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有了进展
杜尘澜带着洗月回府已经是申时末了,他在蒋大夫的医馆服了汤药,又将身上的伤口上了药,这才疲惫地回了府。
一回到院子,他将身上的衣衫换了,又命洗月将手上的药递给了惜春,“明日一早,将这药煎了,与我服用!若是到了时辰我还没起,你便来叫我!”
杜尘澜此刻浑身都酸疼无比,虽说已经服用了汤药,但身子也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
腿上有几道擦伤,杜尘澜得了蒋大夫的药膏,准备睡前擦上。伤口最深的是左手,此刻已经被包扎好了。
他轻轻托了托自己的腰,只要一戳,就疼得他直抽气。虽说此刻他只想躺着休息,但奈何他还要去正房请安。
“不知母亲最近几日头眩之症可有缓解?”杜尘澜将包扎过的左手藏于袖中,明晃晃地摆出来,跟邀功似的。
“已经好多了,没想到这蒋大夫的医术倒是高明!”说起这事儿,钱氏的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喜色。
金妈妈亲自为杜尘澜奉茶,听闻两人的对话,连忙道:“这事儿还得多亏了少爷呢!谁能想到那蒋大夫医术如此高明,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太太这病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如今就指着蒋大夫将病根拔除呢!”
金妈妈脸上也满是喜悦,她当年便是太太的陪嫁丫头,侍奉太太多年,自然舍不得太太受此等苦楚。
“不过,这蒋大夫说是要换药方。可自上次来诊脉,说是回去琢磨琢磨药方。之后,便没了下文,也不知他是何意!”金妈妈说起这事儿,还是不免担心。
“我前儿还去了蒋大夫的医馆,等药备齐了就能开药方,想是就这两日了。”杜尘澜没用茶水,他此刻有些乏累。
“我瞧着你今儿有些精神不济,不是说去了同窗家中?莫不是身子有所不适?”钱氏刚才没顾得上仔细打量,这会儿再一看,倒是看出杜尘澜的疲惫来了。
平日里微微上挑的凤眼此刻有些耷拉,如漆点墨般的眸子似是被敛去了华光,变得暗淡,神色也与往日有所不同。
“今日去爬山了,儿子身子骨太弱,不免有些疲累。”
“知你强身迫切,但还是要顾及自己的身子才好。如今我瞧着你身子已经大好,还是不可急于求成!”钱氏点了点头,倒也没多想。
“是!”杜尘澜恭敬地应了,正在盘算着开口告退,不想钱氏却提到了布匹一事。
“你父亲昨儿回来,倒是说起了布匹一事,约莫是有了眉目!”此事杜尘澜知道的也不少,她倒是不避讳与杜尘澜说说。
“不知可有查到那两名妇人的来历?”杜尘澜一听这事儿便立刻来了精神,这已经好几日了,该有进展了。
“嗯!你父亲没有详说,只说与府城两大家有些关系,似乎你大伯母家也牵扯其中。那江南的布商黄大嘴和孙老爷竟是连襟关系,如此一来,事情就明了了。你二伯是被这几人联合起来下了个套,这是咱们还没到江南,他们就下了套等着了。”
说起这事儿钱氏尤其生气,那闵家与他们杜家好歹是姻亲关系,照理说两家不守望相助,但也不应该如此算计吧?大嫂是闵家的嫡女,难道闵家一点也不顾及大嫂?
对于联合起来算计杜家一事,杜尘澜早就猜到了,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不过,这闵家当真如此不顾两家情谊?
“您是说这算计与闵家有关?那大伯母知晓了吗?”闵家定是知道杜氏为了那个捐监名额损了不少银子,这才起了这心思。
不管是为了趁机吞了杜家,还是因为捐监被杜家搅黄而怀恨在心。反正闵家能做出这种事来,是当真不要脸面了。
“自是已然知晓,今儿你祖父得了这消息之后,特地叫了长房所有人去了鹤云居问话。虽不知说了什么,但你大伯母出鹤云居之时,脸色十分难看,且立刻坐马车回娘家了。这不,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布匹一事有了进展,钱氏的心终于放下了些。只要找到罪魁祸首,银子定然能追回来的。
“那另外一家,不知是哪家?”杜尘澜对于另外一家是谁比较感兴趣,至于闵家,除非他们杜氏有吞并闵家的实力。否则这事儿最后多半是不了了之,顶多给些赔偿罢了!
毕竟闵家财力雄厚,且知府大人对他们杜氏有所不满,也不一定会为了杜氏得罪闵家。
“这家说出来都叫人惊讶,竟然是方家!这方家,想必你也是有所耳闻的吧?方家祖上还算正直,在百姓和世家中的口碑一直不错。不想这两任家主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竟然能做出这等卑鄙之事来。不过,他们方家马上就要从府城商贾世家中除名了,想必也是慌了吧?”
这个方家,杜氏倒是没放在心上!方家纵使有捐监名额,但方家子孙中却找不出个像样的来,反正不足为惧。
方家?是方昶的府上?杜尘澜眉宇微皱,心中思忖。出了这事儿,不知府上会不会限制自己与方昶之间的交往。
“母亲!这事儿光凭两名妇人,怕是不容易定罪。”即便有了确凿的证据,也不可能扳倒这两家。
如今府城四大商贾之家相互制衡,知府会省心不少。若是一下子没了两家,让杜氏和邵氏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壮大了势力,想必是官府最不希望见到的。
“自然,多半最后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不过,你祖父这人,一旦抓住了这次机会,必然是要狠狠咬下他们一口肉来的。归根结底,还是咱们杜氏身后没有依仗!”
钱氏虽是个妇人,但眼界并不小,杜尘澜与之商谈,倒是还算轻松。
“此事自有你祖父和大伯他们筹谋,你今后就别再打听了,还是将精力放在举业上。时至五月,还有四个多月晨鹭书院就要开启书院考试,你可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钱氏怕杜尘澜将精力放在这些个与他无关的事儿上,因此今日才主动对他提起布匹一事的进展。
“是!儿子知晓!”杜尘澜连忙起身,“若是母亲无事,那儿子便先回院子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又病了
次日,杜尘澜果然起晚了!
“少爷?”惜春掀开蚊帐,摇了摇还在睡梦中的杜尘澜。昨儿少爷说到了时辰就叫醒他,她今儿可是早就起床候着时辰了。
少爷平日里十分自律,到了时辰根本不用提醒。等她和惜秋过来时,都已经穿戴好了。
今儿必然是病了,昨儿听少爷说是去爬山了,还受了点伤。估摸着是吹了山风,身子受不住了。
杜尘澜张开迷蒙的双眼,他的脑子此刻有些昏昏沉沉的,全身仿佛被马车碾过似的疼痛。
“到时辰了?”杜尘澜沙哑着喉咙问道。
努力挣扎着爬起来,却又一个踉跄倒回了床上。
“呀!少爷,您这是病了,快别起床。”惜春见状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后将手放在了杜尘澜的额头上。
“少爷!您发烧了,奴婢去禀告夫人,让请个大夫来!”惜春有些着急,少爷果然又病了,她原以为少爷身子已经大好了。
“不必!昨儿给你的药,可是煎了?”杜尘澜鼻息间呼吸灼热,这身子确实不争气。不过,他昨儿这般折腾,便是身子骨健壮的成人,也不一定能受得住。
还好昨儿蒋大夫给他煎了药喝了,否则今日定然比现在要严重得多。
“煎了,您等会儿,奴婢将它放在小泥炉上煨着呢!”惜春连忙点头,说着便起身给杜尘澜拿药去了。
杜尘澜定了定心神,觉得身子忽热忽冷,今日怕是进不了学了。他原以为昨儿喝了药,凭自己这段时日的锻炼,也不至于会起不来床,可现在他才发现高估了自己的身子。
就着惜春端来的药碗一饮而尽,杜尘澜便躺下了,“你去和母亲说一声,派人去私塾请个假,就说我病了!”
杜尘澜刚说完,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惜春叹了口气,少爷病了总得和太太禀报的,还得请个大夫来,哪里能就一副药给打发了?
她站起身,吩咐了刚领饭食回来的惜秋一声。这才出了院子,往正房走去。
杜尘澜确实高估了自己的身子,一连病了两日,这才精神好了些,好歹觉得自己能下床了。
“这两日都是蒋大夫来给您诊脉,这会儿怕是要来了,您还是先回床上躺着吧!”惜春见杜尘澜要掀被下床,连忙上前劝阻。
“您说您胆子怎么就这么大,那悬崖是能随便下的?奴婢光想想就觉得害怕,真不知该说您什么好!”惜春简直对杜尘澜佩服得五体投地,即便是壮汉,多半也没那勇气。
杜尘澜刚接了惜秋递过来的茶碗抿了一口,闻言立刻将茶碗放下。
“你们都知道了?”杜尘澜倒也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高尚情怀,只他担心杜淳枫和钱氏知道后,便不许他再随意出府了。
惜秋有些心疼,自家少爷性子就是这般耿直。太太对少爷也没这般好,少爷竟然连性命都不顾,就为了采那玉莹花。
“蒋大夫可是都说了,虽说玉莹花是药引,但蒋大夫不是说还可用别的药替代吗?奴婢是觉得,这头眩之症,哪里有性命......”
“惜秋!”惜春皱眉呵斥了一声,这是少爷他们母子之间的事。身为奴婢,可以心疼自家主子,但绝不能道主子的是非,更不能离间自家主子和主母的关系。
少爷身份特殊,若是亲生母子,太太必然要拿少爷当心肝儿似地疼着,哪里需要少爷这般筹谋?
少爷在府中本就艰难,若是惜秋再口不择言,叫府中人听了去,不但浪费了少爷的一番苦心,也会让太太对少爷心生嫌隙。
惜秋自知失言,立刻脸色一白。她小心地看了杜尘澜一眼,见杜尘澜抿唇不语,却没有对她刚才的话有所回应,便明白了杜尘澜的态度。
杜尘澜也觉得惜秋虽机灵,但性子太过跳脱,还是打磨打磨为好。
“少爷!”门外突然响起了金妈妈的声音,惜秋忙迎了出去。
惜春无言上前替杜尘澜掖好被角,长辈屋里的人,来少爷院子,大多都是不经通报,就进了院子。
“奴婢惜春见过金妈妈!”
“哎!少爷,今日可是觉得好些了?您这一病,太太可是急坏了。今儿若不是您的大舅来了,她这会儿就亲自来看你了。”
金妈妈朝着惜春笑了笑,便转身朝着倚在迎枕上的杜尘澜说道。
“原来是大舅来了,惜春,快替我宽衣,我得去见礼!”杜尘澜对大舅这个称呼懵了片刻,才想起应该是钱氏的大哥。
“太太交代过,说是您身子还未痊愈,礼数可免。等下次咱们回钱家时,再去见礼也不迟!”金妈妈连忙将他按住,脸上的笑意则是更大了些。
“也好,我这般去,不免失礼!”杜尘澜其实本就懒得动弹,免了见礼正和他心意。
金妈妈刚想张口说话,就听将门外惜秋的喊声,“少爷!蒋大夫来了!”
杜尘澜听到这消息倒是有些惊喜,今儿已经是第三日了,也不知这石斛有没有卖出去。
屋内充斥着一股檀香味,蒋大夫进了屋子,也没打量,倒是直接奔着床边去了。
“烧退了,今儿可觉得好些了?”一见着杜尘澜,蒋大夫也没客套寒暄,反正两人也算相熟了。
“好多了,只是觉得身子有些乏力!”杜尘澜抿嘴一笑,目光瞥向了屋内桌案上的香炉。
他这院子,什么时候还有这等份例了?难怪他觉得屋内有一股檀香味,原来真的燃了檀香。
“你这身子被你折腾得够呛,没想到竟然昏睡了两日。”蒋大夫上前摊开锦帕,开始为杜尘澜号脉。
只不过片刻之后,蒋大夫就将手拿了下来,“已无大碍!不日便能痊愈。不过,因你有些不足之症,老夫便为你开上一副药方,调理调理身子!”
“若是能让少爷身子骨健壮起来,您只管开。太太吩咐过,只要能调理好少爷的身子,花再多银子也不心疼!”金妈妈立刻表态。
等拿了药方,金妈妈便离开了院子,去向长房禀报去了。毕竟杜氏没分家,自然要走公中的帐。
“惜春,你二人去外头守着,莫让旁人进来!”
等惜春和惜秋两人疑惑地出了屋子之后,杜尘澜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是卖了?卖了多少银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卖了
“哼!老夫看你是钻在钱眼儿里了!”蒋大夫白了杜尘澜一眼,这小子敢一而再地下悬崖,不就是为了银子吗?
“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的,您看!您若是有银子,这石斛不就卖给您了吗?”杜尘澜惬意地靠在迎枕上,他知道蒋大夫这是将石斛卖出去了,否则不会这么说。
“哼!你这一醒来,倒是来拿老夫寻开心!”蒋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石斛卖给了别人,他也心痛得很。
“您也别心疼,等我有银子了。日后再采到石斛,定便宜卖给您!”杜尘澜轻笑出声,这老头性子不错。
“你当石斛是大白菜呢?这运气有一次就逆天了,你还想再采?即便遇到了,也得看你有没有那命!你可别被眼前的利益迷花了眼,你这次走运,只病了一场,下次可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悬崖峭壁上的危险多着呢!回去之后,老夫听四儿说,你还遇到了毒蛇?”
蒋大夫怕杜尘澜被这样的利益迷了眼,对采石斛上了心。这银子确实来得快,但危险至极。那些个药农,胆大去采的,摔死的不在少数。
“正是!这毒蛇之前倒是没考虑到,不过好歹我还算命大。这么说来,我的运气确实不错。只这样危险的事儿,日后是再也不敢动心思了。”
“你当真命大,不过也与你临危不惧,身手敏捷有关。听了四儿的描述,老夫觉得袭击你的那条蛇应该是守护玉莹花王的,之前曾在一本古籍上见到过。那蛇想必守了花王许久,就等着花王彻底成熟,好将其吞入腹中。谁想突然有人来抢,你叫它怎能不急?”
蒋大夫见杜尘澜心里明白,便也没再多劝解。此子心性坚定,且很会审时度势,做事之前心中自有成算。
当然,即便没有成算,也不是他能劝得动的,还是点到为止才好。
“原来如此,难怪当时它不顾掉下去的危险,向我袭来!”杜尘澜点了点头,想起当时的情景,此刻还心有余悸。
“喏!都在这儿了,给你换成了一百两银子一张的银票!”蒋大夫自医箱最下层取出一沓银票,递到了杜尘澜面前。
“石斛昨儿的价钱是七百五十两一斤,你的石斛出了两斤多一点,卖了一千六百三十两银子。另玉莹花已经取出一段根节入药,剩下的老夫炮制了一番。可巧府城方家正在到处寻找玉莹花,老夫亲自出面恐有不妥,便请了那药商相助,这剩下的便卖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只可惜取了一节根茎,否则价钱定然更高。”
蒋大夫惋惜地叹了一声,还是他手上没银子,否则这玉莹花是定要买下来的。方府其实哪里要用这么多,若是留在他手上,则可多救数人。
杜尘澜被蒋大夫口中的方家吸引了注意力,“方家为何大张旗鼓收玉莹花?难道他府上有人患病,急等着用?”
蒋大夫摇了摇头,“不知!方府自有相熟的大夫,不会来寻不知根底的,除非那大夫也束手无策。不过要动用玉莹花,必然是病得不轻。但也不排除方府有年长之人想延寿,玉莹花是有此等药效的。只是单一种玉莹花却不成,得配合诸多辅药。”
杜尘澜想到方府的一家之主年岁并不大,也就和二伯差不多,若是延寿,应该不可能是他。
“方府竟然出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这倒是比您之前预估的多了不少。不过您说玉莹花有延寿的功效,一千五百两银子也不算多了。”
杜尘澜对这玉莹花倒是有些好奇起来,若是能延寿,也不知效果到底如何。
“你当这是仙药呢?也就是强身健体,洗涤五脏六腑,排出身体内的污垢,这才使得多活两年罢了!其实也不知有没有书上记载地那么神乎其神,毕竟谁也没尝试过不是?玉莹花难得,不常遇见,且药方中的辅药,也是极难凑齐的。谁若是去尝试,不免有些暴殄天物。关键时刻,玉莹花可是与人参一般,能续命的。”
姜掌柜说完之后,便指着银票对杜尘澜说道:“你数数,等老夫出了你这院子,你若说少了,老夫可不认账啊!”
杜尘澜笑了笑,从中抽出两张银票,递到了蒋大夫面前。
“难道我还不相信您,您必然是数了不少遍的。这二百两您拿着,不是托了那药商相助吗?总不能叫您给我兜着人情的,不知这二百两可够?若是不够,您只管说。”
蒋大夫顿时无语,叹了一声道:“你这小人儿不但胆子不小,就连心眼也不少,没想到竟还懂些人情世故!”
蒋大夫从杜尘澜手中抽出一张,“一百两尽够了,我与那药商关系不错,他本也没打算抽成。不过人情自然是要相互往来的,老夫手上也不宽裕,正愁没银子呢!既然你这么大方,倒是能买上两坛子一品仙送与他尝尝了。”
“这一品仙是何物?难道是酒?”杜尘澜觉得这名字起得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一品仙可是好酒,尝上一口,便能让人飘飘欲仙,很是上头。一品仙的铺子开在京城,这两年倒是也建了好几家分号,生意好得很。只可惜咱们府城没有,想喝还得去拢宝斋买。”
蒋大夫一脸回味,那酒确实好喝,就是不便宜。这一百两银子,只能买两坛。
“拢宝斋还卖这个?”杜尘澜之前听说拢宝斋是卖文房四宝和古玩玉器的,没想到还卖酒。
“拢宝斋里什么没有,只要你想要,他们总能有法子给你找来!”
杜尘澜对这拢宝斋倒是来了几分兴趣,看来这拢宝斋势力不小啊!就是不知背后的东家到底是谁。
等蒋大夫回去之后,杜尘澜才将银票交给了惜春。毕竟惜春管着他屋里的账目,他也不可能将银票都带在身上。
连同原先身上还剩下的六百多两银子一股脑地塞了过去,这段时日他为了安置银子的事儿,有些伤神。最后还是觉得不应该瞒惜春,毕竟他没处藏啊!
他的院子拢共就这一亩三分地,惜春哪里没翻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空白签
“这不是公中给的月例,你拿另一本账簿记。别让外人知晓,谁都不成!”说的时候也没避讳惜秋,反正他以后银子会越来越多。若是瞒了另一个,必然是要生出嫌隙的。
“这?这是银票吧?”惜春识得些字儿,自然看出银票上的数额了。当手中捧着一沓银票时,她的脑子有些发懵。
“少爷哪来这么多银子?”惜秋连眼睛都瞪圆了,虽不知具体数额,但能看出绝对不少。
“之前去山上采药换来的银钱,收起来吧!不是整日埋怨我花银子大手大脚吗?这次总不会再朝我嘀咕了吧?”
杜尘澜笑着打趣了一声,想起惜春整日望着匣子愁眉不展,他一用银子就眼神幽怨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什么草药值这么多银子?在哪儿呢?少爷也带奴婢们去挖吧?”惜秋眼睛有些发直,她哪里见过这么多银票?
“说什么傻话?你以为那名贵草药是大萝卜,这么容易碰上?若是有,早就叫别人挖走了,更不会这么值钱了,想必也是少爷的运气。更何况少爷这次为了采药受了这么重的伤,可见十分危险,快别做梦了!”
惜春觉得惜秋实在太傻,尽做白日梦。
杜尘澜抚了抚额头,他怎么觉得惜春这话跟蒋大夫训他时一模一样?难道他当时也是这么傻的?
“咳!快收起来吧!”
“哎!”惜春立刻扬起了笑脸,眼中光芒大放。
杜尘澜摇了摇头,这就是个财迷!
这次杜尘澜在床上躺了足足整整四日,终于在第五日去了私塾。
“小澜,你可是有好几日没来私塾了,身子大好了吧?若不是你家守月来知会一声,咱们都不知你病了。可惜你家府上咱们也不好进去,否则定要去看你的。”
吴秋香之前便知道杜尘澜身子骨不好,但也没想到杜尘澜生病竟然要休养这么久。见杜尘澜精神还是不如之前,整个人清减了不少,他也不由得起了怜惜之情。
杜氏与他们吴家来说,是高门大户。即便他拎着礼盒上门,人家府上的门房也不一定会通报,他还是别给杜尘澜添麻烦了。
本想借了方昶的光同去,谁想方昶说方家与杜氏最近有些不睦,那就更不能去了。
“师兄不必担心,前两日便好了。只不过家中父母不放心,这才多休养了几日。这几日豆干的生意还好吧?可有什么异常?”
“这两日那些掌柜的倒是消停些了,或许正在观望,反正短时日内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且这两日你那五香豆干卖得不错,加上白皮的,如今咱们已经做二百二十斤一天了。”
说到豆干,吴秋香脸上也不免露出喜意。这段时日赚得比之前还多,怎能叫他不兴奋?
“这么多?伯父和伯母会不会太辛苦?”杜尘澜皱眉,二百二十斤不少了,这二人是主力,就怕他们身子吃不消。
“放心吧!只要有银子赚,我爹娘可浑身都是劲儿,况且还有我和二姐呢!你不是说这营生做不长久吗?不得趁着现下多赚点?”
有了这些银子,即便日后爹娘不再赚银子,只要不肆意挥霍,等买上些田地,地里的出息应该也尽够过余生了。
“还是身子要紧,定不能太过操劳。最近没有宵小觊觎吧?师兄家的院子买了吗?”
“买了,还未搬进去。我娘请人算了吉日,昨儿和咱们沐休日算是宜搬迁的好日子。只不过昨儿你不在,我娘说要邀请你来咱家温锅,这才推迟了!”
吴家买了院子,也没着急搬进去。他们如今能住上这么好的院子,全都是因为杜尘澜。杜尘澜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搬家,还是得有杜尘澜在。
杜尘澜有些感动,“这是错过好日子了,可不用顾及我!”
“等沐休日搬也是一样的,这两日那些鼠辈也是不曾消停。不过咱们在院墙上又补了一层碎瓷片。哼!叫他们爬院墙,扎不死他们!”
吴秋香说起这事儿就来气,这几日他们晚上也没休息好。来爬墙的人越来越多了,白日里还有许多人一直在他们院外转悠。
“我这几日病了,倒是没顾得上买护院,只能等沐休日了。”杜尘澜叹了口气,买人这事儿还是得趁早。
“这不明儿就是沐休了吗?正好我家明日搬家,你明儿买人。”
杜尘澜闻言拍了拍脑门,他是病糊涂了,忘了日子。
“这几日庙会还没结束,你是不是没去?今儿我带你去看看吧!反正下学后时辰还早着了,去求个签也是好的。”
吴秋香还是觉得杜尘澜不去庙会有些可惜,因此极力劝阻。
“不是说顶多三日吗?怎么这么久?”杜尘澜有些奇怪,这已经是第六日了吧?
“不知!不过机会难得啊!那明真大师可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京城许多达官贵人都求他解签。为兄没那福气,不是有缘人,抽的签不是他亲自解的,或许你是呢?正好这两日闭寺延迟至酉时初,咱们今日去,必然来得及!”
“不是说这几日的签文他都亲自解吗?怎么,解签还得看人?”杜尘澜本就对庙会动心了,他想去看看庙会上什么物件卖得最好,考察一番。
“自然!每日寻上三人,其他人都是寺中其他和尚解签。”
“哦?可是有什么说法?”这么一说,杜尘澜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据说是按着时辰来的,但每日的时辰都不同。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分贵贱,不分贫富,反正无规律可循!”
“少爷!小人前儿可是求了佛祖保您平安的,定要去还愿的!”洗月在杜尘澜耳边轻声说道。
杜尘澜闻言点了点头,“那便随师兄去看看!”
......
悟禅寺是府城最大的寺庙,一向香火鼎盛。
才刚进了寺庙,杜尘澜便被一股浓郁的檀香包围。这佛门境地,确实能洗涤人的心灵。
随着吴秋香入了大殿,杜尘澜望了一眼正跪在佛祖前虔诚求签的妇人,瞧着她将签文递给了一旁的僧人。
“或许今日三人已经过了,不过既然来了,你还是求上一签再走!不然明儿再来,也不知明真大师会不会离寺。”
出家人做事随缘,并不拘泥,谁知道明儿会不会不在悟禅寺了?
杜尘澜点头,见蒲团空了出来,便上前跪拜。
望着眼前庄重的佛像,杜尘澜突然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竟然不知该求什么。
求日后科举入仕,升官发财,为百姓谋福祉?还是求一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然而这些他觉得还是靠自己努力才好,他又想到了杜淳枫和钱氏,那就求养父母一生平安顺遂吧!
在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他拿起了眼前的签筒,倒也虔诚地摇了起来。
一旁的和尚紧盯着地上掉落的签文,当看到一片空白之后,不由大喜过望。
第一百二十三章 明真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心中别无所求?”和尚上前一步,对杜尘澜双手合十,疑惑地问道。
“求了家中父母安康!”杜尘澜笑着回了一句,便捡起了地上的签文。待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支空白签。
他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还请大师解惑!”杜尘澜打量了一眼这和尚,一身灰扑扑的衲衣,头上倒是顶着六道戒疤,想来并不是普通的小沙弥。
“明真师兄,此刻已是酉时初,今日要闭寺了,还是不见此人!”悟真看向对面的明真,师兄算得当真准确吗?
“那便再等,一直等!”明真面色柔和,面上并不见有多失望。
“师父!师伯!有一名施主抽了空白签文!”一名僧人急匆匆来到院内,在禅室外禀报道。
悟真立刻松了口气,道:“还不快将那位施主请来?”
“师兄!他应当是咱们要找的那位施主了吧?”悟真见明真放下手中转动的佛珠,便知师兄此刻心中也未必平静。
“是他了!”明真点了点头,其实从刚才他的感应就越发强烈。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陈旧的玄色香囊,将其放在了桌上。
“施主是今日第三位有缘人,您的签文由明真师伯亲自为您解签!请施主随贫僧前去!”说完也不等杜尘澜拒绝,率先走在了前头。
杜尘澜一愣,倒是有些意外自己的运气这么好。他打量了一眼殿内和殿外,见香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想是要闭寺了,今日这有缘人竟然还未满吗?
“小澜,听为兄的没错吧?你看,你要是不来就错过了!”吴秋香用手肘推了杜尘澜一把,拉着他往前走去。
洗月脸上也满是笑意,他家少爷的运气当真不错啊!
前头带路的和尚放慢脚步,见杜尘澜跟了上来,这才松了口气。一连六日,从未有一人抽得空白签文,今儿总算碰上了。
杜尘澜一行三人跟着和尚转过大殿,一路来到了后山处。
三人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致,听说悟禅寺的后山寻常人轻易不得入内。没想到这后山倒是繁花似锦,一片宁和。
只不过三人行了一刻钟后,吴秋香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他看了身旁的杜尘澜一眼,只见杜尘澜饶有兴致地打量四周的景致,丝毫不觉得不对。
“小澜......”吴秋香耐不住性子,刚开了口便叫杜尘澜打断了。
“到了!”杜尘澜轻声打断吴秋香的话,目光望向前头的一座大气简洁的院落。相比一路上的花团锦簇,这处院子周遭倒是朴素得多。
“三位施主,前方便是寺中明真师伯的禅院了。”和尚指了指院子,朝着杜尘澜他们说了一声,便加快了脚步。
走近禅院,杜尘澜发现院门口还有两名沙弥把守。
“净空师伯!”两名沙弥见了和尚,皆双手合十行礼。
“阿弥陀佛!”
净空回了一礼,转身朝着杜尘澜三人道:“明真师伯喜静,因此便只能由这位施主一人进去。另外两位施主可至另一处厢房歇息,厢房内自有人奉茶!”
吴秋香和洗月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皱了皱眉。
杜尘澜倒是觉得无所谓,到了人家的地盘,总得守人家的规矩。他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可被人觊觎的。
“那就劳烦师兄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杜尘澜安抚两人,反正来都来了,人家也没表现出什么恶意,没必要就此遁去。
“诸位施主请放心,咱们悟禅寺乃佛门清静之地,明真师伯更是得道高僧。因这位施主是有缘人,因此才这般行事,耽误不了施主们多少工夫。不便之处,还请诸位见谅!”净空见三人都有些惴惴不安,连忙解释道。
杜尘澜随着净空入了院子,发现禅室前还守着两名弟子。
“明真师伯!尊客到了!”净空只在门外禀报了一声,并未入室内。
“请尊客进来!”一道洪亮的声音自屋内响起,守在门外的弟子立刻为杜尘澜打开禅室的门。
杜尘澜有些纳闷,这寺庙的规矩也不小啊!守卫如此森严的吗?
杜尘澜一跨入屋内,却发现屋内竟然有两名僧人。其中一名身披红色袈裟,面容白净,倒是慈眉善目。另一名年长一些,身量瘦小,身披褐色袈裟,与另一名相对而坐。
听得门口传来的动静,两名僧人的目光都朝杜尘澜看了过来。
杜尘澜仔细打量了一眼两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名瘦小的和尚身上。
“这位可是明真大师?”杜尘澜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微笑着说道。
“正是!这位是贫僧的师弟,悟禅寺的住持——悟真!”明真扫视了杜尘澜一眼,而后向杜尘澜介绍了悟真。
“悟真大师!”杜尘澜也向悟真见了礼!
“这位小施主可是见过贫僧?否则如何区分贫僧师兄弟二人?”
悟真倒是有些惊奇,最近几年他不常出现在香客面前。便是开法会,也多是由徒儿主持,除非有些法会是他不得不到场的。
这孩子年纪不过七八岁,难道竟是见过他不成?
“一种直觉!”杜尘澜笑了笑,明真大师虽面相不如另一位看着慈和,但他的目光才是真正带着悲悯良善和普度众生的。至于另一位,想必已染俗世,目光并不纯粹。
悟真见其小小年纪,却并不像一般孩童这般天真活泼,倒是将刚才的疑问给压在了心底。
或许,就是这般与众不同之人,才能真正能受得住这等福气吧?
“请坐!”明真大师指了指一旁的蒲团,眼中带着些许笑意。
杜尘澜依言入座,将手中的空白签文放在了桌案上。
“刚才听净空师傅说,在下是今日第三个有缘人,因此前来叨扰!”
明真看了空白签文一眼,突然问道:“不知施主贵姓?”
“免贵,姓杜!”杜尘澜心中算了算时辰,觉得也不早了,还是解了签早些回去。
“这签文施主是为何人所求?”明真并未接过签文,他将手中转动的佛珠放下,为杜尘澜倒了碗茶水。
“为家中父母!”杜尘澜谢过之后,倒是对解签好奇起来。空白的签文,不知这位会如何解。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受之有愧
“施主求签时,第一想到的便是家中父母吗?”明真眼带笑意,让对面的悟真看了有些惊奇。
这位师兄平日里都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没想到今儿见了此人倒是有了几分生气。
“之前听同窗师兄所言,悟禅寺解签十分灵验,因此有许多学子前往求签。刚拿到签筒时,在下自然不能免俗。想的自然也是考取功名,一生顺遂。不过,在下后来改了主意,觉得这些多是为自己不思进取寻来的借口。因此,便改为了为家中父母求签!”
杜尘澜这话当然是客气话,其实说白了就是觉得不靠自己努力,怎可能成为那人上人?求神拜佛,不过是心灵寄托罢了!
不然这世上这么多读书人,谁都来求上一求,就都能考中了?说到底,还是要考自己努力进取才是。
悟真自然听出了杜尘澜的意思,“既是不信,又为何来求签?需知心诚则灵,情真则明!”
悟真见杜尘澜似乎不信佛,便皱起了眉头,准备开始度化。
“既是有犹豫,那自然是信的,否则便不会来此地。杜施主心性坚定,不为外物所惑,乃是真正有佛缘之人。世人一有苦楚与烦恼,便来求神拜佛。可他们不过都是借用佛祖来抚慰心灵,来达到心中的欲望与贪念。他们将哀怒与佛祖分享,可喜乐呢?”
明真看着杜尘澜的眼神倒是一亮,此子心志坚定,悟性极好。若是能遁入空门,远离红尘俗事,必然能达到师父的境界。
杜尘澜微微一笑,端起了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入口是一股甘甜。仔细一品,并不是名茶,却自带香醇。
再看这茶叶的形状,倒像是野茶。不过这煮茶的茶水倒是有些讲究,怕是哪里的山泉水,绝不是寻常的井水。
“只要是这红尘俗世之人,皆有贪念,谁都不能免俗。”杜尘澜将描绘着青花的白瓷茶碗放下,玄色镶边的袖口,衬得手指骨节分明,更为白皙。
“敢问明真大师,不知这空白签文要如何解?”杜尘澜指了指桌上的竹签,问道。
“无解!”明真大师摇头,他刚才已经仔细看过杜尘澜的面相,确实看不透。
“不过是求家中父母安康,为何无解?在下求此签时是诚心诚意的。”杜尘澜听了这话不免哭笑不得,这世上不但有空白签文,竟还有无解的签文。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也对,这空白签文,可不就是无解吗?
“贫僧看不透,日后施主家中长辈如何,与施主息息相关。你左右了他们的余生,因此无解!”
杜尘澜无言以对,是啊!他日后混得好不好,可不就直接影响了养父母吗?这么解释似乎也挺对!不过这大师的意思,是看不透他吗?
悟真听师兄这般说,便也仔细打量了杜尘澜一番。
“咦?确实看不透!”他连连摇头,接着道:“贫僧还是头一次遇见此等怪事!”
见悟真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杜尘澜知道今儿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必纠结这些,还是早些回府吧!
“既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二位大师清修了!”杜尘澜说着便要站起身。
“施主且慢!有一物,要物归原主!”明真说着便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个小巧的紫檀木雕喜鹊的木盒,推到了杜尘澜面前。
“物归原主?”杜尘澜这就疑惑了,他有什么东西会在明真手上?
一脸疑惑地拿过木盒,他没忍住,还是打开了木盒。一打开,杜尘澜不免一愣,待仔细察看了之后,接着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之前遍寻不着,这会儿倒是出现了。这是他上一世得来的那枚莲花性玉佩,他一直随身佩戴,而后隐入了他的身体的那枚。
至于为何要仔细察看才能确认,那是因为这枚玉佩不但和原来一样只有半块,还破旧得不成样子了。
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拿在手中端详,原本温润的触感一并没了,摸起来竟然有些许粗糙。
玉佩的表面满是裂纹,因此杜尘澜才拿得小心翼翼。他就怕自己不轻拿轻放,这玉佩保不齐就碎了。
待端详过后,杜尘澜发现这半块上的莲瓣竟然少了两片,他有些无语了。可下方的花蕊上有一点红,倒是让他确定了这就是他原来淘到的那枚空间。
亲啊!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怎么就残破成了这样?
将玉佩又小心地放回盒子中,杜尘澜这才抬头看向明真大师,“此物可说是在下之物,也可说不是在下之物。不知您是从何处得来,可否告知?”
这是上一世的玉佩,这一世他醒来不在身侧,那便不是他的所有物了。别人得了,那便是别人的东西。然而这明真却又说是物归原主,这就有些奇怪了。
“此物一直是贫僧的师父保管,他说有朝一日他的主人会来带走它!至于如何得来的,贫僧便不知了。”总算了却了这桩旧事,明真只觉得身心舒畅。
看来又是无解了,杜尘澜这会儿脑子有些发懵,这位大师真是得道高僧吗?他怎么觉得更像一问三不知呢?
悟真倒是有些惊奇,这位施主对此物竟然一点都不好奇。看此物的眼神,就好像是见了陪伴在身边多年的物件儿似的。
然而他十分清楚,此物先前一直是师伯保管。后来师伯圆寂之后,便也不曾离开过明真师兄。
“贫僧观施主似是有不足之症,此物!一并与你!”明真接着将桌上的那枚荷包推了过去。
“师兄!这可不成,您若是没了此物,便......”悟真大急,此物何等重要,怎可赠与此人?
“无妨,如今贫僧也无需此物,还是将其给了需要之人。再者,师父临终前就嘱咐过,等贫僧坐化之后,他留下的物件儿,都留给此人,包括这枚舍利子!”
虽说在这荷包陪伴了明真三十多年,但他如今也不再需要此物了。
“舍利子?”杜尘澜惊了,明真大师的师父必然也是一位得道高僧,这舍利子应该供奉在佛门舍利塔中,怎会给了他?
“如此珍贵,受之有愧!万万不可!”杜尘澜连忙拒绝,他不是佛门中人,怎可得佛门宝物?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圆寂
“这是师父临终前的遗言,他身无长物,只留下了这两样,都赠与你!”明真见杜尘澜将荷包又推了回来,还是给推了回去。
“在下并未见过您的师父,想必也是一位高僧!此物应该留于寺中供奉,在下岂能厚颜收下?”杜尘澜这会儿有些无措,舍利对于佛门僧人来说是何等重要?并不是每位高僧圆寂之后,都会留下舍利。
“施主不必推辞,这是师父临终前的遗愿!望你日日佩戴,可助你调理身子。”明真说完便拿起桌上的佛珠又转动了起来,口中开始喃喃诵起了经文。
杜尘澜知道推辞不了了,这位摆明了是要送客。
“那在下就厚颜收下了!”他站起身朝着两人行了一礼,“不敢打扰两位大师清修,在下告辞!”
“杜施主悟性极高,为人通透,不落世俗且心性坚定,不知可愿随贫僧剃度修行?”悟真倒是起了几分爱才之心,既得师伯如此看重,那想必是与佛法有缘之人。
明真闻言倒是微微睁开双眼,这师弟也看出此子的悟性了。只可惜此子尘缘未了,只怕不愿皈依我佛。
杜尘澜顿时哑然,他这花花世界还没看够,怎能剃度出家?
“还请两位大师见谅,在下六根未净,乃是真正的红尘世俗中人,从未想过遁入空门!”
“施主也不用着急拒绝,这寺庙中的僧人,有哪位敢说自己已经六根净除了,才皈依佛门的?心如死灰,看破红尘之人,毕竟是少之又少!人本就有七情六欲,遁入空门,便是压制七情六欲,又哪里能够净除?”
悟真也只是劝说几句,他知道这位杜施主还年幼,俗世中牵挂甚多,又如何会剃度修行?日日诵经,与杜施主来说,怕是枯燥乏味得很!纵使惋惜,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在下并非真正无牵无挂之人,哪里能免俗?怕是不能戒除六欲,也只能叹自己没有慧根了。”杜尘澜微微一笑,本拿着木盒与荷包打算离去,却不想身后又传来明真的声音。
“杜施主!世人常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若本来就是你的,你便是不想要,有时也摆脱不得!”
“施主心性豁达,或许有时会感到迷茫,不知自己所求为何。可身处这红尘俗世中,怎可能片叶不沾身?希望施主不要多虑,只管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只有将自己真正融入这红尘之中,才会有更多的感悟!”
杜尘澜转身又朝着两人深深行了一礼,“即便在下此刻不能真正体会明真大师所言,但在下相信,日后定会因今日之言有所得,如今只能铭记于心!”
“杜施主若是改了主意,只管来找贫僧!”
杜尘澜望着笑得一脸慈祥的悟真,突然感觉得头上一片凉飕飕。他还是觉得有头发好,这和尚在游说他出家当和尚。
等杜尘澜出了院子,发现洗月和吴秋香已经等在了院外。
“师弟,今儿耽误了不少功夫,咱们还是快回去吧!不然家中父母是定要着急的。”吴秋香这会儿也是归心似箭,等杜尘澜一出院子,他立刻上前催促道。
“对不住,劳师兄久等了,咱们这就走吧!”杜尘澜早就将东西塞回了袖中,那小盒子,他是万万不敢叫吴秋香他们看见的。
“为兄倒是不要紧,可就怕你父母着急!”说完三人也不再多话,而是向着寺外走去。
杜尘澜他们路过香烟袅袅的大殿,此刻小沙弥们已经开始清理大殿,杜尘澜立刻停住了脚步。
“师兄稍等,我去去就来!”说完也不等吴秋香回应,便朝着大殿内跑去。
“哎!小澜,你干什么去?”吴秋香见状也只得跟了上去,洗月则是早就跟上去了。
“施主!今日已经闭寺,您怎么还在此处?小僧这就送您出去!”一名小和尚见杜尘澜跑了过来,立刻惊讶地说道。
“只是忘了捐香油钱!”抽签本就要捐香油钱,解签更是要的。
只不过那两位得道高僧怎么也不像是亲自收银子的人,杜尘澜自然不会将银子塞给他们。
将腰间挂着的荷包取下,杜尘澜拿出了里头的银票。他今儿出来并没有带多少银子,不过是五十两。
将银票塞在了功德箱中,接着他朝小和尚行了一礼,转身便往外走。
小和尚目送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位香客出手可真大方。虽不知面值是多少,但银票他还是认得的。
“师兄!你将舍利送给了杜施主,怕是与你不利啊!”悟真等杜尘澜离开之后,没忍住,还是叹了一声。
“无妨!本就因它多活了几年,如今大限将至,也无需舍利了。且贫僧已参悟透彻,不如早登西方极乐!”明真与生死早日看淡,完成了师父的托付,了却了一桩心事。
心事一除,明真只感觉得浑身一轻,不由脸上扬起了笑容。
悟真见明真师兄双目微阖,笑容慈悲,可手中的佛珠却不再转动,便轻声呼喊了一句,“师兄?”
......
三人出了寺中,杜尘澜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感慨这庙会倒是热闹。这会儿天色渐黑,可庙会的人却还是很多。
“这会儿才是正热闹的时候呢!晚上为兄还能出门,可小澜你却不成了。”吴秋香感慨,闻着庙会上各种美食的香味,他都有些走不动路了。此刻肚子里也是空空如也,急等着满足口腹之欲。
“师兄最近还是少出门为好,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躲在暗处。你若是落了单,又黑灯瞎火的,不是给了旁人可乘之机?”杜尘澜想到了那些觊觎豆干方子的人,觉得这段时日还是谨慎些得好。
“小澜所言极是!”吴秋香连连点头,他倒是忘了这事儿了。虽说他觉得这些人不至于敢这般明目张胆,但总有那么几个亡命之徒,被银子给冲昏了头脑。
三人正往前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沉闷的钟声。
他们不由回头看去,只听得钟声接连响起,接着寺内便传来喊声,“明真大师圆寂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碎成了粉末
杜尘澜吃了一惊,他刚才还与明真大师交谈,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怎么会这么快?
“谁圆寂了?是明真大师吗?“吴秋香也是惊讶万分,这几日还有人请明真大师解签,怎么就突然圆寂了?
杜尘澜摸了摸袖口的荷包,心情有些沉重。难道是因为这舍利?因为之前悟真对明真将舍利给了他,十分反对。
杜尘澜忽然转身,朝着悟禅寺而去。可刚走了几步,他又顿住了脚步。人都圆寂了,他将舍利还回去也无济于事。
他突然想起之前明真和他说的话,是你的,即便你不想要,有时也摆脱不得!
可不管到底是否是因为舍利,他总是承了人家的情。他不知这舍利到底有什么妙用,但明真说能调理身子,便不是凡物。
莫名其妙欠了一份因果,杜尘澜只觉得心口十分沉闷。
“你可听清楚了,可是说的明真大师?”一位卖香囊的摊主拉住了身旁之人问道。
“不错!你听,不就是说的明真大师吗?”那人点了点头,看着悟禅寺紧闭的大门,一脸的好奇和惋惜。
“可惜了,这明真大师可是真正的得道高僧呢!七年前,文丰府大旱,还是请了明真大师求雨,这才天降甘霖。唉!真实可惜了哟!”
“哎!可别乱说,那可是因为皇上和摄政王亲自求雨,这才能扭转乾坤。这话不能说,不能说......”
杜尘澜闻言若有所思,这摄政王,他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么重要的事儿,百姓怎么会将摄政王和皇上放在一起相提并论?难道这摄政王很得人心?
看来等生意都步上正轨之后,他得找时间恶补一下大郡朝的历史和如今朝中的局势了。
“听说明真大师今年已经是一百多岁的高寿,坐化也算正常,毕竟是高寿了。”
“哎?真的?可我听见过他的人说明真大师看起来十分硬朗,不像是快要坐化的人呐!”
“这哪能说得清楚呢?”
“小澜,你又要回寺中干什么?”吴秋香看着杜尘澜满脸都是疑惑,今儿杜师弟着实有些奇怪。
“无事,咱们先回去吧!”杜尘澜摇了摇头,打算等明日再过来看看吧!
杜尘澜今儿回府有些晚了,不过之前派守月回来报备过,钱氏倒也没有多言。
夜深人静,窗外隐隐有虫鸣。杜尘澜嚯地从床上爬起,披了一件外裳,走到书案前点上了烛火。
他将紫檀木盒子和荷包拿了出来,摆放在了书案上。
再次得到这枚玉佩,杜尘澜心中无疑是激动的。毕竟是前世安身立命的根本,有了这玉佩,他在这一世也能过得容易些。
将目光转至一旁的玄色荷包,杜尘澜的心绪渐渐变得复杂。
首先将手伸向了那枚荷包,杜尘澜倒是有些好奇舍利是什么模样的。他将荷包拿起,从里头倒出一枚滚圆的珠子。
咦?这珠子真的是舍利?金灿灿的外表,在烛光的映衬下,还带有柔和的光晕。和前世那种弹珠一般大小,看着并不大。
只是这舍利一拿出来,杜尘澜顿时觉得全身有些暖洋洋的。
嗯?有些不可思议啊!杜尘澜再仔细感受了一些,才肯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虽然感觉没有刚开始那般明显了,但还是能感受到一丝的。看来这舍利长期佩戴,确实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不知是否所有的舍利都有这等功能?还是只有这枚有这种效果?
杜尘澜将其放在手中观察了片刻,忍不住怀疑这是真的舍利吗?为何看起来更像是小小的金珠?
稀奇地看了一会儿,杜尘澜就将舍利放入了荷包中。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从惜春的针线筐里拿出一个布包,取出一根针。
等回到书案前看到那紫檀木的盒子,他忽而一笑。这么破的玉佩,若是让寻常人看见,定会奇怪。怎么这般名贵的盒子里,装的却是一枚破玉?紫檀木的盒子,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再一次将玉佩拿在手上,杜尘澜深吸一口气,一扎完手指,杜尘澜就将血抹在了玉佩上。
“咦?”杜尘澜看着自己的血珠在玉佩上滑动,却并没有渗透进去。
怎么回事?他有些懵,难道这块玉佩不是自己的那块?杜尘澜再次将玉佩拿到跟前打量,等了片刻之后,他还是觉得自己没认错。
即便这玉佩外表满是裂纹,但杜尘澜对这枚玉佩还是有感应的,虽说感应比上一世弱了不少。
血珠慢慢滑动,直至落入了玉佩中间的花蕊上,这才开始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光。
杜尘澜松了口气,即便这光真的十分微弱,但好歹算是有反应了。
血珠渗透的速度实在太慢,等完全渗透进去之后,杜尘澜手中的玉佩竟然碎成了一堆粉末。
“怎么就成粉末了?”杜尘澜吃了一惊,连大气都不敢喘,就怕将手中那堆粉末给直接吹走了。
之前他滴血之后,玉佩是直接隐入他的体内,怎么这玉佩直接成了粉末?这是怎么回事?
虽说之前玉佩上的裂纹跟蜘蛛网似的,但好歹还能拿得起啊!
杜尘澜开始仔细感受体内是否有所不同,当一丝微弱的感应与他的识海连接之时,杜尘澜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空间已经在他的体内了,只是不管杜尘澜怎么联系,空间都无任何反应。
算了,看来空间是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他暂时不能开启了。不过他相信总有一日会恢复的,只是不知这契机要到什么时候。
将手中的粉末挥洒在了窗外,杜尘澜这才上床躺下。
次日,还是按照往日的时辰起了,杜尘澜在晨练之后,去了上房。
“儿子见过父亲!母亲!今日儿子同窗有乔迁之喜,他们家中邀了儿子去温锅!”杜尘澜望向好些时日未见的杜淳枫,笑着说道。
杜淳枫皱了皱眉,“怎么总往府外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轻易出府吗?虽说那人没什么异动,但保不准正在寻找机会。为父之前说替你去寻两名护卫暗中护你,可至今还未寻到合适的。在此之前,你还是少出府为妙!”
杜淳枫担心杜尘澜的安危,知府大人的威胁可还没完全解除。更何况上次杜尘澜去靖原山采玉莹花之事,让杜淳枫更不放心。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老气横秋
这孩子性子良善,对他们倒是孝顺有加,可去悬崖上采玉莹花是多么危险的事?
“澜哥儿,日后莫要再莽撞了!没那玉莹花,你母亲的病也不是不能治。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叫为父和你母亲日后该怎么办?”杜淳枫就怕这孩子太实心眼,待人太真诚,不免要吃亏的。
“儿子当时没想太多,也不全是为了玉莹花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而无动于衷。况且儿子当时做好了万全准备,倒也有几分把握!”杜尘澜有些无奈,因这事儿杜淳枫念了他好几回。
钱氏望了杜尘澜一眼,眼中满是复杂。这个嗣子,刚开始她是极不喜欢的,毕竟她当初属意的是娘家侄儿。
再加上杜尘澜之前的性子确实不太讨喜,整日阴沉着脸,对她这个母亲不见有多大的尊敬。这些倒也没什么,可她真正在意的是,之前杜尘澜对于老爷对他的关爱毫无回应,并不接受老爷的好意。
如今的杜尘澜倒是跟开了窍似的,她有时候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杜尘澜,当真和之前是同一个人吗?
对于这次杜尘澜为她采玉莹花一事,她自然不可能不感动。扪心自问,若是换了她娘家侄儿,怕根本没这样的勇气和心思。
“总说人家是孩子,你自己不也是个孩子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的老气横秋?小儿心思莫太重,你爹我是三房的顶梁柱,在你还未长大之前,总能替你遮风挡雨的。”杜淳枫摸了摸杜尘澜毛绒绒的脑袋,脸上满是慈爱之色。
杜尘澜微微一笑,心中顿时起了暖意,“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抛开杜淳枫单纯的性子来说,杜淳枫还是很有责任感的。
“父亲,已经答应了师兄,爽约不太好,儿子会早去早回的。”杜尘澜想着今儿还有一大堆事儿没做,说是早去早回,只怕不到晚饭时辰是回不来的。
“既是已经答应了同窗,那确实不好爽约。乔迁之喜,咱家府上还是要备上一份礼的。”
钱氏转身朝着金妈妈看了过去,“金妈妈去我的小库房中挑上两件礼,之前不是有一块喜鹊登梅的缂丝料子吗?你看着再挑上一样,并四色礼盒一起送去便是!”
“哎!太太!”金妈妈脸上笑开了花,太太想开了就好。
不管少爷对太太是真心诚意,还是只是为了缓和两人的关系而做的表面功夫。只要少爷对太太一直尊敬有加,这些都不重要。
再者,肯冒着性命危险替太太去采玉莹花,总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吧?
“倒是叫母亲破费了!”杜尘澜行了一礼,也没推辞。只是这么点礼,再推辞就显得生分了。
“你一个小儿能有多少月例银子送礼?常去你同窗家叨扰,虽说已经十分熟悉,但人情往来不可忽略!”钱氏感到有些不自在,训完之后便端起了茶碗。
“母亲所言极是!”杜尘澜也抿嘴笑了笑,钱氏一向都这么别扭。
过了一刻钟后,杜尘澜才辞了父母,坐马车出了杜府。
“先去西城吧!将我送到悟禅寺那儿就成!”杜尘澜摸了摸贴身放好的荷包,觉得还是先将舍利给还了的好。
车夫以为杜尘澜与同窗约好了去寺庙处碰头,倒也没多问。
“少爷!守月已经先一步在牙行那儿等咱们了。”洗月轻声在杜尘澜身边说道。
“嗯!”杜尘澜回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买一辆马车,总叫府上的马车接送很不方便,毕竟他有些事儿是不能叫府上知道的。时日一长,车夫总能看出些什么端倪。
只是买了马车,将马车放哪儿呢?杜尘澜沉吟片刻,觉得自己买了人也没处安排。总不能叫这些人一直住在吴家,毕竟这豆干的生意做不长久。
杜尘澜叹了口气,看来是时候买个院子了。
“五少爷!悟禅寺到了!”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寺外,今儿寺外已经冷清了许多。听说明真大师坐化了,因此庙会在昨日就已经结束了。
“劳烦申时正还是来此处来接我!”杜尘澜不想让车夫知道吴家的新地址,他转身朝着洗月使了个眼色。
洗月立刻从荷包中取出二十枚铜钱,车夫立刻受宠若惊地接过,“这?多谢五少爷赏赐!”
车夫没想到今儿还能有另外的收入,简直是意外的惊喜。
“这段时日一直劳你接送,辛苦你了!你也知道这段时日我家少爷常往来与同窗家,相互探讨学问,有些事儿......”洗月暗示如此明显,这车夫平日里瞧着也是个机灵的,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就拿上次他们去靖原山的事儿来说,洗月警告了他一回,他回去府上并没有多言,今儿才给了点甜头。
“知道,知道!小人可不敢多言,回去之后准保闭上嘴!”车夫连连保证,这二十文可是不少了。
府上的车夫,虽说活计轻松,但赏钱和那些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下人不能比。
等车夫离去之后,杜尘澜才朝着悟禅寺走去。看着紧闭大门的悟禅寺,杜尘澜站在寺外都能听到寺内众僧诵经的声音。
像明真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坐化,寺内可是要做四十九天法事的。
“砰砰砰!”洗月上前敲门,等了片刻之后,朱红色的大门才开了一条小缝。
“阿弥陀佛!施主,今日寺中并不迎客!”
一个小沙弥打量了杜尘澜一眼,后又接着道:“悟禅寺要闭寺三日,还请施主请回吧!”
“小师傅,在下并不是香客!还请向净空师傅通报一声,就说昨日拜会过明真大师的杜尘澜来访!”杜尘澜见小和尚就要关门,立刻上前一步阻拦道。
“您是杜施主?净空师伯早就吩咐过,舍利本就是杜施主该得的。明真大师已经坐化,送出去的东西,便不会再收回,杜施主还是请回吧!”
小和尚说完还不等杜尘澜回答,便“啪”地将门关上了。
杜尘澜有些无语,叹了一声,看来这份因果他是不受也得受了。
“先去牙行吧!”杜尘澜转身,带着洗月向西城往南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买人
“少爷!咱们真要买人啊?被府上知道咱们在外另置产业,若是叫您充公,那该怎么办?”随着豆干带来的丰厚盈利,洗月罕见地担忧了起来。
上次半个月就得了这么多银子,将下来只会越赚越多。那么多人都盯着豆干的盈利,就像少爷担心地那般,肯定会有许多人眼红。一旦事情闹大了,被府上知晓,哪里还落得到少爷手上?
“所以咱们才更应该买人啊!只要身边有了得用之人,我就不必凡事都亲力亲为了,被府上发现的风险就小了。放心吧!再过一个多月,这营生就停了,银子也赚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得另外想个营生了。”
至于做什么,杜尘澜倒是有了个主意。他这段时日已经盘算好了,背后没靠山,开铺子怕是早了些。这府城只要铺子稍微宽敞点的,哪家背后没个靠山?
那些个地痞流氓和官府串通一气,若是不给足了好处,只怕三天两头都要来你铺子里闹事,叫你的铺子开不成。
而小打小闹的铺子杜尘澜是看不上的,毕竟营生要往大了做。等日后麻烦来了,再去解决,还不如一开始就一步到位。
两人加快脚步,穿过三条街,才到了西城靠南的一家牙行。
还未走近,杜尘澜便看见了等在门外的守月。
“少爷!”守月见杜尘澜二人终于来了,脸上立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位是我家少爷!”他朝着身边一名身穿靛青色交领长袍的男子说道。
杜尘澜打量了一眼守月身旁的男子,年约弱冠,白净斯文,看着十分面善。
“这位便是杜少爷吧?”那男子见了杜尘澜,不由眼前一亮。
周身满是贵气,长得更是粉雕玉琢。一身雪青底子、挑金线云纹立领长袍,丁香色宽边腰封下挂着一枚白玉如意玉坠,一看就是个不是差银子的主儿。
不过,这年岁是不是小了些?
“正是,不知如何称呼?”杜尘澜微微一笑,朝着这人牙子拱了拱手。
啧啧!人牙子不由得感叹,没想到这府城还有这样的人物。瞧瞧这长的,跟那些画儿上观音座下的童子似的。
“小人姓崔!您叫小人崔牙子就成!”崔牙子一边迎了杜尘澜他们往牙行内走去,一边介绍自己。
“您请随小人过来,这里楼上有雅间!”刚才这位杜公子的随从已经说过他们要买人,且要卖不少人。
这种贵客,自然不能坐在大堂。
“你去将人都叫过来!”崔牙子拉了他身后跟上来的一名活计,朝他吩咐道。
杜尘澜一进雅间,发现这是一间茶室。里头的布置不错,倒还算雅致。
“您请稍等片刻,听您的随从说您要买上一些身强力壮的护院,小人刚才已经使人去传唤了。您这趟可是来对地方了,咱们这会儿就不愁买不到您可心的下人!”崔牙子可不管这位的来历,只要有银子就成。
许多贵人都不喜欢他们打探他们的家世,多嘴多舌,只会让贵人厌恶。
“身强体壮的固然好,不过我还要买上一些八九岁的童男童女。另我没有户籍,你们这儿不知能不能办妥?”杜尘澜撩开袍角,在桌旁坐下。
他知道牙行里必然能解决这样的问题,毕竟像他有这种需求的人不少。
他没有信得过的人,只能买上一个户籍。只这么一来,怕是花费又要不少。
“您若是没有户籍,那此事有些难办啊!”崔牙子皱眉,一脸难色。
“我知道你这里能有法子,说说吧!若是买个户籍,要多少银子?”杜尘澜接过洗月递过来的茶水,心中盘算着今儿会花上多少银子。
“不过你也不要欺我年幼,便狮子大开口。这府城的牙行,不止你们一家,更不止你一个牙子!”杜尘澜觉得此人不过是为了漫天要价,这才如此作态。
“哟!杜少爷,您可冤枉小人了。这位小哥之前可是打听过的,小人在这牙行中好歹还算有些名声,哪里敢匡您?”崔牙子连忙喊冤,对上杜尘澜的冷脸,倒是比之前收敛了几分。
这位瞧着就是贵公子,没想到为人处世倒是老练。
“您若要买,小人即便没有,那也得给您想法子不是?不过这买户籍的银子可不少,您知道的,这事儿担的风险可大呢!”崔牙子见杜尘澜应该是诚心想买,因此也没再掩饰。
“那你倒是说说,要多少银子啊?”守月见这崔牙子顾左右而言他,便立刻出声道。
说了这么多,肯定是为了坐地起价。
“您看啊!小人这儿有两种,一种是只用上几年,便要消除。还有一种,多的不敢说,二三十年还是能保证的。”
杜尘澜闻言不觉好笑,这牙行还真是厉害,不但能拿到这样的户籍,还分等级?
“这用上几年的是个什么说法?二三十年的又是什么说法?价钱如何,一并说来!”能开牙行的,背后的主子必然与官府有瓜葛。
“几年的,便是年岁不小了,几年之后便要离世,自然要销了户籍!二三十年的,年岁上肯定要年轻许多,倒是能用长久!至于价钱,小人手上有个八年的,二百两银子。还有一个是二十六年的,五百两银子最少。”
崔牙子看了喝茶的杜尘澜一眼,只见这位还是十分淡定,他突然有些兴奋起来。他猜得没错,这位果然有银子。
其实他哪儿知道杜尘澜此刻心中正在滴血,一个户籍都要这么贵,八年的肯定不成。八年之后杜府还不知有没有分家,实在不太安全。可二十六年的,实在有些浪费,最重要的是太贵了。
“我看,你不是诚心与我做生意!”杜尘澜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站起身抚平袍子上的褶皱。
“走吧!另换一家!”杜尘澜跨步向前,朝着门外走去。
“哎呀!杜少爷,您这是做什么?您看这价钱好商量嘛!”崔牙子立刻有些急了,连忙拦住了杜尘澜的去路。
他实在没想到这位一言不合就要走人,这不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吗?怎地不还,就要走人了?
“说个最低的价儿吧!我还有要事要办,不能在此处耽搁时辰!”
杜尘澜也没转身回来坐下,而是等在了门口。仿佛只要崔牙子的价格一不让他满意,他就要立刻离去似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讨价还价
“哎哟!杜少爷可真是快人快语,和崔某一样是个直爽的性子。这样吧!那八年的,给您个最实惠的价儿,一百八十两银子。二十六年的,四百七十两,这就是最低价了。这还是看在您要和小人做买卖的份儿上,否则不可能这么便宜。”崔牙子一脸肉疼地说道。
“崔牙子,你这人可真没眼力劲儿。我家少爷日后这样的生意多得是,你这难道只想做一回生意?你若是今儿不给个实诚价儿,我家少爷可没这耐性与你扯皮。多少价儿,我们之前都已经打听过了。来找你是因为你嘴严,可不是因为你那什么名声。”
守月眼珠一转,有些事儿少爷不好开口,自然要他这个当下人的来说。
崔牙子觑了杜尘澜一眼,发现杜尘澜脸上果然流露出了几分不耐。他也知道这府城多的是他这样的人牙子,若是人家真走了,他还真没地儿哭去。
“我不止要买人,还得买院子,日后还要买铺子。你若是价钱上能让我满意,日后咱们就多多合作。若是不满意,那只能说咱们二人没这缘分了。”
杜尘澜适时地添上一句,其实他也不知一个户籍到底多少银子,但总不能露怯不是?
“哎?瞧您说的,杜少爷,小人可能跟您保证,别处的货少有能与小人比的。既然杜少爷不喜欢弯弯绕绕,那咱也说个最低价,那八年的,您给一百三十两;二十六年的,这个确实也没那些几年的好卖。小人一文不赚,按成本给您,算您四百二十两,这就是最低价了。您若是还不满意,那小人也没法子了!”
崔牙子叹了一声,愁眉苦脸地让开了位子。
“二十六年的,三百八十两。你若是能卖,咱们就坐下来谈其他买卖!”杜尘澜可不相信这崔牙子一张嘴,不过他在心中核算了一番,这银子,层层剥削下来,到下头也没剩多少了。
“您这是在逼小人呐!小人可从来没卖过这样的价儿。这价儿掌柜的定然不会同意,太低了。”崔牙子连连摇头,眉头紧皱,当真为难了。
若不是杜尘澜说不但要买人,还要买院子,他还真就将人给放走了。这么低的价钱,他是从来没卖过的。
“不成吗?”杜尘澜挑眉问道。
这些人都是人精,平日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早就练就了应对之法,谁知道这崔牙子是不是在惺惺作态?
不过他觉得三百八十两差不多了,可能赚得不多,但总还是赚了的。
“成!不过您日后要买人或院子,可得想着小人啊!您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咱也不多说,您只要知道小人真没赚您银子就成!”崔牙子咬牙应下,这位看着人小,却精明得很。
姓杜,穿着如此富贵的,府城只有一家。而看这位的年岁,约莫是那三房的了。
这么小的人儿,哪里来的银子?怕不是庶出三老爷自个儿不方便出面,又不相信那些下人,才让自家儿子来办事儿的吧?
尤其是还要买户籍,这不更能证明这事儿见不得人吗?杜府还没分家,杜三老爷这就要在外头另置产业了?
看来杜三老爷也不似外人所传这般固执啊!竟然还知道变通。那位杜氏二老爷,可是早就出来铺路了。
“只要你嘴严,给的价钱也公道,我自然不会再找旁人!”杜尘澜说完,这才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崔牙子立刻松了口气,“您放心,咱们这牙行,不光是小人,就是其他牙子,也绝没有泄露贵客私密的。咱们掌柜的说过,若是真有人泄露了,不管是哪个牙子的买卖,都要为此付出代价。至于什么代价,咱们也不想知道。”
崔牙子苦笑一声,东家势大,他们只是个伙计,哪敢违背东家的话?这世上,每天都有人无声无息地消失,要想活得长久,就得管好自己的嘴。
即便不是自己的买卖,牙行的人牙子也不敢透露其他牙子的主顾,这是规矩。
“将人都叫过来吧!”杜尘澜扣了扣桌案,想着等会儿还得去看院子。
“哎!”崔牙子连忙应了一声,出了屋子。
“少爷!咱今儿还要买院子?小人之前倒是没来得及筛选,今儿会不会太匆忙?”等崔牙子出了屋子,守月在杜尘澜耳边轻声问道。
“有合适的就买下,若无合适的,再等几日也无妨!”杜尘澜在心中算了一下自己的银子,突然觉得自己那三千多两银子实在不多。
“杜少爷!人来了,您看看?”崔牙子领着几人进了屋子,满面笑容地朝着杜尘澜说道。
“快站成一排,这位是杜少爷,还不快问好?”崔牙子吆喝了一声,接着便传来了稀稀拉拉的问好声。
杜尘澜皱眉,起身走到这八人面前,将这些人一一打量了一番。
“你就是这般糊弄我家少爷的?骨瘦如柴,瞧着就是些不中用的。你手里都是这样的?咱们要买的可是护院,不是难民!”守月一见这些人,脸上顿时布满了怒容。
这些人个个都是面黄肌瘦,做小厮嫌年岁大,做护卫又嫌身板弱,买了回去做什么?
“哎哟!守月小哥儿,你可别小看这些人。这些人只是看着瘦,实则身强力壮,还会几套拳脚功夫呢!”
杜尘澜没理会两人的机锋,而是掠过几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走到了一名瘦削的男子面前。
“他是何来历?”杜尘澜仔细打量了一眼这名男子,眉眼粗犷,脸上有一块疤,就在左侧额头的位置。
这些人中,也就此人看着顺眼些。尽管此人低首垂眸,浑身透着一股子颓废。
“他在原本的主家犯了事儿,之前也是一名护卫,本事不错!您可是看上他了?”崔牙子见杜尘澜明显对此人感兴趣,遂立刻上前说道。
“犯了何事?若是偷窃,便不能要!”
杜尘澜的话刚说完,只见原本还毫无反应的男子立刻提起头来。二人目光相对,杜尘澜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沧桑与漠然。
第一百三十章 刺字
“您放心,这样的人,小人怎么可能卖给您?此人就是性子有些倔,不太讨前主的欢心。您看,要不要让此人露两手给您看看?”崔牙子兴冲冲地说道。
“在这里耍两手?”杜尘澜瞟了一眼屋内,这里怕是施展不开。
“倒是有些不便,不过他力气大得很,这桌子,他轻松就能举起!”崔牙子指了指实木的桌子,对着那汉子挥了挥手。
杜尘澜等了片刻,见汉子无动于衷,不由扬了扬眉。
“干什么呢?顾二,还不露一手给杜少爷看看?”崔牙子背对着杜尘澜,朝着顾二使了个眼色。
顾二这人,简直要让他气死。原本本事不错,倒是不愁没人看得上他。
谁想此人整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上次就是让主家又给发卖了,辗转又落到了他手上。若是这次再这般,这东家准保又要给他苦头吃。
顾二叹了一声,上前一步,一只手轻松托起了实木圆桌。
“您看,小人没胡说吧?此人虽说不善言辞,但力气大得很,本事不错!若是带在身边,那必然能护您周全!”
崔牙子笑得是一脸谄媚,他可是特意将顾二和这些人放在一起的。
只要是想买护卫的,第一眼肯定能看得中顾二。实在是顾二在他手中已经好几个月了,若是再找不到买主,他倒是没什么,只怕顾二的日子不好过。
那顾二坚持了片刻,便放下了圆桌。杜尘澜看了一眼圆桌,估摸着这圆桌能坐八个人,得两三个人才能抬动。然而此人一只手举起却是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人看上?杜尘澜看了一眼另外七个人,和这些算是歪瓜裂枣的人放在一起,有眼睛的人必然都会挑上他的。
崔牙子此举用意到底为何,难道还愁此人卖不出去?
杜尘澜将目光从圆桌上移开,刚想将目光投向顾二,却不想一阵劲风袭上了他的面门。
来不及多想,杜尘澜快速将头瞥向一边,身子十分敏捷地错开。右手往此人胳膊上一拍,往一旁退了两步。
“你干什么?你竟敢偷袭我家少爷?”洗月虎目怒瞪,立刻向前挡在了杜尘澜面前。
“顾二,你干什么?发的什么疯?”崔牙子也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抓住了顾二的臂膀。这顾二,就会给他找事儿。
杜尘澜倒是庆幸自己这段时日的锻炼好歹见了些成效,不但反应快速,就连力度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不过今儿的反应如此迅速,他觉得和随身佩戴着的舍利也有些关系。
顾二深邃的双目定定地看向杜尘澜,突然神志有些恍惚。
“你......”他突然瞪大了双眼,神情有些激动。
杜尘澜挑了挑眉,怎么回事?此人的反应着实奇怪。
“崔牙子,你们牙行胆子倒是不小!”杜尘澜推开洗月,朝着崔牙子冷笑一声,冷嘲道。
“这?您误会了,顾二就是这么个性子,他对您可没有恶意!”崔牙子苦着一张脸,这顾二可是将他害惨了。
“他的来历不清不楚,你们牙行也不怕惹了麻烦。若是你手上没好的下人,那也不要怪我另换人牙子。”
杜尘澜看了一眼此人额头上的伤疤,这伤疤已经是旧伤了,但这疤在额头上尤为醒目。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他原先在一名江南走商的府上做护卫,最后被发卖也不是因为他本事不好,而是因为他不善言辞,这次是被人陷害了。您若是不满意他,小人立刻给您换上一批,保管叫您满意。”
崔牙子连忙叫冤,要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打死他都不可能让顾二出来。
“真是对不住!您别介意,小人待会儿定会给您补偿!”崔牙子摸了摸额角沁出的汗珠,觉得他实在太难了。
“他就算了,重新换一批来吧!”杜尘澜觉得此人的来历有些问题,虽说本事不错,但他怕麻烦。
“杜少爷,若是选了我,定会护你周全!”顾二突然开了口,望着杜尘澜的目光眼神灼灼。
“你脸上那块疤痕,原本是个刺字吧?只有朝廷钦犯才会有刺字,我不想知道你的过往,但将你这样的人放在我身边,我觉得更危险。”
其实杜尘澜并不能确定,但他觉得这疤的位置实在让他不得不有此联想。此人绝不是泛泛之辈,眼神锐利,伸手矫健,是个有故事的人。
顾二瞳孔微缩,他胸口猛然开始剧烈起伏,放在身侧的手握紧成为了拳头。
洗月见状立刻拦在了杜尘澜面前,怒喝道:“你这牙行竟然敢卖朝廷的钦犯?简直是胆大包天。”
“少爷!咱们走!”守月此刻也是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来这家牙行了,没想到这牙行竟然敢做这等勾当。
“哎呀!杜少爷,您误会了。你们放心,咱们牙行可不敢做这种事儿。此人之前确实被流放边关,但他后来立了不小的功劳,这才改流放为发卖。这里头的事儿有些说不清,但您相信小人,您若是买了此人,绝不会吃亏!”
“咱们牙行手上有他的卖身契,都是在官府存了档的。您就是不信咱们牙行,那也得信官府不是?”
杜尘澜冷笑出声,官府都能将户籍拿出来卖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你是怎么看出我这块疤是刺字的?”顾二有些疑惑,他为了将这耻辱的刺字去掉,忍痛挖出了一块皮肉。
避免染墨残留,他特地往深了挖。可就是这般,竟然还能叫杜尘澜给看了出来?
“猜的!”杜尘澜望着此人的目光有些复杂,他不知该不该选此人。
若是选了此人,他相信自己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且还会对他助益不少,可此人的身份着实是个麻烦。因此,他也是犹疑不定。
顾二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杜少爷!还请杜少爷收留小人,小人已经无处可去!”
之前他还不肯折了自己的傲骨,此刻不但用了小人的贱称,还跪倒在地,可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杜尘澜沉吟片刻,唉!硬要送上门来,他不想要都不行。
“也罢!你既然毛遂自荐,那便留下你吧!”
“少爷?”洗月对杜尘澜此举十分不解,此人一身傲骨,怕是极难服管教的。
“将你那些个护卫都带来吧!”杜尘澜没理会洗月的疑问,而是转身坐在了桌前。
顾二立刻心领神会,自发站在了杜尘澜身后。
洗月咂吧咂吧了嘴,这人此刻站在少爷身后,倒是衬得少爷更有威严了。
崔牙子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根本瞒不过这杜少爷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碰上财神爷了
唉!今儿是真的碰到难缠的主儿了!崔牙子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无奈。
“您看!这几位都膘肥体壮,孔武有力。一瞧您就知道是个体恤下人的主子,他们若是有幸跟了您,也是他们的造化了。”
杜尘澜打量了一眼后,有些无语,这崔牙子怕是对膘肥体壮有什么误解。果然,这生意人的一张嘴最不可信。
眼前的六人倒是十分精瘦,可跟膘肥体壮那是相去甚远吧?
“这仨儿原本是一家的,之前也都是护卫。主家没落了,这才被发卖。这两个年纪小些的,是别家府上的家生子儿,学了些拳脚功夫。这个,头先算是个小猎户,箭术不错,拳脚功夫差些。家中贫困,他爹娘将他卖了,给两个哥哥娶媳妇了。”
崔牙子指着这六人,一口气将他们介绍完。心中也在忐忑,这六人可真是他手底下最好的护卫人选了。
毕竟那些大户人家的护卫都是请的武师,再不然就是府上的家生子,都是从小就开始习武的。
他们牙行买下人回去伺候的多些,因此他们手上大多都是童男童女。这样会几手功夫的护卫,并不常见。
杜尘澜首先走至最先介绍的三人面前,“将手摊开我看看!”
三人依言将手掌摊开,杜尘澜发现这三人手心都有不同程度的老茧。其中一人虎口和食指第二关节处老茧尤其厚,应该是常年握着刀剑磨出来的。
“都擅长些什么?说说吧!”杜尘澜没看另外三人,这三人若是本事还成,他就买来先用着。
“小人习惯用刀!”刚才那人率先开了口,立刻印证了杜尘澜心中的猜想。
“小人只会几手拳脚功夫。”另外二人说是府上的护卫,自然也是常年佩剑的,只不过并不会什么剑法。
“你觉得如何?”杜尘澜转身问向顾二,他对这三人还算满意。估计现在也找不到比这三人更好些的了,其他的都得从小就开始调教。
顾二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三人一眼,觉得有些不入眼。当然,这里的牙行也买不到顶级的武师,他已经是例外。这三人身子骨还算精壮,若是能好好操练一番,必然比现在要中用得多。
“还成吧!”纵使心中再嫌弃,顾二勉强说了句违心之言。
“这三人是个什么价钱?”杜尘澜点了点头,转身便问向崔牙子。
崔牙子见杜尘澜挑中,心中狂喜。
“您看,这三人比起顾二来,肯定要便宜些的。在咱们这里买人,都是明码标价,咱们牙行可不敢胡乱开价。这三人,算不得一等,但也不差了。一人三十两,顾二则要贵些,他要五十两银子。”
崔牙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今儿这位杜少爷可是大主顾啊!
“贵了!”杜尘澜闻言皱眉,一个户籍就要三百八十两银子,再加上买人和院子,他手里的银子就要去了一大半。
“您放心,刚才就说给您个实诚价儿。虽说规矩是这么多,可刚才您不是受了惊吓吗?说好了补偿您的,您先看看别的,等最后一起算账,再给您便宜些。”
杜尘澜点了点头,又看向另外两人,“这二人呢?”
“这二人会些拳脚,力气也不小,两人加起来给您算五十两。这少年您若是看得上,给您算十八两。小子若是好好教导,说不得日后还能当大用呢!小子机灵,若不是家中父母缺德,也不至于会被这般卖了。”
说到这里,崔牙子有些感慨,这小子可真是冤。
“不是说是个猎户?猎户应该不差银子吧?为何将他卖了?”杜尘澜打量了一眼少年,约莫十三四岁,体型偏瘦,身量并不高。
面相看起来十分憨厚,这会儿望着杜尘澜的目光倒是并不畏惧,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唉!也是个可怜人,这孩子啊!是捡来的,这长大了还得娶亲,不得费银钱吗?再者虽是猎户,但也只能猎些寻常的野味。毕竟本事不强,也就箭术不错。”
崔牙子感慨万千,都十三岁了,将人给卖了,这家是有多缺德啊?
“哎?不过您别看他只会箭术,但年岁小,还是能调教的。”崔牙子突然惊醒过来,恨不得打自己的嘴。这么说,也不知杜少爷待会儿会不会还他的价。
“这几人都要了,你再给我挑上一些年岁不大的孩童过来,男女都要。哦!再挑个年长的妇人,做些粗使活计的就成。”
“哎!咱这儿别的不敢说,这童男童女是多得很!”崔牙子脸上都要笑开了花儿,果真是大买卖,也不枉他装孙子装了这么久了。
最后杜尘澜又挑挑拣拣选了十个孩童,其中三女七男。这些都只有七到十二岁,太小的要等好多年,杜尘澜自然不会买,太大的习武也没多大用处了。
“这两个为何要贵些?”杜尘澜指着其中两个八九岁的女孩儿,奇怪地问道。
其他的都算是十两银子一个,这两个女孩儿却要十五两一人。为什么比其他人多出五两,让杜尘澜有些茫然。
姑娘即便习武,体力也跟不上小子。可有时候男子做事实在不便,姑娘则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这不是她俩长得好吗?”崔牙子嘿嘿一笑,这杜少爷难道不是挑着长相买的?这两个在这些小子姑娘中,容貌可是十分出挑的。
若是好好养养,长大了必然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这些公子哥儿,不都喜欢红袖添香吗?长得好的,自然要贵些。
杜尘澜很想翻白眼,他刚才可没看长相。就这些饿得都快成皮包骨了,能有多好看?这崔牙子这么一笑,就显得十分猥琐。
“就这面黄肌瘦的......你好意思多要五两?”杜尘澜觉得多出十两实在有些亏,他很穷的好吗?
洗月只想笑,他家少爷哪里会看长相?就是随便指的。
这自然是没您长得好看了,崔牙子即便心中腹诽,但也不敢宣之于口。
杜尘澜说到一半突然惊觉不能再说了,女孩子怎么能被嫌弃长相?
“算了!你那儿的院子,册子拿过来我瞧瞧。两进的,三进的,你手上都有哪些?”
崔牙子嘴咧到了耳后根,他今儿是遇到财神爷了。三进的,那可是动辄上千两银子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认外祖家
等杜尘澜出了牙行,只觉得心都疼得在滴血。
“守月,你待会儿和顾二去看看院子。若是觉得还成,就将那处三进的宅院买下。我就不去了,还得去贺同窗乔迁之喜。”
崔牙子办事的效率快得很,说明儿将户籍和卖身契一并交给他。那处院子,其实杜尘澜之前是见过的。三进的宅院,从外头院墙看着就大气得很。因此,崔牙子一说是那处,杜尘澜立刻就拍板定下了。
那院子离吴家的新院子有些近,听崔牙子说,那是之前一户走商想要在此地定居,这才买下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才住了一年,就要返乡。
这处院子走前就托了牙行,想早日将其卖了。如今只有一名管事的在看院子,等院子卖了,这管事的也能回去主家了。为此,杜尘澜差点磨破嘴皮子,将价钱定在了一千八百两。
这院子当初修得还算气派,里头雕梁画栋,假山流水样样不缺,十分精致。对杜尘澜来说,三进的院子,已经不小了。
这处院子是他为日后杜氏分家做的准备,杜氏若是分了家,他们三房总得有地儿住。
“少爷!那院子可要一千八百两银子呢!好贵啊!”洗月忍不住感慨了一声,这么多银子,他还从来没见过。
“这就觉得贵了?你若是去了京城,才会发现这已经算是很便宜了。京城的三进院子,最少得翻一倍。”杜尘澜笑了笑,这只是刚开始。
可笑过之后,他就有些犯愁了。今儿一下子就花了二千四百两银子,只剩下几百两了。
今儿出门时,他将三千两银子都带在了身上,匣子中只余留了一百多两。他可没忘记惜春的那个白眼,抱怨银子都没焐热,这帐记了也是白记。
这话让杜尘澜难得地红了脸,但没办法,他穷啊!
看来要实施下个计划,还得等卖了豆干的银子。豆干啊豆干,全指望你了。杜尘澜深吸一口气,让洗月提着礼盒,先去买辆马车再说。
“娘!你说小澜怎么还不来?该不会忘了今儿要来咱家做客吧?”吴秋香已经在院门外翘首以盼了半个时辰,就快要望眼欲穿了。
今儿是搬家第一日,他昨儿晚上兴奋地整宿没睡着。
“怎么还叫起小澜了?人家杜公子是贵人,你这正经的称呼不叫,还叫起了小名儿。”吴父听到吴秋香的称呼,不由皱了皱眉。
“这不是显得亲近吗?爹就喜欢一板一眼的,师弟性子好,哪里会计较这些?”吴秋香有些无语,他觉得叫小名儿没什么。
“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虽说杜公子是贵人,但他也是秋香的同窗啊!再者咱们还合伙儿做生意,太生分了不好。”
吴母从灶房出来,听到父子俩的对话,擦了擦手插话道。
“人家性子好,你也不能这么随便。”反正吴父觉得杜尘澜就是那种做大事的人,瞧那通身的气派,日后定然是有出息的。他面对杜尘澜,有时候会有些不自在。
“成了,快给我摘葱去!这鱼马上就要出锅了。”吴母将吴父支开,望着吴秋香欲言又止。
“娘,怎么了?”吴秋香觉得奇怪,他娘好像有话要说。
“秋香啊!娘听杜公子说,这豆干生意只能再做上一个多月,就是觉得有些可惜。你问问他,能不能再做久些?咱们不要这么多银子了,只要三成就行。实在不行,两成也行啊!”
吴母这么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营生着实来银子太快。若是等一个多月后就结束了,当真是太可惜了。他们也不是贪心的,少要些,总比待在家里坐吃山空得好。
“娘!之前不是说过吗?风险太大了,前段时日多危险?若不是小澜想了个法子先顶着,咱们如今还能舒舒服服地住着大院子?怕是早就没了好下场。您不出门,怕是不知道外头那些人多凶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什么都没有咱们性命来的重要,银子再多,没命花怎么成?不是便宜了旁人?”
其实吴秋香哪里会不动心?可被杜尘澜劝解过后,他才明白其中的要害。他娘是个妇道人家,不懂外头的凶险。杜尘澜说得对,那些个势大的,他们惹不起。
“呸呸呸!好的灵,坏的不灵!”吴母一听立刻祈祷,这话是能乱说的?
“娘就是问问,咱也不懂,不成就算了!”只要摆明了道理,吴母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有马车过来了!”吴秋香到外头马车压地的滚动的咕噜声,立刻打开院子出去迎接。
“师兄这院子买得不错啊!不但僻静,还宽敞!”杜尘澜随着吴秋香进了院子,便开始打量。
虽说是一进的院子,但院子不小,地处南城边缘,很是僻静。这里的住户,都是小有余财之人,比原先那龙蛇混杂的市井之地要好得多。
“那是,可是花了咱家五百多两银子了,可把我爹心疼的。”
......
“老爷,妾身父亲来信说,让带了他外孙回去娘家一趟,也好认认家门!”钱氏正在为杜淳枫缝制中衣,这些私密的衣裳,她从来都是不假手他人的。
杜淳枫一连几日都不曾休息,这几日布匹一事又有了眉目,这才回来歇上一日。
听得钱氏的话,杜淳枫就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你爹不是不喜欢澜哥儿吗?怎地就要你带他回去了?”杜淳枫对老丈人的用意有些怀疑,之前钱氏没过继自家侄儿,让老丈人十分不满。
这老丈人有些势力,还有些贪财。照理说,谁都不舍得将自家的亲孙过继给旁人,家中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
可谁想这老丈人却是不走寻常路,觉得杜氏富贵,非要将他那亲孙塞到杜氏来。钱氏之前有这想法,也是因为娘家人一直在她面前耳提面命,否则哪里会这么想?
“澜哥儿过继来已有一年多,连外祖家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日后说来总会被人诟病,要被斥责不孝。再者,如今澜哥儿在私塾中根本学不了什么,妾身想另外给他寻上一名夫子。只是这府中不好言明,可住在外祖家,总得进学的,府上也不便插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另寻夫子
“另寻夫子?”杜淳枫皱眉沉思,他倒是也想另外寻个,毕竟澜哥儿在鞠柏鸣那也学不到什么。
这事儿他之前不是没考虑过,可父亲根本不同意。还有五个多月,晨鹭书院那就要开始招生考试了,他不知澜哥儿能不能赶得上了。
本想等这摊子事儿忙过之后,他亲自来教导的。毕竟那些年他为了能科举入仕,也算下过一番功夫。如今倒也没忘多少,教些浅显的东西不成问题。
“老爷也知道,鞠柏鸣是恒哥儿的外祖父。妾身派人去打听,才知道那鞠柏鸣根本就不教澜哥儿学问,每日的任务都是练大字。这般蹉跎下去,澜哥儿还能考入晨鹭书院吗?”
钱氏忧心不已,之前她并不知道澜哥儿在私塾竟然到了这般境地。前儿她关心起澜哥儿的举业,这才派人去打听,谁想打听来的消息让她震惊不已。
“什么?那鞠柏鸣好歹也是读书人,竟是不要脸面到这种地步,简直妄为人师!”杜淳枫一拍桌案,顿时气愤难当。
“老爷难道还对他抱有希望不成?澜哥儿虽聪慧,但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因此,妾身以为,还是早日为他寻一名夫子教导他才好。”
“倒是从未听澜哥儿提起私塾之事。”杜淳枫有些奇怪,这孩子受了这等委屈,却从不曾回来抱怨过。
“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无用!”钱氏翻了个白眼,有这么个迷糊的爹,说了能解决问题?
不过好歹碰上澜哥儿的事儿,老爷大多都是寸步不让的。不论是当初过继澜哥儿,还是求老爷子给澜哥儿读书的机会,亦或是知府大人那事儿,老爷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决。
杜淳枫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钱氏就是一张嘴不饶人,常叫人下不来台。
杜淳枫这会儿倒是认真思考起钱氏的建议了,若是还在府中,倒是没什么借口重找夫子。可若是去外祖家常住,另找夫子求教学问,也算正常,杜府也管不着。
可,一想到他那不靠谱的老丈人和大舅哥,杜淳枫就又犹豫了。澜哥儿年岁还小,若是叫这大舅哥给教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再者,又不是亲生的,他们也不可能长期陪着澜哥儿住在钱家。若是澜哥儿受了委屈,谁来替他做主?
“常住岳父家,不太好吧?终究不是自家府上,太打扰了。”杜淳枫犹犹豫豫的,还是觉得不妥当。
“哼!妾身看老爷是舍不得澜哥儿吧?还是说不放心妾身娘家,怕他们对澜哥儿不好?”钱氏将刚端到嘴边的茶碗重重搁下,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妾身倒是好心好意,怕澜哥儿被蹉跎了。若是老爷不愿,那此事就当妾身没提过。”
杜淳枫听着钱氏夹枪带棍的话,就知道他刚才的话叫钱氏不痛快了。
“你看你说的哪里话?为夫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澜哥儿一向主意正,也不知他愿不愿意,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杜淳枫立刻表态,其实如今最好的法子也不过如此了。虽说他千万个不放心,可澜哥儿的举业也十分重要。
钱氏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他一个小娃,哪来这么多主意?此事与他有益,难道妾身还能害他不成?老爷若是实在不放心,便多叫上几个下人跟着就是了。”
钱氏瞥了杜淳枫一眼,又从针线筐中拿过一个还未完成的荷包,开始穿针引线。
杜淳枫摸了摸鼻子,最近几日钱氏好似心情欠佳。今儿一口一个妾身自称,也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
“呀!这荷包做得好精致,这锦鲤绣得活灵活现的。”杜淳枫见钱氏不再理睬他,便忍不住想上前哄她两句。
钱氏手中的荷包是月白色绸缎底子,荷包上的锦鲤成双成对,正在荷叶下嬉戏。只这锦鲤圆胖圆胖的,看着十分憨态可掬。
这?这怕不是给他做的?也太童趣了些。
“这是给为夫做的?”杜淳枫已经猜到这荷包的主人是谁了,但还是忍不住要逗逗钱氏。
“老爷倒是想得美,这是给少爷做的。这样的荷包,给少爷这样的孩童戴,最有趣。”金妈妈刚进屋,就听到老爷这般问,忍不住笑着回道。
钱氏脸上有些羞赧,却依旧嘴硬道:“他的荷包都是针线房中各房挑剩下的,好歹也是咱们三房的少爷,穿戴不好丢的也是咱的脸面。”
“是是是!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杜淳枫眼中满含笑意,到底还是没拆穿她,免得她下不来台。
三房的下人都是摆设不成?哪儿用的着钱氏亲自做?
金妈妈拿帕子捂嘴笑了起来,太太若是在少爷的事儿上,哪一次不再口是心非,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从选料子和花样子,再到配色和缝制刺绣,太太可都没假手他人。
“老爷,太太!是二姑奶奶回来了!”金妈妈突然想起自己来上房的正事儿,立刻禀报道。
钱氏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这次倒是好久没来了,得有两个多月了吧?我倒是给忘了!”
这段时日府上是非多,谁还能想得起这位二姑奶奶?
“可是去延松院请安了?”杜淳枫皱起了眉头,无奈地问道。
“这会儿正在延松院呢!不过听下人说,来了之后一直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遇到了什么难事儿!”金妈妈点了点头,这位二姑奶奶,其实她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她哪次来是高高兴兴的?不是愁眉苦脸,便是哭哭啼啼。这次倒是坚持了两个多月,怕是家中又要揭不开锅了,来要银子来了。”杜淳枫嘴上说得嫌弃,可心里的担忧都显在脸上了。
......
“小澜的动作可真快啊!这就买人了?还买了院子?”
在吴家吃过饭食之后,杜尘澜将自己买人和院子的事儿与吴家一家子说了。
“是!护院还是早些买的好,等明儿房契和卖身契到手,人就能随我支配了。届时他们轮流在师兄家守夜,看那些个宵小还敢不敢来光顾!”杜尘澜点了点头,手下有人,办事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