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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天飞流     嗣子荣华路txt下载     嗣子荣华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有惊无险

    刚才知府大人对澜哥儿如此热忱,不由更加重了他的怀疑。只是,不知为何,杜淳岷总觉得有些不对。只可惜刘知府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刘知府面上的神情。

    而澜哥儿是个孩童,自然也不会知晓什么,面上也是看不出异常,因此他还不能确定。

    等众人入席之后,杜淳枫和钱氏才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回了肚子。

    开席之后,杜尘澜等小辈果然重新开了一桌。席间杜尘澜才好好打量起刚才为他们解围之人,那个身穿枣红色挑金线团福如意锦缎交领长袍的男子。

    此人刚及弱冠,五官俊朗,眉眼间不自觉露出几分矜傲之气。不管是头上戴着的金镶红玛瑙发冠,还是腰间悬挂的那枚翡翠竹节,都彰显着此人身份非富即贵。

    再看刘天翔对此人如此礼遇有加,那定然就是官宦世家子弟了。他心中思忖,倒是得好好打听一下此人的来历。

    杜淳岷喝了些酒,将父亲和大哥嘱咐要谨言慎行之言抛诸脑后,开始高谈阔论起来。杜海州照旧坐在了那一桌,杜尘澜隐隐听得他对刘知府和那闻公子奉承的言语穿插在其中,心下觉得好笑。

    自从见识到杜玉恒的狠毒之后,杜尘澜再也不敢小看这朝代的孩童。大郡朝女子十五岁及笄,男子到了十五之龄也可娶妻了,因此都早熟得很。

    杜海州今年十一岁了,又在书院中读书。同窗之间竞争激烈,对人情练达即便不精炼,但也不是那等单纯不知世事之辈。

    想反,他觉得杜海州对于科举入仕十分执着。或许是受书院的环境影响,又或是因杜高鹤对他灌输要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概念所致。

    杜玉恒左手指着一旁的麦穗虾卷嚷道:“我要吃这个!”

    因为右手上被包扎起来,还不能动弹,杜玉恒只管张着嘴吩咐,伺候他的丫头连忙举着筷子将虾卷夹到了他碗里。

    杜尘澜看着杜玉恒吃的满嘴油腻,不由摇头失笑,还是个孩子。

    然而杜玉恒似乎是察觉到了杜尘澜注视的目光,立刻将视线朝他挪了过来。接收到了杜玉恒恶狠狠的瞪视,杜尘澜立刻推翻了之前的想法。他错了,这是个小恶魔。

    坐席期间还算顺利,当然,得排除杜淳岷被那闻公子套了不少话。

    他发现他这个二伯平日里看着确实精明,但他不能沾酒。偏偏今日想是喝了不少,席间有些失言。若不是大老爷在底下猛踹他脚跟,他怕是连祖宗十八代都要交代了。

    难怪他听府上传闻二老爷出门是必不沾酒的,这是怕喝酒误事啊!不过这样实在有些不保险,出门与人谈买卖,哪有不喝酒的?你不喝,那买卖还能谈得成?

    只那闻公子倒是个有心计的,外表看起来是个浪荡公子哥儿,其实也是精明得很。杜淳岷失态,便与他有关。

    若不是他一个劲儿地劝酒,杜氏一家子得罪他不起,哪里会把杜淳岷喝成这样?

    好不容易等宴席结束,已经是戌时初,小辈们哈欠都打了几轮,而那闻公子却是在杜府住下了。毕竟天色已晚,外头开始宵禁,而闻公子又喝了些酒,便被杜府众人挽留了下来。

    三房之人走在回院子的路上,钱氏和杜淳枫今日虚惊一场,此刻离了正厅,身心终于放松下来,带着杜尘澜走得飞快。

    杜尘澜想起明日卖豆干一事,便开口问道:“父亲,不知您可有查过那巴豆?”

    “啊!查过了,五岁被买入府中的,原先有个姐姐,只是姐弟二人被分开卖了,姐姐如今不知去向。照往常的表现来看,并无可疑之处。我已经与你大伯母要了人,本想将人调教一番再送到你院子。你若是缺人使唤,便先将人给了你吧!边办差,边学规矩也不是不可。”

    杜淳枫听得杜尘澜开口,才想起此事。虽说今日刘天祥并没有越矩行为,但杜淳枫心中实在放心不下。

    那巴豆,还是早些给了杜尘澜。多个人伺候,澜哥儿的安全便多了几分。

    他这两日正在寻找武师,只可惜府城的镖局中有些本事的武师都出去押镖去了,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多谢父亲!”杜尘澜抿嘴一笑,有了巴豆,他就能轻松些了。

    “澜哥儿!”杜淳枫望着杜尘澜沉静的双眼,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孩子,遇到了这样的事儿,定是怕的。

    “你怕吗?”他喃喃出口,心中有些无力感。是他没用,护不住妻儿。

    杜尘澜闻言一笑,眉眼弯弯,“大庭广众之下,又有何惧?”

    他确实是不怕的,刘知府在这靖原府难道就能一手遮天不成?但凡朝廷命官,总有这样那样的顾虑。

    杜淳枫有些怔楞,随后点了点头。看着杜尘澜告辞离去的背影,他微微叹了口气。

    “老爷不必担忧,澜哥儿比你想象地坚强!”钱氏与杜淳枫进了院子,见老爷愈发清减的面容上满是愁思,顿时有些心疼。

    甚至比你都坚强,钱氏当真如此觉得,只是没将后话说出口。澜哥儿很沉得住气,也很有主见。

    “怎可能不担忧?”杜淳枫不由想起了那对夫妇,有些意动,可他随后又摇头否定。不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

    杜尘澜回了院子刚过一刻钟,便听惜春禀报,说是巴豆来了。他对巴豆很是好奇,闻言立刻将人叫了进来。

    巴豆一身粗布短打,进了这座略显寒掺,却又干净整洁的小院子。

    “小人巴豆,见过少爷!”巴豆一进屋子,就跪下叩首。

    “洗月快将人扶起来!咱们院儿里可不兴这一套!”杜尘澜连忙叫起,随后坐在书案后打量着这个机灵的小厮。

    皮肤略黑,身量瘦小,个子比洗月要低一些。五官倒是端正,尤其是一双灵动的大眼,为略显寻常的五官增色不少。

    杜尘澜柔声问道:“是叫巴豆吧?年岁几何?”

    “回少爷!今年十二了,比洗月大一岁!”巴豆不敢看上首的少爷,此刻心里有些茫然,却又夹杂着兴奋。

    没想到他只是为少爷办了回差事,就被少爷看重,升为贴身小厮了。

第一百零六章 盈利

    “可识字?”杜尘澜见其一身短打虽然十分陈旧,但洗得干干净净,便有了好印象。

    “不识字!”巴豆涨红了脸,有些忐忑。他大字不识一个,也不知少爷会不会嫌弃他。

    “惜春倒是识得些字儿,你日后先跟着惜春学。若是不识字,办差事着实不便。明儿早上我有件事儿要交给你去办,能不能留下你,还得看你这趟差事办得如何。大致情况,待会儿让洗月与你说说。具体怎么做,明日早上我再与你详述。”

    杜尘澜身边无可用之人,自然不能等着巴豆慢慢成长起来。拔苗助长虽然要不得,但如今除了巴豆,也无合适的人选。

    “是!”巴豆顿时压力倍增,心中更加惶恐,但还是认真应下。大厨房的管事和大厨都夸他机灵,想必他应该不是愚笨之人,否则少爷怎可能将他要了来?

    “来了我这儿,便要重新改名。巴豆的名字实在不中听,日后便叫守月吧!望你能守住本心,初心不改!”

    杜尘澜觉得只有两人还是不够用,洗月随侍在侧,护他安全。守月可打探消息,替他在外奔走。但打探消息,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此刻他只等着快些挣足了银子,好买些得用的人。

    “多谢少爷赐名!”巴豆听不懂名字的寓意,但不妨碍他喜欢这个新名字。

    巴豆这名字本就是府中管事乱起的,只因那日教规矩的管事拉肚子,便随意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反正是干粗活的小厮,叫什么名儿有何影响?若是日后被分给各个房头,主子自会另外取名。

    只可惜巴豆不是家生子,也没银子塞给管事。因此,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干粗活。

    “不必拘谨!你既然成了我的贴身随从,那自然要领着二等月例的。月例暂且不说,难道府上连两身新衣裳也没给你?”一身粗布短打,洗得再干净也显得寒酸了。

    “给,给了的,只是我还没洗澡,想等洗了澡再穿!”那样好的衣裳,守月还从未穿过。

    “听说你还有个姐姐?可知如今她在何处?为何没与你一同被买入府中?”一对姐弟,应该会被一同买入府中。有了牵绊,才更容易被拿捏!

    杜尘澜问起此事,守月不禁黯然伤神。

    “当时小人年纪小,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府上来买人时,姐姐恰巧生了病,府上便没要。如今自然也没了姐姐的消息,不知姐姐是否还活着。若是活着,又沦落到了哪里。”

    “只要活着,总有相见的一日。”杜尘澜安慰了一句,便打发人下去了。

    这世道就是如此,不是他心硬,身世悲惨之人也是数不胜数,哪里能同情得过来?

    “明日你去禀了大太太,说洗月和守月无处居住,那边不是还有一间倒座房吗?那屋子虽小,但放两张床还是放得下的吧?让洗月和守月挤一挤,总不能叫他们还回原来的地儿睡,大厨房的通铺也睡不了多久!”

    那倒座房可不算在杜尘澜院子中,不过他这院子地处偏僻,正好又在拐角之处,与那倒座房有些相通。

    他的院子本就小,实在挪不出地儿了。那倒座房他看过,堆了些无用的东西。一间窄小的破屋子,大太太也不至于会不乐意。

    至于几句酸话,听听就得了,他哪里会放在心上?

    “还是少爷体恤咱们!不过这事儿您可别愁,太太早就和大太太知会过了,那倒座房明儿就能收拾好。”惜春笑着说道。

    “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杜尘澜顿时笑了,看来这方面还是女子细心些,父亲是绝对想不到这些的。

    “惜秋,明日你去打探一下那闻公子的来历!他今儿宿在咱们府上,明日必然要坐马车回去的。”杜尘澜觉得这个闻公子府上,怕是与刘知府有些来往。

    刘知府背后的靠山,是否就是闻氏呢?不知靖原府的通判,与刘知府关系如何!若是不和,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通判本就有监察州府官员的职责,若是能逮住了知府大人的把柄,想必会很乐意将这事儿上达天听,毕竟升官儿发财哪一项不是踩着别人的血肉得来的?

    只是这个闻公子却是个麻烦,若是刘知府效忠闻氏,那闻氏必然不会不插手。虽他不知闻氏的来历,但肯定来头不小。

    闻公子一口官话,又是从京城来的,还是读书人。突然,杜尘澜回忆起宴席前,刘知府提到闻公子要在此处住上一阵。

    说不得这闻公子的祖地就在这里,又或者是来走亲访友的,这两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杜尘澜心中有了主意,等明日让守月出去打探打探,看看府城是否有闻氏旁支。

    有了主意之后,他不免又叹了口气。纵然脑子里有万般想法,可他无人能用啊!

    次日一大早,杜尘澜带着守月去了吴秋香家中。

    “伯父!师兄!这是我的小厮守月,今日就让他陪着伯父去酒楼。等他学会了账簿,日后多数都是他来查账,毕竟我出入府中不便。”

    杜尘澜指了指守月,他不可能常常来吴家。等买卖稳定过之后,除非教新做法,他无事便不会来吴家了。

    “一个半大小子,会不会有些为难了?”吴父与杜尘澜也算相熟了,因此便直截了当地提出疑问。

    毕竟这营生不是杜尘澜一个人的,他们吴家自然盼着营生越做越好。眼前这小厮又瘦又黑,看着能有十岁?

    “您别看他瘦小,其实已经十二了,力气大,人也机灵。您那箩筐,他也能挑地起来。您若不信,今儿尽管使唤他,让他给您挑担子!”

    杜尘澜也知道守月看起来是小了点儿,但守月脑子机灵,会看脸色,还是他去妥当。

    “吴家老爷,您别看小人瘦小,其实力气大着呢!今儿您就歇歇,小人来挑!”守月已经知道这豆干是主子的买卖,又与吴家是协作关系,自然不敢怠慢。

    “那还是别了,你人小,还要长个儿呢!可别压坏了身板,长不高就得哭了!”吴父摇了摇头,他可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做重活。

    杜尘澜又在吴家待了近半个时辰,便与吴秋香相伴一同去了私塾。

    一晃十几日,杜尘澜竟然拿到了豆干带来的巨大利润。

第一百零七章 风险

    “师弟!你清点一下银票,共一千五百十二两。这里是账簿,这是我核算的银钱。你算术比我强,你再算一遍!”吴秋香边说,脸颊上的肌肉都激动地在颤抖。

    这么多银子,简直吓得他腿软。第一日卖了二十多两银子,他就已经欣喜若狂了。没想到这才过了半个来月,他们竟然挣了一千五百多两。

    这要是搁在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这么多银子,他们一家一辈子都不可能挣得了这么多。

    杜尘澜见到银票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豆干竟然这般挣银子。

    就连吴父和吴母都在一旁搓着手,望着银票目光灼灼,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杜尘澜笑了笑,“我自是相信师兄的,账簿其实不看,也能算得出大概来。第一日做了一百斤豆干,送出二十多斤,刨除黄豆和木框之类的成本,剩下约十两左右。第二日开始就从二百斤一日计算了,再加上价钱升为五百文一斤,利润十分可观。”

    “之后除了每日黄豆的本钱和称重上的损耗,其他都可忽略不计。一千五百十二两,差不离!”吴家果然很实诚,不过这也不排除里头实在无处下手。

    即便要分出一半利润,但杜尘澜还是万分感激吴家。若是吴家将豆干的方子占为己有,他也无处伸冤。毕竟他和吴家是私下的交易,谁知道这方子是你杜尘澜想出来的?

    这么大的利润,总会让人动摇的,剩下的就全靠人品支撑。

    “银子实在太多了,本想一个月分一次,可这么多银子放在家里,咱们一家子都睡不好,还是早些分了的好。”

    吴秋香一家子这两日守着银子是怎么都不敢睡的,白日里也必须得有人守着银子,实在太折磨人了。

    “这才多少?赚银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杜尘澜闻言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换了是他,只怕也会担惊受怕的。毕竟吴家这样的院子,藏银子确实难为他们了。

    “只可惜咱们一日只能做二百斤,不然能卖得更多的银子呢!”听得杜尘澜算账,吴父便有些遗憾。

    “伯父!您与伯母每日早起做豆干已是万分辛苦,二百斤是极限了,哪里还能再多?银子是赚不完的,咱们还是尽力而为,仔细身子才是!”

    杜尘澜将账本合上,这般简单的帐,竟然记得这么复杂。不过,这样的记账方式,才是大郡朝常见的。

    “是啊!爹,银子哪里赚得完?您和娘实在太辛苦了,一日二百斤,即便有我和二姐帮忙,也实在累得够呛!这法子不得外传,不然请了长工来帮忙,咱们也能轻松些。”

    吴秋香虽然也有些遗憾,但爹娘的身子更重要。

    “其实也不算遗憾,二百斤刚刚好,再多也卖不出去了。”只做酒楼和酒馆的生意,他们自然不可能卖得多,这个数字是杜尘澜仔细计算过的。

    将银票分成两份,推到了吴秋香面前,“这是之前说好了的,咱们对半分。这剩下的十二两就放在账上,作为本钱。”

    “这?这太多了!之前咱们也不知会有这么多,就应下了。如今这般,叫咱们怎么好意思收下?”吴父连忙扯住了吴秋香的手臂,推辞道。

    “这是您和伯母应得的,做豆干委实辛苦。若不是您二位,还有师兄和二姐帮忙,我这银子是一文也赚不着的。倒是我什么都没做,还觍着脸分银子,才应该不好意思!”

    杜尘澜说完,便起身向着二人深深行了一礼。

    “哎呀!你这是作甚?哪里当得起你的大礼?”吴母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孩子性子良善,对他们夫妻也很是尊敬,从未因为他们是贫苦人家而瞧不起。若当初只是觉得这孩子长得好,便心生几分欢喜,如今早已变成了怜爱。

    “这方子可是你出的,若不是你寻了咱家做事,孩子他爹早就去码头扛包去了。半个来月连一两银子都赚不着,哪敢肖想这么多?”

    杜尘澜顿时笑容满面,“那咱们就都不要推辞,本就是互帮互助的。伯母若是嫌我拿多了银子,那便不要收下!”

    “娘,您儿子在这儿呢!”吴秋香见着自家老娘,握着别家孩子的臂膀,顿时吃味起来。

    吴母顿时被逗笑,啐了吴秋香一口,“你都多大了,臊不臊?”

    “那今日便留下吃饭吧?这么多银子,定要做上顿好的庆祝一番。你来咱家好几次,咱家都没能做上顿拿得出手的饭菜。你这次定要仔细尝尝他娘的手艺,若不是没食材,她的手艺是不赖的。”

    吴父笑得一脸开怀,浑身都有劲儿。

    “还是等沐休再说吧!”今天确实是大喜日子,但吴家应该更想一家子在一起庆祝。他个外人在,总是拘谨的。

    “师弟!这两日常有人在咱家院儿门口探头探脑,怕是在打什么坏主意。那云来酒楼的李掌柜,还总是旁敲侧击,想打探咱们的豆干方子。其实也不止是他,其他的掌柜也问过,只没他这般急切。”

    等高兴过后,吴秋香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李掌柜之前还提出让豆干只卖他一家,价钱可高出几倍,这事儿他与杜尘澜商议过后,并没有同意。

    若是只云来酒楼有豆干,那他们吴家就更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了。再者一家酒楼能要多少豆干?即便卖上二两银子一斤,也不可能有二百斤赚得多。

    这事儿杜尘澜已经料到了,豆干最近在府城很是出了一把风头。不管是外乡来的,还是本地人,都十分喜欢豆干。

    连带着,卖豆干的吴家也被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前两日吴家已经引来了一波偷窃,若不是杜尘澜嘱咐他们,在院墙底下插上头一圈削尖了的竹签,还养了一条大狗,豆干险些就被人给偷了!

    “是啊!这两日明目张胆来咱家串门的都不少,还有人厚着脸皮直接问的,不回他还要说咱们家吃独食。呸!咱家和他们什么关系,凭什么告诉他们?”

第一百零八章 眼红

    吴母说起这事儿就有些气愤,还好他们白日里不做豆干。天还没亮就挑了豆干去各大酒楼送上,之后便闭门不出了。

    一开始有人来串门儿他们还会应付几句,之后便是连门也不敢开了。好在他们在府城也没什么亲戚,不然是非更多。

    “这些人都是眼红了,知道酒楼里一盘豆干敢卖二两银子,便以为咱们大发横财了。”吴秋香冷哼一声,同时心里止不住地担忧。

    他怕有人觊觎豆干方子,若是对他家人暗下黑手,他们连是谁出的手都搞不清楚。

    “还有隔壁那婆娘,经常趴在咱家墙头,望着咱们院儿里。她个妇人,脸皮竟然这么厚。”

    吴母说起这事儿就来气,原本他们都是在院子里做的,可后来发现了有人扒墙头,便立刻转移到了屋里。还好那些框子原先是在屋里的,不然就真被人学了去。

    杜尘澜有些无语,这才半个来月,刚到手的银子还没焐热,形势就如此险峻了?

    “其实这般卖也不是长久之计,利润这么大,自然会惹人眼红。且时日一久,豆干的生意就不会这么好了。毕竟酒楼卖二两银子一盘,实在不便宜。更何况常吃,也就生厌了!”

    “那?那该怎么办?”吴父顿时手足无措,心中有些忐忑。

    “若是寻常百姓,咱们防着也就是了。可若是那些个掌柜的起了歹心,咱们可就防不胜防了。毕竟咱们没有靠山,他们大多背后都有主子,且来历不小,对付咱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能在府城开酒楼,没有靠山,哪里能开得下去?

    这么一说,吴父和吴母就更忐忑起来了。

    “师弟可有好主意?”吴秋香也没经历过什么事儿,遇上这种事,难免会惊慌。再者,他们吴家是摆在明面儿上的,自然比较危险。

    “明日我会教你们五香豆干的做法,只要还有新方子出来,那些人必然还会观望,不会这么快动手。等明儿让守月和洗月与伯父一起送豆干,如今伯父一人去,有些危险了。咱们还得寻一座院子做作坊,买上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看家护院,这里不太安全。”

    才做了半个来月,这点银子,杜尘澜是不会满足的。若是此刻放弃这买卖,杜尘澜怎会甘心?可吴家的安全他不能忽视,若是连累了吴家人,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这?不至于啊!”吴父虽然害怕,但也没想到会这般严重,竟然还要买人看院子了?

    “买院子?”吴秋香突然有些心动,他们这院子实在太小了,二姐如今还和爹娘挤在一个屋子里,中间只隔了道帘子。

    二姐毕竟大了,可成亲还要再等两年的,实在不能挤了。

    吴二姐顿时眼前一亮,买了院子,那就不必和爹娘挤一个屋子了。

    “买院子我们家买,反正我们家院子太小,这么住着也挤。再者这里龙蛇混杂的,住的人三教九流,我和二姐也是多有不便。”

    吴秋香下定了决心,随后抬头看向给自家爹娘,询问他们的意见。

    吴母是个有魄力的,略一思考,便答应了。大姑娘已经出嫁,秋葵比大姑娘出落得还好,这周遭便有些个地痞常在他们家门前转悠。

    再者秋香是读书人,这里的住户做小买卖的多。一大早就开始喧哗,秋香哪里能睡得好?

    吴父有些迷茫,这怎么就说到买院子了?

    “那咱们这院子怎么办?这可是我祖辈传下来的......”吴父有些舍不得,这里可是吴家的根呐!

    “咱也没说要卖啊!留着租出去也是好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明儿你去找个牙子,咱们早点将院子给买了!”吴母本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既然决定了,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既如此,那护院就让我来买吧!反正我身边正缺人用,早晚都是要买的。”

    院子这个,买小的他用不上,买大的,他如今也买不起。更何况为了做豆干,吴家人必定是要住在那院子里的,这般就不太方便了,吴家提出来要买那是正好。

    几人商议好之后,杜尘澜就揣着银票出了吴家。他坐在去蒋家医馆的马车上,盘算着这豆干生意还能做多久,之后该怎么计划。

    “守月,你明日陪伯父去酒楼送豆干之时,透些口风出去,也别太刻意了。就说吴家背后有人,否则哪里来的豆干方子?他们要是再问,你就不能透露了。等过两日,再放出风声,就说是皇城来的主家,其他的就无需再多言了。”

    杜尘澜突然想到了从京城来的闻远彬,京城闻氏来人,其实府城有头有脸的都知道了。

    他就是只想借此人的名头一用,不过也没有言明,这些人其实很能脑补的,必然会猜到是闻氏。

    即便事后发现上当受骗,那也怪不得他。毕竟他们也没言明不是?等他们再想夺方子,他已经抽身出来了。

    对于豆干方子和吴家最后的发展,他也已经有了计划。即便像现在这般大的利润是不可能,但赚得也不会少。

    那日闻远彬从杜府离开之后,车夫只送他到了知府衙门,之后便回了杜府,也不可能去跟踪这位闻公子,杜尘澜便再没了温公子的消息。

    去问老太爷他们绝对不可能,不但不会告诉他,他私底下做的事也会暴露。

    之后杜尘澜每日进学便带上了守月,让守月白日在坊市闲逛,他就不信遇不上那位闻公子,毕竟那位看起来也不像是安分守己之人。

    终于在前两日碰到了此人,此人当时正从风月楼出来。守月跟了上去,花了两日的时间,终于打探到了来历。

    原来那位闻公子是府城闻氏嫡支的长房嫡二子,闻氏也是官宦世家,祖上曾出过一品大员。之后子孙也算争气,每代在朝堂中都有建树。

    闻远彬的祖父正是如今朝中的左副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可是正三品,官职不小了。

    闻氏祖地便在靖原府,这里的闻氏是旁支。据闻府的下人说,闻远彬是来静心读书的。然而恕杜尘澜没看出来,这静心读书,是读到青楼里去了?

第一百零九章 药引

    前段时日,闻远彬刚到靖原府,很是消停了些日子。只是最近两日又耐不住性子了,索性也不再掩藏,开始出入青楼楚馆。

    至于刘天祥是如何搭上京城闻氏的,京城闻氏背后是否还有势力,他便不得而知了。

    杜尘澜最近派了守月去打探那位通判大人,此人对他才至关重要。闻远彬会来靖原府,他猜测是怕是被家中赶出来的。

    “少爷!咱们这么说,他们会相信吗?”守月经过这几日的历练,沉稳了不少。

    “因为日子差不多,即便怀疑,也不敢轻举妄动,暂时不用担心。等将院子买了,再买几个护院,就安全多了。”

    杜尘澜其实担心的是另外一事,若是有人使坏,在每日送去的豆干中做些手脚,再赖到他们头上,他们也是有口难辩。

    索性这买卖最多只能做上两三个月,等他抽身出来,实施了计划,吴家也就不会有危险了。

    只期盼这个名头能用上一段时日,在拆穿之前,他们能全身而退就成。

    “蒋大夫!”马车停在了蒋氏医馆门口,杜尘澜进了医馆,向着正在抓药的老者招呼道。

    “来了?”蒋大夫将药包好,递给了跟前的妇人。

    蒋氏医馆的名声渐渐传了开来,大家也知道这医馆大夫的医术不错,号脉抓药更比别家便宜,因此病人便多了起来。

    “昨儿您说我母亲的病有了起色,不过要换药方,只不知您后来为何没开药方?”

    杜尘澜望着蒋大夫的目光有些疑惑,钱氏服用蒋大夫开的药已有十日之久,这两日头眩的症状确实缓解了许多。之前蒋大夫说,要想根治,就必须十日换一药方。

    可昨儿诊断过后,蒋大夫只说要回去琢磨一番,没开药方便走了。

    “药方老夫其实已经开好,但药方中还缺了一味药引。这两日琢磨琢磨,查阅书籍,找出替代的药物!”

    蒋大夫说到此处也是犯愁,这味药引太难得,寻常是碰不上的。

    “若是换了药引,那不知药效是否能如原方那般好?”杜尘澜听说要换药引,便担心会影响药效。

    “自是不可能有,原本的方子是老夫琢磨了好几日才定下的,根治你母亲的病,有九成把握。若是找了其他药物替代,药效远远不如!或许只有五到六成,日后也极有可能再次复发。”

    蒋大夫向来有一说一,他没把握的病症,从不夸下海口。

    “也就是说根治的可能不大?那药引是何物?您为何要将其替换?是太过昂贵,还是您这儿没有?”

    杜尘澜大为不赞同,若是根治不了,日后再复发,一样要吃苦楚。既然有这样药方,他自然不能放弃治愈的希望。

    “概因这药引玉莹花十分难得,老夫手中并无此药,寻遍坊市也是没有的。即便去京城寻找,也不见得能遇上。因此,老夫也是无能为力!”

    玉莹花用途广泛,可治不少疑难杂症,然此药比起那些百年人参和灵芝都难得。或许那些大户人家府上会有珍藏,但这些人可不缺银子,当然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了。

    “不知蒋大夫可知谁手上有此药?若是花了大价钱买,是否可行?”杜尘澜还是不愿意放弃,听这意思,虽有些难得,但也不是什么绝世珍宝吧?

    “不知!不过,老夫上次在西边靖原山上见过一次。只是已过月余之久,不知是否还在。”蒋大夫摇了摇头,他见杜尘澜对玉莹花十分执着,忍不住还是将这事儿给说了。

    杜尘澜有些无语,“玉莹花想必十分珍贵,您既然见了,那为何不将其采下?”

    蒋大夫翻了个白眼,“你当老夫不想吗?你可知道那玉莹花长在何处?那是长在断崖绝壁上的,玉莹花还不长崖顶,它长在最中间。”

    玉莹花喜阳,大多长于悬崖峭壁之处,采摘十分困难,偏偏用途甚广。因此,玉莹花的价钱一直居高不下。

    “若是去采摘,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更何况我也是远远望见,根本靠近不得。我不死心,想找了法子采回来,可在那盘桓了一日,也不得其法。不过后来到底给我发现了一处山洞,只可惜我身量太大,根本过不去。”

    说起这事儿,蒋大夫简直心痛到无以复加。他趴在不远处瞭望,这株玉莹花品相十分完美。只可惜是看得着,采不着。

    “那您为何不请身量瘦小之人帮忙?这山洞可容得什么样的人过去?”杜尘澜自然心动了,困难都是能克服的。

    蒋大夫打量了一眼杜尘澜,接着道:“你这样的,应该可以试上一试,不过也十分勉强。”

    随后他又指了指站在杜尘澜身后的洗月道:“他是绝对不成的。”

    杜尘澜思忖了起来,那就是只能容得孩童过去,连洗月都不成。几岁的孩子,即便过了山洞,也无法去采摘玉莹花。这般说来,确实难度不小。

    虽然那株玉莹花折磨了蒋大夫好几个日夜,但这事儿风险太大,之后他也就没再放在心上了。

    “这事儿实在太过凶险,一个小娃子即便能过得山洞,那也采不了玉莹花。就连精壮的男子,站在那断崖处,都得吓出一身汗,更别说是个孩子了。这事儿啊!你别想了,没人会去的。”

    突然小童送了茶水过来,杜尘澜瞥了那小童一眼,若有所思。

    蒋大夫见状立即横眉冷竖,“鹊儿可不成,他日后可是要继承老夫的衣钵,给老夫养老送终的。”

    杜尘澜苦笑不得,他可没那意思,只是想请小童帮把手罢了!

    “您误会了!不知这玉莹花价钱几何?”

    “其实玉莹花入药的是花茎,价钱嘛!得看花茎的大小和品相,大致在三百两至七百两左右。你母亲的病情,用不了多少,也不用品相极好的。你们若是银子凑得足,七日之内,老夫会与你留意。”

    蒋大夫来府城已有月余,自然也听到了些杜氏三房的事儿。几百两银子,对杜氏三房来说,也不算小数目了。

    虽说此药确实昂贵,但杜尘澜也不是吝啬之人。他既然成了人家的嗣子,尽孝乃是分内之事。

    “不过为何是七日之内?”杜尘澜疑惑地问道。

第一百十章 心眼怎么这么多?

    “因为过了七日,之前服用的汤药就无效了。”蒋大夫抖了抖袖子,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惋惜。

    “那此事就有劳蒋大夫了,不管多少银子,您都替我留着。”

    “好!”蒋大夫点头应下,即便三房付不起,但对杜氏来说,应该是九牛一毛。

    “我对那玉莹花倒是十分好奇,不知蒋大夫可否告知方位,我想去见识一番。”

    玉莹花如此难得,七日之内遇到必然希望渺茫。不若去靖原山探探,说不得能有法子。

    “老夫这两日就要上山采药,你若想去见识见识,倒是可以同去。可你若是打着采摘的主意,老夫奉劝你趁早歇了这心思,下人的命也是命呐!”

    蒋大夫神色肃穆,话中的语气更是意味深长。

    “您这是把我想成那等心狠之人了?您放心,我就是去见识一番,这不是没见过吗?我后日正好沐休,您若是也得了空闲,不若就定在后日吧?不知您意下如何?”

    “可!”蒋大夫点头应承,他每隔一日就会上山采些常用的草药。自己制药,总能卖得比别家医馆便宜些。

    事毕,杜尘澜打算打道回府。可刚要跨出医馆的门,他却又收回了脚。

    “还有一事,不知我母亲除了头眩之症,可还有其他的病症?”杜尘澜有些犹豫,但还是觉得问清楚为好。

    蒋大夫疑惑不已,“除了头眩之症,倒也没什么其他病症,只是身子有些虚。因此,老夫在药方中添加了几味温补的药材,这段时日调理得还不错!”

    “那便好,不过我父亲最近瞧着神色疲惫,还清减了许多。您下次来府上号脉时,还请顺便为我父亲也号一号。”

    “你倒是孝顺!”蒋大夫瞧着杜尘澜转身出了蒋氏医馆,不过片刻,他突然将手中的捣药杵停下。

    他眉头一皱,随后摇了摇头,“嘶~这孩子小小年纪,心眼怎么这么多?”

    杜尘澜爬上了马车,心中思量起了之前惜秋说过的话,看来府上的传言还是有根据的。

    “少爷!您不会真打着要采那药材的主意吧?太危险了,小人和守月又过不去,即便想找人去采摘,咱也找不到人。”洗月刚才怎么瞧都觉得他家少爷是心动了,因此十分担忧。

    那悬崖峭壁没把子力气哪里敢攀爬?能过山洞的小儿爬不了峭壁,能爬峭壁的却过不了山洞。他就怕少爷动心了,想亲自尝试。

    “你家少爷我是那种不惜命的人吗?放心吧!若是事不可为,我可不会逞强!长长久久地活着不好吗?”杜尘澜笑了笑,是的呢!他比谁都惜命,活着真好!

    ......

    “小澜!明日沐休,你可有事?若是无事,咱们约了你方师兄去逛庙会吧?”等杜尘澜将五香豆干的做法演示过后,看着自家爹娘上了手,他才对杜尘澜说道。

    杜尘澜嘴角一抽,小澜?他不由得吐槽,师兄起名的本事可能真是遗传。

    “师兄!我明日有事,怕是不能与你们同去了,咱们等下次咱们再约。”杜尘澜想起明日与蒋大夫约好了去靖原山,只能开口拒绝。

    “唉!庙会好玩儿的东西可多了,你若是不去,那可真是遗憾了。”吴秋香叹了一声,师弟一个小儿能有多重要的事儿?想必是府上管得严。

    最近杜尘澜也很少来吴家了,吴秋香明白,杜氏没分家,师弟总是没那么自由的。

    “一年也就一次,今年元宵节已经办了一次。这次若不是有得道高僧来悟禅寺讲经诵法,否则哪里来的庙会?师弟,你若不去,必定要后悔的。听说这次的有缘人能得高僧亲自解签,获赠一份开了光的神物。若是咱们有幸成为有缘人,得了神物,必能保佑咱们日后金榜题名!”

    吴秋香一想到那神物,不由得心情激荡。读书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金榜题名,高官厚禄啊!

    杜尘澜有些无语,“原来师兄还信这个?”

    他可不信这个,要真有什么神物使你心想事成,怕是权贵早就对此物下手了,还用等什么有缘人?在权势和利益的驱使下,谁都能成为有缘人。

    此物也不过是心灵的寄托罢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你可别不信,那得道高僧的来历,可了不得,据说是京城珞叶寺的住持明真大师。明真大师轻易不出关,但只要他出关解签,必然灵验!”

    吴秋香一脸感慨,反正他明日是定要去的。明日的庙会,估计大半是读书人,谁不想求个前程和功名?

    您听说的可真多,杜尘澜摸了摸鼻子。其实去凑凑热闹也不错,但他确实有事儿。

    “师弟,不知你办完事儿要多久?若是来得及,我和你方师兄就在庙会那儿等你!”

    吴秋香是极度希望杜尘澜去的,杜尘澜和方昶与他不同,他只愁考不过。而杜尘澜和方昶,却是连个考试名额都没有的。

    平日里这二人很是好学上进,读书也很有天赋。若是不能科举,那岂不是要被埋没了?

    而方昶得到名额的机会,却比杜尘澜要大得多。十年前,方氏可没这般落魄,不知从何处得了一个捐监的名额,但当时方氏并没有争气的子孙,因此一直留到了今日。

    方昶府上只有一名堂兄在读书,那堂兄又是个不学无术的,根本没心思读书。方昶虽是庶子,但读书很有天赋,那名额多半就是方昶的了。

    唉!吴秋香这般一对比,才发现自己能考科举,是多幸运的事儿了。

    “好!若是我申时还未到,那就说明事儿还没办完,师兄们就不必再等我!”杜尘澜应下,盛情难却!

    吴秋香有些遗憾这晚上不能一起逛庙会,晚上的庙会才叫好玩儿呢!

    次日,才过卯时初,杜尘澜就坐着马车去了蒋氏医馆。

    “蒋大夫!”杜尘澜刚跨入医馆中,就朝着整理背篓的蒋大夫打了个招呼。

    “你倒是来得早!”蒋大夫将东西都放入背篓中,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杜尘澜。

    这一看,他不禁一愣。只见杜尘澜一身陈旧靛青色交领短褐,腰间绑着墨青色布带,一副农家小子的装扮。若不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和精致的面容,他还真当是哪家野小子了。

第一百十一章

    “爬山穿着长袍十分不便,还是这般舒服!”杜尘澜笑了笑,他在马车上就换了。

    身后的洗月背着小巧的背篓,背篓中还放有一把镰刀。

    “你带镰刀做什么?难道也打算挖草药?”

    “既然去了,那总得带点儿什么回来不是?不然不是白去了吗?”杜尘澜微微一笑,打趣地回道。

    蒋大夫也是一身短褐,嘱咐了一声鹊儿,三人一行就出了医馆。

    “这山上蛇虫鼠蚁较多,你们跟紧老夫,可不要到处乱跑。若是被蛇咬了,可不得了!”在快要到山脚下时,蒋大夫不放心地再嘱咐了一遍。

    “是!您放心,咱们都带了雄黄粉,也保证不会乱跑!”蒋大夫一路上嘱咐了好几次,杜尘澜已经察觉出他的悔意了。估摸着此刻正在心里后悔,觉得不应该带他来。

    “五少爷,山脚下到了!”车夫停了马车,朝着车内喊了一声。

    “我扶您下来!”杜尘澜随着洗月跳下马车,见蒋大夫佝偻着身子,走到了车辕上。

    “那倒不必,老夫身子骨好着呢!爬山都毫不费力。”蒋大夫挥了挥手,可不承认自己老了,他时常上山采药,腿脚灵便得很!

    还没等杜尘澜双手凑上去,蒋大夫已经从容跳下了马车。杜尘澜这才相信,这位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但腿脚比一些年轻人都灵便。

    杜尘澜站在山脚下,抬首望向巍峨的山峰。靖原山很高,山体郁郁葱葱,连绵无尽头。

    “这山脚下的草药都叫人给采得差不多了,咱们得往上走走!”蒋大夫看了一眼杜尘澜,此刻的杜尘澜仰着小脑袋,看着十分玉雪可爱,确是孩子的模样。

    只可惜外头看着是个白面团子,里头却是芝麻馅儿的。那心眼子,就跟芝麻馅儿一样,多得根本数不清。

    蒋大夫摇了摇头,世人常常被好看的皮囊所蒙蔽。却不知如此美好,不过是表象罢了!

    “爬山需得体力,你应是有不足之症,如今身子骨也未好全。若是你半路爬不动道儿,那就只能先打道回府。”既然来了,蒋大夫是准备在这里呆一日的。

    “绝不拖累您,若是实在走不动了,我就在山脚下等!”杜尘澜是为了玉莹花来了,爬山再累他都要坚持。

    蒋大夫点了点头,“走吧!”

    杜尘澜跟在他身后,朝着洗月使了个眼色。洗月连忙将马车后头的绳索拿出,放入了背篓中。

    “这是车前草,具有祛痰、镇咳、平喘等作用。虽说还是幼苗,但煮粥和泡茶都可用......”

    杜尘澜听着蒋大夫絮絮叨叨,也上前蹲下,打算为其采摘。

    之前他看蒋大夫挖草药,闲来无事,便好奇问了几句,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你笨手笨脚的,可别将它给挖坏喽!”蒋大夫刚说完,便见杜尘澜的药锄已经下了地儿,那棵车前草很快就完好无损地从土里被挖了出来。

    “你之前挖过草药?”杜尘澜挖草药时全神贯注,做事十分细致,就连手势动作都和药农似的,蒋大夫不禁好奇地问道。

    “没有!这不是看您刚才就是这么挖的吗?”杜尘澜将车前草放入了蒋大夫的背篓中,接着又开始在周边寻找能挖的草药。

    蒋大夫说的草药很常见,他大多都觉得很熟悉,这会儿听上一遍,记忆愈加深刻。

    “你挖了给你自个儿,老夫可不想占你便宜!”蒋大夫郁闷地头都不想抬,他平日里觉得自己收得徒儿还算机灵聪慧,没想到与此子不能比。

    说上一遍,就能记住。有恒心,做事又细致,简直是做大夫的好苗子啊!蒋大夫站起了身,突然心里有了个主意。

    “老夫看你对学医倒是有些兴趣,还算有点天赋。不若来拜老夫为师,老夫定传你衣钵,你看怎么样?”蒋大夫眼珠一转,倒是起了爱才之心。

    “您不是说要将衣钵传给鹊儿吗?回头我可要去找鹊儿说说,您这是不要他了,准保他又要眼泪汪汪!”杜尘澜没当回事,玩笑地说道。

    “你这小子,读书有什么好的?你有如此天赋,不学医真是浪费。小小年纪,竟然执着于功名利禄,当真是想不开。”蒋大夫摇了摇头,虽与杜尘澜并不太相熟,但他看人一向很准。

    此子野心不小,若逢乱世,倒也能成为枭雄。有胆气,有恒心,还有聪明的脑瓜子。且这从容淡定的性子,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

    “说不定我读书的天赋比学医更高呢?不读书岂不是浪费?”杜尘澜边和蒋大夫调侃,边打量四周的景色。

    这里应该快到半山腰了吧?他们一路挖着草药,走走停停,杜尘澜倒也不觉得累。

    “哼!你读书的天赋老夫是看不出来,可这厚脸皮多半是与生俱来的!”蒋大夫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小娃还挺有意思。

    “蒋大夫,不知那玉莹花在何处?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抬头仰望,只能看见高耸的树冠,根本看不见太阳在何处。因此,杜尘澜也不知到底什么时辰了。

    “小娃子就是没耐性!”蒋大夫算了算时辰,离他们上山应该有一个半时辰了,今儿倒是过得挺快。

    “走吧!不远了,再往上爬上一段儿。也不在山顶,不过要爬到对面去。”

    ......

    “呼!呼!”杜尘澜摸着额头上的汗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刚才走走停停,确实不觉得累。但此刻赶起路来,杜尘澜的小身板便有些吃不消了。

    “少爷,小人背你吧?”洗月上前一把扶住杜尘澜,他其实也爬得有些腿软了。

    “不必!这山上不好背,若是一不小心,两人都得滚下去!”杜尘澜摇头拒绝,其实洗月应该也累了的,洗月不过比他大三岁。

    “怎么?又爬不动了?那不如就地歇会儿吧!”蒋大夫回头,看了杜尘澜一眼,开口劝道。

    “不用,我还能坚持!”杜尘澜摆了摆手,中途已经歇了两次。再这么下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玉莹花。

    “就在前头了,到了地儿歇也一样!”蒋大夫看了眼前方,真的就不远了,他已经看见了那棵做了标记的树。

    这话蒋大夫说了不下三次,杜尘澜机械地拖着双腿挪动着,心中还在腹诽。

    “到了!”蒋大夫话音刚落,杜尘澜还来不及扬起笑容,就听到了一阵哭声。

    “呜呜呜!我怕!”小儿的惊叫若有似无,似乎正在随风飘荡。

    “你要是不过去,那你就别想从里头出来,老子就守在这里,饿不死你!”

    一阵恶狠狠的男声传到了杜尘澜他们耳朵里,杜尘澜微微蹙眉,这里竟然有人?

第一百十二章 畜生不如

    蒋大夫没有说话,而是神色凝重地向前走去。

    杜尘澜见状连忙跟上,软成面条似的双腿此刻又充满了韧劲儿。

    “他掉下去了,我害怕,我也会掉下去的!呜呜呜!”

    杜尘澜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有人想捷足先登,且真的利用孩子去做这般危险的事了。

    “是你?赵狗子?”蒋大夫见着前头一脸凶神恶煞的男人,不禁大吃一惊。

    杜尘澜和洗月终于气喘吁吁爬上了坡顶,定睛一眼,杜尘澜也不由得被眼前一幕给吓了一跳。

    此刻已至崖顶,杜尘澜还没到达边缘,就能听到崖下传来呼啸的风声。杜尘澜忽略眼前的男人,将目光投向了左侧悬崖上挂着的孩童。

    此刻他正踩在崖边突出的石块上,因石块尖锐且凹凸不平,他努力将两只脚踮起来踩在那处。腰间绑着的绳索垂在身际,正在随风飘摇。

    他离崖顶的距离并不远,想是要下去采摘那玉莹花。但不知是力气不够,还是害怕,始终不敢挪步,只知哭喊。

    难怪刚才他听得孩童的哭声似有若无,这样大的风,即便那小儿的哭声再尖锐,也被风吹散了。

    杜尘澜的视线下移,看到了下边正随风摇曳的浅蓝色花朵,这花并不小,有海碗那么大,此刻开得正艳。蒋大夫说过,只要峭壁向阳,又有足够的土壤,再加上其他植物腐烂形成的肥料,那玉莹花必然能够存活。

    这里地势险峻,不通过左前方那处山洞,根本就过不去。因此,这玉莹花想必已经有不少年头了。且这花的花期只有两个多月,若是不采摘,它的花瓣落了,根茎埋与石缝土壤之中,就更难寻到了。

    错过花期,要想采摘,那就只能等来年。

    “哟!这不是蒋大夫吗?”男子回过头来,见是蒋氏医馆的蒋大夫,不由撇了撇嘴。可等看到蒋大夫身后的杜尘澜和洗月之时,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蒋大夫也带了小儿来采药?”

    杜尘澜仔细察看了一番地形,心中有了计较,这才将视线投向眼前的男人。

    眉眼很凶,眉间还有一道刀疤,右边浓黑的眉毛被从左到右斜劈开,显得男子的面容更加鸷狠狼戾。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不理会男子讥讽的语气,蒋大夫看了一眼挂在悬崖上的孩子。

    “你这不是你家四儿吗?你个当爹的竟然这般心狠,让个孩子去采药?若是掉下去可怎么办?”

    蒋大夫看着小娃如此危险,不由心中急切,“你快叫他上来,即便他到了玉莹花处,也采不了,这花难采得很!若是折断了根须,就不值银子了,快让他上来吧!”

    “怎么?就许你蒋大夫采,不许旁人采?你倒是装得良善,你若不想采,你带两个孩子上山作甚?呸!又要当女表子,又要立牌坊!”

    男子往一旁吐了口痰,接着便不再理睬蒋大夫,而是转身朝着那孩童又喊道:“四儿啊!你爹我也是没法子,不采这花卖了银子,你爹我会被赌坊的人给打死的。你就当可怜可怜你爹,快下去将花儿采上来,这里可有人要来抢了!你爹我这条命就交到你手上了,等卖了银子,爹给做新衣裳,给你买糖葫芦、豆糕......”

    赵狗子有些急了,就怕杜尘澜他们过去山洞。他边说,便往山洞前走,魁梧的身子将山洞堵了个严严实实。

    杜尘澜有些惊愕,刚才他的注意力都在孩子和玉莹花身上,倒是没注意听,谁想这二人竟然是父子?

    这当爹的可真狠,竟然让自己的孩子做这么危险的事儿?

    “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个当爹的,竟然如此狠心,当真是畜生不如!”蒋大夫指着赵狗子一脸的痛心疾首,可偏偏赵狗子长得壮实,他这里只有老人和孩子,哪里能打得过赵狗子?

    “老东西,少给老子添乱,以为赊些药材给我家那婆娘,就能对我指手画脚?将我惹急了,我照样揍你!”赵狗子此刻心急如焚,哪里耐烦听蒋大夫的指责?

    前段时日他在赌坊借了三十两银子,原是想翻本的,谁想不过半刻钟就输了个精光。

    那赌坊的银子哪里是能借的,不过半个月功夫,利滚利成了一百二十多两,赌坊的人限他三日之内还清,若是不还,就要砍了他的手脚。没了手脚还怎么活?还不如死了呢!

    赵狗子这几日听得坊市中有人正在寻玉莹花,看了画像之后,才发现这花儿他见过。打听了多少银钱之后,他自然心动了。

    其实他也舍不得儿子,于是找人借了八两银子,在人牙子那儿买了个八九岁的瘦弱孩童。为了以防万一,又把儿子带上,来了这悬崖处。

    谁想那孩子是个短命的,这才刚爬下山崖,捆在腰间的绳索就松了。只听得一声惊叫,他的八两银子就没了。

    “爹!刚才那弟弟掉下去了,我不敢,我害怕!”四儿一往下看,顿时吓得腿软。他抓着绳子的手被风吹得他有些僵硬,垫着的脚也开始发酸。

    “你他娘的给老子下去,你要是不下去,我就将你娘抓来揍她。你不是孝顺你娘吗?你娘挨揍你能不管?”赵狗子见好说歹说的都不成,就只能戳四儿的软肋。

    他们一大早就来了,赵狗子的耐性已经耗尽,他哪里会让四儿真的饿死在那里?毕竟是自己儿子,且饿死了谁给他摘那花?

    “你别打我娘,我下去,我这就下去!”四儿的眼泪已经被风吹干,心里再恨也没法子。他尝试着挪动双脚,准备向下移动。

    杜尘澜闻言也是愤怒至极,这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啊!”一声惊叫,让在场所有人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杜尘澜眼见着那孩子一脚踩空,整个身子急速往下坠,上头的碎石簌簌往下掉,砸在了四儿的身上。

    “完了!”蒋大夫瞪大了双眼,直接瘫软在地。

    即便腰间有绳子,可掉下去直接砸在峭壁突出的石头上,不死也是半条命。这么小的孩子,基本没什么生还的可能。

第一百十三章 掉下去了

    就在众人被吓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时,四儿被一节从峭壁上伸出来的小树枝丫挡了一下。他还算机灵,伸手抓住了枝丫,就这么晃在了半空中。

    杜尘澜见状不由松了口气,他转身朝着身后的洗月吩咐道:“将背篓拿上,再带上药锄和镰刀,咱们过去!”

    他现在必须要过去,这可是一条人命。只要能力所及,他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那孩子掉下去。

    “什么?你们不能过去。”蒋大夫见杜尘澜他们竟然背上背篓,向山洞走去,于是连忙上前阻挡。

    当低头看到背篓中的绳索时,蒋大夫悔不当初,他没想到杜尘澜胆子竟然这么大,原来是早就计划好要来采玉莹花了。

    人是他带来的,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他怎么向杜府交代?再者他怎么忍心看这么小的孩子去送死?

    “你不能去,你想想你家中父母,你忍心让他们伤心绝望?你母亲的病也不是没别的法子,老夫回去潜心研究一番,总能找出合适的药引替代。”

    蒋大夫就怕杜尘澜拧着性子非要去,他死死拽住了杜尘澜的衣衫,就是不撒手。

    “此刻玉莹花哪里及人命重要?我们不过去救他,他自己肯定上不来,您就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也是一条人命。我们只是去拉绳子,这么高,我可不敢下去。”杜尘澜转身将蒋大夫拉到一边,轻声安抚道。

    “你那随从可不一定能过得去,你哪里有力气拉他上来?再者你若是没那心思,你还带着药锄作甚?”蒋大夫这会儿可不敢再相信杜尘澜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主意大得很。

    “多一个人拉他,生还的希望总能大一些的。咱们这么干看着,您良心过得去吗?我定尽力而为,不会莽撞。带药锄是因为我要骗赵狗子,就说我去帮他采,他定然会让我过去。否则,咱们就只能耗到四儿掉落悬崖了。”

    四儿坚持不了多久,可蒋大夫拽着他的衣角不可撒手,他只得先安抚蒋大夫一番。

    蒋大夫瞬间犹豫起来,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别犹豫了,再犹豫四儿就要掉下去了。”杜尘澜朝着赵狗子那看了一眼,只见赵狗子正探着脑袋朝这里张望。

    赵狗子冷哼一声,还说不是来采玉莹花的,这不就在商量了吗?这一老二小要是敢抢玉莹花,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蒋大夫叫杜尘澜一催,更是急得不知该如何才好!

    杜尘澜趁其不备挣脱了蒋大夫的手,快速向赵狗子走去。

    “哎呀!你快回来!”蒋大夫立刻回过神来,他差点叫这小子给忽悠了。这小子一定还打着玉莹花的主意,他不能叫这小子去。

    “赵狗子,我去给你采玉莹花,你放我过去!”杜尘澜在赵狗子身前站定,扬起脑袋看向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凭什么放你过去?你给我采玉莹花?你们当我傻子呢?难道你们不是奔着这花儿来的?”赵狗子斜了跑过来的蒋大夫一眼,面上露出愈加狠戾的表情。

    “你再不放我过去,你儿子就要掉下去了。届时你花儿没捞着,儿子也没了。咱们这一个老的,两个小的,能打得过你?等采到了花,我不给你花,你就别让我出来。这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怎么样?”

    杜尘澜想起绑在裤腿上的匕首,这是他在坊市中花了二十两银子淘来的,他用命换来的东西,可不能便宜了这个混账。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啊!”赵狗子眯着眼,寻思了起来。

    他打量着杜尘澜的小身板,这细皮嫩肉的,身量又瘦小,怕是也没个三两力气,多半是送死的货色。

    不过,人家要去,他也没必要拦着不是?反正采了玉莹花得过他这一关,这里除了他,谁也带不走。

    若是死了,那可就怪不得他喽!

    “你还真是个傻的,赶着去送死?那你去吧!”赵狗子说完便让开了洞口,拿捏这三个不中用的,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哎!不去,他不去!他这小身板,去了也是送死!”蒋大夫上前一把扯住杜尘澜,抓着硬是不放手。

    可赵狗子已经叫杜尘澜说得心动了,哪里肯放过这次机会?

    “你个老东西,又想来坏我好事儿?你撒开手,不撒开,老子就将你从这里推下去!反正这里也没旁人,你死了都没人知道。”

    至于这两个孩子,他根本不放在眼中,大不了一起都推下去陪这老不死的。

    杜尘澜见着四儿的树枝晃了晃,心中急切,这么细的枝丫,哪里能承受得住一个孩童的重量,坚持不了多久的。

    “四儿!四儿啊!”就在大家争执不下之时,一道妇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几人迅速回头看了过去,只见一名形容枯槁,披头散发的女人爬了上来。

    她的双手上满是鲜血,一身打着几道补丁的藏青色粗布短褐,此刻已经被磨破了好几处。

    “你这疯婆娘,你来干什么?”赵狗子一见自家婆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婆娘整日里病恹恹的,就是个药罐子。肯定是她给自己带来的晦气,否则自己哪里会输银子?真是一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了。

    “四儿!”妇人没有理睬赵狗子,她向着峭壁那处望去,顿时睚眦欲裂。

    “四儿,你快回来,娘来了!”妇人见状,连忙朝着山洞奔去。

    “娘!”四儿听到他娘的声音,顿时哭出声来。

    “滚开,别来撒泼!”妇人扑在了赵狗子身上,使劲儿拍打,赵狗子立刻火冒三丈。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是人!”妇人羸弱的身躯爆发出不同寻常的力量,她一边撕扯,一边攀咬,两人瞬间扭打成了一团。

    “快!咱们趁机过去!”杜尘澜朝着洗月轻声说道。

    就在两人快走至洞口时,就听到身后蒋大夫大声惊呼,“快别打了,那边危险!”

    杜尘澜回头一看,不由愣住了,刚才还扭打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悬崖边上。

    “你个疯婆子,你想死别拖着我!”赵狗子只来得及说上这么一句,就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中。

    等两人消失在了崖顶,风中传来女人微弱的声音,“四儿,快上来吧!”

第一百十四章 救人

    蒋大夫本想拉扯一把,却不想根本来不及,他眼睁睁地看着两条人命就消失在他的面前。

    杜尘澜立刻朝着那边往下看了一眼,这悬崖深不见底,掉下去根本不可能生还了。

    “娘!”四儿痛哭出声,他扭头看向崖下,惹得树杈一阵晃动。

    赵狗子是罪有应得,而这位逝去的妇人确实需要惋惜,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

    “走吧!”趁着将蒋大夫还没回过神来,杜尘澜率先进了山洞。

    “少爷,让我过去吧!你别过去了!”洗月立刻抢在了杜尘澜前头,少爷不能犯险。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该怎么办?

    就少爷这小身板,去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他一个人去得好!

    “二人去,可照应!”杜尘澜不由分说,拉着洗月弯腰在山洞内前行。洞口就十分窄,大人缩着身子也不一定能进。

    杜尘澜毫不理会身后蒋大夫气急败坏的叫唤声,快速朝着洞的深处走去。才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光线就愈发暗了下来。

    “将火折子拿出来!”洞内已经不能视物,杜尘澜命洗月将火折子取出。

    就着微弱的火光,杜尘澜看到前方竟然有阻隔,只留了一个很小的缝隙。杜尘澜打量了洗月一眼,估摸着是不能进了。

    “少爷,前方阻了!咱们得从那缝隙过去!”洗月有些发愁,不管怎么打量,这缝隙怕是都不能容纳他这身板。

    “我先过去,等我过去,你将背篓中的东西都扔过来,你再试试。若是不能,也别勉强,去找蒋大夫,在外头等我!”

    杜尘澜说完,率先往那处缝隙走去。他吸了口气,努力缩着自己的身板,紧贴着毛躁的石壁,只觉得身子被硌得有些发疼。

    慢慢移动自己的身子,好不容易过了那缝隙,杜尘澜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朝着洗月喊道:“将东西扔过来!”

    看来洗月是过不了了,他还是得靠自己。

    洗月将背篓中的绳索,镰刀和小药锄都扔了过去,接着将一个布包也给递了过来,“少爷,吃的还是得带上!”

    “嗯!”杜尘澜大为赞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吃的是一定要的,更何况这会儿怕是就要到午时了,吃饱了才有力气下去采玉莹花和救人。

    将东西都扔过来之后,洗月深深吸了口气,准备从缝隙中挤过来。

    “你别过来了,你这身板过不来,可别卡住,届时进不来又出不去,那就遭殃了。”杜尘澜怕洗月卡住身子,又是一件麻烦事儿,毕竟连他都过得勉勉强强。

    “那怎么成?”洗月急了,只少爷一个人去,他怎么能放心?

    “一看就知道你过不来,你出去和蒋大夫在一起,我马上就能回来!”杜尘澜将绳索挂在了肩膀上,捡起地上的镰刀等东西,转身就朝着另一边走去。

    没走多久,都不用一盏茶时间,杜尘澜就到了洞天外。这个山洞并不深,只可惜太窄,除了孩童没人能过得来。

    蒋大夫这会儿堪堪挤过外头的洞口,快步朝着里头走去。这里头他上次来过一次,外头那道洞口,他这样的也勉强能过得,不过要花上一些功夫。只里头那道,阻了他的去路。

    洗月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他打算先去找蒋大夫。

    蒋大夫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洗月,连忙问道:“你家主子呢?”

    洗月愁眉苦脸地道:“过去了,我过不去!”

    “哎哟!你家主子性子怎地这么拧?”

    杜尘澜打量了一眼四周,周围繁花似锦,倒是一派祥和。茂密的草丛间竟然还有小兔子正在进食,见他过来,竟然也不害怕,而是朝他张望着。

    杜尘澜深吸一口气,这里还真像世外桃源。将欣赏美景的心思暂且放下,杜尘澜快速朝着前头走去。

    四儿心惊胆跳地看着枝枝丫被风吹得乱晃,他抓着枝丫不敢动。一想到娘就这么死了,他的眼泪禁不住又掉了下来。

    现在也没谁能救得了他了,娘死了,就连那个他平日里最讨厌的爹也死了。他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还能不能活着从这里出去。

    “四儿!你还有力气吗?给你绳子,你能不能爬上来?”

    突然崖上传来一道微小的呼喊声,他忙抬头往上看去。当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趴在崖边,他立时激动起来。

    有人来救他了吗?可他听声音却像与他差不多大,“我没什么力气,刚才脚扭伤了,有些爬不动!”

    听着下方传来的声音,杜尘澜有些郁闷。朝着身后看了看,他看到了绑着四儿的绳子给系在了一棵大树上。

    他走上前去,将自己带来的的绳子也绑了上去。这棵树有他身子这么粗,应该能承受他俩的重量。

    他的准备还算齐全,且这绳索可不是绑在四儿身上的那种麻绳,而是用做皮鞭的材质制成的。坚韧又耐磨,牢固得很。

    这一根绳索花了他一百三十两银子,将他心疼得直抽抽。将绳索绑在腰间,金属扣扣好,杜尘澜还不放心地扯了扯。接着又拿出一根粗麻绳,将其绑在了树上。

    没办法,那皮货铺子的掌柜只有这一根绳索,因为太贵一直卖不出去。听着他要买,愣是说要给他最低价,卖了算完。

    杜尘澜是不知道那掌柜的话是否属实,但这绳索是他能买到的最低价了。他走出好长一段路,掌柜的都没叫他。

    最后他还添了五两银子,买了一副小小的露指皮手套。一想到这儿,他就止不住地心疼,卖豆干得来的银子还没焐热呢!

    四儿望着崖边消失的身影,不禁有些失望,看来那个孩子是不会救他了。也对!想必他也是来采玉莹花的,看到这么危险,又怎么还愿意下来?

    四儿也不指望来个孩子救自己,他仰面看着天空,渐渐有些睁不开眼了。困意不知不觉袭来,折腾了这么久,他实在太累了。

    杜尘澜粗略啃了几口带来的白面馒头,又拿着水囊仰头喝上几口。等顺了气儿,这才开始行动。

第一百十五章 险象环生

    抓着麻绳从上头慢慢往下移动,看着脚下的碎石不断往下掉,杜尘澜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谁还能不怕死?

    粗糙的麻绳像要割裂他的手指似的,磨得生疼。杜尘澜向下攀爬时,手上承载了全身的重量。若不是这段时日他将身子骨锻炼得不错,否则就凭他之前那病秧子的身子,哪里能坚持得下来?

    抓着麻绳慢慢移动,杜尘澜不敢一次下太多,手上的皮手套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起码掌心没那么痛。

    都不知爬了多久,原本看着也不算远的距离,杜尘澜竟然觉得比爬上崖顶都要久。

    他喘了口气,脚下踩着凸起的小石块,抽空往下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看得眼晕。立刻回转头来,定了定心神。

    要是他能飞就好了,不由想起之前脑海中解锁的轻身功法。若是能掌握这门功法,多加练习,日后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嗯!他摇了摇头,甩开幻想,无奈叹了口气,这身子不争气啊!看来回去之后,他还得继续苦练。

    接着又爬了一会儿,杜尘澜觉得自己就快要坚持不住了,他往后看了一眼,竟然发现自己离四儿也不远了。

    “四儿!快醒醒,这里不能睡!”杜尘澜见四儿竟开始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不由无语。

    这孩子的心可真大!这样的环境都能睡着。

    四儿被杜尘澜的声音惊醒,他抬头看向杜尘澜,脸上不由露出了惊喜之色,没想到这个小哥哥竟然真的下了崖。

    “你,你是来救我的吗?”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他怕杜尘澜只是为了玉莹花而来。

    “是!你试着从树上爬起来,过来我这里!”杜尘澜大大喘了口气,在一块突出相对平缓的石块上站定。

    “我,我不敢动!我怕一动就要掉下去了!”四儿的声音有些微弱,他一动,小树的枝丫就晃得厉害。

    “别怕,你身上的绳子长度已经到底了,不会再往下掉。你试着慢慢走过来,咱们得快些,这崖上可是有俊鹘的。若是来了一群,咱们就成了它们的口粮了!”

    杜尘澜怕四儿还要磨蹭,时间越长,他们二人的体力流失地就越多。届时想爬上去,难度更大了。(俊鹘:秃鹫)

    他刚才在山洞外头时,就已经看见了一只俊鹘在上空盘旋,说不定这里就有它的窝在。他们两个小子虽然是活物,可看起来如此弱小。若是被那俊鹘盯上,实在危险。

    更可怕的是,俊鹘虽然喜欢单独行动,但有时候也会成群结队。

    “俊鹘会吃人吗?”四儿一听,脸上变得煞白。他终于小心翼翼的起身,抖着腿往杜尘澜那边挪动。

    杜尘澜看着那极细的枝丫一阵晃动,“快点过来,树枝要断了!”

    他们二人之间还有成人两臂的距离,杜尘澜使劲抓着绳索,将手臂尽可能地伸长一些,“快点抓住我的手!”

    被杜尘澜这么一说,四儿就更紧张了。他努力够着杜尘澜右手,却不想脚下的树枝终于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应声而断。

    “啊!”四儿惊慌地喊了一声,吓得闭紧了双眼。

    “别喊了!我抓住你了,你站在这里别动!”杜尘澜耳膜差点叫四儿给叫破,偏偏一只手抓着四儿,一只手还抓着绳子,连耳朵都捂不得。

    四儿这才缓过神来,他胆战心惊地看向杜尘澜,眼里又蓄满了眼泪。

    “站在这里还算安全,我去采玉莹花!别乱动,知道吗?”杜尘澜神情肃穆,朝着四儿冷声道。

    杜尘澜没耐性安抚四儿,这时候即便是孩子,也得坚强些,发号施令才能让四儿听话照办。

    四儿连忙乖巧地点了点头,不敢再说话。这个小哥哥长得好看,可板起脸来很吓人。

    杜尘澜看了左边距离他不过三米远的玉莹花一眼,而后观察起一旁的山壁。山壁上有许多杂草,其中有一丛类似灌木的杂树丛阻断了他的去路。

    “哥哥小心点!”虽然杜尘澜看上去很是淡定,但四儿还是不能放心。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将怀中藏好了布袋拿了出来。

    “这个用来装药!”

    杜尘澜毫不客气地接过,本想将花儿装在放馒头的袋子里,这下倒是不用了。

    “这里面是馒头,你先吃上两个,待会儿还得爬上去!”不由分说将自己的小布袋塞给了四儿,杜尘澜摸了一把后腰上别着的镰刀,深吸一口气,抓着绳子开始往那边挪动。

    蒋大夫和洗月在山洞外头看得心惊肉跳,见杜尘澜果真开始往玉莹花那儿移动时,蒋大夫不由得懊恼地拍了拍大腿。

    “你家少爷简直是疯了,为了玉莹花连命都不想要,这也太愚孝了!”

    “我家少爷可不做那没把握的事儿!”洗月朝着蒋大夫翻了个白眼,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他心里也慌得很。

    杜尘澜一手抓着麻绳,一手拿着镰刀挥砍着杂树的枝叶。或许是因为体力不足,又或许是紧张所致,他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潮湿的后背晕染了衣衫,被略显阴凉的风吹着,他生生打了个冷噤。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杜尘澜才将这棵杂树给解决了。还好这山壁有许多突出的石块,可以用来踩脚。否则杜尘澜一个人下来都是问题,更别说还要带一个孩子爬上去。

    杜尘澜好不容易凑到了玉莹花面前,便仔细打量着那花。用药的是花茎,杜尘澜得用药锄将其挖出来。

    刚准备动手,他便惊讶地发现这朵海碗大的玉莹花后面,竟然还有一朵。不过这朵要小些,且花儿的颜色也与之不同,竟然蓝中透着紫。

    咦?这朵小一些的,看起来竟然与那朵玉莹花是一个品种啊!不过为什么颜色不同?

    不管了,杜尘澜打算将两朵都挖走。从腰间抽出小药锄,杜尘澜比划着怎么下手。

    “看来一只手不行啊!蒋大夫说过根须不能断......”杜尘澜呢喃了一句,又看了一眼手中抓着的绳子,再看了一眼脚下。

    他松开手中的绳子,在腰间打了个结。两道绳索保护,杜尘澜才敢聚精会神挖起玉莹花来。

    四儿一手抓着突出的石块,一手小心地掏出布袋中的馒头,发现竟然还是白面的。他小口小口地吃着,不错眼地盯着那边的杜尘澜。

    杜尘澜小心翼翼地扒开碎石,与其说是花茎,其实他要挖的就是玉莹花的根系,而花茎一大半都埋在了土壤中。

    洗月和蒋大夫在山洞外望眼欲穿,就连四儿都两个馒头啃完了,而杜尘澜还在凝神往外边扒拉土。

    额头上的汗珠还没滚落就被风吹干,山风似乎更大了。

    好不容易将两棵都挖得差不多露出根茎之后,杜尘澜也不敢继续往下挖了。万一掉了下去,他就白费功夫了。

    手上稍稍使力一提,杜尘澜也顾不上细看,反手塞在了腰间的布袋中。

    他将腰间的麻绳解开,准备抓着麻绳原路返回。

    突然,四儿瞪大了双眼向杜尘澜呼叫道:“哥哥,你前头有条大蛇!”

    杜尘澜闻言一惊,忙回头看去。只见刚才还长着玉莹花的地方,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蛇正昂着头,朝着杜尘澜吐着信子。

第一百十六章 石斛

    杜尘澜与那双阴冷的眼对视上,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七窍!

    他慢慢将手伸至后腰,摸上了那把镰刀,此刻他与那条蛇不过十步之远。这条大蛇约有婴儿手臂粗,它昂起了三角头颅,朝他露出了尖利的毒牙。

    杜尘澜冷汗涔涔,手脚冰凉。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刻不能慌。他必须在蛇向他攻击过来时,快速躲开,然而他的速度可不一定能比蛇更快。

    一人一蛇对视良久,竟是谁都没动弹。杜尘澜的心拔凉拔凉的,这条大蛇不会离开了,它不会放过自己。

    他开始计算自己与大蛇的距离,是否足够使自己躲开大蛇的毒液攻击。且他绝对不能被大蛇咬上,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四儿惊慌失措,可他大气都不敢喘,就怕刺激了那大蛇,将这个小哥哥给咬了。

    过了片刻,大蛇许是没了耐性,它身子一跃向杜尘澜飞速袭来,竟是连自身的安危都不顾了。

    杜尘澜迅速举着镰刀奋力一挥,也不管有没有砍着,双脚往崖壁上猛力一蹬,人顿时便向外抛开了去。然而左手再也不能支撑他的重量,抓着绳索的手一路下滑,杜尘澜体会到了失重感。

    “啊!”四儿吓得双腿吓得双腿一颤,手上险些扒不住石块。他亲眼所见那条大蛇张着大嘴,向杜尘澜喷起了毒液。

    就在他以为杜尘澜必然要被大蛇一口咬上之时,却将杜尘澜迅速挥起了手中镰刀,搁在了大蛇的七寸,精准无比!

    同时他还脚下使力一蹬,便离开那处躲过了大蛇的毒液。四儿刚要佩服地赞叹一句,却不想那小哥哥迅速往下坠落,他不免惊呼出声。

    杜尘澜的手指和手掌被磨得火辣辣地疼,他知道皮手套都抵挡不住了,手心肯定已经被磨破了皮。

    正在迅速下沉的身体突然一顿,杜尘澜觉得腰间像是要被勒断似的,痛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是绳索到底了,他计算过长度,只比玉莹花的位置长上一些。

    他打量了一眼四周,只见自己已经飘荡在半空中,脚下根本无借力的地方。

    不成!若是找不到脚下借力的地方,他一定会砸在崖壁上,不死也得断上几根骨头。

    洗月吓得趴在崖边呐喊:“少爷!”

    蒋大夫更是抖抖索索,连忙闭紧了双眼,骇得不敢再看。

    虽说身子累极,手也火辣辣地疼,但杜尘澜唯一庆幸的是没放开手中的麻绳。

    崖低的风越来越大,将他的身子吹得更加晃荡。杜尘澜迅速巡视四周,看到了一棵从崖壁伸展出来的小树,这棵小树要比之前四儿待的那棵要大一些。

    计算了一下自己飘荡的轨迹,杜尘澜觉得自己的脚应该能够得上。不过他的动作得快着些,否则下次不知还能不能够得着了。

    杜尘澜心中也是紧张万分,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必然会砸在崖壁上。

    “哥哥!”四儿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他此刻有些手脚发软。

    他歇脚的地方石块并不大,只突出那么一小块,他侧着身子,前后脚站立,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久到他快坚持不住了。

    此刻太阳西悬,没了暖阳,山间的风不似之前那般温和,四儿有些冷。

    杜尘澜没理会四儿的叫声,他聚精会神地等待着时机。

    就是此刻,他用脚勾住了一个树杈,左手迅速放开麻绳,抓住了一根树枝。呼!他大出一口气。

    等在树杈上站稳,杜尘澜才将提着的心放下一些。

    他叹了一声,真是千算万算,没算到那处会有一条毒蛇。原本身上是撒了雄黄粉的,只可惜那雄黄粉怕是早就被崖边的大风吹得无影无踪了。

    他抬起左手看了一眼,只见鲜血从磨破的皮手套缝隙中缓缓流出,就连麻绳上也染了红色。

    定了定心神,站起了身,虽说身子已经到了极限,但他不得不开始攀爬。

    再耽搁下去,这里的风只会越来越大,四儿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必须得一鼓作气。否则若是停下休息,他怕自己会胆怯,身上的力气也会被抽干。

    咬了咬牙,杜尘澜心中暗骂自己亏大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面对困境不应该懊恼,甚至后悔。谁的一生能一直平安顺遂,面对困境应该想着怎么去克服,这才是成为强者的必备。

    抬头望了一眼崖顶,杜尘澜顺着树枝,抓着麻绳开始往上攀爬。

    洗月趴在崖边,见杜尘澜有惊无险,才长出一口气。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从地上爬起,而后郑重地跪下,“佛祖,您一定要保佑咱家少爷平安归来啊!若是灵验,我定然和我家少爷去还愿!”

    说完,他就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口中念念有词道:“佛祖!我家少爷叫杜尘澜......”

    突然,他的话还没说完,头上便挨了一记,耳边传来一声暴喝,“扒在崖边是想死啊?还不快过来?”

    蒋大夫如今最是见不得人离崖边近,杜尘澜这个丧心病狂的,他在心里将杜尘澜骂了无数次。

    “哥哥,你流血了!”四儿见杜尘澜越爬越近,心里总算放松了些。可当看到绳子上的血迹时,他顿时又开始眼泪汪汪。

    杜尘澜有些头疼,“别怕,咱们得赶快爬上去。”

    还好手上的麻绳够长,杜尘澜在前头开路,找稳定的踩脚之地,随后再接应四儿。

    “上来了,他们要上来了!”洗月远远看着杜尘澜和四儿已经快到崖顶,不由喜极而泣。

    杜尘澜见崖顶就在前方,不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转身一看,“咦?”

    这花儿还挺熟悉,看着那黄绿色的小花,他在脑海中仔细搜刮着那模糊的记忆。过了片刻,他才想起这是铁皮石斛呐!

    他立刻兴奋了起来,这可是好东西,应该不便宜。

    这里有两棵,且个头看起来也不小,看花茎应该不止两年了。杜尘澜对这个也只是了解个大概,毕竟这东西都长在悬崖上,珍贵得很,寻常人哪里见得着?

第一百十七章 等他几日又何妨?

    看来危险与机遇是并存的!可等杜尘澜高兴过后,他又有些发愁了。这可不同于玉莹花,石斛连花带茎也不小,不可能放在布袋中。

    杜尘澜看了一眼四儿,顿时有了主意。

    崖下的飓风吹得他们有些睁不开眼,等他们二人手脚并用爬上崖顶之时,身上的衣衫被磨破了好几处。杜尘澜的腿上被擦伤了好几处,他觉得此刻浑身都疼。

    四儿劫后余生,忍不住痛哭起来。娘没了,他却活着上来了!

    听着四儿尽情地发泄,杜尘澜闭上双眼,躺在了崖边。他真的是累极了,手脚微微颤抖,浑身的骨头都和散了架似的。

    可一想到下头还有银子在冲自己招手,他便浑身又充满了动力。

    他忽地坐起,算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再次趴在崖边,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崖顶与石斛的距离。其实并不太远,只有十来步的距离。

    因刚开始他的目标是救人和玉莹花,便也没注意。此刻那娇嫩的小花入了他的眼,便再也拔不出来了。

    “四儿!你将绳子解了,我要下去一趟。”

    杜尘澜准备下去将石斛挖出来,而后绑在绳子上,让四儿将其拉上去。至于他自身的安危,或许是激发了自身的潜力,虽累,但他竟然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

    “哥哥!咱们好不容易爬上来了,你还下去干什么?玉莹花不是采着了吗?”四儿满脸惊慌,连哭都忘了。

    四儿实在费解,现在他们安全了,可杜尘澜为什么还要下去,难道他就不害怕吗?

    “看到那个黄绿色的花儿了吗?很近,这花儿对我十分重要,我去去就来!等会儿你将绳子放下来,我采了花儿,你绑在绳子上,你给我拉上去!”

    杜尘澜边说,便看了一眼树上他绑着的绳索。那种特质的锁扣,再加上他身体的重量,凭四儿这个小身板,是绝对解不开的。

    因此,他才会放心让四儿做接应。反正玉莹花在他身上,四儿即便有什么歪心思,也不可能拿到玉莹花。

    也别怪他多心,反正防人之心不可无,四儿可是知道玉莹花值银子的。

    “这太危险了!”四儿苦着脸,他只要一想到刚才遭遇的心境,就两股战战。

    他真的无法理解,竟然会有人有这么大的勇气,一而再地去太挑战这种极度危险的事儿。

    “这玉莹花我不会分你,毕竟是我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采来的,我留着它有用!但你若是能接应我,帮我拉绳,我会给你银子补偿!”

    杜尘澜觉得丑话得说在前头,其实四儿根本就没资格提玉莹花,但他觉得还是说清楚为好。

    四儿一听连忙摇头,脸色顿时更白了几分。

    “要不是哥哥救了我的命,我不是被俊鹘给吃了,就是挂在悬崖上活活饿死了,哪里还能平安上来?玉莹花本就是你采的,我哪里敢要?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你若当真如此想,是最好不过。山洞外还有两人,与我一起来的。你若是起了什么歪心思,他们也不会放过你。除非你不出去,在这里过上一辈子。”

    杜尘澜对四儿的表现还算满意,识相最好,他能救下对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不敢!不敢!也不要给我补偿,你救了我的命,我给你做这点事儿应当的。”四儿连连摇头,他见杜尘澜不信他,急得不知该如何解释。

    “现在我下去,只有两株草药,很快就能上来!”杜尘澜朝着四儿交代一声,便又重新下了悬顶。

    一下崖顶,他差点被飓风刮得稳不住身形。衣衫猎猎,原本塞在腰间的袍角瞬间被吹得飒飒飞扬。

    一回生二回熟,杜尘澜很快就到了石斛之处。

    “咦?那小子怎么又下去了?”洗月已经进了山洞去迎接他家主子了,蒋大夫因为进洞口不易,索性在外头等。

    他刚才见着杜尘澜和四儿已经爬到了崖顶,一颗上蹦下跳的心终于安稳地回了肚子。谁想没过多久,杜尘澜竟然又下了悬崖。

    他心中疑惑,没一会儿,就见杜尘澜停了下来,接着不知在干着什么,反正没再挪动。因为距离有些远,再者又是背对着蒋大夫,他实在看不清。

    不过,他心中已经有数,这小子怕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这才又下了崖顶。

    “疯了!这小子疯了!不要命了他,简直是要银子不要命!”蒋大夫捂着胸口,只觉得今儿受的刺激太大,回去定要让鹊儿给自己扎上几针。

    杜尘澜刚挖好一根,便看见一根系着石块的麻绳垂到了他的身侧。他连忙将石块取下,把石斛绑好,随后又开始了挖第二棵。

    洗月在山洞缝隙处等了良久,却还未听到脚步声,他不由得心中大急。

    少爷是怎么回事?不是早就上来了吗?为何还没过来?

    “少爷!少爷!”他实在忍不住,便喊了两声!

    等四儿将杜尘澜拉上来之后,杜尘澜已经精疲力尽了。两人都累得够呛,可杜尘澜望着已经沉下的夕阳,还是勉强站起身。

    “别在这里休息,夜晚山上十分危险,咱们得快些下山!”扯了扯正要休息的四儿,杜尘澜将绳索都解了,挂在了肩膀上。

    两人将东西都拿好,相互搀扶着走向那处山洞。刚进山洞,杜尘澜就听到了洗月呼喊的声音。

    “我在!”杜尘澜知道洗月急了,连忙回应了一声。

    “太好了,少爷!小人还以为你怎么了,你怎么才出来?”洗月听见杜尘澜的回应,立刻送了口气,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怎么还哭上了?”杜尘澜听着那声音带着哭腔,顿时忘了身上的疼痛,只觉得好笑。

    一个两个的,都爱哭。

    ......

    一名小沙弥行色匆匆,朝着一座大气精致的院子走去。

    “师叔!已过申时正,香客都已经出了寺中!”平日里都是申时初就闭寺,今日都已经延长半个时辰了。

    一名方头大耳、身披褐色袈裟的和尚,看了对面正在敲木鱼诵经的瘦小老和尚一眼,“明真师兄!您看,已经到了时辰,那人却是没来!”

    身披红色袈裟,面容瘦削,胡发皆白的老和尚闻言睁开了双目,“便是今日不来,明日也会来!明日不来,总有一日会来。贫僧就在此处候着,便是等他几日又何妨!”

    明真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他前段时日总算感应到了师父所说的境界。心无外物,灵台空明!

    然他心中对另一事十分挂怀,这次总算也有了眉目,他所找之有缘人就在西北方向。

    即刻用蓍草占卦法,算出了大致方位。因此,他才来了这靖原府。

    他已经时日无多,若是不能在圆寂之前找到此人,那就有违师父所托。即便圆寂升天,也算不得圆满。

第一百十八章 运气不错

    “明真师兄!师伯圆寂之前便说过,咱们不必找此人,他自会来!这次您远道而来,便是为他,若是......”

    悟真大师有些担心,明真师兄来了靖原府,说是有缘人就在此处,这与当年师伯所述有所出入。

    当年众多师兄弟中,师伯最看好师兄,说他最与佛法最有缘,甚至将这这般重任交给了明真师兄。也不知明真师兄在坐化之前,能不能完成这项交代。若是不能,那便不是真正的圆满。

    “贫僧时日无多,近几日越发感应强烈。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只要能完成师父所托,过程如何,并不重要!”明真说完便重新闭上双目,开始打坐。

    悟真知道师兄这是要下逐客令了,他起身对着明真双手合十,行礼道:“那师弟便不打扰师兄了!”

    等悟真出了屋子,明真这才睁开双眼。这位悟真师弟俗务缠身,哪里还能静得下心来修习佛法?

    他可是早早就将寺中的事务交给了师侄打理,一心向佛,不愿理世间俗事了。

    杜尘澜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听着对面的蒋大夫絮絮叨叨,他的眼睛都快困得张不开了。

    今日实在是太累了,原本就消耗了不少体力,再加上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人就更容易困倦。

    “等会儿和老夫去医馆,将你身上的伤口包扎一番。你今儿吹了冷风,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就这般回去,必然是要感染风寒的。等回去之后,老夫煎上一副药,还是早些预防风寒要紧。”

    蒋大夫打量了一眼恹恹儿的杜尘澜,杜尘澜已经换下外头快破成布条的粗布衣裳,又恢复了气度雍然的贵公子模样。但这只是表象,估摸着身上伤口不少,好在并不严重,也就是擦破了点皮罢了!

    即便心里气恼他不管不顾,但蒋大夫也不得不佩服杜尘澜的勇气。

    “你啊!你说你这么小的人儿,为什么就不知道害怕?那悬崖多陡峭?多高啊?一掉下去就翻身碎骨,连全尸都没得,你竟然还敢下去?还敢一而再地下去?你肚子里是没长胆吗?”

    蒋大夫还是免不了要唠叨几句,这小子性子拧起来真叫人害怕。

    杜尘澜此刻浑身乏力,坐在马车内都不想动弹,他觉得明日自己必定会起不来床了。

    “我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其实今儿带了绳索,也不一定就会下去,只是做足了准备而已。后来也不知怎得,浑身都是胆气,对不住!叫您担心了,下次再不敢冒险了!”

    杜尘澜无奈一笑,他也是惜命的好吗?做了准备,不一定会下去。这般高的悬崖峭壁,是人都会胆怯的。只是他不死心,还是觉得来看看才好。

    谁想后来竟然发生了四儿这样的事,也是人命关天,他哪里会想这么多?自然是尽力而为了!

    蒋大夫撇过头看了一眼四儿,虽说当时杜尘澜也有采玉莹花的心思,但更多的是救四儿。没想到这小子人品倒是不差,即便有些功利心,但并不惹人厌。

    四儿一脸羞愧,杜少爷肯定是为了救他,才会下悬崖的。

    “四儿啊!这杜家小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呐!大恩大德,你当铭记于心!”蒋大夫叹了一声,望着四儿的目光倒是有几分怜悯。

    这孩子是个可怜人,只可惜这世上唯一对他好的娘亲没了,今后也不知该怎么生活。

    “蒋爷爷!我知道,我不敢忘!”四儿说完,突然朝着杜尘澜跪了下来。

    杜尘澜坐起了身子,连忙命洗月将其扶起,“你这是作甚?”

    “杜少爷,四儿这辈子怕是还不了您的救命之恩了。四儿命贱,杜少爷要是不嫌弃,便让四儿给您当牛做马,只管使唤!”

    四儿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杜少爷是个好人,反正娘死了,他也不想回去看叔伯嫌恶的嘴脸,不如卖身给杜少爷做小厮。

    “你快起来吧!救你其实是顺便,你不用过意不去。我身边不缺随从,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杜尘澜突然想起了之前的承诺,便从荷包中掏出一个五两的小银锭子,递到了四儿面前。

    四儿是自由之身,他不会要的。即便四儿要自卖自身,他也不想收。这世上有太多人都身不由己,那些卖身为奴之人,大多是无可奈何。四儿即便没了双亲,但家中必然还是有站长辈的,总比卖身为奴得好。

    可不卖身为奴,杜尘澜是不敢用的。没有卖身契的牵制,谁能保证下属不背主?

    “这是之前说的补偿,收下吧!”他能帮的只到这里,银子多了,一个小儿拿着不安全。

    至于日后四儿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不是什么救世主。

    四儿没有抬手接银子,而是向着杜尘澜磕起了头。

    “这银子我不能要,还没偿还您的救命之恩,哪里有脸要您的银子?”

    四儿本想求杜尘澜将他收下,不管什么脏活累活,他都愿意做。但他转念一想,爹还欠了赌坊不少银子,他不报恩就算了,也不能恩将仇报,连累杜少爷。

    杜尘澜这会儿浑身都疼,也不想与四儿掰扯,他将银子递给了洗月,让洗月与他说道去。

    望了一眼脚边的石斛,他的嘴角不由咧开了些,好在这趟收获也不小。

    “蒋大夫,您看这石斛能卖得多少银子?”杜尘澜看着马车内那两丛铁皮石斛,觉得这么多的石斛,必然值不少。

    “石斛入药的也是根茎,你这可不是两棵,是两丛。且石斛长势不错,品相很好,已经是四年份的了。若是炮制一番,约莫能出两斤左右。而此药又难得,因此价钱一直居高不下。上次老夫在药商那儿看到,还特意问过一次,七百三十两银子一斤。这还是上次问的价钱,这段时日老夫没去买药,因此也不知价钱有没有变动。”

    蒋大夫看着这石斛也不由得赞叹杜尘澜运气不错,不过这可相当于用命换来的了,他倒是没眼红。

第一百十九章 花王

    “那不知蒋大夫可需要这石斛?若是需要,不若就卖给您吧?反正拿回去我可能也炮制不好,更找不着相熟的药商。比起别家医馆,我还是愿意相信您!”

    杜尘澜觉得这石斛还是趁早卖了得好,他如今最急需的是银子。

    “唉!”蒋大夫望了石斛一眼,这石斛他确实是心动的,除了出山洞时不小心折断了一根根茎以外,这样的品相便是在药商那儿,也是极其难得的。

    “老夫没银子!”蒋大夫惋惜不已,开了医馆,将他的全部身家都砸进去了,他如今就靠四处看诊来续命呢!

    杜尘澜打量了一眼蒋大夫,接着便回想到,这位仿佛总是一身细棉布交领道袍。原先他还以为有些本事的人总有点儿怪癖,原来竟是没银子?

    也难怪啊!这医馆的大夫大多都不会亲自上山采药,医馆不是去药商那儿拿货,就是等着药农上门卖药。

    “不过有相熟的药商,你若是信得过老夫,老夫便为你引荐,你看如何?”蒋大夫将目光从石斛上拿开,不是自己的东西,看了也是白看。

    “自是信得过您的,这石斛便先放在您的医馆中,您也知道我不方便拿回府中。”杜尘澜也不会说什么可赊账给蒋大夫的话,与蒋大夫来说,这石斛也不等着救谁的命。而对他来说,他倒是急等着银子用。

    蒋大夫点了点头,接着突然想到了玉莹花,“快!快将你挖的玉莹花拿出来!”

    杜尘澜忙将布袋中的玉莹花掏了出来,只可惜他在悬崖上爬上爬下,那蓝色的花朵有些焉了,甚至还掉落了两个花瓣。

    蒋大夫连忙双手将玉莹花捧了出来,一脸地赞叹,倒是比看见石斛都激动。

    也对!石斛虽然昂贵不输玉莹花,但毕竟还是能见着的,这玉莹花可不是寻常物。

    “你这棵玉莹花的花苞竟然有这么大,看这花茎,想必有不少年头了!”蒋大夫仔细观察着玉莹花的花茎,数着上头的根节。

    他突然激动地生出一根手指,颤抖得在杜尘澜勉强晃悠。

    “你这是最起码得有十年份了,得值这个数儿!”蒋大夫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现在是真羡慕杜尘澜的运气了。

    一千两?杜尘澜倒是十分淡定,不枉费他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

    “那这株入药可够了?”再多的银子也没用,之前便不是为了银子去的。即便心疼,但杜尘澜还没想过将其卖了。

    “你母亲哪用得了这么多?只用一个根节就够了!”蒋大夫朝着杜尘澜翻了个白眼,一棵全入药,那得多补啊?

    “若是遇上大户人家需要,远远不止这数儿!”蒋大夫自是明白药商都奸猾得很,就拿石斛来说,品相好的,最起码赚了有两三百两银子一斤。

    “我爹就是在坊市上听了有人要买玉莹花,这才带我来采的。他为了采这花,还买了个小哥哥。只可惜那小哥哥掉下悬崖,摔死了!”

    四儿突然出声,他想到此事,便止不住地悲伤。

    小哥哥腰上的绳子没绑紧,掉下去了。他爹就逼他下崖,去采玉莹花。那小哥哥和娘一样,都死在了悬崖下。

    看着四儿黯然神伤,杜尘澜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不过那赵狗子果真非人,竟然为了采玉莹花,就这般祸害了一条人命。

    “唉!造孽哟!”蒋大夫一拍大腿,暗骂那赵狗子不是东西。只那人死就死了,反正活着也是祸害,就是可惜了四儿娘。

    “他祸害你和你娘还不够,还要害了一条无辜的人命!”蒋大夫只要一想到四儿娘每次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下不来床时,就觉得那妇人也是个苦命的。

    “还要多谢蒋爷爷赊药给我,我娘的药钱还没给,我......”四儿说着又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蒋爷爷和杜少爷都是好人。

    “莫想这么多,药钱以后再说。你若是不嫌弃,就在老夫的医馆中做个药童。其他的,日后再做打算!”蒋大夫之前也是听四儿说过赵家一些事儿的,知道四儿回去之后也没好日子过。

    “多谢蒋爷爷!”四儿连忙又跪下朝着蒋大夫磕了个响头,有个容身之所他就已经很高兴了。他打算等将蒋爷爷的药钱偿还了之后,便离开医馆。

    只要他不回去,躲着些那些赌坊的人,短时日内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您再看这朵,我瞧着就是花瓣颜色不同,但长得很是相像!”杜尘澜将布袋中的另外一朵拿了出来,递到了蒋大夫面前。

    蒋大夫原也没注意,但等杜尘澜将另一朵又掏出来之后,他惊得险些喘不上气儿来。

    “你,你今儿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这是玉莹花王!”蒋大夫将那朵比之前小了一圈儿的花捧在手心,激动地眼睛都红了。

    “难怪刚才那朵这么大,原来是花王伴生。你看这朵的花茎,是不是比那朵的颜色更深一些?还透着紫?”

    杜尘澜顺着蒋大夫所指看了过去,确实如同蒋大夫所说,这朵花茎小了一圈,但颜色比那朵要深很多。

    只看了片刻,随后他便淡定了下来。这么看来,他今儿确实走了狗屎运。

    “危险与机遇并存!若是不下去悬崖,也不会有这些。”杜尘澜也不问能卖多少银子了,这朵他要留着,日后以备不时之需。

    “这朵麻烦您炮制一下,我父母要收藏!”杜尘澜嘴上是这么说,但他觉得还是得将好东西握在手里才放心。

    杜氏三房如今只有他一个嗣子,可以后呢?世事难料,他知道杜淳枫秉性良善,必然不会亏待他。但钱氏,他不敢保证。

    如今是相安无事,钱氏也开始接纳他了,但若是钱氏有生子的希望呢?

    “你竟然不卖?”蒋大夫还以为杜尘澜会将这株卖了,这株花王的珍贵程度,可不是刚才那株能比的。

    “不卖!”杜尘澜摇了摇头,“对了,这玉莹花的根须还在,回去再种上,是否还能存活?”

    “你以为这是大萝卜呢?它一离了原本生长之处,即便再好的地儿也存活不了了!”蒋大夫再次翻了个白眼,无知小儿!

    杜尘澜闻言也不遗憾,今日的收获不小了,也不能太贪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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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子荣华路介绍:
顾诚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大郡朝,成为了商贾之家杜氏的三房嗣子杜尘澜。
本以为可以通过科举入仕成为人上人,改变自己身为杜府小可怜的境遇,谁知道他的身世却并不简单……嗣子荣华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嗣子荣华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嗣子荣华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