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章 计中计
天色渐暗,伸手还尚见五指,惜春便已经入了书房掌灯。
“大人!您猜得没错,宫里来了人,已经在孔府了。进去不过一刻钟,孔府便有马车出来,跟着宫里的马车进了宫。”守月进了屋子,此刻脸上满是对杜尘澜的信服。
杜尘澜闻言将手中的书放下,“连一晚都等不及了!”
惜春见着二人正在谈论正事,便轻手轻脚退出了书房。
杜尘澜起身在书房内走动,皇上得知两家要结亲是在何时?他更倾向与之前并没有收到消息,不过这也说不准。
“让你派人去查的事如何了?”杜尘澜转身看向守月,若是能验证心中的想法,便能知道此事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
若是他猜得没错,此人必定还有后手。就怕皇上、摄政王、查氏,都被此人算计在内,而不自知啊!
“还在查探,就在今晚,必定有消息,已经有眉目了。”守月立刻回道。
杜尘澜点了点头,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对守月道:“你派人去盯着扶风楼,将今晚出入扶风楼后院的官员记下来,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守月立刻应声,出了书房。
杜尘澜倒是有个大胆的猜测,不论是谁在算计,今晚都是关键。
夜色正浓,狂躁的风吹的呼呼作响。冰冷的风从马车外灌了进来,夹杂着片片冰凉,吹落在了孔德政脸上。
他被这寒意一吹,生生打了个冷噤,下雪了!
他微微阖眼,心中五味成杂。澜哥儿猜的不错,皇上连明日都等不及,今晚便叫了他去御书房。
“老师,您也明白我的处境。如今朝中已是大乱,在这看似平和的水面下,深处是暗潮汹涌。许是朕这个儿子不孝,未能让母后满意。如今朕在朝中孤立无援,希望老师不要推辞,定要来朝中助朕一臂之力啊!”
皇上哀戚的言语尤在耳边,然而他却并未感受到皇上的情深义重,而是如坠冰窟。
当年他被点为太子太傅,怜惜太子年少无人支持。查太后对其寄予厚望,对太子的教导十分严苛,稍有不慎,被严惩是常有之事。
他是用了心教导太子的,甚至每日绞尽脑汁,搬出前朝旧例析毫剖厘,关心其品性,对其循循善诱,就怕太子备受冷落,长歪了性子。
没想到,竟然被他教成了这样的性子。
明知他对淮安侯宋良书心中有怨,却依旧要他保下祝有量?他将心思拉了回来,皇上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秉性纯良的太子了。其实不过是他太想当然了,身为帝王,本就应该冷心绝情,否则如何坐稳帝王宝座?
能在查太后和摄政王的夹缝中屹立至今,皇上就不会是个无能之人。帝王皆是如此,他又何必对此耿耿于怀?
也或许是他一直小看了皇上,当年其他皇子未尝不羡慕皇上被养在嫡母膝下,为何皇上就能被查太后看中?虽说其中有廖氏心计不凡的缘故,然而皇上能自保已经是了不得了。
他定了定心神,就在马车刚刚驶入孔府角门之时,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惋惜的,还是顾好眼前实在。
......
“少爷!您还不睡下吗?已经快戌时末了!”惜秋给泥炉上的茶壶重新换过茶叶,关心地问道。
“夜色已深,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睡吧!这里不用伺候!”杜尘澜笑着吩咐道。
他在等守月的消息,今晚过后,明日京城必将又有大动作。若是想在此事中捞些好处,那必定要将幕后主使给找出来。
果不其然,只等了半个时辰,就传来了守月的动静。
“大人!让您久等了!”守月入了书房,脸色十分凝重。
杜尘澜摆了摆手,“无妨!打探到了什么?”
“咱们派去的人探查到驿站的消息,的确有不少地方官员的奏折送往京城,其中以淮南府知府于筹的奏折最多,约有六封左右,都在这半年之内,只可惜咱们打探不到奏折的内容。”
杜尘澜敛目思忖,地方官员上奏折本就不是稀奇事。虽说一般无事不会上奏,但也并不代表这就是弹劾祝有量的折子。
然淮南府是两淮盐道中产盐最多的府城,在两淮之中至关重要。若是淮南府知府频频向朝廷上奏,那就有些说不清了。
且都集中在半年之内,难道这半年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天七,你去将府上最近一年的邸报都拿来!”杜尘澜突然朝着外头吩咐道。
“今日朝中还弹劾了左通政侯周云,皇上白日里已经派人去搜查了通政司,只是暂且并未查出那些所谓的奏折。此事十分隐蔽,各家府上竟是没走漏任何消息。因是在宫中,咱们打探消息便有些不便了。”守月立刻补充道。
“倘若真将奏折昧下了,那也不可能将其放在通政司,多半是毁了,又或许是给他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藏了起来。但这般也不可能轻易找到,除非他自己开口。然而毫无凭证之事,谁承认谁就是傻子,这会儿指不定还在牢里喊冤呢!”
杜尘澜摇了摇头,这段时日大理寺是有的忙了。
不过是一刻钟,天七就将邸报都给捧了来。府上都有看邸报的习惯,不论是杜尘澜,还是钱氏他们,毕竟已经置身官场,自然得对朝堂的消息十分关注。
杜尘澜拿起最上面的一封,这是今日的。大郡朝的邸报一般在每次上朝之日才会有,当然,有时朝中突然发生大事,那也会加印当日一份。
三人花了一个时辰,都没在邸报上找到和于筹有关的内容。只有一封有关两淮盐道的税收,其他所提根本与之无关。
杜尘澜放下邸报,半年之内六封,必然有与盐道有关的。然而这其中竟然只字未提,可见确实有人将于筹的奏折瞒了去。
只要查出淮南府的奏折是由谁负责的,此人是最不能推脱的。既然弹劾了左通政侯周云,即便此事最后是雷声大雨点小,此人也不可能脱开干系。
那此事摄政王又是如何得知的呢?要想将奏折瞒下,凭侯周云一人是绝对不成的,这次牵连的人可不会少。杜尘澜深吸一口气,看来通政司和都察院也要迎来大换洗了。
第九百零八章 玩弄于鼓掌
“大人,您之前让小人仔细着扶风楼的动向,这是在半个时辰之前,出入扶风楼的官员名单。”
守月这次可是花了大功夫的,要查出入扶风楼的官员可不容易。他们就躲在暗处守株待兔,一有藏头露尾的马车,他们就派人去调查,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还好今日出入扶风楼的官员没几个,否则他们这会儿还在查探对方的身份。
杜尘澜接过名单,打开一看,见上面只有四人的名字。
“大人,除了这四人之外,还有曲国公府二房的曲容翰公子,另外,小人竟然还看到了四少爷!”
守月脸上也有几分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他看得很是仔细,就是四少爷杜海州无疑。
“四哥?”杜尘澜闻言将目光从名单上移开,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就是四少爷,小人确信自己没看错。他与曲容翰一同入了扶风楼,待了有两个时辰左右,才离开不久。”守月很肯定地道。
“四哥不是已经回了靖原府吗?怎可能还在京城?靖原府可有消息过来,不是让人看着他吗?”
杜尘澜脸色有些不善,杜海州野心勃勃,且还偏偏自命不凡,深觉怀才不遇,对他亦是又嫉又恨。
“靖原府并未有消息传来,小人亦是担心在靖原府看守之人的安危,可想想四少爷身无缚鸡之力,难道还真能将那几名护卫给杀了不成?要说护卫叛变,小人觉得不太可能啊!”
守月对此也很是不解,跟着四少爷哪有跟着大人有前途?这几名护卫不会这么傻,向四少爷倒戈了吧?
杜尘澜却是想的没这么简单,杜海州能有这么大的决断?难道是背后有人相助?
“去查!你可派人跟着他去落脚处了?找出他的住处,他与曲容翰厮混在一起,对咱们十分不利。易云先生是冲着朝堂来的,他会被人利用。”
不是杜尘澜自负,杜海州如今不过是个举人,对方看中杜海州什么?杜海州又能为对方办什么差事?毫无根基之人,手下更无可用之人,更何况这个举人还是舞弊来的。
他深深叹了口气,杜海州不将精力放在春闱上,偏偏要走这些歪门邪道。即便抱住了大腿又如何?难道那些人还能帮他一直舞弊到殿试不成?
“小人已经派人跟着他了!不过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是否要将他送回靖原府?”守月拿不定主意,这四少爷可真会折腾。
他们大人在没入朝堂之前,也是将精力大多都放在举业上。说一千道一万,没过春闱,再殚精竭虑都没用,四少爷怎么就不明白呢?
“先派人一直跟着他,就凭他自己,不一定会来京城。”杜尘澜只觉得头疼,杜海州多半也没和父亲他们说,定是秘密来京城的,就是不知老爷子是否知情了。
“明日你派人去问问老太爷,将四少爷来京城之事禀报给他。”杜尘澜说到此处,又顿住了。
“算了,明日我亲自去说!”杜尘澜得看看老爷子是什么态度,杜海州就是个麻烦。
他将心思又放回了手中的名单上,前二人他不熟悉,第一个是京兆府尹,第二人是户部一名侍郎。第三人则是吏部郎中苗鹏泽,此人他之前是接触过的。而最后一人的名字,让他有些愕然。
“工部右侍郎陶岳峰?”杜尘澜微微蹙眉,此人不是摄政王一脉的官员吗?此人可不用怀疑,处处以摄政王马首是瞻,早就与摄政王绑在一起了,为何会出现在扶风楼?
白日里刚刚弹劾过侯培青和侯周云,晚上就去扶风楼寻欢作乐?最近京城乃多事之秋,他竟然还有这等心思吗?
杜尘澜右手指节敲击着桌面,沉默了半晌,又吩咐道:“这陶岳峰,你们去查查此人最近的行踪,想办法查出他去扶风柳的次数与时间。”
守月郑重地点了点头,虽此事有些难办,但难办也得想办法。
杜尘澜又想到扶风楼的下人必定口风很紧,想打探消息不容易,他心下又开始思忖起来。
突然,杜尘澜的双眼一亮。
“你明日去禀报太太,在花粉铺子里的账簿里找找,看看扶风楼是否会在花粉铺子采买。是派人送去扶风楼,还是有扶风楼的管事来挑。”
花粉铺子已经名声在外,扶风楼不是一般的青楼,这里头的女子吃喝用度十分讲究,是真正当闺阁姑娘家养着的。
守月顿时恍然大悟,若是派人送去,他们便可找个天字辈的女孩子混入其中去打探。即便是管事来挑,他们也必定能找出其他办法。
然而杜尘澜却觉得陶岳峰不太可能是去扶风楼找姑娘,而是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他的嘴角牵起,终于开始明朗了。只要将关联之人都一一找出,他就能洞悉对方的计划。不过此人可是当真厉害,人虽远离朝堂已久,却将朝中那些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其他三人尽快核实,看是否真是去寻欢作乐的。”
天边渐渐泛白,杜尘澜今日起了一大早,此刻已经洗漱完毕,开始用食了。
“少爷,您今儿个要跟着太太去寺里还愿,不如带着奴婢吧!”惜秋偷偷看了一眼正吃着小笼包的杜尘澜,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整日待在府里有些憋闷,惜春管着糕点铺子,每日里琢磨新花样,她除了习武还是习武,却偏偏又无用武之地。
少爷交代的打探消息,如今府里主子少,哪还有什么消息要打探。
杜尘澜闻言将目光投向惜秋,神情却是若有所思。
对啊!惜秋武功也不差,如今府上的事儿小丫头就能打听,让其待在府中,还真有些浪费了。
就在惜秋心中忐忑之时,杜尘澜却笑了。
“可是觉得在府上憋闷?我刚才想了想,你待在府中也是无所事事,不如在外替我打探消息吧?不知你可愿意?”
惜秋闻言顿时欣喜若狂,少爷待在府中的时候很少,她们整日待在府中也是胡思乱想,倒不如出府助少爷一臂之力。
“奴婢当然愿意,整日无所事事,当真闲得慌,您也知道奴婢闲不住!”
“既如此,那屋里之事,你找个小丫头调教调教。”杜尘澜觉得守月也老大不小了,只是平日里与惜秋接触的少,倒不如让这两人沉寂多多接触,或许能成就一对佳偶。
不论成与不成,总要说亲的。这两人的性子倒是互补,说不定合适呢?
杜尘澜刚说完,便听说守月有急事要找他。
他连忙让人进来,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守月神色有些凝重。
不等杜尘澜询问,守月率先道:“大人!淮南府知府于筹暴毙了!”
第九百零九章 一环扣一环
杜尘澜闻言震惊不已,“于筹竟然死了?何时暴毙的?死于何症?”
“已经死了半个月了,有淮南府的家眷来京城报丧,否则朝廷还被蒙在鼓里。是急症,说是突然暴毙,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如今尸首还停在家中,家眷不肯将其入土。此刻于筹的嫡长子于怀景正在告御状,状告两淮巡盐御史祝有量贪赃枉法,谋害忠良,状纸已经被收了去。”
守月也没想到一大早竟然有这般惊奇之事,只可惜他们的人还未到淮南府,探查不到其他有用的消息。
杜尘澜震惊过后倒是镇定了下来,于筹的死太突然了,然而他却明白,祝有量是保不住了。皇上或许之前还想保下祝有量,然而事情有变,对祝有量十分不利,要保下祝有量谈何容易?
最后一封奏折在离京城最近的驿馆有记载,就在五日前。且从淮南府到京城,若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十日是足够的。
也就是说,在于筹上奏了最后一封奏折之后没多久,他就暴毙了。下一步,倘若再搜出那封所谓弹劾的奏折,那祝有量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于筹死了,死人是不可能开口说话的,还不是任活人怎么编排?
他突然想到了祝有量,朝中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为何祝有量毫无动静?祝有量身为两淮巡盐御史,于筹暴毙了,祝有量为何不上报朝廷?又为何其他官员竟然不将此事上报?知府暴毙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大人,还有更让您震惊的在后面。于筹死后,巡盐御史祝有量以于筹之死有疑点,秘不发丧,称其病重,要卧床静养。那下人是于筹身边的一名近身随从,他一路被追杀逃回京城,否则朝廷上下此刻都被蒙在鼓里。”守月惊叹道。
杜尘澜半晌才回过味儿来,“你是说,祝有量挟持了于筹的家眷,对外隐瞒于筹暴毙的消息?”
“是!那于家大公子在告御状时,就是这么说的。”守月点了点头,他听得清清楚楚。
“于家大公子留在京城侍奉母亲,且还要备考,根本没跟去任上,必定是听那下人所言,那他又如何肯定下人所言就是真的?没调查清楚之前,他就敢去告御状?还有那名随从,既然祝有量要封锁消息,那他身为于筹的贴身随从,更应该被看严实了,甚至会被祝有量除去,这是最谨慎的做法,那他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呢?这是两大疑点。”
杜尘澜想了想,便对守月吩咐道:“你派人去盯着于府,尤其是于筹的夫人和那于大公子。”
“是!”守月应下,却并未马上离开,大人说不定还有吩咐。
“去吧!淮南府一有消息,就立刻来报。”
杜尘澜仔细推敲着事态的发展,如今这般境况,一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摄政王埋下的坑,已经发挥了作用,然而他自己却填不满了,因为事情已经脱离了摄政王的掌控。
就算祝有量被于筹抓住了把柄,要将其灭口,那也不至于将其身亡的消息给掩藏起来。想必他正在做准备应对这件事,不能让于筹的死打乱他的计划。
倘若于筹确实有弹劾的折子上奏,偏偏此事被人利用,既想除去祝有量,又能嫁祸给于筹,这像是摄政王的手笔。
至于弹劾的对象是祝有量,还是另有其人,这就不知了,且在此刻也显得不那么重要。
然祝有量自然不是省油的灯,知道有人要设计陷害他,哪里还肯坐以待毙?可就在他想对策之时,于筹突然暴毙了,这对他祝有量很是不利。
祝有量算了算日子,猜测此事一定在京城被传开了,倘若再叫于筹暴毙的消息传回京城,那就成了他杀人灭口了,于是他便想将此事给暂时隐瞒下来。
可背后之人既然是将计就计,怎会容他有翻身的机会?于是这下人拼死逃回京城,状告祝有量之事就发生了。
杜尘澜捋了捋,觉得这般才合情合理,算是一环扣一环,十分紧凑。
于筹的死是否是摄政王下的手,这不得而知,然而他的死却让祝有量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局面,甚至会难以翻身。
反正以他对摄政王的了解,之后的事绝不是摄政王下的手。
杜尘澜转身,去了书房。他从暗格中那处一张羊皮纸卷,将其摊开放在了书桌上。
从上至下,按照官员的品级和所属衙门,杜尘澜做了个详细手札。朝中人物的关系网他也罗列其中,目光在于筹的名字上停留片刻,目光下移,他看到了于钱的名字,不禁沉思了起来。
于筹祖上是书香世家,只是后来族中人丁凋零,又没有出息的后辈,因此算是家道中落。
于筹父母早逝,家中只剩下祖父和弟弟,三人相依为命。说来于家一门双进士,也不算辱没了于家先祖的名声,然而那弟弟却只是得了个同进士出身,比起于筹来还是要差些的。
那个弟弟,就是于钱。
在一个月前,还是知县的于钱接到吏部的调令,升为了从五品通判。一个连续三任不曾挪窝的知县,通判这样的官职可有不少官员候缺,轮得到于家这样已经没落的家族?且还只是个同进士出身。
想必于筹已经投靠了摄政王,否则于钱那通判的官职从哪儿来的?这么看来,最后一封奏折的内容,就是摄政王所需要的。既然如此,那摄政王又有何必要杀于筹呢?
这是杜尘澜的猜测,在此之前,或许摄政王才刚刚知道淮安侯府要与祝有量结亲,还未来得及改变计划呢!
他担心的是,倘若在此情况之下,皇上还有意要保祝有量呢?这无疑是难上加难。
祝有量千不该玩不该将于筹暴毙的消息瞒下,但不瞒下,便是现在这种情形,留给他准备的时间更短。因此,根本就无解。
“于筹之死,又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杜尘澜呢喃道。
“大人!宫里来人了,皇上急召您入宫!”孙管事匆忙来到书房外,对正在沉思的杜尘澜禀报。
第九百零十章 急召
杜尘澜皱眉,原本是打算陪着钱氏去珞叶寺还愿的,谁承想宫里急召,他怕是去不了了。
“去和惜秋知会一声,我赶着去宫里。既然在珞叶寺订好了厢房,那就找几名护卫陪着太太去一趟,我从宫里回来再去接她。”
杜尘澜吩咐了一声,他知道钱氏很想去珞叶寺的法会,既然定好了行程,还是别打乱了。
檀香充斥着整个御书房,周绵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喘一声。这两日皇上的心情不好,连他伺候都得小心着些,就怕惹了皇上不快。
皇上望着摊开放在面前的奏折,心思却早已不在此处。半晌之后,他忽然放下朱笔,深深叹了口气。
真假账簿一事他没讨到多少便宜,倒是惹得摄政王急了眼,开始狠狠报复回来。
于筹死了,是谁下的手?难道真是摄政王吗?然而他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驿站传来消息,于筹最近半年一共上奏六封奏折,然而朝中根本毫不知情,到底是谁将奏折瞒下了?又真的是侯周云瞒下的吗?
皇上将京中所有官员都想了一遍,竟然发现无人能值得他信任去办此事的。不是能力不足,就是非他一脉的官员,他不禁觉得有些悲哀。
他想起了圣母离开宫中之前对他说的话,若想成事,杜尘澜或许是可行的。
“启禀皇上,杜大人求见!”四喜的声音在御书房外响起,打断了皇上的沉思。
“快让他进来!”皇上紧皱的眉头依旧没舒展,但语气却十分和缓。
“杜大人!您慢点儿!”四喜在前方引路,间或转头看一眼杜尘澜的腿,脸上隐藏不住的关切。
“无妨!有劳!”
冷淡又疏离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四喜闻言立刻回过神来,这里可是御书房,万万不可关心则乱。
“臣杜尘澜恭请皇上圣安!”
皇上看着跪在眼前身子单薄的少年,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杜尘澜等了好半晌,却没听到皇上叫起,不禁有些奇怪。
周绵偷偷看了皇上一眼,却见皇上正望着跪在下方的杜尘澜愣神。那神色十分怪异,似乎在透过杜尘澜在回忆些什么。
周绵犹豫了片刻,看着跪在下方的杜尘澜,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皇上这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在愣神?
皇上立刻回过神来,道:“平身吧!”
“谢皇上!”杜尘澜爬起来时腿脚还有些不便,微微踉跄了一下,却迅速站稳。
“周绵!给杜大人看座!”皇上指了指周绵,道。
杜尘澜脸上立刻露出惶恐之色,道:“臣万万不敢!”
“行了,在朕面前,还讲究那些个虚礼作甚?叫你坐就坐吧!不是伤了腿吗?”皇上摆了摆手,此刻他只觉得十分疲惫,也不想时时刻刻端着了。
杜尘澜不禁纳闷,他怎么不知自己这么得圣心?还不讲究那些个虚礼?
“臣谢皇上!”杜尘澜话音刚落,周绵就端着一张圈椅来了。
杜尘澜连忙道谢,“有劳周大总管!”
“哎哟!杜大人客气了,奴才可不敢当!”周绵连忙客气了一句,不过心中却在思忖,杜大人何时圣眷这么浓了?皇上还让他亲自看座?
杜尘澜哪敢张狂?只坐了个椅子沿儿,心中却在腹诽,得了!今日皇上铁定要算计他,应该是否是为了祝有量一事。
“昨日朝会,祝有量被弹劾一事,你都听说了吧?”皇上也没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道。
“回禀皇上!臣的确听说了。”杜尘澜立刻起身,恭敬地回道。
皇上立刻做了个手势,“坐着说话儿!”
“今日淮南府又传来消息,说是淮南府知府于筹暴毙了,朕着实震惊不已。”皇上边说边叹了口气,语气表露出了惊讶与不可置信。
杜尘澜闻言点了点头,脸上恰当好处地表露出了惋惜之情,道:“于知府为百姓谋福祉,竟然就此暴毙,实乃憾事。”
皇上闻言抽了抽嘴角,这小子年纪不大,不过刚入官场,就开始打官腔。
“你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吗?”皇上压下心中的不快,这小子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杜尘澜有些惊讶地看向皇上,“的确事出突然,不过臣对此事知之甚少,难道于知府本就身子欠佳?”
“哼!听说康健得很,因此突然暴毙,便是惹人怀疑。且恰恰是在弹劾祝有量之后,淮南府的盐场每年出盐是最好的,产量也多。他弹劾了祝有量之后,却突然暴毙,难道不惹人怀疑吗?”
皇上冷哼,他现在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于筹。他总觉得摄政王的计谋不可能如此天衣无缝,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却又让人意想不到。
“这里是弹劾祝有量、侯周云和侯培青的奏折,你看看!”皇上示意周绵上前接过,他想听听杜尘澜的看法。
杜尘澜连忙恭敬地接过,将手上的奏折一一打开详细看过,发现与洗月他们打探到的消息并无出入。
“你说,杀了于筹的人,是否是祝有量呢?”皇上看着杜尘澜平静的眉眼,不禁紧皱眉头。
其实他也发现了,乍一看杜尘澜与之生父十分相像,然而杜尘澜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与其生父完全不同。
杜尘澜连忙恭敬地回道:“只看奏折上的内容,并不能推断出这一点。”
皇上又将一旁的状纸摊开,“倘若再加上这份状纸呢?于筹的嫡长子状告祝有量谋害其父,且还有人证在,祝有量还能狡辩吗?”
杜尘澜却并不所动,“您是说那逃回京城的下人吗?臣以为,只此一人所言,并不能作为证据。皇上应该派人去淮南府了吧?等淮南府的消息传来,再做定论也不迟。”
“嗯!朕派了大理寺官员去淮南府,先捉拿祝有量,只是尚未派钦差前往。”
皇上顿了半晌,又道:“你觉得那下人所言是真是假?”
杜尘澜沉吟半晌,心中却愈发肯定皇上要保祝有量了。如此一来也好,虽说十分麻烦,但孔德政若是办好了差事,得了实权之位倒也名正言顺。
“只凭他一人逃离他口中所述贼人的追捕,想必是功夫了得?皇上不如多审问审问,无需屈打成招,多审问几遍,或许就能找出其中的破绽。”
第九百零十一章 善于心计
皇上顿时眼睛一亮,“你也觉得祝有量不可能杀于筹吗?”
然而杜尘澜却摇了摇头,回道:“臣并无此意!除非查到更多的证据,否则仅凭一人之言,无法辨明真假。臣所指只是此人的供词是否为真,或许多审问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皇上闻言点了点头,倒也没觉得很失望。在情况不明之前,不妄下定论是谨慎的做法。
“那你认为此人所言有虚?可他为何会这么做?难道是想隐瞒什么,又或许是想嫁祸于人?”
杜尘澜闻言挑了挑眉,“那皇上认为于知府弹劾祝大人的折子为真吗?那些奏折呢?至今未见一封,都去了何处?”
说到此处,皇上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地方官员的奏折经过各大驿站送往京城,此事乃是通政司的职权。如今奏折不见了,通政司官员皆言不知,然而每个月通政司都必须去驿站核实,一句不知便能揭过此事?此事通政司脱不了干系,这些人简直无能至极!”
杜尘澜点了点头,确实无能!不过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疏于职守。
“那左通政侯周云,淮南府等地方官府的折子,正是他负责,那些折子如今的去处,他应该清楚才对。奏折进了通政司,他还能推脱得了?可偏偏此人嘴硬,实在撬不开他的嘴。”
皇上怒不可遏,大理寺真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杜尘澜闻言就是一愣,难怪侯周云到现在还未回府,原来是皇上将其关入大理寺了,然而宫外却无半点风声传出。
“就怕会屈打成招。”杜尘澜微微蹙眉,于筹一共上奏六封,难道最后都要现世?可他却觉得不可能,毕竟之前于筹没投靠摄政王,那些奏折的内容也不一定会是弹劾祝有量的。
“他不肯说,也只有大刑伺候了。朕倒是没想到,侯周云竟然还是个硬骨头,也不知他到底在硬抗什么。”皇上对这样的人很是头疼,这样的忠心,难道不应该是对朝廷吗?
“或许是有把柄在旁人手中吧!不过皇上也无需着急,或许奏折马上就要出现了,还是再等等吧!”杜尘澜笃定地道。
这是计划中的一环,少了那封弹劾的奏折,那计划就不完美了。
皇上突然定定地看了杜尘澜一眼,这么短的时间内,杜尘澜已经将此事分析透彻了?
他不得不承认,杜尘澜对时政的敏锐要比朝中那些官员都强。然而让他十分惋惜的是,此人却是顾玄瑧之子。
如今杜尘澜还肯助他吗?没了孔德政,杜尘澜还肯助他吗?皇上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你是说于筹,与幕后之人勾结在一起了?”皇上其实与杜尘澜所见略同,在这朝中,或许也只有杜尘澜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与他想到一块儿去。
“正是!”杜尘澜这次回答倒是干脆,他也看出皇上的心思了。
“朕要保祝有量!”皇上走至杜尘澜身前不远,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强硬,眼神十分坚定。
杜尘澜起身,“如今所有罪证都指向祝大人,形势对他十分不利,要保他谈何容易?皇上可曾想过,若他们弹劾的这些,的确是祝大人所为呢?那皇上还要保他吗?”
杜尘澜的目光与皇上对上,“听闻他之前还想与淮安侯府结亲,说明他已经有了异心,皇上还要保他吗?”
皇上不知不觉被杜尘澜的眼神所震慑,他在黝黑的双目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顾玄瑧,他心中一慌,立刻别开了眼。
“朕要保他!”皇上坚定的道。
“在百姓和江山面前,他是谁的派系并不重要。正是因为他将两淮盐道治理得很好,朕才会力保他连续两任待在此位。你还年少,不知盐道中有多少腌臜事。那些人为了这份暴利,便可铤而走险。其中艰险,无法想象。从前朝至本朝,死在盐道上的官员不下百人。”
皇上深深叹了口气,“弹劾的那些罪名算得了什么?在其位,本就不可能不染一尘,否则祝有量又是如何活到今日的?只要能掌舵,不迷失方向,朕觉得都情有可原。”
此刻杜尘澜倒是有些怔楞了,此刻皇上的情绪看起来不似作假,这番话应该是皇上的心里话。
“因此,朕要保他,为了百姓!你知道盐在百姓家中,都是舍不得浪费的吗?朕幼时曾陪父皇微服私访过一回,那时见过百姓做饭,他们只舍得沾点盐花给菜调味。据说皇祖父在之时,盐比现在还要珍贵得多。这是每日的必须之物,倘若祝有量出了事,这朝中还有谁能在短时间内稳住那些盐商和盐官?”
皇上此刻眼中突然有了泪意,“朕愧对列祖列宗,自继位以来,不说百姓安居乐业,朕连内忧外患都没解除,如今还要受朝中那些人掣肘,连真正的亲政都做不到。”
杜尘澜突然哑口无言,他突然明白孔德政对皇上的评价,这是位仁君。
在危及百姓和江山社稷之时,在大是大非面前,皇上的胸怀是宽广的。不得不说,他此刻心中的确有些触动的。
周绵缩在御书房内的一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存在感。他也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这般感性,他一个太监,叫他听见了好吗?
杜尘澜转头,却不妨看见缩成一团的周绵,不禁心中一震,刚才他是心软了吗?
杜尘澜的脑子顿时清醒了大半,看来他之前猜得没错,皇上的确善于攻心计。
当年生父是否也如他这般,被皇上所蒙蔽,甘愿为皇上赴死?不!他不是生父,自然不可能被皇上蒙蔽。
连背叛皇上的祝有量,皇上都能放其一马,那生父呢?忠心耿耿的生父,对皇位从未起过觊觎之心,皇上又为何不能放生父一马?
“皇上切勿妄自菲薄,如今朝中之事皆是前朝遗留的隐患。皇上忧国忧民,乃是一位明君。相信大郡朝在皇上的统治之下,定会成就太平盛世。”
杜尘澜表现得很惶恐,连忙宽宥道。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也知道杜尘澜的性子的确冷静自持,是个办大事的人。
第九百零十二章 太难了
“不管怎么说,祝有量是必定要保下的。即便要换下他,也不是现在,你可有法子?”
杜尘澜皱眉,不是要将此事交给孔德政来办吗?为何又要他来出主意?难道是不想给孔德政实权?
“难!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时,他还劫持于家家眷,秘不发丧,这一举动,便是让人抓住了把柄。若是再来一封于知府亲笔上奏弹劾他的奏折,便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再者,您也说了,这么多年在位期间,他并不能做到两袖清风,这些,都足以让他落败。”
杜尘澜摇了摇头,此事的确难办,对他来说也是棘手的。
皇上闻言深深叹了口气,“倘若不能保下祝有量,那两淮巡盐御史的位子,朕是无能为力了。”
皇上明白,这么重要的职权不在自己手中,他便更被动了。
“你说他秘不发丧,是将他自己推入了深渊。可他上报朝廷之后,朝廷便会彻查此事,正中那些人的下怀。这般留给他的时间更少,毫无准备之下,或许情况比现在更糟。”
皇上也觉得此事无解,太难了!
“因此臣才说要保下他难!”杜尘澜点了点头,其实朝中也并非没有能人了,只是此人在盐道经营多年,其中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自然能不动就不动。
“朕前段时日要起复朕的老师,此事你也听说了吧?”皇上突然将话头一转,随后转身看了杜尘澜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杜尘澜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是!您是说已经致仕的前太傅吗?”杜尘澜脸色如常,然而心中却在揣测皇上的用意。听这话头,有些不妙啊!
“嗯!老师本无意于朝堂,然而如今朝中能让朕相信的官员并不多,再者多数也是平庸之辈。老师体恤朕,想为朕分忧解劳,朕自然求之不得!”
皇上说起孔德政,脸上的神色舒缓了不少。
然而杜尘澜听闻此言,却是暗地里撇了撇嘴,明明此事是皇上提出来的,怎么听这意思反倒成了孔德政求来的了?
看来成为帝王的首要条件,是脸皮要厚啊!
“孔大人品性高洁,博学多才,是德才兼备之人。听闻孔大人是当年朝中的肱股之臣,只可惜无意于朝堂,早早就致仕了,想来皇上也是为之遗憾不已,如今皇上算是得偿所愿了。”
皇上半晌无语,到底是自己人,夸起来叫一个真情实感,什么好词儿都给堆上。还将他的话反过来说,偏偏他还不能反驳,否则就成了自己不敬老师了。
“自然!如你所说,当年朕还是太子时,受他教导和辅佐,心中甚为感激。如今朕有了难处,想请他相助,他也不会推辞。因此,朕想升他为钦差,去淮南府彻查此事。”
皇上也不与杜尘澜计较,反正目的达到就成了。
杜尘澜闻言皱紧了眉头,他就知道皇上会在这儿等着他。反正此事势在必行了,倒不如为孔德政多争取些好处。
“皇上,据臣所知,孔大人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吧?两淮盐道有多凶险,您是知道的,且他久不入朝堂,派他去是否有些冒险?”杜尘澜有些吞吞吐吐地道。
“哦!朕也是这么觉得,因此,朕打算派你一同前去。如此一来,朕就能放心了。你是都察院的官员,此事本就应该由都察院的御史去督办,只是侯培青被人弹劾,朕未彻查清楚之前,自然不能判定他无罪。而都察院其他官员朕又不放心,便只能你去了。”皇上点了点头,随后立即道。
呵呵!这不就是在算计他吗?杜尘澜心中冷笑。
这趟差事,皇上算准了他不会拒绝吧?毕竟是他外祖父,这般凶险之地,难道他还能推辞不成?
办得好是本分,反正他才刚刚已经连升五级,要想短时日内升迁绝无可能。而办不好,可就给了朝中那些大臣口诛笔伐的理由。
也就是说,这趟差使办好了,他不会有什么好处,顶多赏赐些金银珠宝玉器等物。而他的功劳,会被孔德政得去,毕竟他只是跟着去打下手的。
然而,杜尘澜确实不能拒绝,将功劳给了孔德政,他更不会介意。皇上就是算准了这些,才有恃无恐。
“可大夫说了,臣的伤势还未痊愈,还得歇上个把月。臣这么去了,就怕会拖后腿,还等蒙孔大人照顾,哪里过意得去?”
杜尘澜一脸为难,不是说有一个月的假期吗?这才刚过半个来月,你个骗子。
“这你放心,不过让你跟着出谋划策,孔大人的安危无需你负责!朕会派指挥使司的官员与你们一同前往,好保护你们的安全。”
“可皇上就算做好了万全准备,但朝中大臣极力反对,想来也不易成事!”
倒不是杜尘澜喜欢泼冷水,首先第一个反对的,必然是摄政王,还是先过了摄政王这关再说吧!
皇上脸色攸地一沉,接着道:“朕自有办法!”
......
“太太!少爷还没回来,不如咱们先行回府吧!天色已经不早了,得早些回去,免得行夜路!”金妈妈看了一眼天色,着实有些担心起来。
“再等等吧!得他亲自还愿,才算有诚意。再等上半个时辰,还未过来,咱们就先回去,等下次再来便是!”钱氏叹了口气,当真是不凑巧,早知就不选今日了。
“你说那几家怎么也没个动静?难道要住在寺里?”钱氏有些疑惑,她是要等着澜哥儿来接,难道那几家也要等儿子来接?
“是啊!不过据说那边摄政王府的王妃娘娘和世子都在,还有那边首辅大人家的,另外一边还是淮安侯府的,可都是京城的顶级世家。说来也是奇怪,都凑在今儿个来寺里上香。”
金妈妈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些个世家,且他们还住着上等厢房,不禁心中有些发毛。
“咱们还是靠着和首辅大人家有约,否则这厢房还不一定能进得来。”金妈妈不免有些感叹,这就是权贵的好处,也难怪那些人想攀龙附凤了。
“我儿如今可是四品官,用不了多久也能住得。”钱氏的神色有些淡了下来,连寺庙厢房歇脚处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又哪里是出家人的做派?
第九百零十三章 找上门来
杜尘澜跟着前方的小沙弥穿过一道长廊,向着前方一座楼阁走去。
杜尘澜边走边查探四周的地形,这里地处偏僻,十分幽静,与前头香火鼎盛的大殿大相径庭,算是闹中取静。
“小师父,你们方丈寻我来,到底所为何事?”杜尘澜察觉到四周并无险情,于是将目光放在了前头带路的小沙弥身上。
“施主,小僧只是个带话的,也不知方丈大师找您有何要事,等到了地儿,您就知道了。”前方的小沙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杜尘澜询问过后,对方脚下的步子却比之前更快了不少。
杜尘澜已经察觉出了不对来,方丈住得院子偏僻实属正常,毕竟得道高僧喜静,不喜有人打扰。可这里哪有什么院子,越走越偏僻,他只看见前方的一座楼阁,倒像是藏经阁之地。
“施主!前方就到了,小僧就带路到这里,施主可自行进入。”小沙弥说完,不等杜尘澜回话,快速往楼阁的另一个方向转过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呵!杜尘澜冷笑不已,这寺里的小沙弥难道都会轻身功法?
他率先打量了一眼四周,竖起耳朵探听着周围的动静。然而过了好半晌,也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进入这楼阁才会有答案了。
杜尘澜将目光投向那阁楼的上方,只见上方挂着一快牌匾,哟!还真是藏经阁啊?
三层的楼阁,不小!大门紧闭,外头空无一人。杜尘澜上前一步,却见门上并未挂锁,然而他却顿住了脚步,没有推门而入。
他从宫里出来,便赶来了珞叶寺,想接了钱氏回府。谁想刚入了寺中,便来了个小沙弥,说是方丈大师要见他。
杜尘澜并未多想,倒是跟着小沙弥一路走到了这偏僻之处。虽说途中也曾发现不对,但既然来了,他倒要看看对方有何目的。
“可是杜大人?请进!”真在杜尘澜犹豫之际,里头便传来了一道干涩又略微苍老的声音。
杜尘澜扬眉,只是稍作犹豫,便掏出帕子捂了嘴,谨慎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杜大人不必如此,今日请大人过来,乃是有要事相商。”那道声音再次出现,已经洞穿了杜尘澜的意图。
杜尘澜虽觉得对方并无恶意,但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小心翼翼地进入屋内,窗户紧闭,光线顿时暗淡了下来,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等双眼适应了屋内的昏暗时,杜尘澜又打量了屋内一眼,发现这藏经阁的大厅内,书架并不多,右方被隔开了一个小间,应该是用来记载和抄录用的小书房。
只是那处小书房此刻被一道青色纱帘给挡住,杜尘澜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桌椅,还有一道身穿玄色长袍的人影。
那人的脸隐藏在帘子后,根本看不真切。
“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方丈大师将我骗来?”此人身上的衣裳不可能是袈裟,那这人又是谁?方丈又认识此人吗?杜尘澜已经开始戒备了,将他骗来,还不知有什么目的。
“杜大人不必动怒,用这种方法将杜大人引来,也是无奈之举。我想杜大人也不想让咱们接下来交谈之事被旁人知晓,毕竟事关你父亲,还是谨慎些的好。”
这人冷笑了一声,仿佛吃定了杜尘澜似的,语气还带着几分傲气。
父亲?此人是指杜淳枫,还是顾玄臻?
“劳烦杜大人将门关上,此处虽偏僻,但也不是无人经过。”
既然提到了父亲,杜尘澜相信对方应该是有别的目的。他转身走向门边,用帕子包裹着门边,将其合上。
“杜大人还真是谨慎,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咱们才想和杜大人合作!”那人虽有些不屑杜尘澜的举动,但也知道此事非这小子不可。
“合作?本官与你相熟吗?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想与本官合作?”杜尘澜冷笑,藏头露尾的,比他还要谨慎,竟然也好意思对他露出不屑?
“杜大人这是要出尔反尔吗?”那人声音顿时冷了下来,语气中满是质问。
杜尘澜有些莫名其妙,连此人是谁他都不知道,何来出尔反尔?他刚要反问,却突然想到了周夷。
对方说到父亲,那应该是指杜淳枫了?他回到京城之后,直到现在对方的人都没来找他,他还以为此事不了了之了。后来发现首辅有些可疑,他便让人盯着首辅的一举一动,难道此人与首辅不是一拨的?
“杜大人想起来了吧?似你这等聪明人,应该无需言明。”
杜尘澜却摇了摇头,“本官不知你在说什么,不如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诈他?还是谨慎些得好。
“杜大人可真是谨慎地过分,那就让我便来帮大人回忆回忆。你的父亲杜淳枫乃是周夷国纯歌公主之子,你上次去周夷解救杜淳枫,答应了周夷的要求,杜大人该不会连这都忘了吧?也是咱们久未寻找大人,看来大人是想将此事烂在心底了。”
此人的语气十分冷硬,且总是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让杜尘澜很是不悦。
“你待如何?”杜尘澜也没了耐性,这是找上门来让自己履行承诺了。
“大人请看右手边第一个书架的第三层,那里有大人感兴趣的东西。”
不理会这人耐人寻味的语气,杜尘澜转身看向书架,果然在那处看到了一个由蓝色棉布包裹的东西,他抓着帕子,将其小心抽出。
摸着手感,这里头应该是册子一类的东西。他以袖子捂住口鼻,将其放置在一旁的几案上打开,赫然发现里头竟然是奏折。
杜尘澜心中震惊,看了一眼,一共有五封,他顿时想到了一人。
“杜大人打开看看,这可是一大惊喜啊!”此人见杜尘澜呆愣在当场,心中有些得意。
杜尘澜将最上面一封打开,先看向最后一页的署名和官印,果然是于筹!
“这奏折怎会在你们手上?难道你们是杀害于筹的幕后黑手?”杜尘澜冷笑道。
第九百零十四章 两害取其轻
“杜大人可真是误会了,于筹怎会死于咱们之手,杀害他的另有其人。此人便是设这连环计之人,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咱们快他一步,将这五封奏折给拿到了手。”
“可他的奏折却在你们手上,你说的话根本不可信!”杜尘澜微眯着眼,心中揣测此人将奏折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们干的,我们自然没必要承认,其实杜大人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那扶风楼里的易云先生,躲在暗处算计地不亦乐乎,相信大人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吧?”
杜尘澜顿时心中一惊,此人知道的倒是不少啊?难道此人一直躲在暗处窥探着他的一举一动?连易云先生都知道,这才是最后的黄雀。
“那你说他是什么身份?本官只知他是位儒士,未料到竟然还有另外的身份?”既然对方知道不少,那他得套套话。
“大人何必欲盖弥彰?也不用套我的话,我不负责为你解惑。我今日过来,是为了让大人履行承诺的。这五封奏折已经奉上,也算是有诚意了。”
此人还真是滑不留手,杜尘澜将目光放在了奏折上。既然决定要去淮南府,那这五封奏折必定能派得上用场。只是对方会这么做,难道是已经得到消息,知道他要去淮南府了?可他才刚刚从宫里出来。
“第六封奏折呢?”杜尘澜也不问对方的目的,他最关心的便是第六封奏折。
“自然在第一个挑起这场事端之人手中。”
杜尘澜点了点头,这人是个老狐狸,让对方明说是不可能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答案,说话还拐弯抹角的,比他都要谨慎。
“还请杜大人仔细查看这些奏折,看看他弹劾之人到底是谁。”
杜尘澜闻言立刻将奏折打开,然而他越看脸色越凝重,其中弹劾之人,让他意想不到。
将剩余四封打开,发现无一例外,都有此人。
“查永安?”杜尘澜喃喃道。
这些奏折中,出现很多官员的名讳,还有些名字十分陌生,杜尘澜并未听过。细看之后,其中所述盐商、盐官皆与查氏有勾结,尤其是淮北府的知府,贪赃枉法,盘剥百姓。
但最主要弹劾的,还是查永安。
然而,让杜尘澜奇怪的是,此事不应该先向祝有量禀报吗?为何越级上奏?
等看到最后一封奏折之时,他才恍然大悟。最后一封奏折虽未明指,但已经十分隐晦地提出,怀疑祝有量要与查氏勾结,有了异心。
这五封内容没有大的差异,只是摄政王和幕后之人没到手,却叫周夷的细作捷足先登了。这么一来,于筹到底是谁杀的,就有些说不准了。
之后于筹投靠了摄政王,那最后一封奏折所述内容,便能猜出个大概来,必然是弹劾祝有量的。毕竟已经是敌对派系,且之前于筹也有心要弹劾,自然不会放过。
“那便在此谢过了,这对朝廷来说,十分重要。”杜尘澜将奏折塞入了袖中,而后好整以暇地看向纱帘之后的人。
此人闻言却是并不生气,而是轻笑道:“杜大人不必言谢,只需大人遵守承诺即可。只要大人去淮南府之后,除去祝有量,将其手中一份名单夺来。”
杜尘澜顿时气笑了,他在心中思忖到底谁走漏了风声,他刚和皇上谈论此事,此人便得知他要去淮南府之事。
“你们为何不自己动手呢?不是更有胜算?”
“祝有量可不是等闲之辈,警觉性很高,咱们不容易成事。而你身为朝廷委派的钦差,以你的身份接近他,要比咱们容易得多。他既然要洗刷自己的罪名,就会将希望放在你身上。那份名单,或许会交给你。”
这人说得十分笃定,然而却让杜尘澜嗤之以鼻。
“你似乎对本官过于有信心了,你怎知他会信任本官,将名单交给本官呢?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应该是什么人都不信的。”
“欸~杜大人可不要妄自菲薄啊!而今在这大郡朝中,谁不知你杜大人的能耐?平定檀溪府一案,杜大人居功至伟。最重要的是,杜大人现在并未投靠哪方派系!如今他能相信的人少之又少,自然会将希望放在杜大人身上。”
“既然你知道皇上要派我去淮南府,那就更应该知道皇上想保下祝有量,而你却让本官杀了祝有量,你猜我会听谁的?”
杜尘澜冷笑,这发号施令的语气,让他十分不爽。
“那就要看在你心中,是孔德政重要,还是杜淳枫重要了!杜大人可要考虑清楚了,倘若杜淳枫是周夷皇室血亲之事暴露出来,你们整个杜氏都要为之陪葬,且还要牵连你们的亲友,得连累多少无辜之人?而孔德政只是一个人,再者他就算没办成差事,也不会丢了性命。”
杜尘澜听着对方轻描淡写地说着威胁的话语,不禁脸色一沉。
“两害取其轻,我相信杜大人知道该如何取舍。再者以杜大人的能耐,难道还处理不好此事?即便没保下祝有量,但你依旧有法子让皇上满意。”
杜尘澜的手放在了腰间,他轻抚着腰封,随后冷声问道:“你们为何一定要杀祝有量?他的手中有你们的把柄吧?”
那名单是什么?必定是重要的东西。杜尘澜的心思一转,看来这份名单对这些人很重要。
“杜大人只说愿不愿意,我可没什么耐性。当一个人没有利用价值之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杜大人前途一片光明,切不可自毁前程呐!”此人冷笑了两声,让杜尘澜开始怒火中烧。
“唰!”银光一闪,突然有一柄软剑挑开那青色纱帘,将其割成了两半。
“本官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杜尘澜怒喝一声,劈开纱帘之后,他立刻看向此人。
这人一愣之后十分愤怒,这小子,不讲武德啊!
“你竟然偷袭?”
杜尘澜见状欺身上前,手中软剑似游走的龙蛇,灵巧得很。这人戴着碍眼的面具,他刚才根本没看清脸。
就在杜尘澜快要一剑刺向对方的面具之时,突然从窗外飞进一人,迅速接了杜尘澜一剑。
第九百零十五章 有一个算一个
“你就是杀了我又如何?除了我,还有别人,没想到杜大人也会干蠢事。倘若将我们逼急了,那就让大家两败俱伤。”
杜尘澜一言不发,正待再次行动,却听得外头传来好几道脚步声。
“有人来了!望杜大人三思而后行,我会再与大人联系。”此人说完之后,便被后来冲进来的蒙面人抓着跳出了窗外。
杜尘澜见状也没去追,其实对方所言不错,他杀了对方也没用。跟着跳出窗户,杜尘澜一跃飞上了屋顶,趴在上方看着下头的动静。
“刚才听到藏书阁里有打斗声,咱们快进去看看!”一名圆脸和尚看着门扉紧闭的藏经阁,发现门上的锁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不知是谁将门锁打开了,咱们去看看,该不会是失窃了吧?”
杜尘澜看着几个和尚一窝蜂地冲进了藏书阁,便爬起身,顺着屋顶往远方遁去。
一闪身,杜尘澜从一片小树林中窜出,眼前便是一个小花园子。定睛一看,倒是十分眼熟,此地正是他上次偶遇何家姑娘的地方。
“这里距离厢房应该不远了!”杜尘澜已经看见前方隐藏在树荫中的屋舍一角。
他正要往前行进,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着身后的看了过去。
“出来!”杜尘澜朝着身后怒喝道。
他的手已经放在腰际,藏头露尾的,说不定就是刚才那人跟踪自己,又或者是有人窥探他和那神秘人的谈话了?
一双茜红色绣花鞋隐藏在灌木丛中,刚提脚要动,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
“啧啧!你的功力退步了啊!”
听到这欠揍的声音,杜尘澜立刻想到了此人的身份。
“世子爷何时成了偷窥狂?这是跟踪谁来了这里?”杜尘澜看着从一棵大树后走出的万煜铭,微敛双目,此人跟着他有多久了?
万煜铭扯了扯身上的狐裘,狐裘上镶边的白色绒毛在微风中摇曳,长身玉立,这身装扮更显贵气。
相比之下,只身着嵌灰鼠毛靛青色立领长袄的杜尘澜,则穿得单薄了些。
“本世子今日陪母妃上香,看到这花园子里的梅花开得正艳,便来观赏一番。怎么?此处你能来,本世子不能来?”万煜铭踱步向前,走至杜尘澜身边。
这一走近,他才发现杜尘澜这几年竟然长高了这么多,已经与他不相上下了。尤记得第一次见杜尘澜时,对方还才到他的脖颈处。
杜尘澜看了万煜铭一眼,也不知这货有没有看到他入藏书阁,不过即便看到了也无事,反正万煜铭入不了藏书阁,不会知道他们到底谈论了什么。
“你不是被皇上急召进宫了吗?”万煜铭望向杜尘澜的眼底,难道杜尘澜又答应皇上了?
“是!我母亲在此,当然要接她回府。”杜尘澜笑了笑,摄政王的计划并没有成功,不过此次他们也没吃亏就是了。
“不要去淮南府,身后有人正在操控朝堂。”万煜铭突然正色道。
杜尘澜闻言一怔,“去不是不是我说了算,皇命难违!”
“你若不想去,自然有法子推脱。你才升迁没多久,就算此次立了功,也不可能再升品级了。你不是向来无利不起早吗?这样没好处的事,为何要做?”万煜铭皱眉,若是杜尘澜再插手,那就有些棘手了。
“自然是身不由己啊!世子爷何必明知故问?”杜尘澜摇了摇头,孔德政入了朝堂,他便多了个软肋。
万煜铭脸色一沉,看来杜尘澜是一定要插手了。
杜尘澜心念一转,如今朝中已然有了乱象,而这份平衡已经够久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朝中更乱一些吧!
周夷敢威胁自己,当然不能坐以待毙,眼前之人倒是可利用一番,或许就此给周夷一个重创也是好的。让这几方直接对上,有一个算一个,对自己才更有利。
杜尘澜突然笑了笑,“近来王爷因为祝有量一事焦头烂额吧?那五封奏折,想必对王爷来说,是个隐患。”
万煜铭顿时心中一惊,杜尘澜猜到是父王下的手了?他会不会已经告诉皇上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万煜铭的语气有些冰冷,倘若杜尘澜要对付父王,父王不会饶了杜尘澜的。
“世子爷不必动怒,不如找出那黄雀来,否则就如之前一般,次次都要吃亏的。”杜尘澜笑得眉眼弯弯,他站在一棵红梅树下,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在红梅的映衬之下,倒是多了几分血色。
此子容貌极盛,十分赏心悦目。然而却不可因其孱弱的外表而忽略此人的品性,这可是个狠人。
“你知道那几封奏折在哪里!”万煜铭突然肯定地道。
杜尘澜挑了挑眉,“世子爷难道还没发现吗?每次都有人从中作梗,你们被算计而不自知。只有亲近之人,才会对你们的计划了如指掌。”
万煜铭顿时心中一惊,“你是说我们身边有敌方的奸细?”
杜尘澜笑了笑,“世子爷不是向来谨慎吗?难道从未察觉过?有时候,往往看似最不可能的事,却是最能让能让你意外的。”
万煜铭心中百转千回,难道杜尘澜知道了什么,因此才会告诫自己。还是说,这又是杜尘澜的计谋,想离间自己身边的人?
杜尘澜看对方还在存疑,便道:“世子爷只要一查便知!”
“世子爷?王妃娘娘正在催促咱们回府!”一名内侍尖着嗓子,看见梅花树下有两道人影,其中一道正是他们家世子,于是远远就朝着那方高呼道。
万煜铭并不理会,而是定定看了杜尘澜半晌,忽然笑了。
“还以为你对咱们合作十分抵触,看来你的内心很诚实嘛!等我去找你!”万煜铭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杜尘澜挑了挑眉,这位似乎误会了什么。不过这样也没什么,都是各取所需。倘若王府能将周夷的隐患解除了,那自然也算是一桩好事。杜尘澜想到了袖中的奏折,心中有了个主意。
杜尘澜又想到了闻远彬,希望此次不是闻府动的手,否则他也不会留情面。
第九百十六章 你去我家提亲
杜尘澜转身正要离开,却突然抽出腰间软剑,一个闪身便奔向一旁的灌木丛。灵巧的剑身寒光一闪,向着前方的身影袭去。
“啊!”惊叫声响起,急促而又高亢。
“我劝你最好闭嘴,否则你的脖子会开一道大口子。”杜尘澜站在此人身后,将剑横在对方的脖颈处。
这把软剑锋利异常,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能感受到剑锋的寒冷戾气。
杜尘澜话音一落,对方也算知情识趣,立马闭了嘴。杜尘澜能感觉到对方的身子绷地僵直,丝毫不敢动弹。
一身雨过天晴玫瑰纹立领夹袄,还系着个挑金丝羽缎的斗篷,斗篷边缘滚着一圈狐狸毛,这分明是个女子。且看这装扮,倒像是世家女。
杜尘澜垂着眼看对方,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女子就手下留情。刚才他察觉出有人躲在暗处,谁想出来个万煜铭,便有些大意了。
这女子在暗处隐藏这么久,说不定就听到了他和万煜铭的谈话。虽然他们也没说什么机密,但他与万煜铭走得近这一点,传到皇上耳朵里,终究不好。
“转过身来!”杜尘澜低喝道。
“你!你别杀我!”女子颤抖着声音,听起来十分害怕。
然而杜尘澜一听这声音,却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飞仙髻上右侧一支梅花云鬓嵌宝鎏金钗下垂着一颗红色的玛瑙珠,杜尘澜看着这玛瑙珠不住地颤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看这颤动的频率,可见吓得不轻。
他似乎想起这是谁了!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一看见杜尘澜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中也尽是冷意,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们上次相见,杜尘澜可不是现在这般冷酷的模样,看起来性子挺好的,这次却叫她真正认识了杜尘澜。
“杜、杜大人!是我。”何泠容脸上扬起了个僵硬的笑容,她虽力气大,但在被剑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哪里敢轻举妄动啊?
“何姑娘不好好待在厢房里,这么冷的天也出来赏花?还不带丫头!”杜尘澜冷笑了一声,见是熟人也并没有将剑放下,而是又收紧了些,将何泠容吓得一动不敢动。
“刚才只觉得屋里闷,便出来散心,映霜她不知道。”何泠容是真的察觉到了杜尘澜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顿时吓得心惊肉跳,她莫名觉得此刻的杜尘澜不好惹。
“不过她应该马上就会寻来了!”何泠容连忙解释道。
“那姑娘为何躲在这灌木丛中?”杜尘澜狐疑的目光将她扫视了一番,又看了看他刚才和万煜铭站立的地方,心中有了计较。
何泠容叹了口气,“刚才正准备回去,却发现你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我这不是为了回避吗?你察觉出有人,我本想出来,谁想又来了个昭和世子。你二人不知为何事谈论了许久,我这时候哪里还敢出来?”
此刻她的额头上全是汗渍,大冷天的,被风一吹,吹了个透心凉。
她一看杜尘澜眯起了眼,顿时会意,“你放心,刚才我什么都没听到。”
她连连摆手,姣好的脸蛋涨红,这一刻看起来怂怂的。
杜尘澜刚才已经衡量过,这里离刚才那地儿其实不近,他和万煜铭说话时还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丫头不是习武之人,即便想听,只怕也只能听个只言片语,并不真切。
何泠容以为杜尘澜不信,立刻保证道:“我发誓,我真没听到,真的!”
见杜尘澜还是不为所动,又默不作声,她顿时有些着急了。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杜大人要是不信我,我倒是有个办法,只要你不杀我!”
她这么一说,杜尘澜倒是有些好奇了,听听也无妨,“你说!”
只见她将腕上一只白玉镯子退了下来,杜尘澜莫名,这是要以金钱贿赂自己?
“这个镯子是上好的羊脂玉!”何泠容将镯子举在手中,对杜尘澜道。
杜尘澜点了点头,静待下文。
“里头刻了我的名字,你拿去,算作信物!”何泠容将镯子递了出来,脸上满是决绝。
杜尘澜不明所以,看着对方的眼神有些奇怪,这镯子拿了,对方会不会转头告诉家中长辈,说他觊觎她,还强抢了镯子。他是朝廷命官,对方又是世家女,那些言官正愁找不到机会呢!
杜尘澜心中转过好几道心思,猜测着对方会怎么算计他。
见杜尘澜迟迟不接手,何泠容有些着急,“你拿着它去我家提亲,就说你与我情投意合。我家为了颜面,必定不会宣扬出去。届时你成了我的夫君,我自然不可能再告诉别人了。虽然我真的没听到什么,但这般你可就能放心了。”
杜尘澜十分错愕,他定定地看着何泠容,只见对方脸颊微红,眼含秋水,不得不说,这丫头也是个美人,可似乎脑回路有些与众不同。他也不知该说这丫头精明,还是该说傻了。
他没见过哪个女子想嫁给要杀自己的人,真是神奇。
“你想得美!我去你家提亲,届时你家不同意,还对外宣扬我纠缠不清,败坏你名声,这怎么看都是我吃亏吧?”
何泠容闻言皱紧了眉头,她就知道杜尘澜不会同意。其实她刚才真的没听到什么,但这事儿还真有些说不清了。早知刚才就不管这些,碰上了又如何?
“那你转过身去!”何泠容紧抿着唇,脸上的神色更凝重了几分。
杜尘澜扬了扬眉,他怎么觉得和这丫头在一起,对方总能做出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来呢?
“做什么?”
“你若还是不信,我就把我的贴身衣物给你,这回你总该信了吧?”何泠容脸色爆红,双手也紧紧揪着斗篷的边缘。
杜尘澜哭笑不得,这怎么有股他要逼良为娼的错觉?真是荒唐。这姑娘真是古代女子吗?他怎么觉得对方很像穿越者呢?
要不是他二人只见过两次,杜尘澜都要以为这姑娘是看上自己了。收回了长剑,将其放回腰间,杜尘澜便想离开此地。
不过刚才踏出一步,杜尘澜又忍不住回头对正在发楞的何泠容说道:“日后别再独自一人出来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小心些好。管好你的嘴,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消失在这世上。”
杜尘澜一边摇头,一边快速出了灌木丛。
何泠容狠狠送了一口气,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险些栽倒在地。
“看来也不是多坏的人!”何泠容喃喃自语道。
杜尘澜刚刚进了厢房,便看见了焦急的钱氏和金妈妈。
“有个小师父说你被方丈大师请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天色有些晚了,咱们快去还愿,早些回府吧!”
第九百十七章 怀疑
“并未见到方丈,倒是迷了路!”杜尘澜微微一笑,而后道:“咱们先去大殿吧!”
钱氏闻言有些诧异,“这寺里无人领路?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怎会迷路呢?”
杜尘澜只是笑了笑,而后道:“咱们快先去大殿吧!否则晚了,还得留宿!”
钱氏看出杜尘澜不想明说,猜想这里头应该是有什么事,于是也不再追问。
刚出了厢房,杜尘澜他们便往前殿去,待看到守在大殿外的洗月,杜尘澜便招手让他过来。
“可有打探到什么?”杜尘澜将人拉到一边,轻声问道。
“大人!小人刚才去打听过,下晌方丈一直在和寺里的了然大师下棋。听说这棋已经走了一日了,双方胶着,此刻还在下呢!”洗月一脸正色道。
杜尘澜脸色一凝,或许方丈并不知此事,但也不排除方丈故意以他的名义为那神秘人提供机会。
“俞府有何动静?俞则闳今日沐休,不是说他今日也在吗?”杜尘澜想起了俞则闳,他猜测此人与周夷有勾结,那神秘人会不会就是俞则闳。
当时他执剑上前,仓促之下抵挡之人却并非神秘人,而是从窗外飞进了一名黑衣人。这也就表明,此人并不会武功。
他想起了引路的小沙弥,那小沙弥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左右,与他年岁一般大,头上却还未烫戒疤,若是有人假扮,那也是有可能的。
他听说过,大郡朝这些寺庙里的和尚在六根未真正清净时,剃度是可以的,但不会烧戒疤。因为也有和尚最终离不开红尘,选择还俗的。
“是!刚才小人也打听过,俞大人下晌才来,是来接他家夫人回府的。这会儿怕是已经在收拾,准备下山了。”
杜尘澜顿时心中有了计较,下晌才来,到现在才回府,这十分可疑。
“为何现在才离开?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寺院就快要关门了。”杜尘澜心中琢磨良久,倘若确定是俞则闳,那就好办了。
“这两日不是有法会吗?他家夫人信佛,这样的法会从来不会错过。这几日寺里做法会,会比往常晚上半个时辰关门,这不才刚刚做完半个时辰。”
杜尘澜点了点头,时间都对得上。他想了片刻,对洗月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回了大殿。
杜尘澜跟着钱氏去了大殿,还愿之后,跟着钱氏添了不少香油钱,他便催促着钱氏下山。
马车刚刚离开珞叶寺不久,洗月就追了上来,他一跃跳入杜尘澜的马车。
“大人!刚才我去看了,俞大人身边有一名近身侍卫,他的头发上沾了一点金粉。”
杜尘澜冷哼了一声,“看来还真是亲自前去了,难道他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以为我拿他没办法?”
当时杜尘澜想破开面具,看此人是谁,谁想突然冲出了一名黑衣人。为防将动静闹大,杜尘澜才没有追上去。
不过他在此人拎着神秘人冲出去的一刹那,从空间中掏出之前做花笺剩余的一点金粉,撒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衣服鞋子可以换,头发也可以散开重梳,但金粉很容易附着在头发上,想彻底清理干净不容易,必定会有一点残留。
“盯着俞府这么久,可有打探出与他暗中联系之人是谁?”杜尘澜皱眉,光知道是俞则闳有什么用?
对方要拿杜淳枫来威胁他,然而偏偏他接下来的计划与这些人相悖,倘若真将对方惹急了,对方将这事儿给抖落出来,必然牵连甚广。
因此,杜尘澜得抓住俞则闳的把柄才行。
一旁的守月顿时有些气馁,“并未查到什么不妥之处,这俞则闳下了衙门,就是回府上,很少出去应酬。一个月不过两三次,都是和朝中同僚出去吃酒。与他有过来往的官员,咱们正在核对名单,最迟今晚就能核对出来。”
杜尘澜点了点头,目光一撇,望向小桌上的一只牛皮纸包的纸包。这里头是他们还愿之后,寺里回的糕点。其实这类吃食回去也是摆着,不会食用。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杜尘澜朝着守月吩咐道:“俞则闳的夫人信佛,那她每次来寺里,俞则闳是否都来接?你们下次盯紧些,他来寺里都是谁接待?即便是小沙弥,也不要放松警惕。”
杜尘澜想到了之前引路的小沙弥,“给你们的画像,尽快找到此人!”
夜黑风高,今夜的星辰十分暗淡,就连月亮也隐藏了起来,只剩下呼号的北风。
一座庞大的宅邸在寂静的黑夜中似是张着嘴的猛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宅院内散落着零星的光点,在婆娑的树影中若隐若现。
一道黑影从房顶上向院子飘然落下,仿佛落叶一般无声无息。
“哈!”大厨房守夜的胖子打着哈欠,提溜着裤子从茅房出来,正准备拿起挂在茅厕门上的灯笼,冷不防见着一道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他顿时惊得打了个哆嗦,双眼瞪大,睡意全无。
哆哆嗦嗦地往四下看了一眼,却发现眼前根本没什么影子,只有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树枝枝丫。
他长舒了口气,看来是看花眼了。谁想,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娘哎!”胖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提着灯笼快速往大厨房跑去。
“不会是撞鬼了吧?”
黑影用匕首划开窗户的窗栓,悄无声息进入了书房。从怀中亮起火折子,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在了书架上。
......
“你是亲眼见到他出入扶风楼的?”万煜铭转头看向下方身着黑衣的侍卫,问道。
“属下亲眼所见,他在里面待了有半个多时辰,才出了扶风楼!”
“启用咱们的暗桩,查清楚他去扶风楼每次接触的人有哪些,详细记下来,连下人都不可放过。”
万煜铭脸色微沉,扶风楼是什么地方,其实朝中有不少官员都知道,他也是去过的。
“是!”
“世子爷!”一身夜行衣的米柯匆匆入了书房,面色十分凝重。
万煜铭连忙问道:“可有查探到什么?”
“世子爷!您看这是什么?”
米柯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了万煜铭面前,却让万煜铭大吃一惊。
第九百十八章 绑了
杜尘澜将从珞叶寺拿来的奏折放在书案上,他打开其中一封,仔细将其中的人名都记了下来。
“大人!昭和世子果然派人去了陶府!”守月一进屋内,便禀报道。
杜尘澜点了点头,万煜铭只要起了疑心,是必定会立刻去查探的。最近摄政王每次的计划都有人从中作梗,还被反算计,出了内鬼是肯定的。而陶岳峰时常出入扶风楼,这便十分惹人怀疑。
倘若陶岳峰早就背叛了摄政王,那就一定会牵扯出易云先生。此人时常躲在背后算计,倒不如将其拉到明面上,将水搅得更浑。
目光投向桌上的奏折,杜尘澜嘴角微勾,这四封他还有用,那一封便宜了摄政王。不过,此事能牵连上查氏,虽说不能伤筋动骨,但也能给对方吃些苦头。
次日,杜尘澜将前段时日堆积的账簿核算了一番。倘若要去淮南府,他就得离开一段时间,这些营生总不关心,被下人糊弄了都不知道。
“文掌柜,酒楼的事盘算得如何了?”杜尘澜从账簿上移开目光,关心起自己的酒楼来。
他打算在京城开一家大酒楼,毕竟来银子快,还能借酒楼的地儿打探消息。
“按您的吩咐,已经给府尹大人递过帖子了,还将您给的东西奉上,他答应了,说日后必定关照。”文掌柜恭敬地回道。
文掌柜是杜尘澜前段时日刚买的下人,倒是有几分本事,是从犯官发卖的下人里挑的,办事很妥帖,杜尘澜便让他主理酒楼事宜。
“厨子都学会了吧?我说过厨子都用下人培养,不可用外人。”杜尘澜要做酒楼,那自然得有些别家酒楼没有的菜色,这可不能叫外人学了去。
“大人放心,厨子都是自己人,签了卖身契的。”
“那就在这个月挑个日子吧!尽快将酒楼办起来。我之前和你说过第一日的流程,你记下来了吧?”
杜尘澜想用前世那种发传单和开张优惠来吸引客人,毕竟是新开的酒楼,开张第一日还是重要的。
“已经记下了,你放心!第一日必定照办!”
“大人!”洗月匆匆入了书房,面色异常沉重。他一进书房,见书房内还有外人在,便住了嘴。
杜尘澜立即会意,朝着文掌柜等几个账房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何事?”杜尘澜见洗月神色还带着几分慌张,立刻问道。
“大人!小人打探到四少爷与宫里的人有接触。”洗月拧着眉道。
杜尘澜有些意外,“宫里的人?谁?”
他突然想到了皇上,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洗月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小人派人跟着四少爷回了他的落脚处。不过隔日深夜,便有人来找他。天八跟着那人离开后,发现那人竟然进了皇宫。皇宫内高手如云,天八也不敢硬闯。在皇宫外等了半个时辰,发现那人没出来,便只好无功而返。”
杜尘澜敛目沉思,如今廖太后已经进了庵堂,自然不会是她的人,那剩下的便只有皇上和查太后了。
四哥之前与曲国公府的曲容翰走得颇近,会派人与四哥接触,难保不是为了打探曲容翰的消息。之前洗月他们还说见着四哥与曲容翰一同出入扶风楼,那这个背后之人是皇上的可能性最大。
因为之前遇刺便是在曲国公府,皇上由此怀疑曲府二房,这再正常不过。
然而,若是查出曲容翰每次去扶风楼便是为了见易云先生,那易云先生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他能猜到,皇上也一定能猜到吧?为何皇上却隐而不发?
而之前他去见易云先生,皇上又知道吗?虽说他尽量做到隐蔽,但只要是时刻盯着扶风楼的,或许他的行踪就暴露在对方眼中。
杜尘澜思忖了半晌,“你想办法将四哥秘密绑来!”
杜尘澜对如何处置杜海州十分头疼,又不能将人杀了一了百了。看来老爷子是管不住杜海州了,杜尘澜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动手较好。
“是!”
......
“来来来!买定离手啊!”一声吆喝,在这热闹的赌坊中并不突出,这里的人声鼎沸,还算宽敞的屋子此刻挤满了人。
“开!大!”
这一声“大”让不少人都捶胸顿足,有人气得捶桌子。
“呸!晦气!”一人摸了摸已经空了的荷包,气得转身就离开。
刚出了赌坊,走了片刻,突然有些尿急。来不及找茅厕,他来到巷子的拐角处,打算就地解决。
谁料刚打算解开裤子,不知什么从天而降,他眼前一黑,便再也看不见了。
“谁啊?快放开我,救命啊!”察觉到应该是被什么套住了头,他慌张地喊道。
话音刚落,肚子被猛地砸了一拳,痛得他弓起了身子,蜷缩在一起,哪里还能发出叫声?
杜海州被人扛着走了许久,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便被人甩在了地上。
“哎哟!”他忍不住痛呼出声,刚才被打了一拳,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大人!人就在这里!”洗月指了指地上正在蠕动的麻袋,对杜尘澜说道。
杜尘澜点了点头,“把麻袋掀开。”
杜海州手脚都被绑住了,突然被人掀开麻袋,眼前一亮,叫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待他双眼适应了光亮,发现面前坐了一道身影。由于眼前还有些模糊,杜海州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眼前之人是谁。
他惊讶地喊道:“杜尘澜?”
杜尘澜朝着杜海州笑了笑,“四哥!许久不见!”
杜海州此刻脑子还有些发懵,“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立刻环顾四周,发现竟然是自己来京城的落脚处。他再一转头,便看见了洗月对他们。
“刚才是你派人抓我的?你把我抓来干什么?”杜海州怒目而视,其实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突然有些发憷了。
“四哥何时来的京城,来了之后又为何不去看望祖父?”杜尘澜坐在椅子上,看着被捆绑杜海州,有日子没见,他竟然发现杜海州胖了。
杜海州忍不住心虚,“我来京城是为了寻友的,等过段时日就回去了。”
“你快给我解开,凭什么这样绑着我?”杜海州突然回过神来,这杜尘澜打算干什么?
第九百十九章 还等什么?
杜尘澜叹了口气,无奈地对杜海州道:“四哥!不是让你在靖原府好好待着吗?”
杜海州看了一眼周围一脸严肃围着他的丁字辈,对于洗月他们,他是认识的,只是往日怎么着也得对他行礼,可此刻仰面望去,他发现几人看起来凶神恶煞,手中的长剑泛着森冷的寒光,不禁让他不寒而栗。
他这人倒也不是不识相的,此刻还是服个软,等离开了此地再说。望着对面那一张带着笑容的俊脸,杜海州不禁咽了咽口水。傻子也知道,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别看杜尘澜往日对他四哥四哥地叫着,可他心里明白,这小杂种心狠着呢!把他送回靖原府就是这小杂种的主意,否则老爷子定然不会这么做。
杜尘澜未读书之前,他可是全族的希望,老爷子对他即便不是百依百顺,那也是尽量满足,可自从杜尘澜入了晨鹭书院,他在府上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杜海州心中纵然有怒,但也只能将其压在心里。
“小五啊!你看你四哥我好歹也是个举人,靖原府那些个夫子哪里有真才实学能教举人呐?你想想那鞠夫子,就是个徒有虚名的,你不是也清楚吗?为了春闱做准备,我自然只能来京城了。”
杜海州强拉起了笑脸,只是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脸看起来有些扭曲。
杜尘澜倒是好久没听到有人提起鞠柏鸣了,当初他启蒙时,此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他可没忘,只是后来他也不愿与对方计较,自然不可能回去寻仇。
杜尘澜抚了抚自己的衣袖,“举人?四哥这举人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但凡肯将心思放在举业上,也不至于如今受人胁迫啊!”
杜海州闻言立刻脸色大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举人当然是考来的,还能是怎么来的?难道你不是考来的吗?”
杜海州顿时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杜尘澜,他说呢!杜尘澜不过才学了几年学,竟然就一路过关斩将,成了状元,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看着杜尘澜精致的眉眼,他突然有个想法在脑海中蔓延。
“嘭!”杜海州刚要口出狂言,就被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脚给踹翻在地,头磕在椅子的一角,顿时血流如注。
他的脑子有些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鲜红,眼前杜尘澜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起来。
杜尘澜看着杜海州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禁轻咳了一声,立刻起身走到了杜海州身边。
他一把扶起了杜海州,抬起杜海州的衣裳下摆给杜海州擦了擦从额角流向面颊的血,“咳!可不能这么暴躁,别把四哥吓坏了。”
杜海州被杜尘澜按着额头擦拭,疼得直抽抽,伤口处的血流得更欢了。
杜尘澜将杜海州眼前的血渍擦干净,接着便道:“举人之位怎么来的,四哥看看这些吧!难道你以为能天衣无缝?当初我便是将这些放在祖父面前,他才肯将你送到靖原府。”
洗月从怀中拿出一本小册子和几张纸,递到了杜海州面前。
杜海州此刻脑子里十分混乱,这段时日酒色掏空了他的身子,被撞这么一下,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哆嗦着手指打开眼前的小册子,里面有他从晨鹭书院第一次舞弊到秋闱那一次贿赂的银钱明细,他心中大骇,而后又打开了下方的纸。
刚一打开,他就看到了下方鲜红的指印和签名,那名字他熟悉得很。
“四哥!祖父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啊!只可惜你总是不肯将心思放在正途,这才导致祖父对你失望不已。”
杜尘澜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看着杜海州,不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这小子还得惹出祸端来。
杜海州面如死灰,“不!不是我要来京城的,你别把这件事捅出去。”
“那是谁让你来京城的?”杜尘澜冷声道。
“我也不知道,来接头之人十分小心谨慎,只让我传消息,我至今也不知道是谁。他们说事成之后,绝对不会亏待我。”杜海州连忙解释道。
“不会亏待你?你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就为他们卖命?你可知道曲容翰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倘若被他发现你背叛了他,你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杜尘澜叹了一声,又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没有能抗衡的实力,偏偏要趟这淌回水。
“他们说会护我周全,虽说他们不肯告知身份,但我见过他们手中的令牌,那是禁卫军的腰牌。”
杜海州其实也不傻,禁卫军是什么?那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即便没有明说,但这已经是明显的暗示了。
“护你周全?就是这般护你的吗?”杜尘澜冷笑了一声,果然是皇上。
杜海州哑口无言,他被绑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却无人来救他,可见都是敷衍他的。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你对他们来说并不过是随时可弃的棋子,如今朝中十分混乱,几方斗得你死我活,你毫无根基,乱入其中,那便是找死。”
杜尘澜恨铁不成钢,这货以为是得了什么大机缘吗?
“可我也没的选择啊!那些人凶神恶煞的,还拿着我科举舞弊之事来要挟我,我要是不替他们做事,他们就要将此事给说出去。”杜海州哭丧着脸,眼泪混合着血水,显得十分狼狈。
“当初让你收敛些,你却偏偏要和曲容翰搅和在一起,四哥啊!如今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既然如此,那你活着也会连累杜氏,倒不如就此消失。”
杜尘澜朝着洗月使了个眼色,洗月立刻会意,将长剑抵在了杜海州的脖子上。
“小五!别,你这是干什么?我是你四哥啊!你能杀我?”杜海州大惊失色,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丝丝痛意,吓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在四哥心里,怕是从未承认过我这个弟弟吧?说不定还总在心里诅咒我不得好死呢!”杜尘澜轻笑出声,让杜海州听得浑身一颤。
“没有,没有!你是我弟弟,我怎可能诅咒你呢?咱们杜氏现在的好日子都是你带来的,我还指望着你日后能拉拔我呢!我有你这个弟弟,高兴都来不及。”
杜海州连连摇头,血水与泪水齐飞。
杜尘澜嫌恶地后退了几步,对着洗月道:“还等什么?”
第九百二十章 反间计
杜海州瞪大了眼,察觉到脖子上传来冰冷的痛意,仿佛从骨髓中渗透出来一般。
“别杀我!求求你被杀我!”杜海州紧闭双眼,惊骇地大叫。
就在洗月要手起剑落之时,杜尘澜挥了挥手。杜海州立刻瘫软在地,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冲刷着血水模糊了整张脸,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瞧着杜海州苍白又狼狈的模样,杜尘澜走近他的身边,俯视着他。
“四哥可莫要以为弟弟我心狠,其实我这是在救你啊!”杜尘澜双目紧紧盯着杜海州,眼底的认真让他浑身一震。
“四哥,可别怪弟弟没提醒你。等你没了价值之后,将你一脚踢开都是你捡了便宜,就怕动动手指就将你给杀了,届时人不知鬼不觉,你死了也是白死。你牵扯进朝中,被杀人灭口再正常不过。”
杜尘澜苦口婆心地劝道:“看在父亲的份上,今日我不杀你。只是日后你是死是活,弟弟我就无能为力了。只可怜了祖父,大半辈子的心血都花在你身上,只能希望你不要连累杜氏。”
杜海州沉默了,他仔细一想,觉得杜尘澜的话也有道理。
“小五,你救救我,我也是无奈之举,日后倘若连累了杜氏,连累了你,四哥我也愧疚啊!”
杜海州也有些自知之明,他不过是只蝼蚁,杜尘澜看在三叔的份上,倒也不会真杀了他,但外人可不一定。
“四哥若想活命,还想要荣华富贵,弟弟我倒是有个主意。只要日后四哥乖乖听话,咱们兄弟齐心协力,我怎会亏待了四哥?”杜尘澜将手搭在了杜海州的肩膀上,将对方吓得瑟缩了一下。
“你!你想让我怎么做?”杜海州咽了口唾沫,将视线垂了下来。
“你跟着曲容翰去扶风楼,都见了谁?”杜尘澜示意守月将纸笔备好,便出声询问道。
“他去扶风楼只见一人,从不进其他院子。不过他从不让我进,纵然我百般讨好,他依旧不信任我。我跟在他身边有半年多了,他性子十分谨慎,对我也很防备。”杜海州道。
“既如此,他为何要带你去扶风楼?”杜尘澜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同意我跟着去,其实他不让我入扶珠室,我跟着去也无所谓吧?”杜海州被杜尘澜提及此事,突然也觉得有些疑惑起来。
“你突然从靖原府返回,他没问你原由?”杜尘澜观察着杜海州的面色,觉得对方应该没说谎。
“问了,我只说从靖原府逃出来了,不想被祖父和你知道,他便没再多问。不过倒是提了一句,说是靖原府的侍卫怎么处理的?”杜海州摇了摇头,对上曲容翰这等阴晴不定的人,他哪敢多说?
“看来他之前密切监视过你,还知道你被软禁在靖原府了。”杜尘澜冷笑,杜海州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
杜海州脸色一白,那他与宫里的联系,曲容翰知道吗?
“你如何回他的?”杜尘澜皱眉,曲容翰若是知道杜海州与宫里的关系,怕是不好再做计划了。
“就说是偷溜出来的!”
“他知道你的住处吧?”杜尘澜转身问道。
杜海州点头,“知道,还派人来找过我几次。”
“你已经被他察觉了,与你联系之人知道那扶珠室的人是谁,而扶珠室之人也不介意让皇上知道他的存在。”杜尘澜深吸一口气,易云先生凭什么有这样的底气呢?难道就凭着他那张脸?
“不让你进扶珠室,却又每次都将你带去。你打探进入扶风楼的官员名单了吧?皇上要了这份名单,正好排除了与曲容翰他们有关系的人。”
杜海州忙不迭地点头,“他们让我去打探,我便给了。”
杜尘澜对着守月道:“将笔给他,默出之前的那份名单。”
而后他低头对杜海州道:“四哥,你应该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杜海州哪里会忘?
趁着杜海州默写名单之时,杜尘澜却是在思忖易云先生的用意。之前他一直觉得易云先生藏头露尾,躲在背后算计,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忌惮让皇上知道他的存在。
利用名单一事,将真正投靠易云先生之人排除,这里面定然有与易云先生勾结之人。
杜海州动作还算快速,看来名单上的人已经深刻记在心里了。
杜尘澜拿过这份名单,大致扫视了一眼,却并未见到工部右侍郎陶岳峰的名字。
他对杜海州道:“还有一事需要四哥配合,过几日,将首辅俞则闳的名字加进去。”
杜海州却是有些为难,“可他们也会派人核查的,倘若对不上......”
杜尘澜笑着道:“不必担心,只管加进去。时间就写在后日的晚上戌时,去了扶珠室。”
杜海州连忙点头,心知杜尘澜必定会安排妥当。此刻,他才察觉到杜尘澜的可怕。
也难怪祖父说杜尘澜比他有能耐,比他有魄力,先前他还不服,如今却是无话可说。
“日后其他事请四哥帮忙时,四哥可不要推拒。咱们同为杜氏子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我出了什么岔子,整个杜氏都要跟着陪葬。也别想着去告密,你猜那些人会选择我,还是会选择你?”
杜尘澜嘴角边嗪着冷笑,这次杜海州若是再犯蠢,那他也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你放心,再也不敢了!”杜海州靠着墙壁直喘气,这会儿开始松懈下来,只觉得身心俱疲。
“给他包扎一下!”杜尘澜对着天八他们吩咐道。
......
“陶岳峰竟然敢背叛本王?”摄政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万煜铭,此人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这会儿听到万煜铭的话,非常错愕。
“是!儿子已经证实了,父王请看!”万煜铭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奏折,递到了父亲面前。
摄政王疑惑地接了过来,打开之后,开始细阅起来。
“咱们遍寻不着的东西,竟然在他手中!儿子还打探到,他出入过扶风楼,不止一次。每次都是去扶珠室,见一位叫易云先生的人,不过他行事很是隐蔽。”
万煜铭脸色铁青,此人平日里装得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谁能想到竟然是敌方的奸细呢?
第九百二十一章 有去无回
深夜,一名黑衣男子从巷子口探出头来,看着前方的角门大开,从府中出来一辆挂着灯笼的马车。
他朝着右方比了个手势,那方同样身着黑衣之人便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马车穿过北街,往西城驶去。赶车的车夫将赶车赶快很慢,车内也是毫无动静,只见一只红色的灯笼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晃不已。
这情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身后跟着的那人施展轻身功法,追起来竟然毫不费力,他狐疑地看着前方孤零零在街道上走着的马车。奇怪的是,此刻已然宵禁,却并未见巡视的官差。
约莫过了两刻钟左右,马车才停在了一个角门前,黑衣人看着车夫从马车内扶出一位年过半百的男子。男子很是谨慎,他举起手中的灯笼往四周探了探,才上前敲响了角门。
“皇上!杜海州传来消息,说是他那相好的姑娘与他传通了信儿,首辅大人去了扶风楼。”一名暗卫对着眼前身披龙袍的男子道。
“俞则闳?”皇上闻言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确定没看错吗?”
“的确没错!后来咱们派人打探过,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才亲眼看到他离开。”
皇上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很是意外,俞则闳与老三有关系?可明明之前并无来往,难道是这帮奴才没察觉,导致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不对,杜海州之前的名单中,没有俞则闳。
“可有去他府上打探?”皇上自来谨慎,当然不可能这般轻易就信了。
“去打探过了,屋内并无人影,咱们将正院和他侍妾的院子都查探过。”
皇上睡意全消,拢了拢身上的袍子,突然有些发懵。
“他去扶风楼见易云先生?”皇上握紧了拳头,当年若非老三炸死逃离,否则早已关入宗人府,或是人首分离了。
“去了扶珠室!”
“赶快去查他与朝中谁有来往,平日里装得唯唯诺诺,行事总是和稀泥,谁想竟然是只会咬人的狗。”皇上怒不可遏,真是活腻了。
“是!”来人应下,正准给告退。
“纪蕴那儿安置好了吗?”皇上想起他那个好弟弟,半个月前被他指派任务,去了嘉南府。
“都安置好了,这次,准保叫他有去无回!”
“好!朕等得够久了,该结束了。”皇上点了点头,随后将人给打发了。
.....
“咚咚咚!”守月敲了敲杜尘澜的屋门,杜尘澜闻声立刻起身,随手拿起一件大氅披在了身上。
“大人!那些人果真去打探俞府了。”守月一进屋子,就对杜尘澜禀报道。
“嗯!将人放回去了吗?迷药可不能下太多,以免惹人怀疑。”杜尘澜料到皇上必定会派人去俞府打探,因此命人事先将俞则闳给迷晕藏了起来。
“大人放心,立刻给了解药。明日一早,会如往常一般时间醒来。”守月保证道。
“杜海州那儿派人盯紧了,可别出了岔子。”杜尘澜可不敢小看杜海州使绊子的能力,这货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是!另嘉南府传消息来了,咱们的人已经先他一步到了。”
杜尘澜闻言点头,“只需按兵不动,不要插手,有情况立刻向我禀报。”
他想到了皇上,此次派楚王去嘉南府很是不寻常。楚王虽也办成了两件差事,但都是查太后亲自挑选的,出了京城就和游山玩水差不多,根本没有生命危险。
但这次不同,如今查氏似乎有些顾虑,之前与皇上交锋也处于下风。因此,此次去嘉南府办差却是皇上一脉的官员提议的。
前段时日嘉南府知府贪赃枉法,还私自提高粮食税收,让本就不富足的嘉南府百姓苦不堪言。原本此事嘉南府官员上下算是一致,隐瞒得不错,可那些人低估了寻常百姓。
俗话说的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此事被揭开之后,实在按不下了,便被朝中其他官员参了一本。
嘉南府百姓群情激奋,不相信朝廷,如今与朝廷的关系是剑拔弩张,实在是长久的压迫下来,一旦爆发,就很难安抚住。
朝廷派楚王前去,旁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妥之处来。楚王身份地位高,去安抚百姓,百姓自然会顾忌些。
只要有人做主,朝廷拿出诚意来,此事其实不难解决。说到底,也就是些被逼着拿起锄头、钉耙等农具奋起反抗的平民百姓。
然而,此事说容易,其实也不容易。朝中本就分了诸多派系,倘若有人混入百姓之中煽风点火,将矛头对准了楚王或朝廷、皇上,那就有些棘手了。
可别想着这些都是乌合之众,便不放在心上。纵观古今,集结百姓,农民起义军最后扩大,成为正规军队的可有不少。朝廷目前要做的,便是率先安抚百姓,先将此事压下再说。
不过,杜尘澜却觉得此事没那么容易就是了。这是皇上的意思,那皇上为何要如此安排,相信他想得到,查太后和楚王也能想到。
楚王此次出京,身边高手如云,就连武林中许多有名号的高手都带了好几个。不管皇上打着什么算盘,都不容易得手。
此事已至深夜,然而摄政王府外院中还是灯火通明。
“父王!您打算如何处置陶岳峰?留着他,是个祸患。”万煜铭觉得倒不如找机会将此人给除去,他们之前十分信任此人,此人手上一定有他们很多把柄。
摄政王在屋内来回走动,“为父当然知道留他不得,然而贸然将其除去,势必会惹人怀疑。他之前是为父的亲信,对咱们的事知道不少,就怕他留了把柄。”
幕僚周一唤闻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片刻之后有了主意。
“王爷!倒不如将计就计,咱们不好下手,就让旁人下手。此事不难。您忘了侯培青庶子那事儿了?将此事推到他头上,那侯培青必定会想法子将此人除去。”
“可那些人都以为陶岳峰是咱们的人,倘若推到他头上,那岂不是也要怀疑到咱们头上?”万煜铭当即提出反对,此事可不是他们策划的,他们凭什么背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