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六章 铁笼子
只见眼前是一排排半人高的铁笼子，而笼子里非是什么动物，是活生生的人。
最前面一排的人没穿衣服，有七八个，都光溜溜的缩在笼子的一角。见着他们进来，他们用阴狠的眼神看了过来，还龇牙咧嘴的，仿佛猛兽一般。然而，杜尘澜发现这几人年纪不大，都是少男少女。
“这几个不听话，我给他们些惩罚。还没训好，不能放出去。你看后面的，那些训好了，很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独二的声音在杜尘澜耳边响起，让杜尘澜想割了这人的舌头。把人像畜生一样圈养在笼子里，手脚还戴上了铁链。为了惩罚，不给穿衣服，身上冻得发青，只能尽力蜷缩在一角。
杜尘澜往后看去，发现这里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少男少女，共有二十来个。
“你为何将他们锁在笼子里？”杜尘澜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问道。
“因为他们不听话！且你有所不知，那些达官贵人，就喜欢看着这些细皮嫩肉的小东西被关在笼子里，这是他们的乐趣。”
独二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他往前走着，同时四下张望，像是正在挑选。
“他们都是大郡人士？”杜尘澜看出这些孩子的肤色，露出来的五官看着符合大郡人的特征。
“你不懂规矩！”独二突然转过头来，怒喝了一声。
“这些你不应该问，与你无关。只要将货物送到目的地，你卖了你的茶叶，按照咱们承诺的，将银子给我，那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结束了。若是合作还算愉快，咱们可以长期联系。但这些不该你问的，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
独二冷冷地看向杜尘澜，他对此人不熟悉，若非长期与他合作的人死了，他是绝对不会冒险的。
杜尘澜连忙道：“的确是我不懂规矩了，此事与我无关，只是好奇想问问。”
独二听着杜尘澜语气诚恳，于是也不再计较。
“挑上五个给你，你只有三个下属，这五个都多了。”独二语毕，便转身随意指了五个。
“不成，我得自己挑。这次去要让他们满意，否则我下次的生意难做。去国都，你指的这几个可能还够不上。”杜尘澜皱眉，而后认真地挑了起来。
独二神色便有些放松下来，这么重视，倒也打消了他的顾虑。
“怎么？你还想去国都？现在可进不了国都，只能到军营驻扎处。”
“去不了国都？在军营那边能卖出好价钱来？我的茶叶都是极好的，只供给达官贵人！”杜尘澜皱眉，脸色有些发沉。
独二略一思忖，便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木质令牌，“你若是想卖个好价钱，可找一个叫柯尔的人，他能高价收你的茶叶，当然，你的茶叶得是真的好。你此去，遇到巡查的，只需出示此令牌。”
杜尘澜连忙接过一看，发现这枚令牌上面刻着的竟然是交叉的双弦月。
大祭司家族的族徽？杜尘澜心中一凛，此人和大祭司家族有何关系？
杜尘澜想问，但他也明白这人肯定不会告诉他，且他还有暴露的嫌疑。
“这几个就是瘦了点，你要是看不上，就那边五个吧！我调教了很久，长得也好。”独二指了指另外几个笼子道。
“可以！”杜尘澜点头，表示认可。
“只要去了苍崖关，就能看到城中有个叫东家药铺的，去那里找柯尔，他会给你安排。”
杜尘澜暗道这人可真是小心，之前这人不信他，可没跟他说柯尔的事。他即便去了，也会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蹿。
“我打算明日就动身，这货我明天来提。”杜尘澜将令牌放入怀中，而后拱了拱手道。
“可别忘了说暗语，不探来路，莫问归程！”
......
“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出去打探打探。”洗月对着身后的几名天字辈护卫吩咐了一声，便出了小院子。
侯爷一路都给他留了记号，可是临近边关，他去打探消息时，却听说朝廷派来的钦差和武安侯还未到，他猜想侯爷必定是暗中行动了。
从神女山脉得来的宝藏，他都拉来了边关。然而一日不找到侯爷，他这心中就不踏实。
杜尘澜从独二那里出来，便打算赶回客栈与慕然会合。他明天就要去敌方阵营，还有些事儿必须要交代。
时间紧迫，他不能消失太久。毕竟他们一路行来，行踪都被人掌握着。这两天摆脱了那些盯梢的，这才有了喘息之机。可一旦他耽搁太久，这些人就会察觉出不对来。
他转过一条巷道，却突然察觉到了身后有些异常。脚步不停，他又转进了一条僻静的巷道。
刚一转弯，杜尘澜猛然转身一个擒拿，用胳膊压住了对面之人的脖颈处。
对面之人立刻涨红了脸，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杜尘澜，眼珠都快要爆出来似的。
杜尘澜立刻松手将人扶住，“洗月！”
洗月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着，刚才他差点被掐死了。力道之大，让他连反抗都不能。
“侯爷！”沙哑的声音传出，洗月听到声音才确定真是侯爷。
“你跟在我身后做什么？要是我下了重手，你岂不是死得冤？”杜尘澜十分无语，他刚才就察觉到有人跟在他身后，在转过一条巷道之后，他更加确定了。
只不过这人没有杀意，他也就没有痛下杀手。
“小人刚才出来准备打探侯爷的消息，一转眼，发现您的背影太像了，不过没看见正脸，这才跟上来了。”
杜尘澜闻言皱了皱眉，“你还是能认出我？”
“倒也不是！只是背影像，您的面具还是没什么破绽的。小人就是对您太熟悉了，您的动作习惯和走路的姿态，小人都能分辨，还好这次没猜错。”
杜尘澜没好气地瞪了洗月一眼，“以后可被跟在我身后，我会不小心伤了你。”
“这里人多，你带我去你们的院子。”杜尘澜打断正要说话的洗月，立刻让其带路。
洗月连忙捡起地上的斗笠，带着杜尘澜在巷道中穿梭起来。
第九百九十七章 宝藏到手
洗月按照商量好的暗号敲开了门，天四一见门外竟然还有个生人，立刻警惕地看了过来。
“是我，进去说！”杜尘澜连忙道。
洗月他们租住的院子不小，是个二进的院子，杜尘澜跟着洗月他们去了第二进。
“侯爷！这次咱们将这些运来边关，可是费了不少工夫。途中还遇到了不少状况，否则咱们早就在您前头到了。”洗月引着杜尘澜进了一间耳房，看着十口大箱子心有余悸地道。
杜尘澜见有十口大箱子，问道：“都是什么？”
洗月上前将十口大箱子一一打开，屋内顿时被珠光宝气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光。
杜尘澜被晃花了眼，发现竟然是一箱箱的黄金，最后有一箱全是首饰，乱七八糟地堆在箱子里，像是匆忙之间收拾的，之后也没再整理过。
“这些加起来，得有二三十万两吧？死沉死沉的，咱们四个人才能抬得动一个箱子。”洗月粗略算了一下，觉得加起来也就两三百万两银子左右。当然，这只是金锭，真正值钱的是那箱子首饰。
这九开口大箱子加起来都没那箱首饰值钱，但首饰一时不就好出手。
“都在这里了？”杜尘澜有些失望，他以为会有什么宝贝。搞得这么神秘，钥匙还有好几重，就这？
“还有瓷器等物，小人看着实在不便拿来，于是便留在那里了，等以后去取也使得。”洗月挠了挠头，反正那些瓷器运来也没什么用处。
“对了！还有一本残书，只有后半本，看不出是什么。”洗月说着，便让天一将残书给拿来。
残书？杜尘澜心中一动，之前金家家主修炼的天书，不就只有前半卷吗？难道这里的残书，就是剩下的半卷？
“侯爷！”天一打开棉布包裹着的残书，递到了杜尘澜面前。
杜尘澜立刻接过，当看到第一页时，他心中激动不已。
不错！就是这本！杜尘澜激动的心快要跳出来了。然而，不过片刻，他就冷静了下来。
前半本在金正铭手中，然而金正铭已经被他们炸死了。那半本都被炸成粉尘了，现在手上这半本有何用？
想了想，他便打算等空闲下来仔细研究研究，或许会有什么收获。
将书放入怀中，杜尘澜问道：“你们怎么将这么多箱子运来的？是否已经惹人怀疑？”
洗月连忙摇头，“咱们装作是镖局押送货物，共运了十六口箱子，给这些都做好掩护的，应该没有人会怀疑。”
杜尘澜思忖过后道：“这院子你们不能待了，连夜转移。我置办了个二进的宅子，等我父母来了边关，你们就做为护卫住进去，有主家在，不会惹人怀疑。”
他算了算，这两日杜淳枫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是！”洗月连忙点头，“那怎么和您联系？”
“我会联系你们，这里的东西暂且不要动，太扎眼。待会儿我让人送些银子来，咱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不过要低调些。”
杜尘澜拿起箱子里的金锭看了看，发现果然是前朝的。
洗月连连点头，主子不交代，他怎敢动这里的东西？
杜尘澜笑着拍了拍洗月的肩膀，“这次的差事办得不错，等这里了结之后，不会亏待你们。不过，最近也要注意，就怕你们会让人盯上。”
“明日我要去打探消息，约莫要两三日回来。你们搬进新宅子之后，等着守月和你联系。”杜尘澜又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其实放进他的空间里才是最安全的，然而他不可能当着洗月他们的面，将这些都收进空间，这根本无法解释。
杜尘澜一回到客栈的厢房，便看到坐在他房中喝茶的慕然。
“你一个人去打探消息，为何不叫上我？”慕然看着走进来杜尘澜，语气十分不悦。
杜尘澜不做计较，“明日我要去探探敌营，你和我一起去，带上黄三。”
慕然疑惑了，“可现在苍崖关内已经被周夷占领，他们守卫极其森严，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你要怎么进去？”
“我自有办法，你明日与我同去就知道了。快去快回，否则会让那些人起疑。咱们已经消失了一日，周夷那边一定警惕起来了。”
杜尘澜原本不打算将事情透露给慕然，可他要离开两三天，慕然留在这里，要是坏了他的事儿就不好了。
慕然是皇上派来的，他想办法对付周夷，慕然自然是乐见其成。在这一点上，两人可达成一致。至于内斗，那都是平息战乱之后的事了。
慕然看着杜尘澜不做声，他昨日一直与杜尘澜在一起，刚才杜尘澜只是出去了一趟，就想到了办法。
杜尘澜想到了独二，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孩子，他为了不打草惊蛇，现在还不能将他们救出来。叹了口气，等他回来，必定将这个独二给杀了。
虽说这样腌臜事儿其实并不少，但当杜尘澜亲眼看见之时，还是觉得震惊和愤怒。
次日一大早，杜尘澜就去了留衣巷独二家。
这次五个少年男女并没有被关在笼子中，毕竟要运往边关，笼子实在太扎眼。两男三女，每双眼睛都是空洞无神，仿佛已经认命了一般，连看杜尘澜一眼都不曾。
“我给他们喂了药，他们十天之内不能说话。没有解药，他们逃跑了也得乖乖地回来，因为这毒发作起来，便是死路一条。记住，五天之内必须送到，否则他们没有柯尔的解药，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独二阴恻恻的语气在杜尘澜耳边响起，杜尘澜顿时明白这毒药的毒性很大。
“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了。货已经装好了，就等着出发。”杜尘澜也不愿与这小人多言，随即带人出了院子。
等在巷子口的慕然见到杜尘澜出现在视线中，顿时有些疑惑，可当他看到杜尘澜身后的几人之时，不禁脸色大变。
“出发吧！货都装好了，就在客栈的后院。”杜尘澜沉声道。
“你带的是什么人？”慕然压住怒气，小声喝道。
“自然是能带咱们去边关之人。”杜尘澜对慕然的气愤不以为意，这些孩子他会想办法护住的。
第九百九十八章 柯尔
一名身穿湛蓝色夹袄的少年脚下踩着药捻子前后滑动，这两天来药铺的生意好了起来。前段时日打仗，药铺的药用的特别快。
此刻已经是戌时，药童边捻着药，嘴里的哈欠就没挺过。
“也不知掌柜的会不会给我加工钱。”药童这心中暗骂掌柜的抠门，眼皮子已经在打架了。
“咚咚咚！”敲门声在这寂静的黑夜之中，显得格外清晰，将原本昏昏欲睡的药童惊醒了过来。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药童疑惑地问道：“谁呀？”
“买药的！”门外响起了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药童闻言只能站起身，脸色不善地去开门。
他将门开出了一条缝，往门外看去。谁想，还没等他看清楚，来人便将门一把推开，药童倒退了好几步。
“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何闯进来？”药童立刻喊道。
“找你们大掌柜的柯尔。”闯进来的是一名相貌普通，身穿绸缎长衫的男子。他一进药铺，便对药童说明了来意。
“我们大掌柜的不在，你要是抓药，只要有药方，我就能抓。”药童见这人气势凛然，也不敢轻易造次，只得回道。
“不在？”来人瞥了一眼药童，而后道：“独二叫我来的。”
药童一听独二的名字，连忙正了脸色，“你等会儿。”
他转身撩开帘子，进了后院。
杜尘澜打量着这家药铺的摆设，很是寻常，与一般的药铺没什么区别。
不过片刻，杜尘澜就听到了脚步声传来。
帘子被掀开，走出来的一名五官深邃的男子。杜尘澜一眼就能看出，这人应该是周夷人士，五官很具周一人的特色。他目光炯然，一来便上下打量着杜尘澜。
“不探来路！”柯尔突然开口道。
“莫问归程！”杜尘澜连忙接上，这是之前约定好的暗号。
没想到柯尔的官话很纯正，杜尘澜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这样的生意人，只怕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说不定还在大郡生活过。
“原来是自家兄弟，人带来了吗？”柯尔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语气也随意了一些。
“就在门外的马车上，我这次来带了些茶叶，你要看看吗？”
柯尔眼中一亮，“你还能弄来茶叶？多少？”
茶叶可是好东西，这人要是能弄来，必定能赚不少。
“二百斤！品质不一。”杜尘澜说着便往外走，跟在他身后的柯尔听到有两百斤，非常惊喜。现在茶叶紧俏，周夷急需，这买**卖人好赚。
柯尔走到门口，发现门口停了四辆马车。
“这辆车里是独二的人，你先看看。”杜尘澜指着第一辆马车，这些孩子需要解药，一刻都不能耽搁。
站在马车边的慕然看了一眼柯尔，随后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朝着里面喊道：“下来！”
这几个孩子很听话，一路上除了吃饭如厕，否则连看都不看杜尘澜一眼。
几个孩子如提线的木偶一般，排队下了马车。柯尔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而后将怀中的一个药瓶递给了慕然。
“给他们一人喂下一颗就是！”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茶叶，才五个孩子又能卖多少钱，左不过才千把两。而茶叶就不同了，两百斤茶叶，他有预感，他这次一定能赚地盆满钵满。这次卖完，他都能金盆洗手了。
“走！先去看看茶叶！”柯尔已经迫不及待了，说着话的同时，他已经走到了第二辆马车旁。
“就在这里？”杜尘澜反问道。
“哦！去药铺的后院。”柯尔顿时回过神来，这里是坊市中，难保不会有人看见。
豆大的烛光在暗夜中显得十分不起眼，柯尔正举着一支烛台往一只打开的麻袋中凑。
他捧起一捧来，在烛光下仔细察看。
杜尘澜看着对方是又闻又捻的模样，应该是之前就做过茶叶的买卖。
“这里只是最普通的，但都是新鲜的茶叶，那边还有品质更好的，都是雨前的。我想去国都，听说茶叶已经卖出了天价，尤其是好茶。”
杜尘澜有空间，在来边关之前，他就去买了不少茶叶放在空间里。反正空间里的食物不会坏，放进去怎么样，拿出来之后还是什么样。
柯尔闻言终于抬起了头，他皱着眉头道：“你要去国都？不可能，我没本事让你带着这么多茶叶去国都。你可以将茶叶卖给我，我给的价钱一定公道。你既然做这样的买卖，也知道行情。就冲着你是独二介绍来的，我就不会亏待你。”
他说着就去看了另一边的雨前茶，发现确实品质不错，他挑不出毛病来。
“你能出多少？我看看你的诚意。”
柯尔沉吟了片刻，伸出一指，“一万两！”
杜尘澜冷笑了一声，“我也不是只能卖你，我既然来了，自然有别的办法。你没诚意，咱们的生意就到此为止吧！”
“小六，小七，将东西收拾了，咱们走！”
杜尘澜吆喝着让慕然和黄三将拿出来的茶叶搬上马车，而后他想到了什么，转身对柯尔道：“独二的银子，我得带给他。”
“你别走啊！价钱好商量嘛！”柯尔顿时急了，扯着杜尘澜的袖子不放，到嘴的鸭子怎么能让它飞了？
“一口价，二十万两！你若是同意，咱们今日就成，不同意，我有其他路子。”杜尘澜静待对方做决定，他可没工夫和这人扯皮。
“什么？二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柯尔就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二十万两是他所有的积蓄，这人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走！”杜尘澜也不啰嗦，直接喝道。
“等等！等等！你让我考虑一下。”柯尔有些难下决定。
杜尘澜顿时有些傻眼，他随口说了个二十万两，对方竟然也肯考虑，看来这茶叶的利润确实庞大啊！他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方便他好做事而已。
“可！明日一早你就得给答复。”
之后杜尘澜赶着马车和慕然他们找了个城中的小院子，这是个独栋的小院子，住一晚上就要一百两。因为这院子就是专门供他们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住的。
第九百九十九章 没见过世面
慕然沉默了一路，等到了终于无人的时候，他忍不住问出了口。
“那些孩子呢？难道你就这么把他们卖了？”他想起杜尘澜拿了那人的一千两银子，脸色沉了下来。
杜尘澜叹了口气，“柯尔将他们留下，难道会就很送去那些人府上？当然要打扮一番了，还有些规矩要交，今晚不会送去，最快也要到明天。这一晚上，够咱们行动了，等明天将人救出来也来得及。”
慕然这才脸色好了些，“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打探？”
“这次你不必去，我一人前去。”杜尘澜说着便打算转身进屋，他得休息一会儿，已经连续熬了两晚了。
“你一个人去？我不同意！”慕然立刻反对，这里可是地方阵营，杜尘澜一个人去实在冒险。
“我二人去不妥，你的武功不及我，我一个人脱身很容易。带着你，就是累赘。”杜尘澜毫不留情地拒绝，万煜铭说得对，对现在的慕然，还是得防备些。
“我的武功也不弱，我二人去相互照应。”慕然觉得杜尘澜现在对他起了防备，他们再次相见，杜尘澜的态度十分冷淡。
杜尘澜看对方心意已决，只得点了点头，“先说好，若是你被抓住了，我可不会救你。”
......
橘红色的篝火在快速跳动，现在已至深夜，主营帐内此时却热闹非凡。
“今儿个是凤都的生辰，这次拿下苍崖关，凤都功不可没，咱们都敬敬凤都。”一名长着络腮胡子的男子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杜尘澜在帐篷隐蔽处裁下一个洞来，看着里头的动静。这里正对着那凤都，他见过凤都的画像。
上次回去之后，他找人恶补了一下周夷话，倒也能听懂些了。
“这此凤都将军可是大获全胜，相信那些风度关是迟早的事。”一道油滑的声音响起，杜尘澜有些惊讶，此人说的竟然是大郡官话。
“那是当然！等风度关拿下，咱们就一路南下，直通大郡的京城。你手中持有大郡先帝的遗诏，算是师出有名。届时找人到处宣扬，再拉起几个势力，装作是大郡百姓起义，咱们通行大郡的京城，就更容易了。”
“哈哈哈！军师果然好计谋，这次安定将军打算何时动手？”
杜尘澜看不到那说话的军师，但他看到了斜对他坐着的人，这人刚才就在说大郡官话，而他说的话，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这就是手持先帝遗诏的人？这人杜尘澜肯定是不认得的，可他却与这些人坐在一起。按理说，没有一定的身份不可能坐在主账中与这些人一起喝酒，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头。
安定是凤都的父亲，也是周夷人口中战无不胜的战神。即便这战神已经离开战场有五年了，但周夷人依旧深信不疑他的能力。
“定了在五日后，这几日要加强练兵，苍崖关都破了，风度关也能破。只要破了风度关，咱们就能看到大郡的皇城了。听说大郡皇帝住的宫廷绵延千里，十分繁华，就连地砖都是金砖铺就的。”凤都一脸向往，十分憧憬。
杜尘澜险些被逗笑了，这土包子，该金砖铺就？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
“真的如此繁华？我只说听是那皇帝一顿饭要吃一百多道菜，且各个都是山珍海味。”立刻有人附和道。
“对对对！还有后宫佳丽三千！都是绝顶的美人儿。哈哈哈！等咱们到了大郡的京城，一定要看看那些美人有多美。”凤都说着说着，不知是不是饮酒的关系，浑身都燥热起来。
“反正个个都是细皮嫩肉的，大郡的水土养人。”众人一阵哄笑，脸上带着几分艳羡，几分迫不及待。
杜尘澜看见对面那人以衣袖掩饰着撇了撇嘴，估摸着也是觉得些人没什么见识。
“大郡皇城的繁华，自然不用说。不要说宫里了，就是那些官员的府邸，都是美轮美奂。我父亲是顾氏族人，当年也是去过靖安侯府的，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荣华富贵。后来我父亲回来，还一直念叨着，说是嫡支的日子过得好啊！可怜我高祖父被过继给了族人，好端端的嫡支成了旁支，最后还出了五服。”
他说着脸上微微有些扭曲，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大口，而后哈哈笑着道：“再看如今呢？靖安侯府一个不留，咱们这些出了五服的旁支却活得好好的。”
杜尘澜气愤的同时又觉得可笑，高祖父，那都是多少辈了？就算没有过继出去，那也是旁支的旁支了。
原来此人是顾氏之人，但他是怎么拿到那封遗诏的呢？杜尘澜觉得奇怪。
“诶！你看，以后这顾氏的嫡支就是你们了。再说那顾玄瑧是大郡皇帝的私生子，与你们顾氏没有半点关系啊！可他却占着茅坑不拉屎，将好好的世子位给了别人的血脉。”
那军师似乎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杜尘澜听到了想听的，便没再待下去。外头有人巡逻，倘若被抓到了，那便打草惊蛇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去找找有没有解药能解傅征侯身上的毒。就在他打算离开之时，他突然听到那军师提起了定安。
“定安将军执意不肯进主帐，可谓是淡泊名利，与吾等凡夫俗子不可比较。”
杜尘澜突然想到了定安，既然打算五日后动手，那就肯定有早就规划好的计划图。
想了想，他打算去探探。今天应该是凤都的生辰，那些人若是喝个酩酊大醉，他还得继续等下去。因为他觉得解药一定在凤都的营帐内，又或是在凤都的身上。这些人不离开，他如何寻找？
来去无影踪，杜尘澜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窜入左边的一个营帐之后。看了一眼巡视的士兵，他之前就观察过，有一处的守卫极其森严，应该就是那里了。
可他等巡逻之人走了之后，刚要准备进帐，就看见一名黑衣人正鬼鬼祟祟地往这个营帐中潜入。
他顿时双眼一凝，是慕然吗？他也盯上了这个营帐？
第一千章 夜探敌营
杜尘澜看着营帐内透出微弱的烛光，找了个角落阴暗处，等候着里面的动静。
定安武功高强，一生戎马，既然被封为战神，那警觉性和武功必然不差。他想进去都要小心翼翼，慕然竟然这么冒失，早知道就不应该答应分开行动。
他让慕然先去找解药，结果慕然竟然出现在此处，难道解药已经得手了？可他刚才就在凤都的营帐，并没有发现慕然。
等了片刻，营帐内一片安静，杜尘澜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办正事。
这么多士兵驻扎在此，粮草肯定是需要的。可粮草那一直有人看守，中途还会经常换班，为的是以防有士兵困乏，疏忽大意。要想在粮草上动手脚，并不容易。
杜尘澜转身离开营帐，开始往伙房走去。周夷军队的伙房一般都会建立在所有营帐的中间，保证巡逻士兵每次都能经过此处，算是双重守卫。
他对这里驻扎的情况一无所知，刚才花了一刻钟将这里大致打探了一番。若是能碰上换班，那他就有机会。若是碰不上，只能放弃。守卫这般森严，他在不能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想要完成下毒是不可能的。
杜尘澜避过篝火照明处，途中躲开两波巡逻的守卫，这才到了伙房处。果然如他所了解地一般，这里围了两层守卫。
等了片刻，杜尘澜见这些人没有换班的迹象，心中思忖起来。可就在此时，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他连忙闪身于暗处，他知道机会来了。
一列有十来人的队伍快速走来，但他们经过杜尘澜所在的隐藏之处时，杜尘澜往地上扔了一锭十两的金子。
最后一命士兵原本跟着往前走着，冷不防发现地上有一个东西有些晃眼。他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一锭十两的金子。
他连忙心中一喜，连忙弯下腰准备将这枚金锭捡起来。谁想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那枚金锭，就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之中。
杜尘澜迅速将这人的盔甲扒了套在了自己身上，而后将此人杀了，放进了自己的空间。
快速跟上之前的队伍，杜尘澜的脸隐在暗处，看向前方正要换班的守卫。
“都打起精神来！”领头之人大喝了一声，而后守在了伙房的门口。
杜尘澜看着身边几人分散开来，他连忙也跟着往右边走去。当路过水缸之时，眼中一亮。将毒下在水缸之中，当然比下到食物中强。这里的两口缸中的水，应该是用来做饭用的。
迅速将瓷瓶的瓶塞打开，借着身体的阻挡，再加上伙房中有十分昏暗，他下毒的过程很是顺利。
刚刚将瓷瓶收起来，却听到东边有些嘈杂起来。杜尘澜立刻皱眉，该不会是慕然被发现了吧？
“有刺客！抓刺客！”
杜尘澜跟着眺望，发现正是定安营帐的方向。他心中暗骂了一句，这慕然当真会坏他计划。倘若被发现有刺客，这些人会不会提高警惕，怀疑有人进来下毒呢？
不过，他现在被困在这里无法走开，现在乱了，他应该能趁机溜掉吧？
就在杜尘澜仔细观察逃跑的路线之时，却听得领头之人道：“都别动，咱们守好伙房就是！”
东面的吵嚷声越来越大，杜尘澜往东面看去，有些心急起来，就怕慕然被安定给抓住，那他也有暴露的危险。
就在杜尘澜寻思该如何脱身之时，一道黑影却迅速往这里逃窜。
“他往伙房去了，快抓住他。”
黑影身后有不少士兵追上来，杜尘澜身边的守卫立刻拔刀严阵以待。杜尘澜刚抽出刀，却见那人逃来了伙房。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杜尘澜见状立刻往后退。他往伙房的一角悄悄靠近，等避开光亮处，他连忙施展轻身功法往后掠去。一离开原地，杜尘澜迅速将身上的盔甲脱了扔进空间，用面纱蒙住脸。
他往主营帐的方向跑去，刚走出不远，却发现一道黑影出现在他面前，他顿时心中一惊。
只见对面之人朝着杜尘澜比了个六的手势，杜尘澜有些惊讶，他听着伙房那处传来的动静，又看了一眼眼前的黑衣人。刚才那人，竟然不是慕然。
他明明看着那人是往北面逃窜的，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那人是什么身份，杜尘澜目前不打算探究，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
慕然朝他比了个离开的手势，而后从怀中那处一只瓷瓶在杜尘澜面前晃了晃，杜尘澜便明白这是得手了。
等杜尘澜他们回到小院子之时，已经是丑时末了。
“怎么回事？我还以为那个人是你，还暗中追了他好久，跟他交手了。”一等回到院子，慕然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杜尘澜立刻明白过来，“难怪被发现了，你们打斗的动静被发现了吧？之前我见此人进了定安的营帐，还当他是你。”
“他进定安的营帐作甚？”慕然疑惑地道。
“他发现你是在营帐中，还是已经出了营帐？”杜尘澜略一思索，而后问道。
“我们是在主营帐外碰上的，我去主营帐找解药，出来之后，便发现他也要去主营帐。我以为是你要去找解药，便跟了上去。他很警觉，很快便发现了我，之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杜尘澜听着慕然这样描述，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可他随后摇了摇头，这应该不太可能。
“或许他与咱们的目的相同，又或许是周夷的内斗。”
杜尘澜将此事暂且压下，这次只偷了解药，他下的毒能不能成，得看这些人何时发现少了一名士兵。军营的伙食一般都是天未亮就开始准备，而在此之前，或许还没发现少了个士兵，因为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定安会在五日后攻打风度关，咱们赶回去之后，要快些做好准备。”杜尘澜原本还想再打探些消息，但时间紧迫，他得去军营中部署一番。
“什么？五日后？这么快？”慕然皱眉，他们还没做好准备。
“小歇片刻，等天一亮，咱们将茶叶卖了，那些孩子救了之后就离开吧！”杜尘澜怕东窗事发之后，这里会戒严，届时他们想离开并不容易。
第一千零一章 在锯腿吗？
杜尘澜他们歇了不过半个时辰，柯尔就亲自来了他们的院子。
“我考虑了一晚上，二十万两实在太多了，你若是愿意，我出十五万两，咱们就银货两讫。”柯尔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其实这一晚上他都没睡，而是去找了下家。
对方说只要卖到国都，保证能赚不下十万两。他现在要将价钱压低，不就能多赚些吗？
“最近这里很是不太平，怕是又要打仗了。你早些卖了回大郡，反正你这收来也用不少银子不是？太贪心可不好，还是性命重要。我特地换了大郡的钱庄的银票，你们放心，我还想做下次生意的。”柯尔接着道。
杜尘澜皱眉，过了片刻之后，才一咬牙道：“好！这次我吃亏些，就当交了你和朋友。”
柯尔顿时眉开眼笑，“都是自家兄弟！十五万两可不亏了，谁来一趟能赚这么多银子？那些大商队也不可能。”
“那也得看看我手中是什么货，大商队现在也弄不来茶叶。你知道边关的匪患多猖獗吗？之前还算讲江湖道义，现在全是豺狼虎豹，否则你以为我怎么可能只有两个属下在？”
杜尘澜脸色有些阴沉，显得十分不悦。
“是是是！还是你厉害，不知怎么称呼？下次咱们还要合作嘛！”柯尔这会儿白赚了五万两，自然好说话。
“银票呢？”杜尘澜也不再多话，他猜测对方不会将银票放在身上。
“这肯定不能都带在身上，在我那药铺，你若是着急，就跟我去拿。”科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的一脸真诚。
杜尘澜心中冷哼，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把戏？
“我们要早些离开，继续用银子，我跟着你去拿。”杜尘澜说着，便起身指了慕然，让其跟上。
三人趁着天色还未亮，往药铺赶去。
杜尘澜朝着身后的慕然使了个眼色，慕然顿时一愣。他焕然大悟，刚才就没看见黄三。
“这都是银票，你点点。那两车茶叶，我可收下了。”柯尔没想到事情准备地这么顺利，他朝着门口伫立着的属下点了点头。
杜尘澜打开了两只小匣子，仔细查看银票的真伪。
“不错！你果然讲诚信，独二介绍的人不错。”杜尘澜点了点头，而后将小匣子关上。
“当然！我和独二已经是老相识了。好久不见，我都有点想念他。”柯尔看着门口之人开始往杜尘澜的方向走来，背在身后的手悄悄从袖中拉出一只瓷瓶。
“是吗？可惜只能让你遗憾了。”杜尘澜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对面之人脖颈间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痕。
屋内传来倒地声，杜尘澜看着眼前之人脖颈处喷射出来的鲜血，退开几步。他将软剑重新放回腰间，而后看了一眼身后同时倒地之人，对正甩开匕首上血珠的慕然说道：“走吧！”
“那辆车茶叶怎么办？”慕然觉得这两辆马车有些碍事。
“自然扔在这儿了，黄三应该将那些孩子都救出来了，咱们带他们原路返回。”
杜尘澜抱着小匣子率先走在前面，茶叶自然也不能浪费啊！他在刚才柯尔验茶之时，已经将茶叶都收回空间了。
......
“将军！快做决定吧！等不得了，毒素蔓延比我预料地快速。”大夫叹了口气道。
“将军，想象您的孙儿吧！他才刚出世，您还没见过他。您精忠报国，然而朝廷已经不管您的死活了。等那杜尘澜来了，您一样要退位让贤，何必如此执着？”属下参将朱文不忍心将军就这般白白牺牲了性命，他追随将军多年，将军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一直感念将军的恩情。
一说到孙儿，傅征侯立刻双眼通红，眼中蓄泪。儿子和儿媳一直远在京城，孙儿出世已经有十个月，然而他还未看过一眼。
他深吸了一口气，“是我愧对皇上的信任，动手吧！”
杨大夫见傅征侯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禁老怀欣慰。
“好！去准备热水和烈酒。”杨大夫立刻吩咐了下去。
“早就准备好了，端上来！”朱文朝着营帐外吩咐道。
傅征侯叹了口气，哽咽道：“这与逃兵何异？”
他闭眼撇过头，眼角已然湿润。
杨大夫也跟着擦了擦眼角的泪，将军忠君报国的情义确实让人感动。然而，即便是不锯腿，将军也不可能熬到上战场的那一日了。
打开医箱，杨大夫从中拿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锯子。其实所需之物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等着将军点头。
“用麻沸散恐加速毒素的扩散，将军忍得住吗？”杨大夫一想起要在不用麻沸散的情况下锯下一条腿，其实心中也十分慌乱，但他不能表露出来。
“开始吧！”傅征侯点了点头，他之前受过不少伤，锯腿虽痛，但他相信自己能忍住。
杨大夫将心一横，准备开始先将边缘的死肉清理掉，再将这一块新鲜的血肉沿着经脉分离，锯腿之后，经脉得接上。
就在杨大夫开始清理了死肉，准备开始分离经脉之时，营帐门口突然出现了骚动。
杨大夫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转头看向朱文，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如此喧哗，这样会让我分心。”
朱文此刻也火冒三丈，他立时便喝道：“何人在此喧哗？滚出去！”
“呵！脾气倒是不小。”一道清冷的少年声传来，接着营帐的帘子被掀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营帐门口。
背对着光，看不清来人的容貌。
朱文怒目而视，“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军营？还敢擅闯主将？”
虽看不清，但他却注意到此人似乎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袍，这根本不是军营中的穿着。
来人非但没有解释，反而进了营帐之内。朱文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不少人。
“将军！朝廷派来的钦差到了。”外头传来一道禀报声，将朱文气得差点暴跳如雷。
怎么不早说？
傅征侯闻言才转过头来，他刚才疼得有些晕乎，这会儿才缓过神来。
“你是谁？”傅征侯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位是武安侯爷！”慕然立刻回道。
“原来是侯爷，请恕本将军不能起身相迎！”傅征侯疼得浑身颤抖，刚才清理坏死的肉用了半个多时辰，让他疼得都有些抽搐。
“这是在干什么？锯腿吗？”杜尘澜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了过去。
第一千零二章 解毒
“是！既然侯爷来了，那今后战场就交给你了。本将军成了废人，失去了上战场的资格！”傅征侯急促地呼吸着，朝廷既然将杜尘澜派来边关，那就表明此人必然有过人之处。
他虽一直待在边关，但也并非不知京城的动向。杜尘澜已经算是闻名天下了，来边关的商贾都对他知之甚祥，他之前听说此人要来边关，还专程打探了此人的消息。
杨大夫正要专心分离经脉，一听这两人还聊上了，顿时火冒三丈。
“要交代等我锯了腿再交代，别啰嗦，你给我到一边儿去。”杨大夫最后一句是对杜尘澜说的，他正胆战心惊，这两人还聊上了。
杜尘澜顿时笑了，这老大夫的脾气还真是火爆，不过医术应该不错。
“别锯了！”杜尘澜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来。
“不锯腿，你想让他死吗？”杨大夫闻言差点暴跳如雷，他好不容易才说服将军。
“这是解药！怎么服用，你应该知道。”杜尘澜将瓷瓶丢到了老大夫面前，而后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傅征侯。
“什么？你有解药？这怎么可能？这毒可是大祭司扎尔曼家族特制的，你怎么可能会有解药？”杨大夫拿起瓷瓶，狐疑地看向杜尘澜。
朱文也附和道：“侯爷是从哪里得来的解药？”
傅征侯比这两人要激动得多，他连忙扯住了杜尘澜衣袖，满怀希望地问道：“这？这真的是解药？你是怎么得到的？”
“自然是偷来的，这不重要，快服下吧！你们不信我，但应该能信这位老大夫吧？”杜尘澜扯回衣袖，他就知道要解释好久。
杨大夫立刻拔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礼就橘红色的小药丸子，放在鼻尖闻了闻。
片刻之后，他变得有些激动，“不错！这就是解药，我曾经有幸见过这解药，解药之中有一味月亮草乃是周夷特有的草药，咱们大郡可没有。纵然分辨不出其他的药，但这一味药我可是亲自尝过的，这是解药不会错了。”
“杨大夫，你确定吗？倘若错了，那将军......”朱文还是有些担心，谁知道这解药是怎么来的？
“你不信我？”杨大夫立刻瞪大了眼，他朱文若有所思，便知对方在想什么。
“你可别想找人试药，没中此毒的人吃了这解药，可是会中毒的。这两味药相生相克，随便尝试哪一种，都会中毒，必须其中一味才能解毒。”
杜尘澜倒是来了兴致，这世上还有这种毒药？两种都是毒药，却又是对方的解药，当真是稀奇。
“只要一服下解药，效果立竿见影，立刻就能看到药效。”
杨大夫话音刚落，手中的瓷瓶就被人给抢了去。他连忙转头去看，却发现是将军傅征侯。
只见傅征侯从中倒出一粒，立马吞服了下去。
“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我没什么可犹豫的。”傅征侯觉得可以赌一把，就算杜尘澜是害他，他也认了。
“将军！”朱文气得一拍大腿，将军怎么这么着急？
“为了加速解药在体内运行，我可为你调息一番。”杜尘澜突然道。
傅征侯还算有魄力，留着这样一员猛将，对他只有好处。既然已经做了好人，那就好人做到底吧！
傅征侯一愣，随后道：“那就有劳侯爷了！”
杜尘澜二话不说，上床之后盘腿坐在了傅征侯的身后，他调动体内内力，一掌推向傅征侯的背部灵台之处。
屋内之人都全神贯注看着正在疗伤的二人，慕然站在杜尘澜身后为其护法，以防有人偷袭。
杜尘澜将内力凝成一股细绳在傅征侯体内运行了一周，倒是惊讶对方对他的信任，并未有任何抵抗。将解药慢慢推至身体各大经脉，其中遇到阻塞之处，杜尘澜都细心将其梳理。
就这般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只看见傅征侯的面色由原来的灿如金纸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杨大夫不禁双眼放光，有内力就是好啊！果然，同样是受了伤，习武之人要比普通人痊愈要快得多。
杜尘澜额角上已经开始沁出了汗珠，又过了一刻钟，他才收回了手。
“将军，您觉得怎么样？”朱文立刻紧张地问道。
傅征侯闭眼毫无动静，就在朱文以为傅征侯出了什么岔子之后，只见傅征侯突然睁开双眼，大叫一声，“好！太舒坦了！”
傅征侯眼中满是喜悦，“从未有如此舒坦过的时候，体内的暗疾困扰我多年，没想到今日托了侯爷的福，竟然能有治愈的一天。”
对傅征侯来说，此刻腿上的伤根本不算什么，他从未觉得身体如此轻快过，连带着心情也是十分畅快起来。
“多谢侯爷救命之恩！”傅征侯说罢，立刻起身要对杜尘澜行大礼。
杜尘澜连忙搀扶了一把，“使不得，将军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将军为国为民，对朝廷忠心耿耿，乃是百姓之福，是大郡之福啊！”
傅征侯立刻谦虚道：“侯爷过誉了，不过是尽本分而已。”
“将军！您当真觉得毒已经解了吗？”朱文惊喜地问道。
此时杨大夫上前，对傅征侯道：“我来替将军号号脉，看是否已经解了毒。”
营帐内顿时静默了下来，杨大夫号脉良久，脸色由震惊到惊喜，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毒确实解了，且身上的暗疾也除地差不多了。不过，将军的腿还伤着，这样深可见骨的伤，怕是得休养好一段时日了。”杨大夫说着，便从药箱中拿出自制的伤药，准备替傅征侯上药。
“不知侯爷这解药是从何而来。”傅征侯立刻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偷来的啊！本官刚才就说过。”杜尘澜笑了笑，接着等杨大夫离开之后，才将自己与慕然夜探敌方军营之事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前一日你们夜探地方军营，还在对方的的水中下了毒？可今日并没有听到对方营地里有任异常啊！难道是没成？也怪当时那黑衣人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否则定会让他们损失不少士兵。”
傅征侯觉得十分遗憾，能毒死一个是一个，将那些主将毒死才好呢！
第一千零三章 兵符到手
“不！成是成了的，不过他们封锁了消息，没泄露出来罢了！”
杜尘澜笑了笑，心中却有些可惜，两口大缸中的水不够，没能将那些人给全部毒死。其他的水缸他又碰不到，当时守卫森严，他根本无法走动，否则便有暴露的嫌疑。
“哦？侯爷打探到了消息？不知他们中毒多少人？”傅征侯脸上布满了惊喜之色，连忙问道。
“不过才万把人，他们将水缸中的水做了馒头。鸠尾毒无色无味，只需沾上，便能立刻毙命。”
傅征侯闻言大感遗憾，要是能多下些毒，或许对方就要快速调兵来增援了。不过，此毒竟然这么厉害，他之前从未听过。
“哼！该！还敢学咱们大郡人吃馒头？就该毒死他们。”朱文闻言觉得大快人心，不过是茹毛饮血的蛮夷，还妄想成为人上人？
看着朱文手握成拳的模样，杜尘澜不禁抽了抽嘴角。
他转头看向傅征侯，道：“既然朝廷派本官来边关，那从今日起，军令便由本官来掌管。这是皇上赐下的兵符，你的虎符暂且由本官把持。这是皇上的手谕，你看看吧！”
傅征侯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虎符才到他手上也没多久，之前一直被诏安侯把在了手上。
朱文脸色一沉，这武安侯一来边关就要夺权？
“虎符是号令千军的凭证，侯爷不是将军，怎么号令千军万马？”朱文对此感到不忿，这人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难道还真能上战场不成？
“你们从苍崖关，退守到风度关，难道不是失守了吗？风度关原本只是副将镇守，你们来了，才退位让贤。”杜尘澜笑了笑，语气虽温和，但这话却如针刺一般，刺进了傅征侯和朱文的心里。
傅征侯涨红了脸，原本他此次丢了苍崖关，便已经自责不已，杜尘澜这番话，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朱文脸上展现愤怒之色，“将军一生为朝廷尽忠，镇守苍崖关十多年，若非遭小人算计，受了重伤，怎会丢了苍崖关？他伤成这般，还在为不能上战场而自责。侯爷这么说，简直令人心寒。”
杜尘澜也沉了脸色，“力有不逮，唯有退位让贤。如今傅将军已经身受重伤，周夷就要对大郡发兵，难道本官还得等着他痊愈不成？我等得及，周夷会让咱们有喘息的机会吗？为了大郡，本官必须得尽快掌控兵权。一位不能上战场的将军，已经失去了威信。”
朱文顿时勃然大怒，“你胡说！将军一直是我们心中的战神，不要以为朝廷封你为侯爷，你就能乱插手军中之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住口！”傅征侯一声暴喝，打断了朱文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混账！”他转头看向朱文，这小子就是太冲动了。虽说天高皇帝远，他们也不一定就得完全听皇帝的，但这般赤果果的说出来，不是让人抓住把柄吗？
杜尘澜冷笑了一声，“皇上的手谕就在此，难道你们要抗旨不遵？本官既然来了边关，那就得按照皇上的圣谕办事，谁若阻拦，立刻杀无赦。”
杜尘澜语毕，慕然立刻从怀中掏出金牌。
朱文见状，立刻下跪行礼。傅征侯腿脚不便，但也强忍着歪了身子。
“刚才是朱文无状，冲撞了侯爷。既有皇上的圣谕在手，那下官必定遵旨照办！”
傅征侯从怀中掏出虎符，他恋恋不舍地同手指摩挲了一遍，片刻之后便交给了杜尘澜。
没想到老了之后，自己竟然连虎符都揣不热了。他真的老了，或许到最后连战死沙场都是奢望。
杜尘澜接过之后，无视朱文阴沉的脸色，直接吩咐道：“速速召集众将士去校场，本官要校验兵力。”
朱文看了一眼傅征侯，却发现傅征侯只是低着头，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
“是！”这一声极不情愿，然而又无可奈何。
“将军好好养伤，期待下一次能在战场上看到将军杀敌的雄姿。”杜尘澜无意安慰，不过是给老将军的一些体面。
人都是要服老的，傅征侯早已经显出疲态来。不论是武力，还是计谋，都不足以担任主帅了。
傅征侯立刻双眼一亮，他蠕动着唇瓣，万千激动只化为一个字，“好！”
杜尘澜转身往营帐外走去，虎符到手，十分顺利，接下来便是服众。
他慢悠悠地带着几名黄字辈护卫和慕然往校场的方向走去，当他们到达校场之时，已经过了半刻钟时间，然而杜尘澜发现竟然才来了一小部分兵力。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朱文，不禁厉声呵斥道：“为何只有这么点兵力？其他的士兵呢？副将呢？这就是你们平日里操练的结果？拖拖拉拉了半炷香时间，竟然只到了这么点人。这若是在战场上，早就没有命在了。”
朱文脸色不善地回道：“平日里召集只需小半柱香的时间，今日不知为何这般拖拉，许是换了主将，他们有些摸不清吧！”
杜尘澜顿时笑出了声，“换了主将？他们的消息倒是灵敏。不过本官记得军营中只认军符，难道还认主将吗？”
杜尘澜这番话将朱文说的哑口无言，他有些懊恼，忘了杜尘澜是文官，耍嘴皮子他也耍不过对方。
“那末将再去催催！”朱文道。
“不必！本官是理解的，吃饱了人就容易犯懒，怪不得他们。到现在还没到的，晌午这顿饭不必吃了，正好让他们清醒清醒。”
杜尘澜看向对面两队排列整齐的队伍，约有万余人左右，为首之人却是他的老熟人，吴秋香的大舅子冼招。
还有一队，为首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千户，他来之前了解过，此人叫杨骏。
“这两队训练有素，晌午叫伙房给他们加菜，加个肉菜。”杜尘澜特意强调道。
对面的士兵顿时脸上浮现出了喜意，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他们已经好久不吃肉了。
“听着！从今日起，本将军便是你们的新主帅。本将军一向只信奉实力，只要有本事，自然不可能埋没。”
“杜将军！伙房没有肉食，咱们士兵们每隔十日才能食肉。”朱文也想吃肉啊！可奈何粮草不够，连吃饱都困难，哪里来的肉吃呢？
“本将军没记错的话，这后头便是连绵的大山，你们竟然说没肉吃？”杜尘澜惊讶地问道。
第一千零四章 箭术
“军营里有规矩，不可贸然上山。再者几十万人马，山上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野物啊！”朱文觉得这位就是个公子哥儿，他之前听读书人讲过一个笑话，不就是那何不食肉糜的故事吗？
“你们该不会没有养牲畜吧？除了自给自足之外，还可花银子买啊！倘若你要是说军饷不够，朝廷倒是已经拨银子下来，等着便是。”
杜尘澜叹了口气，他来边关，皇上竟然只拨了十万两银子的军饷，且现在还在途中，没到边关。这十万两银子，听起来不少，然而五十多万大军，除去日常开支，每人也不过分得一百文左右。
而下个月，朝廷还不知能不能续上。
“今日的肉食，本将军请了。”杜尘澜原本就要收买人心，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冼招看见杜尘澜就十分激动，杜尘澜成了主帅，对他十分有益。终究都是熟人，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是必然会有机会的。有杜尘澜照应，他难道还愁不能升官？
“多谢杜将军！”冼招立刻上前道谢。
杜尘澜朝着他笑了笑，这小子本事不错，可以收入自己麾下。
众士兵立刻欢呼，有肉吃谁不高兴？他们每天啃着馒头就着咸菜，都快忘了肉是什么滋味儿了。
朱文看着杜尘澜只用肉就收买了人心，不禁心下暗骂，这些眼皮子浅的，没吃过肉吗？
......
“将军！”两名士兵将手中抬着的尸首放下，向着荻砑南行礼道。
荻砑南铁青着脸，看向抬着的尸首，而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定安的营帐中。
“叔父，此次咱们损失了一万士兵。”荻砑南一进营帐中，就沉声道。
“定安将手中正在缝的皮甲放下，“年轻人沉不住气。”
荻砑南气得用拳头狠狠砸向桌子，“咱们损失了一万人，让我知道是下的毒，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定安看了荻砑南一眼，沉思了片刻，随后道：“杜尘澜来边关了。”
荻砑南一楞，随后不屑地道：“叔父为何对他如此忌惮？听说他是个读书人，就是个文官，纵然有几分武艺，难道还能敌得过叔父不成？”
定安叹了口气，“你们可别小看他，此人虽年少，但能被大郡皇帝派来边关，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这几日加强练兵，速速调来援兵。”
荻砑南有些为难地道：“就近抽调一万兵力，有些困难。”
谁想定安竟然摇头，而后伸出一只手来，“不！不是一万兵力，而是至少五万！”
“什么？五万兵力？这不可能，根本调不来。不能只顾这里，请叔父三思。”荻砑南连连摇头，他觉得攻打大郡，现在的兵力已经足够了。
“这是军令，即刻去办！”定安态度十分坚决，杜尘澜此人他是了解过的，他觉得此人不可小觑，不能掉以轻心。
荻砑南还要相劝，却听得定安道：“你当这一万人是如何中毒的？那晚的人，就是杜尘澜。”
荻砑南大吃一惊，“您是说那晚来下毒的，是杜尘澜？”
“正是！探子说杜尘澜他们到了边关，正在卞道府修整，可我觉得昨晚摸到咱们军营来的，就是他。杜尘澜虽是个文官，但他武功不弱，传闻江湖上风云榜单，他已经位居榜首了。”
定安的脸色十分凝重，他们已经攻下了苍崖关，胜利就在眼前了，自然得小心谨慎。
荻砑南倒抽一口冷气，“位居榜首？那他昨晚要是偷袭咱们，咱们还能活着？”
“再厉害的高手，以一敌百，以一敌千，甚至以一敌万，难道还能以一人之力对抗所有军队？那不是人，那是神。杀了咱们，他可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做好准备吧！他得到了兵权，必然要有一番大动作。咱们得打起精神来，不能功亏一篑。”
......
杜尘澜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正在操练士兵。之前丢了苍崖关，这些将士们终于有了危机感。一旦风度关失手，国将不国。因此，这段时日，这些将士们操练起来尤其卖力。
杜尘澜已经来了军营五日，这几日他终于树立了些威望，只是还有些刺头不好对付。他看向正在练兵的冼招，立刻朝他使了个眼色。
“席二！听说你最近箭术有精进了，我要和你比试。”冼招一手箭术也是练得出神入化，席二却是这军中唯一一个能与他匹敌的对手。
席二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为人也很是豪爽。一见对方要和他比试，自然满口答应。
“那我今天就给你露一手！”他说话之时却转头看了杜尘澜一眼，眼中尽是挑衅。
杜尘澜笑而不语，他走上前去，说道：“那就让本将军来见识见识。”
席二顿时冷哼一声，让人拿来他的长弓。
“看到前方正在的箭靶了吗？我能三箭齐发，射中三只箭靶的红心。”席二一脸的傲气，在他看来，杜尘澜就是个小白脸，能有什么真本事？
来了这么多天，也没见杜尘澜显露过真功夫。瞧瞧这瘦弱的身板，如新春刚抽条的柳条似的，根本不是上战场杀敌的雄狮。
杜尘澜看了一眼，发现那箭靶离此处约莫有两里地。
席二拉弓射箭，并没有多犹豫，动作十分娴熟，三支箭矢飞快地往前方箭靶出飞射出去。
杜尘澜仔细看了一眼，以这个角度，他不用等结果，便知道能射中红心。
看着对面举起了小旗，杜尘澜笑了，此人武功不差，就是性子有些暴躁。
“中了！”冼招顿时一脸惊讶，这席二的确有几分天赋。
“怎么样？你上次也是三箭齐发，我一样能办到。”席二地看向杜尘澜，笑得一脸得意。
“的确！你已经追上我了，不过咱们这军营中，箭术最好的可不是我，另有其人呐！”冼招摇头笑道。
这里的比试了不少人的注视，不一会儿，周围就围满了人。
“是谁？”席二顿时惊呼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冼招拍了派席二的肩膀，笑着道。
第一千零五章 摄政王反了
“杜将军，难道你不打算露一手吗？也让咱们开开眼界吧！”冼招对杜尘澜道。
席二顿时惊讶地转头看向杜尘澜，“杜将军的箭术比冼招还要高吗？”
他在军营中唯二佩服的两人，一个是将军傅征侯，一个就是冼招。可现在冼招怎么说，难道杜尘澜比冼招还要厉害？
杜尘澜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你们比试，一时技痒，也想和你们比试一场，你去做准备吧！”
听到杜尘澜要和两大箭术高手比试，其他将士也都纷纷围了过来。杜尘澜来了这么几日，他们确实没看见杜尘澜透露过实力。
只见冼招朝着身边几名士兵吩咐了一声，众人立即有些好奇起来。
没过多久，当看到两名个士兵手中拎着的鸡之时，众人不禁一愣。
只见冼招从怀中掏出两枚铜钱，将它们分开穿在了绳子上，而后用绳子绕着大公鸡的脖颈一圈。两枚铜钱顿时坠在了鸡的脖子下。又在铜钱上绑了个鸡毛，就在铜钱中央孔洞的位子。
“许久没见识到杜将军的箭术了，这次就请将军给大家开开眼界。”冼招绑好之后，就将鸡放开了。
“这是干什么？”有人不明所以，看这鸡扑腾着翅膀，不一会儿就逃开了。
“这？该不会是要将这两枚铜钱给射下来吧？”有人立即惊呼道。
“本将军只射一箭。”杜尘澜接过冼招递来的长弓箭，漫不经心地说道。
“一箭穿过两枚铜钱，不伤公鸡分毫。”冼招立刻道。
众人一阵惊呼，纷纷道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鸡会动啊！那么小的铜钱，远了根本看不清。”
“是啊！再者鸡这么矮，一箭射过去很难穿过铜钱，且这还是两枚好。一箭正好穿过两枚，这怎么可能呢？”
众人看着已经受惊后蹦蹦跳跳逃窜的鸡，脸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箭矢穿过孔洞，这鸡毛会被射穿，钉在箭上。”冼招补充道。
杜尘澜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矢，他看着不停蹦跶越来越远的公鸡，将弓弦立刻拉满。
弓如满月，这把弓可不轻，众人看这架势，顿时觉得杜尘澜不是花架子。
杜尘澜突然往一旁跑去，与公鸡保持一定距离的同时，弓箭上的箭矢以极其锋利的破空声往远处那只蹦跶的公鸡奔去。
在场的众人不禁屏息等着看最后的结果，倘若杜尘澜当真能射穿那羽毛，他们算是见了一次神乎其神的箭术。
他们都伸长了脖子看过去，杜尘澜收回弓箭，还给了冼招。
一名士兵上前查看，他一把抓住了还在蹦跶的大公鸡。首先，这大公鸡确实没死，可要想知道到底有没有射中，自然只能找出刚刚射出去的箭矢。
士兵看了一眼手上的大公鸡，发现脖颈处两枚铜钱完好，唯独铜钱内绑好的羽毛不见了。
另一名举着插在前方地上的箭矢，将其拔开看了看，顿时大吃一惊。
他迅速与抓着鸡的士兵走向冼招跑了过来，众人立刻一哄而上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射中？”
席二觉得这根本不可能，“怎么可能射中？”
士兵高举手中的箭矢和手中的公鸡，惊得有些语无伦次，“中了！中了！真射中了。”
众人立刻看了过去，发现箭矢的中间有两片羽毛紧挨着，上面还有些泥土沾染，不禁倒抽一口气。
这是箭矢射出去的力道太大，速度太快，箭矢将羽毛给顶到了土里。
他们再看向大公鸡，大公鸡脖颈处毫发无损。且当时箭矢射出去绝对是从铜钱的孔洞中穿过的，否则这力道和速度，绝对会给大公鸡带来绝对的冲击力。
众人此刻看向杜尘澜的目光带着狂热，他们从未见过高超过的箭术，简直让他们开了眼界。
“将军的箭术令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神箭手的称号，非您莫属。”冼招脸上带着激动之色，感慨道。
他说这番话倒也不全然是为了奉承，杜尘澜这样的箭术确实高超，即便是他，也是多有不如的。
席二这才回过神来，他想起自己之前还在对方面前吹嘘，顿时想挖条地缝钻进去。
“大人箭术实在高超，我席二服了。”他崇拜强者，他比不上对方，便俯首称臣。
杜尘澜此刻脸上却没了之前的笑意，只见他脚下一点，身子如鸿鹄一般飞身上了高台。
“好俊的轻功！”有人惊叹道。
这轻功，他们更是自叹弗如了。人不可貌相啊！别看这位侯爷年轻，身板看着也弱，可刚才漏的这两手，足以将他们镇住了。
“众将士听令，周夷马上就要攻打风度关了，都给本将军打起精神来。想想国破家亡，想想你们的父母儿女，兄弟姐妹，大郡的子民不应该成为周夷的奴隶。要将他们赶出大郡，只能靠咱们自己。朝廷不发军饷，本将军来养着你们。”
杜尘澜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众将士顿时大为感动的同时，又惶恐不已。
朝廷说是下拨了军饷来边关，可最近却传来风声，说是那些军饷竟然被拿去招兵买马了，因为摄政王反了。
摄政王反了，就在昨日。
边关如今一分两派，朝廷手中的兵力骤减。现在杜尘澜手中的军令，只能召集二十六万大军。
突然洗月急急忙忙赶来，在杜尘澜身边耳语了几句，让杜尘澜脸色更为发沉。
杜尘澜深吸了一口气，摄政王以皇上擅改先帝遗诏为由，勾结了江南菏莉府就近卫所的兵力，终于扯起了谋逆的大旗。
可他不能透露出去，否则京城那边起了内讧，会让这些将士更加恐慌。
他得尽快将边关之事给解决，才好赶回京城去。摄政王趁他不在京城，竟然想谋朝篡位。
可他现在手上只有一半兵力了，摄政王那边的兵力根本不听他指挥。
“冼招，你与几位副将来本将军的军营，我有要事要交代。”杜尘澜说罢，便离开了高台。
朱文原本是不服气杜尘澜的，现在不等杜尘澜吩咐，他立刻跟了上去。
第一千零六章 计划
杜尘澜带着人去了傅征侯的营帐，傅征侯在边关十几年，自然比他了解这里的地形。
“诸位！摄政王反了，如今边关正在内乱，咱们手上能调动的兵力不多。”杜尘澜叹了口气，他知道摄政王的用意，不过是为了防备他罢了！
倘若他平息了边关战乱，手中握有兵权，摄政王要想对付他就难了。于是摄政王想先将皇上解决了，掌握了中央大权，之后再来和他算账。
“没想到摄政王竟然选在这种时候，难道他不知道风度关已经岌岌可危了吗？倘若风度关失守，他即便是谋夺了皇位又如何？难道还想做亡国之君？”
副将江帆是个火爆脾气，他一得知摄政王谋逆之时，简直是暴跳如雷。
“咱们在边关出生入死，保家卫国，他们在京城谋朝篡位。”朱文也是一脸气愤，他心中不免觉得悲哀。
“咳！不可胡言乱语！”傅征侯见这两人太过激动，连忙阻止道。
亡国之君这样的话是能乱说的？等之后边关平定，若是有人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不过是打量咱们不好和他们动手罢了！周夷虎视眈眈，倘若咱们再和他们动手，周夷就更有可乘之机了。”
杜尘澜皱眉，他知道摄政王在边关的势力不小，但没想到半数都是摄政王的军队。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只有二十六万兵力，摄政王那边是绝对不会支援咱们的。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只怕这会儿周夷已经在商量怎么攻打风度关了。”参将翁林愁眉苦脸地道。
“以少胜多并非不可能，只是如今咱们处于劣势，他们必定会在这几日动手，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杜尘澜说着，便带着众人来到沙盘前。
“你们看！他们选的军营驻扎处乃是易守难攻之处，两面是山，背面靠水。”杜尘澜指着对方所在的军营处对众人说道。
“不错！那处原本是咱们的驻扎之地，只可惜我受了伤，军营中还出了内鬼，差点被他们包了饺子，还是众将士拼命逃出来的。”
傅征侯说到此事，不禁眼眶有些湿润，那次被突袭，他们损失了不少兵力。
“行军打仗，向来是粮草先行。苍崖关被他们占领，连带粮仓也被他们占领了。”杜尘澜说到此处，众人面沉如水。
被占领了苍崖关之后，他们失了一部分粮食，因此这段时日士兵们一直没吃饱过。再加上朝廷将下拨的军饷给追了回去，这段时日军中的士气便有些低迷。
“粮仓被占，将士们都在饿肚子，就怕哪一日将风度关内的粮食都吃完了。再这样下去，会拖垮将士们的身体，还怎么上战场？”汪帆皱眉，现在的形势比之前更严峻了。
“本将军已经命人去其他州府调粮食，不过情况不容乐观。没有朝廷下达的公文，其他州府怕是不会同意。”杜尘澜摩挲着手指，正在想着对策。
“侯爷若是指中粮府和定州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江知府和王知州乃是摄政王一脉的官员，怎么么可能调粮食给咱们？”傅征侯此刻深深觉得无力，这完全还是要断了他们的后路。
“那咱们就去抢！”汪帆气得握紧了拳头，他们这是被孤立了。
“抢？那就是和摄政王一脉开战，届时咱们腹背受敌，那是自取灭亡。”傅征侯征战多年，当然看出摄政王的打算了，就是因为他们有所顾忌，这才敢直接和他们决裂。
一旦京城中变了天，那他们也没必要和摄政王对抗了。人家都当了皇帝了，他们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现在他们就是在观望，看京城那边到底是谁胜了。
傅征侯也并非是愚忠之人，若是江山当真易主，也不是他能扭转的。
“朝廷就不管咱们了吗？咱们现在可是在为朝廷效命！”朱文忍不住愤慨地道。
杜尘澜没出声，只有让这些人知道朝廷靠不住，他才有机会将他们收入麾下，现在正是收买人心的好时机。
“朝廷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管得了咱们？”翁林翻了个白眼，皇帝的位子还不知坐不坐得稳，自然也无暇顾及他们了。
“娘的！那咱们也反了算了，最后谁当皇帝还不一定呢！将军，咱们追随你多年，不如就跟着你闯一闯。”汪帆突然语出惊人，将傅征侯给吓了一跳。
“混账！大逆不道，这样的话别再说了。本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谋朝篡位之事？”傅征侯脸色大变，立刻呵斥道。
傅征侯此刻心中狂跳，他从未想过谋朝篡位之事，他对朝廷忠心耿耿，怎可能会有这样的心思？更何况他知道自己已经年迈，就连对上荻砑南和凤都都有些吃力了。
他看了一眼杜尘澜，就怕杜尘澜会觉得他起了谋逆之心。
杜尘澜眼中精光一闪，看来这些人只信奉强者。
“好了！别小看皇上，京中暂时无妨，摄政王要想得手，也并非一件易事。调粮食之事，暂且搁置。不过粮仓被周夷给占了，那咱们必然要拿回来的。”
杜尘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舆图，摊在了桌上。
“侯爷可是有什么计划？直说便是。”傅征侯察言观色，知道杜尘澜应该想到了对策。
“那处营地虽易守难攻，但一旦被包抄，他们就如你们之前一般，被包了饺子。因此，咱们也不是没机会。凭借兵力，咱们不可能与他们抗衡，那就只能智取。他们会偷袭，咱们也不必做那君子。对敌本就要靠计谋，先将他们赶出大郡，才是最紧要的事。”
杜尘澜此番话令众人不住地点头，傅征侯也附和道：“的确！对小人无需讲道义。侯爷的计划是什么？虽说我现在不能上战场，但对边关较为熟悉，可为侯爷参谋参谋。”
“诸位请看！他们驻扎的营地地势较低，东西都是连绵的山脉，而背靠的罗曼湖地势却比他还要高一点。”
第一千零七章 炸堤坝
罗曼湖有一半在大郡境内，还有一半在周夷。此湖很大，即便对方驻扎的地方在湖的边缘，但从湖里游过，从背后突袭是妄想。
“侯爷该不会是想让咱们穿山越岭或游过湖去吧？这绝不可能！”朱文第一个提出反对，这得多耗费体力？
“是啊！即便是水性好的士兵，也少有能游过去的。且这么多士兵下饺子似的游过去，很容易被发现。届时他们对着水中射箭，还不是一射一个准？更被说穿山越岭了，从这里上山穿过去，这就是绕远路，不走个五六天是绝对到不了的。何况穿过山去，那边就是大郡与周夷的边境出入口，他们派了重病严防死守呢！”
汪帆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这些他们之前可不是没想过。
“正是！这两个法子不可行，咱们之前已经商议过了。”翁林也摇头叹息道。
傅征侯带倒是没说什么，他相信杜尘澜应该还有下文。
“无需这么麻烦，诸位稍安勿躁！”杜尘澜连忙打了个手势，他的计划其实不难。
“诸位请看，这罗曼湖地势较高，每年到了汛期还会涨水。因此，咱们大郡这里，是修建了堤坝的。”杜尘澜指着舆图上的标志，对众人说道。
“不错！因此湖横跨周夷和大郡，所以咱们在修建堤坝的同时，还做了几条分流。”傅征侯立刻点头，大郡不可能帮周夷修建堤坝，因此那处地势建造地极其复杂。
“倘若咱们将堤坝炸了，相信他们根本来不及将逃离。”
杜尘澜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大吃一惊。
“什么？炸了堤坝？”汪帆目瞪口呆地看着杜尘澜，他觉得杜尘澜此言仿佛是异想天开。
“在他们驻扎之地背后炸个缺口，人不可能有泄洪之水跑得快。”杜尘澜此刻面色凝重，其实这是最坏的打算。
“侯爷可知这湖水一旦倾斜而下，会淹没多少地方吗？就连苍崖关内的百姓都得遭殃，这一片都会被江水淹没。”傅征侯觉得杜尘澜是疯了，怎么能想到这样的主意？
“这不是要淹死他们，是要将咱们都淹死啊！”朱文觉得这就是个馊主意，这位侯爷也太想当然了吧？
“看这里，用火药将此处炸开一条沟渠，很深的沟渠，沟渠连接后方的罗曼湖，这并不难。另外两面是山体，无需担心，只要将此处与苍崖关隔开就成。”杜尘澜指着舆图上一处，对众人道。
傅征侯看了过去，而后若有所思起来。
“那得是多深的沟渠？咱们有那么多火药吗？即便有了火药，要将火药埋在那处，他们难道不会发觉？在炸开堤坝之前，就必须先将这里给诈开，周夷也不是傻子啊！”翁林摇头，他并不觉得这样的计划能成。
“无需埋火药，穿过山脉，到对方的驻扎之地后，将火药从山上投下即可。炸出沟渠之后，炸堤坝立刻跟上，只需炸开一个豁口。为防湖水彻底决堤，控制不住水势，可先进行截留改道。”
杜尘澜沉吟片刻又道：“需要水性好的士兵游过去，分成两批，一方炸堤坝，一方炸开分流，让其改道。三个步骤，顺序决不能错，必须算好时间。”
众人听完之后一阵沉默，半晌之后，傅征侯才摇头道：“这太冒险了，太疯狂了，只要出一丁点差池，遭殃的是百姓。”
杜尘澜看了众人一眼，而后叹了口气，“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只要这么做，周夷必将大伤元气，短时间内不可能派兵来增援，他们也损失不起这么多兵力。且那处也会变成汪洋，除非运船，否则周夷不可能再来大郡了。”
从此周夷会一蹶不振，之前也不过是个弹丸小国，这几年才扩充了疆土，可比起大郡辽阔的疆土来，连三成都不及。周夷的人口也不多，损失得起几十万兵力？
这是杜尘澜的打算，将周夷一次打伤了，几十年都要休养生息，自然不可能来找他们麻烦了。
“这么说来，末将倒是觉得侯爷此计可行了，只是风险较大。”翁林在沉思了片刻之后，立即道。
傅征侯抬起头深深看了杜尘澜一眼，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杜尘澜的计划虽有些疯狂，但却是个好法子。
此子的确胆大，有冲劲儿。
“如何部署，侯爷可有安排了？”傅征侯道。
众人一惊，将军这是同意杜尘澜的计划了？
问到这里，杜尘澜却沉默了好半晌，才道：“需要水性极好的士兵百余左右，他们，是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百余名士兵会为此丧命，一旦炸开堤坝，这些士兵也会死，根本无生还的机会。
好死不如赖活着，谁又想死呢？主动请缨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补偿。
“谁会愿意去送死呢？倘若被逼着去，心有怨愤，必定不肯完成任务。再者，没有人号令，他们当真会听话吗？”朱文脸色铁青，谁也不傻，这是有去无回。
“百余人就白白去送死？”汪帆眼中满是愤怒，还夹杂着不忍。
“战场上死的何止百名士兵？每次战争死的都是成千上万。”傅征侯突然出声道。
“这可不同，战场上谁也说不清，或许还有活命的希望呢？可去炸堤坝不同，这是必死啊！”翁林心中有些难过，都是人命，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人心都是肉长的，士兵也是人。战场上活命各凭本事，可这里却是毫无生还的可能。
杜尘澜不知该说什么，让这些士兵去送死，他的心中也有负疚感。在想到这个计划之后，他一直辗转难眠，这是他第一次，下这么痛苦的决定。
“娘的！战死沙场也比这样强！”汪帆一捶桌子，眼眶却有些泛红了。
杜尘澜深吸一口气，道：“那就战死沙场吧！二十六万对上四十三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可对付主将，只是他们不会全都出手，一次出兵一名主将，又或许只会派个副将应付咱们。每次出兵，都耗损咱们的兵力，两次下来，咱们的士气就会大手大击。”
第一千零八章 玩儿命啊！
“死伤也会更惨烈，咱们人少，根本没有优势。”杜尘澜只是将这些分析给他们听，如何抉择，他也是犹豫的。
杜尘澜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他也不是成大事之人，竟然也犯了与生父一样心软的毛病。
“就照侯爷的法子吧！我觉得可行，死伤最少，一劳永逸。”傅征侯突然道。
“将军！”朱文看向一脸决然的傅征侯，想劝其打消想法，但又不知该如何劝说。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也觉得可行！”翁林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士兵死伤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将士服从命令本就是天职，更何况这是避免更多伤亡的最好办法。
“唉！这辈子都没做过亏心事儿，没想到今儿个来了这么一出。”汪帆紧紧握住了拳头，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都同意的意思了，然而人选却是个难题。
“不过这法子也不是没有弊端，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杜尘澜见众人下定了决心，便提醒道。
“大不了被发现之后，大家殊死一战。横竖都是一死，又有何惧？”傅征侯摇头，最坏的打算就是如此。
“只是咱们上哪儿弄来这么多火药？就怕来不及啊！”汪帆想到了个问题，这是最关键的。
“我已经联系上了制作火药之人，此人之前是个做烟花爆竹的，不过偷偷制作过火药来贩卖。只要找上数十人和他一起日夜赶工，便能完成。材料不必担心，我有办法。但是有一点，得选上水性极好的一百多人，且必须身强体壮，能游到对面的堤坝上。而这些人，必须是自愿的。”
杜尘澜看着众人，他觉得自愿才能做好这件差事，倘若是被逼的，只会坏事儿。
“其实也不是没有生还的希望，只要导火线做长一些，他们以极快的速度下潜，不被碎石砸中，只是被漩涡冲走，还是有一线生机的，这就需要水性极好的人。”
杜尘澜觉得在生死关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然而倒霉的人可不是没有。
“自愿？谁会自愿呢？谁都不想死啊！士兵必须服从命令，这不是为了咱们，是为了大郡，更是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由不得他们拒绝！”傅征侯脸色铁青，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还是秉持自愿的原则，不论是否生还，好处不会少，就看他们是否愿意以命相搏了。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对社稷有功者，朝廷不会忘了他们。除了向朝廷请命，我个人也会给奖赏和补偿。”
这主意是杜尘澜出的，人常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或许他的境界还没到吧！这一次，是对他的磨砺，过了这一次，他才算是脱胎换骨了。
“侯爷高义，已经算是难得了。”傅征侯朝着杜尘澜拱了拱手，此子不但有大将风范，也有悲悯之心，是难得的好领袖。
“高义算不得，这都是无奈之举。”
杜尘澜说罢，随即指着舆图上的一处道：“还有一事，咱们的动静太大，必须得有人去吸引那三尊大佛的注意。更何况咱们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一处是边境处，他们派了人把守，咱们炸出的沟渠并不能迅速涵盖那处，他们要是往那里逃窜，咱们也不一定能及时拦截。”
他沉思了片刻后，道：“上次我去打探过他们的军营，回来之后核算了一下，发现兵力根本对不上，他们应该是另外隐藏了。因此，决堤之后，或许有不少敌军生还。凤都和安定他们武艺高强，逃脱的机会大一些。需要有人绊住他们，他们只能留在大郡永远留在大郡。”
众人终于理解了杜尘澜的意思，几十万军队，即便是泄洪，也不可能都淹死，能淹死多少，他们不能确定。那三位守将，必须死。那三人死了，剩下的都是虾兵蟹将，不足为虑。
因此，为保万无一失，得将那三人给杀了，以绝后患。
“不错！我怀疑他们有不少兵力藏在山中，那处驻扎之地，绝对不可能有四十三万大军。且他们的援兵增援速度极快，我找了暗探进打探，却都是有来无回。”
傅征侯深以为然，现在周夷防守十分严密，根本打探不到消息。
“这么说来，就必须得有人去杀了这三人？杀了这三人，即便真有士兵躲过了泄洪，可没了主将，他们也是一盘散沙。可这三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手，谁能同时将这三人杀了呢？只杀一个都困难，更别说是三个了。”
朱文皱眉，谁要是有这本事，大郡也不至于一直都处于劣势了。
“我只能对抗一人，如今还受了伤，胜算也不大了。”傅征侯愁眉紧锁，大郡是真的气数尽了吗？竟然连个周夷都无法对抗了。
“此事你们不必烦忧，我去！”杜尘澜突然道。
“你是朝廷派来的主将，你去？你去了，这里怎么办？此事若是失败，咱们就得和周夷死战。你一次对战三人，可有必胜的把握？一旦堤坝决堤，你又是否能安全逃离？”一直没说话的慕然突然拧眉道。
慕然的话有些尖锐，但杜尘澜却从中听出了关切。他知道这样极其危险，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能不能成，自然要一试。”杜尘澜担心京城那边的异动，这里必须速战速决，他们只有这么点兵力，耗不得。
周夷这两日就会出兵，等周夷来个人海战术，即便他能以一敌万又如何？对方一直车轮战，他们这方便会死伤无数。
关内的粮食支撑不了多久，周遭的粮食都被摄政王一脉把控，想要粮食就得花费不少精力，时间也不会允许。
“侯爷？这万万不可！”傅征侯没想到杜尘澜竟然要以身犯险，杜尘澜的胆魄令他震惊。
“我心意已决，无需多言！”杜尘澜摇头，即便打不过，他也有把握能逃离。
“你这是得失心疯了?”慕然气得脸色发白，这是玩儿命啊！
“也罢！你要去，我便随你同去！”慕然了解杜尘澜的脾气，一旦决定了，就不可能再退缩。
第一千零九章 圣女
“不必！多去一人便会惹人怀疑。只有我一人，能放松他们的警惕。即便不能杀了他们，我也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可有你在，我还得顾及你！”
杜尘澜摇头，其实慕然的武功不差，有了慕然的加入，自然会多几分胜算。然而他也不想让人白白送死，更何况这人还有可能成为累赘。
慕然脸上满是隐忍的怒意，他咬牙切齿地道：“这么说是嫌我累赘了？”
杜尘澜并不言语，慕然见状，立刻愤然离开了营帐。
“侯爷若是不嫌我这把老骨头累赘，我或可祝侯爷一臂之力。”直到现在，他对杜尘澜当真是佩服了。
“不必！这里还需要你坐镇，咱们对付周夷的同时，还得提防摄政王的军队偷袭，可别被人摘了桃子。”杜尘澜立刻回绝，开玩笑，傅征侯去了，他还得救傅征侯，只能耽误自己逃跑的时间。
不过傅征侯的确是个不怕死的悍将，只可惜已经年迈了。
“去挑选水性好的士兵，记住！必须身强体壮的。挑选好之后由我过目，我会再从中挑选。”
“是！”朱文立刻应道。
他现在对这位侯爷是佩服地五体投地了，傅征侯将军侠肝义胆，不畏生死，是条汉子。而这位侯爷年纪轻轻，还是个少年，却有勇有谋，还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一样令人尊敬。
“侯爷！事情有变。”洗月的声音突然在营帐外响起，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急切。
杜尘澜立刻皱眉道：“进来！”
“何事？但说无妨！”杜尘澜见着洗月左右看了一圈，立刻吩咐道。
“周夷大祭司家族的圣女来了边关，已经到周夷驻扎的军队了。”洗月脸色凝重地道。
“大祭司家族的圣女？是个什么来头？女人来边关作甚？”汪帆疑惑地问道。
“大祭司家族的圣女来边关了？”傅征侯倒是大吃一惊，事情越发棘手了。
“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个家族似乎十分神秘，我之前听了一点传闻，反正神神叨叨的。”汪帆此刻抓心挠肺的，对这个圣女好奇得很。
“传闻大祭司扎尔曼一族会使用巫术，他们修炼的秘术能控制人的思想和行为，为他们所用，极其可怕。扎尔曼家族的圣女乃是家族中，甚至是全周夷最至高无上之人。她们拥有极高的天赋，在皇室中的地位极其尊贵。”傅征侯对此很是熟悉，他在边关留守十多年了，自然对这些有些有些了解。
“他们想干什么？让那什么圣女来边关，该不会是想控制咱们吧？这世上真有能控制别人的巫术吗？”汪帆震惊地道。
“圣女是大祭司家族最有天赋之人，她们的能力绝对不止这一点，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其他秘术。”傅征侯皱眉，有了圣女的加入，周夷简直是如虎添翼。
“这么一来，侯爷还是莫去冒险了。”傅征侯十分担忧，杜尘澜的无疑十分高强，又足智多谋，若是被圣女给蛊惑，反过来对付大郡，那大郡才真的到了灭亡的时候。
“是啊！谁知道他们还有什么手段？”翁林也跟着劝说道。
杜尘澜倒是来了兴致，他姑且认为这是精神力的一种，难道对方有什么秘术来修炼精神力，这就有点意思了。
“为何之前未曾听过这圣女的名头？”杜尘澜打探过这个家族的消息，之前并未有过圣女的传闻。
“听说此女之前一直天赋平平，乃是家族中十分寻常的存在，不过她是嫡系血脉，血统十分纯正。从去年开始展露天赋，难道是之前尚未觉醒？”洗月猜测道。
杜尘澜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禁有些愣神。
“难怪周夷这几日一直不曾动手，原来是等着圣女前来。既如此，那咱们的计划便要快些实施了，否则后患无穷。”傅征侯觉得形势比之前更加严峻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侯爷！将军，卑职一共找了二百多名熟知水性的好手，还请诸位过目！”朱文的动作很快，这会儿已经找齐了人。
“将他们带进来吧！”杜尘澜回过神来，立刻回道。
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杜尘澜打量着他们的身形，发现他们的体格还算健壮。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因为你们都是熟知水性的好手。本将军有言在先，此事全凭自愿，绝不强求。”
接着，杜尘澜便将炸堤坝一事给说了，且还说了他给出的补偿。
“此事危险性极大，有性命之忧。不论是否生还，本将军都会给你们五百两银子的补贴。你死了，我会将银子给你的家人。若是有幸还活着，想留在军中，本将军会向朝廷请封。不想留在军中，也可即刻拿着银子回乡，另再补贴一百两。”
许多士兵是服兵役来的，但也有些是军籍出身，一辈子脱不得军籍，恢复不了自由身。
杜尘澜开出的条件足以让人心动，就连傅征侯他们听到五百两一人，都倒抽一口冷气。一百人就要五万两银子。这位侯爷可真有钱，且还这么舍得。
杜尘澜知道五百两银子换一条命，那是糟践了。可这些人拿多了银子，最后也不一定能安然过下半生，毕竟怀璧其罪。
看着已经面带激动之色的众人，杜尘澜不得不再次泼冷水。
“再重申一次，此事有性命之忧。水性好，身强体壮，反应灵敏，或可活下来，但也得靠运气。你们自己选择，做好了决定，便不能反悔，否则按军法处置。退出之人，往左移出列，不必担忧，不会有任何惩罚。”
杜尘澜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侯爷说话算数吗？真有五百两？能回乡，还多给一百两？”
杜尘澜闻言皱眉，这是觉得自己一定能活？
“当然，五百两不会少，但你得有把握活下来，否则这银子只能给你的家眷。”杜尘澜一边说着，一边循声看去。
从人堆里，他看到了问话之人，竟然是一名不大的少年，杜尘澜顿时心中不悦。
“怎么把孩子带来了？太小了，为防泄露消息，把他先带走看押起来，等此事过后再放出来吧！”杜尘澜不想让这么大的孩子去送死，他实在不忍心。
第一千零十章 功德碑
“六儿，这不是你该问的，别看这五百两银子多，那也得有命拿！你家中还有老爷子等着你，难道你忍心让他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他往后的日子还得靠你。”一名士兵拉扯了一下这叫六儿的小子，急忙劝解道。
六儿却一把挣脱了此人，倔强地喊道：“上了战场，指不定哪天就死了，难道还指望活着回去？我爹欠了那么多银子，我爷还不了的。就算我死了，五百两银子我爷爷就再也不用愁了。”
“侯爷！我是在水边长大的，水性极好。您别看我长得小，其实我今年都十八了，我能游过去。”六儿哀求地看着杜尘澜，五百两银子，他一辈子都赚不到。
他来军营有半年了，身边的熟面孔都死在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中。刚开始他会害怕，会彷徨，甚至半夜都躲在被窝里哭。
第一次上战场两腿都在颤抖，但凭借着对爷爷的思念，怀揣着回家的强烈信念，他活下来了。
他是幸运的，但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这一次是个好机会，他水性好，在炸堤坝之时，迅速潜下水底，应该有机会活命。
即便他真的死了，但爷爷有了五百两银子，他也能安心了。
六儿的话触动了在场所有人，他们全都眼眶微红，就连杜尘澜都不例外。
“侯爷！假如我死了，那除了那五百两，能不能再给一百两银子？活着的人有，死了个人不是更应该有吗？”六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杜尘澜抬头望着上方，声音有些哽咽，“有！也会多给一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杜尘澜给了他们半刻钟来决定。然而，期间只有三四十人走向左边出列。
“将这些人带下去，这几日不必操练，等事成之后，再放出来。”杜尘澜挥了挥手，让人将这些士兵都带下去。
“你们可要想好了，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一旦下水，岸边就会留有弓箭手。中途反悔，弓箭手会立刻射箭。你们要想从其他地方上岸更不可能，凭你们的体力，游不到别的地方，就会淹死在江中。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退出还来得及。”
杜尘澜神情严肃，他要将话说到前头，否则到时候别怪他不留情面。
他这么一说，期间又有五人犹豫了，不过片刻，就站到了左边。
杜尘澜数了数，一共是一百三十四人，这么多人，他得挑选佼佼者。
“侯爷！朝廷真能给咱们五百两银子吗？听说朝廷已经发不出军饷了。”其中一人想了想，还是决定问清楚。
傅征侯立刻道：“这银子不是朝廷给的，是侯爷自己出的。朝廷的军饷还在筹备，侯爷自己先贴补给你们。侯爷对你们已经是尽心尽力了，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你们心中莫要怨愤，都是为了家国。此次计划，连侯爷都要涉险，他也没有独善其身。”
“银子的事儿你们不必担心，会给你们登记在册，绝不会少你们一文。”
杜尘澜目光炯然，明明是少年的长相，可他俊秀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却十分坚毅，挺拔的身姿给人极度强烈的安全感。
“我们相信侯爷！”士兵们大为感动，皆异口同声道。
“剩下的，这两日不必进行操练，只需练习潜水。这是你们安身立命的本事，你们得刻苦练习。本将军正在给你们制作头盔，等到了那日，点上导火线，你们迅速带上头盔潜水下游，石块砸下来，只要保住头部，就能有很大机会活命。”
杜尘澜觉得给他们一点信心，活下来的强大信念，才能让这些人对此事全力以赴。否则都抱着必死的决心，那就太消极了。
众人立刻面露喜色，对活着有了很大的信心。
“这几日他们必须避开训练，吃食上不要苛待，伙食好一些。”杜尘澜吩咐了一声，便打算去看看头盔的进度。
头盔用藤条制作，可多做几层，缝隙做大一点，减少下沉的阻力，不过这一点阻力应该可以忽略不计。藤条又轻便，不会太沉，导致游不动。
只要护住头部，不束缚身体，存活的希望很大。但他必须将最坏的结果摆在明面上，毕竟有了头盔，也不一定就能活着。
倘若你倒霉，被砸中了胳膊或腿，游不动了，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时间不会因为你的努力而停止，两日时间一晃而过，就到了计划好的那一日。
暗夜寂静无声，带着尖锐凉意的春风拂过湖面，卷起了暗藏的涟漪。
突然一人从草丛中窜出头来，向下方的湖面探去。
杜尘澜看着眼前一张张肃穆的脸，他们有人脸上带着决然，还有人的脸上带着生的希望，同时还闪过几分恐惧。
“此刻已经是丑时末，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人试过，游到对面不用半个时辰。等到了地儿之后，休息一刻钟，将火药包放好，最好就地找块石块。确定导火线不受潮，点燃之后，迅速戴好头盔，抱好石块下沉，拼尽全力往回游。一泄洪水流会形成旋涡，坚持不住时，手中的竹管插进泥里，想尽一切办法活命。”
杜尘澜看着众人不厌其烦地说着规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最后是否能活着，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努力和运气了。
竹管是空心的，可以用来呼吸，不至于会被憋死，杜尘澜已经给他们想尽了一切保命的办法。
“记住竹管不能丢！银子已经备好，一文都要不会少你们的。我若是还能活着，咱们也有相见的一日。”杜尘澜看了一眼六儿，这孩子稚嫩的脸上却带着对生死的淡然。
“你们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这是壮举。不论生死，日后功德碑上都会有你们的名字。”杜尘澜叹了几口气，给他们鼓舞士气，让他们明白他们身上背负的使命。
众人眼眶微红，侯爷一样要面临生死，却比他们还要豁达。这一刻，他们心中涌现出了豪情壮志，保家卫国是他们的使命。
“出发吧！没有炸堤坝前不要回头，弓箭手会在这里备着。”杜尘澜再次提醒了一句之后，众人这才如下饺子一般下到了冰冷的回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