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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仙者之鱼     红楼志txt下载     红楼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7.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陈颍出了荣庆堂按着脑海中记下的来时的路线,到了二门处欲寻个小厮问问贾琏现在何处。偏贾府的奴才们惯是难使唤的,陈颍说了遍竟无人理会。

    正巧这时一个年轻小厮路过,陈颍招手唤道:“这位兄弟,你过来一下。”

    年轻小厮停下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问道:“我?”

    “对,就是叫你,我有事找琏二哥商量,就是你们府上的贾琏琏二爷,你能帮我去问问他现在何处吗?”陈颍笑道。

    年轻小厮一听陈颍竟和贾琏相熟,忙答应了去打听清楚来回陈颍道:“琏二爷正在梦坡斋和老爷说话呢。”

    陈颍因不想被贾政及他那些清客相公们纠缠,遂又向那小厮道:“劳烦你再替我跑一趟,若是政老爷留琏二哥没甚要事,就帮我请了琏二哥来,就说陈颍有事找他商量便可。”

    陈颍拿出一个银锞子放到小厮面前,“这个就给你拿去吃茶罢。”

    小厮忙躬身谢着接了,喜笑颜开地跑去请贾琏。

    二门外当值的几个奴仆见陈颍出手阔绰,瞬间转变了态度,陪笑着请陈颍到耳房去坐了歇脚。

    陈颍摇头失笑道:“教你们一个道理,做人别太势利,捧高踩低、先拿钱后办事行不通的,你得先做了事,主子满意了才有你的赏,多向刚才那个学学,虽他比你们年轻,但却比你们会做人。”

    “琏二爷,有位陈姓的公子在二门处等你,说有事要与你商量。”贾琏听小厮说陈姓公子,心道定是陈颍寻他,忙辞了贾政跟着小厮匆匆往荣庆堂二门处去见陈颍。

    “陈兄弟,这里人多耳杂,咱们去我院里说话罢。”贾琏笑道。

    陈颍道:“就依琏二哥的,请。”

    二人一时又转至贾琏王熙凤的小院,入得院中,陈颍便见到一个女子,遍身绫罗,佩金插银的有三四成凤姐儿的奢华气质了,再细看,只觉其身姿袅娜,花容玉貌的甚为耐看,暗想这应该就是平儿了。

    因陈颍跟在贾琏身后,被贾琏遮挡住,平儿只见贾琏回来,迎上来道:“不是说今日有远客么,二爷不去招待客人,怎地跑这儿来了?”

    贾琏方移身让出陈颍来,笑道:“这就是你说的远客。我和陈兄弟有事商议,你去弄些茶水点心送来。”

    平儿忙福身见礼过,才去准备茶点。

    等平儿走了,陈颍笑道:“琏二哥,你都有这般好模样性情的丫鬟了,竟还去招惹那个香儿,也忒不知福了些。”

    贾琏脸色一变,忙要上前捂陈颍的嘴,陈颍侧身避开了,又道:“琏二哥放心,没别人听到。”

    贾琏又不放心地四下看了看,确认没又王熙凤的眼线后,才气冲冲地向陈颍道:“陈兄弟,你怎地知道香儿的事,难不成你查我?”

    陈颍笑道:“这个我待会儿自会和琏二哥说清楚,只是琏二哥有着仙子般容貌的嫂子,还有方才那样的如花美婢,竟还留恋一风尘女子,小弟着实好奇,还请琏二哥先与我解惑。”

    贾琏苦笑道:“陈兄弟有所不知,我也不怕你笑话,方才那丫头叫平儿,是我家那位的得力助手,两个人一致对付我,我是有苦难言啊。

    且那母夜叉连平儿都不放心,连手都不让碰一下,平日里把我盯得紧紧的,但凡我和那个女子多说两句话,她便要拈酸吃醋,发作起来。我也只能往府外去寻个快活舒心了。”

    陈颍啧啧称奇道:“看来嫂子还真非寻常的内宅女子,若是没有这番气性和胆量,也作不出那些了不得的事儿来。”

    贾琏听陈颍话里有话,忙问何意。

    陈颍道:“琏二哥,咱们还是寻个安静地方说罢,万一等下来人听了去那就不好了。”

    贾琏忙答应着,结果却是把陈颍直接带到了卧房,弄得陈颍摸不着头脑。

    “琏二哥,咱们还是去书房说话罢,在这里怕是有些唐突了。”

    贾琏尴尬地咳了两声,说道:“我不常读书,只在前院有间书房,这里是没有的,陈兄弟就在这儿将就一下罢。”

    陈颍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也不愿留在贾琏和王熙凤的卧房和贾琏谈事,贾府的奴才惯会嚼舌根子,没事也能说出事来,且还是个漏风的筛子,但凡有点流言很快就能传到外边儿去,他可不想明日一早满京城都在流传他和贾琏的桃色故事。

    见陈颍态度坚决,贾琏只得又带了陈颍到正堂。一时平儿也带着两个丫头端了茶水点心来。

    贾琏吩咐道:“我和陈兄弟谈些事情,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人近前偷听了去。”

    等平儿出去后,陈颍低声问道:“琏二哥,你让她守门,就不怕她偷听然后告诉嫂子?”

    “还不是陈兄弟你不愿在卧室里谈,也只能如此了。”贾琏道,“咱们只说些不打紧的,要紧的话都写在纸上,断不会被她听见。”

    陈颍大笑道:“琏二哥果真机智!”

    贾琏忙低声道:“陈兄弟你小声些!”

    陈颍奇道:“方才那句也是要紧的么?”

    “那倒不是,我就是怕陈兄弟待会儿稍不留意便把紧要的说出声来,让平儿那小蹄子听了去就糟了。”

    陈颍道:“琏二哥放心便是,我不会害你的。”

    贾琏这才问道:“陈兄弟寻我可是要商议合作经营买卖的事?”

    嘴上如此说着,手上却写道:陈兄弟究竟是如何知道香儿之事的,还有你方才话中之意是说我家那位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陈颍道:“琏二哥果然是聪明人,我正是为了生意的事来的,不过合作之前,我还有几件事要和琏二哥分说清楚,以免后面麻缠,伤了和气。”

    一面又于纸上写道:我谨慎惯了,与人合作之前,会查探清楚,以防遇人不淑或是被人算计。当然我是相信琏二哥的,只是为了避免琏二哥身边的人有不好的,打着琏二哥的名义惹下什么麻烦,到时候影响了咱们的生意,这才冒昧调查了琏二哥,还请见谅。

    接下来两人嘴上佯装着说些南来北往的商贾营生,仿佛真的在讨论那个生意能赚钱,实则两人真正所聊的内容都在纸上。

    陈颍:琏二哥可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何许人也?

    贾琏摇了摇头。

    陈颍又写道:那琏二哥可知你还有舅家也在京中?

    贾琏目露惊异,仍是摇了摇头。

    陈颍:这不该啊,这两件事很容易就能查探到,难不成琏二哥从来没去查过?还是有人不想让你知道?

    贾琏见了面露羞愧之色,很显然他压根没想过这些。

    暗讽了贾琏一波,陈颍继续写道:我虽查到这里便没再深查下去,但还是看出这里面有不少问题的。既然你舅舅也在京为官,为何赦老爷从未与你提及,而你舅舅也从未来找过你,这很不正常,琏二哥最好还是去查清楚。

    贾琏点头应下,一时又提笔问道:陈兄弟方才还提到了我家那位,不知她究竟做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是祸事?

    陈颍笑了笑,提笔写道:倒也不是破天的事,无非就是放印子钱和插手诉讼的事。放印子钱虽不对,但许多人家都做倒也不算祸事,只是别家都是让下人出面运作,偏嫂子不懂内情,亲自出手,将来或许会被人拿来做文章。还有那包揽诉讼之事,最是不该,且嫂子一面收银子,一面拿着琏二哥的名帖卖人情了事,将来若是有人眼红咱们的生意,来寻琏二哥讨这人情又当如何?

    贾琏面含怒色,压着声音咬牙切齿道:“这蠢货既然如此害我,这次我再不能饶她。陈兄弟你放心,这回我定要让她知道谁是爷们儿,等我处理干净这些事,咱们再合作挣钱。”

    陈颍心中暗笑,听了这么多事情,贾琏居然还惦记着赚银子的事。

    陈颍写道:琏二哥勿急,以贾家的权势地位,嫂子做的那些事儿一时也算不上什么事儿,琏二哥还是先查清楚你舅舅之事,这个更重要些。

    至于嫂子的事,暂不要去打草惊蛇,你想想嫂子为何要放印子钱,又是如何得知门路的,背后必定有人撺掇嫂子。还有插手诉讼又是何人求到她跟前的,这里面恐不简单。

    贾琏情绪激动之下也顾不上写在纸上,低声道:“多谢陈兄弟告诉我这些,今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陈兄弟只管叫我,再无推辞的。”

    陈颍笑着摆摆手,以正常声音道:“琏二哥言重了,我也是为了咱们的生意着想。只是如今没想到好的挣钱路子,且琏二哥又有事要办,那咱们便先等等,待琏二哥事了,咱们兄弟合作,定能挣下一座金山来。”

    贾琏知道陈颍此话是真,也是说给可能在外面听墙根儿的人的,忙大笑着道:“那就依陈兄弟的,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为兄一把。”

    贾琏又将笔墨归置妥当,将写了字的纸折了收进怀中,欲带出去寻个地儿焚了,以免被王熙凤发现。

    收拾好一切,贾琏出声唤平儿进来,“这茶水也尽了,去添了来。

    陈颍笑道:“琏二哥,不必劳烦平儿姑娘了,咱们也说的差不多了,我就不多叨扰了。”

    “那我就不多留陈兄弟了,免得老太太一会儿还派人来寻。”贾琏笑道。

    等陈颍走了,平儿带着两个小丫头在贾琏面前站了,问道:“怎地这屋里有股子墨香?爷方才还向陈公子请教功课了不成?”

    贾琏气道:“你既是和她一条裤子的,只不信我,又何必问我,自己去翻看便是,若有不妥你只管去告诉她。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平儿被贾琏这突如其来的脾气唬的一愣,看着贾琏摔门而去也忘了问他去哪儿。直到贾琏出去了,平儿才回过神来,虽明知贾琏不会留下什么马脚让她抓住,但还是细细的在屋内查看了番。

    贾琏半真半装发了脾气,出了院子后心中暗道:果真陈兄弟深谋远虑,特意写了几纸生意上的事,想来平儿那蹄子也该是看见了。

    一面又脚步匆匆去寻人查事,不在话下。

    陈颍告辞了贾琏,往荣庆堂去,路过二门时,又去马车上取了准备给三春等人的见面礼,方又往贾母后院去。

178.三春风采,“诗憨”香菱

    对于贾琏,陈颍觉得还是有些用处的,虽然贾琏在贾府一众主子里确实没什么地位,贾赦对他恨铁不成钢,贾政夫妇把他当作跑腿的管事使,结发妻子王熙凤也瞧不起他的好色、软弱。但他的身份毕竟是荣府小辈里最高的,按照礼法,贾赦的爵位将来是由他继承的。若是把他这个‘准世子’的身份用好了,绝对能将贾府颠个个儿。

    点醒了贾琏几句,陈颍方辞了贾琏重又回到荣庆堂。

    贾母和薛姨妈等正在堂内抹着骨牌谈笑家常里短,每人身后还站上两个丫鬟,伺候着进用果茶点心,俨然一副富贵人家太太们的日常作态。

    黛玉和三春还有薛宝钗在隔壁一小厅里闲谈,各自的丫鬟也跟着服侍,陈颍打了帘子进去,笑道:“姐妹们都在说什么趣事呢。”

    黛玉道:“哥哥你回来了,事情可都谈妥了?”

    “这个倒没有,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琏二哥想寻我合伙合伙做点儿生意,赚些银子花销。只是琏二哥身边的人有些不安分,只能先等他处理好了再合作。”陈颍道。

    黛玉点了点头,让陈颍坐了,亲手斟了茶给他吃。

    “林姐姐,人家问你我们正说什么趣事儿呢,你怎地避而不答?”探春俏皮笑道,满是促狭之意。

    陈颍见黛玉俏脸微红,心想她们方才定是再问黛玉与我有关的事。见黛玉窘迫,陈颍笑道:“我不过客套一问,那里就非要回答了。今日初见三位妹妹,我和玉儿准备了些小礼物,你们可要看看?”

    众人皆看向陈颍手中的匣子,想来里面装的就是礼物了。

    探春见陈颍给黛玉解围,也就笑着撂开,说道:“我猜定是为了林姐姐才想着送我们礼物,要是礼物不能让我们满意,以后就不让你见林姐姐。”

    黛玉羞恼道:“你这坏透了的,看我今儿不掐你的嘴。”

    黛玉作势要去捉探春,探春忙躲到宝钗身后,宝钗笑着拦下两人,不让她们闹腾。

    虽然探春说的是顽笑话,但陈颍总觉着探春话里有些挤兑之意,不过转念一想,她本就是站在王夫人一边儿的,也就不奇怪了。

    陈颍道:“这么说也没错,你们都是玉儿的姐姐妹妹,我自然得讨好你们,好教你们念我的好,多照顾玉儿。”

    众人一听陈颍竟能对黛玉如此好,不免羡慕。

    陈颍将匣子放在桌上打开,先取出一样,看向惜春道:“听闻惜春妹妹最擅画道,这是一套上好的画具,即有水墨画的,也有西洋那边画油画的,可还喜欢?”

    “谢谢颍哥哥,谢谢林姐姐。”惜春自是高兴不已,忙谢过接了去看。

    探春笑她道:“一套画具就把你收买了?还叫的那么亲热。”

    惜春却不理她笑话,把玩着手中画具爱不释手。

    宝钗解释道:“探丫头,你可别小看这画具,可是极珍贵的,尤其是画西洋油画的那些颜料油墨,想保存妥当从海上运来是极难的,可谓是千金难求。”

    探春和迎春听得惊讶不已。陈颍笑道:“没到千金难求那么夸张,这些是我自己调配的,成本也不过二三两银子罢了。”

    惜春顿时两眼放光,忙道:“颍哥哥,那等我用完了你还能帮我配一些吗?”

    “当然可以,用完了你只管和你林姐姐说,以后你画画的工具我包了。”陈颍财大气粗道。说完偏头和黛玉相视一笑。

    接着陈颍又取出第二件,看向探春促狭道:“本来这份礼物是探春妹妹你的,不过现在你也得叫我一声‘颍哥哥’,我才把它给你。”

    陈颍故意拿她刚才笑话惜春的话来逗她,众人起哄一笑,把探春羞红了脸,啐道:“我才不要呢。”

    陈颍摇摇头,故作可惜叹道:“探春妹妹你果真不要?那倒是可惜了这块儿歙砚了,我还是留着自己用罢。”

    虽然明知陈颍是故意捉弄她,探春还是抵挡不了歙砚的魅力,纠结忸怩了几息,羞恼叫了声“颍哥哥”,陈颍方笑着把砚台给了她。

    众人又是一番齐笑,惜春伸着指头刮了刮脸,笑道:“羞羞羞!”还冲探春作了个鬼脸,气得探春几欲跳脚。

    再接下来便是迎春的礼物了,陈颍笑道:“迎春妹妹喜欢围棋,我没说错罢。”

    不待迎春反应,惜春抢着答了。

    陈颍便从木匣里取出一精致的紫檀木盒,推到迎春面前,笑道:“打开看看罢。”

    迎春先谢了陈颍,方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盛着无数晶莹剔透的围棋棋子,一半深邃墨黑,一半白玉无瑕。

    宝钗惊讶道:“这棋子如此莹润细腻,莫不是和田玉所制?”

    陈颍点了点头介绍道:“的确是和田玉,白棋用的是白玉,黑棋用的是黑玉,不过上等玉实在稀少,这副棋子是用的中等玉做的。”

    迎春忙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探春道:“二姐姐,这是他拿来收买我们的,你不要岂不是辜负人家的一番用心良苦。”

    陈颍也笑道:“玉儿也知道,我平时鲜少下棋,这好棋放我手里倒是糟践了。正所谓‘宝剑赠英雄’,这棋在迎春妹妹这般爱棋之人手里才不算辱没。”

    黛玉也劝着收下,迎春又感激谢过陈颍和黛玉,这才收下那盒棋,美目中光彩流转,显然是爱极了的。

    宝钗道:“这三样礼物皆是千金难求的宝贝,且正合她们三个的喜好,想必是极用心准备的,林丫头真是个有福气的,叫人羡慕。”

    黛玉嗔道:“宝姐姐若是羡慕去找个宝姐夫就是,可别拿我说嘴。”

    宝钗闻言心中一酸,想起来之前薛姨妈说的那番话,脸上带过一丝落寞。

    黛玉瞧见心知自己可能是无意说到了她的伤心事了,一时有些歉疚。

    “宝姐姐。”陈颍忙转开话题道,“你应是比我大些,我叫你‘宝姐姐’可行?”

    宝钗道:“颍兄弟愿意屈尊叫我声姐姐,我再没有不乐意的。”

    陈颍笑道:“上次见面匆忙,这次正好把礼物补给宝姐姐。”

    “还有我的呢?”宝钗问道。

    “宝姐姐家里各样奇珍只怕比我见过的都要多,我就不拿那些来献丑了,听闻宝姐姐博闻强记,学识渊博,但这本《青岚文集》宝姐姐必是不曾读过的。”

    陈颍边说边从匣子里取出一本精装的《青岚文集》递与薛宝钗。

    “颍兄弟说笑了,我不过粗读了几本书,那比得上你这举人老爷博学多识。”宝钗一面谦虚,一面拿过《青岚文集》翻开瞧了两篇,因问道:“颍兄弟,这书中诗词仿佛都是女儿手笔?”

    陈颍点点头道:“宝姐姐果然才识过人,这书中汇集的正是各家灵秀女子的文墨佳笔。”

    探春感慨道:“世上竟有这般书,能让女儿家得脱内宅,一展才华,写这书的人当真是有大魄力。”

    宝钗笑道:“你这真是‘当面不识真佛’,这书在南省可是闹得风风雨雨,正是颍兄弟身后的陈家力抗世俗流言逼压,这才保全了这本书。

    想必这书正是颍兄弟的手笔罢?”

    宝钗最后一句看向陈颍问道。

    陈颍谦虚道:“这书是我一名号‘青岚居士’的友人所作,我只是个打杂的罢了。”

    众人纷纷称赞其超人的魄力和勇气,探春更是挨着宝钗品读那”青岚居士“的佳作。

    陈颍拍了拍匣子道:“剩下还有给府上几位兄弟的,只是适才出去一个也没见着。

    琮兄弟、宝兄弟、环兄弟还有兰儿,每人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并一块君子玉,就麻烦妹妹们替我转赠一下了。”

    探春问道:“怎地他们的都是一样的?”

    陈颍奇道:“都是一样的兄弟姐妹,难不成还分个高低贵贱、亲疏嫡庶不成?”

    探春被怼的面红耳赤,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说怎地我们的各有不同,都是一一对应的,宝二哥他们却是一样的。”

    陈颍笑道:“有句俗语说的好:‘穷养儿,富养女’,男儿就该粗糙对待些,以免养成了骄奢淫逸的坏毛病;女儿家自当细腻些富养,多让其长些见识,才不会贪慕虚荣,被人一点儿好处就轻易哄了心去。”

    其实陈颍是压根没把宝玉几个放在心上,这才随意准备了套文房四宝应付,但心里是如此想的,嘴上却不能这样说,自当找一番道理来装饰。

    宝钗调笑道:“再不想颍兄弟早早地就钻研育儿之道了。”

    说着宝钗还故意向黛玉挤了挤眼睛。

    黛玉红着脸回瞪了一眼,暗道这些人真是坏透了,总拿自己说嘴,等她们定下了亲事,定要好好笑一笑她们,让她们也尝尝个中滋味。

    给过见面礼,几人于厅中欢谈趣聊,一时迎春迫不及待想试试新得的玉棋,便叫了黛玉下围棋;探春和宝钗两个挨坐着品读《青岚文集》里的诗词,还商量着自己也要写上一些让陈颍帮着投稿。

    香菱近来正痴迷学诗,也站在宝钗和探春身后看。

    惜春央了陈颍给她介绍颜料,教她画油画,陈颍笑着答应,捡些基础的教她。

    晴雯先是看了会儿黛玉二人下棋,只觉看不懂,便跑来问陈颍有没有带其他顽物。

    陈颍道:“马车里有副飞行棋,备着车上解闷的,你要顽就去取来。”

    晴雯闻言一喜,忙拉着香菱雪雁一道去取。

    不多时三人回来,不光拿来了飞行棋,香菱还把黛玉给她的那本《王摩诘全集》也拿了来,自顾在黛玉身边儿看诗集,晴雯叫她一起顽飞行棋,她也只摇摇头,专注看诗。气得晴雯直说她是“诗憨”。

    最后晴雯和雪雁寻了宝钗的丫鬟莺儿,还有三春的丫鬟,以及贾母才赐给黛玉的鹦哥,教她们顽飞行棋。雪雁倒还好,晴雯就完全是一副前辈高人的做派,对几个新手指指点点,看得陈颍好笑。

    一时间,众人各得其乐,顽了有一阵子,探春和宝钗看完了那本《青岚文集》,来寻陈颍,要他作诗。

    陈颍原以为两人是过来找他说投稿的事,谁知竟是催他作诗,一时讶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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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当时只道是寻常”

    探春和宝钗读完《青岚文集》,一道来请陈颍作诗,一旁被晴雯封作“诗憨”的香菱听得要作诗,忙合上书凑过来巴巴地望着陈颍。

    不光香菱,黛玉和迎春也停棋封盘,过来瞧着陈颍,一个个都将期待的眼神投向陈颍,等他作诗。

    陈颍无奈笑了笑,“你们这样看着我,我怎么做的出来,而且近来当真没什么灵感,就算了罢。”

    再不想黛玉也跟着起哄,催道:“也不必非是现作的,哥哥说一声以前的诗,只要是我们没听过的就是。”

    陈颍没好气地瞪了黛玉一眼,说道:“她们不知,你还不知我是怎么回事吗?也跟着起哄,真是白疼你了。”

    黛玉才不怕他,笑着回道:“我才不管那些,反正我现在想听你的诗,你就念了给我听,才是正经。”

    探春赞叹道:“林姐姐刚才好有气势啊,比凤姐姐都不差了。”

    黛玉嗔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宝钗笑道:“你道为何,只是因为颍兄弟一心待她好,直把她宠着,林丫头才敢这般。”

    只能说薛宝钗确实人情练达,将陈颍和黛玉的相处方式看得通透。

    陈颍笑了笑,并不否认宝钗所言。

    想了想说道:“以前作的词倒也有一首,只是并不应今日的景儿,咱们还是日后再说罢。”

    众人自是不答应,宝钗道:“只要是好诗词,纵是不应景也能让人品味出其中的意蕴,颍兄弟还是快些念来罢,一会儿林丫头该等急了。”

    陈颍为难道:“我想起来的这词太过悲情了些,今日本是大好的日子,姐妹们都聚在一处高高兴兴地顽乐,若是坏了气氛,惹得姐妹们哭上一遭,岂不是我的罪过,不妥不妥。”

    黛玉见陈颍不从,激他道:“哥哥你今日怎地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只管念来便是,我是再不会哭的。”

    探春也附声道:“就是,不过一首诗词,我不想哭,它还能让我落泪不成!”

    见她们都这般说了,陈颍也只得答应,反正偶尔哭一哭也好,流眼泪可以排毒呢。

    “我还是写下来你们看罢,若让我念出来,你们必是忍不住眼泪的。”陈颍一面说一面走到书案前挑了支毛笔。

    又道:“玉儿你跟着姐妹们为难我,就罚你帮我磨墨。”

    黛玉莞尔一笑,走到陈颍身侧素手纤纤欲研墨。

    “林姐姐,用这个砚台吧。”探春喊了声,手中拿着陈颍赠她的那台歙砚。

    黛玉看了看陈颍,目光询问他意下如何。

    陈颍笑道:“那就多谢探春妹妹了。”

    见陈颍同意,黛玉方接过歙砚,用以研墨。

    陈颍提笔饱蘸香墨,手腕挥舞,落笔成词: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陈颍写下词牌名时,探春赞道:“好字!”

    当陈颍写了上阙第一句时,宝钗道:“‘西风’二字开篇,果然是首悲情之词。”

    当陈颍写完整首词时,已无人再出声。

    陈颍收笔看去,除了晴雯几个一时还没品味出内中情怀的,黛玉几人连带着一个近来饱食诗词的香菱,皆是目中含露,泫然欲泣。

    陈颍解道:“这词是我三年前有感而发。当时我第一次出颍川,满腔壮志,想着身为好儿男定要做一番事业出来。

    等到了扬州却见到林叔叔夜夜于灵堂前驻足追忆,寞然垂泪,当时我仍不解,逝者已矣,何不顾好眼前人?

    等到我再回颍川,偶然见到我父亲醉酒后看着我母亲的画像吐露真情,悔叹当初一心壮志,只顾事业。只以为夫妻相处只是寻常之事,不曾好好珍惜,直至失去了才发现,原本再简单寻常的那些事竟再不能够了。

    那时我才明白,男儿固然要有雄心壮志,但也不能为此忽视了身边人,有感于林叔叔和父亲对亡人的追忆,便成了这首词。”

    待陈颍讲完,众人已是掩帕低泣,幽咽难鸣。

    黛玉一时感念爹爹对娘亲的情谊,又因此想起亡故的娘亲,一时又感激陈颍对她的百般好,心中五味杂陈,悲喜莫名,皆化作泪珠儿落下。

    迎春、惜春也忆起故去的生母,感伤落泪。一时间,众人皆有所感,满座皆泣。

    这首词的确是当时陈颍见到赵旭醉酒后追忆陈颍的母亲陈桢,有感而“抄”的。陈颍所说林如海夜里到贾敏灵堂悼念的事也非是杜撰。

    陈颍脑中记下的诗词自然不止于这一首,意境欢快愉悦的自然也有。陈颍独独选了这一首悼亡词,自然是有原因的。

    之前贾母抱着黛玉哭贾敏时,陈颍便想起了这首词,又因为贾母别有用心往黛玉身边安插眼线让陈颍不爽,正想着在哪里找补回来呢,姑娘们便要他作诗词,于是陈颍就将这首词拿出来了。

    薛宝钗是个很理性的人,最先收了眼泪,评道:“颍兄弟这词以‘西风’、“黄叶”、“疏窗”、“残阳”奠定悲情,又以易安居士‘赌书泼茶’的典故描绘昔日情投意合的欢乐,更衬托悲情。

    尤其是这最后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实在是点睛之笔,道出世人常情,多是拥有是不知珍贵,失去时才恍然惊醒,悔叹莫及。

    这词堪与东坡居士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相媲美,也无怪咱们哭这一场了。”

    香菱脸上还挂着泪珠儿,问黛玉道:“姑娘,那‘十年生死两茫茫’是那首诗里的?”

    黛玉道:“我这会儿心里难受,你去问你们爷去?”

    香菱便又去请教陈颍,陈颍道:“这句出自苏轼苏东坡的《江城子》,我懒怠念的,写给你看罢。”

    陈颍复又提笔将苏轼悼念亡妻王弗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写给香菱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黛玉等人原是知道苏东坡的这首《江城子》的,只是不知为何此时再看更为动容,只觉悲从中来。

    陈颍忙道:“好容易止住了,可别再哭了,这词你们原也读过的,再不至于此。”

    被陈颍一打搅,众人悲意也就散了,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瞪着陈颍。

    黛玉央道:“哥哥那首《浣溪沙》能不能让我寄去给爹爹?”

    不待陈颍答应,探春急道:“林姐姐,你让颍哥哥再给你写就是了,何苦来跟我抢,这两副字都留给我罢。”

    香菱一听忙护住那首《江城子》道:

    “三姑娘,这是我的!”

    香菱一是因着喜爱诗词,二是晴雯和她说过,陈颍写的笔墨以后肯定价值不菲,这才护着不能让人抢了去。

    宝钗点了点探春的头笑道:“你素来是个精明的,今儿个怎就糊涂了呢,你喜欢这字儿求颍兄弟再写给你就是,这两首词若是留在府上让老太太看见了,岂不是给颍兄弟招祸。”

    探春被宝钗一点,也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颍哥哥,你能不能写幅别的送我?”

    正当探春央求陈颍写幅别的字时,忽传来一声音。

    “你们这群小姑子再不肯让我清省的,方才还听你们有说有笑的,怎地突然就哭起来了,老太太可正担心呢。”

    随着声音凤姐儿打了帘子进来,将众人一个个瞧了遍。

    宝钗刚点醒探春这两首词不宜让贾母见到,此时众人自不会告诉凤姐儿,只说没事。

    陈颍笑道:“这个怪我,姐妹们让我作诗,我一昏头写了首悲的,把姐妹们都招惹哭了。”

    “哥哥,你……”黛玉担忧地看着陈颍,欲言又止。

    陈颍笑了笑,示意她此事不打紧。

    王熙凤笑道:“你们这一个个多愁善感水做的女儿,一首诗也能叫你们落泪。

    往常你们笑我不识字,这会可算让我拿住了你们的笑柄,以后看我怎么笑你们!”

    凤姐儿笑了番,出去跟贾母回话。

    探春着急道:“凤姐姐出去一说,老太太肯定要看这词的,可怎么办呀。”

    宝钗冷静道:“现在急也没用,一会儿咱们好好跟老太太解释下,就说是我们要颍兄弟作的,别让老太太恶了颍兄弟。”

    众人觉得此言有理,方商量着等下如何说辞。

180.李家父子殿谈陈颍

    姑娘们听了宝钗之言,方要商讨出一个说辞来,好在贾母面前帮陈颍开脱。

    陈颍见之有些感动,笑道:“多谢姐妹们如此关心,不过再不必担心这些,老太太不会因为这个就恼我的,最多想起往事哭上一遭罢了。”

    陈颍之所以肯定贾母不会恼他,自然是有底气的,那便是他身后的陈家。

    要是换作贾府除贾宝玉外的小辈作出这样的好诗词,不管悲不悲情,只因盖了贾宝玉的风头,就必会受到贾母责难的。

    惜春问道:“颍哥哥你怎么知道?”

    陈颍笑了笑,说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不信待会儿你看。”

    除了黛玉和宝钗想明白其中关节,其他人都是将信将疑,不过也略安下心来。

    其实她们都是关心则乱了,觉得陈颍是小辈,贾母上长辈,就觉得陈颍面对贾母时也和她们一样。但陈颍并不是贾家子弟,身后有陈家背书,贾母有岂敢随意教训。

    不出众人所料,凤姐儿出去和贾母回了话,不一会儿又过来,笑吟吟看着陈颍道:

    “颍哥儿,拿来罢,老太太想见识一下你这能催人泪下的诗词呢!”

    探春见凤姐儿在这儿仗势欺人,还幸灾乐祸,便挤兑道:“呀,凤姐姐几时去进了学了,都会用‘催人泪下’这样的字眼儿了,可了不得。”

    王熙凤装作恼怒上去捉打探春,探春边躲边叫道:“这人疯了,敢欺负小姑子了,宝姐姐快拦着她。”

    两人略闹了一下,陈颍将那首《浣溪沙》递给王熙凤,探春叮嘱道:“记得看完了还给我们,你可别贪墨了去。”

    凤姐儿奇道:“哟,什么宝贝?不过是张纸罢了,也值当我贪墨一回?”

    宝钗笑道:“可见是个不识货的,颍兄弟的诗词字画在南边儿可有的是人重金相求还不得呢。”

    探春急着嗔道:“宝姐姐你告诉她干嘛,如今她知道了必不会还了。”

    宝钗习惯性地给王熙凤科普了下,一时倒没想这些,只得向探春递了个歉意的眼神。

    “没想到颍哥儿的字这么值钱,我就收下了。”王熙凤故意冲探春挑了挑眉,得意地笑着出去了。

    “凤哥儿,可要来了?”薛姨妈见王熙凤出来,笑问道。

    王熙凤抬手扬了扬,笑道:“在这儿呢。我今儿可真是长见识了,宝钗妹妹说颍哥儿写的诗词外边的人都抢着要,还千金难求呢,说不得还真能让人看了落泪。”

    一面又向贾母劝道:“要不老太太还是别看了,这高兴的日子再哭了可不好。”

    王熙凤前番从贾琏的小厮昭儿嘴里得知了陈颍曾送过贾琏银子,还要带着贾琏赚钱,心里恼着呢。

    是以她故意先将陈颍的诗词说的稀奇难得,在去劝贾母,如此贾母更是非看不可。

    “你这皮猴儿,哪儿那么多讲究,方才我不是还哭了一遭?”贾母道,“快拿来让我瞧瞧。”

    王熙凤忙将之递与贾母。鸳鸯适时取来贾母的老花镜,贾母接过戴上,细读纸上的诗词。

    一样先是赞了句“好字”,然后便不觉沉入其中,伤怀起来。

    贾代善已仙去多年,但贾母仍常念着亡夫,甚至她宠爱贾宝玉有一半原因就是因为贾宝玉长得像贾代善。其对贾代善的情谊可见一斑。

    王熙凤虽不大识字,看不懂诗词,但她见连宝钗都落了泪,更何况老太太,便满心等着老太太哭过之后寻陈颍算账呢。

    贾母看完果然垂泪,王熙凤忙上前服侍劝慰,心中却是暗喜。

    贾母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向薛姨妈和王夫人道:“怪不得她们哭呢,的确是极好的诗词,你们也瞧瞧罢。”

    薛姨妈和王夫人依言看了,亦是抹起了眼泪。

    一个想着亡夫在世时一家安乐,如今却要避祸上京,百般算计;一个想着才嫁到贾家时柔情蜜意,再想到现在贾政常歇在赵姨娘处。姐妹俩皆觉心中悲苦,流下泪来。

    陈颍一首《浣溪沙》,先是惹哭了一众小的,现在又让几个老的也默默垂泪,到也算是战绩斐然了。

    贾母叹道:“转眼国公爷去了也十几年了,想想那时候府上何等显赫,逢年过节宫里次次不落送来赏赐,如今是大不如前了。”

    王熙凤正等着贾母去找陈颍的不自在呢,见贾母只顾着感慨过往,便出言道:

    “看来颍兄弟这文才当真了得,竟连老太太也给看哭了,怕是宝玉作的诗也比不上他的。”

    王夫人忙道:“宝玉那些小打小闹的顽乐之作如何能与颍哥儿相提并论,疯丫头你再别羞我了。”

    也不知王夫人是看明白了王熙凤的用意,还是单纯的抓住机会让贾母对陈颍不痛快。

    两人一番话后,贾母的脸色果然不好起来。只是阴晴不定地变化了一阵之后,只说了句:

    “人家自小就学这个的,宝玉自然比不得他。凤丫头,你把这词送还回去罢,免得我和姨太太看了伤心。”

    王熙凤大失所望,也只得心里憋闷,自贾母手里接了去隔壁归还。

    方才她不过是和探春顽笑的,纵使那张纸才值钱,她也不可能明着去和小姑子抢东西。

    王熙凤拿着词出去后,姑娘们都凝神静气,听着隔壁贾母的动静。直到听到贾母没怪陈颍,才放下悬着的心。

    等凤姐儿进来,探春促狭道:“风姐姐你怎地又送回来了?不拿去换银子?”

    “你要不要罢。”凤姐儿没好气道,“再没你这样刁钻的小姑子,只愿你将来遇上一个更精怪的,那我必是要笑上三天三夜。”

    探春红着脸,心里暗啐凤姐儿顽不起,拿这种事情说她。瞪了凤姐儿一眼,抽过词稿。

    等王熙凤走了,宝钗道:“你仔细收好,可别让大嫂子看见了。”

    探春道:“这个还是给林姐姐罢。”

    一面又让陈颍重给她写一份,最后在她的要求下,陈颍将《水调歌头》写了遍给她。

    到了酉时中,天色将暗,陈颍带着黛玉向贾母请辞。

    贾母留道:“好不容易见着了,这又要走了。今晚就留在府上罢,明日一早我让人把宝玉接回来,你们两也见见。”

    陈颍婉拒道:“老太太,王大人回京述职停不了几日,今天因为我们来已是耽搁了风姐姐,若是老太太在催了宝玉兄弟回来,让我和玉儿如何心安。还是让他多顽几天,等他回府了我们在来就是,隔的并不远,过来也便宜。”

    贾母遂不再挽留,让凤姐儿代她送送两人。

    陈颍携着黛玉到了二门处,作辞凤姐儿,登车回尚德坊,不在话下。

    ……

    皇宫内,紫宸殿,顺治帝李埑正伏案批阅奏折,戴权引了李铭进来。

    “皇上,二殿下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李铭恭敬向顺治帝李埑请安。

    “起来罢。”李埑仍忙着批阅奏折,头也未抬叫李铭起身。

    李铭起身站着,安静等候。直到李埑将手上那本奏折圈点完,写了个不准,放到一遍,伸了伸腰道:

    “你可知朕为何叫你来?”

    李铭回道:“儿臣以为父皇是叫儿臣来问陈颍之事的。”

    “倒也不差。”李埑喝了口戴权恭敬递上的茶,淡淡道,“我让你去迎接陈颍,给他体面,你怎地当街纵马,还是闹市街道,弹劾你的折子都摆满朕的书案了。”

    李铭躬身解释道:“父皇让我去迎接陈颍,拉拢示好,我特意纵马前去,正有‘千金买骨’之意,陈颍也承了我这份情。”

    李埑又问:“那让他做你的伴读,来上书房读书的事他可答应了?”

    “没有,陈颍说他不喜向人低头弯腰,怕低下去就再立不起来,上书房皆是身份尊贵的人,因此回绝了我。”李铭道。

    “不愿低头弯腰?倒有些傲气,只是这京城里遍是高官贵爵,他既然来了,又岂能由得他愿不愿意。”李埑摇头笑道。

    戴权插嘴道:“许是陈颍打算安分待在家中,闭门读书呢,这样就不会遇上要他弯腰的人了。”

    “蠢货。”李埑骂了声,说道,“陈颍不出去,那些人不会上门去找他?除非他离开京城躲回颍川去。”

    戴权忙弯着腰自打了两下嘴巴,说道:“都是奴才多嘴,请皇上责罚。”

    李埑摆摆手道:“一旁候着去,朕现在懒怠和你计较。”

    一面又和李铭说道:“后日你他带来见朕。

    他不是不想低头弯腰吗,朕就考校考校他,要是他真的有才学,能让朕满意,朕便赐他个五品散官,再许他见上官不拜,可平礼相待。”

    李铭道:“父皇,以儿臣对陈颍的了解,他必是不会接受赐官的。”

    “这是为何,他读书科举不就是为了做官吗,朕要赏他的官职可是比翰林院修撰还高的,岂不比他辛辛苦苦考中进士熬资历要好,他如何会不接受。”李埑问道。

    “父皇,儿臣以为陈颍此人有宰辅之才,且他志存高远,必不会接受恩封自绝内阁之路的。”李铭解释道。

    李埑道:“你的意思是陈颍之才可比何昭之流?”

    李铭道:“或许现在的他还远比不上内阁那几位大人,但儿臣相信,陈颍将来的成就绝不会低于他们。”

    李埑想了想道:“朕原只是因为他身后的陈家才看重他,将来他必然是陈家下一任家主,有他辅佐你的路会好走许多。

    既然你如此看重他,那便带来让朕见见,若真如你所说,是个大才,朕必定会妥善安排的。”

    “谢父皇,后日儿臣一定把陈颍带到。”

    “行了,你下去罢。”李埑挥手道,“还有,陈颍给你那些书确实有些用处,你可以看,但要是耽误了功课,朕可不容情。”

    “儿臣明白。”李铭作辞退出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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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今晚的月色真美

    向来有弱点的人才好掌控,而最好拿捏的弱点无非贪财、好色二者。

    为了让顺治帝以及一些人放心,陈颍决定示敌以弱,让人发现他的“弱点”,觉得他是个很好掌控的人。

    只是以陈家千年世家的底蕴,以及云字号的经营规模,陈颍显然是不可能去“人为财死”的。所以只能选择好色了。

    陈颍刻意向外界展示一个儿女情长、甚至是贪花好色的形象。诸如离开颍川后,便一直让晴雯跟在身边,贴身伺候,诸如第一次与三春见面就不惜以千金重礼讨其欢心。

    美婢随身,千金博笑,这些都是陈颍释放给某些人的烟雾弹。里面虽也有些陈颍的主观意愿,但只有很少一部分罢了。

    当陈颍带着黛玉离开贾府回到尚德坊时,他在贾府的一应情况,除过他与贾琏写在纸上的那些,皆被放到了某些人的案上。

    当这些人看到这些有关于陈颍的情报时,陈颍“明修栈道”的计划已是初步成功了。

    回府时,得知岳象风前去探望兄长已回来了,陈颍叫了他来问道:

    “可见着你大哥了?”

    岳象风道:“见到了,变化很大,属下这些年在外浪迹,好几年都不曾去见大哥,如今想来,着实惭愧。”

    陈颍又问道:“那你的行踪没被人发现罢?”

    岳象风回道:“公子,自进京后,周围便有好几拨人在暗中窥伺,您又不许我动他们,属下只得费了好一番周折,让人装作我出府引开他们,这才能悄无声息地去见大哥。”

    “行了,别自夸你的智计了。”陈颍打了个哈欠道,“岳象山如今情况如何,可有话让你带给我?”

    “公子,大哥他说他在边关打熬这些年,军功和资历亦是不低了,这次回京就不用再去边关苦寒之地值守了,大哥他已打通了关节,寻了个带军守卫运河河道、肃清水匪的差事,春闱前便要上任了。这差事和漕运有关,绝对是肥缺,还能帮公子往漕运里渗透,一举两得。”岳象风高兴道。

    陈颍摇头道:“不妥,明日你再暗中去见岳象山一趟,让他推了执掌运河守军的差事,换去别处。”

    岳象风不解道:“公子,这是为何?我大哥他好不容易……”

    “你按我说的去告诉他就是了,接下来我要对漕运动手,他此时掺和进去不合适。”陈颍道。

    “可是公子,有我大哥执掌运河守军,您对漕帮下手不是更便宜吗?”岳象风仍然不解,虽知自己该听命行事,不得多嘴,但事关他大哥,他不得不问清楚。

    陈颍道:“你懂什么,区区漕运之事我想动它又有何难,把你大哥用在这种地方岂非是杀鸡用牛刀,你只管让你大哥安心当他的将军,日后我是要大用他的。”

    岳象风感激道:“公子放心,我一定一字不落地转告大哥,让他明白公子对他的信重。”

    “对了,你告诉他,若是有机会就想办法调到京城来,最好是能够执掌宫中守卫。当然这件事很难,让他不必强求,有机会最好,没有也无伤大雅。”陈颍淡淡道。

    让岳象山想办法留在京中带兵,是陈颍突然想到的一步闲棋,算是未雨绸缪罢,以后很可能用得到。

    岳象风领命退下后,陈颍便准备回房歇息,今日事情不少,耗费了不少精力,中午又没有歇中觉,这会儿已是呵欠连连了。

    陈颍回到居住的正房,竟看到黛玉也在,惊讶道:“玉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不到盏茶功夫,晴雯说哥哥在和人谈事,便没打扰哥哥。”黛玉道。

    让了陈颍落坐,黛玉又道:“玉儿来是有事想让哥哥帮我拿个主意。”

    陈颍问道:“哦,是什么事竟难倒我家冰雪聪明的玉儿?”

    “呀,哥哥你再乱叫我就走了!”黛玉红着脸嗔道。

    晴雯正给陈颍倒茶呢,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放下热茶道了声“爷用茶”就匆匆出去了,看得雪雁不明所以。

    陈颍笑道:“晴雯这丫头,一天脑子里净想些有的没的,还主动给我们创造空间呢。”

    黛玉犯了个白眼,“哥哥你正经点,我有事问你。”

    陈颍握拳轻咳了声,一本正经道:“什么事玉儿说罢,我定帮你想个好主意。”

    黛玉自袖子里取出一张花笺放在桌上,陈颍打眼一看,上面是黛玉的字迹,写得正是自己今日写的那首《浣溪沙》。

    黛玉愁眉道:“我本想着将这词寄去给爹爹看,可是又怕爹爹见了伤怀损身,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抉择,哥哥你说怎样做才妥当。”

    陈颍不答反问道:“玉儿一开始为何想着要寄去给林叔叔呢?”

    黛玉道:“哥哥这首词虽意境悲凉,但并不凄苦,多是对昔日美好时光的追忆和不舍,却最能触动心弦。娘亲去了后,爹爹明显藏了许多事在心里,我担心长此以往,爹爹忧思成疾,便想借这首词让爹爹将心中堵着的思情释放出来。”

    陈颍笑道:“玉儿你不是想得挺明白的吗,这还纠结什么。”

    “可是,我担心爹爹……”黛玉刚想说出担忧,忽惊讶道,“哥哥,你的意思是,赞同我将这词寄给爹爹?”

    “那是自然,理由就和玉儿你刚才说的一样,人的情感是需要宣泄的,长久地积压在心里,最终肯定是会出问题的。

    至于玉儿你担心的为非是林叔叔见了这词伤心过度,怕林叔叔自此沉溺伤悲,一蹶不振。”

    黛玉点了点头,这些正是她心中所犯愁的。

    陈颍道:“玉儿也太小看林叔叔了,当初婶婶仙逝时,林叔叔都能忍着悲痛,一面处理盐政,一面操办葬礼,如今区区一首悼亡词,一些往日追忆,又岂能打倒林叔叔。”

    黛玉方展颜柔柔一笑,面若桃花,煞是动人。

    “多谢哥哥指点迷津,还要请哥哥帮我把信寄去扬州给爹爹。”

    陈颍笑着答应了,一面又问道:“玉儿,为何你要重新誊抄一份寄给林叔叔啊,难不成是嫌弃我写的?”

    黛玉心中啐道:哥哥真是个呆子!

    “哥哥你少诬陷好人。”

    “说得对,玉儿你正是我的好人儿呢。”陈颍调笑道,“既然不是嫌弃,那就是玉儿想自己留着咯?”

    “哼,不理你了,就会欺负我。雪雁,我们回去,赶紧离了这地儿。”

    黛玉被陈颍调戏的面红耳赤,又被说中了真实意图,羞恼地啐了,叫了雪雁起身回去。

    陈颍起身送她,一路黛玉都低着头不说话,陈颍也没再招惹她。到了林府,陈颍才开口道:“玉儿,贾家老太太送你那个丫鬟,你别太心善对她不加防备,毕竟她是贾家的丫鬟,而且她娘老子都在贾家,在她心里贾家是大于林家的,贾母的命令也定是胜过你的。”

    “哥哥放心,玉儿知道的,我平时只待她如雪雁一般,重要的事上避着不叫她知道就是了。刚才我来找哥哥,便叮嘱香菱看着她,看看她会不会动什么心思。”黛玉回道。

    “玉儿明白就好。”见黛玉心里明白,陈颍放下心来。

    一面又嘀咕了声:“怎地这么快就到了。”

    “玉儿,天黑难行,我还是把你送到房间再回去?”

    黛玉害羞地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她也觉得过来的路太短了,还有些舍不得。

    在送黛玉回卧房的路上逗笑道:“玉儿,我记得那个丫鬟好像是叫鹦哥来着,你那只鹦鹉没和她打起来?”

    “哥哥你还说呢,也不提醒一下我。鹦哥儿听到雪雁叫紫鹃‘鹦哥’,就是外祖母赐我的那个丫鬟,我给她改名叫紫鹃了。

    鹦哥儿听到雪雁叫紫鹃‘鹦哥’,急得直飞到紫鹃头上作乱,把紫鹃吓得不轻。”

    陈颍笑道:“我早跟你说了,那鸟东西不是个好鸟儿。”

    “哥哥,不许说脏话。”黛玉秀眸含嗔,不许陈颍爆粗口。

    “呃,我也没说脏话啊,鹦鹉它不就是个鸟东西嘛。”陈颍挠了挠头道。

    “哥哥你还说,我真要生气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行了罢。”陈颍忙道,“反正你那只鹦鹉不是个好的,我早跟你说了要好好收拾它,偏玉儿你心软,舍不得重罚它。”

    黛玉懊恼道:“原哪儿能想到这里,这次我已是重重地罚它了,必要让它长个记性,再不敢犯。”

    一时到了黛玉房外,陈颍作别道:“玉儿进去罢,早些歇息,我回去了。”

    “哥哥慢走,路上仔细些。”黛玉望着陈颍,叮嘱道。

    “放心好了,这么明媚的月光,路上都照的亮着呢。”陈颍挥了挥手笑道。

    黛玉看着陈颍的背影,哼哼着小声嘟囔道:“方才也不知是谁说天黑难行的,这会儿就变成月光明媚了,真不知羞。”

    因为想和黛玉独处散步,陈颍送黛玉时并未带着下人,雪雁什么也不懂,不算是合格的电灯泡。总之此时陈颍只能独自回府,好在两府是挨着的,并无什么安全隐患。

    一路悠哉游哉,陈颍看着天上的皎月,感叹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适合刺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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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沐浴时睡着的屑晴雯

    陈颍回到房里,却不见晴雯人影儿,唤了两声也没听到回应。

    “奇怪了,这大晚上的又跑哪里去了。”

    想着或许是晴雯见自己去送黛玉了,找那个丫头去聊天打发时间了。反正府外有护卫把守,府内也有女卫暗桩值守,不会有什么危险,陈颍便放下心准备去沐浴。

    因府上的澡房是特意改造过的,加了锅炉和管道,不用再麻烦丫鬟幸苦取水。

    陈颍拿着换洗衣物独自到了澡房,却见里面是亮着的,显然有人在里面。

    “我说怎么找不见人呢,原来洗澡来了。”陈颍自言自语着,转身回了正房。

    约莫又等了两颏钟,晴雯还没回来,陈颍察觉有些不对,加上自己去送黛玉的时间,晴雯很可能已经在澡房待了小半个时辰了,以晴雯的习惯断不会洗澡洗一个小时的。

    陈颍急忙赶到澡房外,拍门叫道:“晴雯,你再里面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叫了好几声也没听到动静,情急之下陈颍便撞门而入,绕过屏风,只见晴雯一条手臂搭在浴桶沿上,枕着胳膊睡着了。

    陈颍也顾不上欣赏什么,上前便要叫醒晴雯,手伸到一半,陈颍又觉这样很不妥。忙又收手退出澡房,将门拉好。这才去叫了几个丫鬟来,吩咐道:

    “晴雯在澡房里待了快半个时辰了,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你们进去看看。”

    丫鬟们忙答应着推门进去,很快一个丫鬟出来回道:“爷,晴雯只是在桶里睡着了,没出什么事,这会儿已经醒了,正在更衣。”

    “那就好。”陈颍道,“麻烦你去厨房弄一碗姜汤来。”

    “爷客气了,不麻烦呢,奴婢这就去。”

    丫鬟应着去厨房准备姜汤,陈颍在澡房门外又等了一会儿,只见晴雯被几个丫鬟扶着正要出来。

    陈颍忙拦道:“快回去待着,澡房里暖和。”

    晴雯道:“让爷担心了,我没事的。”

    陈颍喝道:“泡了那么久冷水,再出来吹冷风,你还要不要命了!快进去!”

    晴雯被陈颍发怒的样子吓得一愣,忙退回屋里。

    一个扶着她的丫鬟道:“爷那般和气的人竟然也会这么生气,不过爷发怒的样子也好有气质啊。”

    另一个道:“别花痴了,爷明显是担心晴雯,这才会着急生气,你就别想了,羡慕不来的。”

    “爷那般高贵的人我自不敢又非分之想,但是还不许我说两句嘛,真是的。”被说是花痴的丫鬟愤愤道。

    晴雯低着头一语不发,心中呢喃道:刚才那个着急、发怒的人真的是爷吗,是因为担心我才这样吗?

    陈颍也迈步进入房里,方才为了维护晴雯,在屋外避嫌,这会儿晴雯已经穿戴整齐了,也就没必要在外面吹风了。

    “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都是晴雯不好。”晴雯愧疚地看着陈颍,挣扎想起身行礼,却因在水中泡的太久没了力气,一时竟起不来身。

    “都成这样了还讲究什么虚礼,好好坐着。我让人去准备姜汤了,一会儿就送来了。”陈颍带着一丝微愠说道。

    “爷,我……”

    陈颍道:“别说话了,也不知道你怎么蠢成这样,竟然能在浴桶里睡着,把自己搞得这般虚弱。要不是这房里烧有地炕,你非得冻下一身病根儿不可。”

    晴雯突然呜呜哭起来,陈颍心想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了,这个时候应该好好安慰她的罢,自己太着急了些。

    “好了,快别哭了,刚才我话说的重了,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是担心你出事,着急之下才说了那些。”陈颍轻轻拍着晴雯后背,安慰着她。

    晴雯扑到陈颍怀里,一时哭的更狠了。刚才扶晴雯的丫鬟见状知趣的悄然出了房间,在门外候着。

    陈颍柔声道:“我知道你受罪了,肯定被吓了,有我在呢,别怕。”

    晴雯的泪水沾湿了陈颍衣衫好大一片,才缓缓止了哭声,抽咽道:“爷,都是晴雯不好,让爷担心。”

    “好了,快别说这些了,你是我的人,我担心你是应该的。倒是我方才在你无助的时候还呵斥教训你,你怪我吗?”

    晴雯忙摇头道:“我不怪爷,我知道爷是担心我,上次爷惩罚梅笔都没这么生气呢,爷因为着急我发这么大的火,我心里开心呢。”

    陈颍捏着晴雯的鼻子摇了摇,笑道:“敢情我生气发怒你就开心啊,那以后我便多和你发发怒。”

    “爷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晴雯急着解释道。

    陈颍将食指按在晴雯嘴唇上,笑道:“我都知道的,不必说了。”

    不多时,门外传来声音:“爷,姜汤好了。”

    陈颍道:“知道了,拿进来罢。”

    “放在这儿罢,你们快回去休息,今晚辛苦你们了,等晴雯养好身子,再让她亲自答谢你们。”陈颍让丫鬟把姜汤放到几上,吩咐她们回去休息。

    几个丫鬟也是很有眼色,忙应着行礼告退。

    “快把这姜汤趁热喝了。”陈颍叮嘱道。

    晴雯有些忸怩,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什么,陈颍只听了个大概,结合晴雯现在的样子,陈颍推测她可能是想让自己喂她。

    “是不是使不上力气?要不我喂你罢?”陈颍主动问道,这样能让脸皮薄的晴雯不那么害羞。

    晴雯红着脸点了点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陈颍端起姜汤,舀了勺放到嘴边试了试温度,虽些微有些烫,但念及晴雯受了凉,烫点儿也好。便一勺一勺喂着晴雯吃了。

    待喂完了姜汤,陈颍拿了条毯子裹在晴雯身上,拦腰抱起她往卧房行去。

    “你先好好歇息罢,等明早再让医师来给你诊脉。”陈颍轻柔地将晴雯放在暖阁小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温声说道。

    晴雯红着脸小声道:“爷,我……,我衣衫还没解。”

    陈颍暗道自己疏忽了,忙到晚:“我去找个丫头来帮你。”

    “爷,别去麻烦她们了,你伸手进来帮我去了外衣就好。”晴雯俏脸飞红,忍着羞意道。

    陈颍心想刚让那几个丫鬟回去休息,这会儿估计已经睡下了,再去把她们吵醒确实有些不妥。

    “好,那便依你。”陈颍答应着将手伸进被窝里,在晴雯那使不上多少力气的双手引导下,摸索着去解衣。

    “爷,你别乱碰,那里不是……”

    费了好一番力,二人总算是合力解下了晴雯的外衣。因有被子隔挡视线,再加上陈颍不会解女子服饰,过程中难免有些碰触。

    陈颍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向脸红如血的晴雯,心虚道:

    “好了,你赶紧休息,我去沐浴。”

    ……

    贾琏被陈颍点醒,得知自己还有舅舅在京,以及其中很可能有什么了不得的隐秘,虽他很是惊骇,但也仿佛打开了一扇门,看到了一条崭新的路。

    以往他再没想过自己还有舅舅,贾赦也未曾提过,如今突然得了这样的消息,贾琏急着去查证。

    连平儿的怀疑也不理会,急匆匆摔帘而出,要去查个究竟。

    贾琏本想出府去找自己常一同高乐的朋友,让他们帮着打听,但走到府门时,贾琏忽然想到自己的父亲。

    暗道:自己先去问了父亲,他定是知道的。

    于是贾琏回身往东路院去给贾赦请安。

    “你来我这儿干甚,可是皮有痒了?”贾赦见贾琏来了,也不拿正眼瞧他,自顾把玩古件儿。

    “儿子来给父亲请安。”贾琏躬身赔笑道。

    “既是请安,如今请过了就赶紧离了我这地儿,省得我见了你心烦。”贾赦嫌弃道。

    “父亲,儿子想知道我母亲的事,还有我是不是有舅舅也在京里。”贾琏小心问道。

    “滚出去!晚一步我就打折你的腿。”

    贾赦直接将手中的古玩把件儿飞掷出手,险些砸中贾琏脑门。怒声呵斥贾琏出去。

    贾琏知道贾赦向来喜怒无常,说话时已经很小心翼翼了,谁知他只提了句母亲、舅舅,贾赦便勃然大怒,那古件擦着他的发梢飞过去,砸在地上四分五裂,骇的贾琏两股战战,慌忙逃窜出去。

    在贾赦那里险些被打破了头,贾琏后怕不已,忙离了贾赦的东路院。

    渐渐地贾琏也回过味儿来:自己只提了句父亲便大发雷霆,说明自己问的事情触怒了父亲,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隐秘之事,一定要查清楚。

    贾琏下定决心要查个分明,便出府去寻他那些狐朋狗友四下打听,期间免不了聚饮高乐,结果消息没问到多少有用的,酒倒喝了个酩酊大醉。

    夜间,王熙凤忙完一应大小事,回到院子,平儿将贾琏带了陈颍回来,两人商议做生意挣钱的事告了凤姐儿。

    “可听到他们要做什么生意不曾?”凤姐儿问道。

    平儿回道:“奶奶,二爷他们并未商定,说是目前没有好的营生,要先等等,以后再题。”

    一面平儿又拿出她找到的草稿,上面记的都是陈颍和贾琏商谈的各种生意,只是都不完整,只有些大致的想法。

    这几张稿纸是陈颍故意留下来替贾琏打掩护的,不必多提。

    王熙凤接过略看了看,字迹和下午那词上的一样,确实是陈颍写的。便又递与平儿道:

    “收起来罢,她们都说这陈颍的字很值钱,说不定是真的,且先留着它。”王熙凤道。

    一面凤姐儿又问女儿和贾琏,平儿回道:

    “大姐儿已睡下了,有丫头嬷嬷照看着。

    二爷和陈公子谈完事情后就出去了,现在还未回来。”

    王熙凤冷哼道:“这死人必是又出去鬼混了。平儿,把门都给我栓上!”

183.李铭的提醒

    因太上皇隆康帝身体抱恙,顺治帝决定斋戒己身为太上皇祈福,下令取消了一年内的大部分活动,剩下没被取消的也大多延时。比如本该在二月举行的春闱大比,就被延迟到三月末举行了。

    会试的延期让无数进京赶考的学子变得捉襟见肘,很多原先整日流连风月之所的学子开始闭门读书,甚至不少出身不好的寒门学子因为囊中羞涩,坚持不到会试开始,便黯然离京,放弃了这次大比。

    这些与陈颍有什么相干吗?毕竟他不参加这次的春闱。当然是有的。

    拜访贾府回来的第二日,怡郡王府的长史来到尚德坊陈府。这长史也姓王,是李铭身边那个内监的族侄。

    “陈公子,我们殿下请你过府一叙。”

    “劳烦长史大人等我片刻,容我去换身衣服。”陈颍笑道。

    “陈公子客气了。”

    那王长史盏茶尚未吃尽,陈颍便换好冠带衣靴带着晴雯出来,“长史大人,咱们走罢。”

    那王长史看了眼晴雯,不露声色。心中却诽腹着:这陈颍也太放肆了些,去拜见王爷竟然还带着侍女随行。

    “陈公子请。”

    “长史大人请。”陈颍笑道。

    李铭的怡郡王府离尚德坊只隔了两条街,倒也不远。不消多久,也便到了。

    “颍何德何能,竟得殿下亲迎,实乃三生有幸。”

    李铭笑道:“行了子阳,跟我还装模作样,快进来罢,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待到了王府正堂,李铭让陈颍上座,吩咐下人上茶,这才笑道:“子阳,我记得几年前去颍川的时候,你身边连个服侍丫鬟都没有,如今出门都有美人儿随行,这转变也太大了些。”

    陈颍淡淡笑道:“以前是年幼不知事,且家中长辈要求我修身养性、读书明理,因而不近女色。如今方开了窍,知晓了个中美妙,自然就……,殿下你懂的。”

    陈颍心道:你都能从傲娇冰块脸变成现在这副笑面圆滑的样子,我自然也能变得贪花好色。

    “原来如此,子阳果然是性情中人,从不虚伪做作,我敬子阳这份爽直一杯。”李铭笑着端茶相敬,陈颍也举杯回敬。

    “殿下说有重要的事要与我说,不知究竟是什么事?”

    李铭莫名笑道:“我要与你说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子阳想先听哪个?”

    陈颍暗道:怎么这李铭也喜欢这般卖关子。

    陈颍道:“与我而言只有能做到和做不到的事,先听那个都一样,殿下随意。”

    “那就先说好事罢,我父皇很赏识你,让我明日带你入宫,他会考较于你,若是满意便会赐你官职,许你见官行平礼。”李铭笑道。

    陈颍道:“殿下,这貌似不是什么好事罢,虽然在我这个年纪能得到这份恩赐实属殊荣,但也限制了我未来的高度,殿下不会想不明白罢。”

    李铭道:“这我自然是清楚的,以子阳的天资和心性,将来必然是能入阁拜相的,若是此时受了恩封,无疑是自绝清流,断送前程。

    不过子阳放心,我已经劝过父皇了,父皇也答应会慎重考虑。”

    “多谢殿下。”陈颍站起身拱手一礼,诚恳致谢。

    “子阳你先别忙着谢我,我可是在父皇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保证你有宰辅之资,你明日可一定不能藏拙啊。”李铭道。

    “大恩不言谢,明日颍定然全力以赴。”陈颍再次抱拳礼道,“不知殿下说的另一件事为何?”

    李铭道:“子阳可还记得你当初参加乡试时遇到的事情?”

    陈颍想了想问道:“殿下是说我被人盯上了,有人想踩着我扬名?”

    李铭点了点头道:“不但有,而且大有人在。今年首辅何昭自请负责会试,他的徒子徒孙也纷纷造势,子阳可知为何?”

    陈颍道:“颍听闻皇上将支持新政的刘大人等外放出京,想来首辅大人也能看出皇上此举的用意,因此想赶在刘大人功满还京之前将自方声势提高到一个即使刘大人他们回来也难以抗衡的高度。不知可对?”

    “子阳你果然是注定要纵横官场之人,看得十分透彻。”李铭赞道。

    “殿下谬赞了,颍不过是好读史,于史书中略有所得罢了。”陈颍谦虚道,“只是何大人再想提高声势,也不会把注意打到我头上罢,毕竟我颍川陈家可不是好惹的。”

    李铭道:“子阳你忘了那开封董淳,还有工部尚书方彦华了?他们哪个不知道你的身份,哪个不知道陈家不好惹,不还是算计你。或许何大人不会对你怎么样,但那些追随他的官员,还有那些想扬名立万的考生,难保没人铤而走险把主意打到你头上,还是小心些好。”

    “多谢殿下提醒,颍会小心的,一群阴私小人罢了,不足为惧。”

    李铭笑了笑道:“既然子阳你有信心那便再好不过,我还要去向父皇复命,就先失陪了。”

    陈颍笑道:“那我就不叨扰了,我也得回去好好准备一番,明日可不能丢了殿下的脸。”

    一时两人作别,陈颍带着晴雯打道回府。

    尚德坊陈府,陈颍的正房外间,陈颍看着晴雯道:“本该让你好好修养两日的,李铭却突然要见我,辛苦你了,这会儿可有什么不适没有?”

    晴雯摇了摇头道:“没有,早上医师诊治也说我无碍,爷不用担心我的,爷的事情更重要。”

    忽地晴雯红了脸,低声问道:“爷,刚才在王府时,你为什么那么说啊?我们明明没,没做过那事。”

    说完晴雯的脸红的更甚,宛若朝霞。

    “那事?那事是指什么事?我怎么听不懂晴雯你再说什么?”陈颍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故意逗她。

    晴雯又羞又急,跺了跺脚鼓足勇气道:“就是爷明明没将我和香菱收房,还说什么个中滋味美妙,岂不是让人误会。”

    陈颍哈哈大笑:“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虽现在没收,但早晚都是跑不了的。况且我就是故意要让人误会,你忘了进京前我怎么跟你和香菱说的了,我就是要让那些人把我当成年少荒唐,轻浮好色的人。”

    陈颍又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到时候还要被人冤枉成勾坏主子的狐媚子,确实委屈你了。

    不过外祖父和父亲那里我都解释过了,他们不会怪到你头上的,至于外人怎么看这么说,你在意吗?”

    晴雯听到陈颍已经跟老太爷他们通过气儿了,放下了心里的担忧,说道:“爷,我不怕,只要老太爷他们不误会我,外面的人随他们说去。”

    陈颍道:“外面那些人可不只说说那么简单,很可能他们会抓你用来威胁我,甚至是派人刺杀你,你怕吗?”

    晴雯一脸坚毅决绝道:“爷,晴雯不怕。若是晴雯死了,还求爷能找到我爹娘,帮我照顾他们。”

    陈颍敲了一下晴雯的头,“瞎说什么死,我可舍不得你死,你放心,我会安排好防护的人,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你爹娘还是你自己孝敬去罢,爷可没空。”

    “谢谢爷。”

    ……

    贾琏与一众狐朋狗友喝了个烂醉如泥,宿醉于外,一夜未曾回府,倒教王熙凤栓门栓了个寂寞。

    等贾琏一众醒来,天已大亮,一行便互相搀扶着下楼。

    其中一人道:“琏二哥,许是令堂家里与贾家早断了来往,所以我们皆未曾听闻过,等我回家问问家中老人,或许能打听到一二线索。”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回去会帮着询问。

    贾琏道:“那就麻烦兄弟们了,若有线索还请第一时间告知我,贾琏必有重谢。”

    “那是,琏二哥向来出手大方,必然不会亏待我们的。”

    一行人溜须拍马簇拥着贾琏下到酒楼一层,往外行去。

    走到酒楼门口时,正遇上一众学子谈笑着进来。

    “这春闱突然延期,让我们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我都半个月没闻到过酒味了。”

    “是啊,自从会试延期的旨意下来,我拮据的连肉都吃不起了,今日贺兄请我们吃酒,实在是救苦救难啊。”

    那位被叫作贺兄的学子道:“我也是侥幸,投卷的文章被何大人看中,召了我去,得知我生活窘迫,赠我银资,让我安心备考。如今我骤然富裕,岂能忘了大家,这顿酒该请。”

    “贺兄高义!”

    “首辅何大人可是这次的主考官,如今贺兄又得了何大人赏识,想来这会元之名定是贺兄的了。”

    旁边一人斥道:“会不会说话,何大人是何等人物,也是你能妄议的。”

    那人忙道:“贺兄,实在抱歉,是我失言了。我的意思是以贺兄的文采,能得何大人看重是应该的,拿下会试头名也不是问题。”

    贺姓学子道:“行了,以后说话注意些。”

    “是,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一群穷酸鬼,还大言不惭想拿会试头名,小心把牛皮吹破了。”正当贺姓学子一行结束话题准备寻一桌吃酒时,一道嘲讽十足的声音响起。

184.贾琏醉酒,惨被殴打

    从怡郡王府回来后,陈颍便带着晴雯去了林府,陪着黛玉教香菱学诗,悠闲乐无边。

    至于李铭所说的明日要去见顺治帝,还有什么考较,陈颍完全不担心,没错,就是这么自信。

    “姑娘,外面有贾家的人来找陈大爷,说是有很紧急的事情。”

    陈颍正半躺在椅子上听着黛玉给香菱讲解诗文的结构呢,一个小丫头跑进来汇报道。

    “贾家的人?玉儿,我出去看看。”陈颍说了声便起身出去,看看贾家到底能有什么紧急的事和自己有关。

    “陈大爷,老太太请你现在过府一趟。”见陈颍出来,贾家来的人行礼后忙说道。

    “老太太找我?可有说是什么事吗?”陈颍问道。

    “回陈大爷,小的们也不清楚,不过今日上午琏二爷被兵马司的人抬回府上,很可能和这事有关。”

    陈颍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告诉老太太,我马上就来。”

    打发了贾府的下人,陈颍思索着,贾琏被兵马司的差吏抬着送回贾家他并不意外,许是贾琏在外边与人起了争执挨了打,只是为何贾琏被人打了贾母要叫他过去,有些费解。

    “玉儿,我现在要去贾府一趟,你要一起去吗?”陈颍回到内院,向黛玉问道。

    黛玉并不太想去那边府里,不过还是问了问:“哥哥,是因为什么事情啊?”

    陈颍道:“来人也不清楚,好像是琏二哥在外边吃了亏,被人抬回了贾家,可能里面还和我有些关系罢,不然也不会来找我了。”

    黛玉道:“既是琏二哥受了伤,那我也去看看罢。”

    “也好,不过去表示一下心意难免被人说嘴,那玉儿你收拾一下,我去安排马车。”

    ……

    荣国府贾琏王熙凤小院内,贾琏正虚弱的躺在床榻上,王熙凤伏在床边哭骂着。

    “那些挨千刀的,什么仇什么怨,竟把人打成这样。

    兴儿、昭儿,你们两个都是死的吗,爷们被打成这样了,你们去哪儿了。”

    跪在地上的兴儿和昭儿连连磕头,哭诉道:“奶奶,昨日二爷他本来是要带着我们出门的,可是突然又改了主意要去给老爷请安,就打发我们下去了,我们真的不知道二爷怎么就出去被人打了。”

    “不知道?主子出了事你们都不知道,真是该死的东西。”王熙凤怒骂道。

    贾母劝道:“凤哥儿,你先别着急,琏儿现在还没醒,兵马司的人说他是因为颍哥儿和人起了事端,等把颍哥儿叫来问清楚再说。”

    一面贾母又吩咐将兴儿、昭儿带下去等候发落。

    王夫人问道:“老太太,此事该先告知大老爷,请了他来定夺才是。”

    贾母方才着急下忘了此事,现在王夫人提起,便吩咐道:“去叫二位老爷过来。”

    等到陈颍和黛玉到时,贾家荣国府里除三春之外的有头脸的主子皆在贾琏院里。

    “外祖母,大舅舅,大舅母……”黛玉一一问安见礼后,又问过贾琏情况,贾母吩咐道:

    “玉儿,你先去寻姐妹们顽,我们有些事情要问颍哥儿。”

    一面又吩咐李纨带了黛玉去找三春。

    黛玉担忧地看着陈颍,陈颍淡然笑道:“没事的,你去罢,一会儿我接你回家。”

    黛玉这才跟着李纨去了。

    陈颍问道:“老太太,琏二哥这是怎么回事?可请医师诊过了?”

    贾母尚未作答,王熙凤便恨恨道:“你还有脸问,若不是你,他怎会被人打成这样!”

    陈颍看向贾母不解道:“老太太,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贾母道:“凤丫头一时心急,颍哥儿你别往心里去。琏儿的情况已经让医者看过了,是醉酒过度外加磕着了头,至少要昏睡到晚上,不过并无大碍。

    只是好端端地就被人给打了,此事是断不能忍的。”

    一面贾母又道:“咱们还是去别处说话罢,让琏儿好好休息。”

    于是王熙凤和平儿留下照顾贾琏,陈颍跟着贾母一行到荣庆堂去议事。

    “老太太,方才凤姐姐话里意思好像是说琏二哥的事和我有关,不知可否为我解惑。”陈颍拱手问道。

    贾母道:“此事是送琏儿回来的那个兵马司指挥说的,说是因为你琏儿再酒楼门口与人起了争执,当街就打了起来。”

    “去把人带进来。”贾母吩咐让人去带了那个兵马司指挥进来。

    “东城兵马司指挥裘良拜见老太君、将军和贾大人。”

    陈颍一听此人叫裘良,又是兵马司的,很可能就是原著里出现过的那个景田侯之孙裘良。

    “你详细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那些人为何要打我家琏儿。”贾母道。

    “回老太君,我接到举报带人赶到时他们已经打起来了,缘由是向旁观的人问得的。

    说是当时琏二爷和友人正要离开酒楼,迎面遇上几个来吃酒的学子……”

    说回那几个学子正捧着贺姓学子,忽听到一句嘲讽之语。

    “一群穷酸鬼,认得几个字,就大言不惭要拿会试头名,小心把牛皮吹破了。”

    几个学子抬头看去,见是几个衣着不俗的人,正摇摇晃晃地勾肩搭背站着,说话的是最中心那人,正抬手正指着他们。

    一众学子见眼前这些人是他们羡慕嫉妒恨的纨绔公子哥儿,要是平常遇上这样的纨绔公子,他们自是绕道避开,但如今人家直接指着鼻子骂他们,更是侮辱贬低他们的文才,如何能忍住,自是出言反驳。

    贾琏嗤笑道:“就凭你们?颍川陈家的陈颍听过没?那是我兄弟,有他在你们还肖想头名,可笑之极。”

    贾琏的狐朋狗友也纷纷附和着嘲笑起来。

    那个之前说错话的学子气恼道:“我呸,陈颍和那徐云成不过是两个缩头乌龟罢了,连下场的胆量都没有,凭何与我们贺兄争会元?”

    贾琏酒意尚未清醒,听到这人当着他的面辱骂陈颍,且他并不知陈颍未曾打算参加这次的会试,只当那人胡诌,便骂着冲上去揪打对方,一时间两方人就在酒楼门口厮打起来。

    贾琏一行宿醉未醒,手脚无力,很快就落了下风,厮打过程中贾琏的头磕在了酒楼的门槛上,当即昏了过去。然后就是裘良带人赶到,将两方拿下,把贾琏送回了贾府。

    当然裘良在叙述时隐去了不少细节,比如贾琏一方先动的手等。

    陈颍听完一阵无语,这里面除了出现过我的名字外,和我半点儿关系关系都没有,贾母却把自己叫过来,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罢。

    贾赦听完气得只拍桌子,站起身大叫着:“这起子还有没有王法了。裘良,看在你祖父景田侯与我贾家是世交的份上,此事我不追究你,但你必须严惩那些人,给我贾家一个交代。”

    贾政劝道:“此事琏儿也有不对之处,小惩一番即可,切莫大动干戈。”

    贾赦冷哼一声道:“敢情被打的不是宝玉,你说的真轻松。要是琏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必要那些人赔命!”

    贾母喝道:“吵什么吵,都给我坐下。”

    “琏儿这事,的确不能轻易饶了那些人,知道的说你君子风范,大度能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贾家软弱好欺呢。”贾母看着贾政道。

    贾母又向贾赦道:“遇到事情就冲动这喊打喊杀,有能耐你现在就去把那些人杀了,窝里横算什么能为。”

    贾赦便叫嚣着要去兵马司衙门取了那几人的命,贾母又叫人赶紧拦下,“琏儿还没醒你就喊打喊杀的,也不怕冲撞了他。”

    贾赦这才气乎乎地坐下,倒是让陈颍看了好一处闹剧。

    贾母又问陈颍道:“颍哥儿,此事因你而起,你也帮着出出主意,该怎么解决。”

    陈颍心下吐槽:我奇了个天下大闻!你是怎么就觉得这事是因我而起的?脸呢!

    陈颍笑了笑道:“老太太这话我就听不懂了,琏二哥受伤我也深表遗憾,但是这事如何就是因我而起的了?

    纵然他们口角中提到了我,那也不是我让他们打起来的啊,怎地问罪问道了我头上?”

    见陈颍根本不惧她,直接和她顶着质问,贾母气得不轻,但又念及不好得罪了陈家,便道:“颍哥儿你会错我的意思了,老婆子我的意思是,毕竟琏儿受伤和你有些关系,听闻你素来聪明,不如帮我们想个妥当的解决方式。”

    陈颍奇道:“老太太这话说的,放着裘指挥这样的专业人士不问却来问我,我又没当过兵马司的差,如何知道该怎么解决。非要让我说,那就按着律法处置。”

    贾母问裘良道:“按律该如何处置?”

    裘良回道:“寻衅滋事,当街斗殴者,当杖责五十,酌情关押、罚处银钱。”

    贾赦嚷道:“岂能这样便宜了他们,即时酌情,那就罚光他们的家产赔给我儿当医药费,再把他们关到死。”

    贾母也道裘良所说的责罚太轻了些。

    正在此时,一个丫头进来回道:“老太太,外面传话说有兵马司的人求见,要找他们指挥使大人。”

    贾母道:“带进来。”

185.巧姐儿的机灵

    得知兵马司的人来找裘良,贾母直接做主让人进来回话,裘良也不敢言语。

    贾母问他道:“你说的那些责罚太轻了,他们不是来参加科考吗,那就除了他们的功名,让他们一辈子只能做下等人,能做到吗?”

    裘良为难道:“老太君,你有所不知,我们五城兵马司名义虽是管治整个京城治安,但我们根本没有实权,只能做些巡视治安、疏理街渠、检查火禁这样的事,还得受到五城察院御史的督查,实在没有权力剥夺那些学子的举人功名,此事还请老太君另想办法。”

    贾母这才知晓,裘良这个指挥使原来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杂鱼儿。

    这时,来寻裘良的兵马司之人被带了进来,看见裘良便道:“裘大人,出事了。”

    但见屋内有许多人在场,那差吏只说出事了,便止声看着裘良,也不说何事。

    裘良道:“没眼力见儿的东西,荣国府老太君面前你也敢遮遮掩掩的,有什么就赶快说。”

    那差吏忙道:“上午抓的那几个学子中有一个是首辅何大人看重的人,何府的管家拿了何大人的手书来要人,总指挥使大人已经把人交出去了,让裘大人您赶快回兵马司议事。”

    陈颍听到堂内想起好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不由心里好笑,等着看贾家众人的反应。

    裘良忙向贾母致歉:“老太君,上官相召,晚辈不得不立马赶去,失陪了。”

    等裘良走后,贾母问贾政道:“刚才他说的是首辅?”

    贾政回道:“的确说的是首辅何大人。老太太,既然对方是首辅看重的人,琏儿也无大碍,不若此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好为此得罪当朝首辅。”

    贾母还未同意,贾赦便啐骂道:“好你个贾存周,亏得琏儿平日对你敬重有加,如今只是一个被首辅看中的穷酸书生,还不是首辅呢,你就要忍气吞声,让琏儿白白被打了不成!”

    陈颍心道:虽然贾赦对贾琏动辄打骂,但至少还是有些父子情意的,不像贾政对贾宝玉和贾环。

    贾母道:“你先安静些,吵得我头都晕了。”

    贾母发话了,贾赦只得闭嘴坐下。贾母道:“的确不能就这样放过打伤琏儿的人,但也不好因此就得罪了首辅,你们可有什么两全的法子没有。”

    陈颍出声道:“老太太何须着急,你们不想得罪首辅,那何大人自然也不愿意与贾府交恶,最迟明日必是会派人来送上赔礼,表示歉意的。”

    贾赦道:“颍哥儿你不懂别乱说,不过区区一个举子罢了,堂堂首辅岂会为他向我们道歉。”

    陈颍笑道:“既然何首辅让人拿着他的手书去兵马司捞人,那就说明这个人对他有用处,他要保下这人,又不愿与贾家交恶,自然就会派人那个学子登门赔罪。”

    贾母道:“颍哥儿说的有理,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做?”

    陈颍道:“虽说对方身后是当朝首辅,但毕竟是琏二哥躺在床上昏迷,静心等着对方上门便可,到时候双方互相给个台阶揭过此事就是了。”

    说完陈颍起身道:“老太太,既然已经没事了,我便带玉儿回去了,明日我还要入宫拜见皇上,得好生准备,以免失了礼数。”

    众人听了陈颍之言心下一惊,贾母暗道:之前已经很高看他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才入京不过两三日,就能被皇帝召见,不可小觑。

    贾母道:“既是皇恩,自当好好准备,我就不留你了,你自去罢。”

    陈颍便作辞离开,叫了个丫头带路去找黛玉。

    陈颍到时黛玉她们也正在谈论贾琏的事,见陈颍来了,忙起身相迎。

    “哥哥,你没事罢?”黛玉担心道。刚才她听探春她们说贾琏被打的事情和陈颍有关,担心贾母等人为难陈颍。

    陈颍笑道:“我没事,就是老太太有些拿不准主意,叫我过来一起商量,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

    黛玉这才放心。

    陈颍见除了三春在场外,还有一个小不点儿正缠在黛玉身边,便问道:“玉儿,你不给我介绍下这位小朋友?”

    黛玉笑道:“这是凤姐姐的女儿,大姐儿。”

    陈颍弯腰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笑道:“原来是琏二哥的闺女啊,长得真可爱。”

    巧姐儿歪头盯着陈颍看了一会儿,伸手到陈颍面前,掌心上有颗蜜饯,说道:“哥哥,次糖。”

    巧姐儿如今才五岁左右,正是换牙的时候,陈颍见她少了两颗门牙,说话时用舌头抵着漏风出,“吃”也就变成了“次”,因而想起了陈沁小时候,不由会心一笑。

    探春纠正他道:“这个不是哥哥,该叫叔叔。”

    大姐儿不理她,又叫了声:“哥哥,次糖!”

    陈颍从她手心拿起那颗蜜饯,在乔姐儿眼前晃了晃,笑着问道:“你为什么要请我吃糖啊。”

    巧姐儿奶声奶气道:“哥哥好看,次糖。”

    原来这小不点儿还是个颜控。

    逗得众人齐笑,探春捏着巧姐儿的脸哼道:“怪不得林姐姐一来你就缠着他问,都不要我们抱了。”

    巧姐儿从小荷包里又摸出一颗蜜饯递向探春,眨着眼睛无辜道:“山姑姑,你也次。”

    “这还差不多,算姑姑我没白疼你。”探春松开巧姐儿的脸,去接蜜饯。

    巧姐儿忙收回了手,躲到黛玉怀里。

    “林姑姑最好看,林姑姑次。”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气得探春俏脸通红,直说“小没良心的”。

    陈颍拉起黛玉的手问巧姐儿道:“我和你林姑姑是一起的,你怎么叫她姑姑,叫我哥哥呢?”

    巧姐儿眼珠转了转,拉着黛玉叫道:“姐姐,次糖!”

    又叫陈颍:“漂亮哥哥也次。”

    陈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说完陈颍把蜜饯含到嘴里,说了声“真甜”。

    巧姐儿又让黛玉也吃,自己也摸出一颗含在嘴里,咧嘴笑道:“真甜!”

    探春酸酸地道:“你们看他们三个站在一处,是不是极像是一家子的!”

    迎春和惜春都笑着说像。

    黛玉羞红了脸,向探春啐道:“就你最坏,等你也定下亲事了,看我饶不饶你!”

    闹了一阵,众人又说起贾琏之事,然后话题又转到薛蟠之前惹得事以及来京里之后犯的错。

    探春叹气道:“可怜宝姐姐有这样一个不省事的哥哥,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神。”

    陈颍进来时就奇怪,怎么薛宝钗不在。贾家闹这么大动静,按理说薛姨妈和薛宝钗作为亲戚该要来看望一下的。

    只是他可不会傻到当着黛玉的面主动去问薛宝钗,这会儿探春提起,正好相问。

    “你不说我都没发觉,今日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薛太太和薛姑娘?”

    探春道:“宝姐姐和姨妈去王家看望舅老爷了。本来风姐姐今日也要去的,偏琏二哥出了事,这才又耽搁了。”

    “原来是这样,不想风姐姐两次没去成都和我有关系,倒是巧了。”陈颍笑道。

    又聊了几句,陈颍带着黛玉告辞。临走前解下身上的玉佩,说道:

    “来的匆忙也没准备礼物,这个送给你顽,等过几天我再带好顽的玩具来看你。”

    “真的吗?过几天是哪天?”巧姐儿望着陈颍,好看的眼睛忽闪着。

    陈颍笑问道:“你会数数吗?”

    “会呀,我数的可好了,娘都夸我厉害呢。”巧姐儿骄傲地说道,说着还扳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你看,一、二、山,四、五,六、七、八、九、十。我都会数呢。”

    陈颍摸着她的头夸道:“真厉害!那你每天数一个数,在你从一数到七之前,我和你林姑姑一定带着玩具来看你。”

    “那我们拉勾,骗人的是小狗。”巧姐儿举着手伸出小拇指,要和陈颍拉勾。

    “好,我们拉勾为定。”陈颍笑着伸出小拇指与巧姐儿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探春笑道:“你这小家伙知道一百是多少吗?”

    巧姐儿冲探春做了个鬼脸,哼道:“娘教过我的,一百就是十个十。”

    说着巧姐儿还张开十指向探春晃了晃,小模样可爱极了。

    和陈颍拉勾之后,巧姐儿又去找黛玉拉勾。黛玉学着陈颍刚才那样也和巧姐儿拉了勾。

    “林姑姑,拉了勾就必须做到哦,不然会变成小狗的。”巧姐儿皱了皱鼻子叮嘱道。

    黛玉温柔笑道:“知道了,我们一定在你数到七之前来看你。”

    离开贾府后,在回去的马车上,黛玉问道:

    “哥哥,刚才那个‘拉勾上吊’是什么意思啊?”

    陈颍解释道:“这是民间的一种习俗,很受小孩子喜欢。约定好某件事情时就好拉勾定下誓言。”

    说着陈颍拉过黛玉的手演示道:“拉勾就是两个人小拇指勾在一起,表示双方达成约定。

    ‘上吊’有两种说法:一是指把铜钱串成一吊,就不会散掉。另外也念作‘上调’,音调的调,表示两个人的大拇指像盖章一样印在一起,都是寓意事情约定好了就不改了的意思。”

    黛玉看着自己和陈颍勾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一旁四个丫鬟脸上那怪异的祥和笑容(姨母笑),忙红着脸收回了手,转头佯装看外面的风景。

    至于贾家,在陈颍给出主意后,气氛已没有陈颍才去时那般凝重了。

    待到晚间贾琏醒转过来,贾母又忙让人拿了名帖去请太医来给贾琏复诊,确认贾琏身体无碍后,便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早,果然如陈颍所言,何府的管家带着贺姓学子登门赔礼,双方各自给了台阶,达成和解。

    至于除贺姓学子以外参与斗殴的人,贾家会如何处置,自不必多说。

186.何为“幼稚”?

    这日早间,陈颍锻炼洗漱,用过早膳后,便在正堂等候李铭来接他入宫。李铭尚未来时,岳象风前来回话。

    “公子,下面的人看到今日一早便有何府的管家带人带礼进了荣国府。”

    陈颍淡淡道:“意料之中,这是贾家和何府之间的事,不必理会。不过那几个出言不逊的家伙,贾家可有暗中动手?”

    岳象风回道:“公子,昨夜贾家连夜找了关系在狱中对那些人施以酷刑,手段狠辣。”

    陈颍摆摆手道:“行了,详细过程就不用描述了,既然贾家出手收拾他们了,也好,免得脏了我的手。至于领头那个姓贺的,傍上大靠山?一样要为说出口的话付出代价。”

    “公子,要属下去将他料理了吗,保管无人能发现。”岳象风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问询陈颍的意见。

    “别什么事都想着打打杀杀,你身手纵使再高,也总有失手的时候,况且这种小角色,不过是一时的棋子罢了,想收拾他轻而易举,没必要让你去冒险。”陈颍摇了摇头道。

    而且此时贾家和何府刚刚和解,若是那个姓贺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意外,那不是打了两家的脸么。为了这么一个小虫子交恶两家不值得。

    一面又问道:“对了,你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岳象风回道:“大哥他按照公子的吩咐推了巡守河道的差事,但是想留在京中执掌城卫大哥的资历还不够。”

    陈颍道:“无妨,我都说了,有机会便试一试,没机会也不影响什么。”

    “公子,大哥他说了,等他再去边关获取一些军功,等下次回京时便能留在京中任职,所以大哥已经往兵部报备了,再过几日便要去北疆了。”

    岳象风语气中有着失落和自责,以前他一味想着快意如此,自由不羁,直到这次再见到大哥,看到那满身的伤痕,他才明白大哥为他抗下了多少。

    “行了,别自责了,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你要是觉得对不住你大哥,以后就努力做出一番事业来。

    至于你大哥所做的牺牲,我都看在眼里,绝不会辜负的。”陈颍道,“既然你大哥不日便要离京了,这几日你多去看看他罢,。”

    岳象风道:“可是公子您身边……”

    “放心,那些人本就有所忌惮,等今日我见完皇帝,那些人就更不敢来触我的霉头了。”陈颍笑道。

    带岳象风退下后不久,便有下人来报:“爷,二皇子殿下来了。”

    陈颍遂起身前去迎接。

    “子阳,我来晚了,母后留我问话,让你久等了。”一见面李铭就热情十足。

    陈颍拱手笑道:“殿下此言可是折煞我了,既是皇后娘娘留你,那我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一面又问道:“殿下是先随我进去用杯茶,还是咱们现在就进宫面圣?”

    李铭道:“茶就不必了,下次我专程来喝你的好茶。父皇政务繁忙,不好耽搁,你快去接了林姑娘出来,咱们即刻入宫。”

    陈颍眉头一皱,警惕地看着李铭,问道:“殿下这是何意?怎地还要带上我林妹妹?”

    李铭无奈苦笑道:“是我没说清楚,母后留我就是问我林姑娘的事,要我接你时一并带去宫里见她。”

    陈颍依然没有放松警惕,试探问道:“殿下,皇上可是不怎么待见林大人,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林妹妹,还突然要见她?你确定不是你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了些什么?”

    “陈子阳!”李铭怒道,“枉我真心拿你当朋友,你就是这样猜疑我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也就你当成宝,爷才看不上呢!”

    陈颍见他不似假装,忙赔笑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殿下见谅。”

    李铭道:“原谅你也不是不行,我见你身边那个丫鬟容貌身段儿都很不错,不如你把她送我,今日你妄议皇后和皇子的事就揭过了,如何?”

    陈颍暗道:晴雯是我的,怎么可能给你。既然你要试探我,那就表现的激烈点。

    “殿下,我是绝不会拿自己的人去交换、巴结什么的,你若再说这种话,咱们的交情到此结束,今日咱们也不用进宫了。”

    “行了行了,开个顽笑而已,看你紧张的。”李铭不怀好意地笑道,“这样罢,你给我的书里写了一种风力水车,不需要人力便能灌溉,我试了许多次都造不出来,你只要帮我造出这水车我就原谅你,不然我就告诉母后,你好像还没满十五岁罢。”

    皇后乃是国母,世家勋贵子弟,未年满十五者皇后皆可教导责罚。要是那家小辈被皇后拘了去抄经罚跪什么的,那定是会被各家子弟当成笑柄的。

    陈颍道:“虽然我未满十五,但已经行了冠礼,是成人了。”

    “那你还是未满十五岁,别说你行了冠礼,就是你现在就地成亲,行了周公之礼,母后要罚你你一样躲不了。”李铭调笑道。

    “殿下慎言。”

    李铭笑道:“总之你必须帮我造出这个水车。”

    陈颍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要等三年之后我才能帮你造。”

    “为何要等三年,早些造出来,也好早些解百姓灌溉之苦啊。”李铭问道。

    陈颍解释道:“殿下,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现在不过是一个读书学子罢了,该做的就是好好读书,考取功名。若贸然行事,得罪了朝堂诸公,以后我还如何立身官场。

    我想区区三年殿下还是等得起罢。”

    李铭道:“那你下场参加今岁的春闱啊,何必再多等三年。”

    “时机未到。”陈颍摇摇头道,“等三年后我不光帮殿下造出这风力水车,还有其他有利于民生的器械,我也会一一拿出来,如何?”

    “一言为定,子阳你到时候可不要食言。”李铭喜出望外,觉得这波大赚。

    陈颍笑道:“殿下信不过我?难不成也要拉勾为定?”

    李铭啐道:“谁要和你拉勾,本王才没那么幼稚!”

    “那就劳烦殿下在此稍等片刻,我去接林妹妹来。”陈颍将李铭带到府门近处的一间小屋,便往林府去找黛玉。

    刚入院门,陈颍心中便升起一丝警觉,放慢脚步缓行了几步,陈颍闪电般抬手扣向头顶处,死死捏住了偷袭者。

    “救命啊,杀鸟了!姑娘救命啊,坏人又来了!”

    偷袭陈颍的正是黛玉养的那只鹦鹉,此时正被陈颍扣住了脚倒提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翅膀妄图挣脱。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慢出来查看,陈颍一看出来的是香菱和贾母送给黛玉的紫鹃。

    “爷,你来了。姑娘在房里呢。”香菱见到陈颍很是开心,忙跑上前见礼。

    “奴婢紫鹃见过陈大爷。”紫鹃也连忙向陈颍行了问安。

    “起来罢,你们谁有空去端一锅热水来,我今天就把这鸟东西拿来祭庙。”陈颍抖了抖手里的鹦鹉,说道。

    “陈大爷,这可是姑娘养的,你要是吃它,姑娘会伤心的。”紫鹃提醒道。

    “没意思,一点儿也不懂幽默。”陈颍一手拽住要去端水煮鹦鹉的香菱,摇头轻笑道。

    黛玉见香菱两人出去好一会儿不见回去,也起身出来,见是陈颍来了,手里还提着她的鹦哥儿。

    “哥哥你来了也不进来,怎地又和它斗上了。”黛玉嗔道。

    陈颍道:“玉儿,我可要好好说说你了,昨天你不是说要好好罚它的吗?怎么它还逍遥自在的,我一进门它就飞扑过来想毁了我这头秀发,今天我可是下定决心要炖了它,玉儿你待会儿也尝尝。”

    “别吃我,我不好吃,雪雁,吃雪雁!”鹦鹉听见陈颍要炖了它,吓得不住地扑腾着,并且推出“雪雁”挡枪。

    ”哥哥你就别吓唬它了,我一定好好管教它。“黛玉求情道。

    陈颍道:”好罢。只是玉儿,你再不狠心管教它,早晚变成一个无法无天的货,到时候就真的只能拿来炖汤了。“

    陈颍将鹦鹉提到面前,威胁道:“小东西你可真别致,这次爷就先饶了你,再这般顽劣,爷就拔了你的毛炖汤,再把你的羽毛做成毽子给雪雁顽。”

    一番吓唬之后,鹦鹉暂时是服服帖帖不敢淘气了,陈颍将它递给香菱,吩咐道:“带去关在笼子里,这次至少关它一个月,玉儿求情你也不许放它出来,记住了吗?”

    香菱应道:“爷,香菱都记下来。”

    黛玉生气地转身回了屋里,陈颍笑了笑,跟了上去。

    “玉儿,快收拾收拾换身衣服,跟我出去一趟。”陈颍进屋自顾倒了杯茶,说道。

    黛玉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理,一副我很生气,你得先哄好我,否则一切免谈的样子。

    陈颍放下茶杯,起身故作要离去的样子,叹道:“既然玉儿你不理我,那我只能去告诉二皇子,你不愿意去见皇后。”

    “等等!”黛玉忙拉住陈颍衣袖,惊讶道,“哥哥你刚才是说皇后娘娘?”

    “让你故意不理我,这下怕了?”陈颍转身捏了捏黛玉的脸颊,促狭道。

187.入宫,孙皇后

    黛玉紧张地问道:“皇后娘娘怎么会见我?”

    陈颍摇了摇头道:“要么是和林叔叔有关,要么就是因为我的缘故,暂时不得而知,但应该是没有恶意的,玉儿不必担心。”

    “可是见了皇后娘娘该说什么、行什么礼,玉儿都不会啊。”黛玉对此很是担忧,天家规矩极大,一点儿差错就可能招致大祸。她担心自己没做好连累了林如海和陈颍。

    陈颍笑道:“玉儿别怕,如今林叔叔和我对皇家来说是有大用的,对于有用的人,掌权者向来是很宽容的。你就当是拜见长辈,恭敬些就好了。宫里那些礼节你没学过,皇后娘娘自然也是知道的,不会因此怪罪的。”

    陈颍心道:如今顺治帝的态度明显是想通过我来拉拢陈家,皇后在此时召见玉儿,定然是套交情的,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怕宫里水深,玉儿被人盯上,算计利用。

    想到这些,陈颍叮嘱黛玉道:“玉儿,等进宫后,若是有人讥讽你或是找你套近乎的,一概别理,都让皇后娘娘去处理。”

    “哥哥你是担心有人利用我向皇后发难?”黛玉问道。

    “我家玉儿最是聪慧了。”陈颍点了点头道,“宫中的斗争是无比复杂的,里面那些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咱们现在对其一无所知,还是避开的好。尤其是你外祖母家的那个贾元春,想必贾家已经将我今日进宫面圣的消息传给她了,虽然皇后见你事出突然,但也难保不会遇着她,玉儿你可别一时心软就答应她什么,知道了吗?”

    “元春大姐姐?”黛玉疑惑道,“探春妹妹她们都说元春大姐姐是顶和气、顶好的人了,难道还会对玉儿不利?若是失了礼数,到时候只怕外祖母怪罪。”

    陈颍道:“现在我们也不知她为人如何,但能在宫里立稳脚跟,心计城府必然不会浅,还是小心些好。至于礼数,她是宫中女史,你是皇后要见的客人,真要讲礼数也是她给你行礼,若是你外祖母怪你,你便拿这个当说辞便是。”

    等到黛玉去里间换了衣服出来,陈颍吩咐道:“香菱、紫鹃你们两个跟着服侍,雪雁留下看家。”

    香菱三人忙行礼应下,陈颍又道:“雪雁,尤其是那只鹦鹉,你可把它看好了,别让它再跑出来了。要是飞到哪家府上淘气,说不定真就被人炖汤了,这一条街上可没有简单的人物。”

    黛玉俏脸微微一红,心道:哥哥这是说给我听呢!

    待黛玉上了马车后,陈颍回到陈府去见李铭。

    “殿下,咱们这便出发罢。”

    李铭问道:“林姑娘呢?”

    陈颍道:“林妹妹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外了。进了宫里还望殿下帮着说情一番,林妹妹没学过宫中礼仪,若是有失礼之处还请皇后娘娘容谅。”

    “看在你答应帮我造水车的份上,这个忙我帮了。若是三年后你敢骗我,我可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的。”李铭道。

    “殿下,咱们什么交情?你还信不过我?放心,颍不是食言而肥之人。”陈颍笑道。

    于是两人联袂出府,黛玉的马车已在两府外停候,陈颍见李铭是骑马来的,也拉过一匹马翻身而上,略落后李铭小半个身位以作陪同。

    李铭嘲笑道:“听闻你颍公子自中举以后,出行必乘宝盖香车,必有美婢随侍,今日怎地骑马了?”

    陈颍笑道:“我倒是想去舒舒服服地坐马车,只是殿下你要骑马,我也只得相陪了。”

    李铭气笑道:“这么说倒是本王耽误你享乐了?”

    陈颍道:“殿下果然聪颖,看得透彻,我进京四日,殿下只有一天没来寻我,你品,你细品!”

    “好你个陈子阳,竟是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两人一路上嬉笑打闹,自然都落在暗中的那些眼睛里,然后再化作情报送到某些人的案前。上次王府会谈,听闻李铭想装成不学无术的荒唐皇子,掩人耳目,陈颍便提议两人一起荒唐更加有效,也便有了两人当街嬉闹之景。

    待到了宫里,陈颍本以为皇后会派人来领黛玉去拜见,自己和李铭则是去面见皇帝,还担心在去见皇后的路上有人作祟,算计黛玉。

    但陈颍的担心是没必要的,进了宫门,便又一太监带着一干人迎了上来。李铭向陈颍说道:“这是我母后身边的王信。”

    那王信到了陈颍李铭跟前,见礼后道:“殿下,皇后娘娘让你带着陈公子和林姑娘先去凤藻宫,皇上正在批阅奏折,暂不要前去搅扰。”

    “知道了,有劳王公公了。”李铭客气道。

    王信笑道:“殿下客气了,请罢。”

    一面王信又让人带着香菱、紫鹃下去等候,她们是不能跟着去的。

    李铭在前,王信躬身在侧跟着,陈颍和黛玉并排随后,再后面是一群宫女太监随行,不多时便到了凤藻宫外。

    宫殿金顶、红门,宏伟气派,古色古香。宫殿周围古木参天,绿树成荫,又透出一份雅静。

    李铭回头道:“母后是世间顶聪慧精明的,子阳你待会儿可别耍什么小聪明啊。”

    陈颍恭敬回道:“多谢殿下提醒,‘君子坦荡荡’,我自是坦荡的。”

    李铭低声骂了句:“不要脸!”

    一时进去传话的宫女出来,领着几人入殿。

    只见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殿内有数根红色巨柱,每个柱上都浮雕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有宫女打了帘子,陈颍几人入内,只见一身着明黄宫装的雍容妇人正端坐在榻上,凤眸含威,气度凌人,正是当今中宫之主孙皇后。

    “儿臣拜见母后。”李铭恭恭敬敬行礼拜见。陈颍和黛玉也忙一同大礼参拜。

    “颍川陈颍(臣女黛玉)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孙皇后笑道:“快起来罢,赐座,赐茶。”

    “谢皇后娘娘。”陈颍和黛玉齐声谢道。

    “你便是陈颍,果真生的好样貌,目光有神,气度不凡,更难得的是见了本宫还能不卑不亢,沉稳自若,怪不得铭儿时常念着你呢。”

    李铭道:“母后,我什么时候念他了,我念的是他写的书。”

    “都是一样的。”孙皇后说完又向陈颍黛玉笑道,“这位姑娘便是林大人的千金罢,也是个好的,你们两合在一处倒真有些郎才女貌的意思。”

    陈颍心道:夸我用了那么多词藻,到了黛玉就只一句也是个好的,看了他们的目标是我和陈家,而非林如海。

    陈颍和黛玉忙起身行礼,陈颍道:“娘娘过奖了,是娘娘您像亲切和蔼的长辈一样,我和玉儿一见便满心都是敬意,不觉都忘了紧张,这才不显慌乱。”

    “倒是个谦逊的。”孙皇后笑道,“快坐下罢,既然当本宫是长辈,就不必如此客气。”

    待陈颍和黛玉谢坐后,孙皇后问道:“你给铭儿的那些书本宫也曾看过,里面有很多从未见过的新词以及新奇造物,很是难懂。但经过验证,里面确实有不少言论是正确的,那些造物也有许多都很实用。本宫听铭儿说这书是你编写的?”

    陈颍回道:“颍不敢居功,书的确是我写的,不过里面的内容并未我一人之力所成。”

    “哦,不知还有何人帮你?如此大才自该为朝廷重用,若是埋没乡野岂不可惜。”孙皇后问道。

    陈颍道:“书中内容多是自先贤书中所得,余者有的是我幼时随一位寄居在府上的老道士学的,只是那老道士几年前就仙逝了,还有些是自海外洋人口中、书中所得,经我整理改良,编成书册。”

    听到老道士死了,孙皇后有些失望,不过眼前还有个更厉害的陈颍,可不能错失人才。

    “能将如此博杂的知识改进整理,也足见你是个有大能为的。铭儿很喜欢学那些新奇的知识,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他。”

    陈颍道:“指教不敢当,殿下若是有兴趣随时可以找我询问,一定知无不言。”

    然后孙皇后又略问了陈颍和黛玉一些寻常问题,然后道:“你们初次来京城,可有什么不适应、缺漏的,只管说来,让铭儿帮你们准备。”

    陈颍谢道:“多谢娘娘慈爱,我确有一件事想求娘娘。”

    孙皇后道:“能让你开口求本宫的事,想必是为了这丫头罢。”

    黛玉脸上微微一红,心里甜丝丝的。

    “娘娘慧眼如炬。玉儿的娘亲在她幼时便去了,如今许多规矩礼仪都无从学习,还请娘娘赐下一个宫中的教养嬷嬷教导玉儿。”陈颍恭敬道。

    孙皇后笑道:“你倒是个有情义的,这事本宫答应了,定挑一个顶好的给你们。”

    一时有太监来传信,说是皇上已移驾御花园,让李铭和陈颍前去。

    “铭儿你带着陈颍去见你父皇。”说完又向陈颍道:“本宫觉着林丫头亲切,就留她这儿陪本宫说说话,你该是放心的罢?”

    陈颍恭敬道:“有娘娘教诲玉儿,我自然是放心的。”

188.面圣,策问

    得知皇上传召,李铭带着陈颍离了凤藻宫,去往御花园面见顺治帝李埑。

    因御花园距凤藻宫并无多远路程,李铭挥退了代步的滑竿,带着陈颍步行前往御花园。

    滑竿是一种简易的轿子,其外观大抵就是一张竹制躺椅下加了可有人抬行的轿杆,视野相较于马车软轿等更为开阔。

    不消多时,陈颍便在李铭的带引下到了御花园。

    这皇宫内的御花园是一处以精巧建筑和紧凑布局取胜的宫廷园林,集合南、北园林的诸多特色。

    御花园的面积并不算大,其南北深约八十米,东西阔有一百四十米。与南省那几处有名的园林相比只是个小不点。

    但其中古柏老槐、奇花异草数不胜数,亭台殿阁星罗棋布,由纵横交错的林间小径和鹅卵石子路相联通,使得整个花园既有古雅幽静之意,又不失宫廷的宏伟大气。

    平日里御花园是帝后茶余饭后休息游乐的地方。宫中妃嫔,皇子公主也常会于此处赏花听戏,游戏顽乐。

    另外,每年一些重大的节日,皇帝也在这里举行宫宴,邀请诸多臣工宴饮庆贺。

    御花园的建筑采用主次相辅、左右对称的格局,布局紧凑、古典富丽。坐落于皇宫中部,前面是皇帝上朝、理政的宫殿,后面是帝后及妃嫔居住的后宫。

    “王爷,陈公子,皇上正在安福殿等你们呢,请随老奴来。”

    才到御花园,便见一品级不低的太监上前领路。

    李铭低声道:“看来父皇很重视你,戴权可是父皇的身边的掌宫内监,居然被派来迎接你。”

    陈颍笑了笑不作言语,心道:越是这般给我面子,说明他想从我身上得到的越多,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掌控了。

    到了安福殿,也未做传报,戴权直接带了两人入内。殿内,身着明黄色常服的顺治帝李埑正立于书案前练习书法。

    “儿臣拜见父皇。”李铭行礼道:“父皇,儿臣把陈颍带来了。”

    陈颍也恭敬见礼,口称:“草民陈颍参见皇上。”

    李埑写完最后一笔,收笔归架,满意地行赏了一眼自己的大作。这才向李铭二人道:“不必多礼,平身罢。”

    又打量着陈颍道:“倒是一表人才,怪道朕的皇儿在朕面前大力保举你。

    你虽暂无官职,但也有举人功名在身,自称学生便是。”

    陈颍躬身谢道:“学生谢过皇上。”

    “陈颍,素闻你有才子之名,过来看看朕这幅字如何?”李埑呵呵笑道,显然他自己是极为满意的。

    陈颍依言上前端详,只见纸上的书法算不得多好,其形尚佳,却无灵气,懂行的人见了只会觉其普通。

    不过字虽不惊艳,但所写的内容却很有意思,正是陈颍踏雪寻梅之后所“作”的那首《卜算子·咏梅》。

    陈颍道:“皇上的字粗看之下笔势平淡无奇,无甚亮眼之处,然细作端详,方知平淡的笔画间蕴含着百般姿态,朴实无华中兼纳乾坤。行于简易闲澹之中,而有深远无穷之味,实乃皇上胸怀之体现,配上这首《卜算子·咏梅》甚妙!”

    李埑听了乐得合不拢嘴,笑到我:“据说这首词是出自你手,‘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倒是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胸怀。

    赐座!”

    李埑广袖一挥,端坐在榻上。

    得了李埑的令,立时便有四位宫女抬来两把椅子让陈颍两人落座。陈颍谢座后正身虚坐,目不斜视。

    李埑又问道:“不知养正公可还好?朕也有许多年未曾见过了,听闻他老现在已经闭府不出,可要朕派些御医?”

    陈颍恭敬道:“多谢皇上挂怀,外祖父身子无恙,只是年老喜静,这才闲居府中不见外客。”

    “那便好,养正公乃是我大夏文坛柱石,无恙便好。”李埑作出一副放松释然的样子,陈颍了然不语。

    一时李埑又赐茶,陈颍敬谢之。

    李埑问道:“我听铭儿说你不愿随他到上书房读书,这是何缘故?”

    陈颍答道:“学生自幼修习坚毅不屈,一往无前的本心,不愿也不能常向人弯腰低头,若损了本心学生也便成了废人。

    上书房读书的多是皇室子弟及王公贵族后代,学生不过你小小举人,若是见了他们便要行礼,有损本心,请恕学生不能答应。”

    “本心之说?倒也有些道理。”李埑道,“既然你要坚守本心不愿低头行礼,那朕便考考你,若是让朕满意,便赐你个闲散官职,这样你便不需向他们低头,也好陪着铭儿读书。”

    陈颍起身礼道:“皇上要考量学生是学生的荣幸,但赐官一事学生请恕不能接受。”

    李铭喝道:“陈颍,你好大胆子,父皇恩赏于你岂有你拒绝的余地,更何况你还没通过考较呢!”

    看似李铭在指责自己,实际上陈颍心知他是在为自己铺垫,以免顺治帝生气自己的抗命。

    李埑道:“陈颍,你就没听过‘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吗?”

    陈颍不卑不亢回道:“学生听过,但学生更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官职地位这些学生会通过自己的学识和能力去获取,那样才能令人信服,学生也能问心无愧。”

    陈颍自然是不可能接受顺治帝的恩封的,若是受了这散官,自己就被打上了顺治帝私臣的烙印,等到以后踏入官场,这便会成为枷锁,让清流文臣耻与自己这种“佞幸之臣”为伍,排挤、打压,最终让自己只能被顺治帝掌控在手中。

    想想宁国府的贾敬,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进入翰林院做了庶吉士,却因出身勋贵将门,遭到那些文人的联合排挤,最终心灰意冷辞官回家。

    但是陈颍又不能直说若是接受了恩封就会被那些文官看不起,会断绝自己的仕途,只能想了个“自食其力”的说辞来忽悠顺治帝。

    “好一个自强不息,朕现在明白为何你能写出那般胸襟广阔的诗词了。”李埑拍手笑道。

    见顺治帝没有因为自己的不识抬举发怒,陈颍也暗松了口气,他知道,若是他背后没有陈家,这会儿已经被拉出去砍头了。当然,更可能的是他连这次见顺治帝的机会都没有。

    李埑道:“念在你之前献出蜂窝煤赈灾有功,朕便饶你这次。

    既然你心怀大志要凭自己的能力博取高官贵爵,那朕就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谢皇上隆恩。”

    李埑又道:“不过这考较还是不能免的,朕出一道策问,若是你答的让朕满意,朕就下令准你所愿,除了太上皇、朕与皇后外,你皆可以平礼相待。”

    陈颍心想:不用低头弯腰拜来拜去的,这个倒是正合我意,看来这次要拿出点真本事了。

    陈颍刚进京就因为贾琏的事和首辅有了纠葛,再加上之前因为蜂窝煤方子的事得罪的那个方彦华,暗中不知还有多少虎视眈眈的人,陈颍觉得若是让自己向他们行礼,当真是极不舒服的事情。

    而且皇帝下这样一道命令,也能让暗中之人忌惮,自己好安心发育。于是陈颍忙应道:“谢皇上,学生一定全力答好策问。”

    李埑道:“你先别急,朕还没说完,你不光要答出策问,还要成为铭儿的伴读,随他去上书房读书。”

    陈颍道:“不用向人低头弯腰,学生自然是愿意去上书房读书的。”

    李埑笑道:“那好,朕问你,北方的女真族屡犯我大夏边境,朕欲平女真,你可有策?”

    李铭急道:“父皇,这女真一族自幼长于马背,弓马娴熟,且北地气候恶劣,且地势复杂,女真族匿于草原,根本无法追踪。

    那么多边关将领都做不到的事情,陈颍他怎么可能答的出来。”

    李埑喝道:“心浮气躁,成何体统!朕平日就是这么教你的?

    朕又不是要他解决此事,只是以此考较他罢了,你看陈颍他可有慌乱?”

    李铭羞愧地低下头,“父皇,是儿臣莽撞了。”

    “罚你下去抄写十遍《礼记》,以静心性。”

    “儿臣知道了。”

    陈颍突然出声道:“皇上,王爷他也是担心学生才犯此过错,学生请皇上准我和王爷一同受罚。”

    李埑道:“都说你陈颍是个重情义之人,果然不假。既然你愿意同他一起受罚,那你们便一人抄写十遍,一月之后交给我。”

    李铭心中的感动瞬间无了,陈颍也是心中狂汗,这皇帝还挺会玩啊。

    但是自己话都说出口了,也只得认了,十遍《礼记》就十遍罢,权当是练字了。

    “题你可听清楚了?”李埑问道。

    陈颍道:“回皇上,学生听清楚了。”

    李埑笑道:“那好,你便在此处作答,好好想,给朕想半个时辰。”

    陈颍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殿内上方是不是有块儿“正大光明”的匾。

    好在并没有,不然陈颍都要怀疑顺治帝就是康熙了,刚才那句“给朕想半个时辰”实在太像了。

189.羁縻之策,“亏本买卖”

    “北疆女真族猖獗,屡屡侵犯边境,其胜则劫掠屠杀,败则散匿草原,乃我大夏心腹大患,朕欲灭其久矣,何策可解?”

    顺治帝留下这样一道策问题让陈颍作答,便带着李铭出了安福殿。

    女真族最早是长白山一带的游牧民族,长期受到辽国契丹人的压迫剥削。后来女真族出了一代雄主完颜阿骨打,统一了女真各部,带领女真人击败契丹灭了辽国。再之后完颜阿骨打野心膨胀,又加上寒冬雪灾的威胁,举兵南下,在北宋边关武将的防水下,长驱直入打到了都城。

    但他们并没能得意多久,第二年春,边关武将纷纷打着勤王荡寇的旗号率兵围攻都城,剿灭了完颜阿骨打。夏太祖李钊一边灭杀宋朝皇室残余的血脉,一边堂而皇之地窃国称帝,建夏朝,改元天启。

    虽然完颜阿骨打被围剿灭杀,但草原上的女真族并未灭绝,在完颜阿骨打的弟弟带领下,隐匿于茫茫草原,休养生息。

    夏朝开国皇帝李钊原是北宋一边疆守将,当将军时他养寇自重,巴不得女真人活跃、多多蹦跶,他才好向朝廷索要军饷武备。但等他成了一国之君后,女真却成了他的心腹大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李钊穷尽余生都努力想要覆灭女真族,然女真族有地利之优,茫茫草原中根本无法找到其大本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次次讨伐,无数次天灾,女真族都顽强地存活下来。

    于是,剿灭女真一族成了夏朝每一任皇帝的使命与执念。

    这些便是陈颍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历史。

    待顺治帝父子离去后,陈颍静下心来思索着。其实对付这种游牧民族陈颍有的是办法,他思索的是自己该不该帮助顺治帝除掉女真。

    再三思考后,陈颍决定帮!不管这么说女真族不单是顺治帝的心头刺,更是边关百姓们挥之不去的梦魇,该除!

    且夏朝周边相邻的其实并无什么强敌,真正的隐患在于内部,在于文武不和,在于新旧党争,在于统治阶级的腐败。所以说灭掉女真对于赵旭和陈颍的大计并无什么不利,相反还有许多好处,不仅可以解了边关百姓的灾厄,还能当作“投名状”取得顺治帝的信重。

    想清楚这些,陈颍提笔作策,他选择了耗时最长但能立刻让女真人不再犯边袭扰百姓的方法。

    半个时辰后,顺治帝李埑带着二皇子李铭回到安福宫。

    “陈颍,半个时辰到了,你的策论可写出来了?”李埑问道。

    陈颍将方才写好的策论双手献上,李铭接过递交给顺治帝李埑。

    李埑端坐于榻上,略看了一部分,便眉头紧皱,将陈颍的策论放到了案上。

    “陈颍,你写的这羁縻之策自古有之,并不适用于我朝于女真之间,若你只这点能为,那当真是朕看错你了。”李埑皱着眉头道。

    陈颍回道:“皇上明鉴,学生这一策确实是借鉴了古之羁縻政策,但学生针对我朝的问题做了很大改进。”

    “哦?”李埑听了方有了些兴趣,“既如此你便亲自讲述一遍。”

    陈颍道:“皇上,我朝兵力远胜于女真,之所以不能将其彻底消灭,无非是因为女真是游牧民族,从不定居,再加上我朝将士对茫茫草原知之甚少,这才让女真一次次死灰复燃。

    这种情况如同唐之于突厥,兵力占优却难以将其覆灭,便是用羁縻之策的时机。只是我朝太祖皇帝先是镇守边疆与女真作战多年,后又率军围杀了完颜阿骨打,破灭了女真族入主中原、建国称帝的野望,如此不世之仇,正常的羁縻政策自然是无法用在女真身上的。

    如此世仇下,女真对我朝的提防十分深重,别说在女真部族里设立州县,很可能我们想开启互市他们都不会同意。”

    李埑道:“想不到你竟能看出关键问题所在,朕现在有些期待你改进的方法了。”

    陈颍继续道:“女真族生活在草原上,但却有许多必须的物资只有中原才有产出,他们纵然有也远远满足不了需求,诸如茶叶、盐铁等,都是女真族急缺的物资。

    他们不敢和朝廷开通互市,但又离不开这些物资,自然就只能暗中从商贾手中购买。我的计策便是从这些女真人的必需品入手,将茶叶等物卖予他们,借机渗透女真部族之中。”

    李埑冷声道:“向异族私售盐铁乃是通敌叛国之罪,当诛九族,陈颍你有几个脑袋够朕砍的?”

    陈颍忙道:“皇上息怒,虽说将盐铁等贩卖到草原上是灭族的重罪,但还是有很多商人在做这买卖,甚至他们身后站得就是那些边关武将,与其让他们的贪婪慢慢将草原上的恶狼养肥,倒不如将其掌控在手里,握住女真族的命脉。”

    李埑心中不爽,暗道:若非如此,朕又岂会让王子腾奉旨查边。

    “朕倒要听听你打算如何掌控女真的命脉。”李埑道。

    陈颍并未急着说出来,笑道:“此事干系重大,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你们都下去罢,戴权你守着门别让人打搅。”李埑也想听听陈颍究竟有何好计策,依言屏退左右。

    见顺治帝并没有让李铭也离开,陈颍暗道:并没有避开李铭,是顺治帝觉得我拿不出好计策,不重视;还是说他十分信重李铭,无需避讳?若李铭真的是顺治帝心中内定的皇位继承人,那位庶出的大皇子又凭何敢染指皇位?看来这里面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啊。

    “陈颍,朕已经让闲杂人等都退下了,你的计策是什么?”李埑问道。

    陈颍回道:“皇上,草原上的女真人游牧为生,主要吃的都是牛羊肉,因此他们对能够解腻的茶叶需求极大,还有盐这样的生活必需品,他们更是离不得。有需求就有市场,利润大了就会有人铤而走险,这也就是为何总有人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往草原上私贩朝廷明令禁止的盐铁等物。

    ‘堵不如疏’,与其让那些武将的贪婪不断壮大草原异族,不如将这门生意掌握在手中。”

    “你的意思是,让朕培养一支商号私下与女真通商?”李埑问道。

    “学生正是此意。”陈颍道,“那些武将贪婪、胆大妄为,只要足够赚钱,他们什么都敢卖予异族,盐和茶叶倒也罢了,铁可是战备物资,他们一样敢卖。

    若是皇上您大力扶持一支商号,抢了与草原的生意,那想卖什么便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陈颍继续道:“商号在草原站稳脚跟之后,便可拿茶叶等物大肆交换草原人的羊皮、羊毛,如此便可以加大他们对牛羊的消耗,这是第一步。

    接下来再将琉璃、丝绸等奢侈华贵之物卖与草原贵族,为了这些东西,那些贵族必然会压迫底下的牧民,生存不下去便会有人反抗,掀起内乱。

    待女真内乱后,让商队暗中扶持两方,掌控平衡,维持他们的内乱与内耗,女真族自然就无力犯边了。”

    “好,好计!”李埑拍手大笑道,“好一个绝户计!陈颍,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李铭心中凛然,此计恶毒至极,不动刀兵,只凭商贾贩卖便能兵不血刃地绝了女真族的根,若是有着一日要与陈颍为敌……,想到这些,李铭打了个冷战,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交好陈颍,这样的人只能成为朋友,做敌人太可怕了。

    陈颍道:“皇上,此计也非万无一失,首要的问题就是耗时太久,非数年之功不可成,期间若是有知晓此计关键的人暗中通敌,或是女真族反应过来,此计效果便会大打折扣。

    不过三五年内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后续如何一举覆灭女真族的计划学生也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只是尚未完善,容学生将其完善周全,再禀报皇上。”

    李埑笑道:“能让女真安分三年,足够了,况且这计策就算被女真识破了,最多也购买量减少,他们是无法禁绝的,此乃阳谋。朕等着你后续的计策。”

    李铭突然问道:“那这收购来的羊毛有何用处,还有羊皮,虽能制成皮革,但所需数量并不多,你这计策要收回来的羊毛羊皮必然是海量的,到时候只能堆积起来,这是亏钱的买卖。”

    李埑忽地也想到一点,说道:“还有一处不妥,女真从商号处买不到铁,必然还会从那些白眼狼手里去买,如此一来,说不定女真族强盛的更快。”

    陈颍诽腹道:你也配说白眼狼这三个字,你祖宗不就是。

    “皇上,一旦商号成功抢占了草原上的生意,那些贪婪的武将损失了利益,必然会向商号出手,在解决掉商号之前,他们不会再向草原贩铁的,果真有那些蠢的,必然逃不过商号的耳目,届时皇上拿他们杀鸡儆猴就是了。”陈颍解释道。

    “还有王爷所说的问题,我只能说这本来就是亏本的买卖,毕竟我们的目的本就不是与草原经商。

    一支商队的介入,就能让原本的两方平衡、女真逐渐变强的局势,变成三方平衡,女真逐渐孱弱,只要皇上扶持着商号不倒,女真灭亡是早晚的事,暂时亏损些银钱,早晚会从女真族手里拿回来的。”

    顺治帝听到要亏本维持商号运作,还要抗住武将们的攻击,心中有些犯愁。

    “陈颍,朕没有时间从头筹备一家商号了,你麾下的云字号可愿为朕分忧?”

190.游御花园,心怀各异

    李埑话音方落,陈颍心中浮起一抹冷笑:虽然李埑这番话在预料之中且是自己计划好的,但李埑丝毫没有犹豫地就把事情推到云字号头上,当真是让人不爽啊。

    陈颍回道:“皇上,云字号只不过是一个商号,若是要做些商贾生意完全没有问题,可这是要和女真族打交道,还要面对那些武将的威胁,再加上边境外马贼横行,云字号实在担不起如此重任。”

    陈颍心道:想让我的云字号给你当炮灰工具人?还是你负责打架,小爷负责收钱的好。

    李埑道:“朕看中的正是你云字号的经商能力,要是朕从零开始筹建一个商号太费时间,且容易被人察觉。

    你的云字号只用负责与女真族交易,安全方面朕会安排好的,如何?”

    陈颍道:“若是如此,云字号自然愿意为皇上分忧。只是用来卖给女真族的货物……”

    “盐朕会调拨给你,至于你说的其他的茶叶、琉璃之类的,你便自己负责罢,想来盐的利润足以弥补云字号的亏损了。”李埑一副我仁至义尽的模样,看得陈颍直欲作呕。

    【假仁假义,刻薄寡恩,不怪人这么说你】

    心中虽很是不爽,陈颍却掩饰的很好,并未流露出不满,而是作出一副纠结为难的表情。

    李埑见了道:“云字号和女真族交易的利润朕分文不取,且以后那条商道只属于陈家,这么一条商道,补偿你那点儿亏损绰绰有余了罢。”

    陈颍忙谢恩道:“多谢皇上隆恩,云字号必定做好与女真通商之事。”

    李埑暗道:女真存在时,要用云字号行羁縻之策,商道自然是你的,灭了女真,也就没必要是了。

    李铭心道:羊毛羊皮完全是亏本买卖,琉璃、丝绸虽能赚钱,但毕竟数量有限,且在境内一样赚钱,运出关外反而凭白多出许多风险,父皇竟让云字号自负盈亏,这样坑陈颍,也不知道陈颍会不会生怨。

    见陈颍答应,李埑开怀大笑,“好,陈颍你重心可嘉,朕这便下旨,准你在皇室宗亲、文官武将面前只行平礼,待到状元宴后,你便跟着铭儿进上书房读书。云字号的事你抓紧些。”

    陈颍恭敬谢礼道:“多谢皇上,学生定不辱命。”

    “来人,传宴!”李埑心情极佳,高兴地吩咐摆宴赐酒。

    立时便有宫女前往御膳房传宴,不在话下。

    宴毕,李埑笑道:“陈颍,随朕在这御花园里转转。”

    “学生遵命。”陈颍拱手道。

    走了一段,李埑感慨道:“自朕登基以来,还未曾好好看过这御花园。”

    李铭忙道:“父皇心怀社稷,每日辛劳处理国政,儿臣以您为荣,只盼儿臣能做些什么,为父皇分忧。”

    陈颍心道:看来这父子两人之间确实不是天家的那种淡漠亲情,只是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难道是想让我看清李铭的份量,然后“贤臣择明主而侍”?

    “皇上心系黎黍,为百姓殚精竭虑,实是我大夏明君,百姓之福。”

    李埑摆摆手道:“行了,你们也别恭维朕了。”

    一面又道:“摆驾太液池。”

    众人才至太液池不久,便有人回道:“皇上,大皇子殿下来请安,现在御花园外求见。”

    “李镬,他来干什么?”李埑道,“传他进来罢。”

    陈颍有一种预感,这位大皇子很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大皇子李镬随着太监进来,恭恭敬敬地给李埑请安,又和煦地与李铭打了招呼,然后看向陈颍道:

    “想必这位便是鼎鼎有名的‘颍公子’罢,久仰久仰。”

    陈颍谦虚陪笑道:“殿下客气了,我不过是一寻常学子,公子之称我担不起,殿下叫我陈颍便可。”

    李镬热络地笑着,“这怎么行,不若我叫你表字子阳如何?”

    “但凭殿下意愿。”

    “行了,收起你那一套,交朋友交到朕的御花园来了,你眼里还又朕这个父皇?”李埑不悦道。

    李镬连忙认错,“父皇,是儿臣的错,儿臣久仰子阳大名,仆一见到,这才得意忘形了,还请父皇责罚。”

    李埑摆手道:“罢了,来都来了,随我们一同赏赏这太液池,也好静一静你浮躁的心。”

    “是,儿臣多谢父皇宽恕。”

    四人便一同游览太液池的碧荷。

    行至一处,陈颍不由赞道:“这无边无际的碧荷当真可谓奇观。”

    李铭同陈颍道:“若是到了夏日,满池荷花盛开,那才是绝美的景象,到时候我邀你来观赏。”

    陈颍拱手道:“那陈颍便先谢过殿下。”

    一旁地李镬心中不满:若不是父皇偏心,派你去颍川行赏,与陈家交好的该是我才对。

    “二弟此言差矣,虽夏日时荷花盛放十分壮观,可眼下这满池碧荷亦有其别样之美。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这才是莲之本质美,二弟只观去花未免太过浮华。”

    陈颍暗道:这大皇子没事拿我的文章出来卖弄是何意?

    李铭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懂李镬作何想法,当着正主的面卖弄文章,只为踩他的话,也太愚蠢了些。

    倒是李埑摆手拍手叫好,欣慰道:“好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想月余不见,镬儿竟能作出这般佳句,朕的皇儿个个都有卧龙凤雏之姿,朕心甚慰啊。”

    李镬连忙道:“父皇,儿臣当不起如此嘉奖,方才儿臣所念的出自子阳的一篇文章,名为《爱莲说》,儿臣极喜欢,这才不自觉念诵出来。”

    李镬心道:父皇忙于政务,果然不曾听过陈颍的爱莲说,现在我让陈颍在父皇面前大放异彩,他必定会感激与我,接下来在慢慢与他交好,李铭你就算占了先机又如何,论结交朋友,本皇子甩你这个只会死读书的冰块脸十条街。

    李埑奇道:“哦,竟是陈颍所作,这倒是说得通了。镬儿你能坦然承认别人的优点并且认真学习,也很不错。”

    李镬忙道:“多谢父皇夸奖,儿臣虽愚钝,但对有才学的人最是尊敬,儿臣想像他们学习,好为父皇分忧。”

    李镬心道:这一波父皇和陈颍应该都会对我好感大增罢,当时我为了拉拢陈家,苦心拜读陈颍的诗词文章,却被李铭抢了先,如今倒是正好用上。

    看明白李镬是想向陈颍示好之后,李铭心中哂笑:跳梁小丑!

    李埑向陈颍问道:“这《爱莲说》可否念来与朕听听?”

    “这是学生的荣幸。”陈颍念诵道,“‘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皇上,学生念完了。”

    李埑赞道:“不爱牡丹尊崇富贵,不学菊之隐逸避世,独爱莲之清涟高洁,确是你的性子。我大夏又添一人才啊!”

    陈颍道:“皇上谬赞了,学生只是崇敬莲之品格,学其一二风骨,要想真正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学生的路还很长。”

    李埑笑道:“朕就喜欢你这不骄不躁的性子,是个成大事的好材料,朕看好你。

    你且说说因何作的这篇文章。”

    陈颍回道:“不怕皇上和二位殿下笑话,这篇文章是我为我的两个丫鬟所作。”

    “这,这么好的文章竟然是给丫鬟作的,简直,简直……”李镬痛心疾首道。

    李铭问道:“能得子阳如此赞誉,想必那两个丫鬟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陈颍道:“我那两个丫鬟都是苦命之人,她们原都该是诗书之家的闺秀,却一个自幼被拐,与亲人失散;一个横遭大水侵袭,沦落为奴。

    虽她们际遇凄苦,身处低贱‘淤泥’之中,但她们从未自怨自艾,始终坚持着本心,清净纯洁,令我敬之叹之。她们虽是丫鬟,其高洁品格却胜于世人,我有感而发,便作了这篇《爱莲说》相赠。”

    李埑道:“身处苦难却不失本心,不甘堕落,如此奇女子的确配得上《爱莲说》这样的文章。”

    陈颍道:“皇上,其实世家还有很多想她们一样遭受苦难却坚守本心的人,只是大多数人无法从苦难中脱身,最终也就失了本心,泯然众人。

    但我相信,有皇上这样的明君,必能解救百姓于苦难。”

    游览过太液池后,李埑打发李铭三人退下,又去处理政务。

    见完顺治帝后,陈颍到凤藻宫接了黛玉,辞谢皇后,便出皇城回府。

    “子阳,云字号的事……”李铭略带歉疚道。

    陈颍笑道:“无妨,为皇上分忧是我应该做的,有些亏损也不碍什么。”

    “子阳豁达。林姑娘的侍女已经在马车处等候了,我这便送你们出去,再晚就要落门了。”见陈颍不在意,李铭便也放心了,笑道。

    “对了,还有你要的教养嬷嬷,我一定精心挑选,过几日送到你府上。”

    陈颍拱手道:“那便多谢殿下了。”

    离了皇城,回府的马车上,黛玉担忧道:“哥哥,刚才二皇子说到云字号,似乎有些歉疚,可是皇上为难哥哥了?”

    陈颍笑道:“我的玉儿就是冰雪聪明,不过那点小小的麻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不用担心。

    倒是皇后娘娘待你如何?”

191.“小人党而不群”

    “玉儿,你在皇后娘娘那里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

    陈颍的关心让黛玉心里暖融融的,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道:“哥哥你放心,有皇后娘娘护着,玉儿没事的。”

    “这么说,还真有人不开眼找我家玉儿的麻烦?”陈颍脸上闪过一丝阴沉。

    黛玉道:“哥哥你之前说的没错,的确有不少人得知我们进宫的消息,刚才就有好几位宫里的娘娘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最开始有个吴妃说些不阴不阳的话试探我,不过被皇后娘娘训斥了,其他人也就没敢放肆了。”

    【吴妃……】

    默默在心中记下此人,陈颍继续问道:“玉儿,那贾元春可有找上你?”

    黛玉点了点头,神色略有些落寞,虽然进京前她就有思想准备,外祖母家不会把她当成真正的亲人,但真正被亲人利用时,还是让她伤心了。

    陈颍思索道:“皇后娘娘见你是临时决定的,我昨天在贾家也只说了皇上召见我,所以贾家给贾元春传递的消息里不可能有你进宫的事,可是贾元春还是找上了你,说明她在宫里是有精确的消息来源的,想必她的靠山就是那位甄老太妃。

    玉儿,你详细说说她是如何找你的。”

    黛玉回忆道:“当时哥哥你随二皇子去面圣,没过多久吴妃等人便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留下说了会儿话后,皇后娘娘便让她们退下了。之后娘娘传留我用膳,还与我说了不少体己话,元春大姐姐是用过饭后皇后娘娘命人上茶时出现的。”

    当时孙皇后留下黛玉一同用了午膳,命人奉茶净口。贾元春作为凤藻宫的女史,伺候皇后是她的职责,上茶的人里就有她一个,更“巧”的是,正好是她服侍黛玉。

    待黛玉漱过口将茶盅放回托盘时,贾元春看到了黛玉的面容,惊呼道:“你可是黛玉妹妹!”

    黛玉心若玲珑,听她这一声惊呼,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宫女正是她外祖母家的大表姐元春,也明白了她的意图是什么。如今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若是自己应了元春大表姐的话,岂非不敬。

    黛玉并未回答贾元春的话,将目光投向孙皇后。孙皇后不怒自威,喝道:“本宫这里岂是你叙私情的地方,不知尊卑!带她下去好好教教规矩。”

    就这样,贾元春搭话黛玉不成,反被孙皇后训斥,还得被带下去学规矩。但贾元春被带下去时虽神色惶恐,口中喊着“娘娘恕罪”“下次不敢了”等话,眼中却暗含喜色,这一幕被黛玉敏锐地捕捉到了。

    “娘娘,黛玉又给您添麻烦了。”

    孙皇后笑道:“这是麻烦找上你的,本宫岂会不分青红皂白怪罪于你。想必你也猜到刚才那人的身份了罢。”

    黛玉道:“应该是黛玉外祖家的元春大姐姐。”

    “你是本宫请来的客人,她不过是宫里的奴才,仗着些亲戚情分便想着在本宫面前算计你,自然要好好教教她尊卑和规矩。”孙皇后道,“不过她毕竟是你亲戚,我会稍加提拔与她,免得你在贾家老太太跟前作难。”

    黛玉忙谢道:“多谢娘娘为黛玉考虑的这般周全,黛玉感激不尽。”

    孙皇后笑道:“本宫倒是挺喜欢你这丫头的,聪慧灵秀,还极有福气,能遇上陈颍这样一个有能为还宠你、爱你的人,可要好好珍惜。”

    黛玉害羞地低头不语,粉颊微醺。

    “瞧你这丫头还害羞了,记住,要好好珍惜。”孙皇后道,“要是本宫的女儿也能有你这样的福运就好了。”

    “哥哥,事情就是这样的。”黛玉把在凤藻宫发生的事情同陈颍讲述了一遍。

    陈颍冷笑道:“那贾元春进宫时玉儿你还是个小不点儿呢,而且你们从未见过面,她却能一眼认出你来,如此低级的漏洞,她却不加掩饰,显然是笃定皇后娘娘会因为你提携她,根本不怕被识破,倒是有几分手段。”

    见黛玉有些伤心,陈颍安抚道:“玉儿别难过了,不相干的人罢了,就让她得意一时。

    等回府了我给你做好吃的,刚才那顿御宴当真吃的我难受极了,还得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真是憋屈。”

    见陈颍一副郁闷的样子,黛玉展颜笑道:“玉儿倒是吃的不错呢,皇后娘娘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待玉儿很好,准备的膳食也多是江南风味的。”

    “那我待会儿做了好吃的玉儿你就不吃了?”

    “哼,难得哥哥有心,给玉儿做吃的,玉儿岂能辜负哥哥的心意。”

    “嘿嘿,我看某人就是馋了而已。”

    “你再浑说,仔细你的皮!”

    ……

    翌日,顺治帝果然颁旨准许陈颍见宗室、官员不下拜,可以平礼相待。

    此令一出,前来陈府拜访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虽极不耐烦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但本着低调发育,如非必要就不得罪人的计划,陈颍还是应付了这些人一番。

    这些人大多只是来落一个好印象的,不值一提。倒是有两拨访客值得详细说说。

    约莫正午时分,陈颍刚应付完一批来访的官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首辅何昭来了。

    不出陈颍预料,在顺治帝下旨后,何昭便带着贺姓学子登门。很可能是来赔礼道歉的,陈颍也就没打算起身迎接,只派了人领他们进来。

    “老夫今天冒昧前来,还望海涵。”何昭人还未进客厅,便朗声道,虽已年老,听声音却让人觉得颇有中气,可见何昭这几年来的春风得意。

    人都到厅外了,陈颍这才起身将人迎进客厅,拱手道:“首辅大人能屈尊降贵光临寒舍,让颍倍感荣幸。只是颍才送走一批客人,实在有些疲累,倒是有失远迎了。

    首辅大人请坐。”

    “无妨,些许俗礼罢了。”何昭笑着坐了,说道,“老夫与陈养正也算是旧识了,便倚老叫你一声颍哥儿如何?”

    陈颍腼腆一笑,说道:“首辅大人见谅,以前在颍川时不少尊长唤我颍哥儿,结果很多人人把我当作小孩子不放在眼里。

    如今到了京城,颍可不想再被人当作小孩。”

    何昭摇头失笑道:“也罢,年轻人的想法总是很奇特,那老夫便叫你子阳。”

    陈颍拱手道:“多谢首辅大人体谅。晴雯,上好茶。”

    一面陈颍又问道:“不知这位是?”

    何昭侧头看了眼身后恭敬站着的那人,轻喝道:“还不去!”

    那人走到陈颍身前,说道:“在下贺海,表字不群,昨日在酒楼与人口角,一时口不择言冒犯了子阳兄,还请子阳兄谅解。”

    说完贺海深鞠一躬。

    何昭在一旁拂须笑道:“子阳,昨日之事误会一场,不群素来敦厚好学,又与老夫有些亲戚情分,不若趁此机会冰释前嫌。”

    陈颍避而不答,笑道:“不群,‘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好字!”

    贺海脸色涨红,愤声道:“就算子阳兄不愿原谅我,又何必辱我!”

    “不群兄误会了,我可没半点折辱你的意思。

    世上鲜有真正的君子,多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比起伪君子,我更欣赏真小人,是以觉得‘不群’二字甚好,不与伪君子合群,谨守自己的真性情。”

    陈颍一本正经把贺海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何昭看不下去了出声道:

    “子阳,不群他是真心来向你道歉的,当时是他的同窗言语对你不敬,不群无奈应了两句,并非故意冒犯你。总不好因为这点误会伤了和气,不如就谅解他这次,子阳你意下如何?”

    陈颍笑道:“首辅大人言重了,颍本来就没怪罪不群兄,年轻学子意气风发说几句狂妄之言实属正常,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首辅大人您说是不是?”

    “年轻人确实气盛,说话做事欠缺考虑,所以才要有师长常在身边教诲。”何昭笑道,“既然子阳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还不快谢过。”

    陈颍道:“不忙谢,我虽能体谅不群兄的气盛,但不群兄昨日之举相当于是向我下了战书,为了陈家的颜面,也为了我自己的心境通透,这一战我应下了。

    只可惜我并未报名参加此次会试,倒是不能在科场上不群兄一较高下了。等到殿试之后,状元宴上,我们再一较高低,不群兄意下如何?”

    贺海本就不服陈颍,素日里常说些贬低陈颍的话,这也是为何与他同行的学子会在贾琏提起陈颍时出言讥讽辱骂。这次前来赔罪也是何昭逼着他来的,非是他的本意。如今陈颍提出比试,岂非是给了贺海踩着陈颍扬名的机会,贺海自然是连忙答应。

    何昭本还想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谁知贺海不假思索就应下了状元宴的比试,只得心中一叹:也罢,等比试之后,不管谁输谁赢,都给陈颍一个交代,总之不能让陈颍被皇帝拉拢了去。

    盏茶未尽,有小厮进来禀报:“爷,大皇子殿下来了。”

    何昭笑道:“看来子阳有贵客登门,那老夫就不叨扰了,有空来老夫府上喝茶。”

    陈颍起身相送,何昭又道:“不必送了,老夫在这尚德坊住了几十年,路熟。”

    陈颍道:“那首辅大人慢走,大皇子殿下还等着见我,恕不远送。”

    出了陈府,贺海忍不住道:“那陈颍未免太猖狂了些,连您的面子都不给。”

    “闭嘴,还不是你惹出的事情。”何昭喝道,“你懂什么,昨日皇上才召见陈颍,今日又赐下厚赏,若是陈颍此时轻易与我们冰释前嫌,那才是愚蠢。

    和陈颍的比试,能赢最好,输了也无妨,但绝不能丢脸,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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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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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志介绍:
重活一世,居然是红楼世界。
陈颍本想领略众金钗的风采,安安静静种田,为民族崛起出一份力。
孰料摊上了坑儿满级的爹,还是个造反头子!
吾儿天资聪颖,乃文曲星君转世!
吾儿陈颍有大帝之资!
陈颍扶额,只好一振男儿英姿。
金陵年少天下争,银鞍白马度春风。
群芳赏尽游何处,笑入金钗红粉中。
PS:非贾府开局,非暴力无脑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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