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六章 抗旨不遵
四喜闻言心中一震,这查廷海是何意?难道是想抗旨不遵?
“世子,皇上的意思是请您进宫,有要事相商。这是皇上的旨意,还请世子爷莫要为难奴才,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查廷海闻言突然身子一个踉跄,接着毫无预兆地往前倒去。
四喜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向自己的方向倒来,心中一惊,而后本能地想接上一接,可不过是一刹那,他心中一动,便站在原地没动弹。
“世子爷!”一旁的下人顿时惊叫道。
“来人!快去请大夫!”
顿时,府上便乱作了一团。四喜眼睁睁地看着下人将昏迷的查廷海抬入了厢房。
愣了片刻,他抬手拉住了一个下人,道:“太后娘娘可是在府中?带咱家去请安!”
查廷海一被抬入厢房中,他的贴身侍从便屏退左右。
他睁开紧闭的双眼,吩咐道:“等那内侍走后,你去打探宫里的动向。不能让他赶在前头动手,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同知府尹,做好准备。”
四喜对查太后请安之后便急匆匆地往宫里赶,马车途径坊市,驶过一座糕点铺子。四喜撩开窗幔,手腕微动,从他的袖子中掉出一物,落在了地上。
马车飞快地驶离原地,并未有半点停留。一名小厮迅速捡起一只小巧的竹笛,而后转身飞快地回了糕点铺子。
四喜回了宫立刻去御书房回话,吏部尚书沈昼早已经到了。
御书房内一片静谧,四喜进了御书房之后,便发现皇上背对沈昼站在窗前,御案上摊放着打开的奏折,朱笔摆放的位置还是他离开之前的模样。
“皇上!”四喜连忙跪下行礼。
“查廷海呢?”皇上立刻转身,沉声问道。
沈昼的眼皮掀了掀,看四喜这诚惶诚恐的模样,必定是没传到人。
他心中冷哼,这是明目张胆地抗旨不遵呐!连皇上都请不动的臣子,要来何用?
“回禀皇上,查世子说他刚回京,府上还有丧事要料理。且奴才看他似乎很是操劳,竟然还晕过去了。奴才来之前已经和大夫打听过,说是舟车劳顿,回京没有好好休息,再加上心中大悲大坳,身子骨撑不住了。”
四喜将大夫的原话复述了一遍,虽说他也不信,但这理由完全是合情合理。
“嘭!”一声巨响在御书房内响起,将屋内另外两人给吓了一大跳。
沈昼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皇上猛捶了御案一拳头,桌上磨好的朱砂跳出了砚台,将一旁的奏折都染红了。
四喜大气不敢喘,也不敢起身,只能一直跪着。
“撑不住了?呵呵!这个理由好啊!有什么比染疾更好的借口呢?刚好就这么巧?”
皇上狠戾的眼神望向四喜,脸上微微狰狞,四喜即便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皇上阴狠的视线正看着他,让他的背脊发凉。
“皇上!查世子这病来势汹汹啊!长途跋涉,确实辛苦。查世子的年纪不小了吧?人不能不服老啊!这把年纪,还要镇守海南,传出去,未免叫人诟病,说皇上不体恤老臣。此次老侯爷被周夷暗害,他心中必然悲痛不已,身子骨更是大不如前了,皇上还是早些考虑人选吧!”
沈昼叹了一声,脸上满是感慨,而后又道:“可海南何等重要?皇上不如早些派官员去镇守海南,以免那些海外小国又不自量力,妄图抢夺我大郡的州府。”
“既然查世子病了,那皇上也要体谅他嘛!不如就派臣先去他府上,将此事先告知他,也好让他安心养病。”沈昼道。
皇上望着沈昼的眼神微眯,沈昼难道还未察觉出查廷海的意图吗?还是在装模作样?
良久之后,皇上才道:“既是病了,朕立刻派你去交接,倒是显得朕不体恤了,不如明日再去吧!”
......
“大人!四喜公公传来消息,说是查廷海拒绝传召入宫。”天七禀报道。
杜尘澜闻言点了点头,这是在意料之中的。只要查廷海一进宫,就得交出兵权。可现在不到时候,查廷海怎会独自一人前往?
“密切监视诏安侯府!”杜尘澜吩咐道。
半个时辰之后,守月匆匆入了府中。他朝着杜尘澜的院子直奔过去,脸上也带着几分凝重。
“大人!守城的梁惠有消息传来!”守月急匆匆进了屋子,杜尘澜正在擦拭摆在博古架上的一只翠竹红釉瓷碗。
“何事?”杜尘澜连忙放下瓷碗,问道。
“说是京兆府尹有些可疑,五成兵马司有调动。”守月脸色喘了口气道。
杜尘澜脸色一凝,“他们还是动了兵马司。”
京城内外城兵马司可不下四万人马,京兆府尹管着外城,手中的兵力在两万左右,而内城兵马司的兵力在摄政王手上。也就是说,兵马司都被掌控在旁人手中,皇上根本无实权。
不过,这京城的兵力有十多万,剩下的兵力都在两大营。
这两大营,其中左营的提督章梁乃是皇上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此人娶的是宗室女。
右营的提督武俊倒是不知派系,此人是寒门出身,并不与京城世家为伍。不过,杜尘澜却觉得此人应该是站队了。
这样手掌兵权的官员,怎么可能不被人拉拢?有时候越是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便越是要小心,因为你根本摸不透他的意图。而那些明面上的,反而不用怕。
杜尘澜打开京城的地形图,查看内外城。要调动兵马司,光靠府尹尤项梁一个人可不成,大规模的调动,没有皇上的圣谕,那便是造反。
不过,倘若有人攻打皇城,那他调动兵力就是职责所在,这是已经想好退路了。
杜尘澜仔细查看着五个城门处的地形,要说便利,那应该是北城和东城了。皇宫太大了,宫内地形复杂,没有事先做好准备,怕是进了宫都会迷路。
他想到了摄政王府,摄政王手上也有兵权,他是必定会插一手的。反正有查氏挡在前头,他率兵进宫那是救驾,都是现成的理由。
三方混战,都是京城的兵力,那成王呢?即便他手下养了不少死士,但若是无兵力,岂能与这些人对抗?
第九百六十七章 就在今夜
杜尘澜移动目光,将目光放在了右营所在的驻扎地,突然明白了成王的依仗。
呵!杜尘澜摇头,这可是多方混战了,京城的势力被瓦解,就看最后是谁胜了。
算了算时辰,此刻已经是申时正了。他想查氏一定会在天黑之后动手,这样有助于掩人耳目,毕竟是图谋造反,心中还有几分心虚吧!更何况查廷海久不在京城,一回来还得安置自己带来的兵力,自然需要时间。
即便查廷海只带回来两三万兵力,那些人分批来到京城,但在京城外集结,动静也不会小。
既然查廷海拒绝传召入宫,那皇上也不会只调动左营的兵力,就近调动附近卫所,才能更有胜算。
京卫指挥使司掌管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卫所,京卫指挥使是李洪光,中宫一脉的官员。中宫出身不显,但此人可是京城李氏子弟,中宫有意拉拢他,便将族中的堂妹嫁给了此人,算是两家结为姻亲。
如今太子还年幼,中宫不能没有皇上,那李洪光便算是皇上一脉的了。这么算来,杜尘澜竟然发现皇上的胜算不小,三方势力竟然势均力敌。
只怕这些人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不知不觉,皇上竟然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杜尘澜之前派了天十他们注意着卫所的一举一动,就近的卫所有四个,一个卫所大概是五千六百左右兵力。这么一算,又增加了两万多兵力。杜尘澜算的还是离得最近的,倘若打持久战,皇上可不一定会输,而摄政王他们却会后继乏力。
因此,摄政王将重心放在了边关,只要将边关给控制住,胜算便又多了几分。届时打来京城,即便皇上迅速召集兵力,那也是一场恶战。
城门守卫的将士乃是兵马司和京卫指挥使司的人,而兵马司不是皇上的势力,他的兵力要想进京城,那必然得与京卫指挥使司里应外合。
杜尘澜从墙上取下一柄宝剑,唰地将其抽出剑鞘,露出了开头森冷的剑刃。银白的剑刃上倒映出了杜尘澜的面庞。今夜,京城之内必定无人能安眠。
“惜秋!”杜尘澜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院外喊道。
“少爷!”惜秋连忙赶来,少爷在书房待着的时候,从不需要她们伺候,也不知是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老爷回府了吗?太太呢?”杜尘澜才想起夫妇二人,也是他疏忽了,还是得提个醒。
“老爷还没回来啊!他出去巡视铺子了,晚饭应该也不回来吃。”惜秋奇怪地问道。
这时候老爷自然是没回来的,少爷怎么看起来有些焦急的样子?
“即刻派人将老爷给请回来,就说我有急事要找他相商,让他务必现在回来!”杜尘澜皱眉,今晚不太平,怎么杜淳枫还在外头晃荡?
“少爷!洗月回来了!”惜春的声音传来,让杜尘澜心中一喜。
“你去前院知会一声,立刻去请。”杜尘澜吩咐了一声,就让惜秋出了书房。
“少爷!小人幸不辱命,总算找到了那藏宝的所在。不过小人无法进入,里面有机关。”洗月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他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好!这趟辛苦了!”杜尘澜上前拍了拍洗月的肩膀,手下坚实的触感让他有些惊讶,这小子长得还真是壮实。
“可今晚咱们不能休息,你得辛苦些,熬过今晚,我让你休息一段时日。”杜尘澜笑着道。
“大人只管吩咐,小人哪里有什么辛苦?”洗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你派人去跟咱们几个铺子说,戌时初,全部打烊,这是命令。最近京城不太平,生意什么时候都做得。之后,你带上天字辈侍卫,自戌时开始,守卫杜府。人手不够,你就抽调玄字辈的侍卫。总之,将府上给我看好了,不能有任何差池。”
杜尘澜脸上闪过一丝狠意,谁能保证那些人不会浑水摸鱼,将杜淳枫夫妇抓起来威胁他呢?
“是!”洗月正色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过半个时辰,外头便伸手不见五指了。杜府早就掌了灯,此刻正房处尤其亮堂。
钱氏看着杜尘澜放在身旁的长剑,心中又开始忐忑起来。侧首看向更漏,心根本无法安定下来。
“澜哥儿!你说,今晚会是什么结局?”杜淳枫此刻也是心慌意乱,他忍不住对杜尘澜问道。
杜尘澜放下茶碗,笑着道:“不管今晚是什么结局,都与咱们无关。父亲和母亲不用担心,儿子已经派了不少好手护住府里了。佟寒的本事不错,只要不是绝顶高手,他对付起来很是轻松。”
杜尘澜的淡定让杜淳枫夫妻心中安定了不少,然而杜淳枫瞥向杜尘澜放置在身旁的长剑,心又提了起来。
澜哥儿已经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了,顾氏一门只剩下了他一人,澜哥儿可曾想过报仇吗?
他越想越心惊,想了想,道:“外头危险,你还是别出去了。反正不管谁做皇帝,对咱们来说并无区别,你别去淌这趟浑水。”
杜尘澜闻言一愣,随后笑了笑,“儿子武艺不俗,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若是不进宫救驾,有些说不过去,便是治罪都是有可能的。”
杜淳枫看着眼前举手投足都贵气非凡的少年,即将发生这样的大事,竟然还能如此轻松淡定,有此心性实在难得。
然而,就是如此,他才更担心。
“澜哥儿,你想过报仇吗?”杜淳枫忍不住,还是将心中的担忧问出了口。
钱氏立刻竖起了耳朵,老爷这是不避讳她了,竟是说起了澜哥儿的身世了?
杜尘澜抬头,望进杜淳枫的双目中,其中有担忧、有心疼,还有害怕。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原本想一直隐瞒下去,可他觉得杜淳枫已经猜到了,杜淳枫对他是了解的。
看着杜尘澜低垂的双眸,杜淳枫明白了。他苦笑一声,道:“也是我和你母亲没本事,什么都帮不了你。你有事都压在心里,从不告诉咱们,因为你知道告诉咱们也没用。”
钱氏闻言突然抹起了眼泪,她也明白了。这孩子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却从不和他们说,正是因为他们的无能。
第九百六十八章 可曾后悔?
杜尘澜眼中也有了泪意,他连忙抬头,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他从椅子上站起,上前一步,突然跪下,朝着两人磕了个响头。
“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杜淳枫夫妇有些意外,连忙上前要将杜尘澜扶起。
“父亲和母亲自责,这是让儿子无地自容。当初顾氏满门抄斩,只剩下儿子苟活。父亲明知收留罪臣之子会连累全族,却还愿意收留儿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如今儿子想问,可曾后悔?”
杜尘澜声音有些哽咽,同时心中也有几分忐忑,这是他一直想问的事。
其实他想过早些和钱氏坦白他的身世,可一向果决的他,却一直犹豫不决。钱氏过继他本就不是自愿,知道了他的身世,岂不是要埋怨杜淳枫?
他来到这个朝代,第一个对他好的人就是杜淳枫,对他最好的人也是杜淳枫。他不忍杜淳枫被钱氏责怪,且其实在心底深处,更不希望钱氏怨恨自己。
即便钱氏不能如亲生子那样待他,但他也不愿钱氏与他成为陌路。
钱氏看着低下头颅,不敢看他们的杜尘澜,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她上前抱着杜尘澜的肩膀哭得伤心欲绝。
她对杜尘澜有愧疚,有怜惜,唯独没有怨恨。她其实早就猜到澜哥儿的身世了,只是一直没挑明。要说后悔,她从来不曾有过。
平心而论,即便是亲生子,也不可能做得比澜哥儿更好了。
她早就将澜哥儿视如己出了,只是她性子别扭,也不知该如何与儿子相处。儿子必定以为她对他不喜,往日对她尊敬有加,却不见亲近。
“你说这话,不是扎我和你母亲的心吗?咱们是你父母,你既然过继给了咱们,那便是咱们的儿子了,何来后悔之说?”杜淳枫老泪纵横,他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养了这么个儿子。
只可惜,顾玄瑧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却没有这样的福分。这是缘分,该他的。他不能生养,才有了澜哥儿。
“你个傻子,你是我儿,一辈子都是我儿。”钱氏拍着杜尘澜的背脊,哭着道。
杜尘澜这次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他喉间哽咽,终于伸出手去回抱钱氏。这对夫妻,是他这辈子的责任了。有了牵挂,便有了软肋,但他心甘情愿。
杜淳枫看着这两人敞开心扉,也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头,与这两人靠在了一起。
一旁的金妈妈早就泣不成声了,太太总算开窍了。多好的少爷,她要是有这样的儿子,是做梦都要笑醒的。少爷当真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好儿郎了,老爷和太太真有福气。
屋里四人就快哭成了狗,屋外洗月撩开帘子,正准备禀报,冷不防发现了这一怪异的情形。
他有些发懵,这怎么就哭上了?老爷和太太怎么还抱着大人哭上了呢?
“大人?”洗月试探地喊道。
杜尘澜闻言连忙用袖子擦了眼中的泪,不能叫洗月他们看见,太丢脸了。杜淳枫和钱氏也连忙各自背过身去,开始平复自己的心情。
轻咳了一声,杜尘澜问道:“何事?”
说到正事,洗月立刻道:“大人!西城外有一队人马已经在城门下了,小妮刚才打探了消息回来。说是左营的兵马,他们出示了令牌,但被兵马司的拦在了城外。”
杜尘澜颔首,“看来查氏还是慢了一步,不过似乎准备地更充足一些。”
他立刻抄起桌上的剑,“走!出去打探消息。”
钱氏心中一惊,连忙喊道:“澜哥儿?”
杜淳枫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打探消息何至于要澜哥儿亲自去?还带着兵器去?
杜尘澜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他连忙转身安抚,“父亲和母亲放心,时机未成熟,我不会轻举妄动。待在府中不要出去,谁的话都不要信,等我回来。”
杜尘澜朝着他们笑了笑,而后转身大踏步出了正房。
钱氏和杜淳枫相视一眼,彼此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但一句等我回来,却让他们心中安定了不少。每次澜哥儿说这句话,都从未食言过。
他们知道澜哥儿主意大,他们劝是劝不住的。
洗月跟着杜尘澜出了正房,他快走几步,看了杜尘澜一眼,不禁心中纳罕不已。
这微红的眼眶,刚才说话声有些哑,他应该是没听错。
“大人!您刚才哭啦?”洗月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可说完他便后悔了。
他是从未见过大人哭的,因此觉得惊奇而已。
杜尘澜有些尴尬,这小子怎么不懂看眼色?这样的事儿是能拿出来说的吗?他脚下走得飞快,往西城而去。
刚出前院,守月就迎了上来。
“大人!西城外来了兵马,应该有几万。那领头之人手持令牌要进城,却被兵马司的人拦下了。双方现在正僵持不下,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杜尘澜点头,随即问道:“京卫指挥使司的人呢?西城城门处为何只有兵马司的人值守?”
“小人没在城门处看到京卫指挥使司的人。”守月摇了摇头,道。
“没看到?”杜尘澜心中一惊,京卫指挥使司在城内有两万多人马,怎会任由兵马司的人独守城门?
皇上从附近卫所调动兵力,与城内的兵力里应外合,才最有胜算,难道就指着左营这么点人吗?
杜尘澜着实惊讶,李洪光到底在干什么?
“李洪光那里,可有派人去监视?为何京卫指挥使司一点动静都没有?咱们的人在京郊有没有打探到卫所的动静?”
“都派人去打探了,不过咱们人手太分散,打探消息慢了些,还未传消息来。”守月此刻也懊恼人手不够用,刚买来的侍卫还在训练,年纪也小,不能当大用啊!
杜尘澜皱了皱眉,李洪光是重要的一环,他绝不能不知对方的踪迹。
“我不是说过,李洪光的动向最重要吗?小妮呢?西城门无需她去盯着,让她即刻去李府打探。”
守月心中一凛,“刚才小人已经交代小妮了,她已经去了有一会儿了。”
第九百六十九章 老不要脸
杜尘澜这才点头,“咱们先去西城探探,洗月,等小妮来了,你让她迅速去西城与我会合。”
他边走边吩咐,突然想到了什么,脚下一顿,转头问道:“摄政王府呢?有何动静?万煜铭呢?”
他们正在说话,便看见天七快速往他们的方向走来,与他同时赶来的还有一名带着半张面具的女子。
“大人!”小妮快步走向杜尘澜,黑色的面具在火光下的映衬下,显得有些阴冷。
她的脸已经治愈了,可难免还会留下点痕迹。
杜尘澜颔首,等着小妮的下文。
“大人!李洪光突染急症,此刻正昏迷不醒。”小妮连忙禀报道。
“昏迷不醒?可有看过大夫?哪家医馆的?”杜尘澜没想到这李洪光在这关键时刻竟然会如此不设防,皇上那儿想必已经焦急万分了吧?
不管是谁下的手,最后得利的,犹未可知。
“西城茯苓堂的,常去李府看诊的一位,已经派人去查问过了,说可能是中风。”小妮沉声道。
杜尘澜有些意外,他惊讶地道:“中风?”
李洪光年纪并不算大,又是习武之人,且还是在这样的时刻,不得不让人怀疑。
天七这时上前来,行了一礼道:“大人!摄政王此刻正赶往宫中,皇上急召。而昭和世子,已经去了京卫指挥使司,且指挥使司有兵力调动,分散着往西城和北城的城门去了。”
皇上此时急召摄政王?杜尘澜闻言有些惊讶,明知摄政王会插上一脚,皇上为何如此,难道是想劫持摄政王吗?有摄政王在手,料万煜铭也不敢轻易动手?
可摄政王也是习武之人,武力还不弱,进宫之前,他会没做好准备?除非皇上有把握将其杀了,否则即便有摄政王在手,王府也不会终止计划。毕竟是暗中动手,他不是此次谋逆的主力。
等等!若是皇上要与摄政王联合起来对抗查氏呢?摄政王会答应吗?皇上虽说有不少兵力支持,但若是进不了城,一切都是枉然。
李洪光突发急症,指挥使司中权柄最大的要属于指挥同知。指挥同知有两个名额,其中一名官员之前因为与真假账目一事有牵连,已被降职调往别处。
杜尘澜不得不感叹,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了。大权旁落,最终还是落在了万煜铭手上。摄政王早就盯上李洪光了吧?现在皇上就是临时派人暂代指挥使司一职也来不及了。
“大人!倘若左营的兵力进不来,那卫所的兵力也只能干看着。另外您说的两队人马,岂不是也进不来?”
守月倒抽一口冷气,现在城中只有兵马司和指挥使司的兵力。兵马司一部分兵力是查氏的,指挥使司已经被摄政王府掌控,那皇上岂不是孤立无援?
这就好比瓮中捉鳖,皇上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查氏和摄政王争权夺利了。而现在,摄政王的优势越发明显,查氏只有这么点兵力,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这?皇上真的招架得住吗?兵力进不了城,只能干看着。”守月觉得摄政王在京城经营多年,还是有些根底的。
“岂会进不来?若是硬闯呢?卫所加上左营的兵力,守城的兵马司和指挥使司应该招架不住吧?更何况还是一对三,这么一看,摄政王府想要将这些兵力拦在城外,根本不可能。”小妮道。
杜尘澜赞许地看了看小妮,小妮自从替他办事之后,眼界大开,对这些兵力部署也能说出一二来了。
“可硬闯就真成造反了!总得巧立名目,否则即便将来胜了,那载入史册也会让后人诟病。”守月摇了摇头,但想了想,又认同了小妮的观点。
小妮翻了个白眼,“都要造反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至于被生声名所累?否则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杜尘澜点了点头,“不错!史书向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百姓议论又如何?等新王朝建立,谁又敢多嘴?即便有文人不忿,将其记录了下来,也会成为扭曲历史的野史。”
众人沉默,所以都想做上位者啊!史书随他书写。
杜尘澜转身往内院而去,守月不禁疑惑,“大人?不是说要去西城吗?”
“西城不必去看了,不用一个时辰就会被攻破。叫咱们的人守在北城和东城,有消息来报。既然摄政王进了宫,那我也没必要再去打探。”
他武艺不差,皇上为何不传召他进宫护驾?不正是因为不信任他吗?可现在情形不同了,对皇上有些不利,连摄政王都进宫了,皇上说不定也会传召他。
既然在暗处会做些小动作,那倒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现在,正是考验他忠心的时候。
果然,杜尘澜还未走到内院,就听得下人禀报,说是宫里的周大总管来了。
他快步往前院走去,周绵已经被请去了偏厅。
“周大总管?这深夜到访,不知所谓何事?”杜尘澜至上首坐下,连忙吩咐人上茶。
周绵打量了一眼杜尘澜,发现杜尘澜衣衫齐整,发髻一丝不苟,可见并未休息。这大半夜的,还不睡,是为了什么,还用说?这不是明摆着装糊涂吗?
“杜大人!十万火急,此刻不便多叙,皇上急召您进宫,咱们还是路上说吧!”周绵这会儿哪里能坐得住,是恨不得带着杜尘澜插上翅膀飞回宫里去。
“周总管请!”杜尘澜颔首,二话不说,对着周绵比了个手势。
......
皇上转头看着眼前的更漏,此刻已经是戌时正三刻了,城中已然宵禁。
李洪光突染急症,指挥使司的权柄落在了万煜铭手中。而他的兵力还在城外进不来,若一直这么下去,那这场仗,他还没打就输了。
心中焦急万分,可他依旧不能表露半分,因为对面坐着个让他十分痛恨之人。
“皇上!这左营提督章梁不得皇上传召,竟然私自带兵要闯进城内,居心叵测,这是要谋反呐!还请皇上三思,莫要被奸人蒙蔽。”摄政王瞥了一眼皇上,义正言辞地道。
皇上心中暗骂一句老不要脸的东西,这摆明了是恶人先告状。
第九百七十章 颠倒黑白
“朕听到消息,说是城中有人意图谋反,这才从左营调动兵力,来护住皇宫。朕给了他令牌,可他却被兵马司的人拦在了城外。王爷说得对,那京兆府尹竟然敢拦下他们,朕觉得他才是意图不轨之人。”
皇上眼中闪过冷意,倘若今日能趁乱将此人斩于剑下,那朝中内患便不足为惧。
“王爷手中还有一部分兵力,朕便命你即刻带兵前往西城城门,让城门处放行。”皇上现在也是无法,既然摄政王在此,他就逼上一逼,看摄政王如何行事。
摄政王闻言立刻惊道:“皇上,您可真是受奸人蒙蔽了,这等传言是从何处听来的?臣也听说有人谋逆,便即刻赶来护驾。不过,臣听到的消息却恰恰相反。左营提督章梁,才是真正图谋不轨之人。他的大舅哥投奔了诏安侯府,他们已经结成同盟了。”
皇上眼睁睁地看着摄政王颠倒黑白,心中气急。他深吸一口气,即便杀了此人也无用,昭和世子已成大器。没了摄政王在手,昭和世子说不定还会孤注一掷。
“皇上!诏安侯府有异动,臣得到消息,查廷海调动了海南的兵力,意图谋反,那些兵力早就分批次赶往京城了,可见他早就在谋划此事。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守好各方城门,将那些兵力都阻挡在外。李指挥使受奸人所害,如今还昏迷不醒,内城兵符暂且由昭和世子保管,可犬子手中只有内城的兵符,咱们要想脱离困境,还是得调出卫所的兵力来围剿。”
摄政王说着,便突然跪下,道:“还请皇上将京卫指挥使司的总兵府交由犬子,让其去卫所调兵遣将。”
皇上恶狠狠地瞪着摄政王,喉间顿时一股铁锈味涌了上来。他身子一晃,连忙抓住了御案的一角,将鲜血咽下。
此人,当真是厚颜无耻到极致。将所有兵力都拦截在外,若非还有查氏从中作梗,只怕此刻江山都要易主了。竟然还能睁眼说瞎话,要他交出总兵符?
皇上的手紧紧捏着袖子,他看了墙上的尚方宝剑一眼,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将此人一剑砍了。
深吸一口气,他不能,起码现在还不能。他知道,这宫里也有摄政王的人,他要杀摄政王,也不一定能得逞。
“皇上!杜大人求见!”周绵微微喘着粗气道。
让皇上和摄政王在一起,他不放心呐!如今情势危急,杜大人来了,算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传!”皇上脸色铁青地道。
“臣杜尘澜恭请皇上圣安!”杜尘澜一进御书房,便看见里面坐着的摄政王。
皇上还站着呢!摄政王倒是坐得舒坦,由此可见,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了。
“平身!深夜传召杜爱卿,朕也是无奈之举。西城城外之事,相信杜爱卿已经知道了吧?”皇上立刻挑明了,现在哪儿还顾得上这些虚的?
“是!臣正是听下人禀报,说西城之外有大量兵马集结,似乎是要进城,但守城的兵马司说并未接到圣谕,双方各不相让。”杜尘澜点头应是。
“朕听闻有人要谋逆,这才调了左营的兵力来保护皇宫,可守城的兵马司却不肯放行。兵马司内外城的兵力分别是由摄政王和府尹管制,现在这两方都不肯放行,朕的皇命如同虚设。杜爱卿,你说,他们是不是想造反?”
皇上的手握紧了玉玺,指尖有些发白。感觉到手中温润的触感,皇上不禁悲从中来。历代以来哪个皇帝当得比他还要憋屈的吗?今日是一场硬仗,希望他能坚持下来吧!
杜尘澜抬头看向皇上,见皇上脸上压抑着怒意,片刻之后才道:“许是有些误会!皇上不妨再下一道圣谕,命兵马司的人开城门便是。这礼部和翰林院的官员,竟是不在吗?”
他这话一出,皇上心中怒气更甚。这些贪生怕死之辈,只怕还在府上等着看谁是最后的胜利者。他们都不敢来,全都在府上观望。
这偌大的王朝,竟然一个忠君护主的都没有。
“有何用?府尹反了,他根本就不听朝廷的号令。”皇上还想保留几分颜面,不想在这些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狼狈。
“皇上!督察院侯大人递了牌子要进宫面圣,他说有急事要与皇上相商。”四喜在外禀报道。
皇上闻言一怔,接着便自嘲地笑了笑,最后只有这疯子是与自己一条心的?
“皇上!刑部尚书方大人,兵部尚书于大人,翰林院大学士于晋升大人等七名官员都递了牌子,要进宫面圣。”四喜的声音尖锐又高亢,让皇上的心顿时活了回来。
皇上心中稍感慰藉,可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看见禁卫军首领朱亮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皇上!不好了,北城和东城聚集了不少兵力,不知来历,他们正在攻城。”
终于来了!他心惊胆战地等到现在,终于开始了。可他的兵力还未进城,这怎么成?
他忽然转头对摄政王喝道:“摄政王,朕命你交出兵符,让杜尘澜奉命去打开西城城门。”
御书房内之人都吓了一大跳,杜尘澜很是讶异皇上会选择将兵符交到他手上,这是急了吧?
摄政王脸色一沉,而后漫不经心地道:“启禀皇上,兵符不在臣身上。”
皇上从御案上抓起砚台便往摄政王身上砸去,众人惊骇,看着砚台砸到了摄政王的额角,顿时血流如注,不禁都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看准了砸的啊!额角上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不过几息,便糊了摄政王满脸。
杜尘澜意外摄政王竟然没躲,毕竟是习武之人,这点反应能力还是有的吧?
他转头看向皇上,没想到皇上脸上也是惊愕,想来也是没想到的。
摄政王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擦了擦流到眼睛上的血,而后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不得不再次提醒皇上,左营章梁已与查氏结盟,不可将其放进城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摄政王跪地坦荡,身板挺得笔直,一副问心不愧的模样。
第九百七十一章 围剿
啧啧!杜尘澜也不得不承认,这摄政王的脸皮确实厚,竟然不要脸到这种地步。这就是个老油子,皇上能耐他何?反正皇上是不敢动他的,摄政王只要耍赖到底,皇上无可奈何。
杜尘澜算了算时辰,应该僵持了有一个时辰左右了。这章梁还真沉得住气,这等十万火急的大事,还遵循什么规矩,杀进来便是。
北城和东城已经开始攻城了,兵马司和京卫指挥使司要应付这两方,再对付左营应该十分吃力,此时正是好时机啊!没有其他兵力增援,章梁带着这么多人马,胜算自然是有的,即便会折损一部分兵力。
“皇上!如今反贼已经开始攻打北城和东城了,城中的兵力应该集中在北城和东城,不能再分散了,否则叫反贼进来,他们杀进皇宫,对皇上不利啊!”摄政王见缝插针地道。
“报!皇上,左营提督章梁带了五万人马开始攻城了,兵马司和京卫指挥使司三面受敌,只怕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好!”皇上一拍御案,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只要攻进了城,便是为后面的兵力开路。将西城城门占领,援军才能进来。
至于北门和东门,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有左营和卫所的兵力进来了,他才能有胜算。
“四喜,大理寺卿付连壁来了吗?”皇上朝着四喜问道。
“回禀皇上!奴才已经命人将大人们领进宫了,付大人正在其中。”四喜恭敬地道。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让他不用来面圣,即刻带人在宫外等候杜大人号令。”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皇上又大喝一声,“杜尘澜!”
“臣在!”
“朕命你点一千名禁卫军,前去围剿反贼诏安侯府,由大理寺从旁协助,捉拿查氏一众余孽。”皇上望着杜尘澜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快意,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杜尘澜的肩膀。
他看着杜尘澜的双眼,眼中闪过痛意,“查氏作恶多端,残害忠良,还敢谋逆,便是死罪一条。”
杜尘澜立刻抬首看向皇上的双眼,那双眼中有悲痛,有快意,有悔恨,这是想给他一个交代吗?
皇上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肩膀,眼中传递的信息便是如此,杜尘澜姑且这么认为。
给他一个交代,将当年的错误归咎与查氏。让他清剿查氏,是想给他一个报仇的机会。
可他稀罕吗?不!不稀罕!不够,这根本不够!杜尘澜心中冷笑,查氏只是第一个!
皇上看进了杜尘澜的双眼,这双眼中毫无情绪波动,他竟是看不透对方的心思。
“臣谨遵圣旨!”杜尘澜面带激动之色,立刻行礼道。
见着脸上明显的激动,皇上突然又觉得自己是多虑了。杜尘澜即便再聪慧,难道还能将心思隐藏地这么深?当年是查太后下的懿旨,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要报仇自然要找查太后。
摄政王看向二人,心中却在冷笑。铭哥儿说过,杜尘澜绝不是好糊弄的。一个查氏,就能让杜尘澜满足了吗?不!不能!好戏还在后头呢!
皇上一把将杜尘澜扶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摘下了腰际的金牌。
“拿着朕的金牌去,只要碰上不开眼的,杀了便是!”皇上将金牌塞到杜尘澜手中,杜尘澜连忙谢过。
一旁的周绵心中大惊,皇上竟然这么信任杜尘澜?
“是!臣这就领命去办!”接着,他便朝着皇上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他走过四喜身边,却听得四喜轻声道:“不要轻举妄动,此次不行,还有后手。”
杜尘澜脚下一顿,唇瓣轻启,“我知道!”
这次只是开胃菜,将京城的势力重新洗牌,查氏将被踢出局。杜尘澜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不过,摄政王的势力太强,杜尘澜要想得偿所愿,便不能再让摄政王的势力再扩张下去。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金牌,趁着这次东风,也能借机扶植自己的势力了。
这一夜注定不能平静,冲天的火光将京城照得亮如白昼。城门处喊声震天,原本该平静的内城街道上,行军整齐的步伐传出一阵阵声响。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只能听得一声声狗吠声传来。
“将诏安侯府包围起来!”杜尘澜一声令下,举着火把的禁卫军便开始往前后两侧包抄。
“你是何人?竟然敢擅闯诏安侯府?难道不知太后娘娘的銮驾在此吗?”
突然传开一声暴喝传来,杜尘澜定睛一看,发现一人立于府门台阶处。看穿着应该是府上的主子,不过还未弱冠,想来是府上的少爷。
“本官奉命来捉拿反贼查廷海!查廷海结党营私,拥兵自立,企图带兵谋反,尔等休要反抗,否则杀无赦!”
这词儿杜尘澜说的有些腻歪,但要捉拿查廷海总得有个名目,这是流程。反正查廷海也不可能会乖乖就擒,还不如冲进去呢!这府里可还有个惊喜在等着他呢!
对面之人听了这话,只吓得两股战战,可偏偏伯父要让他出来顶一会儿,用来拖延时间。
“罪臣查廷海何在?”杜尘澜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此人,顿时觉得有些蹊跷,于是立刻喊道。
大理寺卿付连壁不禁为之侧目,这小子是不是不知道流程?喊什么?直接冲进去抓人啊!
杜尘澜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为防付连壁起疑,他一声令下,率先下马冲进了府中。
淮安侯宋良书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他睁开双眼,摸向身旁。
这一摸,却摸了个空,他往一旁看去,才发现被子的花色有些不对。他立刻转头看向四周,却发现自己在一间完全陌生的屋子里。
他心头一跳,便起身下了床,竟然发现自己衣衫齐整。
“怎么回事?依兰?”他叫着宠妾的名字,却发现根本无人应他。
察觉出不对来,他立刻打开门出了屋子。见门能被打开,他才稍稍放下了心。可出门这一看,才彻底傻眼了,这根本不是他的府上。他在睡着之后,不知不觉被人掳走了。
他立刻出了院子,往前院走去。可他越走越觉得奇怪,遇到的下人越来越多,只是这些下人竟然都在惊慌地逃窜,口中尖叫连连,多了他这个陌生人,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奇。
他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大事不妙!
“哟!竟然能在此处看见淮安侯爷?”
宋良书立刻寻声看去,便发现前头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队人马,领头之人竟然是个身穿绯色官府的少年。
他心中一沉,杜尘澜!
第九百七十二章 一箭双雕
“你是杜尘澜?你为何在此?这是在做什么?”宋良书沉声问道。
看似淡定,实则内心已经慌张不已,宋良书刚问出口,便发现杜尘澜身后还站着大理寺卿付连壁。
“付寺卿?”宋良书此刻脑海中十分混乱,付连壁为何会与杜尘澜在一起?
“这就要问淮安侯爷了,这里是诏安侯府,本官奉命捉拿反贼查廷海,侯爷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呢?”杜尘澜嘴角嗪着冷笑,宋良书,让你逍遥地太久了。
“反贼查廷海?”宋良书大吃一惊,“查廷海反了?”
“难道侯爷不是比咱们更清楚吗?”杜尘澜朝着身后挥了挥手,而后冷喝道:“捉拿同党淮安侯宋良书!”
付连壁闻言心中一惊,他看着杜尘澜的眼神带着惊奇,这杜尘澜要做什么?
宋良书一见侍卫们竟然真的冲着他来了,立刻横眉冷竖,喝道:“本官看谁敢?杜尘澜,你无凭无据,就想以反贼同党的名义捉拿本官,你这是诬陷。”
“皇上只让咱们捉拿查氏一族,你这样怕是不好交代吧?”付连壁也迟疑了,劝道。
这宋良书出现在这里自然可疑,但他们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贸然抓人,倘若日后宋良书翻了身,对他们也很是不利。
不过,这宋良书正是查氏一脉的官员,倘若杜尘澜真有能耐,一把将其扳倒也不是不可能。
他突然心中一动,看向杜尘澜清隽的眉眼,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杜尘澜要抓这宋良书,是别有用心吧?
“付寺卿,你是大理寺的官员,皇上可有圣命要捉拿本官?他杜尘澜只是督察院的御史,为何会担起大理寺的职责?”
宋良书此刻终于明白,那查廷海是反了,且不知是谁要嫁祸他,将他掳来了诏安侯府。
杜尘澜也不想废话,他从袖中掏出金牌,“见金牌如见皇上!”
金牌一出,在场之人不得不跪下高呼吾皇万岁!
“侯爷此刻出现在诏安侯府,十分可疑啊!难保不是与查廷海在密谋篡位,还请侯爷不要负隅顽抗,做那无用功。皇上有命,谁若是想畏罪潜逃,那便立刻杀无赦!”杜尘澜冷笑着道。
“杜尘澜!你不能空口白话来诬陷我,青天可鉴,我对皇上和朝廷忠心耿耿,又怎会与反贼查廷海为伍?我刚才明明还在自己府中,可不知为何,一觉醒来就到了诏安侯府。此事着实蹊跷,我这是被人算计了。”
宋良书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确实说不清,但杜尘澜根本没什么证据,只凭这一点就想顶他的罪可不成。
等等!不对,自己与查氏的利益纠葛在一起,但只要从他上手上过的账都已经毁去,可查氏呢?查氏会不会留一手?
这么一想,他心中也不得不忐忑起来。
其实这几年他与查氏的关系也并没有多亲近,利益牵扯逐渐变少,他不愿再受查氏的掣肘,想摆脱查氏,可查氏偏偏不肯放过他。
然而查氏也不见得多信任他,否则造反这样的大事,他怎可能不知道?
“淮安侯爷有什么需要申辩的,还是等到了大理寺再说吧!”杜尘澜说完,便命侍卫直接将人先关进大理寺。
此人留着日后慢慢审,他得去会会查太后了。查廷海此时必定不在府中了,否则也不会派个小辈来拖延时间。
“启禀杜大人!并未在府上发现查廷海,他不在府中。”一名侍卫快速跑来,对杜尘澜禀报道。
杜尘澜早就料到会是这般,因此也不感到意外。
“既然北城和东城有叛军,他应该是去城门处了,不会等在府中被等着被抓。”付连壁立刻皱着眉头分析道。
“必须尽快派人去两道城门处,若是让他带兵冲进宫里,惊扰了圣驾,怪罪下来,咱们也要吃挂落。”付连壁说着便打算叫上一名侍卫去两道城门处查探。
杜尘澜摇了摇头,“只怕他们现在已经往皇宫的方向去了,西城门有左营闯了进来,一碰上便是一场血战。咱们现在赶过去,就这点人马,难道还能抵得过人家几万兵马?”
付连壁也觉得十分棘手,他瞥向杜尘澜,道:“可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捉拿反贼付连壁是咱们的职责,失职怎么向皇上交代?”
杜尘澜明白付连壁是不想放弃到手的功劳,别看现在是他主事,可皇上不会这么快升他品级,好处只会被付连壁得了。甭管是升品级还是赏赐,这些都是殊荣,对他的政绩好处不小。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皇宫,几方混战,哪有这么容易冲进去?咱们在皇宫门口等着便是。”
杜尘澜丝毫不着急的模样让付连壁很是无语,不过他转念一想,反正皇上也不会对杜尘澜有多信任,充其量不过是利用罢了!他只需躺着获利便是。
“那事不宜迟,咱们就回宫里吧!这里留下禁卫军看守,由大理寺左少卿冯嵩看管便是。你放心,他做事妥帖,定会处理好这里的事宜。”
杜尘澜闻言心中冷笑,他可还有事儿没办完呢!此人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梁惠!”杜尘澜看向早就候在一旁的梁惠,大声喊道。
“大人!”梁惠心中激动,连忙上前行礼。
“此人是兵马司的,便让他留下来从旁协助吧!不过是兵马司的一名指挥,但做事稳妥,就留他给冯大人打个下手。”
杜尘澜笑了笑,梁惠曾经是百户,可之前上战场受了伤,家中花了不少银子托关系,才将他调回京城。
可京官儿哪有什么好的候缺?好缺可抢手得很,轮不到家境一般的梁惠。因此,回京都一年多了,他到现在还是个指挥。
梁惠平日里也不管内城的治安,只管守着城门处。今日城门处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在将消息传递给杜尘澜之后,杜尘澜便让他跟在自己身边看着。
事后他想法子将此人的品级往上调一调,他如今最差的就是人手,总算也体验了一把皇上无人可用的辛酸。
第九百七十三章 一报还一报
“不急!付大人似乎还忘了一人,此人至关重要。”
杜尘澜笑着往内院的方向走去,付连壁这才想起侯府里还有尊大佛呢!他一拍脑袋,糟了!这查太后该如何处置?来之前皇上也没交代啊!
“娘娘!咱们快走吧!外头已经被大理寺和禁卫军的人包围了,他们就要过来了。大老爷临走前吩咐过,咱们顺着密道走,先逃出去再说。等大老爷胜了,咱们再回来也不迟。”杨嬷嬷焦急万分,可查太后偏偏还坐在梳妆镜前一动不动,这让她怎能不着急?
看着小宫女们四处逃窜,有的竟然胆大包天,顺手牵羊藏了屋子里的小物件儿,杨嬷嬷也无暇顾及了。
“是啊!娘娘,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拂晓也上前劝道。
先不说大老爷会不会胜,但此刻朝廷都派兵将府上包围了,她们应该暂避锋芒才对啊!
“娘娘!您若是被抓住了,届时用来要挟王爷和大老爷该怎么办?咱们还是先走吧!”
拂晓看了一眼已经收拾好的包袱,转头一眼便看见查太后还穿着宫装,不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查太后看着铜镜中有些憔悴的容貌,外头下人们的惊叫声,与杨嬷嬷、拂晓的劝说声掺和在一起,让她脑子有些头晕。
“哀家是太后,皇帝的嫡母,难道他还敢弑母不成?”查太后声音有些发颤,拿起桌上的梳子抿了抿鬓角,只是颤抖的手却将原本梳好的发髻给勾出几根发丝来。
她是皇太后,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后,怎能就这般灰溜溜地逃出侯府?
逃出府,往哪里逃?她进宫数十年,早已习惯宫里的一切,就算死也要死在宫里。
“娘娘!您替王爷想想啊!皇上现在只怕恨透了您和王爷,只要您落在他手中,王爷该如何选择?娘娘三思,等王爷将来荣登大宝,您将会比现在更尊贵!”
拂晓边说,边上前扯住了查太后的胳膊,将其往外拉。
“不!哀家绝不离开。”查太后挣脱了拂晓的手,这是她身为太后的尊严。
她出身高贵,怎可能如老鼠一般躲躲藏藏?
其实她此刻心中忐忑得很,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她根本没什么信心了。父亲一死,家中便少了主心骨。大哥虽稳重精干,但也不及父亲的精明。
此次谋逆,是计划已久的,但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然而一直到现在,她心中就没定下来过,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太后娘娘!”
一道少年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正在僵持的三人吓了一大跳。
查太后有些惊愕,她转头看向杜尘澜,惊叫道:“杜尘澜?”
杜尘澜手中的长剑滴血,他每走一步,那长剑上的血便往下滴落一滴,让屋内三人看得心肝都在颤抖。
查太后先是惊讶,而后却回过神来,她突然瞪大了双眼道:“是皇上!是皇上让你围剿诏安侯府的?”
杜尘澜颔首,微微一笑道:“皇上命臣来捉拿反贼查廷海和查氏一众余孽!”
然而这笑容却让查太后浑身一颤,她颤抖着双唇,突然眼中含泪道:“纪昭好狠的心,当年哀家下令灭你顾家满门,如今你却来屠我查氏。”
接着查太后狂笑起来,“哈哈!哈哈!纪昭竟然为了平息你的怨气,做到这份儿上。他害怕了吧?他怕这江山换人坐,才想拼命拉拢你为他卖命。”
她扶着梳妆台起身,接着便跌跌撞撞地向杜尘澜走来。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杜尘澜甩了甩从地上随意捡来的一把剑,他到现在可是一个人都没杀哦!
那些府中侍卫的抵抗还用不着他出手,剩下的便是些老弱妇孺,他就更不会动手了。
“你竟然心甘情愿为他卖命,要论杀你全族的仇人,他和廖氏才是罪魁祸首。可笑你被他的装腔作势给蒙蔽了,一如当年你父亲一般,被他耍得团团转。算计人心,谁都不如他厉害,母子一脉相承,十足的小人。”
查太后面孔扭曲着,她现在恨不得将这两人碎尸万段。无数次后悔当初为何偏偏过继了纪昭,便是因为纪昭表现得十分乖巧,廖氏待这个儿子很是苛刻,这才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后来她时常哀叹,当初要不是看着孩子可怜,她怎会又想这样的下场?到了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廖氏那贱人的确是卖弄权势的一把好手,她不如廖氏。
“娘娘想回宫里吗?”杜尘澜突然道。
查太后被杜尘澜这话问得浑身一震,还没等开口,却听得杜尘澜又道:“您说要是让楚王殿下在您和江山中选择,他会选哪个呢?查廷海呢?他又会选择哪一个?”
查太后顿时心中一慌,“你敢!哀家是太后,皇帝不敢杀我!”
杨嬷嬷和拂晓手足无措地站在查太后身后,她们此刻也不知该怎么办,大老爷那儿没消息传来,这杜大人又来者不善,还不知娘娘是否能坚持得住。
查太后悲从中来,蕴儿会选择自己吗?兄长呢?
杜尘澜叹了口气,“你们查氏已经犯了谋逆之罪,其罪当诛,且是诛九族。娘娘身为皇上的嫡母,或许皇上会网开一面,将您关入冷宫之中。只是可怜了楚王,谋逆不成,便是死路一条。”
“咣啷”一声,将屋内本就如惊弓之鸟的查太后三人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杜尘澜手上拿着的长剑。
“这就看娘娘如何选择了,没有您的拖累,楚王才会成事。”
杜尘澜看查太后有些恍惚的模样,又下了一剂猛药,“娘娘没想到您为何会被留在府中?为何他们没将您妥当安置呢?那密道,您去看过吗?”
杨嬷嬷和拂晓顿时察觉出不对来,脸上血色尽失,这是什么意思?
“娘娘难道还不知道他们的用意吗?您应该是想到了吧?否则怎会不离开。他们要谋逆,总得有个名目吧?您说皇上怕楚王夺他皇位,欲谋害楚王和查太后您,最后您死于他的毒手呢?”
查太后忙不迭地摇头,眼神瞪向杜尘澜,“不!这不可能!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他们怎可能这么对我?”
“因为你活着对他们来说也是个累赘!他们容不下你,皇上也容不下你,这次是孤注一掷。成了,便是皇上弑母容不下兄弟,那是不仁不义之徒。失败了,反正都是个死。”
“这都是你的猜测,你不过是想挑拨离间罢了!”查太后强撑着道。
“是吗?那这是什么?鹤顶红?”杜尘澜指着梳妆台上的一只瓷瓶道。
第九百七十四章 薨了
“太后娘娘!这是最后的体面!”杜尘澜的声音冰冷彻骨,让查太后忍不住哆嗦起来。
“二选一!就看你选哪一种。”
查太后万念俱灰,突然狂笑道:“师出有名?”
她转头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瓷瓶,脑海中闪过纪蕴说过的话。
“母后!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此药您拿着,真走到那一步,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儿子也备了,这是最坏的打算。要是舅舅胜了,那皇太后的称号便只属于您一人。”
脑海中纪蕴的话尤在耳边,查太后心中一片悲凉。她转身踉踉跄跄地走向梳妆台,拾起那瓷瓶,手中冰冷的触感一如她内心的感受一样,仿佛是深渊中无法挣脱的蛟龙,无力又绝望。
“娘娘?”杨嬷嬷和拂晓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杨嬷嬷上前,一把拽住了查太后的胳膊,“娘娘无需听他胡言乱语,王爷是娘娘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弃娘娘于不顾?”
“是啊!娘娘,如今外头还没有结束,谁是最后的胜者还不知道呢!娘娘可别听他的。”拂晓心中一惊,倘若娘娘死了,那她们也活不成了。
查太后露出了个惨白的笑容,“这是哀家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快速拔开瓶塞,仰头将瓶中的毒药喝下。
“娘娘?”杨嬷嬷和拂晓惊叫出声,她们没想到娘娘会这般决绝,就连杜尘澜都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
杨嬷嬷见状立刻使劲儿掰开查太后的嘴,将手伸进了查太后的喉咙中,打算将毒药给抠出来。
查太后任由杨嬷嬷抓住她,也不反抗,眼中已经没了神采。
杜尘澜摇了摇头,这两个下人倒是忠心耿耿,只可惜也是依附查氏而生的,没了查太后,这两人也活不成了。
“不用白费力气了,她存了死志,救不活了!”杜尘澜神情有些冷漠,这便是权力倾轧的下场,不成功便成仁。在他看来,楚王的胜算并不大。
杨嬷嬷和拂晓转头看向杜尘澜,眼中都含有恨意。
查太后眼前渐渐变得模糊,突然腹中绞痛,不过须臾,嘴角处便溢出了鲜血。
人似乎在临终前总会回光返照,她脑海中闪现出了她的过往,那一幕幕仿佛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晃过。
这一刻,她突然释然了。这一辈子,荣华富贵已经享尽了,从母仪天下的皇后到权倾朝野的太后,这是除了帝王之外,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人生。她让人仰望了一辈子,值了!
“娘娘!”杨嬷嬷看着倒在她臂弯的查太后,顿时悲拗不已。
杨嬷嬷无语泪流,看着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查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伺候娘娘数十年,到了年纪也没出宫,而是自梳当了女官。如今娘娘去了,她活着也是被抓起来严刑拷问,倒不如随着娘娘一起离开。
杜尘澜见状不置可否,他朗声道:“慈宁太后娘娘勾结外臣,与查廷海共谋起兵造反,其罪当诛。本官欲捉拿其回大理寺,然慈宁太后娘娘畏罪自尽,以死谢罪了。”
“来人!将慈宁太后娘娘的凤体抬回宫里,等候皇上处置。”杜尘澜觉得依照皇上的性子,必然是要给个体面的葬礼的,好歹也是嫡母,这点尊严还是要给的。
杨嬷嬷见着杜尘澜转身要走,她突然捡起杜尘澜刚扔在地上的长剑,压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杜大人也别太嚣张,你以为皇上是什么好性儿吗?等一切平定之后,杜大人也会步咱们的后尘。”
杨嬷嬷说完不等杜尘澜反应,手一横,脖颈瞬间鲜血喷涌而出。杜尘澜转头一看,发现对方已经血流如注,不过片刻就倒下了。
拂晓见状惊得呆住了,她看着地上两具尸首有些惊慌失措起来。她不过才双十年华,她还不死啊!
杜尘澜转头看向拂晓,见着对方慌乱又胆怯的眼神,便知这位是不想死了。
“将这女子抓起来,等候发落。”拂晓存在的价值,便是供出查太后一脉的官员。
然而,过了今日,查氏便不会存在了。那些官员,自然是另寻他主。
杜尘澜出了院子,竟然发现付连壁还等在院外。
付连壁看着杜尘澜出了院子,不禁目光闪烁,目光在杜尘澜的手中打量了一眼,发现刚才杜尘澜拿在手上的长剑没了。
“慈宁太后娘娘勾结逆党,已经畏罪自尽了。”杜尘澜面色凝重道。
付连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当年顾氏之事他自然知道一些,顾氏被灭是查太后下的懿旨,杜尘澜这是大仇得报了啊!
“如今宫门外厮杀成了一片,咱们还是快赶过去吧!”这可是大好的机会,救驾这等好事当然不能错过。
杜尘澜点了点头,心中却在冷笑,急什么?好戏才开始呢!
.......
“噗!”刀剑刺入肉身的声音传来,对面的士兵瞪大了双眼,仰面倒下。
查廷海将长枪从对面之人胸口抽了出来,他喘着粗气,向身后振臂一呼,喊道:“众人随我杀进宫。”
查廷海已经杀红了眼,满身满脸都是血,他骑着马率先冲入皇宫,他的精锐们紧随其后。
京城的侍卫和士兵每日也是操练的,但毕竟京城太平,多少年都没战事,操练时便较为松懈。
而查廷海带来的士兵常年镇守海南,敌国时不时地侵扰,让他们练就了一身本事。不说身经百战,但对付京城的士兵的确是占优势的。
楚王跟在查廷海身后,他此刻心中一腔怒火熊熊燃烧,望着承乾宫的方向,他狠狠一抽马鞭,飞快地往前奔去。
“啊!”许多宫人刚从睡梦中醒来,待出来一看,见竟然有军队闯进了皇宫,个个都大惊失色,开始抱头鼠窜,一时间乱成一团。
......
“王爷!咱们何时动手?左营的兵力阻挡不住查廷海,他已经率兵冲进宫里了。”曲容翰心中焦急,再不进去,说不定查廷海就成了。
成王转头沉吟半晌,“现在还不到时机!”
曲容翰皱眉,急忙道:“王爷!咱们得抢占先机啊!查廷海只分出一部分兵力守城宫门,咱们现在过去正是好时机。”
第九百七十五章 杀进宫了
“杜尘澜呢?”成王突然问道。
曲容翰闻言一愣,“他不是奉命去围剿查氏一族了吗?应该在诏安侯府吧?”
成王眉头紧皱,不悦地道:“本王要知道他的行踪,怎么他的消息不立刻传来?”
“在下以为现在不是纠结杜尘澜的时候,而是咱们何时动手。”
都到了这一步了,曲容翰心急如焚,可成王这时候还在扯什么杜尘澜,杜尘澜手又也无兵力,对他们会有多大威胁?
“本王说过,不必着急,还不到时机。摄政王府已经暗中插手了,他们换了衣裳混入了敌军,等进了皇宫,三方斗起来,咱们再去坐收渔翁之利。你去传令,让右营的军队不用再藏了,即刻攻城进来。京城出现反贼,城门守卫薄弱,右营进来不难。”成王吩咐道。
曲容翰听到要蓄势待发,心中不由得激动起来,“是!”
成王看着曲容翰大步出了屋子,心中却有些担心起来。
杜尘澜难道真的只除去查氏就满足了吗?在知道皇上当年也是帮凶之时,杜尘澜还愿意辅佐皇上?
此然杜尘澜现在却并无异常,这让他有些不解了。
......
“皇上!查廷海已经率兵杀进宫里来了。”禁卫军统领钱仲安面色凝重地道。
皇上手中抚摸着一枚黑色的令牌,他双目中闪烁着狠戾的光芒。今日便是一次机会,能否除去诏安侯府,就看今日了。
“摄政王府有什么动静?”皇上想起还在偏殿待着的摄政王,沉声问道。
“昭和世子带着京卫指挥使司的侍卫在宫门外浴血奋战,但也没能阻挡查廷海。他现在受了伤,昏迷了过去。”
皇上闻言冷笑,“昏迷的正是时候啊!想藏在暗处谋算,那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杜尘澜呢?”皇上突然想起了杜尘澜,这小子本事不错,只可惜他不太信任杜尘澜。
“已经从诏安侯府出来了,慈宁太后娘娘畏罪自尽了,尸首暂且会运回大理寺的尸房。”
钱仲安抬头看向皇上,慈宁太后是皇上的嫡母,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太后的尸身。
皇上有些怔楞,对查太后,他的确是恨的。然而,当他听到查太后已经身亡的消息,他的心口还是不由自主地会痛。
他微微阖眼,若是没有纪蕴该多好?一切都是因为纪蕴而起。
摸向腰间的一枚白玉蛐蛐,这是当年他十二岁生辰时,查太后赏他的。
前一日,查太后身子不适,他便放松了学习,与其他皇子玩起了蛐蛐。他犹记得那日嫡母发了很大的火,将他赢来的蛐蛐全都踩死了。他还为此被罚跪了两个时辰,腿上的伤就是那时留下的。
然而次日他生辰,他便得了这一枚白玉的蛐蛐。眼中有些酸涩,他将蛐蛐摘下,放在了桌上。
往事已逝,人总要往前看的。对立的立场,注定是回不去了。
“卫所的军队集齐了吗?右营那边,看好了吗?可曾有异动?”皇上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让钱仲安微微一愣。
“卫所的军队已经在南城门外候着了,右营并无异常。”钱仲安回过神来道。
“好!传令下去,查氏一门乃乱臣贼子,其罪当诛。朕命他们进城围剿逆党,凡是与朝廷作对的,杀无赦。”
皇上将手中的令牌扔给了钱仲安,终于到了这一步,他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
“走吧!朕也去会会这查廷海!”皇上说罢,便带着近百名禁卫军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
杜尘澜他们赶来宫门口之时,战事已经平息了。此刻宫门口已经是血流成河,尸身堆积地到处都是。
有不少士兵正在清理战场,还有不少被俘虏的,被看管了起来。而他们的到来,让守卫城门处的士兵愣了愣。
杜尘澜看了一眼对方的穿着,并不是原本京卫指挥使司的,看来查廷海杀进去了。这里,已经换人把守了。
付连壁这会儿自然看出情况不妙了,连宫门口的守卫都换人了,皇上的兵力竟然这么弱。这一刻,他犹豫了。
查廷海是有备而来,从海南带来的都是精锐,京城那些绣花枕头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啊!他们去诏安侯府不过才一个半时辰,竟然就被查廷海杀进宫了。
一名武将打量了杜尘澜一眼,一名身着绯色官府的少年。他虽久不在京城,但也听说过此人的大名。
惊才绝艳的状元郎,一年不到,从从六品升到了正四品,比他们靠功勋晋升的武将都快。
杜尘澜扫视了一眼战场,看来想要进宫,免不了要一番血战了。
双方都在打量,竟然一时也无人动手。
“杜尘澜?”付连壁不由得转头看向杜尘澜,心中已有退缩之意。
杜尘澜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金牌,“放本官进宫!”
武将闻言一怔,片刻之后狂笑不已,“你就是杜尘澜吧?”
他笑过之后脸上突然变得凶神恶煞,“你之前去了诏安侯府?你将侯府的人放了,咱们再谈让你进宫之事。至于这金牌,你还是收起来吧!在我这里,不管用。或许,也用不了多久,这金牌便成为一件废物了。
杜尘澜叹了几口气,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豁了口的长剑。
“你若是指太后娘娘的话,她已经畏罪自尽了,这就是逆党的下场。而你,若是执迷不悟,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太后娘娘薨了?”武将震惊不已,世子爷不是给太后娘娘留了一条后路吗?
杜尘澜挑眉,将长剑挽了个剑花,他露这一手,却将对面的武将给震住了。
武将也不再纠结查太后薨了的消息,而是将精力放在了杜尘澜身上。他看出来了,杜尘澜不是花把势。
“看这架势,想必杜大人也习武吧?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无需多言了。本官向来不喜与文臣打交道,既然你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此人也不待杜尘澜回过神来,立刻举起手中的长枪袭了过来。
付连壁见状连忙退后,他现在可不能轻举妄动,谁知道杜尘澜能不能胜?
剑身与长枪剐蹭,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黑色的枪身,是用精铁打造的,对面那长剑却很是寻常。
然而武将一击并未得手,他被一股外力震开五步之远。感觉到虎口发麻,他低头一看,枪身上竟然已经出现了凹陷。
这是内力!他猛然抬头看向杜尘澜,心中震惊不已。
杜尘澜撇了撇嘴,这捡来的长剑不过是寻常之物,不够顺手。若非内力加持,只怕刚才那一击已经断了。
付连壁也忍不住震惊,心中不免喝彩,好精深的内力!
第九百七十六章 不堪一击
武将燃起了斗志,他异常兴奋地道:“杜大人内力竟然如此精深!今日我也算棋逢对手,咱们再来比过。”
杜尘澜嗤笑了一声,棋逢对手?刚才杜尘澜已经试探了此人的深浅,他刚才不过才使了五成功力而已。之前那么多武林高手,他都见识过了,此人实在排不上号。
“只可惜,本官今日有要事在身。付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杜尘澜一提气,迅速蹿进了宫门。
“哎?杜大人可别丢下咱们呐!”付连壁没想到杜尘澜竟然自己进了宫门,这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杜尘澜潜入宫里,路上到处都是被踩坏的残花,还有些包袱皮都掉在地上。他所在的地方,竟然连一个人都没看见。
抬头看了看天边,一轮红日已经升起来了。天光大亮,这宫里的宫人不知躲到了何处。
脚下轻点,杜尘澜往承乾宫的方向奔去。看着红墙黄瓦飞速掠过,他心中盘算着,查廷海此刻率兵闯入了宫门,万煜铭那方暂时还算安静,但王府势力在暗,说不定已经混入了其中。
而现在,最应该提防的应该是成王。他是藏得最深的,右营的势力一旦进了城,情势又复杂了许多。而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按兵不动,倘若皇上真的撑不过去,那他少不得要出手。
边关如今战事告急,朝内动荡太大,会让周夷有可乘之机。即便朝代要更迭,那也不能把江山拱手让给周夷。
边关的势力还没到手,皇上还得留着。
不过片刻,杜尘澜便听到了嘈杂的声音。他连忙停下脚步,趴在高高的围墙上,看向下方。
只见下方乌压压的一片全是士兵,杜尘澜眼力好,很快便找到了皇上和楚王等人的身影。
“五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没想到你竟然能逃出生天。”皇上手持尚方宝剑,看向楚王的眼神充满了讽刺。
他一直觉得,查太后根本没这样的能耐,肯定有人暗中相助。
楚王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他脸上带着讥讽之色,而后望向皇上的眼中充满了恨意和不忿。
“皇兄!你派人将我关押起来,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母后?”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一想起那段时日受到的折磨,他的恨意便冲霄直上。
“母后当年拼尽全族之力,将你送上皇位。谁想你狼子野心,竟然将我捉了威胁母后。我身为嫡子,这辈子的荣光都被你夺去了,你占了我的位子,还不知道满足。”
楚王望着皇上眼中通红,一想到本是属于自己的位子,被个身份低微的妾生子夺去,他便要埋怨世道不公,苍天无眼。
明明他才是中宫嫡子,这一切本该是他的。
“你恨朕夺走了属于你的东西,可当年朕登基之时,你还在母后的肚子里,这只能怪你生不逢时了。”皇上冷笑道。
这一句话又戳了楚王的心窝子,倘若当时他已经出世,最后母后也不用被迫选择纪昭。
“本王今日来,就是要让朝廷走上正道。本王本就是中宫之子,母后大度将皇位让与皇兄。可皇兄不感念母后恩情,竟然意图铲除母后和本王。本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后被含辛茹苦教养大的养子谋害,今日,本王奉劝皇兄,将皇位归还,你不配!”
楚王嘴角抽搐,这个位子,他想了十多年了。从母后在他耳边念叨起,他就觉得这皇位本该是他的。而纪昭就是鸠占鹊巢,现在到了该归还的时候了。
谁想他话音刚落,皇上却笑得前仰后合,他躬着身子,笑得眼角都流出了眼泪。
“朕不配?”他的心中剧痛,的确,他是不配!但纪蕴更不配。
“不管朕配不配,荣登大宝的就是朕。不过,你有句话说的很对,母后的确是被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给暗害了。而这个人,就是你!”
皇上举着尚方宝剑,摇摇一指,对准了楚王,眼神似利箭,让楚王不禁有些气短。
楚王皱眉,“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是母后的亲生子,怎会害母后呢?”
“呵!朕没想到你竟然为了篡位,连母后都能下手。”皇上指着楚王,眼眶微红,眼中已经有了泪意。
杜尘澜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打机锋,不禁摇了摇头,这两人是在互相推诿责任,着实有些虚伪了。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默认他杀了查太后,不处置,但也不阻止,都是一丘之貉。
可怜查太后前半生为了皇上费尽心机,后半生为了楚王殚精竭虑,最后两人竟然都不想她活,这也是一种悲哀吧!
“你是说你杀了母后?”楚王这才回过神来,他没想到母后竟然真的死了。
皇上冷声道:“难道不是你给的毒药吗?何必栽赃给朕?连谋反这样大逆不道之事都能做,弑母也不足为奇。”
楚王望着皇上的眼神痛恨不已,而后他转头看了一眼查廷海,“是你?”
查廷海心虚地撇过头,回避了楚王的目光。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皇上在拖延时间,他在等援兵。咱们现在若是不动手,等援兵一到,又是一番血战。”查廷海心中不是不难过的,但妹妹也算死得其所了。
等事成之后,起兵便有了名目。不能怪他心狠,皇上对妹妹的性子实在太了解了,留下来只能是个累赘。
楚王将心中的悲痛压了下来,“那舅舅还不动手?”
杜尘澜大致看了一眼双方的人马,查廷海这里约有五六千左右,而皇上身边竟然只有几百名禁卫军护驾。
虽说禁卫军都是精锐,但人数未免太少了些。
“今日咱们查氏就要正道,德康帝弑母杀亲,心性恶毒,枉顾孝道和人伦,不配为帝。”
查廷海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皆高喝一声,响声震天,声势浩大。
禁卫军副统领连忙率禁卫军严阵以待,“护驾!”
查廷海眼神一厉,一声大喝,双腿一夹马肚往前奔去,手中长枪直冲皇上面门。
查廷海的本事杜尘澜没见识过,但此人在海南镇守多年,本事自然是不差的。当年诏安侯也是一名猛将,查廷海是由诏安侯亲自教导的。
第九百七十七章 动手
杜尘澜并未动手,而是仔细观察着查廷海的武功招式。一手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内力也不弱,招式刁钻,很是灵活。
长枪使得好,寻常人根本近不得身,远攻近攻都很得宜。使长剑和长刀虽灵活,但若非招式灵巧,武艺高强,根本伤不了对方。
皇上退后几步,站到了凉亭边。他眉宇紧皱,心中正在焦急援兵为何还没赶到。
杜尘澜正在观察着下面的形势,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一道凌厉的气息正在靠近。他连忙抽出腰间软剑,回头看向来人。
“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此人笑意盈盈地看着杜尘澜。
杜尘澜见到了来人依旧没有放下心中的戒备,现在正是争夺江山的好时机,万煜铭出现在此处,谁知道安了什么心?
“世子爷倒是空闲!”杜尘澜下了墙头,眼中满是警惕。
然而对于杜尘澜明显的警惕,万煜铭视而不见,甚至还笑着调侃道:“杜大人不也有闲情逸致吗?还爬上了墙头,这可不像是杜大人平日的作风啊!”
杜尘澜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这货难道就放弃了?
“这里头正在激战,皇上身陷困境,你身为京卫指挥同知,职责是守护宫禁。可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有些失职啊!”杜尘澜挑眉道。
万煜铭突然跨步上前,杜尘澜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万煜铭,抓着长剑的手紧紧握着,这万煜铭该不会是要对他动手吧?
“杜尘澜!你可真是无心,我以为我们已经是生死之交了,你我之间何时才能坦诚些呢?”万煜铭此刻眼中已经没了调侃之意,取而代之的是认真和伤感。
杜尘澜闻言愣住了,片刻之后,他才道:“你我立场不同,何须强求?”
万煜铭定定地看着杜尘澜,“立场不同?你难道真的愿意替皇上卖命吗?你想要什么?或许我能帮你。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难觅一知音啊!”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悲痛,让杜尘澜意外的同时,又在揣测万煜铭是否别有用心。
过了片刻,杜尘澜摇了摇头,“我要的,你给不起!”
说完,杜尘澜便转身离开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想要的,也是万煜铭想要的。
万煜铭心中难掩悲怆,他看着杜尘澜离开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
给不起?他想要的,便是杜尘澜想要的吗?
杜尘澜压下心中轻微的波动,他向着南城宫门的方向而去。至于皇上,这么一会儿,应该还能撑得住,死不了。
刚到半路,他便发现有大批人马正在往承乾宫的方向而来。
来了!杜尘澜看了一眼这些士兵的穿着,袖子是红色的,应该都是卫所调来的。
......
“王爷!皇上的援兵已经进了宫!”曲容翰捏紧了拳头,王爷还不肯松口,他们已经等得心急如焚了。
成王摇了摇头,“还不到时机,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再动手!你让右营进城之后,在西宫门处集结。”
曲容翰叹了口气,也不怪他沉不住气,今日这场恶战,是多方下场,怕就怕失了先机。
成王其实此刻心中远远不如表面淡定,但他的担心和急切会影响众人的士气。
“杜尘澜呢?”
曲容翰差点想翻白眼,王爷每隔半个时辰就要问一次。杜尘澜就这么厉害,让王爷这么忌惮?
“进了宫,不过还没发现他的行踪。”
成王有些讶异,“他进宫不护驾,也不刺杀,他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想坐收渔翁之利呗!说不定就等着咱们去呢!”曲容翰觉得杜尘澜年纪虽小,但心机太深,与此子打交道,得时刻提防着。
“他或许会以为咱们就带着这么点人攻进去吧?等人到齐了,再将谋逆之人一网打尽,好在皇上面前立下大功。这等功劳,约莫又能让他连升三级了。”曲容翰讥笑道。
成王却并不认同曲容翰的话,他沉思片刻,道:“他会不会已经猜到了右营听命与咱们?”
成王这么一说,曲容翰也立即若有所思。可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冷笑道:“就算猜到了又如何?他手中并无兵力,难道还能抵挡得了咱们的军队不成?纵然他武艺高强,以一敌百,可总有疲惫的时候,还能杀了这几万人马?”
成王这才点点头,他太过忌惮杜尘澜了。杜尘澜不是三头六臂,难道还真能以一敌万不成?
......
“世子爷!卫所的士兵快到了,咱们的人已经混入其中。王爷吩咐,让咱们听他号令,切勿冲动行事。”一名随从向万煜铭恭敬地道。
万煜铭脸色有些阴郁,他颔首,“那就等候父王号令吧!”
皇上软禁了父王,这让他震怒不已。凭父王的本事,脱困还是不难的。只是现在时机不成熟,父王也不好彻底撕破脸。
长枪势如破竹,向着皇上袭来。禁卫军副统领刘昭眼见来不及阻拦,身形一晃,硬生生挡下了一枪,鲜血从他的前胸喷涌出。
查廷海红着双眼,将内力灌注枪身,枪头瞬间穿透刘昭的前胸,向着他身后的皇上急射而去。
皇上没料到长枪竟然会穿过刘昭的身体向他袭来,他连忙身子一侧,可哪里来得及躲避?
察觉到一件坚实的硬物已经抵到背部之时,皇上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今日怕是真难逃一劫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剑横刺过来,只听得一道刺耳的刀剑声,枪头的位置竟生生偏离的原地。
快!查廷海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剑招,身形似瞬移,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
他心中大惊,而后看向来人,发现竟然是一名身穿绯色官服的少年。
“杜尘澜?”他惊愕道。
杜尘澜的名字如雷贯耳,这天下无人不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商贾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真正的名动天下。
皇上只觉得后辈有些火辣辣地疼,刚才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心有余悸。
杜尘澜看了一眼皇上,伤口处应该是破了点皮,并无大碍。他出手的时机刚刚好,只有在差一步要见阎王的时候,皇上才会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才会开始信任他。
“皇上!退后!此人,臣来解决!”杜尘澜目光坚毅,凝视着查廷海的眼中满是凝重。
第九百七十八章 查廷海毙
“杜尘澜,你和你父亲一样愚忠!”查廷海冷喝道。
杜尘澜并不理会,他眼角撇过皇上手中的尚方宝剑,立刻后退一步,劈手夺过。
皇上正在因为查廷海的话而愣神,被杜尘澜夺剑之后心中一惊,却只听得杜尘澜道:“借皇上宝剑一用!”
他不禁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挺立在他身前的杜尘澜,眼中闪过狐疑之色。
杜尘澜当真如此忠心吗?在这样的时刻,杜尘澜只要想报仇,他便犹如粘板上的鱼肉,认他宰割。可杜尘澜依旧选择了站在自己身前,替他挡下了查廷海。
看着少年坚韧挺拔的背影,皇上有些迷茫了。
“身为臣子,忠君报国乃是使命。查大人大逆不道,妄想与楚王合谋造反,此举冒天下之大不韪,必将受世人唾弃,乃不忠不孝。楚王弑母杀兄,乃不孝不义。剿灭奸佞,保护皇上,乃是本官的责任。清剿逆党,平定天下,保百姓安宁,乃是皇上的责任。吾等辅佐皇上,便是为了百姓,为了天下苍生。今日你们要行刺皇上,就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杜尘澜义正言辞,一腔正义让在场之人侧目,就连皇上也是目瞪口呆。他以前只当杜尘澜有些唯利是图,可今日他才发现杜尘澜竟然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这一番话,说得他是热血沸腾,就在他要赞扬一番杜尘澜之时,却听得对面之人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查廷海仰天大笑,“好!好!好!”
查太后连道三个好,他觉得太可笑了,这一腔正义,竟是为了这无能的狗皇帝。
趴在墙头上向下观望的万煜铭连翻了两个白眼,杜尘澜果真虚伪,瞧瞧!这冠冕堂皇的话是一套一套的。
他看了一眼被杜尘澜护在身后的皇上,对方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显然已经被杜尘澜感动地一塌糊涂。
他不由得嗤之以鼻,看来皇上对杜尘澜的话很是受用。只可惜,皇上不了解杜尘澜,此子越是想算计你,就越是要捧着你。
这些华而不实的话,对杜尘澜来说,张口就来。
“我不信你不知你生父是谁,顾氏一族这么多条人命,皆因功高盖主而丧命。皇上不过是利用你父亲夺得皇位罢了!等他登基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过河拆桥。你身为顾玄瑧之子,竟然还要效忠仇人,当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即便今日你助他胜了,他日你也一样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查廷海看着杜尘澜的眼神中充满了讥讽,他就不信杜尘澜会无动于衷。杜尘澜刚才露的那一手让他有些忌惮,倘若能离间两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皇上目光闪烁,有杜尘澜在前头挡着,他确实多了不少胜算。起码杜尘澜对付查廷海,应该是能胜的。倘若杜尘澜被对方说动,那他今日就得认栽了。
杜尘澜冷笑道:“查大人这是想离间我和皇上?我自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了,今日已经大仇得报,剩下的,便是你们查氏。今日就要以你们查氏的鲜血,来祭奠我顾氏所有冤魂。”
杜尘澜双手持剑,起了个剑势,一招蝴蝶双宿朝着对面袭去。
可别觉得这名字缠绵旖旎,实则这招杀伤力不小,涵盖的区域也广。
杜尘澜身法变幻莫测,且十分快速,让查廷海摸不准方位。
刚才就见识了杜尘澜的速度,他知道不能小看眼前的少年。双剑舞动,剑光在朝阳之下四射开来,寒光凛凛,着实刺眼。
看不清杜尘澜身法的轨迹,查廷海心中一惊,太快了!他迅速抉择,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他手中的长枪很有优势,不管什么功法,只要使着长枪横扫周身,杜尘澜就靠近不了。
计划是好的,他也确实照做了,然而事态往往出乎意料。长枪一扫,便受到了阻碍,只是一瞬,查廷海便欣喜若狂,竟然是意外的收获,看来杜尘澜也不过是个花架子。
他将长枪扫了个大圈,枪身宛如游龙,一招便架住了对方的长剑。他心中得意,枪头往前一探,如奔雷闪电一般迅捷。
皇上和躲在暗处的万煜铭见状不禁为杜尘澜捏了一把汗,长枪对上长剑,有绝对的优势。更何况查廷海一手长枪使得出神入化,早已美名远扬。
杜尘澜左手中的软剑被制住也不见惊慌,而是顺势缠住对方的长枪。他猛然一提气,内力强速运转,不退反进,手中软剑与长枪剐蹭向前,一路火花四溅。
他迅速飞身向查廷海面前,查廷海只觉得眼前一暗,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觉得胸前刺痛。
冰冷的剑刃穿透他的铠甲,精铁打造的铠甲竟然被长剑刺穿,一股温热自胸前喷洒而出,让他立刻从怔楞中回归神来。
他抽了抽长枪,却发现长枪被杜尘澜的软剑给缠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平日里自以为力拔山河的势气与气力在杜尘澜面前不堪一击,使尽力气,长枪依然纹丝不动。而他因为用力过度,导致胸前的伤口血流如注。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查廷海迅速做出选择。他双手放开枪杆,自腿上抽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扎了下去。
哪知他的动作快,杜尘澜的动作比他还要快。长剑抽离胸口,杜尘澜手中剑柄一个回旋,挡住匕首的同时,朝着眼前的脖子横切了下去。
二人离得太近,众人视线不明。皇上心惊肉跳,在这一刻,他比对战的两人更心急。
当看到查廷海放弃长枪之时,万煜铭便觉得胜局已定。一名武者,竟然将常用的兵器都弃了,这就已经输了。
杜尘澜脚下轻点,踢中了查廷海胯下的骏马,往后飞速倒退。
身姿如雪花飘然落地,杜尘澜将手中的长枪甩落在地,众人立刻将视线投向那马背上之人。
只见查廷海脖颈处的鲜血喷洒而出,而他瞪大了双眼瞧着杜尘澜的方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不甘。
身体从马背上倒下,正在厮杀的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时间场面变得静谧起来。
第九百七十九章 人到齐了
杜尘澜将视线投向一旁已经愣住的楚王,手上的尚方宝剑发出嗡鸣之声,似有龙啸,让禁卫军士气高涨。
皇上怔楞地看着杜尘澜,此刻的杜尘澜如同战神,尚方宝剑在他手上如臂使指,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这把宝剑乃是当年高祖皇帝征战时,请了锻造世家的家主打造的。当年高祖皇帝用这把剑上阵杀敌,一直所向披靡,而今到了杜尘澜手上,竟然如此契合。
他知道杜尘澜武艺高强,可他没想到杜尘澜竟然这么厉害。从二人交战不过才一刻钟左右,查廷海就死在了杜尘澜手上。他为此心惊不已,突然觉得杜尘澜要杀他易如反掌。
“逆贼查廷海已经被本官击杀,尔等速速归降,朝廷便可网开一面,休要负隅顽抗。”杜尘澜朗声道。
衣袍猎猎,杜尘澜满身肃杀之气,众人无不为之风采折服。从他身上察觉到凌厉的杀意,叛军忍不住有些犹豫了。
楚王心中一慌,他见势不妙,连忙鼓舞士气,道:“今日不成功便成仁,莫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语。胜利的就在眼前。只要拼尽全力,日后必定论功行赏。”
叛军这才回过神来,只是那些被查廷海从海南带来的精锐,此刻却是群龙无首了。查廷海一死,他们的士气十分低迷。刚才还极为勇猛,现在却出现了疲态。
“楚王殿下!还是束手就擒吧!”杜尘澜执剑摇摇一指,语气中露出几分不屑。
楚王明白大势已去,他最大的依仗便是查廷海。他原本打算好了,即便此次没能得偿所愿,靠着查廷海也能逃出京城。
他早就想好退路了,可他没想到查廷海会这么不堪一击。
只要回到海南,海南这么多兵力,也能杀回京城。可他万万没料到,杜尘澜竟然这么强。舅舅死了,海南的势力将会被那些人分食,自然轮不到他。
可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即便是战死,也要坚持到最后。
杜尘澜摇了摇头,好歹是一个皇子,他原本是想给对方一点体面,自行了当,可对方想要顽抗到底,那也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杜尘澜!放马过来吧!”尽管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但楚王依旧握紧了长剑。他眼神凌厉,心中再慌乱,再悲怆,也不敢表露分毫。
杜尘澜此刻倒是有些佩服对方的胆气了,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有这份胆识,也算难得。
脚下借力,杜尘澜以极快的速度往楚王的方向飞去。调动内力,不过是遥遥一掌推去,楚王便被这一掌拍开一丈之远。
他的身体被掀翻,砸到了旁边不少士兵。杜尘澜刚要上前补上一掌,却见楚王的胸前突然被一把利刃穿透。楚王瞪大了双眼,嘴角鲜血涌出,他转头看向皇上,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
杜尘澜也是一愣,没想到楚王最后会死在一名禁卫军的手上。他对付楚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堂堂一个王爷,最后竟然死在了无名小卒手中,让杜尘澜不胜唏嘘。
最后看了一眼楚王,杜尘澜转身向着皇上走去。
趴在墙头上的万煜铭紧皱眉头,杜尘澜当真要辅佐皇上?这样大好的机会不下手,杜尘澜到底怎么想的?
没了楚王和查廷海,剩下的叛军也没了斗志。不过片刻,便溃不成军了。
皇上将视线收回,楚王死了,嫡母死了,杜尘澜竟然以一己之力,平息了这场谋逆。
他正要开口,却听见甬道中传来行军的声音。皇上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大批人马从甬道中出来。
总算来了!战事平息了,卫所的士兵才到,皇上的脸色发沉。
杜尘澜转头看向涌出来的军队,不禁唇角微微勾起。他眼中异彩连连,来了!一次解决,可省了他不少精力。
他走到皇上身边,负手而立,“皇上,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皇上闻言纳闷,他随着杜尘澜的目光看了过去,当看到为首骑在马上的人时,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纪蔚!”皇上紧紧盯着马上那意气风发之人,他没想到,时隔十多年,还有机会再见到纪蔚。
刚才没细看,他还以为是卫所的兵力赶到了。他看向纪蔚身后之人,心下一沉,右营提督武俊。武俊的旁边,是一个他并不感到意外之人,曲国公府二房的嫡子曲容翰。
杜尘澜看着渐渐靠近的成王,此人等得太久了,毅力还是可嘉的。
纪蔚的目光环视四周,当看到满地的尸首时,不禁心中一惊。在尸堆中搜寻了一番,终于在前方发现了纪蕴的尸体。
唇亡齿寒,纪蕴死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毅,他与纪蕴一样,既然已经踏出这一步,那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实现转移,他的目光投向了皇上身边的杜尘澜。
少年手中的长剑在冬阳中闪烁着森冷的光芒,上头还残留着血迹,鲜血顺着剑刃淌下,与随风飘摇的明黄色穗子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成王有一瞬间的愣神。
那日,也是这样寒冷的冬日。身着银色盔甲的顾玄瑧在中毒之后,依旧所向披靡。
只可惜,顾玄瑧终究不是神,毒随着内力在身体内乱蹿,不过坚持了半个时辰,顾玄瑧便倒下了。尚方宝剑是父皇赐给顾玄瑧的,鲜血顺着剑刃淌下,明黄色的穗子被染成了浓郁的红色。
顾玄瑧临死前,他躲在暗处,看着那张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明白了顾玄瑧的意思,那是解脱。族人被灭,只留他和孩子活着,那是煎熬。
记忆中的身影与眼前的少年重合,这把剑又落在了杜尘澜手中。
禁卫军也察觉出不对来了,连忙将皇上包围在内。
在离皇上十丈之远时,成王勒住了缰绳。他笑着看向皇上,道:“老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皇上冷笑,“朕就知道三哥你没死,这些年一直藏在暗中操控朝堂。”
成王点了点头,而后嘴角牵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老四你的本事也不小啊!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皇帝,竟然也有翻身的一天。”
第九百八十章 剑的来历
成王语毕不等皇上接话,便将视线投向了杜尘澜。
“杜尘澜!没想到咱们再次相见,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杜尘澜笑了,随意道:“之前觉得先生乃是不落世俗的高人,如今再看,也不过如此。”
成王嗤笑出声,“你早知我的身份,又何必再说这些?不得不承认,我之前小看你了。”
他的视线在皇上和杜尘澜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这把剑和你很配,你知道它的来历吗?”成王突然道。
杜尘澜抬起尚方宝剑看了一眼,“这是尚方宝剑,我向皇上借来使使,它的确不可多得的宝剑。”
皇上面色彻底沉了下来,“三哥率兵前来,不会是为了来叙旧的吧?”
“老四也不用避而不谈,怎么?怕我说出此剑的来历吗?”成王见皇上面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眼中闪过不屑。
杜尘澜狐疑地看了一眼成王,难道这剑与他有关?
“这样的好剑,你爱不释手吧?当年你父亲也是这般觉得。先帝见你父亲喜欢,将它送给了你父亲。所以你不用借,你父亲留下的,那便是你的。”成王笑得身子发颤,眼底泛起了泪意。
杜尘澜震惊地看向手中的长剑,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高祖皇帝的佩剑,皇室一代一代相传,父皇怎会随意送人?三哥不要信口开河。”皇上怒喝道。
“怎么?你害怕我说出真相吗?这把剑就代表着传位,当年父皇属意的本就是顾玄瑧,他将顾玄瑧藏在靖安侯府,护得多好?咱们都成了靶子,为了皇位斗得你死我活,然而父皇转头就拟了传位的圣旨。边关那封遗诏,不就是父皇的亲笔吗?只可惜顾玄瑧是个傻子,他不愿意。”
成王说着说着,便狂笑不止。
“为了这皇位,兄弟阋墙,弑父杀兄,然而能轻易得到的人却不屑,这多不可思议?”
成王转头看向怔楞的杜尘澜,“你父亲很喜欢这把剑,以至于最后死前手上握着的,还是这把剑。”
杜尘澜只觉得胸口的怒意快要无法抑制,他此前不知道这把剑的来历,现在只觉得心痛难当。即便他从未见过顾玄瑧,但他却难掩心中的悲痛。
“那日也是这样的天气,很冷!出了太阳,可还是冷。”成王仰望天际,喉间哽咽。
“他手持这把剑,一直坚持到了最后。”成王的眼睛闪烁着晶莹,“如今你还要拿着这把剑护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吗?”
成王一指皇上,怒吼道:“当年廖太后割他血肉之时,他真的不知道吗?你父亲闯进宫里救他,他当真不知吗?你父亲不想要皇位,他还是不知吗?”
接连三问,如钟鼓敲在了杜尘澜的心中。皇上脸色大变,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杜尘澜身子不住地颤抖,皇上看着沉默不语的杜尘澜,心绪复杂不已。
杜尘澜深呼吸,告诉自己现在还不到时机。边关已经被摄政王的势力笼罩,即便他现在夺了这江山,也控不住边关,那位子也坐不住。
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杀了皇帝吗?不!他要让皇帝亲手将江山交到他手上。
父亲弃之敝履的东西,皇上梦寐以求的东西,他要皇上亲眼看着他得到,这比杀了皇帝,不是更为心痛吗?
他还要皇帝跪在父亲的坟前忏悔,给顾氏每个族人都叩首认错,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皇上紧张地看着杜尘澜的背脊,却发现对方双肩耸动,他苦笑不已。
杜尘澜哈哈大笑起来,“成王可真会编故事,你说先帝真正想传位的是我父亲,可先帝临终前明明拟了一封遗诏,传位的是你成王。”
他从怀中扯出一张明黄色的绢布,将其抖开,扔到了前方的空地上。
皇上的目光紧紧盯着地上的明黄色绢布,心中升起无力的悲哀。父皇的传位遗诏一共有两封,可没有一封是传给他的。
“不可能!”成王不敢置信地看着杜尘澜,父皇真正看重的是顾玄瑧,再不济也会是东宫,怎会传位给他?
“是与不是,你一看便知!当年先帝属意的是你,只可惜,我生父当年暗中查探,害死先帝的是你。”杜尘澜指着成王冷笑道。
曲容翰连忙下马,捡起地上明黄色绢布,递到了成王面前。
成王看着眼前的遗诏,脸上尽是激动之色。
“先帝是你害的,成王殿下,你承不承认?”杜尘澜之前理了理前朝旧事,发现先帝死地蹊跷。先帝对生父不错,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生父为何不查明真相?
他当时猜测是皇上,可事后想了想,觉得以生父的为人,若是皇上,必定不会助其登上皇位。至于被关押进宗人府的二皇子和早死的大皇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回想之前成王提到生父时的表现,猜到成王与生父很熟悉,再加上皇上,这三人之间一定有过紧密的联系。
而当年生父不查出真相,定是想掩护谁。此人,多半就是眼前的成王。
成王此刻哪里还听得进杜尘澜的质问,他颤抖着双手,摊开遗诏。
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是他的名字,“传位于三皇子纪蔚!”
“他们最终都选择了你,可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吗?你的所作所为,难道真的瞒过所有人了吗?瞒过我父亲了吗?”杜尘澜怒喝道。
成王脑海中闪过顾玄瑧的身影,那是在他诈死之后第一次主动联系顾玄瑧。
他劝顾玄瑧与他合谋,将皇上除去,可顾玄瑧说他不配坐上皇位,还说纪昭秉性纯良,他心狠手辣,他闻言大怒,以至于顾玄瑧临死前,他都没能现身相助。
那次顾玄瑧临走前还警告过他,让他不要再回京城,否则下次见面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原来当时顾玄瑧是这样的意思,当时顾玄瑧几次欲言又止,却都止住了话头。他是想问自己的吧?可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他杀了父皇,顾玄瑧无法原谅他,但又不想对他痛下杀手,于是便让他不要再回京城。
想通了这些,成王眼中的泪再也抑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