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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天飞流     嗣子荣华路txt下载     嗣子荣华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九十三章 遗诏是真的

    孔德政先是震惊,而后皱着眉头思忖良久,才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然而这都是你的猜测,当年他的心思咱们不得而知。”

    杜尘澜轻笑道:“您怕是对廖太后的势力有些误解,这么多年来,皇上能稳坐皇位,您是觉得查氏和摄政王无能吗?她看似一直在佛堂潜修,不曾过问政事,然而她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小。朝中各大派系倾轧,风云诡谲之时,她和皇上通常都是躲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韬光养晦,便是他们的计谋。”

    “如今朝中的情形,您还看不清吗?皇上羽翼渐丰,已经在开始慢慢把持朝政了。之前户部真假账簿一案,最后虽查出是户部左侍郎林秀清主使,朝中也正探查与此案有关联的官员,但您没发现吗?那些官员都是谁的派系?接连几次,摄政王和查太后都吃了大亏,难道是巧合?”

    杜尘澜冷哼,接着道:“您或许以为是双方争斗的缘故,然而督察院的右都御史侯培青呢?纵然他失了唯一的儿子有些疯癫,可之后他紧咬着摄政王,当真全然是想报仇的缘故吗?当初他的庶子身亡,而万氏族中子弟也死的蹊跷,您又觉得是何人所为?难道是查氏?还是摄政王呢?”

    “这些事,每一桩每一件都有廖太后的手笔,不是她策划,就是她在推波助澜。例如侯培青庶子一事,则是彻彻底底的算计。”杜尘澜紧紧盯着着孔德政,一字一句地道。

    孔德政闻言眼瞳微震,他即便远离了朝堂,也没放弃关注朝政。前儿打听到户部左侍郎林秀清的罪名已经坐实,而与他有牵连的一众官员,已经上了大理寺要缉拿的名单。

    其中就有不少熟识的官员,而他们所在的派系他很是清楚。摄政王一脉的自然跑不了,查太后一脉不少官员也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纵然最后让查太后和摄政王逃过一劫,也必然会重创他们。

    “她的势力的确不显,常年居于佛堂,朝中那些政客早就将她给忘了。皇上这些年来一直都表现得落寞,郁郁寡欢和无奈,廖氏是他的生母,难道他一点也不知情吗?”

    孔德政突然想到了这一点,这就是杜尘澜所怀疑的根据吧?

    “当年皇上养在了查太后膝下,按照规矩,必定是去母留子。她为何能活到现在?难道是因为先帝宠爱她?我看倒是不见得,那是因为她识趣,早早借机犯错,去了冷宫。等查太后想起她,想对付她时,已经晚了。”

    杜尘澜不知孔德政为何与生父一般,这般信任皇上?生父也是皇室血脉,与皇上一样,看看当年那些皇子的下场吧!

    当初最有威胁的那几个都没好下场,更何况当初生父还极其受先帝喜欢,是真的喜欢,而非对三皇子那般的流于表面。

    “皇上这些年能平衡朝中派系,还是在他如此被动的情况下,足以说明他和廖太后都是深藏不漏。”

    “当年他被劫持,想引父亲出来,廖太后为何没有动手?她可是暗中谋算多年,我不信她会毫不知情。她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了皇上,皇上被劫持,她怎可能无动于衷?等父亲被杀之后,那些禁卫军才赶到,救下了您和皇上,难道您不觉得时机刚刚好吗?”

    孔德政闻言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的唇瓣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即便不是他亲自动手,那也是默认了的。不作为,视而不见,顺其自然,或许就是他当年内心的想法,也许曾经动摇过,不然不会将我带去御书房,然而这一切都抵不过皇权富贵的诱惑。”

    “我说过,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父亲对他没有威胁,那封遗诏,你父亲从未想过让其面世。顾玄瑧若是想要皇位,当初就不会鼎力相助。他坐上龙椅,顾氏功不可没,为何要这般?还是在皇位没坐稳之时。你也说了,廖太后是个功于心计之人,她会不明白这一点吗?”

    孔德政摇摇头,如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杜尘澜的揣测是对的。然而,他心中其实已经在动摇了。

    “源于不信任!他提防父亲,父亲最后也提防他。”杜尘澜笑了笑,“就如现在一般,您敢说您的内心没有动摇吗?您早就对皇上起疑了吧?”

    孔德政顿时泄了气,身子佝偻了下来,原本如山的肩膀像是塌了一块似的。

    “您若是还心存侥幸,那边关手持先帝遗诏的顾家遗孤怎么说?”杜尘澜突然道。

    孔德政十分疑惑,这真正的顾家遗孤他早就确定是杜尘澜,怎可能相信那冒充的小人?

    “我派人去查探过消息,那人现在躲到了周夷国,我的人进不去,还在边关蹲守。只可惜他知道自己心中的处境不安全,龟缩在周夷国不肯出来。然而边关戒严,去周夷确实有难度。剩下便是听到些传言,无外乎是之前传的那些。想来此人与周夷国关系匪浅,所图不小。”

    这样的大事,孔德政自然会去打探。但他之前就是文臣,手底下没什么势力,纵然这些年网罗了不少人才,但有些消息,依旧探听不得。

    “那你觉得他那所谓的先帝遗诏,是真的吗?”杜尘澜又反问道。

    孔德政不假思索地摇头道:“怎么可能?当年你父亲保护的那封遗诏我也不是没看过,相信它如今就在你手上,传位的是三皇子,并非你父亲。那人不过是为了借你父亲的名,有个对皇上讨伐的由头而已。”

    “我倒是觉得,那封遗诏,有可能是真的!”杜尘澜突然语出惊人道。。

    孔德政猛然抬头看向了杜尘澜的双眼,他只在那双平静无波的双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能平息檀溪府动乱,并改革商税之人,自己怎会将他当成纯良的少年?

    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中,没有谋略,只会万劫不复。

    “你何出此言?这绝无可能!”孔德政依旧不敢相信地道。

第八百九十四章 两封遗诏

    “我派人去了关外,潜入周夷国,打探到了不少消息。他如今被保护在周夷国的皇室之中,寻常人根本近不得身。而我的属下在周夷国待了半个多月,一直潜伏在了周夷的皇宫。打探到所有宫中之人都对那封遗诏深信不疑,为此,我的属下还拓印了一份遗诏的内容,我看过那方玉玺加盖的大印,与我手中的圣旨做了比对,的确是玉玺无疑。”

    杜尘澜轻笑出声,接着从袖中掏出一物,放在了孔德政面前。

    他上次去解救顾源夫妇时,救下了武林高手佟寒和林隆父女,这三人的武功都不错,其中以佟寒为甚。此事他就是派了佟寒去的,既然对方投靠了他,自然也会尽心尽力为他办事。

    他手下的天字辈虽已能独当一面,但武艺上,比起佟寒来,还是要差上不少。当初为了保护杜淳枫夫妻,他将佟寒和林隆父女尽数留在了京城,没想到之后就派上了用场。

    孔德政有些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杜尘澜竟然有本事派人潜去周夷的皇宫,可见这个外孙的能耐不小。

    将目光移向了眼前这张纸,他突然心中激动起来。若遗诏是真的,那当初皇上的所作所为,的确没有皇上自己所表现地这么无辜。

    他拿起那张纸,打开看了一眼,在其中找着熟悉的名字。当看到顾玄瑧三个大字时,他不禁呆愣在了当场。

    “这怎么可能?”他将目光又投向下方的大印,他仔仔细细地盯着大印分辨,最后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先帝的玉玺大印。

    先帝在位时,他为官多年,怎可能不认识先帝的玉玺?

    他此刻当真迷糊了,不明白为何会出现两封遗诏,且内容会完全不同,这该如何解释呢?难道另外一封是假的?可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大印确实是先帝的玉玺,但另外一封遗诏也是真的,这如何解释?”

    看着孔德政震惊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杜尘澜也明白,这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您看看他下方的日子,会更让您大吃一惊。”杜尘澜指着纸张的下方,对孔德政说道。

    孔德政连忙看向下方,“大郡二十二年三月十二申?”

    他呆愣了一下,而后惊讶地喊道:“这不就是先帝仙逝的那一日吗?且与另外一封遗诏的日子是同一日!”

    杜尘澜点了点头,又道:“是!您再看看,这字迹是谁的?”

    孔德政闻言连忙低下头,他仔细辨认了一番,“这是先帝的字迹?”

    他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眼,才道:“的确是!这的确是先帝的字迹,我不看认错。”

    先帝在位时也算是励精图治,内阁票拟过的奏折,先帝必然还会在每一封上写下自己的批语。他虽当时只是太子太傅,但还兼任詹事府詹事。

    “这不可能!”孔德政连连摇头,“先帝为何要拟两封遗诏?而这遗诏又为何当时无人知晓?”

    他心乱如麻,开始思忖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才就抬头看向杜尘澜。

    “当年先帝正是突发急症,只匆匆交代了遗诏和遗言,便驾崩了。刚发病,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却无人敢言先帝药石无医,而后只能用银针吊着他的命。那时先帝已经是动弹不得,面歪嘴斜,说话很是困难。这封遗诏像是先帝的亲笔,可他当时的状况,根本不可能亲自拟旨。”

    孔德政冷静下来,这才想到了这一点。

    “会不会是有人模仿先帝的字迹,而后想办法偷了玉玺?”

    “要说起玉玺,我倒是想起一事。先帝驾崩,事发突然,太子又年幼,京城都处于混乱之中,倒是忘了玉玺一事,谁能想到玉玺会失窃呢?失窃之后,便再也无处可寻。当今皇上的玉玺,是朝廷仿照先帝的那枚,重新刻制的,其中有些细微的区别,然而当时此事知道的人不多。”

    孔德政对此事倒是知晓的,当年皇上还是太子时,他就是太子的老师,此事并没有避讳过他。后来朝廷知道瞒不住,便将此事公开了。

    杜尘澜有另一封遗诏在手,当然比对过大印。之后他看出不同,便查找过相关记载。其实先帝玉玺失窃是何等大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如果这封遗诏是先帝在清醒之时写的呢?”杜尘澜突然道。

    孔德政有些错愕,不明白杜尘澜的意思。

    “你是说先帝在还未突然急症之前,写了这样一封遗诏?”孔德政对此并不相信,先帝没有理由这样做。

    “您不觉得先帝的驾崩有些蹊跷吗?突发急症?帝王每隔几天就要请个平安脉,先帝若是身体有隐疾,太医院的太医都诊断不出来?”

    杜尘澜觉得蹊跷之处就在此,然而当年太医院的太医查出皇上不是中毒。但杜尘澜听说过,这世上有的奇毒是无色无味的。

    “你的意思是,先帝中毒了?”孔德政皱眉,而后道:“此事当年并非没有人怀疑过,然而太医院的太医都去诊断过,得出的结论便是先帝每日太过辛苦劳累,以至于心力交瘁,才导致身体没支撑柱。”

    说到此处,孔德政叹了口气。

    “您手中的这封遗诏是在清醒的状况下写的,就在当日,与下一封遗诏时隔两个时辰。假设他刚刚写完您手上这一封,之后突然得了急症,而日又有了另一封遗诏,这是否有些凑巧?”

    杜尘澜其实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但当年之事真正的知情人都已经离世,真相便被淹没了。

    “你是说,先帝拟完第一封遗诏之后,被走漏了风声。因此,才被人下了毒。”孔德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皱紧了眉头。

    “可照你这么说,他应该在临终前将这封遗诏拿出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将皇位传给了三皇子?”

    “在先帝交代遗言之时,父亲应该有一点时间单独和先帝待在一起吧?”杜尘澜继续问道。

    孔德政不假思索地回道:“是!当年就是因为你父亲与先帝单独在一起小半个时辰,查太后十分不满,在殿外大发雷霆。”

第八百九十五章 猜测

    “那中间这小半个时辰的谈话,便是出现第二封遗诏的原因。”

    杜尘澜略一思索,才道:“父亲的为人,我从多方口中打听到了一些,想必从未觊觎那皇位吧?”

    孔德政连连点头,“的确!当年你父亲不止一次对我说过,他对皇位从来都没有上心过。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顾家血脉,后来得知自己是皇室血脉后,依旧觉得自己姓顾。靖安侯府待他不薄,连尊贵的世子之位都给了他。纵然有先帝的缘故在,但当年顾氏对他的确与至亲无差别。他一辈子都姓顾,也不想和皇室有牵扯。”

    孔德政言罢,突然就理解了杜尘澜的意思。或许先帝和女婿说过第一封遗诏之事,然而女婿对皇位向来是敬而远之。且女婿当时与太子交好,怎会与太子争夺皇位?

    在得知有那封遗诏的存在之后,对皇上提出婉拒,也在常理之中。然而女婿没想到的是,先帝就算最后重新拟了遗诏,然而传位的依旧不是太子,而是三皇子。

    于是,之后便有了隐瞒遗诏,两封遗诏都没能现世的事儿。

    “若是这般,确实能够说得通了。先帝想将皇位传给你父亲,你父亲志不在此,于是先帝便觉得那遗诏不好再拿出来,便只好口述,重新拟了一封。然而后来的那封,传位的却是三皇子。你父亲看似不好接近,实则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于是再三思量之下,将遗诏隐瞒了下来。”

    孔德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然而新的问题却又来了。

    “那这第一封遗诏应该也是你父亲带出宫的吧?可为何两封遗诏被分开了?且另一封还落入了外人手中。”

    “那就不得而知了,因此,彻查那名所谓的顾氏遗孤,得知他的身份之后,或许谜题就会解开了。”

    杜尘澜又不是神仙,哪儿能当年的事都知道?刚才所述这些,其实也不过是他根据已有线索的猜测而已。

    孔德政久久无言,今日他本是想劝说杜尘澜离开朝堂的。然而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亲眼见识到了杜尘澜的能耐,他觉得杜尘澜有勇有谋,或许根本无需他担心。

    “其实我来也是想提醒你,皇上这些年在暗中网罗了不少人才,他们不少是通过科举入仕的,还有许多是朝中官员。这些人个个韬光养晦,好些有能耐的,已经在朝中有了立足之地。而你,是明面上的箭靶子。你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也的确本事不小,因此惹得朝中所有人忌惮,将矛头都对准了你。”

    孔德政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杜尘澜,接着道:“你若是还不知收敛,用不了多久,那些人便不会再容忍你,必定会想办法将你除去。”

    杜尘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只要入了朝堂,即便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也都不会允许他低调。

    “那您的手里有这些人的名单吗?”杜尘澜不答反问道。

    晨鹭书院到底目的为何,相信孔德政比他更清楚。这么多年来,孔德政为皇上暗中网罗了多少人才?既然这些人都是从晨鹭书院出去的,那孔德政手中就一定有名单。

    孔德政随之一愣,而后轻轻笑了。这小子根本就不将他的警告放在眼里,却只惦记着他手上的那份名单。

    “有倒是有,不过都是从书院考入国子监,而后为皇上效力的。然而那些朝中官员,我就不知了。”孔德政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封小折子。

    “这就是名单,你拿去吧!”

    孔德政将名单推到了杜尘澜面前,这次杜尘澜可没客气,“您竟然将这些随身带在身上?”

    对面的孔德政微微一笑,“你也太小看你外祖父我了,即便你聪慧,但我能混迹官场多年,难道还是个蠢的不成?”

    他自认是做了两手准备,知道杜尘澜性子执拗,轻易劝不动。他年事已高,能力不足,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杜尘澜听到外祖父三个字,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接着便恢复了常态。

    孔德政见状有些失望,这小子还不肯认他呢!

    既然肯将这么重要的名单给他,那说明在他和皇上之间,对方选择了他。杜尘澜心中稍感安慰,还是血浓于水啊!

    他对顾玄瑧夫妇其实没多少情感在,但毕竟是他的生父母。而对于孔德政来说,这是亲生的骨肉。因此,其实他们二人难道不是应该有着共同的目标吗?

    将当年之事摸清楚,害了顾氏的人一个也别想跑,孔德政肯定也是想要报仇的。

    杜尘澜将心思拉回来,拿过之后便打开看了起来。

    这一看,他不禁有些咋舌。小册子是个四连开的纸,上面们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

    杜尘澜从第一页开始,将第一人的生平过往都看了个仔细。

    原来这上面不仅记了人名,还将籍贯、家境、如今的官职和上峰的派系都叙述地十分详细。

    孔德政也不催促,等着杜尘澜仔细查看着。

    过了一刻钟之后,杜尘澜确定自己将这些都记在了脑海里,而后才抬头看向孔德政。

    “这只是进入国子监的那些,其他官员分布我便不知道了。”孔德政道。

    杜尘澜点了点头,“有这一份就够了!”

    孔德政看着杜尘澜良久,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半晌之后,他才问道:“日后你打算如何?真打算查明当年的真相,还顾氏一个清白吗?”

    “自然!”杜尘澜毫不犹豫地道。

    孔德政深深叹了口气,“原本不想将你牵扯进来,我一人坚持便已足够。然而如今说这些都无济于事了。既然如此,起复一事,我便不能再推辞。”

    ......

    时至深夜,一道人影凑上了窗棱。宫灯被风吹得微微摇晃,屋内似乎又多点了烛火,比刚才更亮堂了。

    “皇上,夜深了!您是否要就寝了?”周绵站在不远处,看着正批阅奏折的皇上道。

    “你先下去吧!等在外头,朕现在还不困!”

    皇上打发了周绵,等御书房内无人之时,才从身后博古架上拿起一只圆肚广口的青花瓷花瓶。

    他将手伸进了瓷瓶内,而后从中摸出一只红色绸缎包裹的物事来。

    此物比他的手掌略大些,他将此物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御案上。

第八百九十六章 玉玺

    看着这眼前之物,皇上脸上闪过几分惆怅,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歉疚。

    将红色的绸布慢慢揭开,这赫然是一方白璧无瑕的四方玉。玉的上方雕刻着腾飞的神龙,皇上仔细打量着眼前之物,又将目光移到了御案左上方的一物。

    只见左上方一物与此物十分相像,但若是细看,还是能看出有些许差别。若是杜尘澜和孔德政在此,必然能认出这就是当年先帝驾崩之后,被盗走的玉玺。

    此物放置在暗格中已有数年,皇上从未打开看过。因为只要一打开此物,心中的愧疚便止不住地涌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又将红色绸布将玉玺给包裹好,放回了暗格之中。

    黑暗中传来一道轻微的脚步声,皇上却并未觉得意外。

    “那人有消息了吗?”皇上轻声问道。

    “回禀皇上!那人躲进了周夷皇宫,身边高手如云,想接近十分不易。不过他与周夷皇室之人信誓旦旦保证过,说那遗诏绝对是真的。”

    黑暗中的人依旧站在阴影处,语气十分沙哑,像是许久没说话一般。

    “周夷皇室没有异动,那便说明遗诏确实是真的。此人是什么来历,你打听到了吗?”

    皇上想起当年之事,心中不禁有些遗憾。当年他还年幼,圣母不肯叫他插手,他手中实在无人可用。若非如此,如今便不会有这样的后患。

    不过,有了这封遗诏,将那躲在黑暗中的人引出来也是好的。他要看看,那人还想潜伏到什么时候。比起明面上的势力,他更担心的是躲在暗处窥视着他一举一动,并为之谋算的人。

    “还没有进展!”黑暗中的人声音带着几分冷漠,回答也极其简短。

    “凭空冒出来的,查不出过往,想必是早有预谋,将其身份抹去了。否则,必然会留下痕迹。不过,他与顾氏也脱不开关系就是了。”

    皇上点了点头,此人背后之人是谁,他其实也猜到了几分。比起身份,他更关心的是那封遗诏。要拿捏得当,不但要利用,还不能公之于众。

    “派人仔细盯着此人的一举一动,冬日来了,周夷怕是也等不及了。”皇上皱着眉头,越逼近寒冬,他心中越是焦虑。

    周夷一到冬日就频频挑起战事,且那些将士们个个都骁勇善战。若是在此之前,没将朝中平定,届时战事一起,大郡就要吃大亏。

    从周夷的种种动向来看,这几年周夷的兵力越发强大,那贪婪的欲望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或许就在今年,然而他还有些没准备妥当。

    “是!”这人回应了一声,便没了动静。再看那阴暗处,哪里还有人影在?

    半个月之后,杜尘澜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得不说,习武之人恢复起来很快。

    这段时日府上的铺子已经重新开了起来,杜尘澜一回京,那些个牛鬼蛇神就不见了。这让杜淳枫感叹不已,道那些人一副小人嘴脸,柿子专拣软的捏。

    “你的腿虽好了不少,但还是得仔细着些。毕竟伤了腿骨,这才多少日子,根本没好全呢!”钱氏见着杜尘澜慢慢走进屋子,便立刻提醒道。

    “是!儿子定然会注意着。只是整日待在屋子里,觉得有些憋闷。今日暖阳高照,儿子便想出府去散散心。”杜尘澜坐在下方的圈椅上,对钱氏回道。

    钱氏闻言有些乐了,这小子科举之时,还有在屋里待上个把月不出来的,可见这会儿的话也是在哄她。

    “我看你还是小儿心性!”钱氏笑着数落道。

    “不过你个少年人确实要结交些好友,同僚之间更需要交际。你若是要办事,只管去便是!你出府我何时约束过你?”

    钱氏对这个儿子向来是放心的,毕竟澜哥儿少年老成,做事比他们这些年长之人还要谨慎,自然无需她操心。

    要说这个儿子能耐还省心,不管是读书,亦或是人情处事,都不曾叫她操心过。甚至府上的营生都是儿子在想办法,倒是他们为人父母,尽享儿子的福了。

    只是这朝堂上的纷争他们不懂,不免跟着担心,这也算是儿子太能耐的烦恼了。

    “这不是怕母亲担心吗?听说京城最近来了个戏班子,唱的戏曲儿很是有名。您不是喜欢戏曲吗?儿子叫那戏班子来府上唱,热闹一番如何?”

    杜尘澜话音一转,之前府上因为他去檀溪府一事而愁云惨淡。虽说他回来之后府上的氛围好了许多,但叫了戏班子热闹热闹也好,好一扫之前沉闷的气氛。

    说到此事,钱氏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可是那云阳戏班?我也听说了,这戏班十分有名,时常有大户人家请了他们来唱。正好你高升的宴席还没摆,如今腿也好得差不多了,等我找个吉日,咱们宴请那日将戏班子请来热闹热闹。”

    钱氏很高兴,府上办大喜事的时候不多,儿子高升的宴席她是准备大办的,那戏班子请来必定热闹得很。

    “儿子初入朝堂便连升五级,朝中不少官员对此颇有微词,此次还是莫要大办了,便是请那些个亲近人家来聚一聚就好。”

    他现在还是低调些,毕竟已经惹得那些人眼红不已了。

    钱氏闻言立刻道自己想的不周到,“的确应该谨慎些,不过你升官是凭你自己的本事,有本事他们能将檀溪府之事解决了?那些人本事没有,就是长了一副小肚鸡肠。”

    钱氏忿忿不平,接着便说起了宴请的事宜,杜尘澜笑着听钱氏的絮絮叨叨,确定宴请的名单。耐心听了许久,直到钱氏将名单大约拟定之后,杜尘澜才起身告辞。

    “晌午饭可回来用?”钱氏见着杜尘澜要出府,便追问道。

    “想是来不及,晚上等父亲回来再一起用!”杜尘澜又行了礼才出屋子。

    “咱家少爷长得好,脾气好,人又能耐,将来也不知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金妈妈将杜尘澜送出院外之后,回了屋子对着正兴冲冲拟名单的钱氏道。

    谁料钱氏闻言却笑容微凝,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

    “让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澜哥儿今年也十四岁了。”钱氏感慨道。

第八百九十七章 再赴扶珠室

    “这两日本想问问他院儿里的那两个丫头打算如何处置,只不知是不是年岁大了,一转身就给忘了。这两个丫头年纪不小了,她们的心思我也能看出来,死心塌地的,一门心思都在澜哥儿身上。”钱氏叹道。

    金妈妈也跟着叹了口气,“可奴婢瞧着,少爷似乎没那意思。待她二人和待洗月他们似的,没瞧出有少男少女的心思来。”

    “澜哥儿是什么人?他性子本就稳重,想来精力都放在朝堂之上,与那些世家子可不同。我瞧着他像是没开窍,对男女之事实在不上心。”

    钱氏也跟着点了点头,澜哥儿的心思都在朝堂之争上,男子若是一门心思扑在权谋上,哪还有儿女情长?

    “可这两个丫头年纪不小了,若是少爷没那心思,倒也不能耽误人家。虽说只是下人,但咱们府上待下人向来仁善,到了年纪的下人,都是指了婚的。再者若是这般不闻不问,将来少爷开始说亲,起了什么心思,闹那些个幺蛾子,得罪了新妇,不利家宅安宁。”

    金妈妈觉得太太有些难办,毕竟是过继来的孩子,又摸不准少爷的心思。倘若一个处理不好,母子间再因为这样的事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毕竟是照顾澜哥儿的老人了,等澜哥儿回来,我便提醒一番,随他处置吧!反正是他屋里的人,不过大婚前将这两个抬成姨娘是绝对不成的,没得埋汰将来的亲家。”

    出了府,坐上马车的杜尘澜哪里想到钱氏和金妈妈正在讨论他的婚事?

    其实杜尘澜明显察觉到钱氏态度的转变,许是上了年纪了,钱氏最近脾气温和了不少,语气不似先前那般生硬,话也多了许多。

    然而,杜尘澜能看出钱氏是感到孤独了。按照钱氏的年纪,早就应该抱孙了。

    可钱氏和杜淳枫只有他这么个儿子,还是过继来的,府上也没其他的小辈,难免会觉得有些孤独。他日常忙碌,更是没时间陪着的。

    杜尘澜打定主意,以后有时间还是得多陪陪二老,毕竟三房人丁稀少。

    想到钱氏夫妇,杜尘澜不免又想到孔德政。孔德政膝下只有一名嫡子,比生母大了一岁,如今连孙子和孙女都比他大了。

    或许当年孔德政与外祖母的确有深厚的情谊,除了那嫡子和生母,之后便再没了子嗣出生。对古人来说,也算是情深义重了吧?

    只可惜受这世俗的压迫,愧对外祖母,更愧对那位发妻,伤害了两个女子。

    “大人!到了!”洗月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杜尘澜这才将心思收了回来。

    走过之字形浮桥,之前来时,湖边那片郁郁葱葱早已凋零。水上升起的白雾漫过脚面,透露出几分萧瑟,又夹杂着几分诗意。

    “杜大人!依旧是老规矩,奴家便送您到这儿了!”少女娇柔的声音响起,好似山间清泉一般悦耳动听。

    “有劳锦素姑娘!”杜尘澜点了点头,笑道。

    锦素一抬头,不期然撞进了对方漆黑的眸子中。杜尘澜的身量很高,她只及对方的肩膀处,对方低着头与她说话,他们靠得有些近,她一抬眼就看到对方细润的肌肤和修长的脖颈。

    距离上次相见,杜尘澜看起来又多了一些沉稳。清朗的少年声也低沉了几分,锦素不得不赞叹,这位杜大人的确是位风流人物。

    难怪上次杜尘澜来过扶风楼,被那些姑娘们知道之后,全都扼腕不已。个个恨不得分文不取,只想与之共度春宵。

    “不过是分内之事,奴家可当不得大人的谢!”

    看着锦素加快脚步离开,杜尘澜有些莫名。刚才锦素为何回避他的目光?难道是易云先生这里有何不妥之处?

    这般想着,杜尘澜便警惕了起来。毕竟此人有些古怪,他还是小心为好。

    易云将桌上的香炉打开,在里面放了一块香料。当香料燃起之时,整个屋内都弥漫着一股清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香味中带着一丝甜味儿,却一点也不腻。

    “你来了!”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易云转过身去,对愣在当场的杜尘澜说道。

    “坐吧!这牵丝据说很受闺阁女子追捧,今日我也是第一次闻。”易云自顾自地说道。

    杜尘澜一进门便愣住了,倒不是闻出这是他铺子里出的香,而是这种感觉又来了。

    犹记得上次他一进扶珠室,不知是何缘故,只觉得功法运转十分快速。那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他的经脉中穿行,缓缓流入了他的体内。

    而后来对敌之时,那股强大的力量让他差点经脉尽毁。事后他分析过,扶珠室中的能量对他的内功进益很大,只是他不能好好引导,也不能真正将这股力量化为己用。

    前段时日他又琢磨了开了,他前世其实也看过几本仙侠小说,他便怀疑这股神秘的力量该不会灵力吧?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之前的阵法,阵法中的异物,那异物带来的另一股力量,都是强大到超脱世俗的存在。

    可之后他又觉得有些荒谬,那些小说都是杜撰的,这世上真的有修仙者吗?

    他将目光投向过了易云先生,此人到底是何人?他又知道这股力量的由来吗?既然能画出符文,那便说明对方绝对知道这些反常的存在吧?

    易云先生察觉到身后灼热的目光,他有些奇怪地转头看向杜尘澜,“怎么不来坐?”

    杜尘澜立刻回过神来,踱步走向前方的蒲团。

    “来先生这里,每每感觉到心旷神怡,身心十分舒畅。”杜尘澜在蒲团上坐下,看着对方正在煮茶。

    易云先生看了杜尘澜一眼,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是吗?许是我这里清净,使你身心放松,这才感到舒坦吧?”

    杜尘澜也跟着笑了笑,“或许是吧!”

    他不打算将何勉送他天寿珠的事说出来,何勉说过不会提,他也就没必要提了。他总觉得此人太过神秘在,或许与金正铭带着一样的目的呢?

第八百九十八章 道符

    “这一趟虽不顺利,但好歹完成了差事,结果是好的,另外还要多谢你将天寿珠转交。”

    易云先生双眼含笑,望着杜尘澜的眼神有些莫名。那了然的目光,让杜尘澜觉得这双眼睛能看透一切,好似对方看出了天寿珠就在他手里一样。

    “不过是举手之劳!这次何老爷帮了大忙,否则也不会这般顺利。”杜尘澜笑了笑,何勉说与易云先生不熟,他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并未索要报仇。

    天寿珠这样的宝物,得来不易。这样的珍宝,随便转送他人,分文未取,不做交换,除非是至亲,否则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易云先生给杜尘澜倒了一碗茶,头也不抬地道:“他其实也是为了保全何家罢了!即便没有他的投诚,也一样不会影响你的计划。不过倒是叫昭和世子占了便宜,他这次跟着去得了不少好处。”

    杜尘澜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易云先生说起朝堂之事。

    此次回来,他觉得易云先生与他说话很是随意,比上一次更随和自在了些。他顿时想起空间内锦盒上的符文,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问,说不定对方不会隐瞒。

    “其实这次来,我还有一事要向先生讨教!”杜尘澜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到了易云先生面前。

    “可不敢当!对于学问,我没什么能教你的。”易云先生说着,拿起桌上的那张纸打开。

    杜尘澜仔细盯着对方的神情,却见对方只是微微惊诧之后,便将纸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放在天寿珠锦盒上的符文,怎么?你感兴趣,想学学这道家之术?”易云先生抬起头,神情有些怪异地问道。

    杜尘澜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易云先生的反应会这般平淡。

    “的确有些兴趣,因此想讨教一二。”杜尘澜倒要看看易云会怎么解释。

    “我早年在外云游,遇见过一名游方道士。他常年云游四海,日子过得比较拮据。一次大雨之夜,我二人一同被困在一座破庙之中。他没了吃食,我便将我的与他分食,他感激之余与我说起了他的往事。”

    易云先生说着,端起茶碗轻呷了一口,接着道:“那道士说了他的师承,不过是偏远之地的一家小道观。自从他师父仙逝之后,其他的师兄弟有还俗的,也有去了其他道观的,都各奔东西了,只剩下他一人。他觉得道观之中有些冷清,便出门云游。之后在外一待就是二十多年,日渐老去,有些遗憾没收到徒弟。”

    故事说到这里,难道对方收了易云先生做了徒弟?其实杜尘澜也就把它当作故事来听,对此很是存疑,毕竟此人身份不简单,又不是真正的易云先生,哪会出去云游?

    “你以为他收我当徒弟了?”易云先生笑了笑,看着杜尘澜道:“那可没有!他说我心中有执念,看不破红尘,只能被世事所累。不过他又怕没了传承,因我感兴趣,便将其中一本道书送给我了。”

    “书中不过是些心经和医理,外加几道道符。我这道符便是其中的一种,名为镇压符。相传宝物有灵,它们会趁你不注意,偷偷地溜走。之前我一直将它带在身上,为了将其送给何勉,便想到了此事,随意画了张镇压符,欲将其镇住。你这张是照着我的符画的吧?看来你还颇有几分天赋,很神似。”

    看着对方一脸坦荡的模样,杜尘澜不免怀疑是自己的多心,可他又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

    “不知那本书还在不在?可否借阅?”杜尘澜对那本道书很是感兴趣,但他觉得易云先生一定拿不出来。

    “说到此处,便是一件憾事。那次我云游之后回乡,谁料家中突然着了大火,我险些丧命,最后被邻里救出,而那本书却被大火给烧成灰烬了。且不止那本书,许多重要的东西都付之一炬了。”

    杜尘澜闻言眯起了眼,这就对上了?可见心思之缜密。

    “你也听出我的嗓子有些不对,便是那次大火,被烟熏成这般的。”说到此处,易云先生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确实是憾事,不过万幸的是先生身子无大碍。那些家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先生不必放在心上。”杜尘澜宽慰了几句,以为对方有意岔开话题,不想再提及此事了。

    “正是!你若是对此感兴趣,我倒是能记得其中两道符。那本道书除了道符,其他都很是寻常。我闲暇之余也练了两道,只可惜之后还未来得及看完,便被大火烧没了。你若是还有兴趣,我可以临摹下来。”

    易云先生说着,便已经起身去了走向琴室。

    杜尘澜连忙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没过一会儿,易云先生便从琴室里出来,手上还拿着文房四宝等物。

    琴室里隔开一个里间,是一个小书房,平日里作习字画画用。

    “我只记得其中两道,一道便是这镇压符,还有一道是驱鬼符。咱们并非到道家之人,并不精通此道。那驱鬼符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心里的慰藉罢了!就这镇压符,一样是图个安慰。”

    易云先生将一只刻画着红梅的白陶盒打开,露出里头鲜红的朱砂来。

    “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如今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也多了起来,多是以此道骗人。”

    杜尘澜边说,边看着对方将朱砂倒入一只小巧的白瓷砚台中。

    “据说刻画这道符要用上好的朱砂和符纸,不过咱们就是画着玩儿的,没那么多讲究。符纸没准备,朱砂我这儿倒是有。”

    杜尘澜看着对方开始在一张宣纸上临摹,下笔很是流畅,一点都不晦涩。杜尘澜忍不住在心中揣测,并非道家之人,会对这道符这般上心?看这熟练的程度,想来是经常练习的。

    杜尘澜看着对方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复杂的线条。突然,他发现对方停笔之际。有一道幽光划过,杜尘澜不禁一愣,忍不住凑上前,仔细查看。

第八百九十九章 湖中有宝

    杜尘澜很是震惊,刚才他看到了什么?难道这张道符变成了灵符?可灵符这么简单便刻画成了?还是他多心了,都是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

    “看来你很感兴趣,不妨你也来试试?”易云先生察觉到杜尘澜越靠越近,便笑着抬头问道。

    杜尘澜立刻回过神来,此时易云先生已经放下了笔,这一道符便是完成了。

    “也好!还请先生不吝赐教!”杜尘澜顿时觉得机不可失,连忙应下。

    他之前临摹对方的道符,看似十分相像,但他总觉得只是形似而神不似。眼前这道符,好像有些与众不同,但要说哪里不同,杜尘澜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易云先生站在杜尘澜的身后,看着少年圆润的后脑勺,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

    杜尘澜临摹了一遍,再仔细端详了一眼,却发现自己描摹的,就是一张普通的鬼画符,没有任何异样。他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回事?难道对方还真是修道者不成?

    “其实我会研习这道符,完全是因为在临摹道符的过程中,能感受到安静祥和之气。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气流涌入我的体内,让我身形极其舒畅。”

    易云先生看着杜尘澜又要开始临摹,便说起了自己的感悟。

    “不瞒你说,我原先性子十分急躁,远不是你现在看见的这般平和。只是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竟然改变了性情,我也觉得十分惊讶。”

    杜尘澜闻言立刻转过头来,扶珠室确实与众不同。若此处当真有灵气的话,人时常待在此处,自然会受益匪浅。

    “此处的确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远离世俗的喧嚣,依山傍水,无人打扰,使人的心境不由自主地平和下来。”

    易云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在这里研习道符,有时也会到领悟道法自然。不过,之前在其他地方研习之时,却并未有这样的感悟。”

    杜尘澜顿时竖起了两只耳朵,他眼神中的异样一闪而过。

    “哦?那这扶珠室到底有何绝妙之处?”这易云的意思,难道是指出了扶珠室,描摹道符之时,便没了这样的感受?

    “其实这扶珠室,不光光是因为扶珠琴才有的。”易云先生在一旁坐下,倒上茶水,似是打算详谈。

    杜尘澜来了兴致,便停下了手中的笔,“先生不妨讲讲!”

    “扶珠琴你知道了来历,在这里不做赘述。然而当初建造这扶风楼时,我那友人并没有建造扶珠室的打算,只因后来他遇到了一位道人。”

    杜尘澜不禁腹诽,又是一位道人。之前他听故事,世人最喜欢杜撰一位得道高僧。今日听故事,绕也绕不开道士。

    “这道人须发皆白,却满面红光,脸上看不见一丝皱纹。道人行走间似有微风相扶,端得是飘逸潇洒,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看来是一位高人!”杜尘澜很是捧场,连忙附和道。

    “的确是一位高人,当时扶风楼刚刚开始建造,道人路过此地,便找上门来。因着下人见其不像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于是便请来了友人。友人在建造扶风楼时,请了一位有名的风水先生看过,给他指了这风水宝地,说是旺子孙三代,生意必定兴隆,家宅安宁。友人听后便选了此地,心中难掩欣喜。”

    杜尘澜哑然失笑,看来这位友人还挺迷信。不过这事儿不知真假,他权当个故事听就是了。兜兜转转,总会听到重要的信息。

    “突见道人,以为是来化缘的,本想给些银钱打发了,但转念一想,便想考考这道人。道人也没二话,指着扶珠室的位置便说出了令我友人十分震惊的话来。”

    来了!杜尘澜双眼发亮,那道人必定与这扶珠室的异常有关。

    “他指着这片湖,道湖中有宝物!”易云先生笑地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好似杜尘澜绝对猜不出下文似的。

    “宝物?是何宝物?”杜尘澜确实兴致盎然,他刚才猜测是天寿珠,然而转念一想,天寿珠已经在他这里了,但此地还是异常,那约莫与天寿珠没关系了。

    易云先生此刻倒是卖起了关子,并不回答杜尘澜刚才的问题。

    他接着道:“当年天下大乱,我大郡高祖皇帝横空出世,乃是乱世枭雄。在此之前,这京都,不知被多少人占领过,这里也曾为修罗场。”

    “多少将士百姓死于此地,这是改朝换代不可避免的。如今京城一派繁华的景象,谁人还记得当年的血雨腥风?”易云先生特感慨道。

    杜尘澜也跟着点头,“天下战乱,民不聊生!”

    “这个湖虽不大,但据说当年有不少死尸投于此湖!”易云先生今日是成心吊杜尘澜胃口,不过杜尘澜也不着急,反正他这段时日不用去督察院点卯。

    “那照这么说,应该是阴气聚集,极晦之地了,竟然没将此湖给填了?”杜尘澜有些奇怪,生意人都很讲究这些,那风水先生竟然也没提出来吗?

    “概是因此湖底下有一宝物!”易云先生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接着道:“当初那风水先生也说过,此湖本应该是凶煞之地,之后许是风水格局发生了改变,便成了宝地。这些咱们都是门外汉,就此略过。后来那道士所言,与那先生所述相差无几,且更为详细。”

    “那想来不是因为风水格局,而是湖里那宝物了!”杜尘澜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揣测着易云先生的意思,这宝物现在还没拿出来,难道是因为拿不出来?

    “正是!我那友人听说有宝物,便欣喜万分,打算雇人将宝物给捞出来。然那老道却说此物虽是宝物,但我那友人福薄,根本压制不住。若是强行将其占为己有,家破人亡便是下场。友人闻言十分遗憾,可心中却还带着一丝侥幸,对那宝物起了觊觎之心。”

    杜尘澜认真地听了下去,原来这扶珠室便是老道提议修建的。眼睁睁看着宝物取不出,是人都扼腕。

    “于是那老道便建议在这个位置修建了扶珠室,长年累月居于此地,延年益寿不在话下。且只要不动这宝贝,保扶风楼主人家中三代安康顺遂,家缠万贯。”

第九百章 残卷

    这扶风楼的主人本想等老道离开之后,再试探着捞上一捞。谁想之后他派人潜下湖里,却并未能找到宝物。此湖深处的湖水冰冷彻骨,即便是在夏日,成年壮汉依旧忍受不了这湖水的冰冷,于是只好放弃。

    于是那扶风楼的主人便想着是不是老道离开之前,做了什么手脚。当时老道来过此处,还说要做法,设下什么阵法,以此来保住这宝地的风水。

    此事没过多久,就被扶风楼的主人抛之脑后。不过后来此人家中的生意逐渐兴旺起来,因此才慢慢信了这话,将这扶珠室看作了吉祥之地。

    这些就是易云先生所述扶珠室由来的经过,然而杜尘澜却听得半信半疑。

    一来这所谓的扶风楼主人他从未见过,更是从未听过这湖中有宝物的传闻。二来易云先生的身份是假的,第一个故事便纯属虚构,第二个故事理所应当存疑。

    一连听了两个故事,杜尘澜得出了个结论。故事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扶珠室底下,有宝物。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那宝物谁都拿不出来。

    不过,听到阵法二字,杜尘澜不免又陷入沉思。又是阵法,他是个朝廷官员,却为何屡屡与这些怪力乱神扯在一起?

    金正铭是根据手中天书习得,那道人若是真实存在的,就说明这世上还有人看过天书。倘若道人不存在,那就是眼前之人看过天书。

    杜尘澜抬头看向正品茶的易云先生,道符会不会就是此人从天书中习得的呢?可之前金正铭并未展露过道符,也就是说金正铭手中的天书,只有阵法和功法,却无道符。

    之前慕然和他说过,天书只有半本,是本残册,那另外半本在哪里?该不会就在易云先生手中吧?

    杜尘澜心思百转,对愈发感到此人的动机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之前他认为此人是冲着朝堂来的,现在看来,对方所图可不止这些。

    “就是不知这湖里是什么宝物,有些遗憾了!”杜尘澜试探着说道。

    “留在湖里也不错,若真是什么稀世珍宝,势必会引起争夺。毕竟此等宝物类似于吉祥物,谁都想得到。”易云先生笑着说道。

    “还是先生高风亮节!”杜尘澜拱了拱手,道。

    易云自谦了两句,而后却提起了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没想到金家家主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金家好歹也是慈宁太后娘娘的母族。只可惜他家有百年内不得入仕的族规,想那金家家主也是一时相差了,便对皇位起了觊觎之心。”

    易云先生感叹不已,似是对金家的覆灭感到惋惜。

    对外宣称金家家主想要谋逆便是说辞,杜尘澜和万煜铭共同商议,绝对不能将对方的意图公布于众。此事牵扯上他,还有天书,难道对外说金家家主想成仙?

    “金家的确可惜了,一念之差就将家族覆灭,这便能警示世人,莫要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杜尘澜抿唇一笑,眼中的神色有些莫名。

    易云连忙端着茶碗抿上一口,茶碗之后的脸色一僵,接着便恢复了常态。

    “天色不早了,今日太过叨扰,有些过意不去。”杜尘澜想着该试探的也差不多了,于是便想打道回府。

    “上次你来扶珠室,便是说过要请你尝尝这里的菜肴。择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如何?”易云先生连忙挽留留,这都到吃饭的时辰了,他哪儿能不留饭?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名丫头上前,将屋子周围卷起的棉帘放了下来。扶珠室在湖中,被水起浸染,夏日里凉爽不已,冬日自然就寒凉彻骨了。好在四周砌了火墙,温暖了不少。

    这屋子里都挂上了厚厚的帘子,屋内还放了炭盆。人置身其中,感觉如春日一般。

    将丫头打发了出去,易云先生来到了琴室。他在扶珠琴面前站定,思索了片刻之后,转身便走进了小书房。

    小书房在里间,这会儿看着有些昏暗。已经点上了火烛,烛光摇曳,将屋内的一切都照得朦朦胧胧的。

    他坐在了圈椅上闭目养神,原本打算先离开此处,毕竟时机就快要到了。然而,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倒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沉思了片刻,他突然起身,按动博古架上的机关,看着博古架上探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他走上前,将暗格中的一只黄花梨雕刻并蒂莲的盒子拿了出来。

    转身凑向烛台边,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两张纸。

    “杜尘澜果然精明,不过倒也能看出天书不在他手上。也怪金正铭自己蠢笨,修炼如此神奇的功法,简直是无可匹敌,竟然会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上。”

    易云先生拿起两张纸,口中喃喃地道。

    两张纸很薄,且还十分陈旧,好似稍稍用力一些,就会分崩离析。

    易云先生叹了一声,天书在金正铭手上是真的糟蹋了。当初他被迫居于一处山洞,谁想被他在山洞中找到了这两张残页。

    他刚开始还以为是武功秘籍,后来才发觉这应该是当初国师修炼的功法——《天书》。

    两张残页,除了功法的一点残留,便就只有这鬼画符般的道符。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

    那点功法,他也没看见前面的,自然丈二摸不着头脑。但后来,他觉得只要将剩下的找到,那这道符必然也是有用的,否则不可能会被收录其中。

    只可惜他没本事从金正铭手中抢夺,原本他将天寿珠送与杜尘澜,便是想引金正铭去檀溪府的。毕竟天寿珠原本就是金家的宝物,虽失窃了数十年,但金家家主怎可能不去取回自家的宝物?

    谁想他还没来得及将消息透露出去,派出去保护杜尘澜的人还在半道上,就听闻这金家家主竟然提前去了檀溪府。

    他感到莫名其妙,以为是杜尘澜自己,或是何勉走漏了风声。而后他又想到了之前金家要寻找开元之子,于是便他猜测,杜尘澜就是金家要找的开元之子。

第九百零一章 一份大礼

    现在金正铭死了,天书没了下落,想来是与之一起灰飞烟灭了。

    叹息了一声,易云先生将那两张残页又放了回去。没了天书,他得将精力全放在朝堂之上了。

    周夷正在虎视眈眈,那假的顾氏遗孤是个变数,他得尽快动手,否则成为混战,自己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杜尘澜回到府中,就进了书房。

    他将从扶珠室带回来的道符拿在手中仔细观摩,他所描绘的道符与对方相比,还是差了点神韵。用眼神仔细描绘着道符的笔划,却突然发现易云先生所画的道符与之前在扶珠室看到的有些区别。

    他说不出到底区别在何处,但他觉得对方的道符好似变成了死物。

    对!就是死物!他觉得在扶珠室时此物有些灵气,但出了扶珠室,那股灵气就没了。

    杜尘澜在心中揣测,难道这道符有灵气的原因,是因为在扶珠室。一旦出了扶珠室,就成了凡物?亦或者是时间久了,就失了灵气?

    他想了想,便从空间中拿出装天寿珠的那只锦盒。之前他好似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他此刻明显觉得这锦盒上的道符,并未失去灵气。

    杜尘澜沉思了良久,既然这锦盒上的还有,那便说明与时长无关。

    扶珠室下有宝物,这道符又是从天书中得来的,想必就需要灵气来辅助。而一旦出了扶珠室,没了灵气的支撑,那道符上的灵气就没了。

    毕竟易云先生是凡人,不是修道者,身上没有灵力加持。而锦盒上的道符还有灵气,那必定是因为他的空间。

    想起空间,他总觉得这是个了不得的宝物。但这宝物现在不知是出了什么岔子,成了只能储物的空间。杜尘澜叹了口气,也不知多久才能恢复如初。

    “大人!太太命人来传话,说后日是个好日子,她打算去珞叶寺还愿,问您是否有空闲!”

    洗月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杜尘澜应下了,反正后日他也没什么事儿。

    “大人,这几日寺里有法师正在开法会,寺里有不少官家府上的太太带着女眷去听法会。”洗月进了书房,提醒道。

    杜尘澜看着洗月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夸赞道:“这次做事很是周到!”

    洗月嘿嘿笑了两声,大人身边就是他最没用。回府之后,他当差比之前上心多了。

    “都有哪家?”杜尘澜笑着问道。

    “有淮安侯家的女眷,据说是府上老太太带了几个姑娘。还有礼部尚书何家的女眷,哦!还有首辅俞家的。另外有几家是翰林院和六部的官员府上,您之前的同僚王林芝王大人的发妻......”

    杜尘澜听着洗月的一一叙述,不禁摸了摸额头,这人也太多了。且都是带着女眷去的,即便带了年轻公子,那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更何况还有淮安侯家,不管怎么说,淮安侯是他的仇人。在还未找到机会处置此人之前,还是莫要与之有交集为好。

    “不如再选日子吧!人太多了,容易招惹是非!”

    大多是为了家中小辈相看的,世家妇们最喜欢与京城中的贵妇约好了去上香,这都是相看借了个名头罢了!

    “是!那小人这就去和太太禀报!”洗月应下,大人的腿还没好利索,去了寺里,这么多长辈,怎么也得去行礼问安吧?

    杜尘澜刚收拾好,准备看会儿书,谁想洗月就来禀报。

    “太太说何府送来了帖子,说是请太太后日一起去珞叶寺。您若是实在没空,她这就回绝了。”

    杜尘澜闻言有些奇怪,“何府?可是礼部尚书何靖云何大人府上?”

    洗月点了点头,道:“是!正是他家!”

    “母亲怎会与何家熟识?对方还下帖子来邀约?”杜尘澜想来想去,他与何家好似并无交集。

    “上次何家太太去过花粉铺子,便是在那儿撞见了。一来二去,他家的大太太便和咱家太太熟识了。您回了京城,腿伤一事传开,各家府上送来拜礼,这何家还送了不少珍惜药材呢!”

    杜尘澜略一思索,便道:“既是有邀约,推辞也说不过去。毕竟我这段时日都歇在府上,也找不到什么口。”

    他倒是觉得诧异,没想到母亲竟然真的开始融入世家妇之中了,还与何家有了来往。何家目前来看是纯臣一脉,有来往也无妨。

    他倒要看看,何家是打什么主意。难道是因为他目前还未站队,因此想拉拢他?

    ......

    “世子爷!杜府应下了邀约,后日去珞叶寺!”一名随从匆匆赶到了书房,对正在闭目养神的万煜铭道。

    “嗯!”万煜铭半晌才回了一声,就在随从以为无事,想要告退之时,头顶又响起了一道冷漠的声音。

    “不是说这段时日珞叶寺有法会?你派人去禀报王妃,说是本世子后日沐休。”

    随从立即恭敬地应道:“是!小人这就派人去禀报!”

    翌日,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大臣们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着早朝。

    摄政王沉着脸站在最前头,之前的真假账目一案已经将自己摘了出来,可到底损失了不少。大理寺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今日朝会,势必要牵扯出不少官员。

    此次真假账簿一案,查太后也没占着便宜,最后的得益者,竟然是皇上。但查氏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次他受了损伤,查氏竟然也没伤筋动骨。

    若非边关传来消息,他这几日便要动手了。只可惜,现在不是好时机,否则皇上以为他还能坐在龙椅上耀武扬威?

    等边关之事解决了,才能安心处理这京城事宜。且查永安这老狐狸必须尽快解决,边关如今被对方割据了不少势力,再这么下去,他的胜算便少了几分。

    然而,他也不是被动之人。皇上啊!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吗?坐收渔翁之利这样的计谋,你皇帝会使,我摄政王一样会使。

    听得司礼监的唱喏,摄政王嘴角微微勾起,今日会送大家一份大礼。

    百官刚刚爬上丹壁两侧的台阶,身后就有司礼监的内侍匆匆跑了过来,来到大理寺卿付连壁面前停下。

    众人不禁有些讶异,而后看着那内侍在付连壁身边耳语了几句,那付连壁便脸色大变,震惊不已。

第九百零二章 不辞而别

    冬日里即便出了太阳,也依旧寒凉得很。杜尘澜早起练了一个时辰的字,耍了一会儿剑,便往院儿里走去。

    伤了腿,杜尘澜也不敢练剑太久,否则骨头错了位,他就得打断重新接骨了。

    “少爷!正院派人来请,说是老爷有事要与您商谈,让您去正院一趟!”

    杜尘澜刚进了院子,就听到惜春向他禀报道。

    他有些意外,这会儿不过才卯时末,父亲他们应该刚刚用早饭才对,能有什么事?

    “可有说了是何事?”杜尘澜进了屋子,将手中的长剑递给了惜春,边问边进了洗漱间。

    “没说,只说让您过去一趟!”

    “也不知该怎么和澜哥儿说起,那丫头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怎么就不辞而别了?”钱氏放下粥碗,纳闷地道。

    杜淳枫也跟着叹了口气,接着摇了摇头,“不知!不过这姑娘来历不明,王家夫妇说了,看着也不像是一般人。前段时日举止就有些反常,问也不说,昨儿个人竟然就这般不见了。”

    “既如此,那身份一定不简单,走了也好,免得给王家夫妇添麻烦。只是可怜二人没了子嗣,本想过继个闺女,如今连闺女都没了,必定是伤心不已!”钱氏感叹道。

    即便只是养了几个月,但王家夫妇是用了心的,当亲闺女看待了。哪成想,这才多久?好好的大闺女就不见了。

    “之前澜哥儿只说是个乞儿,咱们还当她孤苦伶仃,无父无母,便将人过继给了王家。如今想来,那姑娘的确看着不凡,也是咱们莽撞了。先前许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如今家人找来了也不一定。”

    杜淳枫想了想,当初儿子捡到那姑娘是在边关,该不会此女与周夷有什么关系吧?

    “就算是家中找来了,那也不应该不打个照面就将姑娘给带走啊!留下一千两银子就成了?王家用了心养的,怎么也得当面道声谢吧?”

    钱氏对此感同身受,她将自己代入其中,澜哥儿这么大了,谁要是认亲,不声不响将儿子带走了,她可舍不得。

    就算是自己养的花儿啊草啊的,养久了也有感情呐!更别说是人了。

    “老爷!太太!少爷来了!”门外小丫头禀报道。

    “快让他进来!”钱氏立刻道。

    “父亲!母亲!”杜尘澜进了屋子,便看见二人正在用饭。待两人叫起之后,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钱氏看着杜尘澜头发上的水汽便知是刚刚洗漱了过来的,想必也没用饭。

    金妈妈眼疾手快,不等钱氏吩咐便着人去准备碗筷了。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从边关带回来那姑娘?今儿一大早王家夫妇就派人送了信儿来,说是那姑娘不辞而别了。”

    杜淳枫立刻说起了此事,接着就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了杜尘澜面前。

    杜尘澜着实有些惊讶,“您是说妏宥?”

    “是!就是那姑娘。喏?这是她留下的书信,给你的。昨儿晚上就寝前还去王家夫妇二人那儿请了安,并无异常。今儿一大早,伺候的小丫头就发现人不见了。除了一套衣物,东西一样儿没带走,还留下了一千两的银票和一封书信。”

    杜尘澜闻言接过书信,一看上面所书,“杜尘澜亲启!”

    他不禁轻笑,之前这姑娘还说自己不识字,然而这几个字写得十分端正,想来之前说不识字都是哄人的了。

    抽出里面的信,映入眼帘的便是极其端正的小楷。

    “那一千两银子没说,不过应该是给王家夫妇的。”钱氏嘟囔道。

    王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家财也只是小有盈余。一千两银子想来是答谢这段时日王家对她的照顾,算了算日子,待在王家也有半年多了。

    “一别半年多,大人可还安好?

    早前听闻大人升官,只是前段时日来府上道贺之时,大人已然启程去了檀溪府。

    此次书信与大人,是与大人道别的。当初家中出了变故,小女四处流浪,承蒙大人关照,感激不尽。王家夫妇待我如亲女,夫妻二人老实厚道,乃忠厚仁善之家,只可惜我没这样的福分。

    家中亲人寻来,不得已只好离开。为防离别伤感,只能不辞而别。此生不知可还有再见之日,特地写信道别。

    望!大人珍重!”

    杜尘澜看了一眼下方的落款,正是妏宥。他若有所思,思忖了片刻之后,将书信放回了桌上。

    “那姑娘可有说去了何处?是回家了吗?”钱氏有些担心地问。

    毕竟是个姑娘家,若不是家人寻来,流落在外可不好。

    “说是家人寻过来了,不辞而别是怕徒增伤感。对其身份只字未提,想来是不便。”

    杜尘澜接过金妈妈递过来的粥碗,夹了水晶虾饺在面前的盘中。

    “不便?为何不便提及?”钱氏很是好奇,疑惑地问道。

    杜尘澜笑了笑,答道:“想是家世显赫,然而又在外流落这么久,应该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这是她的家事,许是不能透露吧?”

    “她该不会是周夷人士吧?你之前带她去周夷之时,不是说她会说周夷话吗?”

    杜淳枫闻言便猜了对方的身世,仔细回想,那姑娘的长相,的确与大郡人士有些细微的区别,不过也不算突兀。

    “咳!”杜尘澜闻言轻咳了一声,桌下的脚轻轻靠了自家老爹一下。

    果然,杜淳枫话音刚落,钱氏立刻扬高了眉毛,狐疑的眼神看向父子二人。

    “带她去周夷?谁?澜哥儿?澜哥儿去周夷作甚?难道老爷当初是在周夷被救回来的?”

    钱氏一连串的疑问将正喝粥的杜淳枫给吓了一跳,差点将粥呛在喉咙里。

    “咳咳!”他连忙放下碗筷,“我去周夷作甚?那是澜哥儿想见识见识周夷的风土人情,就让当时正要去周夷的商队带他一起去的,否则还耽搁不了这么久呢!”

    当初他被劫持到周夷之事可是瞒着钱氏的,毕竟他是淳歌公主的子嗣不好透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便扯了不少谎,好歹给糊弄了过去。

第九百零三章 弹劾

    杜尘澜脚步匆忙,几乎是落荒而逃。出了正院,才长舒了一口气。人家都说坑爹,结果到他这儿就反了过来,他老爹就会坑儿子。

    就看父亲怎么糊弄母亲了,毕竟钱氏要比杜淳枫精明不少。

    一回到院子,他就吩咐让惜春备吃食,刚才只喝了两口粥,哪儿还敢再留下来?否则定会被钱氏打破砂锅问到底。

    将书信从袖中掏了出来,能留下书信,且看笔迹是在不慌不忙的情况下写的,应该真是回家了。可随便能拿出一千两银子,家世必定不凡。

    不和王家夫妇照面,可见身份不宜暴露。妏宥一口官话说得不错,必然是自幼有人教导,而周夷能学习大郡官话的,再不济也会是官宦之家。

    想到此处,他便扬声道:“洗月!”

    “大人!”不出片刻,洗月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上次派佟寒去了边关,不是让他留在那待命吗?你让他打探一番,周夷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例如谁家官员府上或皇室有没有人认亲?打探清楚了,尽快禀报!”

    “是!”洗月立刻恭身应道。

    等洗月出了屋子,杜尘澜又思量开了。他上次听妏宥说起过,在外流浪有两年之久了。这么大个活人找回去,肯定瞒不过外人。既然找回去了,那便说明身份上不会亏待。

    杜尘澜刚拿起碗筷,就听到外头传来守月的声音,“大人!今日朝中有大事发生!”

    他立刻放下碗筷,朝着正跨进屋子的守月正色问道:“发生什么大事了?”

    “今日早朝刚刚开始,就传来消息,户部左侍郎林秀清在狱中自尽。临死前,留下一封血书,翻供了!”守月脸色有些凝重,这只是其中一件大事,还有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杜尘澜有些错愕,他微微蹙眉,“竟然翻供,看来是摄政王反击了!”

    “将此事详细说说!”他命惜春她们将碗筷收拾了,和守月去了内书房。

    这两日朝中必定是要拿人了,前段时日皇上派人下去查账,查出不少腌臜事儿。

    那些个底层官员,毋庸置疑会被定罪。然而此事牵扯的那些高官,若无林秀清的供词,想要拿人便有些牵强了。这么久了,那些人早已做了准备。

    若是此次不能削弱摄政王和查氏的势力,这两人可不会放过皇上。

    然而,摄政王又是如何说服林秀清自尽的呢?反正皇上已经查到了林秀清的罪证,林家逃不过此劫。这般,林秀清还要保下摄政王一脉的官员?

    “小人也没打探出多少消息,前段时日几个府城的知府和知县等一众官员被缉拿,招供出的官员全被林秀清翻供了。还有一件大事,小人打探到,就在刚才,左副都御史闻风鸣参了巡盐御史祝有量一本,说他勾结盐商,结党营私,贪墨税银,收受贿赂。”

    杜尘澜闻言立刻想起祝有量乃是朝中派去两淮的巡盐御史,而此人是先帝在世时,就十分倚重的旧臣。如今虽然换了新帝,但依旧对新帝忠心耿耿。

    难道这就是摄政王的报复吗?本朝最盈利的的税收之一就是盐税,而此人能胜任巡盐御史,可见能力十分卓越,否则早就没命了。

    朝中多少官员眼红这个位子,却又有不少官员惧怕这个位子。这可比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厉害多了,只需任满三年,准保家中几代不愁。

    然而在其位,若是没能耐与那些唯利是图之人周旋,无需三年任满,你便命丧黄泉了。而此人,在其位已然连续两任了。

    没想到摄政王会动此人,若是成了,那便是给皇上狠狠一击。

    “你再派人去打探,我要知道这两件事的进展!”

    不出一刻功夫,杜尘澜就听得孙管事来禀报,有一人自称是孔德政身边的近身随从,说是请杜尘澜去德望楼一叙。

    杜尘澜了然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孔德政也得了消息,便想叫他过去商议。

    上次他将自己的想法与孔德政说了之后,孔德政虽不能立刻认同他,但说会着手调查,倒也不算太固执。

    其实孔德政入了朝堂也好,即便太子太傅只是个虚职,但德高望重。只要在朝中,必定能探听到时政,也好与他多个照应。

    ......

    皇上紧紧盯着下方的闻风鸣,一时之间脑中还有些迷糊。

    闻风鸣与祝有量都是纯臣,说是他的左膀右臂都不为过。正是督察院中有了这二人,他行事才顺利不少。

    “闻爱卿!你弹劾祝爱卿,得拿出证据来。朕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祝爱卿乃是前朝老臣,对朝廷忠心耿耿,怎可能行下如此恶事?”

    比起刚才林秀清翻供一事,弹劾祝有量更让皇上震怒不已。林秀清他还能有对策,即便有些人不得不放过,但也能重创摄政王和查太后。

    “皇上!其实早有地方官员弹劾祝御史强占良田,荒淫无度,不但贪墨税收,还与盐商勾结,哄抬过几次盐价。”闻风鸣说的十分笃定,脸上神情也很是凝重。

    皇上闻言冷笑,“简直是荒谬,那朕为何从来没看到过弹劾祝有量的折子?难道这些折子都叫通政司和内阁吃了不成?”

    “正是因为朝中有人扣下了折子,才会如此!吾等也知祝御史深得皇上信任,然而此人竟然敢仗着皇上对他的信任,在外胡作非为。他连任两任,早已与那些盐商勾结在一起,皇上不妨派官员去秘密调查,便知臣所言非虚!”

    闻风鸣丝毫不退让,然而他这一举动,让朝中所有官员都震惊不已。

    要说这闻风鸣与祝有量可都是纯臣呐!这段时日皇上与摄政王和查氏对上,可是占了两回便宜的。

    在这士气大涨之时,此人竟然会将矛头对准了祝有量?

    皇上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指着通政使秦述,怒喝道:“秦述,你说,可有此事?”

    秦述此刻早已冷汗涔涔,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来那些地方官员送来的折子中,有弹劾祝有量的啊!

    难道是底下那些官员能给扣下来了?秦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静下心来。

    “启禀皇上!臣不曾见过有弹劾祝御史的折子!”

    摄政王唇角微微一勾,皇上这段时日可谓是意气风发,今日便叫皇上认清自己的处境。

第九百零四章 弹劾2

    “那内阁呢?你们可曾见到弹劾祝有量的折子?”皇上脸色铁青,若真头弹劾的折子,他却从未见过,到底这些人意欲何为?

    “启禀皇上!臣要弹劾右都御史侯培青与左通政侯周云!此二人狼狈为奸,扣下了弹劾祝御史的折子,还包庇祝御史,同流合污。”工部右侍郎陶岳峰突然出列,所出之言震惊殿内所有人。

    终于来了,侯培青前段时日对着摄政王和查太后一脉紧咬着不松口,这次摄政王终于忍不住,要对其下手了。

    “一派胡言!你可莫要空口白话,血口喷人。”侯培青横眉冷竖,他何时与左通政侯周云勾结在一起了?那祝有量是否贪墨,与他何干?他为何要袒护祝有量?简直是荒谬。

    “是否一派胡言,侯大人心中清楚!督察院纠察百官,那祝御史犯下如此罪行,督察院竟然置若罔闻,这不是袒护是什么?包庇下官,谁知侯大人有没有从中捞取好处?”陶岳峰冷哼道。

    皇上气得一拍龙椅上的扶手,“都还没影的事,就见缝插针,私心都收一收。还是那句话,空口无凭不能服众。”

    其实皇上心中也开始打鼓,他也明白身为巡盐御史,要清廉何等艰难?哪任巡盐御史都不可能干净,然而只要不过分,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好歹祝有量不贪婪,否则他也不会任其连任两任了。

    “启禀皇上!若是无人肯认,倒也简单。派人去沿途的驿站,查看地方官员送来京城的折子,此事便水落石出了。”首辅俞则闳突然道。

    其实众人都明白,只要派人去各大驿站查驿馆的登记,到底有没有弹劾的折子便是无处隐瞒。此事没人捅出来还好,下头捂严实了,皇上哪里会知情?可一旦捅出来了,牵连的官员不会少。

    “坐吧!今日找你来,是朝中发生了两件大事!”孔德政也不讲究那些个虚礼,等杜尘澜一进屋子,便看门见山道。

    “将才我也收到消息了,您是说户部左侍郎林秀清自尽翻案和两淮巡盐御史祝有量被弹劾这两件事吗?”杜尘澜给自己倒了碗茶水,心中却在思忖着皇上会怎样面对。

    或许林秀清一案皇上已有准备,但祝有量被弹劾一案事发突然,想必皇上此刻也是震惊的。

    “你已经知道了?那你说说你对这两件事的看法。”

    孔德政在杜尘澜对面坐下,这个外孙能从檀溪府活着回来,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不过这两件事事发十分突然,众人都没准备。在这么短的时日内,要想出对策可不容易。

    “这两件事合在一起看,不过是摄政王一脉的反击罢了!毕竟之前他吃了不少亏,又被边关牵扯,还不到时机,自然也不能让皇上舒坦。”

    杜尘澜看着薄胎细腻的白瓷茶碗,又道:“皇上想凭着真假账簿一案重创摄政王和查太后,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此事拖延太久,他失了好时机。不过让对方痛上一痛也是好的,算是一个警告。此事,应该是廖太后的手笔,为了掩盖她与摄政王苟合一事。”

    孔德政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这小子的确有些能耐,连摄政王与廖太后苟合一事都知道。

    “廖太后出谋划策,皇上跟在其身后推波助澜,连自家亲娘都算计上了。不过好歹还有几分良心,没让廖太后苟且之事爆出来,算是保全了廖太后的脸面。”杜尘澜接着又道。

    孔德政的脸色顿时为之一沉,皇上此举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不管怎么说,都是生母,算计到这份儿上,他心中也因为此事有了芥蒂。

    当初他觉得都是因为皇上年幼,一切都迫不得已。然而如今想来,皇上才是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

    廖太后为了皇上说是殚精竭虑一点都不为过,毕竟根基浅,实力不够,只能使些阴谋诡计。偏偏廖太后算是足智多谋,这么多年来,背后有了她的算计,皇上才省心不少。

    “第一件事,不用多久便能结案。事已至此,皇上就是再追究下去,也不能服众。林秀清翻供,下方必然做好了准备,皇上就是派人去搜查,也查不出什么,他的供词至关重要。此次被推出来顶锅的官员不会少,线索到这儿就断了,想牵扯出其他涉事的重臣,不可能了。”

    真假账簿一案拖得够久了,也是皇上没什么可用之人,若是换个有能耐的,雷厉风行上下一顿撸,摄政王和查氏可没现在这么好过,哪还有精力去反过来算计皇上?

    “那真假账簿一案牵扯出的人不少,但被拉出来的多是底层和中层官员,想要牵扯出朝中那些老狐狸,的确不能。再者朝中前段时日已经被换洗过一次,若是再来一次,必定会动摇根基。水至清则无鱼,皇上深谙其理,必定也是想就此收手了。”孔德政感叹道。

    其实抛却顾氏一案来,皇上的确是位能谋善断的明君,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否则当初群臣上奏提高百姓税收,皇上不会硬扛到底。只可惜朝中四分五裂,纵使皇上有心,也难以作为。

    “我有些好奇的是,摄政王是怎么说服林秀清自尽的呢?林氏绝无翻案的可能,林氏一族是必定被抄家灭门的罪行了,林秀清为何还要为摄政王隐瞒?”

    杜尘澜想到了林秀清的子嗣,古人对传承和骨血十分看重。林秀清有二子一女,女子外嫁在他们眼中不是继承香火的,已经算是外姓人了。而两个儿子一个已然成婚,还未有子嗣,另一个不过才十五岁。

    然而,世家中对这两人已经是知之甚祥,他们经常与世家子一起玩乐,要想保下这两个,根本没可能。

    既不是为了留下香火,那还有什么能让林秀清在意的呢?

    “此事老夫也不明白,许是林秀清想给皇上添堵?他家里里外外都被有心人给扒烂了,根本没有其他的子嗣,这着实是个谜。”

    孔德政对此也感到十分意外,或许也只有给皇上添堵这一个目的了吧?

第九百零五章 意料之外

    杜尘澜被孔德政这么一提醒,倒是醒悟过来。对啊!或许真就有外室子呢?众人没找到,不代表没有,看来得让洗月他们再去仔细查查。

    “这第二件事,既然要弹劾,那便说明摄政王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通政司和内阁的官员自然不肯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皇上必定也会彻查此事。只要将几个州府沿途的驿站打点一番,接着再从哪位官员府上搜出地方官员的奏折,又或许是恰巧有一封地方官员弹劾的奏折出现,此事便成了一半。”

    杜尘澜若有所思,而后又接着道:“要做到这些不难,地方官员也有投靠的派系,只要威逼加利诱,自然乖乖听话。即便有不听话的,寻了由头将其除去,便是杀鸡儆猴。上下一切都打点好,指鹿为马不在话下。”

    孔德政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分析已经顾及到了方方面面。

    “的确如此!不过皇上即便不再信任祝有量,但为了纯臣一脉的利益,也会硬着头皮给力保。”

    “您说得有理,然而此人已经连续两任为巡盐御史,我打听过他的脾性,是个八面玲珑、办事妥帖之人。他在位近六年,既要应对朝廷,还得应付那些官员和盐商,可见能力卓越。当然,想必也妥协了不少,否则不会安稳到现在。既如此,那他又能有多干净呢?”

    杜尘澜笑了笑,此人不是那等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之人,屁股底下干净不了,皇上会不明白吗?其实皇上也是明白的,这可是个肥差。

    不管是前朝的,还是本朝的巡盐御史,死于在位期间的官员不在少数,若没有这等好处,谁敢坐这个位子?谁又愿意白白送上自己的性命?

    能与那些官员和盐商周旋已是不易,若再不懂得变通,那便是羊入虎口的命。

    孔德政无言以对,都是在朝中摸爬打滚过的,巡盐御史这样的肥差,大把人眼红,但也的确是个堵上性命的差事。换做是他在其位,也不一定能做得比祝有良好。

    良久,孔德政才道:“那皇上便只能舍弃祝有量了?若是将这个位子空出来,盯着它的派系可不会放过。届时再来个贪婪的,苦的也只是百姓。”

    孔德政深深叹了口气,想保下祝有量,太难了。

    杜尘澜有些沉默,他的心很小,在来的路上还在权衡利弊,打算坐山观虎斗。

    当年之事未明,顾氏一族的性命压在他的肩上,他首先能想到的,便是如何在其中谋利,好削弱这几方的力量。

    孔德政望着杜尘澜欲言又止,唇瓣蠕动了半晌,却没有再开口。

    杜尘澜不是不知孔德政的意图,这么急匆匆地将他叫过来,必定是有所图的。

    “您想保下祝有量?”杜尘澜开口打破了屋内的静谧,他看着愁眉不展的孔德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孔德政张了张嘴,看向杜尘澜定定望着他的黝黑双目,随后深深叹了口气。

    “祝有量虽不是什么清正廉明的好官,但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大贪官。你若是说他有哄抬盐价之事,那都是子虚乌有,其实与他没多大关系。最后还是他将盐价压了下来,否则早就捅到京城了,哪里会就这般不了了之?那些人不过是想栽赃陷害罢了!”

    “这朝中不止他一人有能耐,焉知其他人坐在他的位子上,不会比他做得更好?是您要保他,还是皇上让您保他呢?”

    杜尘澜紧紧捏着手中的茶碗,这是被彻底洗脑了吗?誓死效忠皇上?看看顾氏的下场吧!

    当年顾玄瑧之死,皇上牵扯其中,可不是无辜之人。即便皇上没动手,那廖氏呢?躲在背后算计就与之无关了?

    孔德政脸色顿时为之一变,而后深深看了杜尘澜一眼。他站起身,走向窗边,看着人来人往的坊市。

    “不为皇上,不为祝有量,只为百姓!”他字字铿锵,问心无愧。

    “的确!就在刚才,皇上刚才派人来找过我,让我想法子。毕竟我要重入朝堂,必须得让他看到我的价值。然而我衡量许久,觉得保下祝有量是最合适的。如今朝中风雨飘摇,动荡不已。祝有量已经管理两淮盐道五年多,早已有了自己的根基,贸然动他,会拔出萝卜带出泥,让本就不稳的朝纲再次动荡起来。”

    孔德政定定看着杜尘澜,他相信杜尘澜是有大局观的人,能理解他的意思。

    “盐税是本朝重要的税收之一,比之人丁田亩税稍有逊色,但依旧对国库增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巡盐御史这个位子,至关重要。皇上好不容易将此人安插进两淮盐道中,当初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否则这盐税也掌握在了那些人手中,百姓才是难上加难。”

    孔德政说到此处,不免觉得有些悲哀。盐贵,寻常百姓家对盐也是珍惜得很。若非先帝改革了盐税,百姓更要叫苦不迭了。

    然而就是因为改了盐税,因此朝中的税收少了约三成左右,让本就不丰盈的国库更加雪上加霜。

    “您怕是还未收到消息,祝有量站队了!”杜尘澜语出惊人,不免为孔德政感到悲哀。

    孔德政心中有百姓又如何?为百姓谋福祉的官员能有多少?那些人又如何会让这样的异类存在?这就像一面照妖镜,照出了他们丑恶的嘴脸,只有将天下乌鸦都染地一般黑,方可让他们放心。

    孔德政大惊之后,才想起询问祝有量投靠了哪位。

    “他投靠了谁?摄政王?不!不可能!难道是查太后?”孔德政将另外两家排除之后,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就在上个月,淮安侯长房嫡女与祝府的嫡长孙偷偷合了八字。若是没有发生此事,再等数月,两家就要结为秦晋之好了。”

    杜尘澜摇了摇头,孔德政离开朝堂和京城太久了,以至于消息有些闭塞。

    “淮安侯宋良书?”说起此人,孔德政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第九百零六章 谋划官职

    宋良书便是当初杀顾玄瑧之人,是他们真正的仇人。然而孔德政当年以为顾玄瑧真想谋逆,错怪了女婿,还对皇上歉疚不已。事后虽得知真相,然而此人因为杀了顾玄瑧,一战成名,立刻加官进爵,成为了侯爷。

    而他,却早已致仕,成为了书院的山长,地位天差地别。

    “正是!此事虽隐蔽,但也不是无人知晓,早晚会传遍京城。”杜尘澜不想打击孔德政,当你要推翻一个人心中的信仰时,对这人来说,是非常残忍的。

    孔德政心中又惊又怒,问道:“那皇上呢?又对此事知情吗?”

    杜尘澜顿了顿,回道:“皇上的心思自来难猜,咱们又如何知道呢?不过,宋良书是查太后一脉的官员,若是两家要联姻,那祝有量自然就不是纯臣了。您还未入朝堂,朝中都在观望此事,皇上为何会在这时候让您插手?”

    杜尘澜说完叹了口气,有些事不好明说,不管皇上到底有没有得到这个消息,可让孔德政出谋划策,难道不是想让孔德政表忠心吗?这不是存了试探的心思是什么?

    宋良书杀了生父顾玄瑧,孔德政心中会不膈应?若孔德政忠心耿耿没有二心,那皇上有令要保祝有量,孔德政便不会犹豫,自然尽心尽力。

    两家的联姻刚刚走到合八字这一步,成与不成都是未知数。世家之中,双方联姻,不到纳吉这一步是不会往外传的。否则若是八字不合,两家结不成亲家,丢的是双方的脸面。

    如此隐蔽之事,孔德政不可能知道。孔德政平日里也不会盯着人家的婚事,毕竟在河通府,有些鞭长莫及。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不出明日,两家有意联姻之事便会传出来。这一招,是整个计划之中的点睛之笔,算得上是一举多得。

    祝有量既然有意与淮安侯府结亲,皇上必定就当这是一枚弃子了。让弃子在被抛弃之前,物尽其用才不会觉得可惜。

    摄政王想谋算皇上,怕是也不知祝有量竟然有与淮安侯府结亲的打算。这一点,必定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或许,皇上事先也是不知情的,现在的一切,不过都是将计就计。

    毕竟,他也是昨日才得到消息。

    可如此一来,摄政王想谋算皇上的目的便落空了,反倒是给皇上帮了大忙,除去一个这么大的隐患。他知道之后,必定会后悔不已。

    查氏刚刚得了一员猛将,也不会想到这么快就成了一枚弃子,自然也会为之扼腕。

    至于孔德政,皇上要起复孔德政怕是心思不纯,正巧能利用一番。倘若孔德政已经与自己相认,那祝有量是保还是不保?一来是试探孔德政的忠心,二来也是试探杜尘澜的忠心。

    孔德政来了京城,是必定会与自家外孙见面的,这根本不用猜。

    “你是说皇上早就知情了?可他如何会得知摄政王要动祝有量呢?难道他还能掐会算不成?”孔德政依旧不相信皇上会这般谋算,若当真如此,那岂非是算无遗策?

    而这其中的一环套一环,只要一环出了差池,皇上的计谋便落空了。

    杜尘澜笑了笑,“早就知情倒也不见得,但不是才让您想法子吗?他事先知不知情其实已经不重要了,目前您最需要忧心的是,到底要不要保祝有量。”

    孔德政还是有些迟疑,“等等看吧!若是两家结亲一事被披露出来,那我的确要另做打算。”

    “您认为这么多罪名,祝有量还有翻身的机会吗?”杜尘澜没有接话,他本就没指望孔德政能帮上什么忙,只要不托后腿就好。

    孔德政皱眉,“你是说他这次是真栽了?”

    杜尘澜略微思忖之后,才道:“得看皇上的意思,说不得还能再给一次机会,结亲这不是还没成吗?皇上正值用人之际,就看他是否能放下心中芥蒂了。”

    “那你的意思是,皇上还是想给他机会的?”孔德政沉思片刻之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与其再寻觅一位信得过又有能力的官员,不如给祝有量一次机会。

    “皇上是什么打算,不出三日,便能看出来,届时您再做决定吧!”杜尘澜起身,准备离开。

    “那倘若皇上这次寒了心,要制裁他呢?你认为我该如何?”孔德政看着起身的杜尘澜,试探地问道。

    杜尘澜抚了抚衣袍上的褶皱,“您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吗?倘若皇上当真要将祝有量当作弃子,那这趟差使,您是不办也得办啊!”

    “家中还有事要处理,便先告辞了。”杜尘澜朝着孔德政行了一礼,又道:“若您有用得上的地方,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必不会推辞。”

    杜尘澜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皇命不可违,孔德政拗不过皇上的。终究是自己的外祖父,他还能干看着不成?

    有了杜尘澜这句话,孔德政心中感到十分欣慰。到底是自己的外孙,心还是向着自己的。

    “你放心,若真如此,我心中自有论断。”孔德政神色缓和,他手中也不是没有势力,不过从目前来看,比不得杜尘澜的就是了。

    这样隐蔽的消息杜尘澜都能得到消息,可见安插在别家府上的探子不少。

    杜尘澜跨出去的脚顿住,转身看向孔德政,“不过是太子太傅这样的虚职,不值当!倘若皇上当真将此事交由您去办,这样的闲职是不成的。既然皇上要利用您,无论祝有量是留是弃,都不是简单的差事。”

    孔德政神色一怔,他没想到杜尘澜竟然打算趁机谋划官职。

    “您若信得过我,可为您谋划一二。”杜尘澜再次行礼,不等孔德政出声,便率先离开了屋子。

    孔德政站在窗边,怔怔地看着杜尘澜的马车离开了酒楼,向着南边驶去。

    半晌之后,他突然笑了。

    “闺女这儿子了不得,有勇有谋,还冷静自持,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

    可夸完之后,他神情便有些落寞起来。倘若闺女和女婿还在世,该多自豪啊!

第九百零六章 谁是黄雀

    “朕没想到你竟然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之前耗费的心血全都毁于一旦。你看看都抓了些什么样的人,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不用不痒。”

    皇上震怒,将手中的血书摔在了御案上。早朝之时,得知林秀清自尽了,对他来说,当真是当头一棒。

    付连壁连忙跪下磕头,“是臣失职,还请皇上息怒!”

    周绵领着一众内侍跪了下来,心有余悸而怯怯焉!皇上很少这般发怒,可见这次着实气着了。

    皇上转身看了周绵一眼,怒喝道:“除了付连壁,其他人都滚出去!”

    周绵顿时吓得丢了三魂六魄,他颤声道:“是!”

    双腿在地上快速移动,出了里间才敢站起身来,退出御书房。一退出去,他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

    四喜忙向一旁躲去,他在御书房伺候了这么久,也没见皇上对周绵发这么大的火过。此次干爹丢了这么大的脸,他再凑上去,不是找骂吗?他可不是这么没眼色的东西。

    “将那些证据确凿的,迅速缉拿归案,免得夜长梦多。”皇上冷静了下来,此事拖得够久了,早些了解此案,还有更麻烦的在等着他。

    “是!”付连壁哪里还敢多言,忙不迭地应下。

    等付连壁离开之后,皇上朝着外头喊道:“叫闻风鸣来见朕!”

    他倒要看看,闻风鸣如何对他交代。同为纯臣一脉,却弹劾祝有量,是何居心?

    他昨儿半夜才得了消息,得知祝有量有了二心,还未来得及想对策,竟然就被摄政王摆了一道。

    不过,摄政王这一弹劾,反倒是助了他。于是他在早朝时立刻想出了对策,也算是老天助他,否则怎会这么巧?

    然而闻风鸣为何会这么做?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闻风鸣。

    倘若闻风鸣也一样得了消息,又为何事先不向他禀报,反而擅自做主,在朝堂上弹劾祝有量呢?

    且闻风鸣为何会这么快就得了消息,难道是有人向他透露?

    否则无法解释闻风鸣这异常的举动,皇上开始怀疑,闻风鸣已经倒戈了。不!也许闻风鸣早就不是纯臣了。

    杜尘澜匆匆回到府中,便叫了守月过来。

    “咱们如今的生意,还与闻远彬有多少来往?”杜尘澜已经命洗月去拿制作花笺的作坊的账簿,这一项生意,与闻家牵扯至深。

    他早该想到的,他去边关找杜淳枫之时,便是遇到了闻远彬。边关之事有掌柜的去操心,何至于让闻远彬亲自跑一趟?且他竟然是在周夷碰到的对方,此人去周夷的目的有些耐人寻味啊!

    之前他的心思都在杜淳枫身上,便没多思。虽对其有猜测,但并没有什么证据。以至于后来,入了朝堂之后,将此人给抛诸脑后了。

    如今闻远彬弹劾祝有量,倒是让他回过味儿来了。闻家,该不会与周夷有勾结吧?

    “您之前说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咱们除了花笺的生意,便没再与对方多纠缠。为此,前段时日闻家那边传消息来,说是还想与咱们协作其他的生意,被小人以您目前的精力都在朝堂上给婉拒了。”

    杜尘澜闻言松了口气,其实有好几项营生都给了钱氏经营,毕竟他没那么多精力。

    他算了算自己手上的营生,除却花笺,便是熏香和糕点,还有正在筹备的酒楼生意。

    之前他与闻家牵扯太深,毕竟第一笔生意便是与闻家合作的,后来他不在杜淳枫夫妇身边之时,还多亏了闻家的照应。就连他去边关找杜淳枫,闻家也出了不少力。

    若是就此断了与闻家的来往,便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再者,闻家也不是好惹的,哪儿能容他就这么脱身?

    “大人!可是闻家要出什么事了吗?那咱们的花笺营生?”守月顿时紧张起来,可别是闻家出了什么岔子。

    杜尘澜见守月有些慌乱,顿时安抚道:“不必担心!闻家不会出什么岔子,不过是觉得闻家背景有些复杂,咱们日后多注意些,莫要牵扯太深。”

    守月欲言又止,今日闻风鸣弹劾祝有量之事,让他有些担忧起来。

    杜尘澜已经在心中谋算起来,实在不成,就将花笺这门生意给了闻家,就当还了这份人情。

    花笺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算是读书人附庸风雅的必备。这门生意他至今赚了不下五十万两银子,算得上是暴利,且就这承玉笺的名头都值不少银子。给了闻家,绝对对得起闻家了。

    ......

    “没想到啊没想到!”摄政王猛砸了书案一拳,让在座的诸位都噤若寒蝉,半晌不敢言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这只黄雀,咱们算是为他人做嫁衣!”摄政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当得知祝有量要与淮安侯府结亲之时,他着实吃了一惊。

    “王爷!虽说此次没达到目的,但好歹也是歪打正着。祝有量可是两淮巡盐御史,若是与淮安侯府结亲,那便是给查太后添了一大助力。如今祝有量被弹劾,这门婚事必定是不成了。倘若能除去祝有量,不但截了查太后的好事,还让皇上损失了一名能臣,这不应该可喜可贺吗?”

    刑部尚书方道静倒是觉得这不是坏事,虽说也让皇上得了便宜,但终究他们也不亏啊!

    “这是便宜了皇上,或许皇上正发愁怎么将此人除去,咱们这是瞌睡送上了枕头。”摄政王依旧气愤难当,越想越不甘心。

    “父王!那您说皇上是早知此事,还是并不知情?”万煜铭沉默良久,疑惑地道。

    屋内顿时一阵沉默,众人到现在也有些拿不准皇上的意思了。近段时日他们也不是没见识过皇上的能耐,就是个会扮猪吃虎的,他们已经在皇上手里吃过亏了。

    “王爷,世子言之有理啊!难保不是皇上知道此人叛变了,才设下这个阴谋,好坐收渔翁之利啊!皇上不是一向如此吗?咱们可别又被算计了去。”

    工部右侍郎陶岳峰顿觉有理,他立刻想到了地方官员奏折一事。他们正是得知有弹劾祝有量的奏折,被通政司扣下,否则怎会想到要抓住祝有量的把柄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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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子荣华路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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