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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仙者之鱼     红楼志txt下载     红楼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8.花园会谈,诗会构想

    陈颍本想在乡试结束后去祝府同祝梦岚赔个礼,但祝老爷子身为学政、乡试主考官,自然是要负责评卷的。祝老爷子不在府上,陈颍也不好前去,只能暂作等候。

    放榜前一日,祝泽泉才回到祝府,陈颍得知消息后再次来到祝府拜访,一是来化解一下他和祝梦岚之间的误会,二是想问问祝老爷子,第三场的最后那道题是怎么回事。

    “陈小子,明日就开衙放榜了,你现在跑来见我,就不怕被人说闲话?”

    陈颍拱手笑道:“我知道自己断然不会是头名,就算我来见了老爷子,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你小子。”祝泽泉奇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点你为解元?”

    陈颍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爷子您把我当自家晚辈爱护,自然不会将我置于风口浪尖上。

    之前院试的时候就被董淳盯上过一次,若是这次我再大出风头,还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呢,正因如此,前两场的答卷我都写的颇为中庸,实在是第三场那道题太过分,我才写的激进了些。”

    祝泽泉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你那题暗讽出题者,若是不把答卷处理了,迟早会出事。待会儿你把第三场的答卷重写一份给我。”

    “老爷子,您……,这份恩情我一定铭记于心。”

    虽然陈颍并不怕被人拿这份答卷中伤他,他敢写自然是有办法应对非议的。但祝老爷子为了帮自己消除隐患,居然能去做他最不屑的舞弊之事,这份心意让陈颍无比感动。

    “再没想到老头子我一生严打徇私舞弊,临老了居然自己破了例,陈小子,你以后要是敢对岚丫头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陈颍连忙保证道:“老爷子您放心,若是祝姑娘愿意,我一定照顾她一生。要是她瞧不上我,我就给她寻一个好归宿。”

    “呸,这世上还有比你更优秀的年轻人?老头子我就认准你了,岚丫头交给你,我放心。”

    陈颍苦笑道:“老爷子,强扭的瓜不甜,若是祝姑娘无意于我,强行在一起只会让她一辈子都不开心,又何必呢?”

    祝泽泉道:“陈小子,你虽沉稳老道,但终究还是个年轻人,总喜欢把感情、义气放在前头。我和你外祖父是过来人,看得很明白,倘若你和岚丫头果真不合适,我们也不是为了利益就要牺牲小辈幸福的人。

    岚丫头她性子要强,偏在读书一道又极有天分,世间大多男儿都被她比下去了,试问真正有志气的好男儿谁甘愿娶一个比自己更有能为,还十分要强的女子为妻。

    也就是你,或许能胜过岚丫头,让她心服;而且你向来赞成女子也要多读书,这两点就是老头子我非选你不可的原因。”

    “可是,祝姑娘她……”

    祝泽泉摆手打断道:“别可是了,这事我和你外祖父已经决定了,难道我们还会害你们不成。岚丫头她只是性子倔,一时之间别着了,她会想明白的,至于感情的事你们可以慢慢培养。”

    祝老爷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陈颍也只得答应。好在此事尚还有些时日,待以后再看罢。

    “老爷子,第三场的那道题究竟是谁出的?内阁中的哪位吗?”陈颍转开话题,问起那道恶心了无数考生的题。

    祝泽泉拂须道:“想出这道题的是内阁首辅何昭何绶良,这道题是他出给诸皇子的,当时无一人能破题作答,皇帝便封锁了消息,下令不许将此题外泄,留作今科乡试考题,不论南北,都要有这道题。”

    陈颍愕然道:“这也太荒唐了罢,就因为他的儿子都答不出来,他便拿来为难参加乡试的学子。

    还有出这题的人,也不是个好的,出这样的题为难皇子,也不怕被记恨。”

    “现在你知道为何老夫宁可破例也要把你的答卷换了罢,这道题背后是首辅和皇帝,暂时还不宜招惹他们。”

    陈颍点了点头,原本他以为这题出自内阁,不想竟还牵扯到了顺治帝,如此一来他那些后手还真不一定有用,好在有祝老爷子帮自己抹除这个隐患。

    陈颍恭敬一礼道:“当真要好好感谢老爷子您,要不然我仗着自己那些后手在答卷中暗讽,将来怕是免不了一场麻烦。”

    祝泽泉呵呵笑道:“和我还客气什么,你好好待岚丫头就是了。”

    “老爷子,我今天就是特意来向祝姑娘赔礼的,不知她可在府上?”陈颍问道。

    “何须这般,这点小误会也值当专门来赔礼,真心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年轻在想些什么。”

    陈颍道:“这是最起码的尊重,我从来不认为女子不如男子,合该做男人的附庸,被困在小小的内宅里争斗。要是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能像男人一样外出劳作、读书明理,甚至是为官处政,那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必然会变得更加强大,而想要做到这些,尊重是最起码的条件。”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这毕竟是颠覆世俗的想法,在你有能力去改变之前,一定不要随便将这话说出来。”祝泽泉语重心长地道,“更不能为了你这个想法,矫枉过正。”

    “我一定不辜负您老的期望。”

    祝老爷子所说的矫枉过正,也正是陈颍时时警醒自己的,他要做的是解放妇女的劳动力和受教育权,以此解开民族的枷锁,但他绝对不想看到后世那些田园女拳师再一次出现。

    “岚丫头这会儿应该是在后花园里读书,我让人带你过去,把误会说清楚就行了,赔礼道歉就不必了。”

    陈颍随着引路的丫头到了祝府后院的园子里,只见园中繁花似锦,绿竹荡波,假山奇石、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分置错落,绘出一副诗情画意的江南画卷。

    陈颍没想到祝老爷子家里的园子居然是按着苏州园林建造的,据陈颍所知,祝家和苏州并没有什么关联,或许这其中暗藏着一段可歌可泣陈年往事也说不准。

    丫头带着陈颍找到祝梦岚时,她正独自一人在一小亭中下围棋,一人分执黑白两棋,左右互搏。

    陈颍止住要开口叫她的丫头,悄然上前观看棋局。

    一局棋毕,祝梦岚道:“你要是想说些道歉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我不怪你。没事的话还请陈公子去别处逛逛,我想安静下会儿棋。”

    陈颍要是真信了这话转身离去了,那就成了大聪明了。

    “朱……,祝姑娘,陈颍此来不单为了道歉,还有一件事想和你商谈,一件你绝对会感兴趣的事。”

    祝梦岚收捡着棋子,头也不抬地说道:“你的事情我都没有兴趣,请回罢。”

    “祝姑娘何必拒人千里之外,我们之间虽有些误会,但也不该为此伤了两家的和气。”

    “你在威胁我?”祝梦岚抬起头看着陈颍,目光中满是冰冷与陌生。

    陈颍没想到之前的误会还没解释清楚,就又让祝梦岚误会了自己话里的意思,无奈之下,索性不再试图去解释,直接说正事。

    “祝姑娘,当初我们谈论过女子读书乃至从政的事,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祝梦岚没有回答,但也没在出言赶陈颍离开,说明她对此还是感兴趣的。

    陈颍继续道:“如今我想做一件事,如果成功了,那就能为将来女子入学读书打下坚实的基础。只是做这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先说是什么事,我再考虑要不要答应。”祝梦岚道,“先说清楚,我是因为这件事才决定考虑考虑的,可不是为了帮你,你别会错了意。”

    陈颍心道你还搁这儿跟我傲娇呢,这个我熟。

    “想必祝姑娘也听说过听风阁罢,那便是我创建出来的,如今我想在听风阁新开辟一个板块,专用来登报女子的诗词文墨,既能鼓励世间女子读书,又能让世人瞧瞧女子的文采,让他们找到女子未必不如男。”

    陈颍察觉到祝梦岚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暗道有戏。

    “可是得有一个学识渊博,文采不输世间男儿,还要十分勇敢的女子来帮我才行,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合适了。”

    “虽然我也很希望能让女子和男子一样不受束缚的读书,但是我帮不了你。”祝梦岚沉思许久,摇头道,“你这个计划听起来很好,可是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礼教约束,闺阁女儿家的诗词是不能流到外面去的,你想让女子的文墨示之于众,却没人敢将自己的诗词交给你去展示。”

    陈颍道:“这个问题很好解决,祝姑娘可以广邀一些闺秀举办诗会,每人取一个别号,届时在听风阁登出来的诗词文章署名也一概用别号。”

    祝梦岚眼前一亮,点头道:“如此倒是可行。”

    但想了想之后她又摇头道:“如此虽是解决了女子不敢投稿的问题,可是她们的亲人怎么办,恐怕绝大部分都会被家里严禁参加我们的诗会。”

    陈颍道:“祝姑娘也说了是绝大部分,那也就是说仍然会有人眼光独到,思想开明,允许家中女子参加我们的诗会的。

    只要有人愿意发表自己的文墨就足够了,等到世人对听风阁刊登出来的女子文墨大加赞扬时,等到在听风阁上发表过诗词成为一个闺阁女子优秀的标志时,那些一开始不许家中女子参加的人就会后悔,就会想方设法地送人来参加诗会,发表文墨。”

    陈颍又道:“就是开始的时候要麻烦祝姑娘受累,多提供一些诗词用来发表,打响名气。等到将来,祝姑娘便是解放女性第一人。”

    “我可以帮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149.祝梦岚的条件

    “我可以答应帮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听了陈颍描绘的蓝图,祝梦岚无法拒绝心中的澎湃,但她也不想这么轻易地就答应陈颍。

    陈颍笑道:“祝姑娘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我也一定竭力做到。”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和我下一局围棋,只要你赢了,我不但帮你组建诗会,邀人投稿,就连你耍我的事也一笔勾销。”

    这时候陈颍就很想问一句:你之前不是说不怪我吗?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陈颍果断答应道:“好,早就听祝老爷子说你棋艺精深,一直想领教一番,祝姑娘请。”

    下围棋陈颍完全不虚,他可是有外挂的,前世他曾参与过围棋软件程序的制作,因此看过无数的棋谱,而前世的记忆就像是储存在脑子里,只要去翻就无比清晰,也就相当于陈颍和人下棋时可以随时检索诸多棋谱,找到应对之法,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其实当初在嵩阳书院里,但凡“朱岚”提起陈颍的围棋,陈颍一定能够猜到“朱岚”就是祝老爷子的孙女,他在外面和人下棋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在别人家下棋还被女眷知道的也只有祝家那次了,只可惜当时她只字未提围棋之事。

    祝梦岚对自己的棋艺很有信心,而且她见到过陈颍和她爷爷的残棋,对陈颍的稀烂棋艺印象深刻,她不相信陈颍能够胜她,提出下棋的条件,只是为了她的好胜心,等到陈颍输了棋,她依然会答应帮他组建诗会的事,毕竟她也是极想做成这件事的。

    “请。”

    祝梦岚将装着白棋的棋盒推到陈颍面前,伸手请陈颍落座。

    陈颍看了看身后,见到领路的那个小丫头还在亭外站着,这才放心坐下。

    祝家到底是诗书礼教传家,大多重礼的人家里,若是外客与府上内眷一处谈话,必是要有人在一旁候着,以防外客和内眷独处,传出些不好的流言损了清白。领路的小丫头年纪虽小,却是个尽职的,没有领完路就离开。就若是换成贾府,这个时候领路的丫头早就不知跑哪里顽去了。

    两人落座后,陈颍执白先行。这次不同于之前陪祝老爷子下棋取乐,这次的输赢决定着能不能让祝梦岚帮自己把听风阁开辟女子版块的事做起来,因此陈颍一开始便极为认真地筹划布局。

    陈颍很早就想着要在听风阁推行一项女子文集之类的读物,但苦于没有合适的人负责。在这个女子名节大过性命的世道上,想做这件事必须一再谨慎,肯定不能交给手下人去办,而他自己亲自操办也不合适,还得寻一位才学出众的女子来做这件事才行。

    陈颍把自己认识的女子,从黛玉、妙玉她们,到秦可卿等人都考虑了一遍,但都觉得不合适,要么是性格不合适做这件事,要么是身份不合适。在遇到”朱岚“并发现她是女子且她也十分希望女子能自由的读书时,陈颍也考虑过她,各方面她都很符合要求,但因为她所说的联姻一事陈颍便放弃了。直到发现”朱岚“就是祝梦岚时,陈颍又一次想起来这件事,再没有比她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人了,因此这局棋陈颍决不能输。

    前十几手时祝梦岚还颇为轻松,自信能够轻易战胜陈颍,渐渐的祝梦岚的表情从随意到认真,再到蹙起双眉的凝重,此时的她再不敢小瞧陈颍了,陈颍一开始没有章法的落子,到后面居然成了环环相扣的杀局,她简直难以置信,陈颍居然能事先想到十几步后的变化,统筹布局。

    她不由得怀疑三年前她看到的那局残棋,是不是陈颍故意藏拙逗她爷爷开心的。

    下到一百五十手之后,祝梦岚落子的时间间隔也愈来愈长,她的额头上也隐隐有了些细密的汗珠,虽然七月的天气还很炎热,但凉亭四角放有冰鉴,很显然祝梦岚额角的汗珠不是因为热,而是破解不了眼前的棋局着急所出。

    终于,在下到第一百六十七手时,祝梦岚不再坚持,弃子认输了。

    “你赢了,愿赌服输,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的。”祝梦岚明显对于自己在围棋上输给陈颍很是不爽,语气很有些不善。

    “我也是太重视这件事,紧张之下超常发挥了,侥幸赢了祝姑娘,想来是天意如此,要让祝姑娘做这个解放女性的第一人。”陈颍笑了笑,倒了杯凉茶递给祝梦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少在这儿给我画大饼,说的倒是好听,我不相信你不明白这件事要做起来有多难。”

    陈颍笑道:“有难度才能体现出祝姑娘你的能力啊,这件事我不好直接出面,只能在后面为你出谋划策,以及做好后勤了,到时候和你交接的也都是女子。”

    祝梦岚问道:“那对于诗会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诗会的事我仔细想过了,每次诗会前都会随着邀请函附上一个特制的信封,诗会结束后不管是否投稿,每个人都要将这个信封交给你,里面可以是空的,也可以是稿子,无人知晓。然后由你审稿,将合格的交接给听风阁进行排版发布,这些都会写在邀请函上。

    到时候你一定要和参加诗会的人讲清楚,用来发表诗词文章时署名的别号最好自己知道,至于诗会时你们是用本名相称还是起一个文雅的号都可以,但最好不要和投稿时用的别号一样,要投稿的诗词也最好别用他人见过的,以保证身份不会泄露。

    当然这是前期没办法,等到以后名气打响了,得到世人认可之后,就不用这般遮遮掩掩的了。”

    “看来这件事你筹划很久了啊,连这些细节都考虑的这般周全。不过你这样做岂不是连一起参加诗会的人都不知道发布的诗词是谁作的,到时候有人怀疑咱们发布出去的诗词都不是女子所作怎么办?”祝梦岚问道。

    “投稿的人是否愿意表露身份全凭自愿,也许有的人就是想要扬名呢,至于外界的质疑就得靠祝姑娘你了。”

    “靠我?”

    “对,靠你。”陈颍道,“到时候你所发表的诗词文章听风阁会向外界公证,这是祝家知川公的嫡孙女所作,祝家也要出面证实,这样就可以让质疑的人统统闭嘴。”

    见祝梦岚有些为难之色,陈颍道:“若是祝姑娘你不愿意,我再想别的办法,毕竟让你一个女子……”

    “不用了,我答应,只是我爷爷那边还得你自己想办法去说服他,只有我爷爷同意了,祝家才会出来证明我的身份。”

    “祝姑娘放心,老爷子那边我自有办法说服他。我先在此谢过祝姑娘仗义相助。”陈颍躬身道谢。

    祝梦岚道:“你先别着急谢我,你这件事的难度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因此我的条件也要变一变。你放心,我可不是想耍赖,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很简单的。”

    “祝姑娘请说。”

    祝梦岚伸出一根手指道:“条件就是你得和我下棋,帮我磨练棋艺,一个月至少一次,直到我满意或者是你不再需要我帮你为止。这个要求不过分罢?”

    陈颍苦笑道:“不过分,但是我不可能每个月都来开封一次啊,而且很快我就要去京都了,实在没办法一月和你下一次棋。”

    “什么,你要进京!”祝梦岚瞪大了眼睛惊诧道,“你刚交给我一件这么难的事,还说会给我出谋划策做好后勤保障,转身你就进京去了,你合适吗?”

    陈颍解释道:“这件事可能会遇到的麻烦以及应对方法我会详细列出来给你,去了京中我也会一直关注这边的,你放心,我不会当甩手掌柜的。

    至于和你下棋,一个月一次没问题,但是能不能把后面的条件改一改?比如说攒到一起一次和你下十二局。”

    “改也可以,但是前面也得改,一个月两局。”祝梦岚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变成两根。

    虽然明知道她是在坐地起价,陈颍也只得答应,毕竟和下棋想必,祝梦岚答应帮他的事情更重要,牺牲更大。

    “祝姑娘,要不咱们现在就先下上几局?”

    祝梦岚摇头道:“不了,今天这局棋足够我研究一段时间了,你还是先去说服我爷爷罢,不然咱们把计划想的再完美,最后爷爷他不许我去做,岂不是成了笑话。”

    “那我先去同老爷子协商此事,祝姑娘等我的好消息罢。”陈颍笑道,“对了,我多嘴提醒祝姑娘一句,天气虽是炎热,但冰鉴还是少用为好,就算要用也不要放得这般近,离得太近冰块的寒气侵入身体容易生病。”

    “多谢陈公子关心,我以后会注意的。”听到这熟悉的关怀语气,祝梦岚的脸上不由浮现一抹笑意,又连忙敛去。

    陈颍看破不说破,起身告辞离去,随着小丫头回客厅去见祝老爷子。

150.“未夜青岚入,先秋白露团”

    说到冰鉴,其实和陈颍有着不小的关系。当初陈颍为了让李家提供苏锦和生产锦绣绸缎的原料,以特殊的硝石制冰之法与李守义合作。因为改良后的制冰方法的成本比挖冰窖贮存冬天的冰块成本更低,因此陈颍决定走薄利多销的的路子,导致冰价徒降,其他的冰铺都开不下去了,最后陈颍反而赚的更多。

    因为冰块的价格降低,原本舍不得在夏天用冰消暑的人家都纷纷在屋里摆起了冰鉴,除此之外,还有云字号下属的商铺所贩卖的“酥山”,更是广受欢迎,炎炎酷暑,屋里摆着冰鉴,再用上一口酸甜冰爽的“酥山”,喝上一口盛在玻璃杯里的冰镇葡萄酒,如此日子,神仙也要羡慕。

    当然,夏日里用冰虽然爽快,但也是需要注意很多事情的,不然一时贪图凉爽,导致生病反而是得不偿失了。所以陈颍才会出言提醒祝梦岚。

    陈颍此番来祝府本来是要办三件事,一件是想祝老爷子询问“君夫人阳货欲”那道题是何人所出;一件是邀请祝梦岚帮自己组建诗会,筹办女子文集;还有就是向祝梦岚解释一下之前的误会。

    虽然祝老爷子一直说没必要和他孙女儿赔礼道歉,陈颍还是决定要向祝梦岚解释一下,这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但在和祝梦岚下完那局棋之后,陈颍改变了主意,他明白过来,以祝梦岚要强的性子,自己再怎么服软,解释也没用,索性就按祝老爷子说的,战胜她,让她心服口服。

    和祝梦岚约定好之后,陈颍回到客厅,准备向祝老爷子说明自己请祝梦岚帮自己创办女子文集的事情。要想让祝老爷子答应此事,必然是要费一番周折的。毕竟祝老爷子才和他说过,在有能力去改变之前,不要轻举妄动,转头陈颍就要拉上他孙女儿大干一场,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回到客厅,祝泽泉忙让陈颍坐下,笑着问道:“陈小子,你们聊的怎么样?”

    陈颍道:“聊的还算是比较愉快。”

    “那就好,那就好!”祝泽泉老怀甚慰,刚才他可是一直在担心两个小辈再闹起来,“我还担心岚丫头她犯倔,你们再吵起来呢。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颍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和祝姑娘下了局棋,我赢了。”

    祝泽泉哈哈大笑,“哦,你居然在围棋上赢了岚丫头,这可是她最得意的领域,怪不得呢,你快详细说说。”

    在陈颍详细道出刚才在后花园的经过以及他和祝梦岚的约定后,祝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脸色也变得漆黑如墨。

    “陈小子,你才答应我不会轻易去实施你那让女子读书的想法,转过头就拉着我的孙女儿把计划都制定好了,你是不是忒不地道了些。”

    陈颍道:“老爷子,我是答应过您在没有能力做到此事之前绝不轻举妄动。但是这件事我有至少八成的把握,老爷子您放心罢。”

    “放心,我怎么放心?”祝老爷子怒声道,“你让岚丫头帮你做这件事,可有想过她会遭遇些什么,女子的文墨一旦听风阁公诸于世,岚丫头要面临的就是整个文坛的口诛笔伐,乃至百姓们都会风言风语指责她的品行,你让她一个女子如何承受这些?”

    “老爷子您先别生气,听我跟您说。”陈颍解释道,“这件事刚开始的时候的确会面临您说的这些,千夫所指,万人批判,但这都只是暂时的,等到世人见识到女子不输于男儿的风采,等到更多的女子纷纷响应,发出自己的声音时,这些负面言论都会烟消云散。

    当初在嵩阳书院遇到祝姑娘时,她就问过我为何女子就一定要遵照《女诫》而活,她说她想让世间女子能够像男子一样不受拘束的读书,这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世间有多少像祝姑娘这样的秀外慧中的女子,她们明明不输男儿,却被这世俗礼教死死的束缚着,一生都困在内宅中消磨了天分,我们想做的便是打破这个世道对女子的束缚。”

    祝泽泉道:“你既然有八成把握,那你便放手去做,何苦拉上岚丫头,她一个女子若是因为此事坏了名节,如何在世上立足?”

    “老爷子,八成我都说的保守了,只要您同意让祝姑娘来帮我,我有十足的把握成功;但要是我去做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为零,想必您老也能明白,这件事必须要一位身份、才学都属顶尖的女子牵头,若是我一个男子发起,怎么可能会有女儿家敢响应投稿。”陈颍道,“等到此事做成,后世评说,史书记载,祝姑娘就是远胜班昭蔡琰的女子。”

    祝泽泉叹道:“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些,就算这件事你能做成,可也不过就是一个收录着大家闺秀所作笔墨的文集,世上多少女子连字都不识,你想要让女子走出内宅,如同男子一般立足于世间,何其困难啊。”

    “老爷子,我自然不会满足于这样一个小小的文集,对于解放女性的漫漫长路来说,这只是起点而已。

    三年前皇帝向旧臣势力妥协,不得不终止了新政的推行,还将随他推行新政的心腹大臣都外放出京。在我看来,最多再有三年,等皇帝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必然会将这些大臣召回,让他们步入权力中心与旧党等人对抗,重新推行新政。到那个时候我趁势提出让女子读书的理念,创办女子学堂,新党为了与旧党打擂,一定支持我的,赶上了这股东风,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

    最终祝老爷子还是被陈颍说服,同意让祝梦岚帮他创办这个女子文集,也答应了届时祝家会出面证实听风阁发表的诗词文章是祝梦岚所作。

    陈颍再三谢过,便去寻祝梦岚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没想到爷爷真的答应你了,他怎么就这么相信你啊,感觉自从遇上你之后,爷爷就变了一个人一样。”祝梦岚心里有些不服,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爷爷会对陈颍这般信重。

    陈颍自然不会告诉他因为你爷爷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才会如此,笑道:

    “老爷子答应了不是好事么,你怎么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谁不高兴了?”祝梦岚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既然爷爷答应了,那我们也该考虑一下第一场诗会什么时候举办,要在哪里举办?”

    陈颍道:“时间就定在立秋好了,地点你自行选择,诗会其实是用来宣传的,到时候你广邀开封的那些书礼之家的闺秀,我再让人准备一些时鲜花卉以供你们观赏,你按照我们之前商定的流程举行诗会即可。等到文集在听风阁发布时,我也会安排人进行宣传,让各省各地都知道这场诗会,都注意到我们的文集。等名气打响之后,就可以开始在各地征收文稿了。”

    “那你还得先给这文集想一个名字。”祝梦岚提醒道。

    “这诗会和文集都要以你的名义来办,这名字最好是与你相关的。”陈颍想了想道,“不若就取‘未夜青岚入,先秋白露团’中的‘青岚’二字罢。

    ‘青岚’,山间晨雾也。既能关联到你,又寓意着我们的文集是为了让女子如山间晨雾一般干净、自由。你觉得如何?”

    “这,你怎么知道这个的?”祝梦岚突然支吾起来,低头拨弄着衣角。

    陈颍有些疑惑道:“你是说这句诗?这不是香山居士白居易的《新载竹》中很有名的诗句吗,我知道这个很奇怪吗?”

    “没,不奇怪,我只是随口一问。这个名字是极好的,就依你的叫‘青岚文集’。”

    对于祝梦岚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陈颍留心不表,建议道:“你到时候最好也以‘青岚’为号发表诗词,等到‘青岚文集’办成了,你的名声必然能达到一个极高的程度,更方便你号召其他有才的女子加入‘青岚文集’。”

    “那我便以‘青岚居士’为号,可好?”祝梦岚问道。

    陈颍笑道:“居士,隐士高人也,极好,极好。”

    陈颍突然抱拳打躬道:“在下颍川陈颍,久闻青岚居士大名,神交已久,今日得见,方知何为女中英杰,无憾矣。”

    祝梦岚被陈颍突然的奇怪操作弄的一愣,然后两人对视一眼,皆畅快大笑起来,一时间两人仿若又回到了在嵩阳书院的那间林边小屋里,围炉夜话,如同知己,畅谈理想抱负。

    和祝梦岚说定“青岚文集”之事,陈颍与她辞别,又去向祝老爷子辞行。

    对于祝梦岚刚才的奇怪表现,陈颍有些疑惑,特意向祝老爷子问道:

    “老爷子,‘未夜青岚入,先秋白露团’这句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为何刚才我提及此句时祝姑娘她很是诧异?”

    祝泽泉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旋即笑道:“你小子,当真是和岚丫头有缘,当年我就是以这首诗给她取的名字。”

    陈颍恍然,怪道刚才自己一说这句诗,祝梦岚瞬间就变得忸怩、奇怪。

151.行冠礼,赐表字

    李铭作为太上皇最喜爱的皇子,幼时便被太上皇赐封怡郡王,并且命内务府给他建造了一座郡王府,不过李铭要在上书房读书,所以很少会住在王府,大多时候都是住在皇宫里的。

    陈颍和李铭之间的书信往来时,便是先派人将信送到怡郡王府,再由王府长史官进宫送到李铭手里。

    陈颍想知道“君夫人阳货欲”那道题的详细内情,顺治帝下了封口令,祝老爷子作为一省学政、乡试主考官才得知了些许内情。但陈颍知道事情远不止祝老爷子所说的那般简单,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很有可能与他有关。

    派人去查探或许也能查到,但必然是要费一番功夫的,倒不如直接写信问李铭,既然这道题一开始是何昭所出用来考较皇子的,那李铭必然是知道的。

    等到李铭回信,果然不出所料,这道题会出现在乡试中,与陈颍很有些关系。李铭在信中承认,他因为痴迷研究陈颍给他的那些新奇知识,把四书五经、经史子集那些书都生疏了,导致他没答出何昭的那道题被他父皇批评了一顿。他心里不爽便向顺治帝提起陈颍今年要参加乡试,提议把这道题放到乡试里,看看陈颍能不能答出来。

    对于李铭这波犹如小学生报复“别人家的孩子”的操作,陈颍很有些无语,就因为他一时不爽,想捉弄陈颍一下,就坑惨了无数考生,这便是权势的威力。

    当然这个“坑”指的是心灵上的伤害,这题实在太恶心人了。至于乡试的名次,大家基本都答不出来这道题,因此对实际的名次影响并不大。此乃后话。

    对于乡试的成绩,陈颍早已知道自己是第二名,至于头名,他猜测很大可能是徐云成那家伙。等到放榜时,果然如他所料,解元乃是徐云成。

    周鹏等一众同窗对于徐云成是头名,陈颍屈居第二很是不满,都替陈颍不甘心。

    陈颍笑着劝解道:“多谢大家如此关心。其实这个结果在我预料之中,我本也就没打算争什么头名,而且徐兄是有真才实学的人,祝老点他为解元并没有什么不公道,大家不必为我可惜。”

    看榜之后,大家心情不一,中举的欢喜,落第者沮丧,但不约而同的是,此时他们都极想喝酒。陈颍婉拒了周鹏等人的邀请,辞别同窗们,回到宅院拿上昨夜写好的乡试第三场答卷,前往祝府。

    这次祝老爷子没有在客厅见他,直接让人带他进了正堂,堂内,祝梦岚也在,另外还有因为中年男子正与祝老爷子交谈。

    陈颍上前拱手行礼向祝老爷子问安。

    “陈小子,这是岚丫头的父亲。”

    “祝伯父安。”陈颍又向祝梦岚的父亲躬身行礼,一时略作寒暄,赐下表礼,不在话下。

    祝梦岚的父亲叫祝安行,表字仲远,是祝老爷子的二子,比赵旭稍年长些。

    因为祝安行与祝梦岚在场,陈颍不好将答卷拿出来给祝老爷子,他觉得祝老爷子一定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孙女知道他为陈颍替换答卷的事。

    几人闲谈一阵,祝泽泉将祝安行与祝梦岚打发了去,陈颍这才拿出写好的答卷双手递给祝老爷子。

    “这是小子写好的答卷,麻烦老爷子您了。”

    祝泽泉笑道:“我就当自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了,破一回例帮你抹平这次的隐患,倒也不算亏。”

    陈颍并没有在说什么感谢的话,有些事心中牢记便好,没必要一再地口头道谢。

    祝泽泉略微看了看将答卷收放到一边问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若是你外祖父没有安排的话,不如就继续随我进学,三年后你就是数百年来最年轻的进士。要不是想着把岚丫头许给你,老头子我早就收你作弟子了。”

    三年后陈颍也才十六岁,若是中了那的确是最年轻的进士了,当然那些被皇帝恩赐的进士出身不算在内,在科举晋身的进士中,十六岁绝对是能载入史册的了。

    “老爷子的厚爱小子铭谢于心,只是接下来的行程已有了计划,不能跟着老爷子您进学了。”

    “也罢,你是做大事的人,我也不能拘着你跟在我身边钻研学问,只是可惜了你这身天分。”祝泽泉惋惜道。

    “老爷子您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坚持读书的。”

    祝泽泉问道:“你准备何时回颍川,我有些东西想让你帮我带给你外祖父。”

    “您老还是亲自去罢。”陈颍笑道,“外祖父来信让我务必请您随我回去一趟。”

    祝泽泉问道:“你可知你外祖父叫我去所为何事?”

    “应该是请老爷子您去商谈两家今后进一步合作的事。”陈颍回道,“或许还有要为小子加冠的原因。”

    “你才十三四岁罢,现在就急着给你行冠礼,看来你们接下来要有大动作啊。”

    陈颍道:“并非如此,只是我如今已经中了举人,接下来还要别了外祖父和父亲进京,到时候少不得待人接物,所以外祖父才想着提前给我行了冠礼,方便我在外行走。”

    祝泽泉拂须笑道:“的确,你小子就不能以常理看待。既然如此,那老头子我便跟你去一趟。”

    祝老爷子还要去处理乡试的后续事务,顺便还要将陈颍的答卷替换掉,幸而当时陈颍的答卷是他第一个评阅的,不曾被其他考官见到,只要悄然替换掉,便就天衣无缝了。

    接下来三日陈颍都会到祝府陪祝梦岚下棋,想尽早把答应她的次数下足了。偏这祝梦岚有些棋痴的潜质,下完一局棋她要研究至少半日,等弄明白了才会找陈颍下第二局,导致三天时间里两人就只下了四局棋。想到自己答应她的一个月两次,一年就是二十四次,陈颍顿时生出一阵无力感。

    三日后,陈颍前去祝府接祝老爷子一同回颍川,祝安行与祝梦岚一路送到府前。祝安行扶着祝老爷子上了马车后,祝梦岚竟然也跟着上去了。

    陈颍错愕道:“祝姑娘,你干什么?”

    “当然是陪爷爷去颍川了。”祝梦岚掀起帘子向陈颍笑道,“还有你欠我的棋还没下完呢,你可别想就这么跑了。”

    陈颍看向祝老爷子,然而祝老爷子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让祝梦岚回去的意思,陈颍也只得接受她同行了。

    一路上,除了一开始赞叹了一下陈家的马车平稳舒适,祝梦岚所言话题就没离开过围棋。陈颍都有些后悔和她下棋了,原以为她喜欢读书,现在才发现这姑娘是个棋痴。

    ……

    陈颍离家近月余时光,又回到陈府,相比去时,多了祝老爷子祖孙两和一些祝家的下人。

    两位老爷子仆一见面便开始了漫长的回忆,这一聊就聊了近一个时辰,还是赵旭出言提醒两人这才止住。祝老爷子忙又让祝梦岚给陈镜和赵旭行礼。

    陈镜笑呵呵地夸赞了一番给上表礼,赵旭亦然。

    卜筮吉凶,挑定吉日,再让陈颍保持每日沐浴斋戒,陈镜准备给陈颍行冠礼,发出帖子邀了许多有德之士前来观礼。

    冠礼之日,所邀宾客皆已齐至。

    宗祠内,于北端摆放香案一张,香炉一盏,盥洗器具一套。香案上方挂一副孔夫子像。

    祝老爷子祝泽泉为正宾,郑家老太爷郑恺为赞礼,观礼宾客分列香案下方两侧。

    冠礼开始,先是奏乐,乐毕,赞礼郑恺唱到:“冠者,礼之始也。今颍川陈氏嫡孙者陈颍,年十三,已举得举人功名,加其冠才,成其礼,以表成年。”

    陈镜感谢诸位宾客前来冠礼,感谢祝泽泉等人为陈颍行礼之后,郑恺唱到:“三加礼始,请将冠者出。”

    等候在东房的陈颍随即出来,一身短打童子服,恭敬站在香案前。

    “初加冠。”

    陈颍恭敬跪下,正宾祝老爷子盥洗之后为陈颍整理头发,一旁的执事捧着托盘奉上方巾,祝泽泉端立在陈颍身前祝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祝泽泉郑重为陈颍加上方巾。

    之后便是“二加冠”,“三加冠”,诸多流程一一进行。

    赞礼郑恺唱道:“字冠者。”

    祝泽泉庄重致辞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曰伯子阳。”

    陈颍恭敬对曰:“子阳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至此,陈颍便有了表字“子阳”。

    然后陈颍“三拜”、“聆训”等礼且不多言。

    一般来说为被冠者取字都是正宾根据被冠者的名字以及品行,当场所作。不过陈颍的表字是两位老爷子和赵旭提前议定的。

    一开始赵旭想给陈颍取字为“阳明”。他希望陈颍将来能如同熠熠耀阳,照耀世间,带来光明;也是希望陈颍能像太阳一样,持正己身,走煌煌正道。

    陈颍听到“阳明”二字便想到阳明先生王守仁,不愿冒犯,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在老爷子陈镜觉得“阳明”二字太显张扬,将之改为“子阳”二字。

    待宾客散去,陈颍随着两位老爷子还有赵旭一同到三恪堂内。祝梦岚身为女眷不能前去观礼,一直在三恪堂等候,见众人回来,她忙迎上去问安,然后拉着祝老爷子询问冠礼的场面。

    落座后,陈镜看向陈颍教诲道:“如今已行了冠礼,今后你就是成人了,行事说话须多加思虑,不可再如以前那般快意而行。”

    陈颍躬身行礼道:“是,孙儿定当谨记外祖父教诲。”

    “景晨,你又什么要说的吗?”陈镜看向赵旭问道。

    “我没什么好说的,这小子一直都做的让我很满意。”赵旭笑着回道,又看向陈颍,“我只希望你能像你的字一样,不论何时,不论身处何位,都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子阳谨遵父亲教诲。”

    教诲之后陈镜便让陈颍回去休息,就在陈颍告退行至门口时,赵旭突然道:“如今你已是成人,也是该担起传宗接代的担子了,早些开枝散叶才是。”

    陈颍一个趔趄,在赵旭的无良笑声中落荒而逃。

152.定亲进行中,前往扬州

    赵旭习惯性地顽话捉弄陈颍,却疏忽了正在一旁说话的祝老爷子和祝梦岚两人。一番不着调的话不光惊了陈颍一个趔趄,也让祝梦岚羞红了脸,向陈镜告辞一声便逃走了。

    对于赵旭的不着调,陈镜早已习惯了,只能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与祝泽泉解释。

    陈颍在心里吐槽不着调的老爹,径直回到了听雪院。

    “沁儿,我说怎么没在外祖父那儿看到你呢。”陈颍回到自己的院子,只见陈沁带着宝琴还有秦可卿都在,便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等着我?什么时候来的?”

    晴雯倒了杯茶递给陈颍,说道:“爷早上被叫去之后不就,沁姑娘就过来等着爷了。”

    陈沁道:“外公不许我们去看哥哥你的加冠礼,我们就只好来这里等你咯。哥哥,怎么样,加冠好玩吗?”

    “一点儿也不好玩,比年节时祭祖还要累人。”陈颍笑道,“你都九岁了,能不能别老想着玩。”

    “我哪儿有?我每次都是认真完成了功课才玩的,外公都夸我现在字写得好呢。”

    “行行行,我们沁儿最厉害了。”

    陈颍突然又问道:“对了,沁儿你不是最喜欢交朋友吗,怎么不见你去找祝姑娘玩?”

    陈沁鼓着脸抱怨道:“哥哥你别说了,之前我和琴儿去寻她一起玩,她只下棋,而且飞行器、五子棋、跳棋什么的她都不下,就只下围棋,我和琴儿一人跟她下了一局,我们输了之后,她就不理我们了,只顾着自己跟自己下棋。”

    这几日陈颍都在斋戒为加冠做准备,倒是真不知此事。

    陈颍摸了摸陈沁的头道:“没事,她喜欢下棋就让她下去,你和晴雯她们玩就是了。”

    “嗯嗯,还是和晴雯玩有意思,她可会玩了。”

    宝琴问道:“颍哥哥,你的表字是什么啊?”

    陈颍道:“我的表字是‘子阳’,父亲他希望我能像太阳一样耀眼,一样光明。”

    “紫阳?”陈沁微微歪头问道,“哥哥,是紫色的太阳的意思吗?”

    “不是紫色的‘紫’,是孔子、孟子的那个‘子’。”

    陈颍心道:要是真叫“紫阳”,自己肯定接受不了,紫色的“日”,给人一种基情满满的感觉。

    ……

    陈颍的冠礼之后,祝老爷子在陈府留了几日便带着祝梦岚告辞回开封去了。对于陈颍接下来要去林家定亲的事,祝泽泉能理解也能接受,以陈颍的身份,以后这样的联姻是少不了的。

    但理解并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不痛快,毕竟这里面还有他祝家的事。

    祝老爷子走后,陈颍也并未着急去扬州,古代订婚是极为严谨和复杂的事情,“三书六礼”步骤繁多,不容随意。

    “六礼”第一步是为“纳采”,也就是提亲。不过并不是男方自己或者长辈直接去提,而是要请了媒人带着见面礼去女方家里问询意愿,请求成全。

    若是女方父母同样有意,便就要进行“六礼”的第二步,“问名”,媒人问了女方的生辰八字后告诉男方,再将双方的生辰八字拿去测算是否相合,迷信的古人是极为重视这一步的,就连皇子公主成亲都必须要经由钦天监测算。

    合过生辰八字后,便是“纳吉”,这一步是双方长辈得知八字相合,托媒人互赠薄礼,以表心意。“纳吉”又称“小定”,到了这一步,不出意外,双方的婚事基本就算是敲定了。

    这前三步时都要请媒人前去交涉,所以陈颍并没有心急赶去扬州。请媒人、合八字等事有陈镜和赵旭,陈颍并未过问,他要再去京城之前把手上的事情安排妥当,尤其是创办“青岚文集”的事,让祝梦岚组办诗会打响名头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难题在于后续如何在各地收稿,以及该如何管理运作,这些都需要陈颍耗费心力去统筹安排。

    最终陈颍还是决定先只在南边推行,南方文风浓厚,对于这样的风雅之事更能接受一些,等先在南方站稳脚跟,做大做好之后,再往北地推行就很容易了。至于收稿之事,陈颍决定在各地的听风阁都成立一个部门,全由女子组成,负责定期举办一些诗会文会,邀请当地的女子参加。

    这日,赵旭将陈颍叫到他所居住的落梅院,盯着陈颍看了许久之后,赵旭感慨道:“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都要定亲了,要是你娘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父亲,……”

    “我没事,就是有些感慨。”赵旭摆摆手道,“来,这是随着林家的礼单一同送来的,是给你的,打开看看罢。”

    赵旭指向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锦盒,示意陈颍打开看看。

    陈颍依言打开,只见锦盒里摆放着一只小巧精致的荷包,通体黛蓝色,纹饰秀美。陈颍才发觉,在不经意间,黛玉绣的荷包已经从针脚歪扭到如今能这般精致好看了。这一刻,陈颍心中无比希望能马上赶去扬州和黛玉相见。

    赵旭道:“如今六礼已成其三,再加上现在只是定下亲事,所以只差‘换帖’一步了。”

    陈颍问道:“父亲,那我们何时前往扬州下聘?”

    赵旭哈哈大笑,“原来你小子也有着急的时候啊。我和你外祖父着人测算过了,八月十二是个吉日,咱们后日便动身,刚好能在八月十二之前赶到扬州。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提议?”

    陈颍拱手道:“一切都听凭父亲安排。”

    赵旭摆手道:“快拿上你的荷包赶紧走,留在这儿碍眼。”

    陈颍告退离去,走到门口时回头道:“我这就去告诉沁儿,父亲嫌棋她绣的荷包。”

    “你这小兔崽子,我什么时候说了,不许去。”

    陈颍自然不会真的去和陈沁说,不然老爹的胡子又要遭殃了。

    带着镜盒回到听雪院,陈颍到内间关上房门,将黛玉过往送给他的荷包、络子、香囊都取出来按顺序摆在榻上,再将镜盒里的那只放在最右边,看着这些由旧到新,由粗糙到精致的绣活儿,陈颍仿佛看见了黛玉的成长。

    【玉儿,等着我来】

    ……

    两日后,赵旭和陈颍带着准备好的聘礼登船南下,去往扬州下定。

    “六礼”第四步是“纳征”,又叫做“大定”,男方长辈带着聘礼送去女方家里,作为定盟之礼。下了聘礼之后,双方交换聘书,婚约落成。是以这一步又叫作“换帖”。

    “三书”除了“聘书”之外,还有“礼书”和“迎书”。

    礼书就是记录礼物明细的文书,等到了林家,会随着聘礼一同交给林如海。至于迎书,那要等到迎亲前才会用到。

    八月十日下午,赵旭和陈颍的船停靠在了扬州码头处。虽然习俗所限,林如海不能亲自前来相迎,但还是派了林家的老管家林忠带着人在码头等候迎接。

    贾琏在得知有人来林府提亲,并且林如海还同意了时,他很是错愕,他那个便宜妹妹迎春比黛玉还要大上两岁呢,家里老太太和大太太从来都没提过要给她相看人家。

    不过在得知男方是颍川陈家那个名满天下的陈颍时,他还是极为高兴的,在他看来,林如海是他姑丈,陈家和林家结了亲,以后他不就也和陈家是亲戚了。听说那个陈颍不但读书厉害,做生意也是顶尖的,手下的云字号日进斗金,当初那蜂窝煤可是只下金蛋的鸡,人家眼都不眨的就公诸于世,没多久又在冰块生意上大赚一笔,不论冬夏,人家都有能为赚钱,要是到时候随便指个门路给他,他也就不愁银钱了。

    是以在得知林如海安排管家去迎接陈家人时,贾琏说了句“姑父,只派管家去接显得不够郑重,不如就让小侄去一趟罢”,自告奋勇前去迎接,林如海自无不可。

    陈颍跟着赵旭下船后便看见了管家林忠,在林忠身前还有一位锦袍玉服的年轻公子,面容姣好,一双桃花眼透着些轻浮。陈颍猜想这位便是荣国府大房贾赦的嫡子贾琏了。

    “林管家,麻烦你来接我们了,这位是我父亲。”

    “林家老奴林忠给赵老爷请安。”

    林如海特意叮嘱过林忠陈颍的父亲姓赵,以免闹了笑话,贾琏因为是临时自荐,林如海一时也忘记同他分说,在听到林忠口称“赵老爷”时他心中疑惑,不过他经常处理庶务,最会待人接物,虽疑惑却也不会冒昧询问。

    陈颍道:“林管家,不知这位是?”

    “哦,我都忘记介绍了,这位是我们老爷的侄儿,京都荣国府来的。”

    贾琏抱拳躬身道:“在下贾琏,不知可是颍公子当面?”

    “原来是琏二哥,林世叔和我提起过你,你叫我陈颍或者子阳便好,子阳是我的字。”陈颍笑道。

    贾琏笑道:“我还是叫你陈兄弟罢,更亲切些,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如咱们先回去,林姑父还等着呢。”

    赵旭开口道:“劳烦这位小兄弟去和林大人说一声,等到八月十二,我再带小儿亲自登门,今日就不去叨扰了。”

    见贾琏不解,陈颍解释道:“琏二哥,我父亲之前请人测过,十二那日是吉日,所以今日我们就不随你去盐运衙门了,还请琏二哥代我向林世叔问好。”

    “原来是这样。”贾琏道,“陈兄弟,还有…赵老爷,你们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这是聘礼的礼单,劳烦转交给林大人。”赵旭取出礼单递过去。

    林忠忙上前恭敬接下,赵旭又道:“礼单上的东西等卸船后便直接送到林府,麻烦林管家安排人交接一下。”

    与贾琏等人分开,赵旭和陈颍在离盐运衙门不远处的一所宅院安置。虽然陈颍很想现在就能见到黛玉,但也只能期盼着八月十二那天早些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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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争教两处相思

    在陈颍期盼着能早些见到黛玉时,相隔不远的盐运衙门里,黛玉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手中的木梳出神,嘴角不是还浮现一抹动人的笑容。

    这把木梳是陈颍亲手制作的,之前纳吉的时候托媒人送来交给黛玉的,而陈颍收到的那只黛蓝色荷包便是回礼。

    “姑娘,别看了罢,再看眼睛又该发酸了,起来活动活动。”朱鹮近前劝道。

    白鹭向朱鹮道:“自从陈大爷家里来提亲后,姑娘就成天发呆傻乐,送来了这把梳子之后,更是整天看着它发呆,都快魔怔了,你劝也没有用。”

    朱鹮道:“姑娘也是你能编排的,我看你是马上要嫁人了,越发地有些得意忘形了。”

    “你个坏了心的小蹄子,不过就比我晚上两个月,也好意思拿这话来臊我,今儿看我饶不饶你。”白鹭被说的红了脸,作势扑上去要追打朱鹮,两个人你追我闪的闹了起来。

    白鹭和朱鹮两人都已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了,按规矩也是该放她们出府婚嫁了,她们两都是林家的家生子,父母也在林府做事,去年就她们的父母就替她们相看好了人家,求了林如海做主,朱鹮和管家林忠的大孙子定了亲事,白鹭则是许给了林家一处庄子的庄头之子为妻。两人的婚期都定在明年,相差两个月。

    本来她们还为自己嫁人后不能再照顾黛玉而有些不舍和伤心,这时陈家请了媒人前来提亲,两个人可以说的上是比林如海还要开心。以前她们见陈颍对黛玉处处体贴,照顾有加,私下里两人就经常谈论此事,想着要是黛玉能嫁给陈颍,那必然能幸福一辈子。

    如今陈颍果然来求娶黛玉了,她们自然也为黛玉开心。

    两人一番闹腾闹醒了发呆的黛玉。

    黛玉看着扭在一起两人嗔道:“你们怎么又闹上了,仔细爹爹过来瞧见了有你们的好。”

    朱鹮连忙挣开白鹭,上前去服侍黛玉,白鹭素来就胆大些,笑道:“姑娘,我才不怕呢,老爷平常就公务繁忙,如今更要和陈大爷家商议姑娘你的婚事,哪有时间来抓我和朱鹮的错处。”

    黛玉见白鹭又拿这事来打趣她,刚想怼回去,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吓得白鹭一个机灵,连忙起身规规矩矩的站着,朱鹮的神色也紧张起来。

    黛玉好笑道:“亏你们还总说雪雁笨,这脚步声这么急促,怎么可能是爹爹的呢,刚才还说自己不怕呢,转眼就打了自己的脸。”

    白鹭被黛玉怼的恨不能寻个地缝儿躲进去,奈何没有。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一道人影跑了进来,三人齐齐看去,原来是雪雁。

    白鹭道:“雪雁你一天冒冒失失地跑什么,刚才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雪雁一脸高兴地跑进来,气儿还没喘匀呢,就被白鹭说了一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她,委屈巴巴地看着黛玉。

    “行了,你自己做贼心虚才被吓到了,怪她做什么。”朱鹮给雪雁打抱不平道。

    黛玉看向雪雁问道:“遇到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跑这么急?”

    刚才雪雁被白鹭说的都忘记原本的事情了,听见黛玉问她,这才想起来,忙道:

    “姑娘,我听二门上的妈妈们说,陈大爷来扬州了,老爷已经派忠爷爷带着人去码头迎接陈大爷了,好像一起来的还有陈大爷的父亲。对了姑娘,琏二爷也跟着去码头了。”

    雪雁极快速的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然后就不停的喘着气,朱鹮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她。

    “真的吗?”黛玉眼里闪着亮光问道,“那可有说哥哥他们几时到?”

    雪雁还没回答呢,白鹭先促狭地笑道:“姑娘这是急着做新娘子了?不过急也没用,没听雪雁说陈大爷的父亲也来了么,他们必定是要先和老爷商量事情的。姑娘一时半会儿怕也是见不到,还不如……”

    “好你个坏了心的白鹭,又来促狭打趣我。”黛玉又羞又气,脸上蒸腾着红霞,恼道,“让你整天把嫁人挂在嘴边,待会儿我就回了爹爹去,明日就把你送出府去嫁人,也不用等明年了,免得你总念叨。”

    白鹭忙告饶道:“我的好姑娘,我不该开姑娘的顽笑,我给你赔不是,姑娘你可千万别去,我还想留在府上多服侍姑娘些日子呢,”

    黛玉白了她一眼道:“既然你说想留在府上,那也行,我去和爹爹说,让你爹娘把婚事给你退了,你就留在府上陪我,如何?”

    白鹭顿时被怼的没脾气了,“姑娘这张嘴真真是再没人能说的过你,我是投降了。”

    朱鹮看着她没好气道:“明知说不过姑娘,偏你还总爱招惹。”

    白鹭得意道:“你懂什么,我故意招惹姑娘是为了吸引姑娘注意力,免得姑娘她总是发呆出神。要是向你一样干劝,姑娘这会儿怕是还在发呆呢。”

    朱鹮白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又给雪雁倒了杯茶。

    “慢点儿喝,小心呛着。”

    雪雁一口气将茶喝完,放下茶杯道:“姑娘,刚才我忘记问了,我现在去问。”

    “等等。”黛玉喊住要往外跑的雪雁,“别跑那么快,仔细热着了,朱鹮,你拿一个‘冰婆子’来给她,让她拿着降暑。”

    所谓“冰婆子”其实是陈颍仿照汤婆子做的,不过一个是取暖的,一个是降温的。‘冰婆子’就是一个密封的钵子,里面是隔开装的水和硝石。

    用时拧动钵体,旋转之后里面的隔层就会移动就会露出小孔来,原理就和后世的牙签盒,胡椒粉调味瓶一样,里面细小的硝石就会从小孔落到水里,发生反应使温度降低。

    小孔一共有三个级别,对应三种大小的硝石,所以一个“冰婆子”一次可以用三次,当然了,要是你把它拿反了,那小孔一打开水就全流到硝石那一边了,就成了“大功率”一次性用品了。所以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钵体上下设计地有很明显的区别,钵身外还加了保险,扣上之后就不能转动,以免不小心转开了小孔使硝石和水接触。

    若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专利认证机构,也没有专利保护法,陈颍肯定要去申请项专利。

    “姑娘,不用的,我,我不热。”听到黛玉要给她拿“冰婆子”,雪雁涨红着脸连连摆手道。

    黛玉有些不解,朱鹮笑着解释道:“姑娘,雪雁她昨晚上来月信了,碰不得冰的。”

    雪雁不光相貌身形长得显小,就连发育也较正常女子慢一些,都十四五岁了才来头一次天葵,当然这个只是说她发育的比大多数女子慢,并不代表她有问题。

    一般女子在十二三岁就会来初次天葵,所以古代时女子大多在十三岁就要开始相看人家,甚至十三岁就嫁人了,正是因为这个时候已经具备了生育能力,可以嫁人生子了。

    黛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朱鹮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是这样,那可不能再让你出去跑了,你还是好好歇着罢。”

    雪雁依言坐下,低着头摆弄衣角,显然被当众说出这种事情让她很难为情。

    白鹭道:“姑娘,我去二门处问问。”

    “不必了,就像你说的,哥哥来了也得和爹爹谈事情,不用去问了。”

    ……

    加冠之后,赵旭安排了几个教头来传授陈颍一些实用的拳脚功夫,赵旭的理由是京城里有许多武勋子弟,大多会些拳脚,还爱与人争勇斗狠,怕陈颍去了京里吃亏。于是陈颍每天早间的锻炼从养生拳变成了与人搏斗的拳脚功夫。

    十一日早间,陈颍才练完拳脚洗漱完毕,正要用早餐时,下人来报说是贾琏来寻他了。

    陈颍有些纳闷,贾琏和他不过是昨日下午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怎地会来找自己,莫非是林如海让他来传话。

    贾琏这一来倒是让陈颍刚准备开动的早餐只能暂时搁置了,不然待会儿说话时嘴里一股鸡子味儿,羊奶味儿,那就太不礼貌了。

    陈颍也懒怠去迎接,让人去带贾琏来餐厅。

    低着头赏玩着黛玉赠给自己的荷包,陈颍不由得又开始思念,以前不觉,如今开始定亲了,陈颍才发现这思念之情是多么热切,每每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和黛玉定下婚约,陈颍就一阵心跳加快,难以抑制地思念,期盼着。

    不多时,贾琏被带到了餐厅,陈颍起身迎了迎他。

    “琏二哥你来了,快请坐,我正要用些早点,琏二哥可要一起用些?”陈颍装作热络地招呼着贾琏。

    贾琏依言坐下,笑着推辞道:“不用了,我不习惯这么早用饭,倒是陈兄弟你怎么这么早就用饭了?”

    “我素来有早起锻炼拳脚的习惯,锻炼完得吃些东西补充体力。”陈颍道,“不知琏二哥来找我有什么事?可是林世叔有什么话要琏二哥带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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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贾琏的奇葩脑回路

    对于贾琏的突然到访,陈颍还以为是林如海让他来传话,便出言询问。

    贾琏答道:“昨日我把你们的话转述给姑丈后,他很是高兴,只说让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他等着明日你和令尊大驾光临。

    今天主要是我自己想来看看陈兄弟,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很该热络些,所以我就想着请陈兄弟出去游玩吃酒,这扬州可是有不少好地方,若是不都见识一遭,着实可惜。”

    陈颍暗想,看来贾琏是想来和自己套交情,搞好关系,倒也算有些头脑。不过贾琏说的那些“好地方”,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些什么地方,他完全没有要去见识的兴趣。

    “哎,一说起来差点忘了,陈兄弟你还要用早饭呢。”贾琏猛地想起来,笑道,“陈兄弟你先用饭,等你用完了咱们再聊。”

    “这怎么行,我在这儿吃,倒让琏二哥一旁看着,如此未免太失礼了些,还是琏二哥你先说事情罢。”陈颍拱手客气道。

    “诶,陈兄弟你这话就见外了,你已经邀请过我了,是我自己不吃,如何能是你失礼呢,再没有这个道理的。你吃你的,不必管我。”

    陈颍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琏二哥你自便。”

    陈颍吃东西的动作很雅观,看起来不急不徐,赏心悦目,实则一直保持着很快的频率。

    在贾琏看来,陈颍的动作一点儿也不快,举手间张弛有礼,看着很舒服,但桌上食物的消减速度却让他目瞪口呆。

    等用罢早饭,便有下人撤去餐盘碗碟,奉上清水让陈颍净口、净手。

    贾琏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惊叹道:“陈兄弟的食量当真让我震撼,我一直以为陈兄弟是文质书生呢,如今看来倒是我眼皮子浅了,陈兄弟这明明是文武双全的全才啊,怪不得姑丈这样看重你。”

    陈颍道:琏二哥你快别捧我了,我哪算什么全才,要说写文章作诗词我那点儿文墨倒还能拿得出手。拳脚上我也就练了几年养生的套路,最近才开始学些实用的拳脚功夫,实在上不的台面。”

    贾琏疑惑问道:“那陈兄弟为何突然学起拳脚来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出门都有小厮随从跟着,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

    陈颍并未答他这话,笑道:“琏二哥,咱们去茶室说话罢,给你尝尝我收藏的好茶。”

    “也好,陈兄弟你先请。”

    两人便一前一后移步茶室,路上,陈颍问道:

    “琏二哥,不知贵府老太太为何要接林妹妹去京里啊?”

    贾琏摇头道:“说起这个为兄也糊涂着呢。原先我以为老太太是心疼林表妹小小年纪没了母亲,所以想接到身边教养,这女子若是没有母亲教导长大了就很容易被人说嘴,老太太应该也是作此考虑才要接林表妹去京里的。偏林姑丈好像不太乐意,之前老太太派人来接都被姑丈他推拒了。

    如今你前来提亲,林表妹以后有了依靠,也就不用再担心这个了,按说就不需要再去老太太哪里了,偏偏姑丈他这时又极爽快的答应了,弄得我云里雾里的。”

    “陈兄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莫非是舍不得林表妹?”贾琏看着陈颍促狭地笑着,“若是舍不得,陈兄弟你可以常来京城看望嘛,到时候我请你喝好酒,听小曲儿。”

    “不瞒你说,我正有打算陪着林妹妹一同上京呢。”陈颍道,“适才琏二哥问我为何突然练起了拳脚功夫,便是为此准备的,我听说京中多有武将子弟,最爱争强斗胜、比武约架什么的,还不许依仗手下,都是亲自下场打斗,我若是不练点拳脚,到时候遇上岂不是要吃大亏。”

    贾琏道:“那一帮蛮子的确是惯在街头闹事,时不时就打上一场,粗俗的很,不过我们这样人家的素来不跟他们一处顽,即使遇上了他们也不敢招惹我们,陈兄弟你倒是多虑了。”

    “原来如此,多谢琏二哥指点。”陈颍拱手笑道。

    “无妨,都是自己人,互相帮持是应该的。”

    “琏二哥,这里就是茶室了,请。”陈颍停在一间屋子外,推开门请贾琏入内。

    拿出茶叶和茶具沏上一壶茶,陈颍斟了一杯递与贾琏,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笑道:

    “来,琏二哥尝尝我这君山银针,这是今年的新茶。”

    “好,好茶。”贾琏忙笑着接过茶深嗅了一口,“这茶香,沁人心脾。”

    “琏二哥,不知你今天来所为何事,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只管开口?”陈颍吃了口茶,放下茶杯问道。

    贾琏笑道:“陈兄弟客气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请你吃酒,咱们一起出去高乐,这扬州可是个宝地,有不少好东西,咱们兄弟一起去见识见识。”

    陈颍瞥了眼一脸兴奋的贾琏,心中不屑,淡淡地道:“扬州我也来过不少次了,不知琏二哥说的好东西是什么,说不定我知道呢。”

    “这扬州最有钱的是盐商,最清廉的是我姑丈林大人。”贾琏语气一顿,一脸荡笑道,“这最令男人心向往之的自然就是‘扬州瘦马’了。”

    陈颍暗想要是林如海知道你把他和那些“瘦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怕是恨不得打烂你的嘴。

    “琏二哥,我听闻你家里那位嫂夫人极为厉害,连你和丫环多说句话都不许的,想不到你还敢去寻花问柳,就不怕嫂夫人知道了跟你闹?”

    ”想不到连陈兄弟你都听说过她。“贾琏哼了一声道:“她有什么可厉害的,惯爱拈酸吃醋的醋坛子,我那是不想跟她计较,我一个爷们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等哪天真惹恼了我,她就知道这个世道还是男人说了算的。

    再说了,这里是扬州,她还能从京城追到扬州来辖制我不成,咱们只管高乐,再不用理会这些。”

    陈颍嗤笑道:“琏二哥这番见地倒是新奇的很,只是我并不怎么赞同。再有,我是来提亲的,琏二哥邀我去烟花柳巷吃酒,这不合适罢。

    这酒我就不去吃了,祝琏二哥在扬州玩的开心。”

    “陈兄弟,这……,我……”贾琏没明白好好的陈颍怎么就生气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若是琏二哥真心想和我交朋友,还是先去了解了解我再来罢,我还有课业要做,失陪了。”

    陈颍告了声“失陪”,起身离去,独留贾琏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对于贾琏的脑回路,陈颍也是无语了,自己是来扬州提亲的,他可倒好,约自己去吃花酒,顽“瘦马”。更何况黛玉还是他的姑表妹妹,也不知他是如何产生的这种奇葩想法。

    回到房间,陈颍唤来竹砚问道:“刚才你发暗号与我是为了什么事?”

    竹砚躬身道:“爷,贾琏来找你不久,又来了个林家的下人寻你,说是管家林忠的孙子,他说林大人有要紧的事让他告知你,我把他安排在偏厅等着呢。”

    “贾琏走了吗?”陈颍问了声。

    竹砚回道:“已经走了,看他走时那副样子,怕是还没想明白爷怎么就突然和他翻脸了呢。想来巴结爷也不去提前打听打听,偏要请爷你去那种烟花之地喝酒听曲儿,精准踩雷。”

    陈颍摆摆手道:“行了,别废话了,去把人带来见我。”

    竹砚笑嘻嘻地应声出去领人。

    对于贾琏的秉性陈颍也是知道一些的,本也犯不着为这事翻脸离开,不过刚才竹砚发暗号告诉他有紧急的事情,那他自然是没空再和贾琏虚伪客套了,寻了个时机装作生气拂袖离去。

    不多时,竹砚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厮进来。

    “小的林安给陈大爷请安。”

    陈颍示意竹砚扶他起来,问道:“林忠老管家是你爷爷?”

    “回大爷的话,我爷爷的确是林府的管家。”

    陈颍点了点头,问道:“你说世叔有要紧的事让你来告诉我,什么事?你且说罢。”

    “老爷让我来告诉陈大爷,……”林安突然停下,看着竹砚欲言又止。

    陈颍道:“竹砚是我的心腹,绝对可信,你直说无妨。”

    林安这才放心道:“我们老爷让我来通知陈大爷,昨夜琏二爷就派了人往京城去了,怕是回去报信去了,让陈大爷你早些做好准备。”

    陈颍笑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世叔,就说此事并无干碍,随他去就是了。”

    ”是,我这就回去告诉老爷。“林安行了一礼,准备告退。

    陈颍叫住他问道:“等等,我想起来了,你是林忠管家的孙子,我好像是见过你的。负责照管出行车马的那个是不是?”

    林安恭敬回道:“大爷记得不错,正是小的,三年前大爷和老爷一同去智通寺游玩时,小的随行照看车马,有幸见到过陈大爷。”

    “听说你和朱鹮定下了亲事,明年就要成亲了,你们谁先动的心啊?”陈颍笑问道。

    林安顿时羞涩起来,挠了挠头回道:“是我。我也不知何时开始的,就总是想她,然后便求了我爷爷去她家提亲,好在她对我也有好感,她爹娘也同意,便定下了亲事。”

    竹砚仿佛闻到了恋爱的酸臭气息,不想再看林安那一脸羞涩又荡漾的春意,转身去了外面。

    “好了,你回去跟世叔交差罢。等明年你和朱鹮成婚时,我备一份大礼送给你们。”

    “多谢陈大爷,小的告退。”

    等临安走后,竹砚重又回来。

    陈颍笑着逗他道:“竹砚,要是羡慕你也找一个就是,看上那个告诉我,只要人家不讨厌你,我帮你做媒。”

    竹砚一本正经地道:“我还要替爷做事呢,女人只会分散我的精力,不要也罢。”

    陈颍心道:好家伙,你咋不说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呢。

155.前往林府

    其实早在“纳采”之前陈颍就写信与林如海说过,尽量不要让贾琏太早知道两家要定亲的事,以免他把消息传回京里告知贾母,从而横生枝节。

    而贾琏在扬州的这段时间,成日里在外边寻花问柳,快活似神仙,哪有闲暇去关注林家发生了些什么事。再加上林如海又有意瞒着他,是以贾琏一直都不曾发觉。直到昨日,他从外面回来时正好遇上林忠带了许多人出府,要去码头迎接陈颍,这才得知林如海竟已给黛玉定下了亲事。

    贾琏告了林如海便跟着一起去了码头,在码头见过陈颍回府之后,贾琏便派了小厮昭儿连夜出发,赶回京里去报信。当然贾琏让人送信儿的目的自然不是要通知贾母阻止这份亲事,相反,他十分看好林如海将黛玉许给陈颍,若是林家和陈家结为姻亲,以贾家和林家的关系,稍加运作,那他们贾家也能借此和陈家搭上关系。他是想让府里知道此事后早做安排交好陈家,这才连夜派人送信儿,并且一大早就亲自来见陈颍,想与陈颍搞好关系。

    只可惜他在交好陈颍的道路上才迈出第一步就精确地踩到了雷。

    离了陈颍处之后,贾琏心里很不得劲儿,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陈颍为何就生气了,他回想了好几遍当时的场景,也没觉得自己有那句话说的不对。心气不顺的贾琏无意识的闲逛着,然后便停到了一道朱红小门前。

    抬头一看贾琏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常来的这座小宅院前。

    这座朱门小院里住了个美娇娘,贾琏也不记得当时是如何寻到这里的,或许是缘分罢,总之这段时日他隔三岔五地就要来一次,那种在王熙凤身上从未感受到的温柔小意让他无比沉醉。

    贾琏想着既然来了索性就进去,让小娘子的温柔抚平自己心里的郁结。

    ……云收雨歇,贾琏枕着玉臂,只觉心里舒畅了许多。

    “我的好人儿,你听说过陈颍没有?就颍川陈家的那个。”

    “二爷啊,陈颍公子的大名谁人不知啊,奴家会唱他作的那首‘明月几时有’呢?”

    贾琏奇道:“哦,他还会作曲?难不成他也是畅意花丛的风流客?”

    “二爷怎地连这个也不知,那原是陈公子作的一首中秋词,词牌是《水调歌头》,后来有人按着词牌谱了曲。陈公子此人可不是什么风流才子,他最是不喜我们这样的风尘女子,不管是艳丽动人的花魁头牌,还是文采出众的清倌人他一概不许近身。听说以前有人设宴请他时安排了清倌人献曲作陪,他直接拂袖而去。”

    “原来是这样。”贾琏想自己大概知道今日陈颍为何生气了,暗恼自己太冒失了,以为男人都好这一口,不想就撞上了陈颍这样一个特例。

    “二爷怎地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今天听到有人谈论他,随便问问。美人,咱们再来一次。”贾琏荡笑着翻身欲上,被女子娇笑着推开。

    “二爷,不来了,奴家都吃不消了,我唱曲儿给二爷听。”

    ……

    待贾琏心满意足地离去后,朱门小院内,一个青衣丫环正给刚才与贾琏欢好的那个女子梳头。

    “姑娘,你偷着跟这位二爷……,要是被那位发现了怎么办?”

    女子轻叹一声,嗤笑道,“你当他真不知道?这么些日都没来,他怕是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敢得罪二爷罢了。

    也不知二爷究竟是何身份,或许他能带我们离了这地儿呢……”

    ……

    从八月十日下午起,不断地有车马拉着大大小小的箱笼从码头运往盐运衙门,不论早晚只要往那条街去就能看到。此事引得扬州的百姓们纷纷围观议论。

    有人说是因为林如海为了让老百姓能吃上盐,改盐法降低了盐价,那些靠盐商背后的人坐不住了,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用来贿赂林如海的金银财宝;也有人说是如今先林夫人三年孝期已过,林如海要续弦了,那些都是女方的陪嫁:还有人推论是有人要求娶林府的女公子,这些大箱小箱的都是聘礼。

    各种说法比比皆是,百姓们也不知孰真孰假,总归也只是茶余饭后聊一聊,说个乐子。

    其中关于林如海续弦的说法相信的人是最多的,众口相传,从最开始的猜测,不断丰富起来,仅一天时间,就传得有模有样,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这个版本讲的是林如海的先夫人是荣国府贾家的嫡女,如今孝期过了,林如海必然要续弦一位夫人来管理内宅之事,而林如海一旦续弦就相当于和贾家断了姻亲关系,所以贾家决定在族中挑一名女子给林如海做续弦,维系两家的关系。说的有鼻子有眼,还举出了贾琏为证。

    贾琏来了扬州之后整日在外边儿东游西逛的高乐,不少人都见到过他,是以林如海续取贾家女的说法得到了众多百姓的信服。

    竹砚将这些整理起来的市井消息放到陈颍的书案上,陈颍大略看了看,笑道:“别说,还真是有理有据的,换作是我肯定也愿意相信。”

    陈颍摇了摇头叹道:“这些老百姓,以前林家夫人仙逝,林世叔为了让他们能吃得起盐,忍着悲痛、拖着病体仍忙着整顿盐政的烂摊子和盐商打擂时,都不见他们有这般关心过;如今林世叔做出了功绩,让百姓能买得起盐了,连林世叔续不续弦这种无关痛痒的事都能他们为之津津乐道,当真是一饭可换的民心,既可笑又可怜。

    民心二字,得之容易,失之更甚。也不知林世叔改革盐法换来的这份民心能维持多久。”

    “爷,要不要派人去引导一下坊间的那些传言?”竹砚问道。

    陈颍摆摆手笑道:“不必了,我不过感慨一下罢了,让他们传去罢,说不定传着传着贾家还真就动心思选一族中女子续给林世叔呢。不过这事和咱们关系不大,让林世叔自己头疼去罢。”

    “对了,贾琏相好的那个女子查清楚了吗,有没有问题?”

    竹砚回道:“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了,暂时还没传回消息,爷,要不要派人去盯着她们?”

    “不用了,这么久林世叔都没动那个女子,估计并不是针对贾琏设的套,查清楚她的来历就行了。”

    “是。”

    等竹砚退下后,陈颍缓步走到院子中,仰望着璀璨夜空,想到明日就可以去林府了,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也不知是漫天繁星辉映在陈颍眼中,还是陈颍双眸中的光彩照亮了夜空。

    翌日一早,陈颍早早起床,怀着紧张急切的心情等着去林府下聘,但让陈颍无奈的是,自己老爹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都辰时了还未起床。陈颍也不好去叫醒他,只能自己先安排好去林家下聘所需的一应事物,等着老爹起床。

    直到辰时将尽赵旭才慢悠悠地出来。

    “父亲,你该不会是忘了今天要去林家罢?”陈颍幽怨地看着赵旭,自家儿子的大事一点儿都不重视嘛。

    赵旭轻咳了两声,严肃道:“怎么可能,今日事关吾儿的终身大事,为父岂能不放在心上。

    为父之前让人算过了,今日巳时是吉时,福运最隆。”

    陈颍姑且信了自家不着调老爹的这个吉时的说辞,就连后世都有许多人信这个,更别说古人了,说不准自家老爹真让人算过。

    陈颍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只等赵旭。如今赵旭出来,两人便带着大雁鹿皮以及最贵重的那部分聘礼前往林府。

    从宅院到林府的一小段路倒是引来了无数百姓停足注目,看着为首的父子二人以及身后车上系着红布的一对儿大雁,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不是林大人要娶贾家女作续弦,而是有人来林家求娶林大人的千金。

    在百姓的好奇目光中,赵旭陈颍一行到了盐运衙门前,林如海一早便派人在巷口候着,陈颍一出门便有人回了林如海。此时,林如海正带着林家上下在府门亲迎。

    贾琏在场陈颍不奇怪,毕竟他是林如海的内侄,但陈颍还看见李守义站在林如海身旁,两人谈笑风生,就有些疑惑了。古代订婚一般是不会宴请宾客的,都是两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到娶亲那日才会大宴宾客甚至摆上流水席请路人百姓来吃,讨个福运。如今李守义突然出现在此处,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林世叔,李世叔,这位是家父。贾世兄,你之前也见过的。”陈颍翻身下马,向林如海几人行礼后介给他们绍赵旭。

    赵旭抱拳笑道:“林大人,李大人,还劳烦你们迎接,受宠若惊啊。”

    林如海笑着还礼道:“记得上次见面还是颍儿满岁时,十余年不见,景晨兄风采依旧啊。”

    李守义也笑道:“虽这些年不曾再见景晨兄,但陈颍这小子可是没少见,景晨兄培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这里也不是叙旧的地方,咱们还是入内再叙,景晨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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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入京,相迎

    陈颍之所以要让香菱去黛玉身边,就是为了防一手贾母。等去了京里,陈颍首先要做的就是阻止贾母将黛玉留在贾府上,这也是陈颍一早就让林如海安排人去京里修缮宅院的原因。

    不让黛玉住在贾府还能做到,但不要贾母赏赐的丫鬟却实在是找不到理由,“长者赐不敢辞”。既然不能拒绝,陈颍便想着将贾母安排的丫鬟辖制住,让她没办法整幺蛾子。显然雪雁是无法胜任的,本来以秦可卿的能为和心智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她的身份不妥,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京城里,于是陈颍便选中了香菱。

    与黛玉说定了让香菱留在她身边的事后,陈颍和黛玉一起往陈沁的望曦轩去,欲把进京之事告诉陈沁。

    “哥哥,林姐姐,你们快来看沁儿画的画,嘻嘻。”陈沁笑嘻嘻地显摆着她作的画,画的正是昨晚生辰宴的情景,已完成了大半,看上去很是逼真。

    “画的真好,沁儿的画技是愈发进益了。”陈颍夸了句,话题一转道,“沁儿,等会儿再画,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陈沁应声放下画笔,蹦蹦跳跳跑到黛玉身边坐下,挽着黛玉的胳膊撒娇。

    陈颍道:“你林姐姐的外祖母要让你林姐姐去京里,我放心不下,过几天也要上京去。”

    陈沁明显愣住了,张着嘴好一会儿没说话。

    “沁儿,这里面的事情比较复杂,玉儿她不是单纯地拜访外祖家,而是相当于一个人质,所以我必须要一起去,你也不想你林姐姐被人算计欺负罢?”陈颍晓之以理。

    陈沁回过神来,激动道:“哥哥,我也要一起去,我也去保护林姐姐。”

    陈颍道:“沁儿,你也知道外面有很多人都盯着我,京城不比颍川,你跟着一起去了,若是那些人拿我没办法向你下手怎么办,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的。沁儿,……”

    “哥哥,你别说了,沁儿明白的,我听你的,在府里等你和林姐姐回来。”陈沁神色失落道。

    陈颍也没想到这般容易就说服了陈沁,原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呢。

    “沁儿,你在府上要听外祖父和父亲的话,别太调皮,跟着可卿好好读书、学画画,隔一段时间就画一幅自己的画让人和信送去京里给我,知道了吗?”

    陈沁道:“沁儿知道了,不过哥哥也要画画寄给沁儿,哥哥和林姐姐都要画,还有京里的好顽的也要画了给沁儿看。”

    “好,我一定常画了寄给你。”陈颍答应道。

    说服了陈沁之后,陈颍看向一旁的秦可卿,他觉得有必要和秦可卿说一下,免得她心中误会,生了嫌隙。

    “可卿,我安排你留在府上照顾沁儿,你没意见罢,毕竟你……”

    秦可卿笑道:“爷你放心,我都明白的,爷不必解释什么。”

    “那便好,你素来是个明白人,有你在沁儿身边我也能放心了。”陈颍笑道。

    又过得几日,陈颍和黛玉辞别陈镜、赵旭,告别陈沁等人,登上福船走水路进京,不在话下。

    ……

    京城,皇宫禁内,顺治帝李埑正和孙皇后说着话,左右近侍尽皆屏退,显然帝后二人是在说些机密的事情。

    李埑道:“皇后啊,朕心里憋屈啊,也不知道这日子何时能看到头啊。”

    孙皇后宽慰道:“皇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皇上只要隐忍积蓄力量,必将云开雾散,得见明月。”

    “朕也知道这个道理,就是心里难受,想和皇后倾诉。”李埑感叹道。

    “对了,陈家那个小子马上就要进京来了,朕正拿不住如何待他呢,皇后可有建议?”

    孙皇后道:“皇上只需和善待他便是,无需刻意亲近示好,我仔细研究过陈颍的过往,发现他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睚眦必报’的性子,想来以铭儿与他的交情,皇上只需以平常心待他,偶尔释放些善意,由铭儿去交好他,将来他必会为皇上所用的。”

    李埑笑道:“皇后此言说道朕心坎里了,若是待陈颍太过恩宠,那些大臣必要生事,朕面上过不去,陈家也会认为朕有所图谋,谨慎防备,反倒不美了。那朕就依皇后之言。”

    孙皇后笑道:“皇上,臣妾听说陈颍与贾敏的女儿定下了亲事,可是真的?”

    “确有此事,陈颍这次上京便是为了那林家姑娘。”李埑略显气愤道,“其实朕之前还想过挑一位公主许配给陈颍,奈何没有合适的人选,倒教林如海这厮捡了个大便宜。”

    孙皇后道:“皇上怎会想让陈颍尚公主?幸好皇室没有合适的人选,皇上不曾下令。以陈颍的才资,必是骨子里极高傲的人,这样的人怎会愿意放弃心中抱负尚公主,做一个富贵闲人呢。”

    李埑道:“当时朕看重的是陈家,又听说陈颍是个重情之人,边想着联姻拉拢陈家。后来见识到了陈颍的天赋,朕也后怕不已,险些就糟蹋了这么好的苗子。”

    “这说明天意要让陈颍辅佐皇上,这才在皇上动意让他尚公主时找不出合适人选。”孙皇后道,“臣妾可以预见,将来陈颍必然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

    李埑笑道:“陈颍是朕留给铭儿的,以铭儿的天赋,再加上陈颍辅佐,将来我大夏朝必是盛世可期。”

    “对了,陈颍还有个妹妹,虽不是一母所出,却颇得陈颍疼爱,是陈颍一手照料大的,不若朕下道圣旨征她为铭儿侧妃,以她庶出的身份,一个侧妃之位也算是给足了陈家体面,皇后觉得如何?”李埑说着很有些意动。

    孙皇后闻言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正常,说道:“皇上,臣妾认为此计不妥。”

    李埑纳闷道:“这陈颍是有大才的好苗子,让他尚公主确实不妥,可他那妹妹不过一庶出女子,许她一个侧妃之位,如何还不妥?”

    孙皇后回道:“皇上,以铭儿和陈颍的关系,大可缓缓图之,又何必操之过急呢。陈颍天资过人,将来必定大有作为,若是他妹妹成了皇子侧妃,就相当于在他身上打上了标签,将来他在官场上必然会凭白多上许多阻碍。

    纵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仍能功成名就,大展才能,也极有可能成为杨国忠之流。皇上,还请三思。”

    “朕这几日当真是被何昭那起子给气糊涂了,连这么明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唉。”李埑叹息道。

    “幸好朕有皇后这样的贤内助,总能在朕迷茫的时候点醒朕。”李埑转而赞道。

    孙皇后道:“皇上是太过操劳,心中焦急才一时没想到,即使没有臣妾,皇上也必是能想明白的,臣妾不敢居功。”

    李埑道:“等陈颍到了京城,让铭儿去看看他,维系好他们之间的关系。”

    孙皇后笑着点了点头。

    ……

    尚德坊的所有宅院都是官宅,分配给三品以上文官,或者是林如海这种被额外额上的官员。

    但以陈家的能为,在尚德坊弄到一所宅院也并非难事。陈颍特意弄到了林府隔壁的那所宅院,作为自己在京城的住所。

    船行至码头缓缓靠岸停泊,黛玉几个女儿家直接在船上就登上马车,避免在鱼龙混杂的码头抛头露面。

    陈颍一行下船不就,就见到贾琏带着一干小厮奴仆迎了上来。

    “琏二哥别来无恙啊。”略拱了拱手道,“小弟还特地去扬州和琏二哥会合,不想琏二哥竟提前回京了。”

    贾琏歉意赔笑道:“陈兄弟,不是我故意失信于你,实在是家中老太太派了人去扬州催我,我才不得不提前回来。”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琏二哥了。”

    贾琏忙摆手道:“不妨事,虽是长辈有命,但的确是为兄失信了,不怪陈兄弟你如此想。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陈兄弟先随我回府上罢,老太太一直想见见你这个未来的外孙女婿呢。”

    陈颍心中冷笑,之前几次三番逼迫林如海送黛玉进京,如今也问也不问一句,贾家之势力,变脸之快,世所罕见。

    “琏二哥和老太太的好意颍感激不尽,不过初到京城还有许多杂事要处理,且这一身风尘仆仆的,实不好去唐突了老太太。”陈颍婉拒道。

    贾琏笑道:“老太太早料到你会拒绝,来时便和我说了,你和咱们是自家人,哪来的唐突一说。”

    见陈颍面露犹豫之色,贾琏又道:“至于搬运行李、整顿宅院的杂事,交由下人去办便是。其实以为兄之见,这些都不必烦忙,老太太怕是要留陈兄弟你住在我们府上。”

    陈颍再想推拒时,忽听到一阵马蹄声,然后视线中出现了三匹狂奔的骏马。

    陈颍不由心道:这京城之地果然纨绔遍地,才入京便遇上当街纵马的纨绔子弟。陈颍对装逼打脸的事兴趣不打,指挥着下人避让开,以免那奔马扰到了黛玉。

    陈颍虽有意避让,但那马儿却是冲着陈颍而来。

    “吁~”马上之人一勒缰绳,停在了陈颍深浅我,然后翻身下马。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二皇子,有着怡郡王之封的李铭。

    “陈颍拜见殿下。”陈颍作出一副恭敬的样子礼敬道。

    贾琏心中一惊,眼前这华服公子居然是为皇子,而且好像是特意来找陈颍的。

    贾琏慌忙带着一众下人参拜,自不必多提。

    李铭打量了陈颍片刻,笑道:“你还是这幅有礼有度、保持距离的样子,都说了咱们是朋友,无需如此客气。”

    陈颍道:“殿下贵为皇子,私下咱们可以是朋友,但现在这种场合,陈颍不敢僭越。”

    李铭摆手道:“行了,我刚从上书房下课,就急奔来迎你,可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走罢,去我的王府说话,我可是有不少问题要问你呢。”

    贾琏心下惊如雷鸣,陈颍不但认识皇子,好像还关系极亲近。转念一想,自己说不定也能借此和这位皇子成为朋友,一时喜之不尽。

    然后李铭却完全无视了一旁的贾琏,问也不问一句,只与陈颍交谈。

    陈颍笑道:“多谢殿下盛意,还请容颍送了女眷回府,再去王府拜见。”

156.换贴,婚约已定

    林如海三人在府门前略作寒暄,便入府内叙话。陈颍跟在三人身后,听着他们笑谈些陈年往事。聊着聊着三人的话题聊到了陈颍身上,赵旭细数着陈颍小时候的糗事,逗得林如海和李守义大笑不已。

    陈颍在后面翻了个白眼,装作没听到。

    周智深曾说过:只要我不尴尬,那我就真的不尴尬。

    贾琏走到陈颍身旁,面带歉意道:“陈兄弟,昨日之事是我思虑不周,唐突冒犯了,还请陈兄弟别放在心上,原谅为兄一回。”

    陈颍笑道:“昨日之事我亦有不对之处,当时我一气之下丢下琏二哥,太失礼了。咱们还是揭过此事,只当它从未发生过。”

    “陈兄弟此议甚好,就依陈兄弟的,咱们揭过此事。”

    一行人随着林如海到了林府正堂,分主客落座,有丫环奉上香茗,侍立一旁。

    林如海挥手让下人都退下,又看向贾琏道:“琏儿,你帮我去厨房吩咐一下,让他们加一道西湖醋鱼。”

    李守义道:“如海你也记得啊,这可是景晨兄当年最喜欢吃的菜了。”

    林如海道:“我也是见到景晨兄了才想起来。”

    待贾琏出去后,林如海看向赵旭,眼眶微微泛红,感慨道:

    “我担着这盐运的担子,成了甄家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些年几度陷入死局,若不是颍儿相助,怕是海早已身败名裂,含恨九泉了。如此大恩,海定当图报,今后景晨兄若有用得我的地方,但凭吩咐。”

    林如海一上来就表示投靠之意,让赵旭高兴不已,忙笑道:“这些都是他该做的,如海不必如此,今后咱们就是亲家了,自当守望相助,和睦相亲。”

    “如海啊,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你可再别诉苦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还是说正事罢,我瞧着颍儿早就等不及了。”李守义促狭地看着陈颍,哈哈大笑。

    陈颍脸上一热,心道: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是,怀仁兄说的有理,咱们还是先说正事。”林如海笑道,“颍儿我是再满意不过的,不但一表人才,年少有为,还没有丝毫纨绔之气,待人接物温文尔雅,比景晨兄你当年可优秀多了。”

    赵旭挑眉道:“再优秀那也是我的儿子,再说了,如海你当年算是我们当中最出众的了,你敢说再同样年纪能比得过这小子,哈哈哈。”

    “我在颍儿这个年纪时,那确是多有不如。”林如海并无不悦,温和笑道。

    李守义道:“景晨兄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喜,一点儿没变。”

    赵旭嘿笑一声道:“刚才我就想问呢,怀仁你小子不跟着甄家一块儿织布,怎地跑来这里了?”

    陈颍面色古怪地看着三人的友好互动,看来他们年轻时还是极为相熟的。

    林如海道:“当着小辈的面,景晨兄你还是该注意形象才是。怀仁兄是我特意请来见证颍儿和玉儿的婚事的。”

    李守义道:“景晨兄,小弟我来给你们做证人,不跌你的份儿罢。”

    赵旭笑道:“你嘛,勉强凑合罢,要是你大哥来,那我必然是夹道相迎。”

    “你这张嘴,我懒得理你。”李守义说完看向陈颍问道,“陈小子你说说,我来见证你们两家结秦晋之好,你心里是何感想?”

    陈颍拱手道:“能得到李世叔的祝福,小子感激不已,多谢李世叔。”

    “幸好颍儿没学你那臭脾气。”李守义笑道,“咱们也别耽搁了,早些换了聘书定下此事,不然颍儿真该急了。”

    林如海何赵旭点点头,各自取出准备好的聘书,写下陈颍和黛玉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相互交换。

    林如海看向陈颍,感慨万千最后化作一句:“颍儿,我就把玉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他。”

    陈颍心中无比欢喜:从今日起,林妹妹就是我的未婚妻了。

    “林世叔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玉儿的,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李守义笑道:“婚约都定下了,你小子还叫他世叔,懂不懂事?”

    “啊,哦。”陈颍愣了一下,试着叫道,“岳,岳父大人?”

    林如海猛地一阵咳嗽,李守义被逗得哈哈大笑,“颍儿,看来你很会嘛。”

    林如海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陈颍道:“如今只是定下婚约,玉儿还没嫁给你呢,胡乱叫什么。

    不过既是一家人了,再叫世叔的确不合适,以后你叫我叔叔便是。”

    陈颍看向赵旭目光询问,赵旭道:“当年如海和我都是兄弟相称的,你叫声叔叔倒也没错。”

    “是。”陈颍应了声,然后叫了林如海一声“林叔叔”。

    三人又品茶闲谈少顷后,被林如海支开的贾琏回来了。

    “姑父,厨房已经准备妥当,可以摆饭了。”

    林如海点点头道:“那便让人传菜罢。”

    说完又向赵旭和李守义笑道:“景晨兄,怀仁兄,咱们好不容易再相聚,待会儿可要好好喝上几杯。”

    赵旭笑道:“这还用你说,我连酒都带来了。颍儿,去把好酒拿来。”

    陈颍应声出去拿酒,李守义笑道:“看来今天我是来对了,陈颍那小子弄出来的酒可是相当不错,有时候真想看看他脑子是怎么长得,不但会的多,还都远超世人。”

    “他就是一天不务正业,闲着瞎捣鼓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知浪费了多少银钱,这才凑巧让他弄出些成果来,怀仁你可别当面夸他,这两年他好不容易静下心来读书,你别再给他撩拨起来了。”赵旭看似嘴上在贬低着陈颍,实则却一脸自豪的笑容,明显是在跟李守义得瑟。

    不多时,陈颍捧着个精致的小酒坛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抬了几个箱子进来。

    陈颍先将酒交给赵旭,然后向林如海道:“林叔叔,这是我亲手捉的大雁,鹿皮是我去岁冬进山打的,。”

    “好,颍儿有心了。”林如海笑的合不拢嘴,示意下人将东西抬进去。

    李守义道:“我还以为那箱子里都是好酒呢,怎么聘书都写下了,这会儿才把聘礼送来?”

    赵旭道:“还不是你起哄催促,这才没来得及把东西拿来。你还想几箱子全是这酒,我看你是还没喝就先醉了。”

    在赵旭和陈颍来时,林如海和李守义就已经看到包含那对大雁在内的聘礼了,所以刚才交换聘书时没人说什么,都知道陈颍是准备了的。这会儿陈颍突然把东西拿来,李守义便故意发问想逗一逗陈颍,不想赵旭那张嘴威势不减当年,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林如海道:“你们俩快歇歇罢,别让小辈看了笑话。”

    林府的丫环们端着托盘将一道道精美菜肴摆好,又添上碗筷酒盏,退到一旁候着。

    林如海笑道:“家常便饭,不成敬意,景晨兄,怀仁兄,请。”

    三人互相客气一番,入席坐下,林如海坐主位,赵旭和李守义坐在客座,陈颍和贾琏坐于下首相陪。

    一时间赵旭三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好不乐哉。

    “林叔叔,你身子还没全好,孙老叮嘱过你要少饮酒,还是少喝一些罢。”

    林如海道:“无妨,今日高兴,且容我肆意一回,后面便好生养着就是了。”

    听他如此说陈颍也不再劝他,这几年为了祛毒养病,林如海被孙老勒令滴酒都不能沾,如今毒已除尽,虽多饮有碍康复,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今年年初时,孙老替林如海祛净了体内残毒,开了剂疗养药方,言说后续只要好生吃药疗养,一年便可痊愈。之后就辞别林如海回颍川去了。

    陈颍出言相劝只是宴席间的一个小插曲,并未影响三人的酒兴。

    陈颍拿来的酒是经过多次蒸馏提炼的,虽然受限于器械提炼效率不高,但多次蒸馏之后也有四十多度了,那一小坛将近两斤的酒除了贾琏和陈颍各吃了一盏,余下皆被赵旭三人喝完了。

    林如海因大病初愈还有所克制,赵旭和李守义两个完全是越喝越高兴。

    “旭哥,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但是我和他合作的那项制冰生意,就是日进斗金,更别说这好酒要是拿出来卖,了不得啊。”李守义醉醺醺地道。

    赵旭嘿嘿笑了两声,满脸得意。

    李守义又道:“要不是如海下手太快了,我定是也要和你做个亲家,这小子……”

    赵旭道:“那还不简单,你也把你女儿也嫁给这臭小子就是了,还怕我们家亏待了你的宝贝女儿不成。”

    陈颍忙道:“父亲,你喝醉了,我扶你去歇息罢。”

    “你小子,我醉没醉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李守义道:“旭哥,你这张嘴真是不讨人喜的很,你以为我醉了会上你的当?告诉你我清醒着呢。”

    林如海见二人都喝醉了,唤人将李守义和赵旭送去客房休息。

    将赵旭和李守义送去房间安置好后,陈颍向林如海致歉道:

    “林叔叔,实在抱歉,我父亲他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又喝醉了才会说那些话,言语冒犯之处还请谅解则个。”

    林如海笑道:“我和你父亲相识多年,还能不了解他是什么人?放心罢,我没将刚才那话放在心上。”

    其实陈颍不知道的是,就算李守义真的愿意把女儿许给陈颍,林如海也是不会介意的。陈家和林家一样人丁不旺,林如海知道陈颍以后必然是要纳妾的,早有心理准备。

    且如今陈颍已经和黛玉定下婚约,就算李守义有想法也只能让女儿给陈颍做小,这样他林如海还能压李守义一头,又岂会介意。

157.“阴阳大师”李守义

    林如海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向陈颍说道:

    “刚才那酒当真是好烈,我也得去睡个晌觉缓一缓,府上你也都熟悉,我就不招待你了,有事你寻管家就是。”

    陈颍恭敬道:“小侄知道了,林叔叔慢走,我去照看着我父亲和李世叔。”

    “去罢。”林如海点了点头,转身回自己院子去歇息去了。

    等林如海走了之后,方才不知去哪儿了的贾琏突然又出现了,凑到陈颍跟前笑道:

    “陈兄弟,方才在席间听李大人说的你那些赚钱的能为,为兄是敬佩不已啊,不知陈兄弟能否带着哥哥我一起做生意?让我也赚点儿零用钱。”

    陈颍奇怪道:“琏二哥,以你这国公府长房嫡子的身份,还能缺了银子花用不成?”

    贾琏尴尬地笑了笑道:“想必陈兄弟你也知道我家那位的厉害。因为老太太喜爱她,府上的事都交给我家里那位管,一应进出花销的账簿都掌在她手底下,她又是个爱呷醋的,盯我盯得紧,因此为兄手头并不宽裕。”

    陈颍道:“我倒是有心帮一帮琏二哥,可是就怕到时候贵府老太太怪罪,说我带得琏二哥做些商贾之事,不务正业。”

    “陈兄弟你放心,我们家老太太她向来不管这些杂事,况且为兄手上原也有几样生意行当,断不会被说的。”贾琏连连保证。

    “既然琏二哥都这样说了,那我自然是要帮一帮。”陈颍想了想道,“不过眼下我手上并没有什么好的项目,不如等我去了京里之后,咱们再一起商量着寻个生意赚钱?”

    贾琏道:“陈兄弟,方才席间那好酒,简直是世所罕见,怕是皇宫里都不一定有,这生意绝对的赚钱啊,你带上我,让我赚点儿零用钱就好,我一个大男人出门在外手头拮据面上也抹不开啊。”

    陈颍解释道:“琏二哥,我拿你当自己人才告诉你,这酒虽好,但成本十分高且产量极低,一斤上好的烧酒只能制出不到半两,里面还有各种其他的成本,根本实现不了商用,只能制上少许拿来送人情。”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倒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陈颍道:“不如这样罢,待会儿我让人给琏二哥送去一百两银子你先用着,至于合伙做生意还是等我去了京里咱们再商量。”

    贾琏忙笑道:“如此甚好,太谢谢陈兄弟了,那我可等着陈兄弟提携我了。”

    “琏二哥,我也劝你一句,玩归玩,眼睛可要放亮些,别什么人都去招惹,小心有人给你下套来算计林叔叔。”陈颍严肃告诫道。

    贾琏不以为意,嘻笑道:“陈兄弟你放心便是,我常年四处地跑,什么样儿的人都是见过的,再不会被人算计了去。”

    应付完贾琏之后,陈颍来到赵旭和李守义歇息的客房,坐在外间看书打发时间。本来他是很想去兰芷苑看看黛玉的,但又想到今天特殊,和往日来林府时不同,不能太随意而失礼,如此陈颍只得按耐住心里的思念,兴致缺缺地闲翻着书页。

    ……

    林府内,兰芷苑中,黛玉主仆四人说着小话儿。

    白鹭道:“姑娘,听说陈大爷今日就要来府上了。”

    黛玉眼眸中闪过一抹喜色,又恢复淡然,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白鹭笑道:“说起这个我可得先恭喜恭喜朱鹮了。”

    朱鹮不解道:“你怕不是糊涂了,我又什么好恭喜的,你该恭喜姑娘才是。”

    “我可没贺错人,今日一大早就有妈妈来找你,说是林安在二门外要见你,有重要的事情说,偏你那会子去卖弄你那厨艺去了,是我替你去见的。”白鹭虚点着朱鹮促狭地笑着。

    黛玉问道:“那他可说了些什么?”

    白鹭道:“林安说昨日老爷让他去给陈大爷传话,没想到陈大爷竟能认得他,还知道他和朱鹮明年成亲,当时就说明年两人成亲时会送上一份大礼,你说该不该恭喜?”

    朱鹮红着脸啐道:“姑娘想问你陈大爷的事,偏你要往我身上扯,故意臊我,真是坏透了心的。”

    黛玉道:“这事哥哥早先就和我说过了,为了感谢你们这些年照顾我,哥哥给你们一人准备了一份嫁妆。”

    白鹭喜道:“我也有?陈大爷真是太好了。”

    朱鹮撇了她一眼,哼声道:“财迷。”

    雪雁突然出声说道:“姑娘,你能不能跟陈大爷说一下,我不要嫁妆,让陈大爷都给我换成新的顽意儿和故事书行吗?”

    黛玉三人都被雪雁给逗笑了,好一会儿黛玉才止住笑意道:

    “你自己跟他说去,我可不去开这个口,不然还以为是我贪顽跟他要顽意儿呢。”

    朱鹮问道:“白鹭,你不是说陈大爷今日要来府上么,林安他怎么说的?”

    “好像说今日是吉日,陈大爷的父亲会带着陈大爷在今日上门下聘,和姑娘定下婚事。”白鹭有些记不清了,说得不是很确定。

    黛玉俏脸微泛红霞,低着头自想心事,也不理会白鹭朱鹮两人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约莫到了歇昼的时辰,朱鹮道:“姑娘,该歇中觉了。”

    “我还不困呢,过一会子再睡。”黛玉道。

    朱鹮面色有些为难,这会子不睡,一会儿过了惯常睡觉的点儿,酒更睡不着了,可是黛玉不想睡她也没办法。

    白鹭撇了她一眼,对黛玉说道:“姑娘,说不定下午老爷就要叫你出去见陈大爷的父亲呢,你要是这会儿不休息好……”

    “朱鹮,我困了。”还不等白鹭的话说完呢,黛玉道了声“困了”,起身便往里间走去,朱鹮忙跟上服侍黛玉安置。

    白鹭性子比较跳脱,时不时爱开两句顽笑,经常招惹到黛玉头上。平时她可没少被黛玉怼,今日总算是小胜了一场,她便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

    雪雁看到白鹭用帕子捂着嘴偷笑,肩膀一颤一颤的,搞不清状况,一脸迷惑憨憨地问道:

    “白鹭姐姐,你在笑什么呢?”

    白鹭瞟了她一眼,心道:真是个小憨憨,姑娘被我一句话说的“落荒而逃”,你竟没看出来。

    “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了高兴的事。”

    雪雁发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追问道:“白鹭姐姐,什么高兴的事啊?”

    “没什么,你不懂。”白鹭边笑边敷衍道。

    雪雁想了想问道:“白鹭姐姐,你是因为姑娘说陈大爷给你也准备了嫁妆高兴吗?”

    白鹭的小声突然止住,瞬间被雪雁反杀。

    这波啊,雪雁这波叫作“乱拳打死老师傅”。

    ……

    待到申时,赵旭和李守义皆醒了过来,陈颍忙让人端来醒酒汤让两人喝了,又吩咐林府的下人去准备水,好让两人把一身的酒味儿洗洗。

    赵旭打趣道:“看你小子这熟练的样子,以前没少往这府上跑罢?”

    陈颍暗暗撇了撇嘴,说道:“父亲,你是了解我的,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不存在第三次还不熟练的情况。”

    李守义笑道:“原来你们父子两个之间是这样说话的啊,有意思。”

    待洗漱更衣之后,三人往正堂去寻林如海。走到正堂外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姑父,你看如今表妹的婚事也已经定下了,不知何时能后动身上京,老太太她惦记的紧。”

    不等林如海回复贾琏,陈颍走进来道:“琏二哥何至于如此心急,昨日你不是还同我说‘扬州有许多好地方还没去顽过,若是不见识一番必会留下遗憾’,怎地现在就急着要回京了?”

    “颍儿,你来了。”林如海起身笑道,“哦,景晨兄,怀仁兄,你们也醒了啊,我这衣服可还合身?”

    李守义和赵旭都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合身。

    赵旭又看向贾琏,板着脸问道:“贾小子,我们这才订下婚约,你就要带走我儿的未婚妻,这是何意?”

    面对赵旭的威严气势,贾琏心慌腿软,不知如何作答。

    陈颍道:“琏二哥,今日我和玉儿才定下婚事,你现在要带玉儿去京里不免有些不合适。再者上京路途遥远,不光林叔叔,就是我父亲和我也都是放心不下的。

    不如琏二哥就留在扬州,等明年春咱们一同上京,可好?”

    贾琏没想到他只是想来问问林如海何时能让黛玉动身上京,偏就被陈颍几人撞见了。人家刚订婚他就要带走人家未婚妻,而且中午他刚收了陈颍让人送来的银子,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地道,心中羞愧再加上赵旭带给他的压力,贾琏此时跟个慌脚鸡似的,正没个注意呢。陈颍这一提议,贾琏就坡下驴,连忙答应。

    看着陈颍父子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合起来欺负贾琏,林如海摇头轻笑,并无替贾琏解围的打算。

    李守义道:“颍儿,刚才听你说明年你要上京?”

    “确有此事,小侄打算明年开春就动身,护着玉儿上京。”

    “如海,你还真是捡了个好女婿啊。”李守义笑道,“颍儿,我大哥家的侄女嫁去了京都荣国府,你若是上京可否帮我带些东西给我那侄女儿?”

    陈颍拱手道:“李世叔有事相托,小侄定然是要办好的。等明年上京时我一定把东西送到世姐手里。”

    林如海笑道:“怀仁兄,你这不是舍近求远,琏儿正是荣国府我大内兄贾赦贾恩侯家的哥儿,你托付给他不是更便利。”

    李守义道:“嗨呀,都怪如海你,竟也不曾与我介绍,我现在才知道这位是荣国府来的。”

    李守义一开口,陈颍便知道这是位“阴阳大师”。

158.老爹的别样“助攻”

    李守义自然不是真的不知道贾琏的身份,他不但知道,还对贾琏来扬州后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作为前来扬州清查白莲教的钦差大臣,整座扬州都在他的视线之下,贾琏在扬州干的那些腌臜事儿他自然不会不知道。

    再加上他那侄女李纨嫁去贾府后年纪轻轻就守寡,连娘家都不许回一次,偏他大哥李守中迂直,非要让李纨留在贾家守节,不许改嫁,是以李守义向来对贾家没什么好感。

    贾琏此时颇为尴尬,陪笑道:“李大人无需担忧,珠大嫂子在府上一切都好,老太太和太太对她都很照顾,李大人有什么要带给珠大嫂子的只管交给我,一定妥当交到珠大嫂子手里。”

    贾琏因为曽捐了个五品同知的官身,是以对于李守义这样没有直接亲戚关系但有位高权重的官员,他觉得还是应该称为大人,以示尊敬。以至于他一会儿叫林如海姑父,一会儿叫李守义李大人,听起来不伦不类的,无比怪异。

    “不必了。”李守义摆手道,“方才我已经托于颍儿了,颍儿也答应了,如何能随意更改,就不劳烦你了。”

    李守义又向林如海拱手道:“如海,这亲事我也见证了,好酒好菜也受用了,就不多叨扰了,我还有些公务要盯着,告辞了。”

    林如海道:“怀仁兄何不再留会儿,咱们三人正该好好聚聚才是。”

    李守义摇头道:“今日已然尽兴了,以后还有机会,我就不打搅你们亲家之间交流感情了。”

    林如海见李守义执意要走,不再强留,起身相送。赵旭陈颍等也一并相送。

    李守义猛地想起一事,看向陈颍问道:“颍儿,硝石矿还要继续收购吗?”

    陈颍道:“这个是多多益善,还要劳烦李世叔多留意,只要价钱不离谱,就尽可能帮小侄买下,所耗银钱小侄后续补给李世叔。”

    “咱们两家合伙做这制冰生意本就是我占了便宜,岂能再拿你的钱,这几年我也买下了不少硝石矿,稍后便派人将契书给你送来。”李守义呵呵笑道,“就是不知颍儿你要这么多硝石矿做什么,用来制冰的硝石早就绰绰有余了,而且硝石还能重复使用,不知颍儿可否解惑?”

    陈颍不答反问道:“李世叔,你知道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吗?”

    李守义想了想道:“‘物以稀为贵’,这自然是经营一些稀缺之物最赚钱。”

    陈颍笑着摇了摇头道:“‘物以稀为贵’,稀缺的东西的确价值很高,但货物稀少就能形成规模,而且很不稳定,真正的利润还比不上‘薄利多销’。”

    “那颍儿你说的‘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

    陈颍道:“最赚钱的生意莫过于‘垄断’二字。”

    “垄断?这个词倒是新奇,不知如何解释?”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林如海,好奇问道。

    陈颍回道:“林叔叔,这‘垄断’的意思就是把某样东西全拢在自己手里,只有我有,别人都没有。”

    李守义恍然大悟,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有人无,那买东西的人就只能到我这里买,我想卖才卖,想定什么价就定什么价,由我说了算。”

    “李世叔这话既对也不对。垄断并不代表就可以肆意妄为,做生意还是要遵守很多潜在的规则才能长远的。”陈颍解释道,“就像我们的制冰生意,我们的成本低,定价低,导致其他的冰铺都经营不下去了,最后只剩我们一家独大,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垄断,若是这个时候咱们肆意抬价,结果可想而知。”

    林如海拂须道:“颍儿你大量收购硝石矿,是担心将来有人也改良了制冰的法子,降低成本之后和你们抢生意,所以未雨绸缪,先一步将原材料‘垄断’,对吗?”

    陈颍笑道:“林叔叔所说正是我心中所想。”

    “想不到这些商贾之事也能有这么多门道,真不知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能想出这些来,太妖孽了!”李守义惊叹道。

    实际上什么制冰生意、什么‘垄断’都只是陈颍早早布下的幌子,用来掩盖囤积硝石矿的真实意图。陈颍囤积硝石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火药,“枪杆子里出政权”,想要推翻当权者建立新的秩序,武力是必不可少的。

    解答了李守义的疑问后,陈颍跟着林如海赵旭一起将李守义送到盐运衙门府门前。

    “景晨兄,如海,就送到这儿罢,过两日就是中秋了,咱们到时候再一起喝酒。”

    待送走李守义后,众人回到正堂。赵旭对陈颍道:

    “你不是总念叨着嘛,这会儿到了地方怎么又不着急了?还不快看看我那未来儿媳妇去,我和你林叔叔说会儿话。”

    陈颍睁大眼睛看着无良老爹:我什么时候跟你念叨过?你这么说我不要面子的吗?

    陈颍虽是在心里常常想念黛玉,但从未在赵旭面前说起过,这话自然是赵旭的托辞,他有事要和林如海谈,借此支开陈颍,顺便给陈颍助攻一波。

    陈颍心道:我谢谢你啊!

    自家老爹话都说出去了,自己也不好反驳,就当自己说过罢。

    陈颍看向林如海,目光询问。

    林如海笑道:“去罢,你们也挺长时间没见了,去说说话,待会儿把玉儿带来,让你父亲也看看,咱们两家都没有女主人,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一般情况下,两家有意结亲,都是男方的母亲或是女性长辈到女方家里相看女方,不过陈家三代就陈沁一个女眷,林家亦是没有女主人,林如海便想着让赵旭见一见玉儿。

    “多谢林叔叔成全。”

    林如海又向贾琏道:“琏儿你也去休息罢,今天让你跑前跑后地帮忙,幸苦你了。”

    贾琏拱手道:“姑父哪里话,这些都是侄儿应该做的。”

    陈颍和贾琏一前一后出了正堂后,贾琏在后面叫了声“陈兄弟”。

    陈颍停步,转身看向贾琏,“琏二哥,你有事吗?”

    “嘿嘿。”贾琏堆着笑意道,“陈兄弟你要收集硝石矿,正好我们府上在京畿的西郊荒山有两座,为兄想拿这两座矿做本金,和陈兄弟你一起做这制冰生意。”

    陈颍一脸为难地道:“琏二哥,不是我不想答应你,要是这制冰生意是我一家的,就冲你是林叔叔的侄子只一点,没有矿山我也得让琏二哥你参与进来。但是你也知道,制冰生意是我和李世叔合作的,要是李世叔也同意你加入,我这里自然没问题。”

    “那还是算了罢,李大人肯定是不会答应的。”贾琏垂头丧气道。

    陈颍作出一脸奇怪问道:“这是为何?还有我感觉李世叔好像不太喜欢你,莫非琏二哥你得罪过李世叔?”

    贾琏苦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李大人,如何得罪过他,都是府上的事情闹得,唉。”

    “要是不方便说琏二哥就不必说了。”陈颍道。

    贾琏道:“咱们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李大人的侄女嫁给了我先珠大哥,只可惜珠大哥英年早逝,留下珠大嫂子孤儿寡母的苦熬着,虽然府上老太太和太太都待她极好,但毕竟是年纪轻轻就守寡,李大人便是因为这件事对我们府上有了误解,一向不愿与我们来往。”

    “不应该啊,李世叔是个很开明的人,我想他不会随意就对贵府抱有偏见,可能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

    陈颍问道,“琏二哥,李世姐后来有回过家里吗?我说的是李家。”

    贾琏摇头道:“并不曾回去过,珠大嫂子的父亲是前任国子监祭酒,恪守礼法,要求珠大嫂子为先珠大哥守节。而且府上为了体面也不会允许珠大嫂子改嫁的。”

    “这就不怪李世叔有意见了,贵府还有李祭酒为了体面,就要让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形同枯木一般苦捱一生,连娘家都不许回去。要是琏二哥你的亲人被要求这样守节,你乐意吗?”陈颍不满地道。

    贾琏无奈道:“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这是李祭酒和府上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做的决定,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倒也是,琏二哥你属于是被李世叔迁怒了的。”陈颍不厚道地笑了笑,然后劝解道,“看来这制冰生意是与琏二哥无缘了,不过琏二哥n,以后咱们合作别的营生就是。”

    “也只能如此了,李大人那里肯定是不会同意我加入的。为兄就等陈兄弟你的消息了。”贾琏拱手道。

    “琏二哥放心,一旦有了赚钱的好门路,我一定不会忘了叫上琏二哥的。京里不比南省,我在京里也没什么人脉和门路,说不定进京之后我还要仰仗琏二哥庇护呢。”

    “陈兄弟你放心,到了京都,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在吃了亏去。”

    陈颍道:“那我就先谢过琏二哥了,小弟现在要去看看林妹妹,琏二哥你自便。”

    “好,你去罢,我不耽搁你了。”

    摆脱贾琏之后,陈颍穿过垂花门往兰芷苑去看望黛玉。

    至于答应贾琏带他做生意,要是他能把那一屁股烂摊子事儿处理妥善了,也未尝不可。

159.三千青丝为你梳

    对于贾琏想与自己合伙做生意的想法,陈颍并未放在心上。以贾琏那连油锅里的银子都要捞出来花的贪财性子,必然会暗中伸手捞钱。再加上他那轻浮好色的本性,最易被人设计利用,陈颍可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至于答应贾琏上京之后会与他商量合作之事,届时寻些理由拖着便是,以王熙凤揽事儿的能为,还有他那老子贾赦,陈颍有的是理由拒绝贾琏。

    总之,与贾琏虚与委蛇一番将他打发了,陈颍便怀着激动的心情往兰芷苑行去。

    才走到兰芷苑外的小花圃边,陈颍便看到雪雁那小妮子急匆匆的出来,面色焦急,还不停的四处张望,好像是急着寻找些什么。

    “雪雁。”陈颍远远地喊了她一声,雪雁循声看见了陈颍,脸上一喜,快步跑了过来。

    “陈大爷,你真的来了啊,嘻嘻。”

    陈颍先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你怎么慌慌张张的,我看你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陈颍一提,雪雁复又想起来,脸上再次露出急色。

    “陈大爷,姑娘的那只鹦哥儿丢了,我正在找呢。陈大爷你自己进去看姑娘把,我要接着去找了。”

    陈颍道:“别急,好好的它怎么会丢了呢,那只小东西向来淘气,说不定是飞到哪里顽去了。你这么盲找也不是办法,最好问问有没有人见到。”

    雪雁连忙点头道:“还是陈大爷你主意多,我刚才一着急什么都给忘了。”

    雪雁说完就急着要去找人询问,陈颍拦住她道:“你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们姑娘这会儿怎么样了?”

    雪雁回道:“姑娘歇中觉醒来就发现鹦哥儿不见了,这会儿正担心着呢。”

    “那我进去看看玉儿,你去找那小东西去罢。”陈颍道,“对了,你不妨往库房那边去问问,我感觉它可能跑那儿顽去了。”

    陈颍突然想起来自己带来的两只大雁,很可能黛玉的鹦鹉见了好奇,跑去看大雁了。

    “我知道了,多谢陈大爷。”雪雁道谢一声急着跑去找鹦鹉,陈颍笑着摇了摇头,雪雁这性子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陈颍轻车熟路地进到兰芷苑中,走到黛玉的正房外抬手轻叩门扉。

    “谁呀!白鹭你去看看外面是谁。”门内传来朱鹮的声音,随后伴随着白鹭的吐槽声:“肯定是雪雁那小蹄子回来了。”

    “自己进来就是,怎地还敲门呢。”白鹭把陈颍当成了去而复返的雪雁,大声道。

    陈颍笑了笑,推门而入。

    “白鹭,你既然都知道雪雁是不会敲门的,怎么还认为门外是雪雁呢。”

    “呀!陈大爷,怎么是你!”白鹭惊呼一声,然后惊喜地扭头朝里间喊道:“姑娘,陈大爷来看你了。”

    陈颍听到里间响起一阵嘈杂声,然后朱鹮端着铜盆出来,向陈颍矮身一礼道:

    “陈大爷,姑娘睡中觉起来还没梳洗,让你等一会儿进去。”

    说完又瞪了白鹭一眼,“白鹭,你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给陈大爷倒茶。”

    白鹭这才想起来,忙起身去倒茶,“猛地看见陈大爷太惊喜了,我都忘了,这就去倒。”

    陈颍摆摆手笑道:“不必了,我刚在那边喝过了,现在不渴。”

    朱鹮出去打了水端来,要服侍黛玉梳洗,陈颍也跟着朱鹮身后一并进了里间。

    “可曾给哥哥……”黛玉抬头看向朱鹮,便看到了站在朱鹮身后一脸笑意的陈颍,“呀!,哥哥你快出去!”

    黛玉歇昼刚起就发现鹦哥儿不见了,着急担心之下脸也未洗,头也顾不上梳,此时却被陈颍瞧见了,让黛玉又羞又急,忙用帕子掩着脸,赶陈颍出去。

    “好了,我不看就是了,朱鹮你还站着干嘛,把水放下让玉儿梳洗呀。”陈颍转身走到桌边,背对着黛玉坐下,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打发时间。

    等待中,陈颍突然听到黛玉低声说了句“换一把,今日先别用这个。”

    陈颍转头看去,只见朱鹮手上拿着自己送给黛玉的那把木梳,正要放下另换一把给黛玉梳头。

    “玉儿这是何意,怎地我来了就不用这梳子了?”陈颍问道。

    黛玉嘴硬道:“什么叫你来了不用?明明我一直不曾用过,刚才是朱鹮拿错了,我才让她换一把,哥哥你少浑赖好人。”

    陈颍轻轻一笑,起身走到黛玉身后,从朱鹮手中拿过木梳,笑道:“既然这木梳玉儿还不曾用过,那正好今日我就用它帮我的玉儿梳头。”

    “呸,谁是你……你的了,你再浑说,仔细你的皮!”黛玉俏脸一红,对着玻璃梳妆镜里的陈颍嗔了一眼,啐道。

    陈颍笑道:“玉儿难道还不知道?今日上午我父亲已经与你爹爹交换了聘书,正式为我们定下了婚事,玉儿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子了。”

    “谁……谁是你的……你的……妻……”黛玉害羞地低头躲闪着,连镜子里的陈颍都不敢看,“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陈颍开怀大笑,心道:要想赢过林妹妹这张嘴,就得让她害羞才行,不然再没人能怼的过她,“林怼怼”这个外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陈颍走到黛玉身侧微微蹲下,牵起黛玉的纤纤玉手,柔声道,“玉儿,我给你梳头罢。”

    黛玉害羞地垂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朱鹮在一旁吃了一嘴的狗粮,心里甜得腻歪,仍一脸姨母笑看着两人,像极了屏幕前嗑CP的你。

    朱鹮并没有“识趣”地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毕竟现在不似几年前两人都还小,不好再让陈颍和黛玉独处一室,再者陈颍要给黛玉梳头,她得再一旁看着,要是陈颍不会她还能指点两句。

    陈颍起身站到黛玉身后,从镜子中看了看黛玉那娇羞可爱的模样,心里一阵甜蜜,一手轻轻地拢起黛玉的长发,一手用木梳细心地梳着。

    黛玉不时偷偷抬眼从镜子里瞧陈颍为她梳头,看了一次发现陈颍十分专注,她也就光明正大地看,看着这个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给自己梳头的男人,和自己定下了婚约的男人。

    二人一个专心致志为心爱之人梳头,一个透过镜子一脸幸福地看着这个呵护自己的人,时间仿佛停止了流淌,一切外物也都消失不见,只剩两人眼中的绵绵情意。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陈颍梳了几遍,朱鹮忍不住出声打破这份美好。

    “陈大爷,已经梳好了,该给姑娘扎发髻了。”

    陈颍停下手上的动作,说道:“这个我可不会,还是你来罢,我在一旁看着学习。”

    陈颍可不会故意在黛玉面前逞强卖弄,不会就是不会,大大方方地承认便是,难不成黛玉还会笑话自己不成。

    若是以往黛玉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笑话陈颍,但今天她被陈颍逗的羞到不行,岂能不找补回来。

    “哟,原来哥哥你也有不会的事儿呀,我只当哥哥是个全才,才总是那么有底气打趣人呢。”黛玉侧过身子促狭看着陈颍,用帕子掩着轻笑着。

    陈颍道:“我不会这个不是才正常吗?以前沁儿小时候我倒是给她扎过发髻,小孩子那种,还给她辫过一次小辫子,就一次之后她就再也不找我了,难不成玉儿也想试试?”

    朱鹮熟练地把黛玉的秀发梳成发髻,还特意放慢动作好让陈颍看的清楚,最后从匣子里拿出一朵玉兰花样式的头花给黛玉戴上。

    “真好看,这花儿能戴在玉儿头上也是它的福气了。”

    “就知道贫嘴,说这些好听的来哄我。”黛玉嗔了陈颍一眼,别过头去。

    “我这都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可不是哄你开心的。”陈颍抱屈道。

    “你少作怪。”黛玉轻哼一声,忽又问道,“哥哥,你来时可曾在路上看到我那只鹦鹉没有?”

    陈颍笑道:“鹦鹉没看到,呆雁倒是瞧见了一只。”

    黛玉没好气道:“哎呀,我跟你说正事呢,我那只鹦哥儿不见了,也不知道跑去那里了。”

    陈颍笑道:“玉儿别担心了,就你那只整天淘气,时不时就扇人一头灰的小东西,它鬼精着呢,你还担心它吃了亏不成。”

    “它再聪明也只是一只鹦鹉。”黛玉担忧道,“要是遇上坏人它哪里斗得过,要是遇到老鹰……”

    “玉儿你快打住,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这是扬州城里,不是郊外的荒山野岭,哪里会有老鹰。”陈颍道,“不过玉儿你倒是提醒我了,看来我可以养一只鹰,来好好治治那个小东西。”

    “哥哥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我都快担心死了,你还说这些。”

    “好了,我不说了。”陈颍忙安抚道,“我过来时遇到雪雁正在找它呢,我猜着那小东西很可能是跑去瞧我带来的那两只大雁去了,就让雪雁往库房那边去问了,想必也快回来了。”

    “真的?”

    陈颍道:“自然是真的……”

    陈颍话未说完,白鹭就在外边儿喊道:“姑娘,鹦哥儿它回来了,自己飞回来了。”

    PS:昨晚刚下飞机,一堆事情要处理,更新晚了,抱歉。

160.陈颍诉衷肠,黛玉露真情

    陈颍和黛玉的那只鹦鹉初次见面时并不是很愉快,当时陈颍一进兰芷苑就被鹦哥儿当成坏人,扑过来扇了陈颍个灰头土脸。

    即使后来误会解除了,那鹦鹉也总是使坏,时不时就打搅陈颍和黛玉相处。

    所以陈颍说想养只鹰来收拾它倒也不完全是顽话。不过熬鹰是个费时间的耐心活儿,陈颍是没这个时间了,只能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弄到只幼崽养来玩玩。

    听到白鹭说鹦哥儿飞回来了,黛玉脸色一喜,忙起身出去,陈颍和朱鹮亦跟着一同出去。

    三人来到外间,只见鹦哥儿立在窗边的杆儿上东瞅西望,黛玉忙上前去查看它是否有损伤。

    “这小东西回来了,那雪雁呢?”陈颍向白鹭问道。

    白鹭摇了摇头道:“不知道,鹦哥儿是自己飞回来的,雪雁没跟着一块儿回来。”

    那鹦鹉听到陈颍问起雪雁,嘎嘎直笑,叫着“雪雁,笨蛋,三个笨蛋。”

    白鹭纳闷道:“为啥是三个?”

    陈颍看向黛玉道:“肯定是雪雁找着它要带它回来,被它捉弄了,这会儿还嘲笑雪雁,可不能轻饶了它。”

    正在这时,雪雁气喘吁吁地从外边儿跑进来,边跑边喊道:

    “姑娘,鹦哥儿找着了,它跑去库房那边和大雁顽,我要捉它回来结果它又跑了。”

    朱鹮忙上前去扶着雪雁帮她顺气儿,“鹦哥儿已经飞回来了,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别跑得这么急,一点儿也不长记性。

    还有你这头发怎么弄的,怎么这么多灰?”

    雪雁一脸委屈,瘪着嘴道:“我找到鹦哥儿之后就想把他捉回来,结果它飞到我头上把我头发弄的乱糟糟的,还骂我是笨蛋,然后就飞走了。”

    “朱鹮,你先带雪雁去洗一下换身衣服。”陈颍吩咐完,看向鹦鹉吓唬道,“你到处乱跑害的玉儿担心,现在还欺负雪雁,今晚我就把你拾掇拾掇炖了。”

    “别炖我,炖雪雁,别炖我,炖雪雁。”鹦鹉因为陈颍真要炖它,吓得飞到空中,嚷着别炖它,炖“雪雁”。

    黛玉冷着脸道:“你还欺负雪雁,白鹭,把笼子拿来把它关起来。”

    陈颍幸灾乐祸道:“就该把它关起来,让它不老实,再别放它出来。”

    陈颍知道这鹦鹉想说的是炖那两只被自己作为聘礼的大雁,偏它说成了雪雁,但陈颍可不会帮它说话,谁让这小东西总打搅自己和黛玉说话呢。

    那鹦鹉连连求饶,又是念诗又是唱歌的讨好,最终也没能免去失去自由的惩罚,再黛玉冷冷的目光下,乖乖地自己进了笼子。

    陈颍笑道:“还是玉儿厉害,我们都拿它没办法,也就你能制服它了。”

    这鹦鹉虽然淘气,但对黛玉这个主子很忠心,格外听黛玉的话。

    等到鹦鹉被关进笼子里,雪雁开心不已,冲着笼子里的鹦鹉做了好几个鬼脸,这才跟着朱鹮去洗漱更衣。

    “玉儿,别动。”

    陈颍突然走到黛玉面前,离得很近看着黛玉。

    黛玉小脸浮起红晕,心里犹如小鹿乱撞,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看陈颍的眼睛。

    “看你,刚才出来时跑的那么急干嘛,头发都乱了。”陈颍抬手将散落在黛玉脸颊上的几缕发丝拢到黛玉耳后,宠溺地责怪着。

    因为两人离得很近,随着陈颍的温声话语黛玉感受到温柔的气息撞在脸颊上,再加上陈颍这般亲昵的动作,一时间黛玉的脸鲜红欲滴,忙退开两步转身跑回里间去了。

    白鹭也放下手中的鞋样子,跟着进里间去照看着。

    这次陈颍并没有再跟着进去,虽然黛玉害羞的样子很可爱,他很喜欢看,但也不能一直逗她。

    陈颍向着里间喊道:“玉儿,林叔叔让你待会儿跟我一起去正堂,见见我父亲。”

    虽没人回应,但陈颍知道黛玉必然是听见了的,也不再多说,转身到窗边去逗弄被关在笼子里的鹦鹉。

    “小东西,让你总爱使坏,以前玉儿护着你我不好动你,现在你把玉儿惹生气了,没了靠山,嘿嘿……”

    陈颍故意吓唬着鹦鹉,果然鹦鹉信以为真,以为陈颍要收拾它,连忙讨好求饶。

    “大爷饶命,大爷吉祥。”

    陈颍心里舒畅极了,以往他和黛玉一块儿的时候没少被它打搅,但又不好跟它一只鸟一般见识。如今看到它如此下场,真是当时有多憋屈,现在就有多畅快。

    ……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小子很上道嘛。”

    逗弄了一会儿鹦鹉,在它低声下气的讨好下,陈颍暂时打消了养鹰的想法。

    不多时,黛玉也从内间出来了,显然在听到陈颍说要出去见长辈后,黛玉精心打扮了一番。

    “玉儿本就天生丽质,如今一打扮更美了。”陈颍看着黛玉的眼睛,诚恳地夸赞道。

    “谁要听你说这些了,少说好话哄人开心,爹爹还等着呢。”黛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娇嗔道。

    “好好好,听我家玉儿的。”陈颍笑道,“想必这会儿林叔叔和父亲也该谈完了,咱们这就过去罢。”

    听到陈颍又说“我家玉儿”,黛玉给了他一记白眼,不过并未再反对陈颍这么叫,让陈颍小小地暗喜一把。

    两人相携来到正堂拜见林如海和赵旭。

    “林叔叔,我把玉儿带来了。”

    “好。”林如海笑着点了点头,“玉儿,这位是你赵伯伯,也是颍儿的父亲。”

    “黛玉给赵伯伯请安。”黛玉向赵旭恭敬行了晚辈礼,脆生生地道。

    “好,真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孩子,陈颍这臭小子倒是好眼光。”赵旭高兴笑道,又让黛玉起身,“快起来罢,初次见面,这颗珠子就给你拿去把玩罢,可别嫌弃。”

    黛玉忙向林如海看去,见自己爹爹点头后,黛玉才恭敬收下。

    “多谢赵伯伯,这夜明珠如此贵重,玉儿愧受了。”

    给过见面礼,赵旭又问了几句家常话,黛玉都一一答了。赵旭笑道:

    “好了,我就不讨人嫌了,你们年轻人一块儿说话去罢。如海,咱们来下几局棋。”

    陈颍和黛玉便行礼告辞,一起去花园里散步。

    两人默契的散着步,虽都不曾说话,但又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

    行至黛玉原先居住的那间栽了许多翠竹的小院前,陈颍感慨道: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眼都三四年了,还记得才见面那会儿,妹妹你小小的,柔柔弱弱的,总带着些悲戚,眼中仿佛时时都含着露珠,让人见了便心疼。

    如今妹妹长大了,身子也愈发健康,还变得爱笑了,真好。”

    自从陈沁要求陈颍只能叫她一个人妹妹后,陈颍便几乎没再叫过黛玉“妹妹”二字了,如今重又叫起,还是那么的熟悉,让人心安。

    黛玉也回忆起从前,一脸幸福地道:“哥哥却是一直没变呢,还是和以前一样对玉儿那么好。”

    看着黛玉幸福的模样,陈颍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和不忍,最终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

    “玉儿,有件事其实我和林叔叔一直瞒着你,现在我想告诉你,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黛玉紧紧地攥着手,然后鼓起勇气伸手牵住陈颍的手。

    “哥哥,你说罢,不管是什么事,玉儿都不会怪你的。”

    “当时林叔叔他在盐政的事情上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很多人暗中使绊子对付他,想让他装糊涂别插手盐运的事。林叔叔当时靠着贾家和皇家才勉强能和盐商身后的那些人抗衡。

    天不凑巧,在局势艰难的时候,你娘亲又去世了,贾家担心没了你娘,林叔叔会和贾家生分,就要将你接去京城,说是心疼你接去亲自教养,实则是做人质防备林叔叔。”

    关于林如海被人下毒和王夫人暗害她和她娘的事,陈颍并没有说,这些对于黛玉来说可能太难以接受了。

    “初一见你,我就很想要保护你,为了不让你进京,我觉得帮林叔叔解决盐政上的麻烦,为了让林叔叔相信我,当时我就许诺三年后会来提亲。

    后来我慢慢地喜欢你,幸运的是你也寄情于我,可在当时,我只是出于心疼,在你还未喜欢我的情况下就和林叔叔定下了你的终身大事,我心中一直为此不安,愧疚……”

    “哥哥,你别说了,我不怪你的。”黛玉紧紧地握着陈颍的手,湿润了眼眶,“这些玉儿早就知道了,三年前就知道了,我从未怪过你,一直以来,我都很感激哥哥这样保护我,照顾我。”

    “玉儿,你……你都知道了?”陈颍惊愕不已,黛玉三年前就知道了,这怎么可能。

    黛玉抬头看向陈颍,目光中满是坚定。

    “哥哥,三年前你为了玉儿不惜顶撞爹爹,说的那些话玉儿都听到了,玉儿很感激哥哥做的,能遇到哥哥,是玉儿最幸运的事。”

    陈颍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大的喜悦,激动地将黛玉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哥哥,你快放开,别被人看见。”黛玉羞红了脸,轻轻挣扎着。

    陈颍忙放开她,笑道:“我是太高兴了,能遇见玉儿,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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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父亲的期望

    “玉儿,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听到这些的呢?”陈颍问道。

    虽然那天只与林如海说了贾雨村以及贾家的事,关于盐商、甄家还有王夫人的毒害并未谈起,但话中还是又不少阴私敏感的东西,陈颍有些怕这些会影响到黛玉的心性。

    黛玉回忆道:“那日我想看一本书,那书在爹爹书房里,我本想寻爹爹讨要,可听闻爹爹有客人,只得等待。可等了半响也没等待爹爹待完客,便想着去客厅求了爹爹同意自己去书房取,然后便听到了哥哥你和爹爹的谈话。我去时你正说到外祖母,后面一直到哥哥发誓,玉儿都听到了。”

    陈颍道:“原来是这样,那日早上林叔叔见的人是贾雨村,他想求林叔叔帮他复官,耽搁了许久,然后我又找林叔叔说话,这才让玉儿你久等无果。看来是天意要你听到我发的誓言。”

    “哥哥你还说呢,何苦就要发那么毒的誓,三年举人,三年进士,你知道这有多难吗,你知道每当我想起来时有多担心吗?”黛玉红了眼眶,向陈颍倾诉着委屈。

    陈颍忙抱住她轻声安慰,“玉儿,你该相信我才是,为了你,再难的事我都能做到,如今我不是已经拿下了举人功名了吗,待三年后的春闱,我必能榜上有名,再过了殿试,我便就完成诺言娶玉儿为妻,此后我们便生生世世不分离。”

    黛玉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害羞,忙推开陈颍道:“你又来说这些,再说我可就真的恼了。”

    及至天色将暮,赵旭及陈颍辞别了林如海离了林府。回到落脚的宅院中,父子两人于静室内谈话。

    “颍儿,如今你得偿所愿,与玉儿丫头定下了婚约,可满意了?”赵旭笑问道。

    陈颍回道:“我和玉儿情投意合,如今如愿定下婚约,孩儿自然是喜之不尽,还要多谢父亲成全,再外祖父面前替我说话。”

    赵旭道:“算你小子识相,没白费我这一番苦心。虽然我们谋划着天大的事,但我不想你变成眼里只有权势利益的自私冰冷的帝王,我更希望你成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地人。你也不必担心我们的事会牵连到玉儿丫头,果真到了事不可为那一天,为父还准备的有后手,怎么也要保全你们,留下血脉传承。”

    “父亲,我……”陈颍知道赵旭这话必然字字为真,心中感动无以言表。陈颍并不打算说些什么感动的肺腑之言,父子间无需多少话语,一切都了然于心。

    “父亲,其实对于今日之事,孩儿还有些疑惑之处。”陈颍是知道自家老爹不喜欢吃鱼的,什么鱼都不喜欢吃,偏林如海当时说老爹当年最爱的菜是西湖醋鱼,何等奇怪。

    “我知道,你是想问我和林如海还有李怀仁之间是什么关系,当年有何交集,是吗?”

    陈颍点头称是。

    “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今日表现出来的那么亲热、密切,你肯定是知道我不喜吃鱼,林如海当时只是为了支开贾琏随意想的说辞,对错都不重要,所以李怀仁那家伙才会在不知对错的情况下附和林如海的话,因为我是不是真的爱吃西湖醋鱼本就不重要。”

    陈颍继续问道:“父亲,那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当年他们都曾到府上向老爷子求教过学问,我们也算是认识。林如海才来时不过才十二岁,刚刚没了父亲,孤儿寡母被族人欺辱,因此他立志要出人头地振兴家业,便登门求老爷子指点。他当时是我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但才智却不输于我等年岁稍长者。

    其实当时大家都很单纯,之间的关系也很好,可是后来经历的多了人也就复杂了,再也找不回当年那种纯真的情谊了。”

    赵旭说完感慨良久,轻轻一叹,为自己的曾经惋惜。

    感慨一阵,赵旭转又笑道:“不过这样也好,若不是这样,以林如海当年那种满心壮志,报国兴家的性子,为父也没法拉拢到他。”

    “父亲,你把那件事告诉他了?”陈颍猛然一惊,转念一想又不可能,若是林如海真的知道了肯定是宁可悔婚也不会掺和的。

    “看看你,以往的沉稳哪里去了,着急什么,我怎么可能那么随意就将此等机密之事就说出来。”

    陈颍不解道:“那父亲你说的拉拢是为何意?”

    赵旭笑道:“林如海在盐政上遭遇了许多磨难,已经对皇家大失所望,而自古世家与皇族就少有和平共处的时候,如今不过是太上皇分权,皇室内斗,他们无暇对付世家,甚至还要交好。但是个人都能明白,总有一日,皇家会对世家动手,我以自保为名拉拢林如海。”

    陈颍拱手道:“父亲高见,林叔叔他任盐政多年,又坚决改革盐法,使盐价大降,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早已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皇帝又因他是太上皇钦定的盐运御史而不敢信重,在如此孤境下父亲抛出橄榄枝,他也只有感激的份。”

    赵旭笑道:“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早在几年前你不就在帮林如海了,要不然为父想拉拢他也没那么容易。”

    陈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父亲,其实我当时主要是为了阻止林叔叔他把玉儿送去京城,其他的只是顺带罢了。”

    “年少慕艾,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记住我那句话,我希望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而不是冰冷自私的帝王。”

    陈颍感动道:“父亲,孩儿定不教父亲失望。”

    与赵旭谈完之后,陈颍回到房间,竹砚已等候多时。

    “爷,那个女子已经查清楚了。”竹砚恭敬道。

    “是哪方的人?”陈颍问道。

    “那女的唤作香儿,本名不知,是盐商谢家的人。”竹砚道。

    “谢家?不是八大盐商里的?”

    “爷,原本的八大盐商折损过半,这谢家就上了位,如今也在八大盐商之列。”

    陈颍道:“那就是说,这女子是谢家派去算计贾琏的?”

    竹砚回道:“爷,这个还真不是。那女子原是二等‘瘦马’,被谢家家主谢鼎买去养在外边。”

    “等等。”陈颍脸色怪异道,“你刚才说谢家家主叫什么?谢顶?”

    “对,道谢的谢,钟鸣鼎食的鼎,爷,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陈颍摆手道:“倒不是有问题,我问你,这个谢鼎,他头发多吗?”

    竹砚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懂怎么一下子又问起头发了,“爷,这个并不清楚,我马上就让人去查。”

    “咳咳”,陈颍清咳两声道,“不用了,我就随便问问,你继续说。”

    “是,爷。”竹砚道,“那香儿是谢鼎养的外室,不知怎么贾琏就摸到那香儿朱的小院里去了,一来二去两人就勾搭上了,谢鼎发现之后畏惧贾琏身后的荣国府,只得忍气吞声做忘八,近来谢鼎还打算着将人送给贾琏讨好他。”

    竹砚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声,连忙捂住嘴。

    “既然不是陷阱,那就随他们去罢,你情我愿的事,管他谁是忘八。”陈颍笑道。

    贾琏偷腥的事陈颍无视,但有人若是知道了可断是不会容忍。

    贾琏派了小厮昭儿回京报信,才到府里便被王熙凤拦下叫了去问话。

    “你二爷还在扬州?怎地派了你回来?”

    昭儿陪笑道:“回奶奶的话,二爷现还在扬州呢,我是领了二爷的命回来给老祖宗报信的。”

    “什么要紧的事儿信里说不清?还派你回来?”王熙凤冷哼道,显然不信。

    昭儿忙回道:“奶奶,我说的千真万确,姑老爷家的表小姐定了亲了,对方来头极大,琏二爷让我回去请老太太拿主意。”

    王熙凤常日在贾母跟前服侍,贾母想让黛玉进京来的意图她也猜到了一些,不想如今林如海居然给黛玉定了亲事,也不知贾母知道后会作何反应。

    王熙凤眼珠一转,转开话题问道:

    “你们二爷在扬州有没有勾搭什么不三不四的混账女人?”

    昭儿忙道:“奶奶,这个是断没有的,有姑老爷教诲着,二爷一心向好,哪里会和不三不四的人瞎混。”

    “哼哼。有没有我又怎么知道。”王熙凤冷笑一声,“但是若教我知道你勾引他认得些混账女人,在外边儿胡孱,回来又哄骗我,我就打折了你的腿!”

    昭儿连连打躬,“奶奶,小的不敢,再不会的。”

    “行了,你去给老太太回信儿去罢,别耽搁了。”王熙凤挥挥手打发昭儿出去。

    “是,奶奶。”昭儿心定海松了一口气,低着头转身出去。

    “等等。”王熙凤突然出声叫住他,“你刚才说和林家定亲的人来头极大,有多大?”

    昭儿回身打躬道:“和姑老爷家表小姐定亲的是颍川陈家的少爷,二爷让我回来报信儿,好让府上早做准备,抓住机会结好陈家。”

    王熙凤略作思量,道:“我给你提个醒,你去见了老太太,先说陈家的事,再说林表妹定亲的事。”

    昭儿虽不知为何,但也连声道谢,辞了王熙凤去向贾母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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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志介绍:
重活一世,居然是红楼世界。
陈颍本想领略众金钗的风采,安安静静种田,为民族崛起出一份力。
孰料摊上了坑儿满级的爹,还是个造反头子!
吾儿天资聪颖,乃文曲星君转世!
吾儿陈颍有大帝之资!
陈颍扶额,只好一振男儿英姿。
金陵年少天下争,银鞍白马度春风。
群芳赏尽游何处,笑入金钗红粉中。
PS:非贾府开局,非暴力无脑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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