

    开解完晴雯,陈颍觉得有些饿了,自己出去盛了碗鸡汤,用罢便去沐浴,第二日还得去上书房陪读呢。

    沐浴过后,神清气爽,回到屋里仰靠在椅子上,任由香菱给自己擦拭头发。

    等头发擦干,香菱准备服侍陈颍安寝时,陈颍突然问道:“晴雯呢,今晚不是轮到她吗?”

    香菱娇憨一笑,回道:“晴雯她好像哭过了,不好意思见爷,找我换了。”

    陈颍捏着香菱有一丝婴儿肥的小脸,故作严肃道:“谁允许你们换的,今晚轮到她那就是她,去让她来。”

    香菱哪知道陈颍是在吓唬她,只当陈颍生气了,忙去和晴雯换回来。暖阁里的晴雯自然也听到了陈颍的话,只得抱着自己的枕头出来。

    陈颍非要晴雯侍寝,是想磨磨她的性子,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另外,就是担心晴雯晚上又做噩梦,虽然她现在很少做噩梦了,但是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会梦到那场大洪水。今天她自己给自己找委屈,又哭过一场,很可能晚上又要做噩梦。

    “今晚你睡里边去。”陈颍道。

    晴雯慌忙摆手推辞,“爷,不行的,你是爷,怎么能睡外边呢。”

    晴雯的惶恐是有根据的,古代侍寝的丫鬟都得睡在外侧,一是方便主子夜里口渴,能第一时间起身去端水,再者是出于尊卑,若是晚上要起夜方便,主子从丫鬟身上跨过去没什么,丫鬟从主子身上跨过去,那就是不敬了。

    不过这些对于陈颍而言都说糟粕,睡个觉还得讲究那么多,也不嫌累。

    “哪儿那么多讲究,我让你睡里面,听我的。”陈颍的声音里透着毋庸置疑。

    “哦。”晴雯弱弱地应了一声,将枕头放到床上,然后爬上去暖着被窝。

    见陈颍也要躺下,晴雯忙道:“爷你等等,还没暖热呢。”

    陈颍笑道:“那就两个人一起暖。”

    软玉温香在怀,虽然只是抱着,什么也没做,但也让陈颍睡的十分香甜。

    第二日神清气爽地起床,也不叫醒睡梦中的晴雯。到院子里活动一番手脚,自行洗漱,又和香菱一起用了早餐,便换好衣饰,先往隔壁去看了看黛玉,见她还在睡着,也不多留,出府后慢悠悠地往皇城去。

    上书房读书的多是皇子王孙,因此并不像国子监或者民间书院那样,早早就要点卯上课,陈颍本就习惯早起,早上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

    又是平淡无奇地九天过去,这日陈颍下学回来,便又能休沐一日。晴雯惦记着陈颍要带她去探望秦氏的事情,早早就守着门等陈颍回来,还被过来寻她顽耍的雪雁笑作“望夫石”。

    “你这小蹄子,你知道什么是望夫石吗?”晴雯轻蔑道。

    雪雁虽年龄比晴雯大些,可在晴雯面前就像是个小丫头一样,不光指相貌,还有气势,晴雯俨然是一幅训导小丫头的居高临下之态。

    雪雁弱弱地道:“自然知道,之前白鹭姐姐就经常说姑娘想陈大爷的样子,就像是望夫石。”

    晴雯没忍住扑哧一笑:“你这话要是让林姑娘听到,你的好可多着呢。”

    “什么话不能让玉儿听到,说给我听听,我保证不告诉玉儿。”陈颍的声音突然传来,晴雯激动地跳起来,忙迎出去。

    “爷,你回来了,香菱煲了牛骨汤,你先喝一碗,我这就去传饭。”

    陈颍拦下她笑道:“不急,我还不饿,倒是你们先说说,是什么不能让玉儿听到。”

    晴雯脸一红低着头不说话,雪雁却不懂这些,直接道:“刚才我说晴雯像望夫石,她说我不懂。白鹭姐姐经常说我们姑娘像望夫石,我怎么不懂,就是说我们姑娘等陈大爷的时候呆呆的像块儿石头,晴雯刚才也像。”

    “你这小蹄子快闭嘴。”晴雯羞恼地喝道。

    陈颍微微一笑,拍了拍雪雁的头叮嘱道:“这话你可别在你们姑娘面前说,不然她肯定要把你的玩具全给没收掉。”

    雪雁不明白为什么,暗想:以前白鹭姐姐不是也经常当着姑娘面说吗,姑娘也没生气啊,不过既然陈大爷吩咐了,我照做准没错。

    等雪雁回去后,晴雯提醒道:“爷,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看小蓉大奶奶啊。”

    “急什么,明日吃过午饭再去,难得休沐,我得先陪陪玉儿,其他的事都得靠后。”陈颍笑道。

    “知道林姑娘是爷的心尖尖儿,我乖乖靠后。爷还是快些进屋罢。”晴雯翻了个白眼,娇嗔道。

    陈颍挑挑眉,笑道:“你个‘望夫石’,就这般着急?”

237.还不带你叔叔瞧你媳妇去

    或许是陈颍答应带她去探视病中的秦氏,晴雯这小妮子显得格外乖顺。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陈颍吩咐竹砚准备一些拜礼,虽说是去探病,但空手登门总有些不好。

    竹砚这小子最近也是显得发慌,因为京城风云剧变,陈颍勒令他不许出去,收编帮派势力的事情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办。

    毕竟竹砚是陈颍的手下,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近来顺治帝更是加大了巡查力度,若是竹砚在北城被认出来,那陈颍暗中插手帮派布置情报网的事情就会暴露。

    马车和拜礼都准备妥当之后,陈颍也没急着动身,先去了隔壁和黛玉说了此事。

    “玉儿,中午我要带着晴雯去探看一下宁国府的秦氏,她曾对晴雯有恩,如今她卧病在床,理应去看望一番。”

    “你是要和我一起去,还是留在荣国府等我?”

    陈颍将探病的事情和黛玉详细说了,并且问她要不要一同前去。

    黛玉不假思索回道:“自然是跟哥哥一起去探望,虽是已出了五服,终归还是亲人,岂有知道了装作不知的道理。”

    陈颍原以为黛玉会说留在荣国府和姐妹们一处说话,等他。不想黛玉也要同去。

    陈颍稍愣了一下,笑道:“既然玉儿也要去,拿我让人再备一份礼品。”

    毕竟两人还未成婚,若是登门只送一份礼,不免有些失礼。

    黛玉道:“哥哥,这拜礼让玉儿来罢,学了那么久,我想试试。”

    黛玉脸上有些羞粉,她想让陈颍看看她如今管家理事的能力。

    黛玉想要练练手,陈颍是很乐意的,他喜欢黛玉,自然想着帮她成长,而不是把她当成花瓶,金丝雀一样供起来养眼。

    不光黛玉,晴雯和香菱她们也一样,不说要她们多么能干,至少得识字明理,能照顾好自己的生活。这样,就算将来自己败了,提前将她们送到一个偏僻安全的地方,她们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过的很好。

    用过早膳,陈颍和黛玉乘车前往宁荣街贾家,随行的是晴雯和紫鹃。

    上次没带着紫鹃,是因为不放心雪雁一个人留在府上,这次有香菱留下看家爱,能管着些雪雁,紫鹃才能抽身回贾府看看她那些姐妹。

    到了荣国府,见礼问安之后,陈颍向贾母说明了要去东边宁府探望秦氏,贾母面色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点了两个婆子给陈颍他们领路。

    贾宝玉听闻陈颍要去东府探望秦氏,因而想起自己多日未和秦钟见面了,且他心里对秦氏的好相貌也是极爱,便吵嚷着也要跟去。

    王夫人面露不悦道:“宝玉不许去,蓉哥儿媳妇病了许久也不见好,你过去仔细再染了病气。”

    王夫人这话说的端是没有水平,什么叫仔细过了病气,这是再贬低秦氏呢,还是再说陈颍和黛玉不如她的宝玉尊贵,即使过去染了病也无所谓?

    贾母立时板起脸道:“净说晦气话。宝玉这是好心,你拦他作甚?”

    说完贾母语气温和下来,又道:“不过蓉儿媳妇需要静养,一次过去多了扰的她也不宁,今天宝玉就别去了,过几天再去。”

    贾母很是漂亮的把王夫人的话圆了过去,至于过几天贾宝玉会不会去探病,谁又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事情耽误呢。

    陈颍没理会这些弯弯绕绕,他本就不想贾宝玉跟着去,又烦人又碍事。作辞贾母后便带着黛玉晴雯离了荣庆堂,至于紫鹃,陈颍有意将她支开,让她去找她的小姐妹们叙旧去了。

    贾母指派的两个婆子领着陈颍一行,要从两府里的那道小门处过去东府,陈颍叫停她们,问道:

    “两位妈妈,这路是不是不对,怎么不是往府外走?”

    “当不起,当不起。”两个婆子诚惶诚恐,连忙点头弯腰。

    其中一个婆子指着刚才走的方向说道:“那边儿有道角门,可以直接过去东府,不用出去绕一圈到正门。”

    陈颍皱眉道:“这可不行,初次拜访岂能从后院小门而入,太过失礼,不妥不妥。”

    “我们还是从正门去拜府的好,就不劳两位带路了,我们去二门乘车过去。”

    陈颍一副知礼守礼的作态,叫两个婆子面露为难。

    “这,老太太命我们带路,怎好半道撒手?”

    陈颍笑了笑,摸出两粒碎银让晴雯拿给她们。

    “我们自己乘车过去就好了,二位正好得闲去吃茶,至于老太太那边,你们照实说便可,老太太不会责怪你们的。”

    或许是陈颍的笑容异常亲和,当然更可能是那两粒银子的魅力所致,两个婆子应了陈颍的话,忙不迭弯腰道谢,还把陈颍他们送到了二门处,看着他们登车,才喜滋滋拿着银子回去。

    马车上,黛玉不解地问道:“哥哥,你是故意将她们支开的?”

    陈颍暗道,黛玉还真是聪明啊,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用意。

    不过陈颍却没有承认,因为支开紫鹃和那两个婆子的原因有些……,恩……,有些丢人。

    来之前他忘记告诉黛玉“秦氏”的相貌和秦可卿很像,刚才在荣庆堂突然想起此事,便想寻个机会告诉黛玉,这才将闲杂人等支开。

    来到京城数月,黛玉还未曾见到过秦氏,之前只凤姐儿带着晴雯去和秦氏叙旧,并未让秦氏来荣庆堂见人。后来端午宴上本该见到的,秦氏却“生病”了,因而又无缘得见,是以黛玉还不知道秦氏的样貌。

    陈颍笑道:“玉儿怎会这么想?我不是说了,第一次登门拜访,自然该正式一些,岂有走后宅小门的道理。至于紫鹃,上次留她看家,这次也该让她去见见她爹娘,和贾府上的姐妹叙叙旧。”

    黛玉玩味一笑道:“哥哥可是不打自招了呢,我何时问紫鹃了?”

    陈颍脸上的笑容一僵,暗道自己失算了。

    “行了,其实就是我有些事情要叮嘱玉儿你,不方便被紫鹃她们听到。”陈颍无奈道。

    黛玉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伸手请陈颍说下去。

    “就是想叮嘱你一下,等会见了秦氏要有心理准备。”

    黛玉不解道:“怎么说,莫非她现在的样子很可怖?”

    “那倒不是。”陈颍解释道,“就是秦氏的相貌和可卿十分相像,我怕你待会儿猝不及防见到,会说漏了嘴。”

    黛玉蹙起秀眉思索着:就算两个人长得像,为何要担心她说漏嘴,之前听凤姐姐她们说香菱也和东府那个蓉哥儿媳妇有六分相像,都不见哥哥紧张,这会却特特叮嘱我,莫非是可卿的身份特殊,不能让贾家人知道可卿的存在。

    “哥哥可是不想让人知道可卿?”黛玉问道。

    陈颍尴尬一笑:“玉儿果然聪慧,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不错,可卿的身份特殊,和宁国府有些关系,暂时还不能让他们知道可卿的存在,事关紧要,我不能和你详说。”

    黛玉浅浅一笑,俏皮道:“玉儿知道了,待会儿保管不露分毫。”

    到宁国府正门外,递了拜帖,很快贾珍就带着贾蓉贾蔷,后面跟了一串宁府奴才前来迎接。

    对于陈颍,贾珍是早有留意,光是陈颍那一手生财的本事就让他眼馋不已,毕竟起事是需要大量资金的。更何况陈颍身后的颍川陈氏也不容小觑。

    当时他若是能拉拢陈颍“上船”,必然是大功一件。因此早早对陈颍示好,几次邀他过府。

    不过宁郡王李钰被圈禁之后,贾珍就没再提起了,毕竟老板搞不好都要没了,他挖来人才又有何用。

    虽没了招揽之心,但陈颍登门拜访,他还是极为热情地接待,想着说不定能从陈颍身上得些好处。

    陈颍跳下马车和贾珍他们客套。

    “珍大哥,蓉哥儿。”陈颍抱拳打着招呼,转头又看向贾蔷笑道,“这位想必就是蔷哥儿罢,端的是好相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蓉哥儿亲兄弟呢。”

    “颍兄弟说笑了,快请进。”

    陈颍跟着贾珍一道进府,黛玉则是坐着马车直接到二门处,由贾珍之妻尤氏接待。

    和贾珍略坐了盏茶功夫,陈颍抱拳道:“珍大哥,入京以来,我一直未曾前来拜访,失礼之处,还请珍大哥海涵。”

    贾珍忙笑道:“颍兄弟你说的哪里话,你初次上京,诸事繁杂,又要陪着二皇子读书,不得空闲也是难免的,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再不必说那些个。”

    陈颍佯作宠溺一笑,又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想探望一下蓉哥儿媳妇,她曾对晴雯有恩,得知她病了,晴雯急得不行,央着我来。”

    贾珍立时露出一个我懂,我是过来人的表情,笑道:“颍兄弟果真是性情中人,晴雯能遇到你是她天大的运道啊。”

    一面他又吩咐贾蓉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你陈叔叔去瞧你媳妇去。”

    一旁站着的贾蓉忙弯腰道:“陈叔叔请。”

    这话听得陈颍窝了个大草,这父子两个相处的方式还真特别啊,“带你叔叔去瞧你媳妇”,足见贾蓉在贾珍面前是何等窝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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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志介绍:
重活一世,居然是红楼世界。
陈颍本想领略众金钗的风采,安安静静种田,为民族崛起出一份力。
孰料摊上了坑儿满级的爹,还是个造反头子!
吾儿天资聪颖,乃文曲星君转世!
吾儿陈颍有大帝之资!
陈颍扶额,只好一振男儿英姿。
金陵年少天下争,银鞍白马度春风。
群芳赏尽游何处,笑入金钗红粉中。
PS:非贾府开局,非暴力无脑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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