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贾母的愤怒,《青岚文集》面世
贾家荣国府,荣庆堂内,贾母正歪在炕上,几个小丫头围着给她捶肩揉腿。大丫鬟鸳鸯斜坐在炕头给贾母按揉着太阳穴。
贾母忽地问道:“宝玉呢,怎地这个时候还不见他来?”
鸳鸯回道:“宝二爷早上来请安时老太太您还歪着,然后宝二爷就出府去了。”
“让人去看看宝玉回来了没,我想念的紧。”
鸳鸯招过一个小丫头,打发她去二门上问问。
不多时,小丫头回来禀报,“老太太,宝二爷已经回府了,先是被老爷叫去问了功课,现已去了梨香院姨太太那里。”
“哼。。。”贾母一拍炕席,挥手让小丫头们不用按了,都退出去。
“当她们姐妹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痴心妄想。”待坐起身来,贾母气愤道,也不知她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谁听。
“鸳鸯,你去叫了宝玉回来,别给那些人勾坏了去。”贾母又吩咐鸳鸯道,“还有,明早去史家把云丫头接来,也有些日子没见她了,让她过来松快松快,顽上几日。”
“是。”鸳鸯答应下刚要往梨香院去寻宝玉,就有一个小丫头进来回道:
“老太太,琏二爷身边的昭儿在外边儿求见,说是琏二爷让他回来给老太太报信,是极要紧的事。”
贾母刚才还在为贾宝玉又去了梨香院而不高兴,因而想起了湘云和黛玉,此时一听是贾琏从扬州送回来的信儿,猜是和黛玉有关,忙道:“带他进来说话。”
小丫头应声出去叫了昭儿进来。
“小的昭儿,拜见老太太,祝老太太大安。”昭儿进到荣庆堂,在堂下跪伏拜道。
“起来说话罢。”贾母让他起身,然后问道,“你们二爷让你回来报什么信儿,可是我的玉儿要上京来了?”
昭儿刚要回话,突然想起王熙凤的提醒,改口道:“回老太太,我们二爷在扬州结识了颍川陈家的陈颍公子,让小的回来告知老太太,抓住这个机会和颍川陈家交好关系。”
贾母转头向鸳鸯欣慰笑道:“可见往南边儿去了一趟,琏儿都长大了不少,这事儿处理的极好。”
鸳鸯笑着恭维道:“可不是呢,以往府上的事务,琏二爷也都是办得妥妥贴贴的,可见是个有能为的。”
贾母旋即又问昭儿道:“那你们二爷可有说什么时候带着我那外孙女儿回京?”
昭儿忙回道:“老太太,我们二爷能认识陈家公子还是因为表姑娘的缘故。
我们二爷当时到扬州和林家姑老爷说了老太太您要接了表姑娘照顾的事,姑老爷很高兴,当时就同意了,不过说是要表姑娘病愈不久,要晚些再动身上京。”
贾母听了笑道:“哦,如海他答应了,那之后呢,现在可有动身了?”
“回老太太,还不曾。”昭儿回道,“八月十日那天,陈家公子和他父亲都船到了扬州,姑老爷派了管家去迎接,二爷带着我们也跟着去了,原来那陈家公子是来林家下聘礼的,姑老爷已经把表姑娘许配给了陈家公子,并且和二爷定好明年初春便上京。那陈家公子也会一同上京,二爷让我回来告诉老太太,早做准备,趁此机会交好陈家这个助力。”
昭儿一气说完,等抬头时才发现贾母脸色铁青,满目怒火,不由心中感激王熙凤的提点,若是他方才先说了陈、林两家定亲之事,怕是老太太的怒火就要发到他身上了。
“行了,一路赶回来报信你也幸苦了,去休息罢。鸳鸯,取封银子赏他。”贾母挥挥手让他退下。
“多谢老太太恩赏。”昭儿连忙叩头谢赏,领了银子退出荣庆堂。
“好你个林如海,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敏儿是我最疼爱的孩子,玉儿是我亲外孙女儿,我还能害了她不成。
我的敏儿啊,当年国公爷要把你许配给林海那落难书生,我就不同意,如今可好,你才去了多久,他眼里就没有贾家,没有我这个老婆子了,我苦命的敏儿啊。”
贾母又怒又伤心,指责哭诉,鸳鸯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将这些话听到心里。
然而发泄了怒气之后,贾母也只得接受这个事实,如今黛玉已经定下了亲事,她只得另想办法将林如海拢在手里。事到如今,她也就不再着急催促黛玉进京了。吩咐鸳鸯道:
“去让人叫赖大来见我。”
鸳鸯道:“老太太,那宝二爷?”
“先让赖大来见我,宝玉他想去,就让他在梨香院在待一会儿罢。”
鸳鸯应声安排了人去叫来赖大,赖大见礼之后,贾母吩咐道:
“你收拾收拾去一趟扬州,替我送上贺礼,再把琏儿叫回来。”
赖大领了命打点行囊,带着贾母准备的贺礼登船前往扬州,此乃后话。
……
事情说会陈、林两家定下亲事,又过得几日正是中秋佳节,李守义亲自来请,邀赵旭和林如海赴宴吃酒,三人仍是亲切热络,若不是从自家老爹口中得知实情,陈颍还真以为三人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呢。
中秋过后,陈颍父子在扬州稍停几日,便辞别林如海回返颍川。临别前,陈颍和黛玉依依不舍互诉柔情,约定明年春相见,一同进京。
中秋后不久,便到了秋分。陈颍还乘船漂在运河之上时,身在开封的祝梦岚在祝府的后花园中举办了第一期“青岚诗会”。
祝梦岚按照陈颍预先设想好的流程,在十数日前便放出要举办诗会的消息,消息一出,开封大大小小的家族纷纷表示一定会让家中女眷参加。可当祝家将特制的请帖送到诸家府上时,无数的响应声消失不再,盖因请帖上写着祝梦岚要广集才女名作,收录成册发布在听风阁。
此举一出,祝梦岚霎时成了文人士子口中的妖女,就连祝家也被口诛笔伐,更有不少学子愤然退出应天书院,一时间祝梦岚及祝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不过这些情况都尚在陈颍和祝梦岚的考虑之中,一些言语攻击算不得什么,只要有人敢来参加诗会,敢向祝梦岚投稿,那就依然有很大的胜算。
好在最坏的情况并未出现,世上总有远见卓识的人,也有离经叛道的人,这些人或是看到了这件事的意义,或是一味好奇,要行世人之不敢行。总而言之,待到秋分那日,祝梦岚的诗会如期举行,果然有那么些与世人不同的人前来参加诗会,并且在诗会之后,祝梦岚收回的信封之中,无一是空的,也就是说,前来参加诗会的几人,都愿意拿出自家的闺阁之作让祝梦岚拿去在听风阁发表。
待到陈颍一行抵达颍川时,正好赶上《青岚文集》第一期正式在听风阁发布。《青岚文集》一经发布,世言几欲沸腾,全都是在指责祝梦岚离经叛道,谩骂祝家文风败坏,有辱先贤。还有前去参加了诗会的人家,也都遭到各种讥讽辱骂,就连一向受世人信服尊重的听风阁以及陈家,都受到了不少脑子发烧之人的污言谩骂。
许多人表示死也不会买《青岚文集》,还向听风阁抗议施压,要听风阁将《青岚文集》撤销。
对此,陈颍下令让听风阁发出公告,声明:
第一,听风阁将与祝家合作成立《青岚文集》,旨在让天下人都见识到闺阁女儿家的学识文采,让世人知道何为巾帼不让须眉。
第二,若有不服者皆可拿出自己的作品前来听风阁发布,与《青岚文集》以较高低,若是满口污言秽语讥讽诋毁的阴私小人,须知小丑正是你自己。
第三,凡是参加诗会者,皆受到祝家、陈家的保护,若有胆敢因其诗会之事而欺压中伤的人,将会遭受祝家与陈家的追究。
第四,听风阁将在南方各地分部收集女子佳作,择优录入《青岚文集》,欢迎各家才女前来投稿,向世人证明女子未必不如男。
此声明一出,流言顿消近半,那些让家中女眷参加了诗会的家族面临的辱骂也为之大减,陈、祝两家合起来的威势,足以让大部分人闭嘴,哪怕只是明面上的闭嘴。
陈颍初步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将世人的反应控制在嘴上说说,不至于闹事,闹出大事甚至人命。这样《青岚文集》就可以顶着流言存在着,渐渐地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种种原因去看《青岚文集》,发现其中的佳作,最终,接受《青岚文集》的存在,甚至将其奉为经典,将有作品被收录在《青岚文集》之中作为衡量女子才名的标准。
控制住局势后,陈颍写了封信寄去开封祝府,向祝梦岚和祝老爷子表示感谢,以及庆贺。迈出了这一步,《青岚文集》已是初步成型,未来只需稳扎稳打,成功指日可待。
陈颍回到颍川匆匆拜见过老爷子陈镜,再派人往扬州报平安之后,便一直再关注《青岚文集》之事,掌控局势。
这日局势初定,陈颍写完给祝梦岚的信准备回听雪院好好放松两日,然后就被陈沁逮到了。
163.委屈和误会
回到颍川后,陈颍一直忙着掌控局势,以保证《青岚文集》的发行顺利。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光要发声警告,还得敲打那些跳得比较厉害的人,保护让族中女子参加诗会的家族,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安排人手发声支持《青岚文集》,也就相当于“养水军控评”。
相较于无数指责反对的世人,陈颍手下的人显得无比寡薄,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控制住舆论走向,需要付出无比庞大的精力。事实上陈颍除了回府那日到三恪堂拜见老爷子时和陈沁匆匆见了一面,之后几日为了方便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做出安排,陈颍直接住在了听风阁内,导致陈沁等了他好几天也没能见到人。
这日局势总算稳妥,支持《青岚文集》的声音也越来越多,陈颍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在给祝梦岚取去信之后回到府上休息。刚一进门便见到屋里坐满了人,个个都看向自己,或严肃冷峻,或委屈幽怨,总归上没一个笑脸。
陈颍心中一慌,暗道:这该不会都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罢,自己好像没干什么人神共愤的坏事啊。
陈颍故作镇定地迈步入内,清咳一声道:“香菱、晴雯,快给我倒杯水来,这几日可把我给累死了,脑细胞死了无数。”
然而陈颍吩咐完却并未有人起身倒茶给他,甚至连一声回应都没有。
陈颍目光搜寻二人,便看到晴雯昂着精致的小下巴留给自己一个侧脸,香菱面带着些不忍心疼之色却被陈沁紧紧拽着。陈颍便明白了,还真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
陈颍自己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吃,然后笑道:“怎么今日大家都在,莫非你们提前得知我今日回来,所以特意等我是不是?”
然而还是没人理睬,陈颍收起笑容,放下茶杯,想了想道:
“这事儿确实是我做得不妥,我给大家赔个不是,你们都大人大量,别生气了。”
说完,陈颍表情诚恳地向屋里众人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陈颍突然的服软道歉让众人措手不及,一个个连忙起身避开陈颍的鞠躬。
本来陈沁等人约好不能一开始就给陈颍好脸色,要一起冷遇陈颍一会儿,让他也知道知道被冷待的滋味。可陈颍突然鞠躬赔礼请求她们原谅,让她们再也无法装下去了。
香菱趁着陈沁愣神的时候,直接挣脱陈沁的手,第一个跑到陈颍身前将陈颍往起扶。
“爷,你快起来,我们只是和你开个顽笑,不是真的生你的气。”香菱着急地快要哭了,眼眶里湿湿的,“爷,香菱错了,香菱不该骗爷。”
秦可卿和宝琴几人也忙围上来致歉,表示刚才只是在顽笑。唯有陈沁仍坐在椅子上,别过脸去不看陈颍。
“好了,不管是真也好,顽笑也罢,我的确有不对的地方,让你们担心这些日,道个歉也是应该的,你们快别自责了。”陈颍看向香菱几人笑道,然后又向陈沁走去。
“沁儿,你真生哥哥的气了?”陈颍拉过椅子坐到陈沁身旁,温和地问道。
陈沁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陈颍,仍不理他。
陈颍看向秦可卿道:“可卿你先带她们出去会儿,我和沁儿单独说会儿话。”
秦可卿点了点头,带着晴雯等人去了外面。
陈颍挪动椅子坐到陈沁对面,笑道:“大家都不生我的气了,就你还不理我,我那个最聪明可爱、善解人意的妹妹哪里去了?”
“谁说我是因为这个才生你气的,晴雯都没生气,难道哥哥觉得我比晴雯气性儿还大吗?”陈沁几乎是吼出的这句话,说完她已是泪流满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到陈沁无比委屈的哭吼着,陈颍心中一酸,伸手抱住陈沁,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沁儿快别哭了,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哥哥在呢。”
陈颍一直抱着陈沁,让她将心里的委屈全哭出来。哭了好一阵子后,陈沁的哭声渐渐缓下来,变成抽咽。
陈颍温声问道:“既然沁儿不是因为我这几日不着家担心生气,那沁儿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哥哥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哥哥你根本不在乎沁儿,你心里只有林姐姐,我才不要告诉你。”
陈颍这一问,又惹得陈沁哭了起来。陈沁哭喊着推开陈颍,然后趴在桌上大哭。
陈颍听着陈沁的话,如遭雷击,呆呆地张着嘴发不出声。他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极糟糕的可能。
缓过神后,陈颍解释道:“沁儿,你不都说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么,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你是我的亲妹妹,我疼你爱你,玉儿将来会是我的妻子,我也爱她,这是两种不同的爱,但绝无高低之分。”
“都是骗人,自从遇到林姐姐之后,哥哥的心里就只有林姐姐,根本不在乎沁儿了,就连去向林姐姐提亲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陈颍又是一愣,旋即心里浮上一抹惊喜和轻松,刚才陈沁说他心里只有黛玉,根本不在乎她的时候,陈颍真的被吓了个半死,他怕陈沁对他的感情偏了方向,超出正常的兄妹之情,最终演变成一场悲剧。
好在这个糟糕的猜测并不是真的。
听陈沁话中之意,好像她之前并不知道陈颍要去扬州提亲的事,可是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走之前明明……,陈颍心中纳罕。
当日赵旭告诉陈颍八月十二是吉日,并定下了启程之日,陈颍便满心欢喜地回了听雪院,让晴雯香菱收拾行囊。陈颍觉得把自己要和黛玉定亲的事挂在嘴边有些凡尔赛,这样好像是在炫耀一般,便只对晴雯二人说是要去扬州,并未提及定亲之事。
之后两人陈颍也是一直忙筹备着《青岚文集》发布的事情。
至于陈沁,陈颍原以为自家老爹会和她说的,可是……
陈颍回想着去扬州前陈沁来送自己的场景,当时自己以为老爹已经告诉了陈沁去扬州的目的,还问了陈沁一句“我此番去扬州的事,你都知道了罢”。当时陈沁说的是“这我自然知道啦,哥哥如今考中了举人,自然是要去扬州找林姐姐,可惜外公给沁儿布置了好多功课,不然沁儿也要一起去”。
当时自己听着陈沁的话,先入为主还以为她已经知晓了,便放心去了扬州。如今想来,陈沁当时以为的是陈颍是去扬州看黛玉,把中举的好消息告诉黛玉,至于定亲的事,赵旭根本没和她说过。
陈颍心中此时有一万头羊驼来回奔腾,往复不停。
这误会闹得,简直是简直了。
“沁儿,这是哥哥疏忽了,我以为父亲会告诉你,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陈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陈沁解释了一遍,又好生哄着。
其实陈颍心中也确实惭愧,这几年自己做的事情的确大多和黛玉有关,而对沁儿,陪伴的确实少了。
陈颍本来还打算和大家说一下自己要进京的事,如今也只能再等等了。
“哥哥你说的是真的?不是故意瞒着沁儿的?”陈沁抬起满是泪水的可怜巴巴的小脸望着陈颍,抽咽着问道。
陈颍拿过陈沁手里的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
“唉,你和玉儿关系一向要好,这事我瞒你做甚,只是当时我不好意思说定亲的事,还以为父亲会告诉你呢,没想到闹出误会,让你委屈了。”
误会解除了,陈沁又变回了那个乐观活泼的小姑娘,笑嘻嘻地问着:“哥哥,那以后我是不是要叫林姐姐嫂子啦?”
陈颍伸手刮了她鼻子一下,没好气地笑道:“该不该叫你不知道?少来作怪。”
陈颍又道:“对了,这次我一连在外面忙了好几日,都没陪我们沁儿,中秋节时也没在家,我想后日带着我们沁儿去庄子上顽几天,可想不想去啊?”
陈沁忙答应道:“去,当然要去,我还要叫上宝琴,还有秦姐姐和晴雯香菱她们,大家都去。”
“好,大家都去,热热闹闹地顽上几天。”陈颍笑着摸了摸陈沁的头,答应道。
哄好了陈沁,陈颍起身开门把秦可卿几人都叫了进来。看到陈沁脸上的泪水和微微泛红的眼睛,众人便知她哭过了。
宝琴急忙到陈沁身边去询问安慰,秦可卿忙人夏荷去打水来给陈沁洗脸,其他人也是一脸忧色地看着陈颍。
陈颍“解释”道:“我这几日不着家,让沁儿担心坏了,都生我的气了,为了哄好她我说了不少小时候的事,没想到却把她给勾哭了。”
这番说辞众人自然都信了,陈颍是陈沁的亲哥哥,她肯定是最担心,也是最生气的,之前合起来冷落陈颍的主意便是陈沁提起的,众人不疑有他。
等秦可卿带着陈沁宝琴离去后,屋里只剩下了陈颍主仆三人。
晴雯和香菱两个低着头站在陈颍身前,一副做错了事等待惩罚的模样。
“行了,我都说了不怪你们,还这幅样子干嘛,难不成是想吃家法了?”陈颍笑道。
晴雯和香菱一惊,红着脸忙后退几步,晴雯更是下意识地伸手护住小蜜桃。
看得陈颍哈哈大笑。
确定陈颍真的不会责罚她们之后,晴雯大着胆子问道:
“爷,你真是去提亲去了?”
陈颍笑着点了点头,晴雯又问:“那未来的奶奶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啊,爷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陈颍笑道:“你放心罢,玉儿是个善良温柔的人,香菱也是知道的,你让香菱给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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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见凤姐儿贾瑞起贼心
《青岚文集》的事情稳定之后,陈颍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在府中陪着陈沁读书顽耍,和黛玉书信往来,互诉思念,时不时还互相赠送些小顽意儿,或是诗词字画,或是荷包香袋儿,聊寄相思。
而九月的京中却颇不平静,原本定在九月的选秀因为太上皇的一场病临时取消了,每年惯例的秋围狩猎顺治帝也宣布取消,要一心为太上皇侍疾。这让不少欲参加选秀的姑娘,还有那些摩拳擦掌准备在秋狩上大展身手的武勋子弟懊恼不已。
薛家进京也是为了参加选秀,至少明面上的说辞是这样的。因为薛家到了荣国府后出手大方,得了贾府上下奴才一致好评,如今选秀取消,贾府的下人们都为之可惜,见到薛姨妈、薛宝钗都会惋惜安慰一番,然薛家却并无懊恼之意,还反过来劝人不必惋惜,选秀虽取消,总还会再选的。
对薛家姑娘和姨太太的不悲不喜,贾府下人皆赞其胸襟宽广,格局大了。
薛宝钗的淡定不在意是强自装出来的,而薛姨妈却是真的毫不在意选秀取消之事,个中内情容后再禀。
九月,贾家发生了一件并不起眼但却对陈颍极为重要的事。
这日是宁国府老爷贾敬的寿辰,然贾敬已在城外玄真观修道多年,爵位丢给儿子贾珍,府中大小事一概不理。贾珍请贾敬回府不成,只得让自己儿子贾蓉带人将上等的吃食点心,珍奇稀罕的果品等送去玄真观,自己在府里操办贾敬的寿宴。
至于宁国府请了什么戏班子点了什么戏,来了那些宾客送了什么重礼,无足轻重,不必多言。
宴上,贾宝玉又吃醉了酒,吵着要去睡觉,秦氏忙着跟尤氏一起招待各府前来贺寿的诰命太太们,便请了王熙凤带贾宝玉去。
王熙凤带着贾宝玉,跟了许多丫鬟仆妇往厢房去,到了地儿贾宝玉嫌弃房间不好,吵着要去上次歇昼的秦氏的卧房。
凤姐儿道:“岂有叔叔睡进侄媳妇儿房里的道理,可别教人笑掉大牙,这里挺好的,宝兄弟快别闹了。”
贾宝玉不依,坚决不睡这厢房,见状贾宝玉的丫鬟麝月出言道:“琏二奶奶,要不就让宝二爷去小蓉大奶奶房里歇息罢,上次宝二爷就是睡的那屋,小蓉大奶奶说不妨事。”
袭人连忙给麝月使眼色,然而还是晚了,王熙凤的脸刷地就冷下来,凤眸含怒,骂道:“哪儿来的没教养的贱奴才,说的这些混账话,拉下去打烂她的嘴赶出府去。”
麝月吓得脸色惨白,扑通就跪在地上求饶。
贾宝玉也顾不得装醉了,原本那点儿酒意也是瞬间清醒,忙替麝月向凤姐儿求情。
王熙凤道:“话说在前头,今日敬老爷寿辰,来贺的贵客无数,那个要是敢胡言妄语抹黑了府上的体面,可莫怪我不顾情面。”
说完王熙凤又罚了麝月两个月月钱,让人把她送回去西府反省去了。
“宝玉,上次是咱们两府自己家宴,蓉哥儿媳妇才许你在她房里休息,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也敢作鬼?要是让来的那些客人知道你睡在侄媳妇儿房里,丢了府上的脸面,到时候就是老太太护着你,老爷也决饶不了你。”
贾宝玉一听到贾政吓得一哆嗦,忙道:“不敢了,我不去了,好姐姐你可别让老爷知道了。”
王熙凤白了贾宝玉一眼,道:“那宝兄弟你就在这儿好生歇息,我回去伺候老太太了。”
一面又吩咐袭人等照看好贾宝玉,不在话下。
凤姐儿留下宝玉的丫鬟、婆子照看宝玉,自己带着跟来的宁府的媳妇婆子们回去伺候贾母。凤姐儿之前在席间也吃了两盏酒,再加上刚才被一个奴才丫头顶撞,这会儿只觉着心中烦闷燥热,路过进会芳园的便门,凤姐儿打发了跟着的媳妇婆子们先去,她自己进园子里散散心去。
凤姐儿一路缓行看着会芳园中的景致,正心中赞赏时,猛然从前边儿假山后出来一个人,拱手作揖道:“请嫂子安。”
倒把凤姐儿唬的一惊,连往后退了两步。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陈颍授意秦氏盯着的贾瑞贾天祥。
贾瑞腆着笑脸道:“嫂子连我也不认得了?”
凤姐儿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地道:“不是不认得,是你猛地出来,倒吓了我一跳。瑞大爷不去前边儿吃酒,怎地在这里?”
贾瑞笑意盈盈道:“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这缘分。我方才觉着烦闷偷出了席,到这清静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就和嫂子巧遇了,这不是有缘么?”
贾瑞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在凤姐儿身上四处瞧看。凤姐儿是个聪明人,听得贾瑞的话,见得他这个光景,岂能猜不到他的歪心思呢。
但眼下府上主子都在前边儿高乐,跟着的媳妇婆子也都被自己打发去了,这园子里四下无人,凤姐儿怕贾瑞一时上脑做出些不顾体面的事来,那样贾瑞是死有余辜,可她王熙凤就是平白受了无妄之灾了。因此向贾瑞假意含笑,虚与委蛇。
凤姐装笑道:“怪不得你哥哥常跟我提起你,说你好!今儿个见了,只听你这几句话,就知你是个聪明和气的,比蓉儿蔷儿兄弟两个强远了,我看他们那样清秀,只当他们明白,谁知竟是两个糊涂虫,一点儿不知人心。”
王熙凤一番笑言里先提贾琏,再说贾蓉贾蔷,警告了贾瑞两次,然见贾瑞仍不知悔改一个劲儿拿贼眼盯着自己看。只得忍着怒气又笑道:
“哎哟,这会子我要到太太她们那边去呢,不得和你说话了,等得闲了咱们再会罢。”
贾瑞不依不饶,一闪身又挡在凤姐儿身前,说道:“就怕我去嫂子家里请安时,嫂子又躲着我不肯轻易见人。”
凤姐儿假笑道:“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子骨肉,你来了我还能不招待你?”
贾瑞一时喜不自胜,心思已是飘到和凤姐儿私会时的场景去了,一时间身下的情景越发不堪、难以遮掩。
凤姐儿道:“你快回去入席去,仔细教他们拿住了,有你的好。”
贾瑞听了回过神来,步伐怪异地慢慢走着,不时还回头看凤姐儿。
等到贾瑞走远了,王熙凤呸了一声,狠狠地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竟有这样禽兽的人,他果真再打这歪心思,几时教他死在我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
狠骂了一通后,凤姐儿整理衣衫,移步往天香楼去和太太们会合,才转过一重假山,就见三两个婆子慌慌张张走来,见过凤姐儿,说道:“我们奶奶见二奶奶迟迟不来,急得了不得,叫奴才们来请二奶奶来了。”
凤姐儿撇嘴嘲笑道:“你们奶奶就是这样急脚鬼似的,我都说了来园子里散散酒意,也要巴巴来催。”
笑过一场,凤姐儿随着婆子一同回天香楼去,不在话下。
这些事皆被秦氏派遣暗中观察贾瑞的手下一一记录,再由秦氏派人送到了陈颍案前。
陈颍对贾宝玉的小心思一笑而过,目光牢牢盯在贾瑞和凤姐儿那节,暗道:终于发生了,接下来就用你来试试,所谓僧道究竟存不存在。
陈颍派人传信让秦氏继续盯紧贾瑞,无须插手任何事,就算死了人也不许露面,密切关注一切和贾瑞有关的人、事,留心是否有和尚道士接近贾瑞及其家人,若有,火速回报。
不怪陈颍冷血,明知贾瑞下场见死不救,实在是贾瑞这种人救了也是个祸害,倒不如拿他一条命来让陈颍看清楚这世上究竟有没有神仙。
话说这贾瑞自宁府寿宴那日在会芳园中遇上了凤姐儿,就日日抓心挠肝的想着,隔三差五就跑到荣国府去给王熙凤请安,偏每次他去时都不赶巧儿,凤姐儿不是在服侍贾母,就是在差遣管事儿,再不就是出府访亲去了,两个月间竟一面也未得见。
这日贾瑞心存幻想,又到了荣府来求见凤姐儿,守门的婆子回了平儿,平儿将此事说与凤姐儿,又问道:
“奶奶,这瑞大爷是为什么,怎地隔三差五地只管来求见奶奶?”
王熙凤哼了一声道:“这畜生合该作死,看他来了我怎么收拾他!”
凤姐儿遂将九月宁府寿宴在园子里遇上贾瑞的事说与平儿。
平儿愤愤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人伦的混账东西,起这样的念头,叫他不得好死!”
凤姐儿冷笑道:“你去让他进来,等他来了,我自有道理。”
贾瑞本以为这次又要失望而归,却不想凤姐儿得空,让他进去,顿时欢喜莫名,浑身血液仿佛都欢腾起来。
进了正房见到凤姐儿,贾瑞满脸陪笑,连声问好。凤姐儿也假意笑着让他坐下吃茶。
贾瑞问道:“二哥哥怎地还不见回来?”
凤姐儿摇头只道不知。
贾瑞奇道:“别是被人绊住了脚,舍不得回来了罢?”
凤姐儿道:“可见男人见一个爱一个也是有的。”
贾瑞连保证道:“嫂子这话错了,我就不是这样的人。”
凤姐儿笑道:“你这样人世间又能有几个呢?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贾瑞听了喜的抓耳挠腮,两人一个满心火热,一个假意含笑又聊了许多话。
见效果差不多了,凤姐儿笑到我:“你该去了。”
贾瑞如何舍得,只道:“好狠心的嫂子,且让我再坐一会儿罢。”
凤姐儿道:“这大白日的人来人往,你留的久了让人看见了不好,等晚上起了更,你悄悄地在西边儿穿堂等我!”
贾瑞如听仙音,喜之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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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贾瑞邪心不改,凤姐狠心设局
凤姐儿装作柔情蜜意的样子诓贾瑞夜里到西边儿穿堂里等她,贾瑞听得此话,如获至宝,忙问道:“嫂子你可别哄我,那里守夜巡值的人过的多,怎么好躲呢?”
凤姐儿含笑道:“这个你只放心便是,晚上我把上夜的小厮都放了假,到时候两边儿门一关,再没别人了。”
贾瑞满心欢喜,自以为得手了,告辞离去。
等贾瑞走了,王熙凤脸色阴沉,啐了一口,狠狠骂道:“该死的畜生,教鬼迷了心窍,敢打姑奶奶我的主意,我看你怎么好死。”
平儿一旁道:“奶奶何必如此委屈自己,直接回了老爷太太处置他就是了。”
凤姐儿道:“你懂什么,我要是告了老爷太太处,看在他爷爷的面儿上,顶多申饬他一顿,打上两板子罢了,不痛不痒的,到时候下面那些奴才还说我没能为,遇事就告老爷太太。这次我就要杀鸡儆猴,让他们瞧瞧我的手段!”
贾瑞离去后,心心念念地盼到了天黑,偷摸着溜进了荣府,趁着当值的关门时钻入穿堂,果然见穿堂里漆黑一片不见人影儿。往贾母院去的门也已经倒锁了,只有靠凤姐儿院那边的门尚未关。贾瑞心情激动地望着门,等着凤姐儿来与他幽会。
然而等了半日也不见凤姐儿人来,贾瑞正着急时,忽听咔嗒一声,剩下那个门也关上了。贾瑞急得就要出声喊,忙用手把嘴捂住,不敢出声,等人走了方悄悄地走到门边,用手撼了撼,发觉门已锁上了,此时要出去已是不能了。
这穿堂南北皆是厚大高墙,跳不过、无处攀,东西两边儿的门俱已锁死,除非插上翅膀,不然断是出不去了。现又是腊月天气,夜长寒冷,北风凛凛,裂肌侵骨,贾瑞只得蜷成一团缩在角落,一夜几乎不曾冻死。
好不容易硬生生捱挺到了天将亮,终于来了个老婆子,先开了东边的门进来,又去开西边的门。因天还只是微亮,老婆子又眼花耳背,没发现贾瑞躲在角落。
贾瑞待老婆子去开西门背对着他时,瞅准机会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幸而天光尚早,他一径跑回了家都不曾遇上人。
贾瑞父母早亡,祖父贾代儒素来待他极为严厉,不许他多走一步,生怕他不与人学好,在外吃酒赌钱,有误学业。上次学堂大闹之后,贾瑞不学好的事被贾代儒知晓,气得拿起大棒狠打了一顿,又把他关在家里每日跪着背了一月书,这才揭过。
昨夜贾代儒见贾瑞迟迟不归,拿了戒尺坐在门口等,直等到半夜也不见人回来。贾代儒认定贾瑞在外是非赌即饮、嫖娼宿妓,因此气得一夜未眠,一早就坐在堂屋等着贾瑞回来。
贾瑞一回到家便撞见了贾代儒,吓得亡魂皆冒,出了一背的冷汗。
贾代儒问他昨夜去了何处,贾瑞心里有鬼,如何敢说实话,少不得撒谎道:“往舅舅家去了,天黑了留我住了一夜。”
贾代儒一听便知他说的假话,抄起戒尺就往贾瑞手脸上打去。
“向来出门非禀过我不敢擅出,昨日如何私自出去?据此也该打你,更何况是撒谎骗我!”
贾代儒发狠将贾瑞按倒打了三四十板,还罚他不许吃饭,跪在院子里读文章,要补出十日的功课方罢。
贾瑞冻了一宿,又挨了一顿好打,且腹中空空,还得跪在寒风里读文章,实时心里有苦不敢言。
这些皆被暗中的眼睛盯着,一一记下送往颍川陈颍案上,自不必多说。
虽是受了好一番重罚,然贾瑞已是迷了心窍,邪心不改,压根儿不去想是凤姐儿骗他,仍心心念着凤姐儿,妥妥地舔狗心理。
待身上的伤好了,贾瑞又开始得空儿就往王熙凤处求见,找了几次凤姐儿都借故多了,然而贾瑞偏死缠烂打不放弃,凤姐儿暗想既然上次的教训不够,那就给他来个狠的。
拿定主意,待贾瑞再次来寻时,凤姐儿将他叫了进来,装出幽怨的样子,抱怨他失信。
贾瑞哪儿能想到凤姐儿这是先声夺人,急忙起誓保证。
凤姐儿见他受了教训还不知悔改,故又约他道:“今天晚上你再来,别在穿堂哪儿了,你到我房后小过道儿里头那间空屋子等我,可别再冒失了!”
贾瑞想到晚上凤姐儿来了……,心头一阵火热,但又有些后怕上次的事,因问道:“果真吗?”
凤姐儿哼道:“你不信就别来!”
贾瑞忙道:“信,怎么不信,晚上我必来,死也是要来的,必来!”
凤姐儿心中冷笑:那就送你去死。
面上笑道:“这会子你先去罢,晚上记得来。”
贾瑞心中料定今晚必能稳妥,遂告辞先去了。
等到贾瑞走了,凤姐派遣丫鬟彩明往宁府去叫了贾蓉贾蔷兄弟两来,好一番嘱咐,定下了圈套,只等晚上贾瑞来钻。
贾瑞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熬煎着终于盼到了晚上,等到贾代儒熄了灯睡了,方偷偷摸摸出来,溜进荣府,钻到凤姐儿正房后夹道里那处空屋子等着。
只是左等不见人影儿,右听也没个声响儿,黑黢黢的倒教贾瑞心里害怕,不住猜疑道:“别又是不来了,让我冻上一夜不成?”
贾瑞胡乱猜想着,却也舍不得离去,侥幸想着凤姐儿许是有事耽搁了。贾瑞正想着呢,忽见黑黢黢地进来一个人,便断定是凤姐儿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作饿虎扑食状直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叫着:“好嫂子,你可等死我了!”
边说着边把人往炕上抱,那人也不做声,任他施为,贾瑞心痒难耐,三两下扯下自己的衣服,便想办事。
忽地眼前一片亮晃晃地直闪他的眼睛,只见贾蔷在窗外举着烛台正照着他,笑吟吟地道:“是谁在屋里呢?”
只听炕上那人笑道:“蔷儿,瑞大叔要弄我呢!”
贾瑞一听声音竟是个男的,顿时慌乱,再低头一看,自己抱着的哪里是凤姐儿,分明是贾蓉。贾瑞骇然大惊,搂起裤子就要跑,却被贾蔷堵了门,一把揪住。
贾蔷诈他道:“瑞大叔,你可别想跑!如今琏二婶子已经告到太太跟前儿,说你纠缠调戏她,太太听见气个半死,这会子让我们来拿你,快跟我走罢!”
贾瑞被唬的魂不附体,连连告饶,“好侄儿,你就放我去罢,只当没见到我,我明日必定重重的谢你!”
贾蔷道:“放你自然可以,只是你不知你要谢我多少?况且口说无凭,你得给我立下字据才行。”
贾瑞道:“这屋里空荡荡地,哪里来的纸笔写呢?好侄儿,不如你先放了我,明日我必把谢礼奉上。”
贾蔷道:“这个无妨,我们这儿有,你只管写就是了,就写赌钱输了,向我们借银还债,就完了。”
贾蔷说着松开贾瑞,伸手从怀里掏出纸笔来,贾瑞一见,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是中了王熙凤和贾蓉贾蔷的圈套了。心中愤恨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接过纸笔,用口水将毛笔浸湿,将纸按在墙上写下借据。
原贾蔷要他写借银一百两,贾瑞好求歹求才只写成五十两,画了押交与贾蔷。贾蔷收了文契叫贾蓉走,偏贾蓉咬定要去告发,回了他爹,召集族人评评理。
贾瑞吓得直跪下磕头,贾蔷又帮着“好言相劝”,最后也写下五十两银子的借契才罢休。
贾蓉收了借据,贾蔷又道:“如今我们放你走,也是担着干系的,荣庆堂那边儿的门早已关了,荣禧堂那边政老爷正在看那边儿送来的东西,定然也是难过去的。现今只得从后门走,等我先去探一探,再来领你。免得被人遇见,抓你去见太太。”
贾瑞连声感谢,贾蓉又道:“这屋里必是藏不住的,太太见我们久久不回,定然要派人来寻,得换个地方藏着。”
贾蔷直道有理,熄了灯烛,拉着贾瑞出至屋外,摸到大台阶底下,说道:“这个地儿好,你只管蹲着,一声也别出,等我探路回来叫你再走。”
贾瑞连连点头,到台阶下拐角蹲着。贾蓉贾蔷二人走了后,贾瑞盘算着此事该怎么解,正想时,只听头顶上哗啦一声,欻啦啦一桶屎尿照他兜头泼下,浇了他满头满身。
贾瑞“嗳哟”一声,想起贾蔷的叮嘱,忙又捂住嘴不敢声张。寒冬腊月地,贾瑞一身屎尿,冻得浑身冰冷直打战。
等到贾蔷跑回来叫道:“快走,这会儿后门没人,快走!”
贾瑞得了命,瑟瑟发抖着,三步并作两步忙从后门跑了。
只剩贾蔷贾蓉两个人对视一眼,捧腹大笑,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贾瑞顶着屎尿,浑身湿淋淋地跑回家中,已是三更天,只得叫门。幸得贾代儒未醒,开门的是贾瑞祖母,见他这副光景,因问道:“这是怎么了?”
贾瑞如何敢说,只得撒谎道:“天黑没看清,失脚掉进茅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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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上京前,心有灵犀
贾瑞哄骗自己祖母,谎称自己是天黑没留神掉在了茅厕里,急忙回到屋里更衣濯洗。心中想到今夜自己被凤姐儿算计的这般凄惨,因此发下狠心再不理她。转念又想着凤姐儿的标致模样儿,又恨不得立时搂在怀里,那还顾得记恨凤姐儿捉弄他的事。
贾瑞躺在床上,一时又想着自己的事情败露,惶恐忧愁,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一时又想着凤姐儿的模样儿,欲火难耐,少不得自食其力动起手来。如此胡思乱想着竟一夜也未曾合眼。
贾瑞被淋了一身的屎尿,又湿淋淋地吹了一路寒风,再加之他忧心烦热,如此情况下还自给自足泄了好几次元阳,三下五里合在一处,岂能落好。果不其然,待到第二日一早,贾瑞已是病的起不来床。
见贾瑞病的不成样子,贾代儒也顾不得追究他昨夜私自出去之事,忙请郎中给他瞧病,然寻医数位,用药无算,皆不见效。
贾瑞只觉心里发闷膨胀,口中无甚滋味,脚软如绵,眼冒金星,时不时便头晕出现幻觉,偏有时这幻觉竟是凤姐儿模样,少不得他又动起手来,导致身子更是每况愈下,原先的病症未好,又添了不少新的病症。
得知了贾瑞的凄惨下场后,凤姐儿仍觉不解恨,指使贾蓉贾蔷继续寻他麻烦。或是贾瑞稍有好转离家外出时,或是贾代儒夫妇两出去求医问药时,贾蓉贾蔷便就出现,向贾瑞逼索债资,直逼得贾瑞忧心似火,惶惶不可终日,病情也愈发严重了。
贾瑞动了歪心思,遇上了狠角色,落得个悲惨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不过他有句话倒是说对了。
贾琏的的确确是被人绊住了脚。
贾母得了林家与陈家结姻的消息,忙派遣了赖大前往扬州探清事实原委,再把贾琏也带回来。赖大到了扬州,拜见过林如海献上贺礼,便向贾琏传达了贾母的吩咐。
贾琏本是打算次年春再同陈颍一齐回京,那想到贾母会派人来催他回去。如今老太太有命他自从不敢不从,只得收拾行囊准备和赖大一起回京。因舍不得那温柔小意的香儿姑娘,临行前贾琏又去了那朱门小院与之相会。
云雨之后,贾琏拿出许多金银赠与香儿让她安家,然后不舍道别。香儿猛地听闻贾琏要走,含泪祈求贾琏带了她一起离开,。
贾琏自是难却柔情美人儿意,又费了一番周折带上了香儿主仆一同回京。好在香儿背后的谢鼎不敢得罪贾琏,当香儿带着贾琏找上门时,谢鼎忙恭敬赔笑送上了身契讨好贾琏。倒是赖大那老贪货胃口有些大,让贾琏肉疼不已。
于是,贾琏没能等到第二年和陈颍一同上京,在贾母之命下赶在年底回了荣府。回京后,赖大将在扬州打听的消息皆禀报与贾母,从陈颍初到扬州林家,到两家定下亲事,其间只要是能打听到的,无论是真事或是传言,事无巨细皆告知了贾母。
至于贾母听了作何思量,有何后计,此乃后话。
……
光阴流转,冬雪纷纷来又去,陈颍自《青岚文集》之事后便得了空闲在府上悠闲度日。转眼便到了顺治八年春的正月十五元宵节。
陈家祖孙三人于花厅内赏花吃元宵,赵旭则在前边儿招呼陈家族人用宴。
天色将晚,陈沁叫了秦可卿陪她回院子去取花灯,待她走了后,忽地老爷子陈镜问道:“颍儿,你真的决定了要去京城?”
陈颍回道:“外祖父,玉儿已和我定下婚约,我自是要护她平安。”
“要知道那里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为了不暴露,族里可是给不了你多少助力。”陈镜语重心长道。
陈颍一脸坚毅,说道:“孙儿此番进京便是打算借力打力,寻机引得皇家和那些人争斗互耗。绝不会贸然妄为,一切以保全自己为先,外祖父放心。”
“也罢,总是要走这一步的,早些便早些罢。”陈镜轻叹一声道,“去了京里,遇事务要三思后行。还有,小心当今皇后一家,能在皇帝当年鄙弱时押宝,倾全族性命相助,绝不是易于之辈。”
陈颍拱手礼道:“多谢外祖父教诲,孙儿记下了。孙儿将要远行,不能在膝下尽孝了,还望外祖父保重身体。”
陈镜摆摆手淡淡道:“无妨,有孙老头在,我这身子骨还能挺上十来年,总要看到那一日,我才能安心闭眼呐。”
待陈沁取了花灯来,祖孙二人仿若刚才未曾有过那番谈话一般,仍是其乐融融地共赏花灯,全然看不出别离之意。
次日,陈颍一早登船南下扬州,征得了林如海同意,接了黛玉先到颍川,后面再由颍川一路上京。
因为白鹭朱鹮将要出府嫁人,随黛玉上京的仍是如原著一般,只有雪雁与黛玉的奶娘王嬷嬷二人。但不同的是,如今的黛玉不再是体弱多病,哀泣自苦的小姑娘了,因为她遇到了会呵护她一生的人。
二月初三这日,是文昌帝君的生辰,也是陈颍的生日。因是在船上,陈颍便一切从简,亲自下厨做了几个精致小菜,又给自己做了一碗寿面,同黛玉对坐共食,庆祝生辰。炉上热一小壶清香淡淡的果酒,桌上再燃起几支红烛,颇有些烛光晚餐的意境。
“哥哥,好就没吃到你做的菜了,真怀念呢。”黛玉看着桌上的几样精致菜肴,心中是满满的回忆与欢喜。
陈颍道:“这几年东奔西走的,竟也没能歇下来给我的玉儿做顿饭吃,当真是不该。我自罚三杯。”
陈颍自斟了三杯果酒吃了,黛玉见了好笑道:“哥哥这罚得也太没诚意了些,这果酒你就是吃上两壶怕也醉不了。”
陈颍挤眉弄眼笑道:“罚酒是个仪式,表达的是态度,如何非要让我喝醉?莫不是玉儿你对我有什么企图?”
黛玉被陈颍这轻佻言语羞得脸通红,嗔道:“你这人吃了两杯酒又没个正经了,再说这些我就回去了,你自个儿过生儿罢。”
“好妹妹,我不说了。来,我敬妹妹一杯。”陈颍又斟了一杯,举杯相邀。
黛玉嗔怪道:“虽是这酒绵柔,可也没你这个吃法儿啊。”
陈颍遂忙吃了两筷子菜,再端起杯道:“这回行了罢,我敬妹妹。”
黛玉见他故意耍赖,却也拿陈颍没法,只得举杯吃了,“祝哥哥生辰快乐,文道昌盛,来年金榜题名,进士及第。”
陈颍笑道:“可见咱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妹妹这话甚合我心意,我现在最期盼的也是早日高中进士,然后娶妹妹过门,做我陈家的媳妇。”
“呸,谁要做你……你的媳妇了,你再浑说,我真就不理你了。”黛玉羞得拿帕子盖住脸,啐道。
“我可没浑说,玉儿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将来自然就是我的媳妇儿,且我早已在林叔叔面前立誓,考中进士便娶你为妻。”
“你……你这人……,快别说了。”黛玉羞怒喝道。
陈颍这才不再继续逗她,转而好言哄着。自从陈颍发现只要惹黛玉害羞,她那怼人的功力就十不存一之后,陈颍便总爱时不时的逗一逗黛玉,增进两人的感情。
待到用罢了饭,黛玉也没方才那般害羞了,拿起身旁的一个锦盒递与陈颍道:“哥哥,这是玉儿亲手做的,做的不好你可别嫌弃。”
陈颍忙欢喜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双鞋。
“哥哥可还喜欢?”黛玉一脸期待地问道。
陈颍自然是高兴不已,连连点头。继而又问道:“玉儿你怎地知道我穿鞋的尺寸?”
黛玉道:“我写信让沁儿帮我问了香菱。”
见陈颍露出吃惊之色,黛玉忙又道:“是我特意叮嘱要香菱不告诉你的,哥哥你可别去怪她。”
陈颍一愣失笑道:“谁说我要怪她了,我只是被玉儿的体贴细心感动了,这才有些出神。”
陈颍高兴地看着黛玉做给自己的鞋子,心中满是暖意。忽听黛玉问道:“哥哥,适才玉儿听你说的那句‘心有灵犀一点通’,可是句诗不是?”
陈颍道:“这的确是出自一首诗,乃是我梦中所得。”
黛玉不解道:“梦中所得?是什么样的诗啊?”
陈颍念道:“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陈颍念完道:“此诗是我梦中听到的,是一个不得志的官员写给知己的。这前三句的意境倒是颇合咱们今晚的情形,只是这最后一句不免有些飘零伤感之意。”
黛玉被此诗惊艳,难以置信这样美的诗竟只是陈颍梦到的。
“哥哥,这诗真是你梦中所闻?”
陈颍点头道:“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确是如此,以我的人生阅历,可做不出这样的诗来。
不单这首,以前我作出来的不少诗词,其实都是我自梦中所得。”
黛玉惊讶不已,瞪大了眼睛,“可是,既然不是哥哥你作的,怎么你……你……”
陈颍摇头失笑道:“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高尚的人,这诗虽非我所作,但它们出现在我的梦里,世上除我外无人知道它们,何不为我所用,总好过埋没在我的梦里。
若是我说实话,反倒会惹来一身麻烦。”
黛玉很快也就想通了,这些诗若真是陈颍梦里所得,坦言告知世人,不说有没有人相信,怕是陈颍会直接被当作是妖魔加以火刑。
“哥哥,谢谢你信任玉儿,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我一定替哥哥保守秘密。”
陈颍使出一记摸头杀,笑道:“玉儿你可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当然信得过你。”
“哥哥,你能不能把这首诗写下来送给玉儿留念啊。”黛玉微微仰头,看着陈颍问道。
陈颍道:“当然可以,不过我只写前两句给你罢,后面的暗含飘零自哀之意,我可不想我的玉儿看了伤感。”
黛玉无比感动,只觉心头沉甸甸的,温暖幸福。
待黛玉轻轻应了一声后,陈颍便起身铺纸研墨,提笔将前两句诗写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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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黛玉入陈府,晴雯敬香茗
陈颍提笔挥墨,将《昨夜星辰昨夜风》一诗的前两句写于纸上,待墨痕干透后递予黛玉。
黛玉奇叹道:“哥哥,莫非你真是文昌帝君转世下凡?竟能于梦中得见这般好诗!”
陈颍笑道:“若我是文昌星转世,那妹妹必定是那花中仙子下凡,我只为追随妹妹才来这世间走一遭。”
黛玉听得此话,又是害羞又是甜蜜,轻轻哼了一声别过身去不理陈颍,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甚是甜蜜。
黛玉只带了雪雁随身,再饶上一个奶娘王嬷嬷,还有那只鹦鹉,随陈颍一同前往颍川。但实际上林家派去京里的远不止这点儿人。在登船回颍川前,陈颍就与林如海商定,安排了林家下人先一步去往京城打理宅院。
林家几世列侯之家,自然在京中有着几处宅院田庄,不过那些都由贾家代为“打理”着,一时半会儿怕是收不回来,还好在尚德坊还有一处宅院,是当年太上皇赏赐给林如海的府邸,只是这些年林如海久在扬州,那宅院无人居住也甚少打理,已经荒废了。此时派人去修缮整顿,待到黛玉进京时,正好入住。
“哥哥,我们这次去京里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我都没能和妙玉姐姐还有岫烟妹妹道别,还有团团圆圆,也要见不到了。”黛玉有些伤感地问道。
“我几次写信想接表姐来颍川,她都拒绝了,我也不好强求于她。”陈颍无奈道。
黛玉有些怅然,低声道:“自从上次香菱的事情后,就再没和妙玉姐姐她们见面了,虽常有书信,但玉儿还是想再见到她们,再和妙玉姐姐下棋。”
“玉儿不必伤怀,我有预感,不过二三年内,我们必会再齐聚的。”陈颍道,“至于团团圆圆,再留在苏州确实不妥,我待会儿便让人去将它们接到颍川来,以后陪沁儿她们顽耍。想来上咱们京前,玉儿你还能再瞧见团团和圆圆。”
船行数日,终还是要靠岸的。赶在黛玉生辰前,陈颍一行到了颍川,吩咐竹砚安排人手搬卸行李,陈颍带着黛玉乘马车先一步往陈府去了。
回到府上,陈颍先带着黛玉拜见老爷子陈镜。
黛玉恭敬有礼地请过安后,陈镜拿出准备好的见面礼给了,又和气地问了几句多大,爱吃些什么,读过些什么书,黛玉自是一一照实回答。
老爷子显然是对黛玉很满意,听黛玉说读了多少书,还上过一年学,遂起兴出了几道题考较黛玉,黛玉不慌不忙一一作答,让老爷子连连夸赞,又留黛玉和陈颍在三恪堂用过了饭,这才打发陈颍好生带着黛玉在府上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陈颍牵着黛玉出了三恪堂,一路上都能从黛玉紧攥着的小手上感受到她的紧张。
陈颍想缓和一下黛玉的紧张,正巧余光扫到不远处陈沁正往他们这边来,因笑道:“玉儿方才可真厉害,面对外祖父的考较举,止有礼,不卑不亢,沉着冷静,比沁儿那丫头被考问功课时可强了百倍。”
陈颍算的精准,话音才落,便听到陈沁喊道:“哥哥你太过分了,沁儿特意来接你和林姐姐,你却偷偷说我坏话,哼。”
陈颍带着黛玉迎上去,揉了揉陈沁的脑瓜儿笑道:“难不成我说错你了?你哪次被问到功课时不时惊慌无措,磕磕绊绊答不出来。”
“就……就算是,你也不能当着林姐姐的面说啊,哥哥你太过分了,不理你了,林姐姐,我们走,我带你去看我画的画儿。”
陈沁冲着陈颍做了个鬼脸,拉着黛玉走了。经过这一搅和,黛玉也放松下来露出笑容,陈颍见之笑着跟在两人身后,一同往陈沁院子走去。
一路上,陈沁拉着黛玉的手,时不时喊一句嫂子,把黛玉羞的红透了耳根,直拿眼瞪陈颍。
“哥哥,林姐姐这次来咱们家是不是就不走了?”陈沁朝着陈颍猛眨眼睛,陈颍会意,原来刚才陈沁是故意调戏黛玉呢。
“咳咳。”陈颍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两声,微微仰头道,“那当然啦,玉儿已经是咱们家的人了,自然是不走了。”
“好哇,你们两个坏了心的,合起伙来捉弄我。”黛玉松开陈沁的手,照着陈沁的胳膊上就拧了一下。
“好了,沁儿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我配合一下,不至于。”陈颍亲昵地拍了拍黛玉的手背,笑道。
黛玉见陈颍根本不痛,哼了一声,丢开陈颍回身去挠陈沁的痒痒。
陈颍含笑看着两人闹了一阵,说道:“快别闹了,一会儿该出汗了,仔细着凉。”
两人这才罢手。玩笑、顽闹过后,陈沁正经问道:
“哥哥,林姐姐这次来颍川顽多久啊?”
陈颍屈指轻轻敲了陈沁脑瓜儿一下,说道:“你问这个干嘛,没礼貌,也就是玉儿和你熟,换做别人,刚来你就当面问人待多久,岂不是赶人走?”
陈沁也反应过来自己问得有些不当,向黛玉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道:
“林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知道你能顽多久,我有好多东西想跟你一块儿顽,怕时间太短。”
黛玉故意嗔道:“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呢,你有哥哥护着,我可惹不起。”
陈沁以为黛玉真的生气了,顿时着急起来。
陈颍摸了摸陈沁的头,说道:“行了,玉儿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哪里会怪你,她和你顽笑呢。”
在船上时,陈颍把陈沁上次因为误会闹脾气的事和黛玉讲了,忧心接下来陈沁知道两人上京的事情又要不开心了。
黛玉给陈颍出了个主意,这便有了两人在陈沁面前演了一出善意的戏,让陈沁感觉到陈颍是向着她的,能跟她一块儿“欺负”黛玉。
三人一路顽闹笑谈,不多时便到了陈沁的小院儿。
站在院里看着正屋的门楣,陈颍道:“沁儿,你也该给自己这院子起个名字了,正好就当成你的功课了。”
陈沁皱着小脸不乐意道:“哥哥,能不能不取名啊,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陈沁是个取名废,向来不乐意取名字,此时陈颍让她给小院起名,她瞬间便作了难。
见她那小模样,陈颍和黛玉都忍不住好笑。
陈颍道:“给你三天时间,你可以在书里找,也可以向人请教。三天后我可是要看到你亲自想出来的有典故有意境的名字才行的。”
三人在院中说话,屋里的人闻声都出来相迎。陈颍才发现不单宝琴在这儿,香菱晴雯也在。
香菱忙热情问好,“爷,林姑娘,你们回来了。”
宝琴也开心地叫了声“颍哥哥,林姐姐”,屈身见礼。
不同于香菱她们和黛玉相熟,第一次见到黛玉的晴雯,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这个未来的奶奶。
心下想着,嘴上就出了错,晴雯向着黛玉行礼,口中喊着:“奴婢晴雯给奶奶请安。”
一时满场皆惊,继而都笑起来。见黛玉和晴雯一个羞急的飞红了脸,一个臊的深深低着头,陈颍救场道:
“这事怪我,之前只顾着叮嘱她待玉儿要恭敬些,却忘了告诉她现还只是定亲,闹出这么个笑话了。”
救完场陈颍又去低声安抚黛玉,姑娘家的脸皮本就薄,这当面被人叫作奶奶,黛玉如何受得了。
秦可卿也忙招呼大家进屋说话,缓解尴尬。
因着雪雁此事跟着王嬷嬷去安置黛玉的行李,收拾住处去了,陈颍便让香菱先服侍黛玉。
进屋后,秦可卿和香菱忙端来热茶给黛玉、陈颍还有陈沁驱寒。秦可卿将茶递给晴雯,示意她拿给黛玉。
晴雯惴惴不安,端着茶走到黛玉身前恭恭敬敬地行礼、献茶:“林姑娘,刚才都是奴婢嘴笨,冒犯了林姑娘,还请林姑娘责罚。”
黛玉也就方才那会儿有些恼,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伸手接过茶喝了一口,说道:“我没怪你,‘不知者不罪’,要怪也怪他不和你讲清楚。”
晴雯敬茶赔罪,黛玉大方谅解,此事便就翻过去了。
香菱又将晴雯的身世说与黛玉,让多愁善感的黛玉为之动容,心疼晴雯的遭遇。
因着有陈沁、宝琴以及香菱这些相熟的人陪着,黛玉初到颍川,倒也不觉孤单。每日姐妹们一起读书、顽闹,很快就融入其中。
三日后,是陈颍验收陈沁功课的日子,陈颍携着黛玉一齐到了陈沁的小院。
“沁儿,三天到了,你可想好了你这小院该叫什么名字?”陈颍笑问道。
陈沁一脸自信,“自然是想好了。”
陈颍道:“哦,既然想好了那便说来听听,要是取的好,我给你个惊喜。”
陈沁一听竟还有奖励,高兴不已,忙拿出自己想的名字给陈颍看。
陈颍看向纸上,写着“望曦轩”三字,因问道:“倒是个好名字,不知你自何典籍所取?”
陈沁得意道:“取自‘山高入云,远望增状,若岭纡曦轩,峰驻月驾矣’,我这院子可是府里最早看到早晨阳光的,叫作‘望曦轩’很贴切罢。”
陈颍道:“贴切自是贴切,不过这句出自郦道元的《水经注》,怕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罢?”
陈沁急道:“哥哥你可别耍赖,你自己说的可以向人请教的,我才问林姐姐的。”
陈颍看向黛玉,黛玉道:“我只告诉她《水经注》里有几处很适合用在她这院子上,是她自己去找着取的名。”
陈颍点头笑道:“那便算你过关了。”
陈沁惦记着惊喜,忙问道:“哥哥,考校完了,惊喜呢?”
“急什么,惊喜在后花园里,咱们现在就去看。”
168.花朝节,百花盛开
陈颍带着陈沁和黛玉一道往后花园里去,去看那所谓的惊喜。
“哥哥,不是要去看惊喜吗,你带沁儿去竹林干嘛!”看着前头已映入眼帘的竹林,陈沁颇为不解地问道。
陈颍道:“我说的惊喜就在竹林里。”
黛玉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问道:“哥哥,莫不是你已经把它们接来了?”
陈颍笑着点点头道:“玉儿猜得不错,今早刚刚到府上。”
黛玉惊讶道:“怎地如此快就……,不是那日哥哥才让人去接?”
“那日和你说了之后,我便准备安排人去苏州,谁知竹砚那小子鬼机灵,想着我们都不在苏州了,便早早派了人去苏州将它们送来颍川,正好今早刚到。”陈颍解释道。
“原来如此,哥哥都是有个好下属。”黛玉笑道。
陈颍道:“好什么好,我知道后狠狠训了他一顿,这种擅作主张的毛病惯不得,要不是这才他误打误撞做对了,我定是要罚他的。”
“哥哥你也忒严厉了些。”
两人说这话,一旁的陈沁却忍不下去了,急道:“哥哥,你和林姐姐说的都是什么哑谜呀,我都听迷糊了,到底是把谁接来了,表姐吗?”
陈颍笑道:“别急,等下你就知道了,马上到了。”
“那哥哥你走快些。”
陈颍故意卖关子,陈沁只得好奇着加快步伐往竹林去一看究竟。
“呀,团团圆圆,你们两个怎么来了!”陈沁惊呼一声,“哥哥,你说的惊喜就是它们?”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陈颍笑问。
“嗯嗯。”陈沁连连点头,又说道,“我要去叫琴儿也来看看。”
陈沁说完就兴高采烈地跑去让人接宝琴来府上,不在话下。
陈颍看着黛玉开心地逗着团团圆圆两个萌货,也为之心情大好,上前与她一起投喂。
“玉儿。”
“哥哥,怎么了?”
“你喜欢绿竹,我吩咐了去京里整修屋舍的人,让他们仿着苏州竹园那处,栽种一小片竹林,也建上竹楼,作为妹妹的幽篁阁分号。不知玉儿觉得可好?”
“哥哥你有心了,玉儿很喜欢。”
……自从团团圆圆被送到颍川来后,陈沁每日又多了一件必做的事,那就是准时去投喂团团圆圆,再和它们顽上许久。宝琴和秦可卿、雪雁是在苏州见过团团圆圆两只的,也十分喜欢它们的憨态可掬。
香菱和晴雯没见过团团圆圆,也不知道大熊猫是什么,一开始被陈沁拉去看时,两人还吓了一跳。
当时一见团团圆圆,晴雯不知这是什么,便问香菱,香菱却也不懂,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陈沁摸着团团的头跟她们解释道:“这个是团团,那一个是圆圆,它们是两只大熊猫。”
晴雯一听眼前这两只竟然是熊,吓得忙躲到香菱身后,香菱本还迷糊地在想熊猫是什么猫,猛然就被晴雯突然的举动给下了一跳,两个人大惊失色,以至于后来陈沁那这件事笑了她们俩好久。
在弄清楚大熊猫不会伤人后,晴雯和香菱也很快就被团团圆圆的憨萌给俘获了。不光她们,府上许多丫鬟再见过团团圆圆之后都是爱极了它们,一得了空儿便去看它们。三不五时地还带些吃食喂它们,当然是经过饲养员大婶许可的食物才能投喂,甚至就连老爷子陈镜都去瞧过它们几次。一时间团团圆圆成了陈府的团宠,日子过得无比滋润。
二月十二花朝节,亦是黛玉的十一岁生辰。大清早陈沁就咋咋呼呼地张罗起来,说是等晚上要给她林姐姐办一个与众不同的生辰宴。
用过早饭,陈沁又急忙要去继续张罗,陈颍叫住她道:“先别急,我给你林姐姐准备了个惊喜,咱们一起去看看,你那生辰宴等回来再弄不迟。”
陈沁一听又有惊喜,期待不已,要知道,她陈沁的哥哥准备的惊喜可从没让人失望过。
“哥哥,惊喜在哪儿?咱们什么时候去?”陈沁激动地问道。
“这次的惊喜在城外,咱们现在就乘车出城去看。”陈颍道,“你把生辰宴的事情都交代好,让下面的人去办,等回来你再检查一遍就好了。”
陈沁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又连忙去告诉宝琴这个好消息。
陈颍也不多耽误,让她们上了马车,自己和岳象风骑马走在前头,一路出城往庄子上去。
到了地方,黛玉等人带上面纱齐齐下车,打量着四周的村庄瓦舍。
陈颍想雪雁她们几个丫鬟吩咐道:“护着些你们姑娘,这里路不是很平。”
陈沁问道:“哥哥,惊喜在哪呢?”
“别急,跟我来。”陈颍带着众人往庄子里面行去,走到一排一模一样整整齐齐的屋舍处,说是屋舍其实只有四面高墙,并未修建屋顶,颇为怪异。
陈颍向众人说道:“就是这里了。”
随行的庄子负责人忙打开屋舍舍大门,请陈颍等人入内。陈颍笑着迈步而入,黛玉等人也跟着进门。
只见屋里竟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卉,众人惊喜交集,若不是陈颍解说,她们还以为自己进入了仙境呢。
“这间屋子里培育的都是些各季鲜花,其他屋子里有的也是鲜花,还有的是些瓜果蔬菜,你们不是一直纳闷怎么这冬日里天天都有新鲜蔬菜吃么,原因就在这里了。”
黛玉上前仔细查看了番,问道:“哥哥,这是玻璃?”
陈颍点头道:“没错,这些花卉都是在用玻璃建造的特殊的暖房里培育的,这才能做到在冬天开出夏天秋天的花来。咱们再去其他几间瞧瞧罢。”
这一排房屋内里都有相通的门户,众人又随着陈颍移步往另外几间去观赏,一路所见,让她们简直难以置信,这些是人力所为。
“玉儿,今日是你的生辰,也是花朝节,我便令百花齐放为你庆贺,这份惊喜玉儿可喜欢?”
黛玉早已感动不已,美目中闪着感动与喜悦的泪花,连连点头。“谢谢哥哥,玉儿喜欢极了,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林姐姐真幸福!”宝琴羡慕道。
陈沁看了一圈,对这神鬼莫测的手段好奇极了,缠着陈颍问道:“哥哥,这个是不是也和乌灯寺那次一样,看着像是神仙显灵,其实内中暗藏玄机?”
“不错嘛,沁儿都会举一反三了。”陈颍夸道。
“那哥哥你快说说是怎么做到的。”陈沁问道。黛玉和宝琴等人也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
陈颍笑道:“其实这方法古人早就在用了。”
宝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颍哥哥,这个是不是和皇宫里用温汤种菜一样啊?”
“宝琴说的不错,正是这个原理。”陈颍点头道。
晴雯疑惑问道:“可是这里也没有温汤啊?”
黛玉也道:“就算是用温汤也种不出来这么多的花和蔬菜,有好些是温汤种不出来的,比如这牡丹,就不是温汤能种出来的。不然也不会有‘武则天怒贬牡丹’的故事了。”
陈沁忙道:“林姐姐,我前两天才看的这个故事,让我来讲。”
其实黛玉只是顺口提到武则天和牡丹花的故事,并没打算讲故事,毕竟她不是那种爱彰显自己学识渊博的性子。
然而陈沁突然听到黛玉提前她才看的故事,自然很是激动,抢着要讲给晴雯她们听。
陈沁清咳一声,学着那些说书的腔调讲道:“欲知那则天大帝与牡丹花不得不说的故事,且听我慢慢道来。
话说武则天登基时正值寒冬腊月,皇宫里百花凋敝,武则天见了心中不快,下令要三日后看到百花在冬日齐放。
负责御花园的人可急坏了,四处搜寻花卉,又忙用温汤培育催熟,等到武则天给定的时日到了,各种各样的鲜花摆在同一个屋子里,齐齐盛开,唯独牡丹不开。
武则天一怒之下将牡丹贬到了洛阳,结果牡丹到了洛阳反倒开了花,武则天更怒,下令放火烧牡丹,却不想越烧牡丹开的越艳丽,武则天认为这是上天的警示,于是在临终前把江山还给了李唐皇室。”
牡丹是唐朝的国花,写这则故事的人这人把武则天与李唐皇室的矛盾借以牡丹表现出来,倒也算有才,就是三天找来百花和结尾那处有些离谱。
不过总比那些写武则天和百花仙子的迷信故事要好些。
陈沁讲完之后意犹未尽,宝琴怕她还要讲,忙问陈颍道:“颍哥哥,你快讲讲是怎么做到让这么多花在这个时节盛开的。”
陈颍解释道:“原理其实就和温汤种菜一样,只不过有了玻璃之后,效果大增。
这里没有温泉,所以我以暖炕代替了,重点在于这些玻璃。
不论是花还是蔬菜,大多数的生长都离不开阳光。温汤种菜要建暖房保证温度,因此就很难让其晒到阳光。
我用玻璃建造暖房,就可以在保暖的同时让阳光能照射进来,自然就能培育出这些花了。”
黛玉几人纷纷恍然,而香菱晴雯雪雁这些知识储备不足的就只能不明觉厉了。
169.黛玉生辰宴,建诗社
陈颍向陈沁她们讲解了玻璃暖房种花卉蔬菜的原理后,出言叮嘱道:
“这些你们心里明白就好了,别与外人说,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众人皆点头答应,她们自然明白此事的重要性,这玻璃暖房不但能在寒冷日子里种菜培花,其效果还远胜皇家所用的温汤,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会引来不少人觊觎。就如同之前那蜂窝煤的方子,一个工部尚书就敢为其得罪颍川陈家,这冬日种菜的秘密要是泄露出去,很可能招来更难缠的人眼红谋夺。
其实陈颍叮嘱她们保密倒不是怕有人眼红强夺,这在冬日里种花种菜的方法与之前那蜂窝煤不同,那蜂窝煤是万千百姓都能用得起的,是能极大程度缓解雪灾的,所以方彦华才敢借着赈灾的大势逼陈颍交出方子。
这玻璃暖房的作用也就是在冬日里能吃上新鲜蔬菜、能观赏鲜花,这些都是极富贵的高门大户才能享用地奢侈品,为了民意大势,即使是皇帝也不敢强夺陈家的东西,陈颍并不担心有人眼红,所以才会带着黛玉她们来观赏。
之所以叮嘱她们,也不过是怕到时候有人腆着脸上门来求花求菜,烦不胜烦;再者将其捂在手里,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拿来坑人一把。
临回去前,陈沁想要摘些瓜果蔬菜回去,丰富她的晚宴,陈颍自是应允,不在话下。
到了晚间,陈沁将黛玉的庆生儿宴摆在花厅内。虽是寒冷初春,花厅里却也摆放了许多五颜六色的鲜花以作装饰,这些都是陈沁从陈颍的玻璃暖房里搬回来的。本来她只说摘些蔬菜,结果等摘了菜陈沁又打起了那些花的主意,央磨着陈颍搬了好些回来。
待一切都布置妥当之后,陈沁兴冲冲跑去叫黛玉和陈颍等人前往花厅赴宴。
“好家伙,你这办的是生辰宴还是诗会啊?”才进花厅陈颍便吐槽道。
花厅里不仅摆了许多鲜花,还放置了好几张书案,笔墨纸砚尽皆齐备,至于吃的东西陈颍只看到些干果糕点,以及……,呃,以及一个烧烤架。不由得陈颍不吐槽。
陈沁挽着黛玉的手臂,冲陈颍扮鬼脸,说道:“嘿嘿,我这可是开创新河,别具一格的生辰宴。都说‘真名士自风流’,咱们也学魏晋名士饮酒吃肉,赋诗作词,岂不好顽。”
陈颍指着烧烤架道:“这就是你说的‘真名士自风流’?把这花厅熏得乌烟瘴气,然后看父亲会不会和你算账是吗?”
“那怎么办?我准备了好久呢。”陈沁这时也反应过来在花厅内烧烤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有些委屈。
“想法倒是个好想法,就是没挑对地方。现在重新筹备是来不及了,也只能换个场地了。”陈颍说完叫过香菱吩咐道,“香菱,你去叫些人来,咱们把这些东西挪到后花园里去。”
香菱答应着去了,陈沁高兴地拍手道:“对耶,我怎么就没想到花园这个好地方呢,那里更有名士的意境。”
黛玉担忧道:“可是这么冷的天儿,寒风刺骨,在花园里摆宴怕是不太稳妥。”
陈沁正高兴着,黛玉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顿时让她沮丧起来。
“玉儿考虑的极是。”陈颍道,“正好我前些日让人制了几扇玻璃屏风,既能挡风保暖,又不影响观景,待会儿我让人搬来,往四周一围,管他外边儿寒风凛冽,我们只管在里面自在高乐。”
陈沁一听复又喜笑颜开,拉着宝琴商量着一会儿做什么诗好。
陈颍问道:“沁儿,你怎地突然想着作诗了?我记得以前别说作诗了,让你背诗你都费脑筋。”
陈沁微仰起头道:“哼,还不是哥哥你非要弄那什么诗集,作为你唯一的妹妹,我自然是要支持你的,可不是只有那个祝姑娘能帮上你。”
“祝姑娘?”黛玉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陈颍身上,似要将他看穿。
陈沁道:“林姐姐,祝姑娘就是帮哥哥办那个什么诗集的人,上次还来家里了呢。”
陈颍瞪了陈沁一眼,让她别故意点火,然后向黛玉解释道:
“祝姑娘是开封祝家祝老爷子的孙女儿,祝老爷子和我外祖父是挚友,祝家和陈家也是同盟关系。
我一直想创办一个汇集世间优秀女子文墨的文集,让世人真正了解道女儿家的灵秀聪慧,打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糟粕规矩。正好祝姑娘她自小跟着祝老爷子博览群书,且她也有为女子发声的志向,我便请了她帮我创办了《青岚文集》,毕竟事关女子清誉,不好由我一个男子来办。”
黛玉挑了挑眉,奇道:“我不过一问,哥哥怎地解释这么多?莫不是心里藏了事儿?”
陈颍正想再作解释,余光看到秦可卿等人正在一旁吃瓜看戏,拿帕子掩着嘴偷笑。黛玉自然也是发现了大家正在看她教训陈颍,瞬间就红了脸。瞪了陈颍一眼,强装镇定转身找陈沁和宝琴说话。
好在这时香菱回来了,缓解了陈颍的尴尬。
“爷,人都叫来了。”
陈颍点点头笑道:“嗯,干得不错,叫他们进来把这些都搬到后花园去。”
等小厮们将桌椅书案以及那个烧烤架都搬到后花园后,陈颍又让人打开库房搬来玻璃屏风在四周围上,又在座位间添了不少熏炉以供取暖。一切妥当后,这场别开生面的宴会便开始了。
陈颍道:“我就不作诗了,我给你们烤东西吃。”
陈颍走到烧烤架边上,早有下人添了炭点了火,陈颍取过处理好的食材刷油翻烤,不打算掺和她们的诗会。
黛玉白了陈颍一眼道:“我们本来也没打算请你参加,我们可比不得那学识渊博的‘青岚居士’,你这大名鼎鼎的‘颍公子’若是来了,我们竟也不必作诗了。”
陈颍暗道这林怼怼的嘴怼起人来当真是厉害,不过咱又绝招,咱不怕。
陈颍故意吸着鼻子嗅了嗅,问道:“你们有没有闻到醋味儿?沁儿,你还准备了醋吗?烧烤用不到醋的。”
陈沁迷糊道:“没有啊。”倒也不知她说的是没闻到醋味儿,还是说她并没准备醋。
宝琴低声向陈沁道:“颍哥哥说的醋不是你想的那个醋。”
香菱憨憨地问晴雯:“到底是那个醋,晴雯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不想告诉你。”晴雯的回答一看就是在不懂装懂,香菱却没接她的茬,直接又去问秦可卿去了。
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黛玉嗔道:“你才酸,你才吃醋呢,惯会编排我,再不是好人。”
“开个顽笑嘛,谁叫你嫌弃我的。”陈颍笑道,“好了,你们要作诗也快些开始罢,我这第一批马上就烤好了。”
陈沁道:“我要先吃了肉、喝了酒再作诗。”
陈颍没好气道:“你那半吊子,就连给自己的院子取名都要人帮忙,哪怕吃了仙丹也枉然。”
陈沁也不介意,就守在旁边等陈颍烤好了她好第一个下手。
陈沁道:“既然咱们是要作诗帮哥哥,那还得想个别号才是。”
黛玉也道:“索性咱们建个诗社罢,每人取一个号,以后开社皆以号相称,岂不有趣?”
宝琴等人也表示赞同,又推举黛玉做社长,黛玉推辞不就,最后经过众人商议由最年长的秦可卿担任诗社社长,诗社叫作梅花社。
陈颍将烤好的第一批装盘放到黛玉几人面前的桌上,笑道:“大家快来尝尝,保管好吃。”
“玉儿,不若我给你取一个号,如何?”
黛玉道:“好便好,不好我可不要。”
“那是自然,若是不好我自己吃了它。”陈颍指着桌上的烤土豆片道。
黛玉嗔道:“那个和你说这个了,你要是不取就快走。”
陈颍忙道:“娶,肯定娶,婚约都定下了,玉儿你可是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黛玉羞红了脸,恼道:“你再故意说这些不正经的话,就赶快离了这地儿罢,不然仔细你的皮!”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陈颍忙道,“我觉得‘绛珠仙子’与玉儿甚配,可为玉儿的号。”
“此号何解?”黛玉问道。
陈颍道:“其实就是因为玉儿你乳名叫黛玉,我便想到了‘绛珠’二字,又因你生辰在百花生辰这天,所以取作‘绛珠仙子’。”
陈颍话声一顿,又道:“不过要让我解那自然也是有说法儿的。”
黛玉道:“愿闻其详。”
“玉儿你素来爱竹,自当知道‘娥皇女英泪洒斑竹’的典故。绛者,红色,忠贞也;珠者,泪也,亦通竹,这‘绛珠’便解为潇湘洒泪之典故,正该用来形容玉儿如竹一般的坚贞品格。”
黛玉道:“我当是什么高见呢,原是你胡诌出来的。”
“这可不是我胡诌的,而是他想出来的。”陈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
黛玉见之便明白这“绛珠”又是陈颍梦中所见的词了。
陈沁故意问道:“哥哥,难道你的头还能不是你的?”
陈颍故意逗她道:“它是我的也不是我的,有时候不是。”
逗得众人莞尔一笑。
陈颍道:“其实这‘绛珠’二字我还有一种解释,这个确是我自己胡诌的。”
“哥哥且说说看。”黛玉笑道。比起刚才那个陈颍从梦里得到的暗含悲壮忠贞的说辞,黛玉更想听听陈颍自己的想法。
“北地有有一种名唤‘红菇娘儿’的草木,寻常可见,于荒坡野草间生长,亭亭独立有卓尔不群之姿。其果实绛红饱满,味道酸酸甜甜甚为可口,我是极喜欢的。而且它还有‘洛神珠’之称,堪配玉儿的绝世姿容。”
陈颍道出自己对“绛珠”二字的解释,又伏在黛玉耳边轻声道:“我与玉儿在一起时心里的感受便是酸酸甜甜的,青涩纯真,无比美好。就像那果实的味道一样。”
黛玉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感受呢,心中浮现那句“心有灵犀一点通”,满是甜蜜。
“玉儿可喜欢这个号?”
“嗯,我很喜欢。”黛玉道:“不如我也给哥哥取一个号罢?”
170.香菱学诗
黛玉对“绛珠仙子”这个别号很满意,并且表示要给陈颍也起一个号。
陈颍自然是乐意的,笑着应下,期待着黛玉会给自己取一个什么样的别号。
黛玉促狭笑道:“不若就叫你‘小夫子’好了,是不是比你那什么‘小魔王’的诨号好听多了?”
“小夫子,好奇怪的别号
啊。”宝琴好奇问道:“林姐姐,为何你给颍哥哥取这样一个号呀,难道也有什么典故吗?”
黛玉笑道:“典故倒是有,不过是出自他自己身上罢了。”
宝琴不解,疑惑道:“颍哥哥自己?”
黛玉道:“你就不觉得他平时总爱一本正经地给人讲道理,严肃的像学堂里夫子一样,我可是好久之前就想这么叫他了。”
陈沁忙赞同道:“林姐姐说的对,哥哥严肃起来的时候就跟外公一样,老气横秋的。”
黛玉掩口轻笑,问道:“哥哥,这个别号你可还满意?”
陈颍笑道:“既然玉儿想这么叫我,那便依你就是。其实我倒觉得这个号挺好听的,既俏皮可爱,被人叫起来又有一种尊敬的感觉。
若是将来有一日世人皆称我为小夫子,那今日之事便是一桩雅谈了。”
“好为人师”是贬义词,但陈颍觉得,若是能以满腔热血砥砺前行,最终一举成为天下师,那这个词便也就不再是贬义词了。陈颍心中便有此宏愿,要做天下人心中共尊的夫子。
陈颍和黛玉互取了别号之后,陈沁、宝琴还有秦可卿也想了别号自封,至于香菱她们,以她们目前的学识,还不够作诗的水平,尚需努力。
陈颍说不参与便真的没有作诗,一直在旁边负责烧烤,时不时点评几句黛玉四人作出的诗词,黛玉和秦可卿还有宝琴的学识和文采陈颍是很看好的,倒是一向不怎么出彩甚至厌烦读书的陈沁进步很大,给了陈颍一个惊喜。
“哥哥,怎么样?”陈沁嘻嘻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可不是以前那个不会作诗的沁儿。”
陈沁一副快夸我的表情,得意洋洋。
陈颍看向秦可卿,拱手谢道:“想来定是可卿你的功劳了,多谢你费心教导沁儿。”
秦可卿连忙屈身还礼,“爷你客气了,是姑娘她自己聪慧,才有现在的成就。以前是爷和老太爷不舍得逼她读书,如今我爷只是在一旁激励她,当不得爷的谢。”
陈沁道:“秦姐姐,沁儿也很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时常点醒我,带我读书,叫我画画,我现在还是那个贪顽淘气的小丫头,只能让哥哥保护,一点忙也帮不上。”
“现在我也可以帮哥哥做些事情了。”陈沁神色坚定地道。
宴会结束已是子时,陈沁从秦可卿手里接过整理好的诗作,走到陈颍面前递与陈颍,笑道:“哥哥,沁儿也能帮你了呢,这些诗有林姐姐的,秦姐姐的,还有宝琴和我的,都给哥哥,哥哥拿去用罢。”
陈颍接过诗稿,摸摸陈沁的头温声笑道:“谢谢沁儿,我们沁儿长大了。”
大家尽兴顽到子时,又都吃了些果酒,此时已是困倦欲睡,便一齐回去歇息。黛玉暂住的未取名的院子和陈沁的望曦轩很近,宝琴则是和陈沁住一处,秦可卿也住在望曦轩照顾她们,陈颍将她们送回住处后,便带着晴雯香菱回听雪院。
“爷,我有件事想和你说。”回到听雪院洗漱过后,香菱站在陈颍面前,弱弱地道。
陈颍笑道:“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也想学着作诗对不对?这是好事。”
“爷,你怎么知道?”香菱先是错愕,然后开心道,“爷,你答应教香菱作诗了?”
陈颍道:“你愿意学我自然愿意教你,不过我常要忙外面的事,时间不多,这样罢,我给你找一个好老师,明天我带你去向玉儿拜师,你跟着她好好学,以后做一个诗翁给我增光。”
“谢谢爷,我一定好好学。”得了陈颍的允许,香菱高兴不已,脸上满是纯真的喜悦笑容。
陈颍又看向晴雯问道:“晴雯你呢,要不要也和香菱一起学诗?”
晴雯连连摇头道:“爷,我可不喜欢作诗,光是爷每天布置的功课我就很头疼了,我还要给爷做衣裳鞋子,荷包香袋儿呢。”
陈颍道:“衣裳鞋子可以让府上的绣娘做,荷包那些我还有许多新的,你多读点书总是好的。”
“那些人做的和我给爷做的怎么能一样!”
陈颍见她确实不愿,也不强求,“那好罢,你不愿学诗就算了,但是每天读书识字的功课可不能少。”
“知道了,爷都是为我好,我一定每天认真读书,向香菱学习。每次都说这些,我都会背了。”晴雯小声地嘀咕着,表示自己的不满。
“晴雯你嘀咕什么呢?”陈颍突然问道。
“没没,没什么,我说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不给爷丢脸。”晴雯慌忙解释道。
“你明白就好,不光是为了我的脸面,也是为了你好,读书识字多些见识总不会错的。”陈颍语重心长道。
话锋一转,陈颍又道:“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和你们说呢。”
香菱和晴雯都静静候着,等陈颍吩咐。
“再过几天,咱们要去京城?”
“什么,爷你要去京城?”晴雯惊呼道。
“别咋咋呼呼的,不是我,是我们,都去京里。玉儿她外祖母非要接她去贾府,我不放心,再加上有些事要去京里办,过几日咱们就动身,这两天你们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陈颍道。
晴雯担忧道:“可是爷,沁姑娘她要是知道了,……”
陈颍也有些无奈,说道:“没事,明天我就和她说,沁儿已经长大了,她会理解的。”
“先不说这个,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们,等去了京城,你们就是贴身丫鬟了。”
“贴身丫鬟?爷,你是什么意思?”晴雯疑惑道。
“就是字面意思,等去了京里,要贴身伏侍我,晚上也不用睡厢房了,就在我房里的外间或是暖阁睡。”
陈颍突然要她们贴身伏侍,还侍寝,让晴雯和香菱猝不及防,为之一愣。
“爷,你原来不是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在外间守着吗,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啊?”晴雯问道。
“你们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实诚的香菱忙选了真话。
陈颍道:“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咱们马上就要进京了,到时候必定会有许多人要窥伺我,我打算放出一个烟雾弹迷惑些人,做出一副荒唐好色的样子扰乱他们那的视线。”
晴雯问道:“爷,那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至于第二个原因嘛,就是我也想和你们多亲近些。”陈颍伸手捏了捏晴雯的小脸,故作邪魅地笑道。
晴雯俏脸一红,低声求道:“爷你快放开,香菱看着呢。”
陈颍转头看向睁着大眼睛一脸娇憨的香菱,伸手在她脸上也捏了捏,笑道:“这样不就行了。”
“其实主要是晴雯你,香菱我对她另有安排。”陈颍又道,“香菱,我要是让你去玉儿身边照顾她,跟着她学诗,你愿不愿意?”
“爷……”
“我这里有晴雯呢,不用担心我,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去帮我照顾玉儿,雪雁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够稳重,我怕去了京里她照顾不好玉儿。”
香菱重重地点头道:“爷,我愿意的,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林姑娘。”
陈颍摸了摸香菱的头道:“那我先谢谢香菱了,明天我们去找玉儿把学诗的事和这件事一起告诉她,问问她愿不愿意。”
翌日,陈颍带着香菱前往黛玉的院子去拜师学艺,顺便商量进京的事情。
“哥哥你来了,快进来坐,今儿个可真冷。”黛玉见陈颍来了,忙把陈颍和香菱让进屋里,“雪雁,快倒两杯热茶来。”
“玉儿,我此番来是有事情想求你帮忙。”
“哥哥有事说便是了,怎地还用上求字了,故意羞我不是?”黛玉略带不满怪道。
“是我的错,不该和玉儿客气。”陈颍笑道,“香菱她想学诗,我总要忙外面的事,没时间教她,不知玉儿可有意收下这个弟子?”
香菱忙恭敬向黛玉道:“若是姑娘不嫌弃我粗笨,教我作诗,就是我的造化了。”
“我虽不同,大略倒也教的了你,便收下你这个弟子。”
香菱忙恭恭敬敬地行了拜师礼,陈颍取出一个包裹放到桌上,说道:“这是香菱的束脩。”
黛玉笑道:“什么难事,竟弄的这般正式。作诗不过是起承转合四句罢了,当中承、转是两幅对子,平对仄,虚对实,要是有了好句奇句,更是连平仄虚实都不对也是使得的。”
香菱恍然道:“怪道我看爷给我的诗集,里面有对的极工整的,也有对不上的,总是疑惑,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
黛玉因问道:“他给你看的是什么诗集?”
香菱答道:“是一本《王摩诘全集》”
黛玉道:“倒是极好的,你且先把王摩诘的五言律诗读上一百首,细心揣摩,遇到不解的便拿来问我,等读的熟透了,再读老杜的七言律,然后再读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肚子里有了这三个人的诗做底子,再把陶渊明等人的诗略一拜读,以你的聪慧和努力,不用一年功夫,不愁不是诗翁了。”
“还有一事要和玉儿你说。”说完学诗的事,陈颍又道:“过几天我们便动身上京了,到了京里贾家老太太定然是会安排丫鬟‘照顾’你,雪雁虽和白鹭她们学了不少,但性子还是太幼稚了些,容易让人哄骗了去,我打算让香菱跟在你身边伏侍、照应,正好还能跟着你这个老师学诗,玉儿觉得可行否?”
黛玉点头道:“哥哥考虑地极周全,玉儿听哥哥的。”
又看向香菱道:“以后要麻烦你了。”
香菱忙道:“这是香菱应该做的,我还要请姑娘教我作诗呢。”
商定了香菱的事,黛玉问道:“哥哥可想好了什么时候和沁儿说,她要是知道了怕是极不舍得。”
“我打算待会儿就告诉她。”陈颍道,“沁儿比以前懂事多了,她会理解的。”
172.千金买马骨
对于李铭的邀请,陈颍并未回绝,只说要先把马车中的女眷安全送到家再去怡郡王府拜见。
李铭笑道:“倒是我疏忽了,车内是想必林大人之女罢。”
陈颍点头道:“正是。”
“既然如此,你先把林姑娘送到尚德坊,然后去我王府,咱们把酒言欢,如何?”
陈颍拱手道:“敢不从命。”
一旁的贾琏待不住了,忙道:“陈兄弟,这……,老太太还等着见你和林表妹呢。”
陈颍道:“老太太是长辈,本该听从老太太安排的,但如此二皇子殿下相邀,只能麻烦琏二哥回去帮我解释了。”
“这,那让林表妹先跟我回去罢,老太太一直念叨着外孙女儿呢。”贾琏面色为难道。若是陈颍没请到,黛玉也没带回去,岂不是显得他无能。
陈颍道:“林妹妹身子有些弱,连日来舟车劳顿,早就疲累困乏了,如今精神不济,倒叫老太太见了担忧。明天我亲自带着林妹妹登门拜见老太太,才不失礼数,琏二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贾琏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铭问道:“不知这位是?”
李铭自然不可能才注意到贾琏,刚才只是不想搭理而已,如今见贾琏纠缠,便出言敲打。
陈颍也配合地介绍道:“这位是荣国府的贾琏琏二爷,是来接我和林妹妹去荣府见林妹妹她外祖母的。”
李铭奇道:“拜见长辈岂能不沐浴梳洗,整顿齐备了再去,哪有刚下船就带了一身风尘去见的,岂不是唐突了长辈,失了礼数。”
贾琏忙躬身陪笑道:“殿下教训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那我先回去跟老太太回话,明日恭候陈兄弟大驾。”贾琏又向陈颍说了句,然后恭敬向李铭行礼,带着一众贾家奴仆告退。
等贾琏走了,陈颍打量着随李铭一同而来的两人,面容硬阔,膀大腰圆,还带着些铁血肃穆之气,一看就是军中拼杀出来的好手。
注意到陈颍的目光,李铭道:“这两位是父皇派来保护我的,近来京中有些不平静。”
陈颍点了点头没在多言,转而看向李铭。
“陈兄这般看我作甚?”李铭问道。
“没什么,待会儿再说罢,我要先送林妹妹回去歇息,殿下请自便。”陈颍笑道。
“来都来了,我就随陈兄走一遭罢,尚德坊住的都是些三品以上的大官,就连守门的门子都自视甚高,别再冲撞了你们。”李铭道。
“那就多谢殿下了。”
……
将黛玉送到林府后,陈颍说明缘由,便随李铭一同去了怡郡王府。
“陈兄,快坐,尝尝我府上的茶。”李铭笑着招呼陈颍道。
“对了,听闻陈兄已经行了冠礼,不知表字是什么?”
陈颍道:“表字‘子阳’,经史子集的‘子’,阳春白雪的‘阳’。”
“好字,配得上陈兄的文采与品格。”李铭称赞道,“那以后我便叫你子阳可否?”
“当然可以。”陈颍道,“对了,今日殿下为了迎我当街纵马,会不会被人弹劾?”
李铭先吩咐下人都退出去,然后道:“纵有些弹劾也无妨,前日父皇还叮嘱我,等你来了京里让我多照顾你,那些弹劾父皇不会理会的。”
“如此颍便放心了,今日之事多谢殿下了。”陈颍拱手道。
李铭笑问:“谢我什么?我也没做什么啊。”
陈颍笑道:“殿下故意高调迎我,甚至不惜自污形象,帮我震慑那些暗中窥伺的眼睛,这份情我领了。”
李铭道:“倒是瞒不过你,不过你怎知道我是为了帮你,万一我是打着让那些人误会你站队与我算盘呢。”
陈颍道:“诸皇子中我也就与殿下有过交集,且关系尚善,要误会也不差今日这一次。”
“子阳你倒是看得透彻。其实也不全是为你,自从你给了那些书之后,我常废寝忘食的钻研,还时不时做些验证,在别人眼里我就成了不务正业的荒唐之人,索性我就当一个‘荒唐’的皇子,倒是比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样子更自在。”李铭道。
“我也不瞒你,那些人误会不误会我根本不在意,但今日帮你我的确也是有私心的,我想你将来能帮我。
当然,你不用急着答复我,仔细考虑清楚,不管你作何选择,都会一直是我李铭的朋友。”
“此事我现在就可以答复殿下。”陈颍道,“不过在回答之前,我想先问殿下两个问题。”
李铭道:“愿闻其详。”
“殿下因何而争?”陈颍问道。
李铭愣了片刻,为何而争他却从未想过,他只知道这是母后的要求,是孙家数百口亡魂的期望,自小便是如此,他不得不争。
陈颍又问道:“殿下让我帮你,是指为社稷出力,还是指成为你的私臣,只为你做事?”
李铭问道:“这有何区别?”
陈颍道:“若是前者,颍乐意至极,颍心中志向便是以自身所学为黎黍百姓谋取更好的生活,自当竭尽全力让社稷安稳,百姓安乐。
但若是后者,请恕我做不到。”
“子阳你是在担心我坐上那个位置会成为是百姓如草芥的昏君?”
陈颍道:“未发生的事谁也不能肯定。不过我可以答应殿下,只要殿下始终心怀黎黍,不忘初心,颍就会一直站在殿下这边。但若是殿下变了,我自然也不会恋栈。”
李铭笑道:“有子阳这句话便够了,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离去的。”
接下来李铭又问了许多物理化学上的问题,陈颍一一解答。
“殿下,时候也不早了,颍便不叨扰了。”陈颍起身告辞。
李铭笑道:“想必子阳是心念着林姑娘,归心似箭。我就不留你了。”
李铭调笑一句,起身送陈颍出府。
“对了,不知子阳你进京后可有安排?”
陈颍道:“先在京里看看局势,我打算在下半年寻一处书院继续读书,准备三年后的会试。”
李铭道:“不如子阳你来做我的伴读,随我在上书房读书,里面的先生都是当世大儒,有他们教导,子阳必能有所进益。”
陈颍拒绝道:“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上书房是皇子皇孙读书的地方,颍不想逢人便弯腰行礼,我怕弯的多了,成了习惯就再也直不起腰来了。”
“这……,那好罢,既然子阳无意那便算了。若是哪日子阳改了主意随时来找我,这伴读的位置我一直给你留着。”李铭轻叹一声道。
正好此时两人走到了王府门口,陈颍拱手道:“多谢殿下。颍这便告辞了。”
回到尚德坊,陈颍先去了林府,得知黛玉已睡下了,便回到隔壁,将岳象风叫到书房,问道:
“今日可有什么事没有?”
此番进京陈颍并未带着竹砚,将他留在了颍川办事,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岳象风可供差遣。
岳象风道:“公子,今日从下船开始,便一直有人暗中盯着我们,我按爷的吩咐,装作未曾发现他们,不做理会。”
陈颍道:“外面那些人愿意盯就让他们盯好了,但是两座府里一定要仔细排查,做好防卫,绝不能让人钻空子混了进来。”
岳象风躬身答应,又道:“今日宁国府里那位派人送了情报来给公子。”
说着岳象风取出一封信递给陈颍,陈颍拆开大略一看,并无什么紧要之事,无非就是贾琏偷偷带了个女子回京,暗中藏在外面;王熙凤又做了些放印子钱、包揽诉讼的勾当;还有贾瑞久病难医,情况越来越差这样无关痛痒的小事。
陈颍也不知道是贾珍和那位宁郡王按兵不动,没有搞事,还是秦氏只将那些消息传给自家老爹,不告诉自己。
看完后陈颍将信放入铜盆里点燃焚了个干净,吩咐岳象风道:“暂时没什么事情了,你去安排好两边的防卫。还有,明日要去荣国府,让人把马车和拜礼都准备好。”
见岳象风面色为难,陈颍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些,但刚来京里,诸事繁杂,你就委屈一下,过段时间竹砚就来了。”
岳象风点头应下,出去安排。
陈颍独自静坐在书房里,回想着今日之事。李铭到码头迎接自己,必然是有顺治帝的授意在其中,不然李铭不至于特意闹市纵马上演一出千金买马骨。
如此看来,李铭的确是顺治帝心中钦定的太子人选,再加上李铭对自己给他的科学之道十分感兴趣,那么在表面上站队帮他也未尝不可,正好借他们父子之手办许多事情会更加方便。
等陈颍回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便离了书房,回正堂卧房休息。
一进门陈颍便看见晴雯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忙上前将她摇醒。
“怎地睡在这里,你也不怕着了凉。”
晴雯见是陈颍回来了,忙说道:“爷你回来了,我去给你盛碗汤暖暖身子,这是香菱下午送来的鸡汤。”
陈颍看向炉子上煨着的瓦罐道:“你也盛一碗吃,驱驱寒。春寒料峭的你也敢趴在桌子上睡。”
“谢谢爷,我下次不敢了。”
173.岳家的奇葩兄弟俩
晴雯盛了两碗鸡汤放到桌上,然后坐到陈颍身边,说道:
“爷,你快趁热喝罢。”
“嗯。”陈颍道,“你也喝,暖暖身子,别着凉了。”
晴雯依言端起鸡汤小口喝着。
只要不犯错,陈颍对她们从来没什么架子,晴雯早就习惯了,也很感激自己遇上这样和善的主子。
“对了,你刚才说这鸡汤是香菱下午送来的,难道是玉儿做的?”陈颍忽地问道。
晴雯咽下嘴里的汤,回答道:“爷你想什么呢,林姑娘早就困乏了,回到府上洗漱一番就休息了,这汤是香菱煲的。”
陈颍暗道自己真是糊涂了,之前自己去看黛玉时她就已经早早睡下了,必然是累了。黛玉的身子虽是治好了,但比起经常做事、活动的晴雯香菱还是要柔弱许多,这次坐了近一个月的船,想来黛玉是有些吃不消的。
两人用过鸡汤,净口梳洗毕已是亥时,劳累了一路,陈颍也很是疲惫,便打算早些休息。
“晴雯,你把被褥搬进来睡罢。”陈颍道。
晴雯一愣,脸上浮起红晕,嗔道:“爷,你想干嘛?奶奶还没过门,我才不让你碰我呢。”
陈颍哭笑不得,看来晴雯是想偏了。
“什么跟什么啊,你这妮子想哪里去了,我是担心你睡在外间又像上次一样做噩梦,才让你搬进来睡在暖阁里,真是不识好人心。”
晴雯低着头小声嘟囔道:“什么嘛,还不是怪你说话不说清楚。”
“你嘀咕什么呢,还不快去搬了进来早些休息,明天咱们还要去贾家呢。”陈颍催促道。
“贾家?”晴雯问道,“爷,我能去看看奶……,小蓉大奶奶吗?”
晴雯本想说奶奶的,但又想到自己现在是陈颍的丫鬟,黛玉才是自己未来的奶奶,忙又改了口。
陈颍道:“明天不行,等过段时间寻个机会带你去宁国府见她一面罢。”
晴雯忙躬身道:“谢谢爷!”
“好了,我很累了,你快去把枕头被褥搬进来铺好,早些熄灯睡觉。”陈颍打了个哈欠道。
“爷,我知道了,这就去。”晴雯答应着忙出去拿被褥。
等晴雯在暖阁里铺好了床,准备熄灯时,陈颍忽然道:“要是你害怕的话就不用熄了。”
晴雯道:“有爷在旁边,我不怕的。”
说完晴雯将蜡烛吹熄,两人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陈颍一觉睡到了第二日辰时二刻才醒过来。
陈颍伸了个懒腰,睁眼看见窗外已是天光大亮,便知道时间不早了。又看了眼暖阁里,晴雯已然起床了。
“这妮子,也不知道叫我。”陈颍摇头轻笑自言自语了句,忙拿过衣服更换。
“爷,你醒了。”陈颍才穿好衣服,晴雯就进来了。
“你怎么也不叫我,这都什么时辰了?”陈颍问道。
“爷,现在辰时了,我见爷实在是太累了,才不忍心……”
陈颍摆摆手道:“我知道,你心疼我我很高兴,不过下次还是早些叫我起来,要是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爷,我知道了。”晴雯忙道,“还有,林姑娘来了,现在在正堂等爷呢。”
“你怎么不早说,快打水来。”陈颍心想这次丢人丢大了,睡到日上三竿,还让黛玉等他。
匆匆洗漱过,陈颍忙赶去正堂,果然见到黛玉正在里面等他。
陈颍来时,香菱拿了本诗集相黛玉请教,黛玉正给香菱讲解作诗的技巧呢。
黛玉道:“不是和你说只看有红圈的么,那些都是我选的,有一首念一首,都把它念的透熟,没有圈的不必去看它。”
“哦,我读着读着就又给忘记了。”香菱挠了挠头憨笑道。
陈颍迈步进来,笑道:“这还不简单,香菱你只管把玉儿圈出来的诗抄写一份,以后拿着抄本念就是了。”
香菱眼前一亮,面露喜色道:“爷,你醒了。”
陈颍瞬间有些尴尬,本来他还想借着香菱学诗的事情把自己起晚了的事掩过去,结果香菱哪壶不开提哪壶,好气呀。
陈颍尴尬地笑着,抬手和黛玉打招呼,“玉儿早啊。”
黛玉笑道:“哥哥也早。”
说完黛玉又吩咐雪雁道:“雪雁,去取些吃的来。”
“玉儿怎么不多睡会儿,这般早就来。”
黛玉道:“哥哥是说我不该来?”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玉儿你别误会。”陈颍忙道。
黛玉捏着帕子掩口轻笑道:“真是个呆子,我逗你顽呢。”
陈颍嘿嘿笑了笑,看来自己还没完全睡醒,这会儿确实有点儿呆。
不多时,雪雁提着食盒回来,将食物一一取出摆放在桌上。
陈颍道:“玉儿吃过了不曾,可要一起用些?”
黛玉笑道:“我已经吃过了,哥哥你快吃罢。”
陈颍也不和她客气,拿起筷子直接开动。
……
“玉儿在此安坐,我去看看马车准备好没有,等会儿咱们便去贾府见你外祖母。”
等用过早饭,陈颍让黛玉稍等片刻,自己到书房唤来岳象风问道:“拜礼和马车都准备好了罢?”
岳象风回道:“都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发。”
“嗯,看来你很有当管家的天分嘛。”陈颍调笑道。
岳象风尴尬地挠了挠头,心里有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陈颍又道:“等会儿你就不必跟着去贾府了,你去你大哥府上瞧瞧罢。”
岳象风错愕道:“我大哥?他也在京里?”
“你不知道?你这兄弟当的真够可以的。”陈颍也是被雷到了,“你大哥几年前就凭军功升了游击将军,将妻儿接来京城定居,如今等升明威将军了,你竟不知道。”
岳象风尴尬不已,解释道:“公子,你也知道大哥他走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沙场纵横的路数,老岳我则喜欢绿林江湖、刀光剑影的生活,闲云野鹤过惯了,大哥他也不拘束我,是以也有几年没见了。”
陈颍劝道:“你向往自由自在没错,但自由不等于六亲不认,你们两兄弟也真是的,一个敢跑,一个敢放手。”
“公子教训的是,我今日便去瞧瞧大哥。”岳象风躬身诚恳道。
“你还愣在这儿干嘛?”
“公子,那个你还没告诉我大哥他的住处在哪里。”
陈颍没好气道:“自己打听去!”
输完陈颍也不理他,自顾回正堂接黛玉登车。
因是去黛玉外祖家,且昨日也让贾琏打过招呼了,也就没有投拜帖的必要,陈颍带着黛玉一齐乘了马车直接往宁荣街去。
坐在车上,黛玉掀起一角窗帘瞧一瞧街上的繁华景象。
陈颍笑道:“玉儿你只管揭了帘子大胆地看,外边儿的人是看不到马车里面的。”
黛玉明显不信,哼道:“哥哥你少哄我,我才不上当呢。这玻璃是透明的,若掀了帘子,外面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到我们。”
“就是,爷肯定是又想着捉弄人呢。”晴雯也跟着起哄道。
见黛玉她们不信,陈颍直接掀起自己一侧的帘子,冲街上正驻足瞧着马车的人挥了挥手,然而外面的人仍自顾自地对着马车评头论足,完全没看到陈颍的举动。
“这回你们信了罢,还敢冤枉我,晴雯你给爷等着,回去有你的好。”
也不知道晴雯有想歪到哪了去了,俏脸红扑扑的,低着头不敢瞧人。
“哥哥,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何我们能看到外面,窗外的人却看不到我们?”黛玉好奇地问着。
“这个原理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总之就是这种玻璃与一般的不同,当马车外面比里面亮时,就会像现在一样,我们能看到外面,外面看过来却是一片黑。”
说来也是巧合,手下的玻璃工坊在烧制玻璃时因缘凑巧烧出了几块儿“单向透视玻璃”,因为是凑巧烧出来的,也就只这么几块,陈颍拿来做成了马车的窗户。现在那些匠人还在研究尝试再次烧出这种玻璃。
黛玉也就随口一问,见陈颍说原理复杂也就不再追问,大方地掀了帘子瞧着京城的热闹景儿。
“不愧是京城,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非扬州可比。”黛玉感叹道。
因是闹市,街上行人甚多,所以马车的速度也快不起来,约有半晌,才到了宁荣街。
只见街北座了两只大石狮子,三间兽首大门,门前站着几个衣着不凡的人,正门不开,只东西两侧的角门有人进出。
晴雯见之激动起来,陈颍指着正门上的匾额向黛玉介绍道:“这就是贾家的长房宁国府了。”
黛玉顺着看去,果见正门上的匾额写着“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
又向西行了一段,便看到同样的三间兽首大门,正是荣国府,与方才不同的是,荣国府的正门大开着。
陈颍见到贾琏正带了许多小厮奴仆在府门前,想来是迎接自己的,遂叫停了马车,下车与贾琏寒暄。
“陈兄弟,你们可算来了,快些进来罢。”贾琏笑脸相迎,请陈颍入府。
陈颍笑道:“琏二哥,我和林妹妹又不是什么贵客,你这大开中门迎我们是不是过了些,到时候再叫别人说我年少轻狂、不知尊卑呢。
还是快开了仪门罢。”
174.入贾府,初见三春
对于贾琏大开中门的热情迎接,陈颍并不领情,直言道出其中的不妥,让贾琏换开仪门再入内。
贾琏本是想着开正门迎陈颍入府的,在他看来,陈颍是贵客,开正门方显尊敬之意,谁知陈颍觉得如此不合礼法,并不领情。贾琏只得连忙吩咐下人开了仪门让马车入府。
马车驶入仪门,一路到了二门处停下。
陈颍敲了敲马车的玻璃车窗,说道:“玉儿,到了。”
黛玉在车内一直隔着玻璃观察着外面,自然知道已经到了荣国府里了,只是她现在很有些紧张,一时间不敢下车。
“知道了,这就下来了。”
然后等了一会儿依然不见黛玉下来,陈颍上前掀开马车门帘,看着一脸紧张的黛玉笑道:“玉儿别怕,我跟你一起进去,万事有我。”
听到陈颍会陪她一起,黛玉这才安心,展颜一笑,探身下车来。
陈颍伸手将黛玉接了下来,然后香菱、雪雁、晴雯一一如是。
“琏二哥,麻烦你带路了。”陈颍看向贾琏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陈兄弟客气了,这边走。”贾琏笑着答应,然后走在前面带路。
陈颍牵着黛玉的手,跟在贾琏身后过了垂花门,只见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放着一扇紫檀木底架的大理石屏风。一行人缓步绕过屏风,后面是三间小厅房,再往后便是荣国府的正房大院。
五间雕梁画栋的上房,并上两边的游廊厢房,宏伟气派。游廊、房檐上挂着许多的雀儿,画眉、八哥皆有。
陈颍看见台阶上站了几个女子,穿红着绿作丫鬟打扮,想必是在此等他们的。
果然,见他们过来,那几个丫鬟忙笑着迎上来,齐齐矮身福礼。为首的那个道:“奴婢鸳鸯给琏二爷、陈大爷并林姑娘请安。刚才老太太还念着呢,特打发我来迎一迎,可巧就来了!”
贾琏笑道:“可见还是陈兄弟有面子,能让鸳鸯你出来亲迎。”
鸳鸯只掩口笑了笑,别接贾琏的话。向陈颍和黛玉道:“老太太在里面等着呢,陈大爷、林姑娘,请进。”
贾琏忽地道:“陈兄弟,为兄我就不进去了,待会儿等你见完老太太,咱们再好好聊聊。”
看贾琏神情,陈颍想是王熙凤在里面,他怕不自在,故躲开。
于是陈颍又跟着鸳鸯行过厅房,到了贾母的荣庆堂外。原跟在鸳鸯身后的三四个丫头争着去打帘子,剩下一个动作慢了的忙向内喊道:“林姑娘来了。”
黛玉此时又紧张起来,手紧紧攥着陈颍的手。陈颍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背,轻声安抚道:“没事的,我在呢,咱们进去罢。”
黛玉方跟着陈颍进房。
入了正堂,只见两个妇人正扶着一个鬓发如银的老太太,后面还跟着个两个年轻妇人,一个衣着华丽,穿金缀银,一个朴素无光,毫无生气,一行五人往门口迎来。
黛玉心知这位便是她外祖母了,侧头看向陈颍。陈颍笑着给了黛玉一个安心的眼神,松开她的手让她上前拜见。
黛玉上前两步,唤了声“外祖母”,正欲下拜,就被贾母抱住,搂入怀中,“玉儿”、“心肝儿肉”的叫着,又唤起“我苦命的敏儿”等话,声泪俱下。黛玉一时也被惹得悲伤落泪,哭个不休。
略哭了一会儿,在两个妇人的劝解下,贾母方止了声,放开黛玉。
一旁的鸳鸯忙拿来一个软垫放在堂下唉,黛玉方就着软垫拜见了外祖母。
等黛玉拜完,陈颍上前与黛玉并排,躬身行了一礼道:“晚辈颍川陈颍拜见史老封君。”
“你就是颍哥儿?当真是好标致的人儿,快近前来让我好好瞧瞧。”贾母笑道。
陈颍牵着黛玉走到贾母身前,让她细瞧。
瞧了一阵,又夸赞了几句,贾母让两人一左一右挨着她坐在炕上。陈颍和黛玉依言坐了。
忽地堂下那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妇人道:“天下真有这般标致的人儿!我今日可算见识到了。这两个站在一处,你们瞧像不像那金童玉女,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黛玉被说的红了脸,忙起身要见礼,贾母拉她又坐下,笑道:“你不认得她,她是我们府上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称‘辣子’,你只管叫她‘凤辣子’就是了。”
黛玉自然知道贾母这是玩笑话,不会当真去叫那人“凤辣子”。
正当黛玉不知如何称呼时,陈颍道:“想必这位就是琏二嫂子罢,常听琏二哥夸赞,如今一见方知他没有吹嘘。”
黛玉听见陈颍帮她,心中大安,起身向王熙凤福礼叫了声“琏二嫂子”。
贾母又指着另外几人与黛玉认识,“这是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
黛玉一一见礼叫过。
陈颍也跟着拱手见礼,然后看向李纨道:“想必这位就是李世姐罢,李世叔托我带了些苏州特产给世姐,还有家书一封。”
陈颍取出李守义交给他的书信,便有李纨身后的丫鬟过了取了拿给李纨。
“多谢颍兄弟。”李纨声音中并无甚喜悦,不起波澜,又问道,“不知是家父所托还是我那二叔?”
陈颍道:“李世叔说她侄女嫁到了荣国府,想来不是令尊。”
“二叔他可安好?”李纨问道。
“李世叔身体康健,且如今正被点为钦差,春风得意,再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有些挂念你,还有纹妹妹和绮妹妹也惦念你呢。”陈颍回道。
“对了,李世叔托我带的特产随拜礼放在一处,世姐待会儿遣人去取便是。”
李纨点头应下。
见两人说毕,贾母又叫道:“请姑娘们来,今日远客来了,可以不必上学。”
鸳鸯便派了两个丫头去请。
陈颍起身回避,说道:“那颍便先去外边儿给二位老爷请安。”
贾母笑道:“你和我的玉儿定下了亲事,都是自家姊妹,大不必避讳什么,留下见一见,待会儿让玉儿和你一起去见她两位舅舅。”
既然贾母都这么说了,陈颍也就听之任之,坐下等着。
不一会儿,只见几个嬷嬷并五六个丫鬟,簇拥着四个姑娘来了。
打首一个体态丰满,肌肤白皙,脸若银盆,眼同水杏,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在金陵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薛家姑娘薛宝钗。
第二个肌肤微丰,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第三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儿,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最后一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除却宝钗,其余三人钗环裙袄,皆是一样的妆束。
黛玉起身见礼,与姑娘们互相厮认,“姐姐”“妹妹”的叫了,方归了坐位。
陈颍亦起身见礼,抱拳笑道:“陈颍见过三位妹妹。”
然后又向薛宝钗拱手笑道:“薛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薛宝钗这几日便听闻了林家姑娘要来贾府的消息,只是未曾想到会见着陈颍,微一愣神,忙还礼,口称“陈公子”。
贾母因笑道:“不想你们竟原是认识的。”
陈颍回道:“几年前我因为些许小事去过薛府一次,得以见到薛姑娘,不当什么。”
贾母也只是客气一问,她对薛宝钗的事不怎么感兴趣。
等姑娘们皆落了座,丫鬟送了茶来,大家吃茶、叙话。
说着说着贾母又念起贾敏,伤感起来,拉着黛玉的手说道:“我这些孩子里,最疼的独有你母亲,今却先我而亡,再不得见,叫我怎能不伤心!”
眼见贾母又要哭起来,众人忙相劝慰。
转过贾敏不再提及,贾母又问起黛玉原得了些什么病,吃什么药好的等话。
“我自来体弱,从会吃饭时便吃药。”黛玉说着看向陈颍,眼中满是爱意,继续道,“幸得六岁那年哥哥他到了我家,带了个老神医给我诊治,这才知道是原先吃的人参养荣丸不合我的病症,才迟迟不见好,给我换了药方,又有哥哥细心照料,养了几年方大好了。”
在黛玉说话时,陈颍暗中观察着王夫人,果然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捻着佛珠的手也紧攥着,可见青筋。
贾母感慨道:“可见这是你们两个的缘法了。如今你这病好了,我也就放心了,日后便安心在府上住下,和姐妹们一处读书顽耍,再不必忧心旁的。”
王熙凤忙接道:“正是如此呢,妹妹你只管放心住下,一应事情都有我呢。”
一面又问下人道:“让你们给林姑娘收拾的屋子可打扫好了?东西都备齐了不曾?”
黛玉听到要留她住在贾府,又紧张不安。
陈颍忙开口道:“老太太,琏二嫂子,不必麻烦了,林叔叔早让人把京里的林府打扫妥当了,玉儿住那里便好。就在尚德坊,离得也不远,常让妹妹来给老太太请安,和姐妹们一块儿顽耍就是了。”
贾母道:“这是何道理,岂有每日奔走的,竟不如在府上住下。”
陈颍道:“好叫老太太知道,玉儿如今已是与我定下婚约,正在学些管理家宅之事,每日都有下人要向她回事请命,实在不便留在贵府上。”
听得黛玉已觅得良配,都开始学习管理内宅之道了,迎春不由心中迷茫、伤感,她比黛玉还要大上两岁,如今也是到了相看的年纪,然而老太太和太太从未提起过此事,也未带她出府,亦不曾教她理家之能。
探春虽比黛玉小些,但素来精明要强,亦有迎春之感。
贾母见陈颍执意要让黛玉住在林府,也不好强留,遂道:“既如此那便住那边就是,只是要常来看看老婆子我。”
黛玉恭敬道:“玉儿定当常来给外祖母请安。”
175.贾府众生相
贾母要留黛玉住在贾府里,陈颍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以黛玉要学着管理内宅事为由婉拒了。
贾母原先是想着林家除林如海外没有男丁,林如海身子又不好,只要把黛玉掌控在手里,就等于把林家拿捏住了。谁知横空出了个陈颍,带着位神医把林如海给医好了。如今林如海的身子已无大碍,说不准以后还可能添个儿子,如此情况下黛玉的作用已不大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拢住林如海。
因此,当陈颍拒绝让黛玉留在贾府时,贾母略表遗憾,也就答应了。
又闲叙了一阵家常,贾母道:“玉儿,你们这会子去见见你两个舅舅,等会儿再回来我这儿用饭。”
黛玉点头答应,贾母便让鸳鸯安排两个婆子带着黛玉去见贾赦贾政。
邢夫人起身笑道:“还是我带了外甥女儿过去罢,也便宜些。”
贾母笑道:“也好,你跟老二家的都去罢,待会儿不必过来了,这里有凤丫头呢。”
邢夫人和王夫人答应了,带着黛玉和陈颍起身作辞。
穿过穿堂,早有贾府的小厮拉过一辆翠幄清油车来,邢夫人带着黛玉作别王夫人,移步上车,陈颍跟在车外,一同从西角门出了荣府,往东过了正门,入得一黑油漆大门内,去见黛玉的大舅父贾赦。
下车后,邢夫人热情地挽着黛玉的手进入院中,让黛玉先坐了,一面遣人去请贾赦来见。
不多时,去请贾赦的人回来道:“老爷说了:‘连日身上不好,恐过了病气给姑娘,暂且不忍相见,劝姑娘不必伤怀想家,有老太太和舅母照顾,和家里是一样的,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别外道了才是。’”
黛玉忙起身答应着。
那婆子又道:“老爷还说了,让太太细心照顾着姑娘,务必周全妥帖,不能叫姑娘受了委屈。”
邢夫人笑着说;“知道了,岂能疏忽了这些去。”
此番进荣国府,因有陈颍相随,贾家的态度已是不同,未曾让黛玉走西角门入府,反而是大开中门,以示尊敬。安置的院子也是早早命人打扫好的,不再是等到晚间才想起未曾准备。
只是这贾赦的态度却和原著一般无二,陈颍知道他生病是推托之辞,只是不知他是不愿来见,还是不能来见,但从贾赦的话里,能听出他对黛玉的善意,至于为何如此,且待以后再作了解罢。
在东路院略坐了一刻,黛玉起身告辞。
邢夫人挽留道:“何以这般着急?等用了饭再去罢。”
黛玉笑回道:“舅母爱惜赐饭,原不应辞,只是还要去拜见二舅舅,且外祖母还等着。待他日玉儿再领舅母之情,望舅母容谅。”
“倒是我忘了,老太太方才说了要你去她那儿用饭,如此你便去罢。”邢夫人一拍额头,笑道。
若要说这邢夫人为何对黛玉陈颍如此热情,就得说起她的性情。这邢夫人乃是小门小户出身,被贾赦娶作续弦,又因贾赦不得意,王家势大,她在贾府地位尴尬,便一心揽银子,最是贪财吝啬。如今她这般对黛玉,便是想着落个好,以后林家自是少不了谢礼。
辞别邢夫人,黛玉和陈颍又坐着刚才那车,回荣府去了。
进入荣府,下了车,便有嬷嬷引着往东转去,走过穿堂厅房,到了一个大院落,便见到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游廊厢房,一应布局与荣庆堂差异不多,只是要更轩昂壮丽,宏伟端庄些。
进入堂屋,迎面便见着一个赤金九龙青底大匾,上书“荣禧堂”三个大字,后有一行小字是:“明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一应摆设无不奢贵华丽,显示着贾家曾今的辉煌。
王夫人接了黛玉两人到东边三间小正房,又派人去请贾政。
王夫人自己坐在西边下首,伸手让黛玉往东落座。黛玉本就心下提防着王夫人,此时见她故意让自己坐主座,自然不能如她的愿。
陈颍招手道:“玉儿,来这儿挨着我坐。”
黛玉循声看见陈颍正在炕边的三张椅子旁招手唤自己过去,遂挪步到陈颍旁边,两人挨着坐了。
王夫人冷眼看了,也不言语,等丫头上了茶,才开口道:
“你舅舅想是要一会儿才能来,我有几句话想先嘱咐你。
府上你三个姐妹倒都极好,宝丫头也是再好不过的性子,以后你们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女红,一同顽耍笑闹,我都是放心的。
只一件,我有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去他舅舅家了,以后你见了就知道了。不管他如何你只别理他,你这些姐姐妹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听得此话,黛玉便知道这说的就是母亲曾与自己说过的那个衔玉而诞、顽劣异常的表哥,也是哥哥口中那个荒唐轻浮、最喜在内帏厮混的凤凰蛋贾宝玉。心下冷笑,我巴不得离得远远的,你竟还担心我招惹他。
黛玉面上不显,笑道:“舅母所说的可是那衔玉而生的表哥不是?以前就常听母亲说,这位表哥兴虽憨顽,却待姐姐妹妹们是极好的。”
王夫人听到贾敏,暗在袖子里攥紧了拳头,心中恨恨,不满贾敏说她的宝玉憨顽。
“他最得老太太喜爱,因此却是顽劣些,你只记住我的话,别搭理他就是了。”
黛玉故意问道:“我自然是和姐们们一处,表哥他们男儿家又是一处,岂有沾惹之理?”
王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事不说也罢,因老太太喜爱,他原就是跟姐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是不理他倒还安静些,倘若搭一句话,他一高兴就要生出许多事来。所以我才嘱咐你少理他。
且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又痴言疯语的,你休信他自是没错的。”
黛玉遂一一答应下来。
见两人说完了话,陈颍问道:“二太太,方才听闻宝玉兄弟去舅家拜访去了,我听闻琏二嫂子也是王家人,怎地方才见她在老太太处,不曾回去王家?”
陈颍故意咬重“二”字,膈应王氏。
王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方道:“宝玉他二舅回京述职,不日便又要出京,这才叫了他去。原凤丫头也是要去的,只因今日你二人要来,老太太怕我们料理的不够妥帖,便留了凤丫头照管。”
陈颍笑道:“原是我们耽搁了琏二嫂子的好事,看来少不得向她赔罪。”
话音刚落,外边有丫鬟喊道:“老爷和琏二爷来了。”
三人便起身向门口去迎。
“陈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便是我二叔。”贾琏笑道。
陈颍心中蔑笑:好一处认贼作父的大戏。
陈颍躬身礼道:“晚辈陈颍见过政老爷。”
“都坐罢。”贾政拂须笑道:“你既是和黛玉定了亲事,也就是自家人了,不必客气,跟着叫我舅舅便是。”
陈颍推辞道:“虽定下亲事,但尚未正式迎娶,不好失礼提前改口。”
“倒是个知礼的好孩子。”贾政笑呵呵道。
接着贾政摆出长辈姿态,要考较陈颍和黛玉的学识。
陈颍不欲和他一般见识,尽管他出的题着实没什么水平,陈颍也一一应付着答了。
贾政满意地点头表示赞许,又准备去问黛玉。忽来了个丫鬟说道:“老太太那边传晚饭了,请陈大爷和林姑娘现在过去。”
说是晚饭,实则此时还不到申时(下午三点),这个点儿吃晚饭是贾母的习惯,前面已说过的,便不再赘言。
贾母派人来叫黛玉过去用饭,陈颍和黛玉便辞了贾政,随着王夫人从后房门往西去荣庆堂。
出了后房门,沿着后廊往西,路过一条南北甬道,南边儿是倒座三间小抱厦,王夫人指了道:“这里便是你三个姐姐妹妹住的地方。”
说完又指着北边一处院子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以后你要是少什么东西只管往这里来找她便是。”
黛玉忙答应着。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贾母的后院,从后房门入内,见已有许多人在此伺候了。
贾母见黛玉进来,忙“心肝儿”的唤着,一面让黛玉和陈颍落座,一面让人添碗添筷。
一时间,李纨捧杯,凤姐儿布菜,王氏进羹,贾母独坐在正面榻上,由三人伺候着。
等饭毕,便有许多小丫头捧了小茶盘来,盘里盛着漱口用的清茶,可见贾府之豪奢。
陈颍和黛玉‘入乡随俗’,接了茶漱口,又有丫头捧了水盆和棉巾让净手,不在话下。
漱口净手过,又端了茶来,这回是正经喝的茶。
贾母向王夫人道:“你们去罢,让我们自在说说话儿。”
王夫人遂带了李纨和凤姐儿起身告辞,各自回去用饭。
等人走了,贾母便拉着黛玉和三春一块儿说话儿,因见陈颍和黛玉不用茶,问道:“怎地不吃茶呢,可是这茶吃不惯?”
林家教养惜福养身,每次用饭后必过一刻方吃茶,不伤脾胃。陈颍也素来没有饭后喝茶的习惯,相比于古人饭前饭后甚至睡前都要喝茶,陈颍更愿意喝白水,茶不过是当作饮料调剂生活而已。
黛玉回道:“非是茶的问题,玉儿自小身子不好,爹爹教我饭后要过上片刻再吃茶,这样不伤脾胃,已习惯了。”
陈颍也道:“我也是向来没有饭后睡前喝茶的习惯,倒是无福消受老太太的好茶了。”
贾母笑道:“原是这般。倒也不碍事,待会儿你只管把这茶叶拿些回去,想吃时沏了吃便是。”
陈颍谢道:“多谢老太太赏,颍就却之不恭了。”
说了阵话,贾母又叫人去带黛玉的丫鬟和奶娘进来说话,听闻陈颍的丫鬟也在一块,便让一齐带了来见。
PS:感谢梵琴煮鹤大佬对黛玉的打赏!
176.贾母赐婢,别有用心
陈颍暗道,不出所料,果然来了。
贾母要见服侍黛玉的人,然后肯定少不了往黛玉身边派人,不过这都在意料之中,陈颍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鸳鸯指了两个丫头让去请香菱雪雁她们来见,不多时人便带到了。
香菱几个恭敬向贾母行礼请安,贾母道:“都生得好模样身段儿,快抬起头让我瞧瞧。”
除了王嬷嬷,香菱三人都依着贾母之意抬起头来。
“咦,这两个孩子怎么看起来如此面善,莫不是见过的?”贾母向王熙凤问道。
“老祖宗您这一说我也觉着眼熟了,这个没见过,倒是活像个熟人。”王熙凤指着香菱笑道。
然后又指了晴雯道:“这个名字也极耳熟,我估摸还真是见过的,只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贾母嗔怪道:“你这皮猴儿,少卖关子,倒是快说像谁?”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这个可不就像煞了东府蓉哥儿媳妇么。”
贾母恍然,一拍手笑道:“还真是像,极像!”
黛玉知道香菱和秦可卿容貌想象,二人她也都见过,如今宁国府又有一个,竟也和香菱长得像,再加上晴雯也是从宁国府出来的,聪慧如黛玉瞬间便将之联系起来,猜到里面定有陈颍的手笔。黛玉面上不显,装作不知,向三春问及“蓉哥儿媳妇”是何许人也。
众人称奇、大笑一番,贾母又问晴雯,王熙凤摇头道:“这个还真想不起来了,不如咱们问问她罢。”
一面问晴雯道:“你以前可是在京里待过?”
晴雯恭敬回道:“奴婢原是服侍小蓉大奶奶的,琏二奶奶见过我的。”
王熙凤拍掌笑道:“怪道呢,竟是秦氏身边的晴雯,原我是见过的,只是这几年便没见到了,一时想不起来。”
又问道:“你怎地又成了颍兄弟的丫鬟了?”
晴雯回道:“那年奶奶……,小蓉大奶奶与我说有了我爹娘的消息,给了我身契盘缠放我南下去寻爹娘。谁知到了南边儿我被歹人偷光了钱财,只得狼狈流落街头,幸得我们爷善心救下了我……”
因为事先演练过的,晴雯此时说的声泪俱下,感人肺腑。贾母摸了摸眼角,叹道:“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幸亏遇到了蓉哥儿媳妇和颍哥儿两个好的,不然不知还要遭多少罪呢。”
感伤过后,贾母向王熙凤道:“既是旧相识,你就带她去见见蓉哥儿媳妇罢。”
”也好,我也好几日不曾去找她说话,正好今日过去。“王熙凤笑道。
晴雯一听能再见到秦氏,喜出望外,忙看向陈颍,目光中带着渴求。
陈颍一笑,向她点了点头,又拱手向王熙凤道:“那就麻烦琏二嫂子了。”
王熙凤调笑道:“你管大嫂子叫姐姐,却把我叫嫂子,莫不是没把我当自己人?你可仔细我带了晴雯去就不还给你了。”
陈颍笑道:“凤姐姐说笑了,要是晴雯自己愿意,我放了她去又不值当什么,只是我身边就她一个体贴人,凤姐姐要是把她带走了,可得补给我一个好的。”
“哟哟哟,可不得了,这才来就惦记上了我身边的丫头子。你要是有胆量,看上了那个就找琏二说去,只要他舍得,姐姐就送你一个。”
陈颍道:“当真只要琏二哥答应,凤姐姐就送我?”
“当然。”王熙凤笑道道,“不过也不能白给了你,怎么你也得给我千八百两银子表示表示。”
贾母笑得捂着肚子直哎哟,指着王熙凤怪道:“你这皮猴儿,惯没脸皮,又来惹人发笑,快离了我这地儿。”
王熙凤方笑着告退,带着晴雯往东边儿宁府去见秦氏。
等王熙凤走了,贾母堪堪止住笑意,又问了香菱、雪雁和王嬷嬷几句话。向黛玉、陈颍说道:“玉儿身边服侍的人少了些,怕是不能尽善周全,老婆子我再给添上一个。”
说完招手叫了鸳鸯身后的一个丫头出来,向黛玉说道:“这个是鹦哥,我们府上的家生子,虽是个二等丫头,但做事是极贴心周到的,让她伏侍你我也放心。”
黛玉忙恭敬谢过。
贾母又向那丫头道:“今后你跟着玉儿,务必尽心服侍。”
那个叫鹦哥的丫头忙领命谢恩,走到黛玉身后恭敬站着。
贾母给了丫鬟,又要依着三春的例给黛玉安排教引嬷嬷、洒扫小丫头等,陈颍忙辞谢道:“老太太不必劳烦了,那边府上一应做事的人都是齐全的。”
贾母方作罢。又问陈颍道:“我见你身边也只一个丫头服侍,可是其他的今日不曾带了来。”
陈颍拱手道:“回老太太的话,我身边除了晴雯,并无其他丫鬟。”
贾母道:“既如此,我也给你添一个。”
陈颍心下冷笑:还想往我身边安插眼线,做你的梦去罢。
陈颍笑道:“老太太可是说真的,那我可不客气了。我看这是个好的,还请老太太舍给我罢。”
贾母忙道:“你这眼光倒是毒辣,鸳鸯是我身边最得意的,可不能给了你,你另挑一个。”
陈颍指着的正是方才带人在二门迎他和黛玉的鸳鸯,贾母的得力助手、贴身大总管。
贾母说着挥手让其余丫鬟站出来让陈颍挑选,陈颍道:“我就瞧上了这一个,既然这个老太太舍不得那便算了。”
陈颍要的贾母舍不得,舍得给的陈颍又看不上,贾母也只得作罢,不再提给陈颍丫鬟的事。
陈颍心中哂笑,贾母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皆明了,徒添一笑尔。
另一边的梨香院里,薛家母女正坐一处说话。薛宝钗道:“妈,你可还记得那年跟二叔来家里的陈颍。”
薛姨妈道:“如何能不记得,当日他当着我的面拿了蟠儿,可是耍足了威风。你怎地突然问起这个?”
薛宝钗道:“早上我和探春她们一处做针线,老太太派人来叫她们姐妹去会见贵客,我也跟着去了。”
“难不成老太太说的贵客是那陈颍?”薛姨妈惊诧道。
“可不就是他,一起的还有老太太的外孙女林姑娘。”薛宝钗道,“听老太太和他话里的意思,像是他和那林姑娘定了亲事,如今是送林姑娘来京里见老太太的。”
薛姨妈感慨道:“竟有此事,上次薛适带他来,我满意为是带来为你相看的,还觉得他也配得上你,不想这才多久,竟已有婚约了,倒是可惜了。”
“妈,你说什么呢!”薛宝钗红着脸喊道。
“我也就随口一说。”薛姨妈笑道。
薛宝钗道:“妈,我们进京来不是要参加选秀的么,你再别说这样的话了,还有姨妈那边,你也和她说清楚罢,府上好多下人拿我和宝兄弟一起说,让姨妈管治一番。”
薛姨妈敷衍地应了应,说道:“想来此时老太太已用过饭了,咱们也过去看看,凑个热闹。”
薛宝钗只得无奈点头,心里却暗自神伤。她越来越怀疑她妈带她上京是不是另有目的,而不是为了让她参加选秀,去做公主郡主的才人赞善。
薛姨妈携了宝钗,带了丫鬟往荣庆堂去给贾母请安,她倒想瞧瞧陈颍来了贾家会不会整出大热闹来。
贾母正拉着黛玉的手,问些家常话,忽听门口处有丫头喊道:“姨太太和宝姑娘来了。”
黛玉也看向门处,只见早上见过的那位宝姐姐跟在一个贵妇人身后,心想那应该是宝姐姐的娘亲了。
“老太太大安,听闻今日府上来了贵客,我也来凑个热闹,不请自来还请老太太容谅。”薛姨妈进门后向贾母笑道。
贾母也是大笑,“不怪不怪,我还巴不得你来与我解解闷呢,快过来坐。”
贾母罢薛姨妈让到炕上坐了,又让薛宝钗到三春一处落坐。
“先前听宝丫头说你们原是和颍哥儿见过的,我就不多说了。”贾母笑了笑,又指着黛玉道:“这是我外孙女儿,乳名黛玉。”
又向黛玉道:“这是探春她姨妈,你也叫姨妈就是了。”
黛玉便起身见礼,叫了声姨妈。
薛姨妈笑道:“当真是好标致的人儿,怪道老太太常念你呢。”
薛姨妈夸了几句,又拿出准备好的表礼给了,黛玉、陈颍皆有。
笑说了几句话后,薛姨妈看见边上的香菱,问道:
“这可是香菱不是?”
陈颍道:“正是她呢。”
薛姨妈奇道:“我记得颍哥儿你不是帮她娘找的她么,怎地她在这儿?”
对于薛姨妈的发难,陈颍丝毫不慌,回道:“香菱和她娘如今在我陈家做工生活,封大娘也一道来京里了,只是今日不曾过来。”
贾母问道:“姨太太也认识这丫头?”
薛姨妈叹道:“说来惭愧,都是蟠儿那孽障不省心,惹下的祸事。”
薛姨妈遂将薛蟠因香菱惹下的事避重就轻说了。
“今日的巧事儿当真一桩接着一桩,真是奇了。”贾母感慨了句,又夸陈颍道:“颍哥儿当真是菩萨般的品格,黛玉还有晴雯、香菱皆得他所救,当真是个好孩子。”
薛姨妈做捧哏道:“谁说不是呢,当初若不是他,蟠儿险些假死脱罪犯下大过,现在想想我还后怕呢。”
众人又闲叙一阵,王熙凤带了晴雯回来。贾母便叫黛玉、三春几个小辈自去顽乐,喊着王熙凤和薛姨妈一起抹骨牌。
“玉儿,你和姐妹们一处说说话儿,我出去找琏二哥一趟。”陈颍笑着同黛玉说道。
“嗯。”黛玉道,“哥哥你去罢,不用担心我。替我向琏二哥问好。”
陈颍又吩咐香菱晴雯照顾好黛玉,方辞别众姑娘往外边去了。
193.京中流言,何昭之怒
当朝首辅何大人亲自登门为贺海与陈颍化解矛盾,陈颍却不识抬举,完全不给首辅大人面子,不但没接收贺海的赔礼道歉,还提出约斗,要在状元宴上与贺海比试。
自何昭与贺海离开陈府后,短短半日,陈颍目中无人,不尊前辈的事情便在京中学子圈中传遍了,贺海这个名字也从鲜有人知变得众口相传。然而这条消息也只是传了短短半日,第二日一早,便有另一种声音出来辟谣,那些不知真相的吃瓜群众这才知道事情真相。
但即便知道了事情真相,仍有人觉得陈颍做的不对。
学子路人甲:“就算是那贺海出言不逊在先,但人家已经诚恳道歉,还是首辅大人亲自陪着登门道歉的,陈颍还不依不饶定下比试,未免太狂傲了。”
学子路人乙:“陈颍如今才不到十五岁,傲一些实属正常,而且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里面关乎着颍川陈家的体面,那里是道个歉就能揭过的。”
学子路人甲:“就算贺海的话有损陈家的体面威严,那首辅大人带着贺海亲自登门赔礼也给足陈家体面了,陈颍还不依不饶,就是没把首辅大人放在眼里,不尊前辈。”
路人学子丙:“按你这道理,我喂你吃屎,然后找一个德高望重有权势的长辈登门施压,给你道个歉然后你就能跟我冰释前嫌,还哥俩儿好?你贱不贱哪?”
路人学子甲:“你才吃屎,你才下贱,你要有德高望重的长辈还能在这儿跟我说话?不知所云。”
路人学子丁:“行了,这里面有你们什么事,首辅大人都澄清了,此事的确是贺海的过错,你们竟还能吵起来。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当日与贺海一道和荣国府贾二爷起冲突的那几个,是什么下场你们就没听说?小心祸从口出,你们可没有首辅大人这样的靠山。”
路人学子甲:“我不过闲谈几句,他陈家还能不顾身份来欺压我一个小小学子?”
路人学子丙:“亏你还知道自己就是个一文不值的穷书生,陈家或许不会跟你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般见识,但要是让荣国府知道了,他们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诸如此类言谈在京城各处上演,茶楼酒肆,勾栏画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一开始的流言无疑是贺海散布出去的,但第二日出现的辟谣声音却不是陈颍所为。
尚德坊首辅宅邸何府,首辅何昭满面怒容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贺海。
“愚蠢!”何昭怒声道,“本官亲自带你去和陈颍缓和关系,只要你如约比试,不管输赢这件事也就揭过了,你倒好,在外面散布谣言抹黑陈颍,简直愚不可及!”
贺海不服道“叔祖,我可没有故意抹黑他,这事虽是我有错在先,可陈颍连您这个首辅的面子都不给,如此狂傲,……”
“闭嘴,别叫我叔祖,本官还没同意你回到何家!”何昭喝道。
见何昭发这么大的火,贺海噤若寒蝉,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许久,贺海膝盖都没知觉了,何昭才开口道:“外面的谣言我已经派人澄清了,接下来你就好好呆在府上读书,状元宴前不得出去半步。”
“叔……,首辅大人,那陈家再厉害也是在颍川厉害,这里是京城,您可是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能容陈颍那等张狂之辈轻视。”贺海一听接下来都不能出去,试图挑起何昭对陈颍的怒火,他好蒙混过关。
“闭嘴!本官自有计较,还轮不到你指摘。接下来你一心温书就是。”何昭喝道。
“是。”见何昭又又发火的迹象,贺海连忙闭嘴,恭敬应声。
……
离何府不远处的陈府,陈颍正在一静室内看书,岳象风正在向陈颍汇报消息。
“什么事?”陈颍放下手中的书,淡淡问道。
“公子,你让查贺海的底细,有消息了。”岳象风道。
早在得知贺海被首辅何昭的管家捞出去后,陈颍便让人去调查贺海的底细了,一个寒门学子,再有文才,也不可能让一个丛横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为他得罪贾家和陈家,这里面定然是有故事的。
“哦,这么快?”陈颍奇道。
岳象风道:“下面的人在京中打探到不少消息,只是不能确定,已经派人去贺海原籍查证了。”
陈颍点了点头,这样才合理,如今有没有电话这样的神器,去调查的人光是在路上就要耗费许多时间。一个外地进京赶考的学子,三五日便能查清他所有的底细,根本不可能。
“那你说说罢,在京里打听到了些什么?”
岳象风回道:“贺海这人爱出风头,一有机会就将自己投行卷被首辅一眼看重的事,因此京中知道贺海的学子都知道此事。”
陈颍道:“这就不对了,投行卷是唐朝的举荐制度,如今可没有官员举荐人才为官一说,学子都得靠科举晋身,举荐也只是留个影响罢了。而且何昭根本没有行卷的先例,还是此次会试的主考官,更不可能在会试前看什么所谓的行卷了。”
“公子慧眼如炬,属下让人从何府下人口中问出来一个关键消息,不少何府的下人都曾听到贺海称呼何昭为‘叔祖’,两人很可能有亲戚关系。”
“原来如此。”
陈颍沉思了片刻又道:“这件事暂且放下,等调查的人回来一切就都知晓了,再过几日你也该去‘落草为寇’了,这几日我就不给你安排任务了,在你大哥离京前,你们兄弟二人多聚一聚罢。”
“多谢公子。”
待岳象风退下后,陈颍思索着贺海的事:此人没什么格局,一心想要出名,散布流言诋毁自己,也确实让一时间他在京中名声大噪,不过有些事做了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得起。
从贺海散布流言,到何昭派人澄清,陈颍始终不曾理会,何昭也知道为流言一事再带着贺海登门赔罪也没意义,一切都得等到状元宴之后,再做分解。
……
在陈颍与巧姐儿拉勾约定的第五日,备了礼物,又带着答应巧姐儿的玩具,同黛玉一起去贾家探望贾琏。
“颍哥儿,你这几日可是闹得好大阵仗啊,先是皇上下旨赞赏,又有首辅、皇子登门拜访,如今老婆子我想见你都不容易啊。”
陈颍陪笑道:“老太太可别臊我了,我早就想来给老太太请安的,只是这几日都快忙破头了,不得空闲,还望老太太您原谅则个。”
贾母笑道:“你是有能为的,老身岂能耽误了你的正事,你忙你的,多让玉儿来看看我就好。”
这几日贾母可谓是看足了陈颍的威风,皇帝,首辅,众多大臣都赶着向陈颍示好,就连皇后也因为陈颍而待黛玉十分亲厚,还提拔了她家元春。在贾母心中,黛玉的又有了份量,以前是因为林如海,现在则是因为陈颍。
“多谢老太太体谅我,只是皇后娘娘怜惜,赐下宫中教养嬷嬷教导玉儿,今后玉儿怕也没什么空闲,不过我向老太太保证,每旬总归是要来向老太太请一次安的。”陈颍道。
贾母脸色一变,问道:“玉儿不是已经与你定下了婚事吗,怎地皇后娘娘又赐下教养嬷嬷?”
【难不成皇后娘娘也看上玉儿了】
黛玉悄悄瞪了陈颍一眼,埋怨他说话说一半,故意让老太太误会。
陈颍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黛玉的手,向贾母笑道:“老太太不必多虑,教养嬷嬷是我向皇后娘娘求来的。玉儿是我未来的妻子,必定是要和各家命妇打交道的,未来进宫的次数定然也不会少,这些规矩总得学才是。”
“原来是这样,颍哥儿倒是有自信,不过你也确实有这个能为。”贾母赞叹道。
“老太太,不知琏二哥身子可好了,我和玉儿想去探望探望他。”陈颍道。
“琏儿已经无大碍了,就是饮酒伤了身子,这几日卧床静养着呢。”贾母道,“鸳鸯,你带颍哥儿和玉儿丫头去看看。”
又向陈颍道:“我年纪大了,得歪一会子,你们看完琏儿就去后面寻姐妹一处顽乐,可别走了,今日宝玉和凤哥儿就回来了。”
陈颍笑道:“知道了,老太太只管安心歇息,我也想见见宝玉兄弟呢,再不会提前走的。”
告辞了贾母,陈颍携着黛玉,随鸳鸯一同去探望贾琏。路上陈颍问道;“鸳鸯,琏二哥身子还未好,凤姐姐怎地就去王家了呢?”
鸳鸯回了一笑,解释道:“琏二爷虽未全好,却也无大碍了,加上需要静养,琏二奶奶这才去了王家。”
陈颍又问道:“那大姐儿也随凤姐姐一道去王家了?”
鸳鸯点头道:“嗯,大姐儿也去了,平儿跟着照顾的。陈大爷你放心罢,罢,今日中午他们便都回来了。”
鸳鸯也知道巧姐儿和陈颍投缘的事,故有此一言。
陈颍笑道:“也对,王大人不日就要离京了,凤姐姐是该去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