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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呓梦痴人     聚宝盆中的大明txt下载     聚宝盆中的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7章 又遇拦路虎

    建昌道标大营,辕门。

    胡八、蒋虎一左一右,于寒风中沉默肃立。

    两人经历不同,一个满腔仇恨,一个知耻后勇;努力相同,都经过努力的训练和学习,通过新兵选拔,调入混合营。

    今天正好轮到两人值守门岗。

    胡八左右瞅瞅没人注意这里,便朝蒋虎小声道:“蒋大哥,我发现你一个秘密。”

    “啥子秘密?”蒋虎目不斜视,轻声回问。

    “每次唱军歌时,你都只动嘴不出声。”胡八道。

    蒋虎眼皮一跳,启发道:“小八,你不觉得几百人一起唱歌,有点……羞耻吗?”同时在心里补了句:老子是武举人,扯起嗓子吼太莫得体面了!

    “是有点,可这是兵宪要求的。我们是团队,是……”

    “别吵,好像不对。”蒋虎到底武艺高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听出天上传来一个尖啸声,且越来越近,立马打断胡八瞎咧咧。

    “啥子不对?”胡八被蒋虎紧张的样子唬到了,反手就从背后摘铳。

    铳刚离肩,蒋虎便扑了过来,抱着胡八就是几个翻滚。

    紧接着,一声巨大的暴炸声在他俩身后响起。

    胡八只觉得背上被重重打了无数下,耳中轰鸣不止。

    他晕乎乎抬头望去,只见辕门已经粉声碎骨,火头燃起,顺着木栅栏烧成了一片。

    “敌袭……”

    胡八忠于职责,艰难自嗓子里吼出两个字,随之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

    叶宰刚刚送走德昌所的客人。

    本来叶宰让秦佐民打发他们的,可德昌所的千户强烈要求拜见叶宰。

    叶宰初来驾到,不好拂其美意,而且也想取得“忠诚数据”,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送走客人,他返回自己的帐篷,正对“八万五千”这个数字凝神思考,猛烈的暴炸声突然响起。

    叶宰起先吓了一大跳,声音这么近,难道温大他们在营中鼓捣,不小心走火了?

    幸好亲兵很快便来禀报:“辕门遭受暴破。”

    叶宰稍稍松了口气,下令彻查。

    两柱香过后,十个罪魁祸首被抓捕归案。

    炮队是主动投案的,投案之前,温大还没忘了保密,用布把作案工具全部包好。

    然后,才被五花大绑,强令跪在中军大帐里。

    叶宰面平似水,问秦佐民道:“佐民,损失如何?”

    “辕门尽毁,轻伤二人,都还昏迷未醒。事后救火及时,仅烧塌木围子七丈左右。”秦佐民黑着脸回答。

    叶宰点点头,提着的心全部放了下来,再问:“你觉得该如何处置炮队?”

    秦佐民想也不想地说道:“炮打辕门,形同反叛,斩立决!”

    “冤枉啊……我们没想过要打辕门……”汤二赶紧磕头哀求,心里还想:温大这狗X!叫你跑不跑,这哈安逸了哇,死得梆硬!

    “住嘴!听兵宪的。”温大顾不得咆哮公堂,厉声喝止汤二。

    温大表面老实心头不笨,他心里清楚,兵宪如此看重炮队,怎么可能因为小小的失误而杀了自己?

    果然,就见叶宰“哈哈”一笑,道:“佐民,你治军严厉我非常赞成。但是,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温大他们首次试炮,把握不准情有可原。依我看,斩首就算了,再议个轻点的。”

    “没轻的了,要么斩决,要么绞死。”秦佐民狠狠瞪了眼温大几人,转向王之临道:“军法摆在这儿,我是没办法通融了。不过温大是档员,要不移交档会处理?”

    王之临没好气道:“看我做甚?我是宣办的,又不是纪办的。”

    叶宰马上接过话头:“行之,你是主席团成员,方方面面的事务都可以过问。别推辞了,本档魁授命你处理。”

    王之临心里顿时门儿清,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其实就是想放过炮队。也是,那“拍击炮”威力不俗,同时又很危险,非专门人员当真操作不来。

    遂无可奈何接下这口锅,道:“鉴于受损微小,炮组众人非是有意,且有自首情节。温大记大过一次,停止叙档龄两年;其余九人冻结入档程序一年。”

    此道判决一出,炮组众人劫后余生,一股气泄了直接瘫倒在地上。

    温大也暗暗松了口气,别看刚才他猜中了叶宰的心思,可判决不下来,他这心里就老是毛毛的。

    至于惩罚?档龄,那是什么?

    温大限于认知,根本意识不到落后两年,将会对他以后的升迁有什么影响。

    散会之前,叶宰只对炮组说了一句话:“吸取教训,大胆试练,争取一炮消灭一队敌人!”

    翌日,大军继续向南。

    连续几天,只要一宿营便会有隆隆的炮声响起。只不过没有再向大营打来。

    兵丁们于是都知道了,兵宪大人在试验一种新装备,稀奇的不行。

    ……

    宁远河南段,有一座迷易守御千户所的甸沙关。两丈来高的关墙,正好卡在群山与河岸之间,颇有一夫当关万无莫开的气势。

    这日,关北十里许,建昌混合营扎下大营。

    再往南三里,温大取下望远镜,对着身前竖立的三具“拍击炮”,举手叫道:“准备!一号发射药。”

    三名一炮手立刻站于炮口左侧。

    三名二炮手动作划一,同时俯身抱出炮弹,在炮尾添加一个药包,接着拔出弹头插销,再递给一炮手;

    一炮手接过炮弹,右手掌心向上握住弹体,把弹翼部分插入炮管,用手掌卡在炮口处成准备姿势,等候温大的命令。

    温大右手猛然下斩,“两发急速射,放!”

    一炮手得令后将双手松开,炮弹滑落弹膛,然后并不停顿,接过二炮手递过来的第二枚炮弹再次塞入。

    “嗵嗵嗵”六发声音过后,便是远处传来的暴炸声。

    温大再用望远镜观察了下弹着点,摇摇头好像不太满意,下令道:“准备!二号发射药。”

    叶宰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炮击声,不由得苦笑。

    迫击炮并不贵,第一具800,基本搞清楚构造后,第二、三具都是200。

    可炮弹贵啊。其结构复杂,还要火药和雷管。制造一枚的能量就是50,等于说温大试一枚就要叶宰存一天半的能量。

    除非叶宰敢把炮弹拆开,摸清楚构造,但是他不敢!

    ……

    迷易千户所属于会川卫,叶宰进入后有个初步的印象,这里的人对建昌标好像不怎么感冒。

    不但往来的军户对叶宰的大旗指指点点、殊无敬意,甸沙关居然还敢将大军拦了下来。

    仿佛是一个独立王国!

    王之临交涉带回的消息与初来行都司,在罗河青冈关遇到的情况一毛一样,“请兵备大人关前驻跸,我们要请示所里和卫里。”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喽!

    叶宰刚到时还没接任,可以让着他们。现在不一样,正儿八经的正印兵备。

    敢不听话,就是一个字:“收拾!”

    叶宰招来温大,指着三里外的关墙,问:“温大,能打到吗?”

    温大用望远镜观察小会儿,坚定回答:“可以,须前出一里。”

    “好!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们也练了好几天了,我相信你们。去,给我把城楼轰塌了!”叶宰笑眯眯下达了命令。

    “嘟嘟嘟,嘟嘟”三长两短的唢呐声响彻关前。

    建昌道标前出的骑兵、步兵如潮水般后退,结成几个方阵。

    不久后,温大领着炮组前行一里,慢条期理地摆放起“拍击炮”。

    他刚才观察的很仔细,城头没有红夷炮,故不怕关墙上射来弹丸。

    炮组离关城二里地,眼力好的守军都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炮口向上,好像虎蹲炮。”

    “不是,比虎蹲炮细。”

    “我们要不要躲躲?”

    “哈哈,虎蹲炮都打不着,怕个球。”

    城楼处的百户听着手下的轻松议论声,心里反是揪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听卫里的拦着兵备,到底对是不对?

    不过,正治问题不是他这个守关的小小百户能搞明白的,遂抛开心头的疑惑,以基本的军事素质下令:“全体蹲在女墙后避炮。”顿了顿又补充道:“无令不得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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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马喇司的情报

    甸沙关的战斗乏善可陈,或者说根本不叫战斗,叫新武器展示大会、亮肌肉大会更为贴切。

    除去叶宰以及炮组人员心知肚明外,两方人马都被迫击炮的威力惊呆了。

    这什么啊这?

    见过虎蹲炮往斜前方抛洒铁丸和石子,没见过“咻”一下飞上天,又“咻”一下落下来炸人的鬼东西。

    炮组两发急速射,一共打出六枚炮弹,五枚落入关城,炸塌房屋数间并引起大火,一枚真正命中目标——关楼。

    温大羞愧难当,正想通过下一轮轰炸找回面子,哪料别人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关门突得“嘎嘎嘎”向内洞开,一队灰头土脸的军士空着双手走了出来。

    于是,混合营全体均知道己方胜利了,顿时暴发出一浪又一浪欢呼声。

    教导、指导们趁机做起了思想工作,“看到没有,凡是敢阻挡我们追求幸福的,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有多坚固的关城,最终都会被我们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扫进历史的废物堆里!

    你们是多么的幸运啊,刚好站在正义的一方!一定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身份,忠于档,忠于兵宪!”

    而建昌高层的有识之士们,王之临、秦佐民、赵匡等人在咋舌的同时,却想得更远。

    “拍击炮”轻便易携带、操作简单,如果有几十上百具,攻城战还将会是畏途吗?还需要惨烈的蚁附吗?恐怕……战争的形态将发生极大的改变!

    就连莽汉苏豹子也隐隐意识到了,第六感告诉他:以后打城将会更加的容易。

    叶宰将身边众高层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禁心头暗乐。

    他本来就有这个目的,尽量展示武器的先进性,避免带兵之人拘泥于老战法,拿人命去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炮击的效果并不好。关墙打不破,关楼也没轰平,能获得胜利全靠同行衬托。

    甸沙关百户太怂!

    要是他铁了心守城,一时半会儿的,三门迫击炮拿他还真没办法。

    然而,庄子曰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叶宰在此点上犯了以己度人、想当然的错误。

    甸沙关百户确实怂,盖因其面对上官本身就底气不足,再加之“天外飞仙”般的炮弹威胁,内心里那根为千户尽忠的弦终于绷断。

    因此,他果段出降。

    百户被带至叶宰马前,跪伏于地接受审问。

    叶宰问他,“为何要阻拦上官?”

    百户磕头如捣蒜,一推二六五,“不怪卑职不纳大人啊……是卫上说盐井卫治下马喇司的土人闹事,为防波及到会川,下令封锁边境。”

    “马喇司土人闹事?”

    叶宰心里顿时打了个突,因为他此次南下的最终目的地就是那里,后世的攀枝花。

    为了尽快搞清楚这个问题,叶宰懒得再对百户问罪,问他怎么去马喇司最快。

    百户回答,坐船!

    由甸沙关上船向南,过迷易千户所,然后在宁远河及打冲河交汇处上岸西行,七八十里后就是马喇长官司。

    叶宰听后便吩咐人押百户下去,大军入关休息。

    秦佐民一直在旁边听着,遂请示行止,“是否征船南下?”

    叶宰沉吟道:“这只是会川卫单方面的说法,怎知是不是骗我们,万一是调虎离山呢?最好再等等情报队的消息,我们还是按计划继续走路行军。反正宁远河上的船也不少,有了确定的消息再征船不迟。”

    当晚,大军宿于甸沙关,百户为了减轻罪责,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又是杀猪又是宰羊,让700人吃了顿美美的晚餐。

    叶宰正好又取得了一个反派的样本:百户陈百祥,改造度9万。

    看着这数据,叶宰不由叹气,这人呐……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的热情也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翌日,大军出关。

    走之前,叶宰行使了一次兵备的权力,任命把总苏豹子为甸沙关守备,原百户陈百祥强征入道标营。

    他想得清楚,自己的后路只有把握在自己人手上才会安全。

    至于陈百祥原不原意?

    由不得他!

    叶宰将盖着兵备大印的调任公文亮与他看了一眼,吩咐左右道:“马上快马发往行都司,再报兵部。”

    陈百祥立时面若死灰。

    他知道兵备的公文行都司一般不会否了。再有,会川卫天高地远,向来与行都司的关系不太亲近,甚至近两年为了掩盖那矿产,还生了些龃龉。故此次调令,行都司定然会乐见其成。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那东虏和北虏,消灭恶霸匪军……”

    “大明兵士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六、七百人的歌声直冲宵汉,逶迤向南。

    已经恢复过来的胡八扯着嗓子放声高唱,排他旁边的蒋虎依然只张嘴不出声。

    不过,两人炮击后成了生死兄弟,胡八再也没了去告发蒋虎的心思。

    ……

    出了甸沙关有两条路,一条正南方向,是川滇藏茶马古道,通会川卫城、云南姚安府。

    另一条沿宁远河势拐向西南,通马喇长官司,再至云南北胜州。

    叶宰选择走第二条路,并派出探子走第一条路,以便联络不知道大军改道的王小情报队。

    如此选择兼顾了两个方面,如果马喇司真有事,立马就可以上船急速飙进;如果马喇司没事,最多绕点路再转向东南,去会川卫接收金矿。

    行军半日,叶宰接到塘马送来三封书信。

    第一封最重要,王小的人在南路被截获,直送叶宰面前。

    信中内容证实了会川卫所说不虚,五日前马喇长官司攻打盐边百户所,事后流窜滇、川两省。原因据王小猜测,可能是因盐务闹起了纠纷。

    王小心细,还附上了马喇司当地盐价,一斤三分银。

    叶宰不禁无语凝噎,盐井卫实在太特么欺负土人了!

    建昌城正常盐价每斤也就30至50文,土人就在产盐地周边,居然要人家一斤盐三分银,价格翻了十倍!折合后世软妹币一百多块一斤盐……

    焉得不反!

    第二封信是李唯辅写的,告诉叶宰道衙一切顺利,部门架子已经搭好,教辅书也已发下去了,就等着叶宰回来召开“公务猿考试”。

    信的最后还提了一嘴,少夫人果真与普通女子不同,性格坚韧有大气。夫君不告而别,她不仅没有终日以泪洗面,还收拾行囊准备追上大军。

    若非李唯辅拼命拦下,这封信就将是少夫人亲手交给你了。

    叶宰掩信大惊,连喝了两大碗白开水才安抚好“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

    再看第三封信。

    此封信的主人名讳让叶宰感觉挺意外的,竟然是远在山西的曹文诏。

    看来曹文诏真把叶宰当兄弟了,信中的内容大半在关心叶宰的身体和工作。

    曹文诏还特别叮嘱叶宰,听说建昌满地瘴疠、山高林密,若是用兵当与北地平原大有不同,一定要小心行事云云。

    然后他才提起他自己在山西剿匪的事,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流寇的轻蔑。他最后提醒叶宰,流寇旋起旋灭,谨防他们流窜川地,要叶宰做好准备。

    叶宰看完信后感动不已,暗暗发誓:曹文诏,在这个大明,我不允许你再死在流寇手上,要死也要死在开疆拓土的路上!

    呆愣了好久,叶宰唤过亲兵,传令:“征船,兵发马喇司!”

    (感冒了,头晕脑涨,今天就一章了。)

第109章 强占马喇司

    腊月二十四日,小年。

    明时并不流行小年的说法,有也只是北方人会过。西南地区的人认为除夕才是小年,元宵节为大年。

    故而这一天普普通通,即不会吃汤圆,更不会吃饺子。

    叶宰其实也忘了,只是觉得今天的日子好像有点特殊。刚要凝神细想,船体忽得一动转头向东,即时出现的美景瞬间清空了他脑中的全部思绪,熏熏然陶醉其中。

    只见西北天际流来一条大河,它挟着震耳欲聋的水声和无可匹敌的水量,于前方几里处与宁远河交汇。

    两河相撞,所激起的潮头竟达一人多高。水花四溅中,不时还有鱼儿跃起,仿佛在上演着跳龙门的好戏。

    细碎的水花交击研磨,形成一片薄薄的水雾,以致交汇处白气氤氲,就好似有一口巨大的香炉深埋于斯,正在吞吐人间的烟火。

    “嘟嘟嘟”,船队中的铜哨声响了起来。

    叶宰知道,这是要减速慢行。

    王之临此时正好出来,便给叶宰科普:“良臣,右边那条大河就是打冲河,与我们脚下宁远河合流向南。大概五十里后再汇入金沙江,流经松坪关转而向东,至东川府再往北,过宜宾、重庆,最终流入大江。”

    叶宰点点头,心里一动,问:“好不好行船?”

    王之临道:“金沙江中上游水流湍急,地势险峻,行船多是不易。”

    “哦……”叶宰嘴里拉着长音,心头那“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的小心思也随之湮灭。

    王之临见叶宰不再发问,趁机问起叶宰的打算,“良臣,马喇司你准备如何做?”

    叶宰目光放远,久久眺望南方,好一会才语气森然道:“马喇司我志在必得。先接触,听话还好说,不听话我就用造反的名义剿了他们!”

    王之临大惊,急道:“良臣不可!应以安抚为主。你别忘了这行都司土人众多,诉诸武力必会引起其他土人寒心。一旦鼓噪乱起,不但于统治不利,朝廷也会治你擅开兵衅之罪。”

    说着还连连跌脚,苦口婆心道:“如今我等初来驾到,天时不知,地形不熟,行都司阳奉阴违,南路参将态度不明,光凭手里这一千来人,如何镇压即将冒起的各地叛乱?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们这边啊……”

    “行之兄,你是否过于夸大了?”叶宰瞠目道。

    “一点也不!”王之临摆摆手,解释道:“土人封闭自成系统,甚少与汉人通婚,互相之间倒是通婚频繁,遂以婚姻为结纷纷引为奥援。你打了马喇司,安知不会惹到一大串?”

    “还真有这个可能。”叶宰捏着下巴,想来想去,就是放不下攀技花的资源,沉吟道:“先去看了再说。他马喇司不是嫌盐贵吗?我下个文,让盐井卫便宜卖他。”

    “诶……”王之临长叹一声,嗔怪地看了眼叶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里面又岂只是盐价之事?恐怕还涉及到卫所欺压、土汉矛盾等等。”

    叶宰摊开双手,道:“行之兄,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有矛盾不怕,我们一样样来解决嘛。总之,马喇司的地盘我要定了。马喇司不服打马喇司,盐井卫不服打盐井卫!”

    王之临见叶宰铁了心似的,不禁嘟囔道:“也不知你如此看重这边地做甚?”

    叶宰笑而不语。

    ……

    一个时辰后,建昌混合营弃船登岸。

    休息一刻钟,整队西行。

    斥候派出十里,前路情报源源不断送了回来。

    安全,安全,还是安全。

    可叶宰却一点都安不下心来,因为按照常理,一地叛乱应该到处都有流民和流兵。

    马喇司是土人的地盘,己方是外人,叶宰早就做好“陷入人民群众汪洋大海之中”的打算。

    说不定哪处的田间地头、残坦断壁之后,就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然后把自己的行踪汇报上去。

    叶宰为此还专门嘱咐斥候,千万不要因为一地藏不了大军就放过了,凡是能藏人的通通探明。

    没曾想斥候汇报来的消息,一个人没有,田里没人耕作,屋里也没有人烟。

    因此,只有一个可能:土人同仇知忾、全民皆兵!

    叶宰越想越心虚,下令大军停止,找来秦佐民和王之临商量。

    两人听过叶宰对土人的判断,倒也认可。但秦佐民提出另一个看法:“会不会土人怕汉人报复,全体迁走了?”

    “迁哪儿?”叶宰问。

    秦佐民指指西面,“云南。”再指指北面,“锦屏山。”

    “他们不会固守?”叶宰又问。

    秦佐民苦涩一笑,摇头道:“朝廷不准土人修城……”

    “我懂了!”叶宰摆手制止秦佐民继续往下说,因为再说大家都很尴尬,便道:“那中途就不耽误了,强行军马喇司。佐民,你辛苦点,亲自去前军,别让人给我们打了埋伏。”

    “理应如此!”秦佐民抱抱拳,自去安排。

    翌日,天刚蒙蒙亮,一处巨大的林间空地显现出来,其中土屋连绵、直至山脚,外围溪水环流、清澈见底。

    突然,“哗哗哗”的穿林打叶声响成一片,混合营的将士们钻了出来。

    他们一夜没睡,个个眼睛通红,头上、身上沾满了枯叶,汗水混合着露水,点点滴落尘埃。

    因为没有当地人引路,混合营吃足了苦头,钻山过林不免有些狼狈。

    叶宰也不例外。

    亲兵劝他回马车休息,可叶宰哪里睡得着?

    首先是路况不好,坑坑洼洼颠来颠去,好些地方甚至都没路,全靠前锋军开山刀劈开一条勉强能过的小径。

    其次,越艰难叶宰越要出现,不提鼓舞士气的事了,光这观感就不好,说好的官兵一体呢?

    第三最令叶宰担心,现在天干物燥,己方又行进在树林当中,要是中了火攻……那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一路平安,终于出来了!

    叶宰长长舒了口气,马上又将心提了起来,因为秦佐民派出了几个哨探进入土围子。

    几分钟过去,人仍然没出来。

    叶宰内心不由煎熬起来,他其实盼着哨探受到攻击,这样正好给了他攻击的理由。但是,那些人也是他的手下兄弟,真要被灭了又于心不忍。

    时间便在这股煎熬中又走过两分钟,里面突然吹起了建昌军特有的铜哨声,“嘟嘟嘟……”

    《三大纪律》的旋律,外人绝对冒充不了。

    秦佐民回过头,目视叶宰。

    叶宰一挥手,“进!”

    甲叶、兵刃碰撞声骤然响起,两百刀枪盾兵撒成扇面顶在前面,两百鸟铳兵紧接其后,缓慢却坚定的接进土围子。

    然后一声铜哨,四百人迅速抢占土墙及各处制高点。

    这时,国防兵行动起来,他们护着叶宰作为第二批进入人员。

    王之临领剩余的一百人,驾驶马车走在最后面。

    (真倒霉啊,眼看前明天上架上推荐了,自己却重感冒!我再努努力,看还能不能再写一章,如果没有请原谅则个。)

第110章 探矿

    马喇长官司驻地是一个接近一平方公里的不规则土围子。

    以山为弦,外部呈弓形,整体上看起来就像一把展开的折扇。

    城中多为木制或竹制的吊脚楼,想是为了防止湿气和蛇虫鼠蚁。

    唯一的砖石结构紧挨山脚,是典型的汉人建筑风格,飞檐斗拱、方方正正。建筑前八字墙、牌坊、门楼一应俱全。

    有了这些东西,此地的名称便呼之欲出:马喇长官司官衙。

    出了牌坊右边是仓库,左边是学校。

    学校?

    的确是学校,只不过看起来好像很久没用过了。门上的牌匾字迹模糊,大致能看得清“族学”两个字,目光透过豁牙的门缝,里面是青草萋萋,房倒屋塌。

    官衙南面是住宿与商业区。

    当然,马喇司地势封闭,属于茶马古道支线,商业不盛,故住家多店辅少。

    “哒哒”的蹄声悠扬。

    叶宰骑着马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用马鞭点点两边破落的门户,向身边的王之临道:“这地儿不能再呆了,不然沙马阿合色林,呃,是这个名字吧?”

    王之临道:“是。沙马是姓,阿合是小名,色林是本名。”

    “噢,太难记了。”叶宰抬起马鞭敲敲头盔,先吐了一句槽,方才转回主题道:“洗劫一空啊!要是沙马回来,岂不会认为是我们做的?这个锅,坚决不能背。”

    王之临显然很认同叶宰的看法,拈须微笑道:“这几十个盐井卫的兵确实过于懈怠,抢了东西不走不说,还喝得醉熏熏的。幸得是我们,要是沙马,哪里还有命在?”

    叶宰闻声点头,心下给那一队盐井兵判了无期徒刑。

    就是因为要绑这些人,先前派入的哨探才耽误了发信的时间,差点就让叶宰陷入两难境地。

    按军法,抢掠之罪本可以问斩,叶宰有这个权力,但他并没有执行。

    因为他考虑到马上就要开展大建设,人力奇缺,这些人可以废物利用,干点粗活重活以赎其罪。其次,他还得考虑到盐井卫那边,即使要杀也要当着他们的面明正典型。

    王之临不清楚叶宰心头这些弯弯绕,以为他也为沙马的事头疼,便建议道:“我们把盐井卫的人交给沙马,如何?”

    “就怕沙马不明白我们的好意啊,而且我们代表朝廷,若是太软……”叶宰摇摇头,话锋一转道:“在土人眼中,我们都是汉人,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他要是杀红了眼,难保不会将我们一起打。”

    王之临顿时乐了,揶揄道:“你不是声称要剿灭马喇司吗?正好遂了你的意。”

    叶宰笑道:“那也不能帮人背锅。其实马喇司没人更好,懒得与他们周旋了。走,通知大军撤出。”

    “去哪?”

    “再往南,金沙江畔。”

    ……

    大军在路上露宿一晚,第二天再往南走了不到十里,遇到大河拦路。

    混合营将士大部分都是长江边的人,自成都南下后,军士们更见识过各种大小的河流,本来对河流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这条河不一样,好似一条水龙披着黄甲挟赶山超海的气势,咆哮着东来。

    其间高低落差,竟给人一种错觉:此条黄龙起伏蜿蜒,躁动不安,激起的水珠就像獠牙,要活生生地跳出来吃人!

    好多兵丁慑于此中气势,踉跄着退后,队列因此骚乱起来。

    “嘟嘟嘟”哨声急响,喝斥声也同时响起。

    叶宰目光不善地看了看队列,没有出声。这种小事轮不到他管,自有队正哨官操持,遂问身边的活地图:“江水咋这么黄?”

    “上游带出的泥沙,不然何以称作金沙江?”王之临一口理所当然的语气。

    “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叶宰嘟囔了一句,又兴趣盎然看起了河道的走势。

    稍停,他似乎在下游两三里处找到了一个好位置。那里两边河岸相对较窄,落差五六米,正是一个天然的水电站选址。

    叶宰心头一喜,索性抛开乱糟糟的军队,冲后面的亲兵一招手,“走,过去看看。”

    到了目的地,叶宰脸上喜色更盛,这里水流湍急,再经过自由落体,冲击力更强、速度更快。

    叶宰搞不懂发电机组,不过初中知识告诉他,铜线缠得越多输出功率就越大,转速越快电流和电压就越稳定。

    金沙江水流充沛不虞断流,且这处河道有几十米宽,随随便便一个转轮就能缠上万圈铜线……

    叶宰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压抑着自己不要笑出来。

    此刻江风猎猎,带来无边的寒意,却带不走叶宰心头的炙热。

    他挥手虚虚一抓,喃喃道:“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东风在哪里?就在他脚下。

    说实在的,四川河流众多,水力根本不缺,哪儿都可以建水电站,但有一个问题——缺大量的磁铁。

    偏偏马喇司就有!

    这里有煤矿,有磁铁矿,有石灰石,有铜、钒、钛、镍、石墨、硅藻……

    后世不是老说嘛,攀枝花是我国少有的矿产“聚宝盆”。

    煤、铁的重要性不必多说,石灰石可以做水泥,铜作子弹、电线,镍加入大炮可以增加韧性,硅用来做电脑……呃,这个想法太过超前了,收音机好像阔以。

    收音机都阔以了,无线发报机是不是也可以?

    叶宰心潮澎湃,反复回荡着一个声音:天选之地,本人要定了,哪怕造反也再所不惜!

    不知陶醉了多久,身后亲兵禀报:“大军整合完毕,秦将军请兵宪定下行止。”

    叶宰扯转马头,观察片刻后指着一处地势略高、土地平坦的地方,道:“就那里扎营。”

    ……

    建昌兵扎好营头,侦骑四出。不为别的,只为安全。

    叶宰一连几天都化身“地质工作者”,在亲兵的陪同下四处勘探。

    他的勘探方法与众不同,不挖地不打桩,就让叶贵骑在马上,怀里抱着元宝石。

    然后在脑海里输入“精铁锭”、“精煤块”、“磁石”、“生石灰”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

    只要不深入地下十米,元宝石都会给他反馈。资源含量越多的地方,所需要的能量就越少。

    叶宰粗粗走过几平方公里,便找到了三处磁铁矿、一处煤矿,二处石灰矿。

    这还是如今森林遍布、不易深入的结果。

    可以想像,如果把这十几二十平方公里推平了,将是何等壮观的资源?

    然而,叶宰并没有因为找到这几处矿产沾沾自喜,无他,最重要的铜矿还木有找到!

    没有铜,哪来电?

    于是,他每日早出晚归,就为找到一处储量大、品位高的铜矿。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或者说攀技花地下全是矿产,在第四天上,他终于在一处山间捡到块通体银色挂漏黄色的石头。

    他当然不知道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黄铜矿”,但他接到了元宝石传来的数据:熔炼一公斤铜锭,11点;一公斤铁锭3点,硫5点。

    能量花费着实不低,叶宰却高兴的不得了,因这是他找寻几天来唯一得到的关于“铜”的反馈。

    再看脚下,这样的石头还有不少!

    叶宰终于心头一定,所有的焦虑都抛去九宵云外,俯瞰着山脚、意气风发对身边亲兵道:“去中军调100人来把这匹山围了;通知后营,发给俘虏锄头铁锹,和几个铁匠一起带来。”

    亲兵得令下山。

    一柱香过去,山下热闹起来,200多人过来。其中100正兵以叶宰为中心,每隔10米撒一个人,山上山下、左左右右全部圈了起来。

    兵丁们不知道兵宪大人要做什么,均是挺枪执盾,如临大敌。

    叶宰沉默看着他们布阵,直到带兵的把总马二柱来缴令,才笑眯眯地说道:“别紧张,本官要在这里挖矿。”

    说着跺跺脚,示意马二柱往下看,接着下令:“叫俘虏来挖。你的人分一半出来,和后营的人一起平整山道。”

    “挖啥子?”

    “挖石头。”

    叶宰把手里攥着的石头扔给了马二柱,自顾下山去了。

    他没时间和马二柱过多解释,他要赶往另一处石灰矿,准备“烧”水泥。

    PS:本来今天是上架的,然鹅,等到现在都不能发布VIP章节!看来起点是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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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基地建设

    金沙江北岸不远处,某处山坡上人声鼎沸。

    有平整土地的,有建设营寨的,有运送矿石的……

    数百人只因叶宰随手划了个圈,便甩开膀子,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劳动。

    靠着峭壁的后营中,叶宰的声音不时响起:

    “送石头的听清楚,石灰石倒在左边,铜矿石倒在右边。谁再摆错本官罚他今天没有饭吃!”

    “郑铁匠,本官要的粘土,粘土呢?你徒弟会不会找?”

    “李木匠,本官要的是木桩子,你抛光干嘛?要不要再雕上花?”

    “乙队的人,挖洞时记得踮柱子,小心别塌了。”

    叶宰好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在后营范围内来回踱步,不停打鸣。

    不怪他如此着急上火,只因矿都采来了,挖掘的火窑却进展缓慢。

    为什么要挖火窑?

    因为他要上马土法烧水泥。具体做法极其简单:把石灰石、粘土研成面儿,再煅烧成熟料。用熟料和炼铁后剩的矿渣同磨,得出水泥。

    在后世,这种方法早就被淘汰了,但就因其方法简单,叶宰不知道在哪本书里看过,一下就记住牢牢的。

    那他真烧水泥吗?

    当然是真的了,土法水泥并不是多高精尖的东西,相信此时的匠人们稍微一点拨都能够做到。

    只不过,铁矿渣便不易获得了。

    所以,还是要元宝石出力。

    叶宰为此调回了所有的俘虏,让他们在山壁上掏洞,对外声称要修造一个“炼钢炉”。

    不过掏山挖石的工程量很大,一边开辟还要一边加固,故哪怕叶宰用上了炸药,五十个俘虏一天也4只能前进不到五米。

    炸山、掏洞、加固这些事情,全部由俘虏完成,叶宰严令其余人不得接近。

    道标的人还以为兵宪大人体恤自己人,不让参加危险的工作,心里都还有点小感动。

    其实大缪!

    一切都是为了保密!以后这个“炼钢炉”只有叶宰本人能进,所以里面是什么构造也只有叶宰才知道。

    那建造炼钢炉的俘虏呢?

    叶宰没想好,到底是关着还是杀了,他有点犹豫不决。

    ……

    就在后方的工业基地大干快上之时,秦佐民依然坐镇前营,接收各处斥候回报的消息。

    前十天,基本没事。

    第十一天,跑去北边很远的斥候汇报,在盐边百户所范围,发现有残兵剩勇返归家原,老老少少也从墩堡里出来,开始耕田劳作。

    这个消息经叶宰、秦佐民、王之临讨论,一致认为:兵士回家,可能意味着盐井卫与马喇司的战斗已经结束。下一步,就要看两方人马对己方的态度了。

    盐井卫好办,虽说马喇司归他监护,但叶宰是上官,随口就能打发了。

    马喇司就不好办了,毕竟现在混合营所处的地盘是人家的,属于朱元璋定下的羁縻祖法,没有特别的原因真不好强占了去。

    秦佐民站在军事角度发问:“此地南背河,东靠山,若遇土人北向来攻,我们劣势很大。能不能撤走?”

    叶宰一口否决,但为了避免“刚愎自用”使两人生分了,坦诚布公道:“原来那本书没有骗我们!经过本人亲自堪探,此地铁铜储量巨大,弃之太过可惜了。”

    王、秦两人面面相觑,均心想:就听你有书,怎么不见你拿给我们看?

    无奈叶宰是主官,他说的话就是决定,于是三人摒去“撤退”的意见,再次商量。

    最后的结果是,给马喇司准备好两条路,一是给钱租,租99年,每年给钱;二是打,打服为止。

    当然,打是下策,打没打胜另说,后续的操作就很麻烦。不过,叶宰对实现第一条具有相当的信心。

    因为就在这片占领的地盘中,马喇司啥都没有,没有农田、没有房屋。既然是没用的东西,不如租出来换钱嘛。

    这是叶宰的看法,但不一定代表马喇司沙马头人的看法。

    怕就怕沙马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非要争得寸土不失!

    因此,叶宰也做好了“打”的准备,令秦佐民提高警戒级别。

    ……

    第十六天,火窑搭建完毕,炼钢炉开挖“熔炼室”。

    秦佐民一个消息将叶宰从后营叫了回去。

    “有小队土人在马喇司驻地活动。”

    叶宰沉吟半晌,竖起三根手指,道:“第一,收缩人手,不再挖矿;第二,派人去盐井卫,问问他们和马喇司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继续敌对,还是讲和了?

    第三,派人去马喇司,与其初步接触。先不要说租地的事,就说去问罪,问土人为什么要攻击卫所?”

    王之临点点头表示同意,慨然道:“这两路中去马喇司很危险……要不我去?”

    叶宰微微摇头,转向帐口的亲兵,吩咐道:“赵义,去通知在家的中委开会。”

    不久后,十余人汇聚大帐。

    叶宰先简述了目前收到的情报,然后倏地起身,目光烔烔环视众人,道:“去联络马喇司的任务很困难,可能会有莫测的后果。但是!面对困难,正是要我们档员起到先锋模范的带头作用。

    本魁首现在征求大家的意见,谁愿意主动去的?”

    一片沉默,大家都在沉思。

    郭保低着头,眼中精光闪烁。他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就是出使建昌道衙,所以他要想得更远一些。

    如果抛去此行的危险,回来后的收益应该很大,上一次挤进了兵宪小团体,这一次能不能再升一格?做个那劳什子的主席团?

    郭保对档“为天下人谋福祉”的宗旨完全没有兴趣,但他知道,档是兵宪看重的,加入其中越爬越高,就越能得到兵宪重用!

    想到这儿,郭保刚要举手,却不料有道声音比他还快:“兵宪,我去!”

    郭保大惊之下循声瞧去,见正是那亲兵出身、现混合营哨官苏豹子,旋即松口气,滞于半空的手重新伸高,叫道:“档魁,我去。”

    有这两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纷纷举手叫嚷:“我去,我去……”

    叶宰欣慰点头,笑容满面道:“好呀,我们的档员个个都奋不顾身……”

    “呵呵呵!”

    大家都在笑,只是大部分人在讪笑。

    叶宰也不管他们是真愿意还是假愿意,敢于表态还是让他满意的,遂点中郭保道:“都不要争了。郭副主任有出使的经验,由他去吧。”

    郭保强抑着心头的激动,拱手道:“感谢兵宪信任,保定然不负使命!”

    散会后,王之临埋怨叶宰:“良臣,你怎么不让我去?”

    叶宰肯定不能说“我现在离不开你,还要靠你给我当老黄牛”之类的话,揶揄道:“行之兄,你把事全做完了,别人怎么进步?啊,哈哈。”

    “我怎么是那种人?”

    两人笑闹几句,算是抹过了这个话题。

    叶宰继续去后营监工;王之临继续坐阵中营,调配人员物资,满足叶宰随时传来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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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基地建设之二

    档务会后,秦佐民发布命令:调回所有人员,一级战备;哨探前出三十里,每日两报。

    一天后,人员回归,整个大营更加热闹起来。新修整的校场人满为患,各个哨队的训练甚至还要排队。

    趁此人员齐整之时,叶宰首次以档魁的名义,发文晓喻全军将士,由各队指导,抽空组织本队学习。

    于是乎,校场内像一团火,兵士训练热火朝天,呼喝声响遏行云;校场外像一泓水,所有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安静倾听。

    因为叶宰是抓总的,具体的军令用不着他多说,所以谈的都是高大上的问题。

    就听一道道或激越,或深沉的声音啷啷响起:

    “同志们,土司与卫所的争斗,想必大家现在都知道了。我们所过之处,战火纷飞、田地荒芜,十室十空、民不聊生!

    何以至此?

    乃是此地民众远离朝廷,仁义不施之故!

    《诗》有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马喇司羁縻之地,却也非化外之臣。故以,我们来了!

    我们不是来征服谁,也不是来欺压谁,我想,我们只带着一样东西,那就是我中华的礼仪!

    明礼仪可知礼,可晓义,可弥兵,可以生活的更好!

    因此,我们要在这里推行教化、发展民生,目的只有一个,让土司民众沐浴我皇明之光……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自己首先要站得稳当。

    请大家看看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它依山傍水、地理优越,它矿产丰饶、气候宜人。

    有了它,我们将会有源源不断的武器,仓库都堆不下的粮食;有了他,我们将立于不败之地;有了它,我们将展翅高飞!

    它将是我们的屯兵之所,我们的第二故乡。

    同志们,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诵读的指导们往往读到这里都会振臂领呼:“听兵宪的话,吃得好穿得暖!”

    众人的热情被当场点燃,也跟着一齐振臂高呼:“吃得好!穿得暖!”

    “听兵宪的话,有田有屋有女人!”

    “有田有屋有女人!”

    校场边的水从此不再平静,仿佛一团团“骨嘟嘟”冒泡的开水。

    ……

    中军大营,王之临听着校场方向传来的吼叫声,搁笔摇头,叹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良臣有古圣贤之风。”

    前军大营,秦佐民皱着眉头,喜忧参半。

    这段时间,应该说自禄马驿南下以来,秦佐民明显感觉到兵士们的精神状态不一样了,如果这时要驱使他们上阵,必定人人奋勇,战不旋踵。

    然而矛盾的是,秦佐民又发现自己的命令在军中不怎么好使了。所传下的每一道军令,手下也会接受,但都会与教导/指导商议一番才会执行。

    秦佐民问他们为何这样?哨队主官振振有词,这是为了保证命令是否贯彻了档的意志。

    秦佐民又问,要是没有呢?

    回答他的将会是一片沉默。

    如果是原夔州卫的人倒还罢了,但以前是白杆兵也是如此表现,便由不得秦佐民不生出淡淡的忧桑。

    ……

    前面校场的声音,叶宰是听不见的,他知道自己的话有效果,但没想过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这便是他小看了人心。

    应该这样说,人在每一个历史阶段都会产生不同的人心。

    先秦时各国征战数百年,民心趋于安定,秦皇遂横空出世,一统六合;

    秦政暴虐,民心不堪重负,刘邦遂斩白蛇起义,推翻二世,施行与民休息;

    汉元后儒教大兴,民众欲有天生圣人,王莽遂趁势而起;

    ……

    在这明末,官府、卫所腐/败无能,土地兼并成风,百姓流离失所;大户钟鸣鼎食,小民三餐无继。求得是什么?

    不就是吃饱饭穿好衣吗!

    叶宰敢承诺此条件,还明确了不吃空饷、不喝兵血,眼看着就能存起钱买屋买田买老婆,怎么能不喜欢?又怎么能不拥护?

    后营的兵士同理。

    他们大冬天光着膀子、喊着号子,砸矿石,运渣土,挥洒汗水竭尽全力。

    山壁中,“轰隆隆”的声音又响起了,须臾后浓烟溢出,伴随阵阵的咳嗽声。

    叶宰心里一喜,这是开山工程最后一炮了,如果暴炸后效果可以,炼钢炉将告主体完工。

    挥手扇开眼前的黑烟,叶宰忙往前看去。

    只见山壁上相隔二十米有两个平行的洞口,均为两米高、两米宽,可供一辆马车出入。

    外人来看就是这样,不过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只有在叶宰脑海中存在一个向下的剖视图。

    这是一个睡U型山道,在U型中间是一个十米乘十米的巨大空室。

    U型两脚便是通道,一头进一头出。

    进料口向内倾斜,出料口向外倾斜,后期还要平整打磨,减少摩擦力。再往后,也许再加上传送带。

    为啥要这样弄?

    仍然为了保密!

    送料的人把矿石倒在进口,利用重力滚进石室;出料人等在出口,“炼好”的成品由此滑出。

    两个洞口前均有卫兵守护,除了叶宰进去操作,其他任何人不能进入,否则死!

    那石室里安装的是什么呢?

    叶宰对大家说,是他“发明”的“机关器”,实际上就是元宝石。

    关于此点,多数人并不怀疑,因为兵宪爱鼓捣“奇技淫巧”人所共知,没见他向西洋重金求购了新式火枪、拿破轮炮、拍击炮这些东西吗?

    所谓久病成良医,兵宪又是进士出身,学究天人,天文地理、机关构造肯定无一不精,弄出个“机关”怎么啦?

    只有王之临一直有些疑惑,可平时听叶宰将各种物理术语说的头头是道,心底迷茫不明觉厉,不信也信了。

    在石室正中间的下方,叶宰设计了一个分体燃烧室,山壁进口为宽两米、高二十厘米的沟槽,用于添加燃料给元宝石充能。

    另外,火槽旁边还有个人头大小的孔洞,是为废渣出口。

    之所以将这两处地方凿得如此狭窄,就是怕有人乘隙钻进去。

    当然,极有可能杞人忧天了,有兵守着,谁吃饱了撑得去挨枪子?

    火槽里先用煤石生火,等电机造出来,再从河边拉电线,反正也不远,才二三百米。

    会不会有人问“才这么点燃料,怎么能造出辣么多东西?”

    叶宰对此表示“呵呵”,你先去把“能量守恒”公式搞出来再来质疑吧。

    硝烟散尽,山壁里又响起“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一筐筐的碎石被抬了出来。

    声音一直响到傍晚方才停歇,随即走出五十个灰头土脸的俘虏。

    守卫如临大敌,“哗哗哗”的持抢声中,苏豹子喝道:“一个接一个,两手举起来让我看见!”

    俘虏们已经没有力气抗议了,纷纷依言照做。

    叶宰走上去拍拍苏豹子的肩膀,冲他耳语道:“明天让他们开始打磨通道,然后……先关起来吧,但不能让任何人接触他们,包括说话!否则,授与你开枪的权力。”

    “是,保证完成任务!”苏豹子两脚一磕,郑重地行了个平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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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大明有多大?

    关于五十名俘虏,叶宰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一条活路。

    毕竟盐井卫是被攻击方,处于还击状态,这五十人也只是受命前去占领马喇司驻地,除了抢东西,叶宰并没有发现他们滥杀无辜。当然,平常欺压土人他们可能有份儿,但罪不当死!

    处决的命令很好下,叶宰一句话而已。

    然而,五十条性命背后定会涉及五十个家庭,焉知他们是不是真有80岁老娘和3岁的幼儿需要他们供养?

    所以叶宰给他们判了五年劳改,并让派去盐井卫的外事人员带去了他们还活着的消息。

    至于保密问题,其实跟他们没有多大关系,就是个挖坑的,里面的器具安置用不到他们。

    叶宰用了另一套办法来保密。

    他调集随军铁材及马喇司“捡”到的更多铁器,命重新熔了并下发图纸,让铁匠各自敲打一部分铁件,严令不得互相交通。

    铁匠们盲人摸象,都不清楚自己打了个什么东西。

    即使他们窜连叶宰也不怕,因为所有部件组合在一起,最多让他们知道这是个“炉子”似的东西。

    真是炉子吗?

    哼哼……是的。不过,仍然起的是掩人耳目的作用,元宝石会躲在铁炉后边。

    要是有铁匠想复原一套,那效果……

    ……

    时间又过去三天,今天已经是崇祯四年正月十二日。

    派去盐井卫的人回来了,还带回一位卫同知。

    此人一上来就给叶宰跪下,声泪俱下,说他们对属下管教不严,以致惊到兵宪大人,死罪死罪!

    叶宰佯装大怒,一拍桌子怫然道:“知不知道此次交兵给本官带来多少麻烦?抚台震怒,申斥一道接一道;巡按震惊,弹劾本官的题本恐怕已经在去京师的路上了!你们说,该给本官如何交待?”

    同知慌忙磕头,惴惴不安道:“是马喇司悍然袭击盐边百户所,不关我等的事啊……”

    “嗯?”叶宰冷哼打断,寒声道:“本官怎么听说,你们卖给马喇司一斤盐要三分银子,逼反了他们?”

    “不是我们逼反的……是这么回事,最近打冲河频发洪水,淹没数十口盐井,故而盐价不得不涨,请兵宪明查。”

    同知小心翼翼说到这里,抬起头目光闪烁看了看四周,吭吭哧哧道:“请兵宪大人摒弃左右,卑职有密情相告。”

    叶宰暗里冷笑,冬天发大水你哄鬼哟,遂一指王之临和十几个亲兵,严肃道:“帐内都是自己人,有话就说。”

    同知犹豫良久,方才吞吞吐吐道:“那沙马平时就不服王化……在这马喇司只知有他,不知有盐井卫。就去年,紧挨着我们的云南宁番土人闹事,云南都司进剿后又流窜进了行都司。

    盐井卫守土有责,便尽起卫所兵,并征调马喇司土兵出战。

    哪曾想,沙马不但不出兵,还派出土兵陈于马喇司边界,不让我兵士借道。”

    叶宰顿时回忆起去年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他刚来“大明”,从邸报上看到过这则消息,说云南土人叛乱。

    这下经同知提醒,叶宰将事情串连起来,遂问:“不是说很快平定,匪首授首了吗?”

    “平定个啥呀!”同知面露苦色,半晌后咬着牙道:“反正兵宪上任了,这件事早晚也瞒不过去。卑职便实话实说,根本没有平定,那些宁番土人都被沙马藏起来了!匪首是云南澜沧卫随便杀了几个土人报上去的。”

    介尼玛的!

    怒火瞬间充满叶宰胸臆,所幸他现在养气功夫日加深厚,表面不动声色,淡淡“哦”了一声,问:“所以,你们便针对马喇司?”

    同知突然一改懦弱,抬头与叶宰对视,慨然道:“公然容留叛贼、违抗国法,不该让他们吃点苦头吗?我等也不求兵宪高看,只求兵宪看在我等同为汉人、同气连枝的份上,体恤边地军民的不易。”

    说罢,深深磕下头,口称:“恕罪。”

    咦?

    叶宰当场对这个盐井卫同知刮目相看,本来以为是一只弱鸡,没想到却是一只具有战国纵横家风范的战斗鸡!

    人才啊……

    先以谦卑的姿态缓和自己的怒火,然后顺着自己的问题,故意自揭其短引起自己的兴趣,然后一引申,引到了国家、民族大义上。

    也许在后世,盐井卫这套说法值得商榷,必得明查秋毫。但现在可是大明,压制土人就是潜规则。

    因为大明正是汉人骄傲的时代,这是太祖太宗驱除鞑虏恢复的汉人王朝。

    看看四周,不是蛮就是夷,不是狄就是虏。无论内部怎样争斗,对外就一个方针“强硬”!

    不服就打!打不服就守!

    总之不投降!皇帝被逮了,没事,我们换一个。

    不赔款!嗯,也给北虏银子,不过那不叫岁币,那叫赐款,也就是雇佣费,雇佣林丹汉打东虏的费用。

    不割地!占了地我们也不承认。

    后世老有人说大明有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其实理论上是对的。

    永乐时,算上羁縻的土地,包括东北至外兴安岭,西藏和安南,的确有一千一百万。

    这还没算朝贡国家,比如朝鲜、李家坡、印尼、菲佣那些旮哒。

    宣德以后放弃安南、河西,一千万。

    奴儿干都司解体,七百万。

    万历后,辽东没了,三宣六慰没了,青海、西藏也没了,交到崇祯手上仅仅汉地十三布正司和两直隶,三百多万。(以上数据基于中国社科院发布的资料)

    由此可见,本来崇祯闪转腾挪的地儿就小,恰恰这地儿又发生大灾大疫,再加之中央政府崩溃,救灾不利、流民四起;南方资本主义萌芽,资本天然的就想驯服权力,遂与皇帝越行越远。

    崇祯不仅得不到周边地区的支援,也得不到内地南方的资源,何等的悲催啊……

    这是大势,至于小节,那就更多了,东林、朝廷、地方、军队……

    崇祯皇帝爱折腾、小气、刻薄、溜肩膀,到后期基本与大臣离心,恰如孟子所说“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李自成打破居庸关,他不想南迁吗?

    不是,他只是不想自己背这个锅,希望别人代他讲出来,可惜这时的大臣早就不和他一条心了,都成了闷嘴葫芦。

    崇祯最后只能憋屈的在歪脖树前写下“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来发泄他的郁结。

    大势、小节加起来,一句话:大萌气数已尽!

    各种念头在叶宰脑中旋起旋灭,最终化为一声幽叹,摆手道:“坐着说话吧。”

    “多谢兵宪。”同知闻声即起,却不坐下,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凑到叶宰桌前,谄笑道:“兵宪,您老来行都司上任后,一直没有召见我等,故我等也得不到机会孝敬。此次不期而遇,嘿嘿……”

    “本官不是这样的人!”叶宰边说边用手往外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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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当地反应

    符永洪,这个临危受命的盐井卫同知,出色完成了卫领导嘱托给他的重任。

    他凭着真诚的态度和三寸不烂之舌,不仅成功化解了兵宪对盐井卫的怒火,还得到了兵宪的亲口许诺:“建昌道衙门随时为你打开。”

    然后,他婉拒了叶宰留饭的邀请,急急忙忙上马离去。

    没办法,兵宪陈兵马喇司并派人诘问,对卫里无异于晴空霹雳,使得上上下下均感到压力山大,一连几天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故符永洪想要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与同僚们分享。

    叶宰抖抖手里的一叠银票,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他并不稀罕这三万两银子,攀枝花资源丰富,要搞钱是很快的事,且马上有了军票,现银也并不是急需之物。

    而促使他收下银票的原因,叶宰知道,王之临知道,符永洪也知道,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盐井卫送上银子就表示愿意臣服,叶宰收下银子就表示愿意达成和解。否则,就是撕破脸!

    撕破脸的后果,两方都不愿承担。

    盐井卫不想被兵备衙门盯上,盖因大明如今的话语权掌握在文人的笔杆子上,说你有错就有错,就算不带兵来打,见天儿给你上弹章也足够恶心人的。

    要是皇帝听信兵备的话,重则全家斩首、流放,轻则降级降职,祖宗挣下的基业将忽忽毁于一旦。

    叶宰亦怕麻烦。

    首先,与盐井卫交恶,不利于基地的建设,他们该管当地,又是地头蛇,有一百种方法来捣乱;

    其次,盐井卫的军头世袭二百多年,难说他们与土人之间有什么关系,若在背后煽风点火,到时四处乱起,光平叛就令叶宰头痛了,更别说来自省、部、内阁及皇帝的压力。

    因此,为了保证弱小的工业基地茁壮成长,叶宰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下盐井卫的“诚意”,让他们安下心来。

    实际上,即使叶宰现在处置了他们也没多大意思,无非是让他们找个人出来把“逼反土司”的罪顶下,再给各高层降级降职,但仍然是他们那些人在统治,本质上仍然是腐朽的将门集团。

    不如等基地发展起来,然后雷霆扫穴,直接推翻这些腐朽、黑暗的制度,让盐井卫人民获得新生。

    收回来的拳头,打出去将更加有力!

    ……

    盐井卫的人走后一天,出使马喇司的郭保回来了,向叶宰汇报,返回马喇司的都是小民,不见沙马等头人。

    郭保此人,功利心强,关键时刻却能对自己狠得下心。先前叶宰布置了两道出使的任务,马喇司近而盐井卫远,可他偏偏后回来,只因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完成任务决不中途而废。

    他身边就两个护军,终日呆在“敌人”的地盘上,吃饭喝水小心翼翼,处处遭人白眼,甚至还有不怀好意的敌视目光,护军都怕了,就他好像处变不惊似的。

    其实郭保心里慌的一匹!可一想到前程,他咬着牙忍受下来,心中不停告诫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并以“张骞、苏武”等先贤自我激励。

    但等呀等,等了五六天还不见沙马回来,他不由急了,遂使出大杀器——银子。

    是的,他又故技重施,私人出银子来完成公家的任务。

    可惜底层土人不会汉语,郭保与土人鸡同鸭讲了好半天才大概弄明白,沙马头人近期都不会返家。

    行吧,也算对上有了个交待……

    郭保意犹未竟无奈返程。

    马喇司近在肘腋,在摆平了盐井卫之后,他们就是基地的头号问题。

    叶宰对此非常重视,勉励了郭保两句,叫来王之临、秦佐民开会。

    郭保首先发言,讲述了马喇司的情况,接着三人一齐看向秦佐民。

    秦佐民挠挠腮道:“都看我干嘛?”

    王之临笑道:“秦将军名义上也是土人,知己知彼,想是有以教我。”

    “胡言乱语!”秦佐民先呛了回去,不悦道:“我石砫忠心耽耽,从未有过对抗天兵的时候,何以教你?”

    “嘿,你怎么……”王之临还待再说,却见叶宰隐蔽地在给自己打眼色,遂不情不原将话咽了回去。

    叶宰吃吃一笑,冲秦佐民道:“佐民,你也知道行之兄有口无心,爱开玩笑,别往心里去。”

    秦佐民抿着嘴,沉默摇头。

    叶宰看在眼里,心情却复杂起来,莫名还有点欢喜。

    因为将相和是理论上的正治清明状态,大多时互相看不过眼才是比较理想的。

    如今在建昌道,秦佐民就是将,王之临不算相也算副相,他们不抱在一团,叶宰反而会更加放心。

    于是,叶宰便不多劝,话锋一转道:“佐民,你打小就跟随秦都督南征北战,奢安之乱时你已是一营副将,应该对这些身有二心的土人有些认识,要不,你从他们的角度来分析分析?”

    秦佐民长长呼出口气,认真思忖片刻,斟酌道:“土人地处交通不便之处,乱起后,打不过官军便遁入深山,依仗地形与官军周旋。

    官军迫于当地情况及辎重等原因也呆不多久,于是土人又再返回。且土人与土人之间,交战、臣服、结盟比比皆是,他们不缺后援……以我猜测,这沙马头人要么被别的土司扣了,要么先派人回来试探卫所的态度,暂时没打算回来。”

    叶宰眉头紧锁道:“沙马敢敌来我走、敌走我回,无非是依仗马喇司是他的封地。要不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我向朝廷上书,改土归流。看他还急不急!”

    “改土归流?”王之临咂摸了下,摇头道:“皇明祖训:四方诸夷,皆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故不如羁縻之。”

    郭保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忽然插言道:“王主席所说有理。但依属下看来,太祖真意当指北方。君不见太祖成祖两朝,趁西南夷人不服,官军过后皆收土设官?”

    王之临一愣,随之驳道:“你也说是太祖成祖两朝,那该知道两朝的赫赫武功,如今可是什么光景?北虏东虏、陕西流寇并起,卫所败坏……”

    说到这儿,王之临再没有说下去的心思,长叹一声后摇头不语。

    郭保感觉自己被王之临小觑了,好像就只是个片面之人,遂涨红着脸道:“有兵宪领导下的档军,何愁……”

    “郭副主任,此事留待以后再说。”

    叶宰心里其实挺赞同郭保的意见,一个国家哪有不好的土地?少一点都不行,多一点也不嫌多。不过,为了给王之临留面子,只得出言制止。

    然后漫不经心道:“沙马不回来就算了,最好一辈子都躲在外面。我们眼前的大事,是先苦练内功,以待时变。就这样,散会!”

    (今天感冒加重,只有这一章了,抱歉。)

第115章 成功出炉

    崇祯四年正月十五,因为没有了外部的威胁,建昌混合营营地里欢欢喜喜过大年。

    叶宰为此作了两手安排。

    首先是物质上的,大鱼大肉管够,并破例允许军中饮酒。

    其次是精神上的,叶宰携***委成员下到基层,亲切慰问各队官兵及建设者们。

    管子说“仓廪实而知礼节”,增广言“良言一句三冬暖”,在物质与精神的双重关怀下,营地里暴发出火山般的热情。

    叶宰每到一处,都会引起一阵雷鸣的欢呼声。

    士气可用!叶宰暗暗点头。

    ……

    节后,基地建设陡然加快。

    一天天过去,土坡变平地,森林退去,动物绝迹,山壁被削平。

    金沙江畔在黑火药和人类改天换地的热情中,旧貌换新颜。

    不过,若是地球有生命,那它肯定不能苟同自己的“新颜”。因为从天空俯瞰,大地上满目疮痍,这里秃一块,那里一个坑,伤疤密布、丑陋不堪。

    可惜地球不能说话,或者懒得理会,任由这许许多多的蚂蚁继续在自己身上折腾。

    基地中,水泥窑完工了,砖瓦窑完工了,炼钢炉完工了,各种矿石源源不断拉进营地。

    叶宰刚来时随手划的圈猛涨了一倍。

    军营向西北东三个方向移动,原驻地改为工业集中区,以便安置众多的窑口和工坊。

    整体布局就像一个却月阵,身后背江,前面一圈向外突出的月牙。

    崇祯四年二月一日,一个历史性的日子。

    炼钢炉将首次开炉!

    就是为了保密,闲杂人等全部清空,仅余叶宰及几十个兵士。

    叶宰看着一片沉寂的现场,心里不免有种锦衣夜行的感觉……

    愣神片刻,叶宰扬手发令:“加煤!”

    “加煤!”

    四个兵士重复命令后行动起来,推着两辆鸡公车走到火沟处,两个稳车,一人先往火沟内塞干燥的木头,塞满一层退开,再由另一人扬起铁铲向沟内添煤石。

    “加煤完毕!”

    叶宰再道:“点火!”

    一个兵士走到火沟处,取下身上背的火药囊,将囊内火药倾倒在木柴缝隙,然后退开一步,吹燃火折子扔了进去。

    “霹雳啪啦”一阵乱响,浓烟冒出,点火成功。

    慢慢的,小火苗变成了雄雄燃烧的大火。

    叶宰表情肃穆,沉稳走进坑道之中。

    弧形通道越走越暗,深入七八米便光亮全无,所幸前方还有火沟散发出的橘色火光引路,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再前行数步,光明普照,叶窂眼前突得一暗。

    一个三四米高、歪七八扭的铁炉样阴影乍然伫立。

    叶宰看到它不禁有点汗颜,可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保密,这东西是他一个人组装的,能立起来都拼了老命了。

    幸好它只是个摆设,实际操作并不靠它。

    叶宰撇过炉子看向藏在后面的元宝石。

    元宝石还那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安安静静做它的美石头。

    “元兄,就靠你了!”叶宰冲他抱拳一拜,接着念出咒语:“不是每一只长着虎皮的……”

    屏幕刷一下在他脑海中打开,叶宰翻着白眼输入命令:“铜锭、钢锭、金锭、银锭、硫酸。”

    完了迅速转身离开。

    “嗡嗡嗡”的声音在他走后一秒马上响起,好像在欢送他出洞似的。

    出得洞来,叶宰转身面朝山壁,极有气势一挥手:“进料!”

    “嘎吱嘎吱”的车轮声应声响起,十辆带斗的鸡公车被兵士推到进料口,依次卸下斗里的黄铜矿石。

    矿石滚了进去,与山壁碰撞后发出一连串“咕嗵咕嗵”的声音。

    叶宰嘴角微翘,在心里默默回忆刚才元宝石给出的数据:

    “矿石一吨,得铜335.6公斤;钢305.2公斤,硫329.2公斤,银1公斤,金0.2公斤。”

    如此,便可算出这批铜矿的物质含量:铜33.56%,铁30.52%,硫32.92%,银0.1%、金0.02%,其它物质加起来2.88%。

    不错哦!

    叶宰脸上的笑容更盛,冲抱着泥盆在废料口排队的几个兵士好心提醒道:“待会儿接流出的硫水时一定要小心点,走动和倒进瓮里时更要小心,绝对不能溅出来!”

    苏豹子正好站在叶宰旁边,闻声便开口保证:“放心吧兵宪,我都给他们说过几回了。”

    叶宰摇摇头,暗中思忖要不要在废料口下面挖条沟,不用人力直接引走,要不这硫酸太特么可怕了。

    可要让他放弃收集硫酸,他也不干。硫酸是制造火药的主要成份,川地少硫磺矿,也没火山,只能靠从外面买。

    这绝对不行!倒不是怕花钱,而是战略物资掌握在别人手上,叶宰会寝食不安滴。

    五分钟过去,山腹中的“嗡嗡”声停了下来。

    紧接着,废料口开始流出液体,再然后“隆隆”的声音,数坨闪着黄光白光、大如砖头小如拳头的东西由出料口滑了出来。

    等候在出料口的一队兵士连忙推鸡公车接上。

    一时之间,“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连绵不绝。

    兵士们犹不觉得有什么意义,但对叶宰来说,就仿佛听到了仙乐。

    他情不自禁握紧双拳,喃喃低语道:“成功了!”

    ……

    叶宰意气风发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队推着鸡公车的兵丁。

    路上遇着的人们纷纷给叶宰行礼打招呼,大胆的还拿眼睛偷瞟鸡公车上的东西。

    可惜每个车斗均盖得严严实实,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好奇心。

    火器坊。

    郑时良等几个铁匠坐在一堆,都面朝帐口抓耳挠腮,心不在焉摆着龙门阵。

    他们都知道今天是“炼钢炉”试运行的日子,怎能坐得住?

    一个个好奇的很,就想进去亲眼看看自己打造的“机器”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奈何兵宪不许,说要保密!

    如此便没有办法了,不说兵宪的权力,就说手艺,在座的哪一个又敢说自己没留两手绝活?

    郑时良正在以己度人,忽然耳朵一动,好像听到外面响起了声声“兵宪”,随即屁股下好似安了弹簧,咻一下跳起来,脚下捯得飞快出了帐篷,哪里还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叶宰被窜上来的人吓了一小跳,凝眼看去发现是郑时良,便笑问:“郑总旗,何事慌张?”

    郑时良可能太过于激动了,草草施个礼便直接发问:“兵宪大人,我们有钢和铜啦?”

    “对头!后面。”叶宰看着老人家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指指身后的车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郑时良喜不自胜,又问:“有好多?”

    叶宰眉毛一挑,语气平淡道:“莫得好多,铜和钢也就各600多斤的样子。”

    “好好。”郑时良连连搓手,试探着问道:“兵宪,是要造铜炮和火铳吗?”

    “不是!”叶宰摇摇头,道:“枪炮如今暂时够用了,先造电机和车床。”

    “电鸡?”郑时良顿时满脸茫然。

    “过几天你就晓得了。”叶宰摇摇头,懒得做电学科普,一指周围的帐篷,转移话题道:“为啥我一直要大家住帐篷,不准起木屋?”

    “为啥?”

    “有了矿渣我们就有水泥,有了水泥我们就有新屋了。”

    “啥子新屋?”

    “砖混,现浇……呃,明天让泥瓦匠那一组去烧窑你就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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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基地建设之三

    有了矿渣子,剩下的事便水到渠成。二月二日,天气晴,有微风但不太冷。

    石灰窑——水泥窑场区高温滚滚,腾起阵阵烟尘。

    白生生的石灰从石灰窑里推了出来,暂做石灰工的兵丁们成了雪人,头发眉毛都是白的,只俩黑眼珠子在“骨碌碌”转动。

    与此同时,烧熟的粘土也被推了出来,与矿渣一起倒在事先平整好的选料场上。

    数十人围着面巾,完成接下来的研磨、筛选工作。

    叶宰本想亲历亲为,给劳动者们起到先锋模范作用,无奈实在受不了漫天飘扬的粉尘,包得再严实也咳嗽不止,不得不轻伤下了火线,去中营处理积压的正务。

    中军大帐在基地扩展时已经转移到东侧,更靠近打冲河一线。这个决议是叶宰召开主席团会议,也就是他与王之临商量后定下的。

    原因有二:

    第一,信息传递。这里离打冲河和宁远河交汇后的河道差不多二十里,河东岸还有官道,交通方便、地处要冲,无论水路、陆路,来自北边的消息第一时间都能收到,做出反应也将会更快;

    第二,安全。混合营南下征集的船只已悉数开到河西岸停靠。若是事有不谐,比如土人势大不可制,便可乘船过河或者遡流北上,说白了就是跑路,叶宰绝对没有项王背水一战的决心。

    叶宰这段时间一直在基地忙碌,很少回中营,此次回去立刻便感觉气氛不对!

    空虚寂寥。

    空空荡荡的营帐,人声难闻,人迹难寻。如果抛去叶宰和他身边亲兵队的脚步声,这儿活像一片鬼域。

    叶宰愣了好一会儿,一拍脑门,中军的情况好像是自己造成的?

    混合营大部分的兵士被调去后方基地当了劳工,导致基本的防护都不能到位,于是秦佐民请示调国防兵充实兵力,自己同意了,拨给他一半人。

    基地防护,又用了国防兵另一半人。

    如此一来,中军营地可不就没人了吗?

    哦,还有几个,配给代替自己坐阵中军的王之临当传令兵。

    人呐,缺人呐!拿兵丁当劳工,太大材小用了。

    叶宰想到这儿,悠哉悠哉的心理立时隐去,加快脚步直入中军大帐。

    不过,他刚伸进一只脚又退了回来,朝守在帐口的兵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大帐里的气氛与外间好像是两个世界,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王之临的大嗓门接连响起:

    “石灰矿加力开采,基地等着用。”

    “人不够?那就从挖土那边调两人。”

    “铜矿炸石伤到了人?几个?送去医疗队没有?告诉采矿队,自己小心,本官再无人可派。”

    “有土人窥探大营?秦将军怎么不处理?什么,要中军给出意见?那就直接驱离……”

    叶宰本来听得很乐呵,王之临这句话让他忍不住了,遂掀开帐帘走进去,大声打断道:“且慢!”

    声音惊醒了帐内诸人,同时转头来看,见是叶宰都下意识并脚站直,平胸敬礼道:“参见兵宪!”

    “免礼。”叶宰回个礼,再看向桌子后正大张着嘴巴、一脸诧异的王之临,笑道:“王经历,辛苦了,多亏有你基地事务才能事事顺遂。”

    王之临没好气地回道:“兵宪稀客啊,基地的事忙完了?”

    “没有。”叶宰摆摆手,见王之临脸色垮了下去,不禁暗道了句:抱歉,还得拘你一段时间。

    遂接上刚才话题道:“行之,土人不都是坏的,我们如今缺人,可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过来做工。只要来认真干活的,我们给银给粮,这也能践行我档的统战政策,两全其美么?”

    说起工作,王之临便不好发牢骚了,沉吟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军营里都是机密,恐怕不妥。”

    叶宰摆手道:“哪里扯得上非我族类去?不让他们进基地,就在外面挖矿,运送的事我们自己人负责。”

    “如此倒也可行。”王之临点点头,问:“谁去问他们?”

    叶宰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当然郭保了。”

    说罢冲几个传令兵挥手,“你们出去忙吧,顺便去个人把郭保叫来。”

    传令兵们当即施礼告退。

    王之临以为叶宰可能有什么大事,忙让出位置,却见叶宰并不坐下,而是压着嗓子问道:“行之,君杰兄有没来信?”

    “有,正务军务都有,你想听哪方面的?”王之临突然促狭心起,想小小报复下叶宰把自己关在中军不得清静,便哂笑道:“抑或良臣想夫人了?”

    “我想她干……”叶宰刚要否认马上醒悟过来,夫妻不和的事只有自己和李唯辅知道,无谓家丑外扬,遂及时刹住,道:“有点想,不过我不是问这个。我想问,我们在成都买的流民到了吗?”

    “哦?”

    王之临隐隐能感觉出叶宰对夫人的态度不一般,可做为朋友的同时他还是下属,再追问就有点过界了,便顺着叶宰的意思道:“流民们拖儿带口,每天只有少量的稀粥维持体力,还在路上罢。”

    叶宰听后马上在心里估算了下,发现王之临确实说的很对。

    流民们没有船坐,走的是雅安、汉源一线,全程一千多里。如果以平均一天三十里算,最快也要30多天。但这只是理想的情况,中途有几十道关卡,肯定要耽搁,还有无数土匪……

    叶宰都不敢再往下想了,暗暗质疑自己买人到底是对还是错?别光想着救人,最后却把人送进了狼窝。

    正好,当时执行人就是王之临,叶宰非常严肃地问道:“行之,成都前卫的人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王之临根本不担心,笑道:“应该没问题。那佥事梁屹想补救关系,派了手下百户领了实打实100来个兵丁护送,我看过,都是刀头舔血的好汉。”

    一百来人对付土匪,会不会少了点?再有,我们留下给流民的粮食,会不会被成都兵克扣?

    叶宰心里存疑,却也只得点点头表示认可,续道:“行之,给君杰去信,若是流民到了,让他们跟着粮船直接送到这里来。”

    ……

    和王之临一起处理了几件急迫的军务后,叶宰一头扎回了工业基地,每天就炼铜炼钢,顺便督促制备水泥。

    他调整了元宝石制造东西的外形。铜还是铜锭,不变。钢拉成细条型,成为钢筋。金银改变前两批大黄鱼小黄鱼的样子,按照现时人的审美,变成一个个圆嘟嘟的元宝。

    晚上,他则点灯熬夜,设计自己的水力发电机。

    实际上,他也就设计个外形,电机里面的构造他基本不了解,就知道一个定子缠铜钱,一个转子用磁铁。

    然后还知道要有绝缘和抗高温的材料,不然会短路或者起火。元宝石制造时不提示需要什么材料,这令他十分头疼。

    所以,最考验他的就是材料,外形不过是为了减少能量消耗,略尽人事而已。

    电机需要铜、铁,这是肯定的。绝缘材料呢?木头、石头,还是橡胶、塑料……

    后世烂大街的东西,叶宰手边却一样也没有。

    二月五日,石灰、粘土、矿渣全部磨成细面,再混合成灰扑扑的东西。

    土法水泥宣告试制成功!

    另一边的炼钢炉,也成功出炉了四炉钢筋。

    在叶宰“指导”下,匠人们编制钢筋,放入已预先打好地基、筑好板筑的沟槽内。

    接着,一车车混合了沙石的混凝土倒了进去。

    再接下来,就等着晾干了。所幸马喇司这里冬天并不冷,天天都有太阳,估计等不了几天。

    叶宰把精力转回了正事。

    郭保接令后便去与外面的土人接触了,起初很不顺利,人带多了别人就跑,人带少了他又有危险。总之各种的不友好。

    这种情况让叶宰以为自己异想天开了,遂对此不再抱什么希望。

    没想到,郭保骨子里有那么一股子狠劲儿,过了几天,居然真被他拉来了五六个土人。

    叶宰听到汇报大吃一惊,心道郭保此人可以重用!

    只是过段时间,他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自己似乎大惊小怪了。

    不可否认,拉到人的确有郭保忽悠的效果,但更多的功劳可能应当记在工钱上。一天一钱银子、一升米,对现时的农人来说是一笔极大的诱惑。

    冬天本就是农闲,有钱拿有粮吃何乐而不为?

    虽然人数很少,叶宰却感到相当满意。

    不怕人少就怕没人来,现在打破藩篱开了个好头,想必这几人拿回去的粮钱必定会起到示范效应,吸引更多的土人来做工。

    一旦土人都习惯了做工拿钱,从而得到比种田更好的收入,那他们还会衷心拥护沙马吗?

    要是沙马再在外面浪久点,恐怕到时马喇司就不姓沙了,直接改姓叶!

    其实老百姓的心思都很淳朴,谁给他们更好的生活,他们就跟谁,哪怕是外族也没有关系。

    正审后叶宰亲自接见土人。

    见到人后不禁乐了,全是半大小子,属于单纯好忽悠的人。

    叶宰本想以童工为由反对来着,可望着这些小子们眼中的渴求,他最终没有反对,只是吩咐郭保,一定要对土人们一视同仁,抓好典型的同时摸索政策,绝不能给档的脸面抹黑。

    二月十日,地基晾透了,叶宰扔下正事再次化身工程师,指导兵匠编织柱、梁。

    平地之上,一根根钢筋立起,远远望去就好似白杆兵的长枪又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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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样板房

    匆匆半月过去,一幢二层小楼在山壁旁五十米处立起,正好遮挡住炼钢炉前方。

    因为是样板工程,同时也为了培训建筑组工人,叶宰非常大气地使用了全现浇结构。

    整个建筑外形方方正正,光光的框架能看出小楼为十柱九开,进深两间,中有楼梯上下,各屋以外面的走廊连通。

    如此快时间完成了主体工作,叶宰不免有些得意,手指点点小楼,问建筑组负责人道:“曾五,如何?”

    曾五四十来岁,满面风霜,头发花白,额头上的皱纹都可以夹死蚊子。

    他此进便皱起深刻的眉头,唯唯诺诺道:“好好,兵宪的方法好,水泥也好……”

    叶宰听出了他的言不由衷,便扭头道:“曾小旗,你虽然是在成都才加入标营,但想必也听郑时良他们说过,本官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所以,有什么话直说。”

    “哦哦。”

    曾五嘴里应承着,目光闪烁看了叶宰一眼,见叶宰满面春风、表情和煦,不由受到感染,喉结滚动两下,声音脱口而出:“兵宪的建房方法,小老儿几十年来从未见过。呃呃,速度快、结实,就是……就是方头方脑,不太美观。”

    话刚出口曾五便后悔不迭,暗骂自己刚刚是着了魔,什么话都敢说!

    他这辈子在成都四处建房,见多了大人物们说话不算话,有时说好给的赏银只给一半,或者干脆就不提。现在,记忆中的痛苦再次浮现,他不知不觉套用在了叶宰身上。

    就当曾五提心吊胆等待怒火烧身时,叶宰却不怒反笑,道:“哈哈,曾小旗你不用怕。你说的很对!这房子的确不好看,可是,它实用嘛。”

    说罢,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下一步就是砌墙和扣板子,麻烦你催促预制板厂赶快生产,后续工作也盯紧点,本官还有其他事,以后可能来得少啰。”

    “没问题,没问题。”曾五偷偷松口气,赶紧应承下来。

    叶宰拍拍曾五,在亲兵的拱卫下离开了建筑工地。

    他的确没有生曾五的气,因为人说得没错,现代的水泥盒子肯定比不了飞檐斗拱、青砖黛瓦的中式建筑。可叶宰不在乎,他追求的就不是享受,而是实用、快!

    按叶宰的想法,小楼样板工作完成后,建筑队伍也应该锻炼出来了。以他们为骨干,充实人力,以老带新,先把外围的围墙建起来。

    扎稳了篱笆,再修建营房、厂房。

    所以,现在还在路上的流民们都不用担心来了没工作,叶宰已经把他们划拉到建筑组去了。

    另外,叶宰也没骗曾五,他真的有事,关乎新基地最重要的大事——动力来源。

    叶宰在“设计”水力发电机时,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起初打着在金沙江建水电站的想法根本站不住脚。

    金沙江水流湍急,最窄处也有几十米宽,在没有大型工程机械的情况下,想截流建坝无疑是痴人说梦!

    那怎么办?

    叶宰退而求其次,只好把眼光投向另一条河——打冲河。

    打冲河的水流要平缓一些,施工便相应简单一些。但这也是相对金沙江而言,打冲河之所以叫打冲河,就是因其水势奔急、洪涛汹涌而得名。混合营控制这一段,水面也有四五十米宽。

    其实最好的水电站选址应该在合流前的宁远河,那水才叫舒缓,正好适合叶宰如今的原始工程队。

    可惜,宁远河下游归会川卫管。会川卫直到现在仍然态度暧昧,先是阻了叶宰南下,叶宰离开后又不管不顾,即不派兵警戒,也不派人来拜见。

    在建昌时,叶宰对会川卫实际还抱有很大希望,金矿嘛。可到了马喇司,有了海量的矿产资源,叶宰就对他们看不上了。

    金子,他有!

    虽然不是每一批黄铜矿都能像第一次似的品位,出金4两、银2斤。但七八回下来,叶宰依然存了金一斤二两,银七斤。

    大萌官方金银比价1:4或1:5,可这是明末,乱世金子最抢手,达到1:10都没问题。故1.2斤金能折银12斤,192两银子。

    加上银子,一共304两。

    嗯,是少了点!

    然而,这却是抛开了铜、铁、硫之后白捡的。何况细水长流,慢慢积攒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

    打冲河畔,叶宰望着波涛滚滚的水面皱眉不已,心说:难道自己跑步进入现代社会的想法过于天真了?真要从蒸汽哥命开始吗?

    吹着冷冽的江风,叶宰感觉思维都要冻结了。不过,就在他万念俱灰之前,他仍旧想垂死挣扎一把,遂招手叫过后面的文吏,抬手指着打冲河向他站着的地方一划,肃然道:“从河边挖一条副沟到这儿,然后从那处斜坡折回河去。”

    文吏掏出笔按照叶宰手指所划的轨迹在本子上划了个弓形,问:“兵宪,挖多宽?”

    叶宰暗估了下自己设计的电机大小,回道:“五米。”

    文吏记下,再问:“兵宪,动用多少人?”

    “你去告诉王经历,除去挖石灰、粘土和建房的,其余人全部调过来。”

    “是!”

    文吏脚步匆匆返回了营地。

    不一会儿,王之临亲自找来,见面就问:“良臣,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如果说我要开挖水利灌溉农田,你信不?”叶宰笑眯眯道。

    “在这儿开荒?”王之临一愣,倒真得认真想了想,回道:“马喇司土人刀耕火种,确系暴殄天物……”

    说着说着,王之临的眼睛亮了,“挨着河有灌溉之利,有淤积的肥土,开辟农田果真不错!”

    嗯?

    叶宰没想到王之临居然当真了,而且还说的头头是道,顿时有点尴尬,讪讪笑道:“行之兄,我与你说笑的,哈。”

    “呵呵。”王之昨也笑了,好像一点也不意外,道:“我知道你在说笑,平时就没见你关心过农事。”接着笑容急敛,正色道:“良臣,农为一国之本。须知你不仅是建昌兵备,也是建昌分巡,劝课农桑、兴修水利乃是你份内之事。”

    “不,不,行之兄,这里不一样。”叶宰摇摇手指,续道:“行都司全民皆兵,不是军户就是土人,哪儿来农给我劝?我这个分巡最多管管军法、清军等事,不然便是越俎代庖了。”

    王之临点点头,选择从侧面迂回,“良臣,观你行事,似乎要在这马喇司长呆。然不开荒不种粮,全靠建昌运送,要么坐吃山空,要么被中途卫所卡住没吃的,总之很是不妥。”

    叶宰冷笑道:“他们敢!”

    王之临苦笑下,声音低沉却恰好让叶宰听到,“运河截断大唐亡,殷鉴不远……”说着放眼望向远处道:“人来了。”

    叶宰愕然抬头,只见大营方向人影重重,两三百人扛着锄头、铲子排队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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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燧发枪

    石灰真是个好东西,不但能造水泥,还能划线。

    三百人此时便见证了这个神奇的时刻。

    只见猎猎寒风中,兵宪指挥一个提着破底儿桶的军士,中盛石灰,沿着河西岸来回走了一趟。

    于是乎,一条宽一丈有余,长一百来丈的弧形道被划了出来。

    随后,兵宪一挥手,当即有文吏出来冲着队列大吼:“沿着白线内开挖!”

    “是!”

    哄然声响,二百来人举着锄头,挑着箩筐冲了上去。

    叶宰拍拍身上沾染的白灰,施施然走到王之临身边,继而目含憧憬道:“行之,我们的将来就在这条沟上。这几天你就辛苦点,呆在这里督促他们完工。切记,千万别通水,等我回来。”

    王之临面色一苦,嘟囔道:“良臣,我还算文臣吗?怎么觉得变成了一个工头,整天不是挖矿就是挖沟!”

    “呵呵,行之兄大才,大司空都能做得。”叶宰笑盈盈拍着王之临的手臂安慰道。

    “大司空高坐庙堂,也不用亲自挽起袖子下地干活罢。”王之临吐槽道。

    叶宰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肃声道:“那是他们脱离群众!高坐庙堂舒服是舒服了,然不了解民间疾苦,所作出的决策就是想当然。”

    说着声音越发冷咧,“上月邸报刊登了毕自严向陛下提议加征辽饷的题本。你看他文中语气,沾沾自喜啊,说加征一厘,于百姓不过九牛损之一毛,于朝廷又多了百万两银子征募勇士。

    何其糊涂!

    朝堂之下是这样么?恐怕所有加征的饷银都会被大户、官绅摊派到小民头上,如此也罢……就怕官员、小吏上下其手,乘机加码,最后官逼……算了,说这些没意思。”

    叶宰甩甩袖子,抛下原地发怔的王之临自顾走了。

    其实,叶宰并不只是因为加派的事生气,邸报上还有件事让他很不开心。

    延绥连年灾荒,人民流亡,跟随流寇造反者十之有七。兵部职方郎中李继贞上疏请赈济饥民,正月二十三日崇祯派遣御史吴甡带十万两银子前往赈济。

    吴牲是谁叶宰没印象,但参与赈济的列名副手叶宰认得——西安府推官史可法,南明的史阁部。

    关于史阁部,叶宰实际并不感冒,除了感佩他的气节,其他就……

    不过,这与现在叶宰的不开心无关。

    所谓一叶可知秋,况乎叶宰来自后世,他能从这条资料中清醒认识到,延绥乱起即代表西北大乱已完全拉开了帷幕。

    此后的事叶宰依稀记得,正如曹文诏信中所提醒的,流寇将会流窜四川。

    四川被叶宰视作了自己的地盘,怎能允许别人来祸祸?

    因此,叶宰心情更加急躁,邸报上的消息好似一支发令枪,在他脑中“轰然”打响,让他终于抛开所有顾虑,欲把以前缓慢推进的事情加速。

    一进中军帐,叶宰便命人去叫郭保。

    半柱香之后郭保来了,刚要行礼,却见叶宰摆摆手道:“坐。我问你,土人招了多少了?”

    郭保半拉屁股坐在板凳上,恭敬抱拳道:“第二批又来了十人,一共十六人。”

    “他们对工作和酬劳满意吗?”

    “应是满意的。每日下工发放银粮,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

    “嗯,这说明我们的政策和你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

    “档魁过奖,过奖……”

    “我再来问你,如果我们在他们村里成立基层组织,他们会拥护吗?”

    “呃……土人每个聚居处均有小头人,恐怕……”

    叶宰挥手打断,说起另一个话题:“我听王经历说,你给他汇报,这些来做工的土人回去后,所领酬劳还要上交部分给头人?”

    郭保点点头道:“是有这回事。”

    叶宰眼中精光一闪,“那他们会不会不满?”

    郭保闻声一愣,随之很快把握到叶宰话中的意思,沉吟道:“肯定会有不满。但几百年来都是这个规矩,土人们即使有心亦无力反抗。”

    “那他们现在有力了,因为我们!”叶宰拍案而起,道:“你下去做做工作,看他们愿不愿意消灭剥削,再推翻头上这座作威作福的大山?如果愿意,我们帮他们!”

    郭保重重点头道:“是,档魁。”接着语气软下来,踯蹰道:“可……可马喇司沙马头人哪里?”

    “别管他,做好你的事。”叶宰一挥手,面目峥嵘,“沙马最好别回来,敢回来就让他尝尝社……混合营的铁拳。”

    打发走郭保,叶宰吩咐手下去请秦佐民。趁着叫人的功夫,他抽空手书一封,安排李唯辅和宋伦在建昌城征兵2000,所征之兵先在守备营整训,三个月后随船送来马喇司。

    如今叶宰建好了档军,他有扩军的底气。混合营一个小兵经过几个月的头脑武装,已然洗去了身上旧式军队的印迹。

    他们就是种子,将他们放到新兵中当基层领导,妥妥的!

    秦佐民在前营,靠着很西边了,挨着云南边界很近。故骑着马也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叶宰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下令,准备换装。

    秦佐民事先被吹过风,但观念却一直没有扭转过来,听后既不反对也不应承,就那么闷闷的坐着,好像失恋后的少男。

    叶宰不禁头疼,苦口婆心道:“佐民,我俩携手一年,其间北上南下征战数次,火枪的威力你也是认可的。怎么轮到自己,反而不愿舍去了呢?”

    秦佐民闷声闷气道:“白杆枪我们用了几百年,骤然舍去,我们……我就是舍不得。”说着抬起头,两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声音凄婉道:“火枪是厉害,我承认。可火枪单独成军……他就不需要枪阵保护了吗?”

    唉哟,大男人当面流眼泪,搞得叶宰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忙解释道:“佐民,新版自生火铳打得远,打得快,敌人都没到就被收拾了,长枪阵除了原地发呆还能有什么用?再有,我们还有迫击炮,拿破炮,以后还有手雷、后装枪、火箭……”

    叶宰说一样武器,秦佐民脸皮就抖一下,后来干脆对这些武器听而不闻,耍赖道:“我不管!取消了白杆兵,我怎么和姑姑交待?”

    “秦佐民,你搞清楚,从今年二月开始,你就是我的人!”叶宰咻一下站起来,喝道:“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明天……不,后天,你带人去后营领枪!”

    说罢硬起心肠,转过身面朝地图,不再理秦佐民。

    “唉……唉……唉。”

    不知叹了多少回气,脚步声才响起来,出了帐篷逐渐远去。

    叶宰慢慢转回身来,也叹了一口气,望着帐外心道: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啊!又得熬两天夜,才能见缝插针搞出200把燧发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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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98K?

    要做燧发枪,就得回基地东区。

    在叶宰的基地规划中,东区是钢铁基地,炼钢炉所在;中区是建筑材料基地,水泥、石灰、粘土等工坊所在,后续应该还会添加玻璃作坊,瓷器作坊;西区是制造基地,工匠营所在。

    工匠营在西区,钢铁炉在东区,两者为什么会隔着却月阵这个扇形的一个直径那么远,达三里左右?

    有人问过叶宰,钢材生产出来就是给工匠使用的,你把他们安置那么远,会不会不太方便?

    叶宰淡淡回答:“我们要养成重视技术、关爱匠人的精神。正是如此,才要他们远离‘炼钢炉’这个危险地带。大家还记得天启六年的‘王恭厂大暴炸”吗?火器局工匠因此损失泰半,产量至今尤未恢复。”

    众人皆叹服兵宪大人站得高看得远,防患于未然!

    匠人营工匠则感激涕零,恨不能为兵宪效死!体现在离心度上,平均每人减少了一千,一千……

    事实确如叶宰所说吗?

    当然不是了!

    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叶宰制造东西都在炼钢炉这边,万万是不能让工匠看到的。

    因此,炼钢炉所在的东区被叶宰划为禁地,由苏豹子率领最忠心的二十人小队守卫。送料和接料的其他人员必须在区门前止步,后面的步骤由小队代为完成!

    要是有什么新东西制造出来,叶宰会将这个功劳安排在莫须有的“特聘大师级工匠”头上。

    特聘大师的来源也是工匠营,由十几个独户匠人组成,无儿无女无徒弟那种。

    从来到攀技花开始,叶宰便以这十几人“工艺精湛,有开创精神”为由,将他们关进了东区。

    再以保密为由,专门划了一片区域软禁,取名曰“研发中心”,严令工匠们不得出入,卫兵也不得和他们接触。

    如此禁锢自由,工具们有意见吗?

    没有!或者说他们还感恩戴德。

    在乱世当中,自由算神马?都比不得生存来得重要。

    在研发中心里,给他们挖了厕所,引了溪水,每天好米精面扔进去,除了付出自由和没有女人,他们只觉活在天堂里。

    研发中心只有叶宰能进,并时不时下达点任务,比如打造稀奇古怪的刀剑盔甲之类的东西,既安其心,也对外造成他们在打造“绝世武器”的假像。

    另外,叶宰还对小队下达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谈论东区内的任何事情,违者斩!

    不过,人心恰恰又是最不可靠的。不是有句话说过嘛,“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所以,在叶宰的筹划里,只要能量点一凑足,苏豹子这队人是第一批次享受改造的“人才”。

    可惜,为了对付即将到来的流寇,叶宰被迫将事务提速搞先军正治,动用才存了两万来点的能量点,为全军换装。

    因为他就这点人。听说流寇人多,且老营很多都是骑兵,来去如疯。叶宰对此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没有代差的武器,光凭信念,光凭新式战法,自己这几百人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燧发枪恰逢其时!

    叶宰脚步匆匆进了研发中心,刚进去便见到研发中心的刘小旗正躺在空地一只躺椅上晒太阳,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哧溜哧溜”几口手里的茶水,好不惬意。

    “刘老根,还挺习惯?”叶宰笑道。

    “啊!是兵宪老爷!”刘老根手一抖,杯中茶水洒了一裤子,他也顾不得烫了,直挺挺起来,讷讷道:“兵宪老爷,小的……小的不知道你来了。”

    “没事没事。”叶宰笑着摆摆手,问道:“上次我叫你们研究的自生火铳如何啦?”

    刘老根正在默默体会裤裆里的热力,闻言后即呲牙裂嘴道:“全……全拆解了,也成功复复复原了,咝……”

    叶宰一乐,见到刘老根的样子更是乐上加乐,一挥手当先往里走,道:“走,给我讲解讲解。”

    刘老根使劲抖了几下裤子,愁眉苦脸道:“来了,来了。”

    研发中心刘老根的帐篷里,原木桌上摆着两支黑梭梭的自生火铳,就是叶宰从工部火器局要来的那两支。

    刘老根这时已经缓了过来,走到桌边,“嘁里咔擦”三两下便拆成几样零件。

    “兵宪请看,这是枪管,这是枪管尾部的螺旋塞,这是悬钩,这是药池,这是燧石,这是龙头……”

    他一样一样给叶宰解释。

    叶宰目不转睛,一一记了下来,同时心里感叹:“专业!”

    其实,在把枪交给研发中心之前,叶宰自己试过研究构造,无奈手艺太潮,拆开了就装不回去。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工部拿了三把,现在却只有两把的原因。

    刘老根把枪装回去后,生怕兵宪大人没听清楚,又开始再拆解一次。

    在他喋喋不休中,叶宰缓缓神游天外。

    “刘老根好像对机械很有感觉的样子,没想到啊,有心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既然如此,要不要搞把大的,把八一杠给弄出来?嗯,八一杠可能太复杂了,不能一上来就弄高难度,要循序渐进。

    要不五六半?五六半可能对他也太高端了,要不栓式?98K?中正式?三八式?

    手雷呢?他如果不敢拆开,那和迫击炮弹有啥区别,50点一个伤不起啊……”

    “兵宪,兵宪?”刘老根把枪第二次装好,小声呼唤叶宰。

    叶宰回过神却不说话,就定定看着刘老根。

    刘老根被他一看,顿感压力山大,以为自己哪里没弄对让兵宪大人讨厌了,遂嗫嚅道:“兵……兵宪老爷,是小老儿没讲对?”

    “哈哈。”叶宰放声大笑。

    可能因为研发中心这些人出不去,叶宰终于抛下面具畅快了一回,笑声不止。

    刘老根却被搞得懵逼不已,只得在一旁尴尬陪笑。

    足足半分钟过去,叶宰收了神功,拍打着刘老根的肩膀道:“刘小旗,你很好,本官很看好你。对了,我还在西洋弄了把更犀利的火器,你敢不敢拆?”

    刘老根生生被叶宰拍矮了几寸,弓着身苦着脸道:“我不晓得咧,要看到东西哆。”

    “没问题,你等着。”叶宰再拍了刘老根一下,抹身就往外走。

    走出去的脚步与来时便不同了,不再是急迫而是轻快。

    那是!有了栓式枪,还要啥自行车?

    出了研发中心,叶宰围着正在吊墨线的二层小楼转了一圈,然后钻进了山壁的“炼钢炉”。

    稍停,他背着一个布包出来,再次进了研发中心。

    “砰”的一声,布包被扔在桌上,叶宰对刘老根道:“刘小旗,看看,就这东西。”

    刘老根闻声上前,战战兢兢解脱麻绳打开布包,当东西露出来时,他不禁一愣。

    这东西咋这么怪呢?

    细长的管子,最前端立个小圈圈,侧面有个纺锤样的东西,枪把挺长挺粗,没有药池,有个盖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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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青霉素

    刘老根看着桌上从未见过的怪样火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急得满头满脸都是冷汗。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居然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叶宰见此半天不动,不得不提示道:“刘小旗,上上手吧。就是小……没啥,随便弄。”

    其实叶宰是想让他小心点的,毕竟300点能量的代价忒大了!可话临到嘴边又改了主意,科学研究么,就是个试错的过程,无谓再增加压力。

    刘老根“唉”了一声,颤颤危危伸出手拿起了长枪。

    这是一把三八式步枪,没办法,叶宰的现代军事知识大多来自于抗日神剧。不过,他不想给小日本扬名,让元宝石抹去了防尘盖上的“三八式”字样。

    作为一个伪军迷,叶宰见电视里演过,一般会有个主角拿着缴获的三八式,脸上的面情既痛恨又羡慕,用深沉的语气说道:“三八大盖射程远,表尺射程2400米,有效射程460米,甚至600米。受过严格训练的小日本,能在300米内射杀单个目标,700米内射杀集群目标。”

    说着一拉枪栓,“夸擦”声起,然后举起来单眼瞄准,情绪升高,惊叹出声道:“精度高后坐力小。它的子弹在400米内有平直的弹道,用6.5毫米半底缘尖弹,这种子弹在中等距离有着非常稳定的飞行状态,可以在中等距离精确击中目标。我们的战士就在800米距离多次吃过亏!”

    最后立起枪,从腰侧抽出一把带钩子的短刀,“夸擦”卡在枪下,一边挥舞一边感叹不已,“枪长1.275米,重3.9公斤,配上三零式刺刀,整体1.7米。好东西啊,可惜我们造不出来。”

    这个时候,一定会有配角出来打断,不屑道:“你别像见到小媳妇一样流口水。现在是43年,再过两年抗日战争就打完了。到时候,我们想要多少有多少!”

    主角收枪,双眸精光闪闪,重重点头道:“你说的对,是俺心急了,两年,我们等得起。”

    呵呵哒!

    叶宰嘴边挂着迷之微笑,索性找把椅子坐下来,旁观刘老根拆解。

    等待的时间里,他的眼神逐渐涣散,像极了上课开小差的小朋友。

    他想起个问题,好像在哪儿听说过,三八大盖就是因为精度高、弹道平直,所以在进入人体内不会翻滚,一打两个洞,如果不当场击中脑袋和内脏,实际杀伤力并不大。

    这倒是个问题!

    叶宰眉头轻皱,心说武器太先进了也有错吗?难道非得用铅弹?

    铅弹!

    募地,叶宰一个激灵,他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他刚上班不久,有个副镇的儿子很淘气,也不知是乡下管得不严还是大人溺爱,熊孩子搞来了一把气枪打鸟玩。

    没想到,熊孩子打鸟也打人,误伤了村民。

    于是,当时还是普通办事员的叶宰接手了善后任务。

    叶宰不敢怠慢,赶紧送村民先去了区医院。

    手术之后,医生后怕道:“幸好只是打中了大腿,要是躯干,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病人还在麻醉中没醒来,叶宰也是穷极无聊,便问会有什么后果?

    医生脸色马上转为严肃,认认真真给他科普了一番。

    由于铅软,在击中人体后会将动能全部释放,瞬间对人体的血液循环造成巨大的压力,弹头还会严重变形甚至破裂,导致人体组织中出现喇叭型空腔,创伤面积是铜、铁弹截面积的上百倍。

    不仅如此,如果铅弹碎片没有全部取出,会造成铅中毒,即使全部取出,弹丸在射入人体后会把一些衣物碎片之类的带入伤口,造成感染。

    感染啊……

    放在后世可能没什么,抗生素顶上就是了。可现在是什么时代?哪儿来的抗生素?

    打穿就打穿,打不死你也感染死你!

    最好拖久点再死,还能给敌人增加点后勤压力。

    叶宰极为不厚道地笑了,同时心里打定主意:抗生素应该提到日程上来了,就是不知道青霉素从哪种霉菌中提取?

    不过没关系,多整点霉物,让元宝石来试,总能找出来的。

    时间慢慢来到中午,研发中心其他人做好了午饭,来请示叶宰是否一起用餐。

    叶宰笑着婉拒,因为元宝石现在安放在“炼钢炉”里,导致贵哥儿被解放了。

    解放后的贵哥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央求要做回本职工作——照顾少爷,所以只要条件允许,叶宰都会和他一起吃饭,毕竟贵哥儿最忠心,由他操弄伙食,叶宰更放心一些。

    走之前,叶宰和颜悦色对刘老根道:“刘小旗,若是实在不行就别难为自己……本官下午酉时再来。”

    刘老根唯唯。

    下午五点是叶宰定的最后时限,如果那时还没整明白,他就只能暂时放弃栓式枪,专搞燧发枪了。

    一是时间不等人,500支燧发枪他得搞一天一夜,后天是与秦佐民约好的换装时间;

    二是没有栓式枪的构造,他能量不够。弄清楚的燧发枪30点一支,500人换装才15000点,没弄清楚的三八大盖300点一支,15万点,他无能为力!

    ……

    吃过午饭,叶宰叨着牙签,睨一眼浑身轻松的叶贵,轻声责备道:“小贵子,你现在是档办副主任,能不能把心思放在档务上,别老想着侍候我?”

    叶贵闻言一怔,旋即胸脯一挺,振振有词:“少爷,小的是老爷专门派来伺候你的,除了这事,其他事都是小事。”

    “唉……”叶宰心底一叹,别有意味道:“贵子,你难道从未想过这样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叶贵整理碗筷的动作一停,大睁着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喃喃道:“小的是叶家家生子,天生就该侍候少爷……”

    继而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脸一垮,做出随时要扑上来抱大腿的动作,嚷嚷道:“少爷,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小的写信给少夫人?冤枉啊,是少夫人逼的,小的其实心向少爷……”

    叶贵不提少夫人还好,一提便让叶宰马上想起,要不是这个叛徒告密说老子修仙,能把少夫人招来吗?

    一时间,他的怒火蹭蹭升起直达天灵,差点将他修炼的城府大法破功,直想一个窝心脚朝叶贵那张故作冤枉的脸蹬过去。

    所幸关键时刻,传令兵把贵哥儿救了,保住了他那张二皮脸。

    “禀兵宪,情报队王小求见!”

    “叫他去签押帐,我马上到。”

    叶宰吩咐过传令兵,又扭头瞪着叶贵,心想这货既然坐不住,不如让他动起来,遂道:“小贵子,少爷现在交给你一个重任,去找发霉的东西。”

    “啥子发霉的东西?”叶贵疑惑道。

    叶宰努力回忆下中学生物知识,不确定道:“腐烂的瓜果、蔬菜、肉、木头这些,凡是生霉的,你都给我找来。”

    说罢也不管对不对,径直走了。

    叶贵茫然,半晌后抬头看向北方,低语道:“少爷好像又发臆症了,我要不要给少夫人写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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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马喇司地区土地斗争纲领》(求订阅)

    签押帐其实不是单纯的帐篷。

    虽然叶宰想一步到位使用水泥房屋,先苦后甜,但推平了辣么多的森林,木头堆积如山,底下人可能也不舍得兵宪大人受苦,便绕着弯儿给他搭建了一座坐北朝南的新式建筑。

    建筑表面上看着像帐篷——四面加顶子都绷着油布,实际上内里的骨架全是木头。

    木梁、木柱、木斜顶,还贴心地开了四面木窗。不但采光好风景绝佳,而且住起来也很舒服,时不时闻一口木头的清新香味,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故而叶宰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下属们不算违规,这的确是间帐篷嘛。至于他们阳奉阴违,那也是“忠心”所致。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此时的叶宰经过一年多的掌握大权,已经摸到了一些正治脉络。

    在人治的时代,无论下属是贪是颠、是酷是佞,都不能一棍子打死,必得要考察其心。有些事只能论心不论迹……

    嘉道长不知道严嵩是个大贪污犯吗?

    当然知道了!他可是上体天心、下观黎庶的有道高修,什么事儿瞒得过他?

    然而,道长就要用严嵩,因为严嵩是一条好狗,什么恶事都能帮道长背下,吃好点用好点只当主人关爱宠物了。

    除非这只宠物再也背不动了,或者贪心不足,转头来吃主人的东西。

    所以,叶宰只能不咸不淡地批评了负责后勤的文吏,“下不为例!”

    走进这座暗香盈盈的签押帐,叶宰发现王小已经候在门口,想是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

    “拜见兵宪!”王小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下去,语音哽咽。

    叶宰对他的态度暗暗点头,却并未伸手去扶以表示亲近。

    只因王小掌握的部门太关键了,发展下去不啻于后世的军统。如果过于亲近,反而会导致他持宠而骄,那样对叶宰和王小都不好,故而最好的相处方法是给他套上笼头,恩威并施为宜。

    叶宰淡淡道:“起来吧。”

    “谢兵宪!”王小认先道谢,执拗地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叶宰也不制止,板着脸受了,然后走到案后坐下,手一挥示意看座,脸色转为和煦道:“王小,一路过来辛苦不?”

    “劳兵宪挂念,不辛苦。”王小肃心头一暖,赶紧起身恭敬回答。

    “坐坐,别拘礼了。”叶宰笑眯眯再次挥手。

    王小听话坐下,背部挺直并不靠在椅背上,两手扶膝转头仰视叶宰的下巴,等着叶宰开口。

    叶宰道:“王小,利川卫打探明白了?”

    王小冲这次没再起来,但依然拱起手,回道:“禀兵宪,打探明白了,卑职正因此事回来。”

    “说说。”叶宰嘴里说着话,身体往回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利川卫的高层如今有两种声音。第一,独吞金矿;第二,与兵宪谈判,一家一半。”

    “如果我全要呢?”

    “他们没拿定主意,所以才有甸沙关阻拦兵宪的事情发生。不过,大部分人觉得最好不要与兵宪为敌!”

    “哦?”叶宰身体坐直,敲打着几案发出“笃笃笃”的声音,沉吟道:“怪不得我们来了这马喇司,他们近在咫尺比盐井卫还近,却不管不问装死狗,原来还是心存敬畏。”

    说着目光一闪,问:“消息属实吗?”

    王小点头道:“情报队派出细作打入了会川卫里,做到了节堂仆役。这些消息就是他亲耳听到的。”

    “不错!”叶宰抚掌赞道:“给此人记一功,奖励……五亩上好的水田。”

    “水田?”王小眼睛大了一圈,有点蒙圈道。

    “嗯,水田!”叶宰确认了一遍,笑道:“你今天回来正好赶上我们的正治学习班,有空去听听。情报人员也要及时掌握政策,以后策反、发展外围成员时用的上。”

    啊?

    半个时辰后,王小懵懵懂懂走进了一间巨大的帐篷。

    学习班由郭保主讲。

    一上来就杀气腾腾,“同志们,大家都学习过档章吧?档章里说,对于土豪劣绅这些落后份子,我们要用我们全部的热情去感化教育他们。

    若是他们不接受感化怎么办?

    伟大的……档魁早已洞见症结,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同志们,请扔下手中的笔,拿起手边的武器,与其做坚决的斗争!”

    “斗争!斗争!”

    “打土豪,分田地!”

    帐里几个文吏起头,大部分身着胖袄的哨队官一起举拳高呼,气氛壮烈,有一种天下重担舍我其谁的气势。

    王小也顺应潮流举拳,但心里却在暗暗撇嘴,心说:你郭保家里就几十亩田,不知道你老娘舍不舍得?她听到你的话会不会抽你?

    郭保可不知道有人在暗里吐槽自己,面色潮红跟着喊了一会儿口号,双手下压道:“现在,让我们一起来学习档中阳下发的《马喇司地区土地斗争纲领》。”

    “经过摸查,我们发现马喇司的百姓们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年年辛苦,餐餐无继,成不起亲看不起病!为什么?上有土司压迫,下有头人盘剥!

    “什么是民生问题?最基础三件事:看病、识字、吃饭。百姓缺医少药,帮他们看病,救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庭;只有让老百姓识字,我们的宣讲和贴出的告示他们才能弄明白,这样才不会让基层权力被那些识文断字的地主老财们垄断;最重要的是吃饭,民以食为天,谁也逃不过一口饭!

    “因此,才要减租减息!目的是为改善广大百姓生活,发扬生产之积极性及加强各阶层之团结,实乃当务之急。”

    “前期要深入百姓宣讲政策,要让地主和百姓们明白:当秉吾皇爱护生民之大义,租佃双方商量细则达至平衡。减租者减租、减息者减息;减租减息后,依法交租交息。”

    “充分发挥档的作用,发动百姓,领导并组织农会。通过这个机构教他们识字、教他们档的道理,并将他们组织起来,与地主老财作斗争。”

    “对地主要区别对待。主动拥护我们政策的,将是我们的好朋友;被迫执行政策的,我们也欢迎;阳奉阴违或者反对的,国法正是为尔等所设!”

    “具体的措施初定为二五减租、订立新租约、取消二东家、反对转租,禁止额外剥削和捎耕地,清退地主用不法手段所占田地。

    “现在我宣布,以基地外围二十里为界限,成立工作组十支。组长分别为……”

    王小脑子里塞满了各式条例,有点晕但精神极为亢奋。

    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夔州卫的军户,一个沦落为佃户的军户。个中利弊,他比郭保这个岸上人看得更加清楚。所以,他不由得暗戳戳地想:要是兵宪当了四川巡抚就好了,最好杀到京城……

    想到这儿,王小蓦地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往下深想。

    (感谢书友“断桥穿越客”、“20170719103007083”、“丁丁鼎鼎”投出的月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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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900/ 第一时间欣赏聚宝盆中的大明最新章节! 作者:呓梦痴人所写的《聚宝盆中的大明》为转载作品,聚宝盆中的大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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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宝盆中的大明介绍:
崇祯三年,一块石头破开时空带来了一个四百年后的有趣灵魂。
从此后,大明点亮了一颗古怪的科技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但即便如此,大明仍凭借这块石头以及它的操控者,炼钢炼铁,制造枪械、舰船,内惩不服,远征四夷!聚宝盆中的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聚宝盆中的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聚宝盆中的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