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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天飞流     嗣子荣华路txt下载     嗣子荣华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六章 找上门

    杜尘澜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让他想瞌睡。昨晚被折磨得一宿没睡,今儿起了个大早,还被指派了差事。

    还好经过一日的时间,他已经恢复了不少。不得不说,习武之人,身体倍儿棒!

    杜尘澜正在心里合计着刚领到的差事,明儿个还得请教一下两位同僚。毕竟之前没接触过,就怕犯了什么避讳。

    “小哥!你就通融通融,再给你家太太禀报一声。你给她说孙娘来找她,她必定会见我的。”妇人扯着门房的袖子,苦苦哀求道。

    “这位夫人,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家太太根本不认识你,你快走吧!我家大人马上就回来了,你堵着门了!”门房也有些无奈,这妇人也是胡搅蛮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非要见他们家太太。

    他打量了一眼妇人的穿着,一身湖蓝色绸缎对襟褙子,头上还插着银首饰,看起来也不像是来打秋风的。

    “你定是没和你家太太禀报吧?你说是我孙娘,她是一定会见我的。”妇人尤不死心,扯着门房的袖子不肯松手。

    她眼珠一转,刚才这门房可是说了大人?没想到这家还是当官儿的府上,她就更多了几分信心。

    门房的火气也上来了,“您撒手,我要关门了!”

    “不撒,你让我进去,我就撒手。”妇人打定了主意要耍赖,还往门缝里钻,将门房气得破口大骂。

    “嘿!你这妇人怎么不知好歹?你知道这是谁家府上吗?你就硬闯。你要是还不走,我就叫人来将你赶出去了。”门房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哪看见过硬闯的?

    他拽开妇人的手,又推搡了一下,想将妇人已经挤进来的一条腿给推出去,谁想那妇人力气也大,两人彻底拉扯上了。

    这一拉扯,动静就大了,这条巷子里虽有些僻静,但也不是没行人。

    有人驻足观看,有人指指点点,门房就有些束手束脚。若是传出去,说他们府上仗势欺人,这可不好办呐!

    那妇人见门缝被她挤得大开,又看驻足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心中也有些慌张。可别将那些个人给引来了,否则在劫难逃啊!

    两人推搡之际,妇人肩挂着的包袱不堪其扰,终于散落在地。妇人急了,连忙收回了手脚,开始捡起地上的瓶瓶罐罐。

    门房忍着怒气,见东西撒了一地,还撒到了门槛之内,也只得停下帮妇人收拾。

    “咦?那人是谁?怎地拦住了门?”洗月正巧驾着马车赶往府上的角门处,远远见着门房正帮一名妇人在捡东西,他不禁疑惑地道。

    杜尘澜也好奇地撩开窗幔,马车离角门越来越近,他只看见两人似乎是捡地上滚落的东西,都收拾进一个包袱中。

    “唉哟!也怪不得了,怕是穷亲戚找上门来了吧?这家当了官了......”一名老者见状,不禁叹道。

    他的未尽之言,让身旁之人十分赞同。

    “可不是吗?不过到底是亲戚,哪里能视而不见呐!”

    “咦?只是瞧这穿着,不像是穷亲戚啊!”有人提出疑问,这绸缎是穷人能穿得着的?

    “你们啊,这不是先吃萝卜淡操心吗?这摆明也不穷,咱们这样的穷人还是管好自己的生计要紧。”有人冷哼了一声,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不过,这身形看着有些熟悉啊!”

    妇人正心疼地将一瓶打碎的药瓶捡起来,其中的药丸脏了也不知能不能用了。不妨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心中一惊。

    这不是她院子前头那开酒肆的掌柜吗?说话的声音像极了。她不敢回头看,匆忙将包袱打包。连地上滚落的药丸子也来不及心疼了,转身就走。

    “哎?”门房还想叫妇人将这些药丸子都拿走,谁想妇人竟然跑得如此迅速,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真是晦气,还得自己打扫!”门房叹了一声,转身一看,竟然发现自家大人的马车正往这里驶来。

    杜尘澜看着瞬间作鸟兽散的人群,不禁思索了起来。

    “和那门房问问,那妇人是谁!”杜尘澜心里有了个猜测,难道是她?

    “是!”洗月将马车赶往角门,门房已经眼疾手快地卸了门板,候在了一旁。

    “小人见过大人!”门房见着马车到了角门处,连忙行礼道。

    “将才那妇人是谁?”洗月停下马车,沉声问道。

    “洗月公子,将才那妇人说是来找太太的,自称孙娘。小人进去禀报,太太说没听说过此人,更没见过,她又不肯说自己是个什么来历,太太还以为又是什么烂七八糟来打秋风的,于是道不见。谁想那妇人有些胡搅蛮缠,愣是不肯走。咱们推搡之间,将她的包袱打翻了。”

    门房说着,便指着地上黑色的小药丸子无奈地道:“喏?你看,这是那妇人打翻的小药瓶,也不知是做什么的,都是些瓶瓶罐罐,还宝贝地跟什么似的。不过刚才也不知是怎么的,竟突然离去了,明明之前还非要进府呢!”

    门房摸了摸头,有些怕洗月将此事告知外院管事,责罚他没当好差。

    “先进去,立刻派人将那妇人带回来,隐蔽些!”杜尘澜闻言立刻吩咐道。

    “是!”洗月二话不说,立刻驾着马车进了角门,留下门房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

    杜尘澜一进院子,率先对着二管事梁巍问道:“守月回来了吗?”

    “守月刚刚回来,还说您回来了要和他交代一声,他有急事要禀报。”梁巍回道。

    “让他立刻来书房见我!”杜尘澜说完快步走向书房,梁巍不敢怠慢,立刻去找守月去了。

    杜尘澜回到书房,想起了二房杜淳岷夫妇。二房夫妻应该与老爷子达成了什么共识,前儿个终于同意回靖原府了。

    府上派人去问过,明日有船回靖原府,他们二房已经收拾好了行礼,就等着明日出发。

    谁想这孙娘竟突然出现了,杜尘澜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之前他已经命天字辈的人将那孙娘看住了,反正孙娘要去遂州,等船只一到,孙娘就立马动身。

第六百三十七章 画像

    只是刚才孙娘只身一人出现在了角门处,难道是派去之人出了什么差池,叫她逃了出来?

    守月匆匆来了书房,一进屋子,神色十分凝重,还带着几分焦急。

    “大人!小人一时疏忽,叫那孙娘不见了踪影。”守月是回来请罪的,虽说人不是他亲自看着的,但天字辈的人如今是他在管,他当然要来领罪。

    “还请大人责罚!”说着,守月一撩下摆,便跪倒在地。

    “先别忙着请罪,将此事原原本本地道来。”杜尘澜止住了守月的请罚,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找到孙娘。

    “是!原本还有两日,京城有去沧澜洲的船只,小人怕那孙娘误事,便让天九和天十看着她。这妇人十分狡猾,变着法儿地打听咱们的来历,似乎对咱们给的二百两银子不甚满意,整日里絮絮叨叨。天九他们也不敢让她出门,只等两日后的到来。”

    守月喘了口气,又道:“今日京城有个庙会,那妇人说自己马上就要去遂州,遂州日子清苦,她想买些京城的特产带去,也好给闺女长长脸。禁不住她再三哀求,两人便同意了。本是以为一名妇人,翻不出什么风浪,谁想今儿就出了事。”

    杜尘澜点了点头,从京城到遂州不能全走水路,必须坐船到沧澜洲,再坐马车到遂州。遂州在北地,距离边关不远,的确是苦寒之地。

    “原本一切都十分顺利,那妇人买了东西,大伙儿准备原路返回。谁想,在途径一家医馆之时,孙娘说路途遥远,得带些药丸去,路上不好请大夫。天九他们也觉得有道理,便去了一家医馆。随后就碰到了几名身着玄衣,面带肃杀之气的人。他们正在医馆盘查,手中还出示过令牌。”

    杜尘澜顿时疑惑的问:“令牌?那就是衙门的人,可知是哪个衙门的?盘查什么?”

    守月摇头,“天九他们也不知,那些人手中拿着画像,似乎是在找人。他们一看见天九他们,便起了疑心。您也知道他们的身份见不得光,于是他们便打算立刻带着孙娘离开。那孙娘见着天九他们这般小心的模样,便看出了苗头,于是大喊大叫起来。当时场面有些混乱,孙娘便见机逃跑。天九他们为了不被盘查,只能先顾好自己。等好不容易甩开那些人,那孙娘已经不见了。”

    杜尘澜颔首,其实此时天九他们也没犯大错。毕竟天九他们只是被杜尘澜作为暗卫培养的,并没有明面上的身份。

    一旦受到盘查,那孙娘不管不顾起来,连累的可不止是天九他们,而是整个杜氏。

    “之后的处理不算他们的过错,但他们是习武之人,还看不住这孙娘,实在有些不堪大用。记得之前就与你们说过,不可心软,否则难成大事。此次对他们就是个教训,待会儿让他们自去领罚。长个记性,否则日后丢的可能就是他们的小命。”

    杜尘澜望着守月的目光中带着冷冽,他明白守月与天字辈待一起久了,感情自然不同。刚才那番话,守月不自觉地有些偏向,只怕守月也没发觉吧?

    其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会偏袒与自己感情深厚之人,也是人之常情。但有时候犯错,就是吃亏在了人情上,秉公办理才最稳妥。

    守月顿时额角冒出了冷汗,恭敬地回道:“是!”

    “那画像上的人,他们看清了吗?是个什么模样?他们为何会去盘查天九?难道画像上的人,与天九他们长得像?”杜尘澜对那画像上的人有了兴趣,也不知是哪家权贵又在搞幺蛾子。

    “哪里?许是天九他们身上带着几分肃杀之气,叫那些敏感的人给察觉了。那画像上的人,分明是个姑娘。”守月摇头叹道。

    “哦?姑娘?”杜尘澜摩挲着下巴,对天九他们身上的气息敏感,难道是朝廷中哪家勋贵的暗卫?

    暗卫不同于常人,有些特殊,因此对同类十分敏感。

    “他们见过画像?还记得细节吗?我将她画下来试试?”杜尘澜对大郡朝关于人物的抽象画有些无语,那些个张贴在城墙上的钦犯,很多都是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

    有时候一排钦犯,都长得差不多。络腮胡子,飞眉入鬓,还瞪着个铜铃大眼。杜尘澜不明白,大郡朝的人是怎么认出那些钦犯的?

    不过也难怪没什么人向官府举报钦犯,这都画成这样,看见真人哪里还认得出?

    “那得将天九叫来,他见过那画像,应该还有些印象。”

    “嗯!不过这孙娘,将才找到府上来了!”杜尘澜轻声道。

    “什么?您是说孙娘?”守月有些吃惊,脸上满是骇然。

    “她人在何处?大人您抓住她了吗?她怎会知道咱们是杜府的人,咱们暴露了?”守月十分急切,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跑了,不过我已经让洗月派人去找了。我从翰林院回来,正巧撞见她在和咱们府上的门房拉扯,之后听门房说,她要见太太,太太说不认识孙娘,那妇人还想硬闯。最后不知是什么缘故,也没说清楚,就跑了。”

    杜尘澜正琢磨着孙娘的用意,她看孙娘似乎十分谨慎,很怕人认出她,举止神神秘秘的,最后还仓皇逃窜。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是在躲避什么人?

    他不禁想起了那些手拿画像搜寻之人,难道与孙娘有关?可他虽未见过孙娘,但之前听惜秋说过,孙娘年纪与秦氏相仿,可不是什么姑娘家。

    “太太?她还认识太太?”守月疑惑地道。

    杜尘澜也十分疑惑,钱氏没见她,还说不认识,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天九来得很快,本来办砸了差事,心中就忐忑懊悔不已。这会儿说是主子要见他,他心中更为紧张。

    “大人!还请大人责罚!”天九一进书房,便跪到在地,磕头请罪了。

    “请罪的事儿日后再说,先将眼前之事解决了再说。无论发生何事,先不要慌,想尽办法补救才是首要。”

第六百三十八章 绑来了

    之前瞧着天九还算机灵,但如今看来,却发现天九他们的性子太单纯,这是没历练过的缘故。

    杜尘澜决定,让顾二带着他们去江湖上闯荡一番,闭门造车要不得。日后他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险境,若是他们还这般,杜尘澜凡事都亲力亲为,岂不是要累死?

    “大人,小人愿领罚!同意孙娘出去是小人自作主张,与天十无关。此次是个教训,险些连累大人,小人罪该万死。”

    天九万分愧疚,大人待他们已经很不错了,之前危险的事儿都是亲力亲为,没让他们去送死。而他们连这点差事还办不好,与废物无异。

    倒是挺讲义气,杜尘澜冷哼了一声。

    “天十没阻止你,且没有立刻向守月禀报此事,那是他的失职。你违背我和守月的命令,自作主张,是你的失职。希望你能吸取教训,我不想对你们失望。其余的话不必多说,待会儿下去自去领罚。”

    杜尘澜看了守月一眼,此事看似与守月无关,但也与守月平日里待他们太过松散有关。

    相处得好,大家有兄弟情义是一回事,但你办差是另一回事。凡事若都讲究个人情,岂非都乱了套?

    “待会儿你也下去领罚,你好好想想你到底错在了何处。”杜尘澜冷冷地瞥了守月一眼,有私心不可怕,但有了私心,想抱团拉帮结派就可怕了。

    守月顿时心中一惊,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在大人面前无可遁形。

    “你是否在医馆见过那些人手中的画像?还有印象吗?”杜尘澜问道。

    天九闻言仔细回忆了一番,“当时不敢靠他们太近,不过也打量了几眼,就是远了些,只是有些印象。”

    “你说,我将她画下来。”杜尘澜立刻展开一张宣纸,守月自发上前磨墨。

    不知不觉,此刻已经天黑,杜尘澜一回来便扎身书房之中,连晚饭都没来得及用。

    “啊!像!瞧着很像!”天九看着眼前墨迹还未干透的画像,立刻惊呼道。

    不过片刻,他又犹豫道:“似乎还差什么。”

    他苦思冥想,随后恍然大悟,指着一处,对杜尘澜道:“这里,眉弓上方,似乎有一颗痣。”

    杜尘澜按照天九的描述,将痣点上,天九不禁肯定地点了点头,“与那画像应该十分相似了,小人能记得的只有这么多,毕竟没工夫观察,只想着躲开了。”

    杜尘澜轻声应了,随后仔细打量着他才收笔的画像。

    这画像上的确是个年轻的姑娘家,鹅蛋脸,柳叶眉上一颗小痣,衬得这姑娘的大眼十分明媚。这是个十分清秀的姑娘,杜尘澜仔细辨认着,心中却有些吃惊。

    他倒不是震惊这姑娘的美貌,而是这姑娘看着有些眼熟,他应该在不久之前见过。

    但他十分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姑娘,杜尘澜努力回忆着。突然想起前儿个他去吏部核办公文时,碰上了要去珞叶寺开法会的太后仪仗。

    当时他的马车离得远,不过他眼力好,透过乌压压跪着的人群,看到了红顶华盖的马车。

    马车走得很慢,他还见着了走在马车一旁伺候的无数宫女和内侍。而这姑娘,就在其中。

    那时她走在第二辆马车的旁边,离窗幔很近,还时不时地恭身和马车内的人说话。现在想来,凭那副穿着,就应该是近身伺候太后的女官。

    后一辆马车是孝敏太后的,她位列与正宫之后,这女官必定是伺候孝敏太后的。

    那些人为何要找廖太后的女官?杜尘澜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他觉得等找到了孙娘,兴许这个谜题就能解开。

    “守月,你加派人手,去找那孙娘,务必今日要将孙娘找到。”杜尘澜立刻吩咐道。

    “是!小人立刻去办!”守月正色道。

    “大人!小人想将功赎罪!”天九膝行几步,恳求道。

    “去吧!”杜尘澜挥了挥手。

    将事儿都交代完毕之后,杜尘澜才想着洗漱用饭。他回了自己的院子,命惜春她们准备热水。

    “少爷!你还没用饭呢!先用完饭食再洗吧!”惜春不敢抬头看杜尘澜,她一见杜尘澜,就会想起昨晚的事。

    杜尘澜倒是没多想,他此刻有些疲累,哪里有那么多心思?

    “先洗漱吧!”杜尘澜吩咐了一声,随后便进了里间。

    等洗漱过后,杜尘澜才开始用饭食。等他端起汤碗,却见惜秋二人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了?”杜尘澜笑着问道。

    “没!没什么!”惜春突然对少爷同情起来,这三年不能行房事,也不知会不会对男子有影响。

    杜尘澜不明所以,见着两人的目光又躲躲闪闪,不禁也想起了昨儿喝的汤来。他看着眼前的老鸭笋汤,突然没了胃口。

    “大人!洗月他们回来了!”梁巍在外间禀报道。

    “哦?”杜尘澜立刻双眼放光,匆匆扒了两碗饭食,杜尘澜立刻出了里间。

    刚进书房,他就看见地上躺着一名五花大绑的妇人。妇人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正呜呜咽咽地打着滚,使劲儿挣扎着。

    “大人!她不老实,见着咱们就想跑。咱们无法,就将她绑起来了。”洗月一见杜尘澜进屋,立刻禀报道。

    孙娘看着眼前被称为大人的少年人吓坏了,她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找她到底要干什么。此刻她心中懊悔莫及,那三百两银子哪里是银子啊?那是催命符啊!

    “老实点!”洗月看孙娘挣扎个不停,不禁上前喝道。

    “你不要害怕,我请你来,是为了问些事儿。”杜尘澜山上前一步,笑着对孙娘说到。

    孙娘顿时惊恐不已,她往后仰着身子,这少年要干什么?她可是见过世面的,这少年一看就是个笑面虎,皮笑肉不笑的,眼中俱是冷意,将她吓得一哆嗦,顿时不敢再动弹。

    这是请吗?哪有这么请人的?孙娘心中无限怨念。

    杜尘澜可不知此刻他在孙娘心中的形象如此恐怖,他还纳闷自己何时这么有威严了?满意至极。

    “给她松绑吧!在这里,她想逃也逃不了。”杜尘澜吩咐道。

第六百三十九章 祸害

    洗月奉命上前给妇人解绑,一把拉开妇人口中的破布,“你给我老实点,可别喊啊!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刚才这妇人被绑时那尖叫声,让他差点聋了,他这会儿还心有余悸。

    杜尘澜转身,这话怎么听着不对?接着便是无语。

    孙娘一被松绑,就瘫坐在了地上。此刻她也意识到这些人对她似乎并无恶意,也不是想要她的性命,不禁松了口气。

    见这孙娘老老实实的,洗月撇了撇嘴。刚才不是还挣扎得欢吗?大人一来,就这么老实。

    “你怎么不肯来?之前不是还要找咱们府上的太太吗?”洗月冷哼道。

    孙娘和一听,惊讶地道:“这里是杜府?”

    她刚才被绑了来,心中太过慌乱,哪里有心思去观察这里的环境?

    “是!你可是要找我母亲?你找她有什么事?”杜尘澜笑了笑,这妇人一双眼睛咕噜噜乱转,一看就是那种十分滑头的。也是,与那些内宅妇人打交道,可不得精明些?

    “你母亲?秦夫人是你母亲?那太好了,都是一场误会啊!她之前不是要和我学本事吗?我不收她银子了,只要她收留我两日。”孙娘觉得留在京城太危险了,也顾不得赚银子了,还是早些去找闺女吧!

    “秦夫人?”杜尘澜发问了一句,果然如他这般猜想。

    “是啊!只是今儿我来找她,她却翻脸不认人了,也不知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孙娘试探地问道。

    她也觉得杜尘澜似笑非笑的模样有些怪异,其实她在见到杜府之时,心中也有过疑问。

    这样的三进府邸,在京城可不便宜。坐拥这么多家财,怎会看上她赚得这点银子?更何况她在和门房纠缠之时,还听门房说他家大人,那这杜府岂不是官家府上?

    官家太太怎可能做她这样的营生?她在大户人家内宅行走多年,知道这些大户人家最要脸面。这样见不得光的营生,那些太太们怎么可能去碰?

    只是她当时无处可去,又怕被那些人给撞见,便打算先进来了再说。

    “我母亲是这府上的当家太太,可不姓秦。”杜尘澜摇了摇头,接着在书案前坐下。

    “不姓秦?那不可能,她亲口跟我说,她是这家府上的太太,之前我还见着她坐马车进了府呢!我可没骗你。”

    秦氏眼珠一转,也察觉出不对来了,但她依旧嘴硬地道。

    事情这般就很明朗了,分明秦氏对孙娘说她是杜府的太太,却没明说是哪位太太。

    杜府如今是钱氏掌家,虽三房都住在一起,且还有老太太,但这里是三房买的院子,其他妇人自然不可能越俎代庖。

    太太明的就是指当家太太,府里的下人,称呼其他房头,则是按照排名称呼。

    因此,孙娘一见门房就说要见太太,门房以为孙娘说的是钱氏,于是禀报的也是钱氏。

    前段时日他们府上来过几位族人,其实不过是府上哪位主子出了五服的族人,恰巧来了京城,实则关系远得很。无非是听说他们府上发达了,这才来打秋风的。

    在用银子打发过几回之后,钱氏也有些不耐了。总来要银子,谁家府上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下次再有来的,叫门房随意找个借口,能打发了就打发了。

    此事钱氏之前也和他说过,他记忆犹新。钱氏怕是误以为这孙娘也是个打秋风的,这才没见。

    “那你见着的肯定不是我家太太,我家太太怎可能与你这样的人为伍?”

    守月嘲讽一笑,他家太太现在是官太太,怎可能和这样的人一起?岂不是玷污了名声吗?

    他对做这营生的妇人极其看不惯,都是有损阴德之事,还见不得光。

    “那她是谁?她不是你家太太,那肯定也是你家府上的。”孙娘觉得自己不可能看错,那秦氏可不像是下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哪里像下人了?

    杜尘澜也不打算与她多扯,他直接拿起桌上的画像,递到了孙娘面前,“你可见过这画像上的姑娘?”

    孙娘一愣,随后看了一眼那画上的女子,眼睛顿时瞥了过去,“没见过,不认识!”

    娘嘞!她就知道没好事儿。都来问这姑娘,她现在可明白了,定是犯在哪个大户人家手上了。倘若承认了,她这条命都不知能不能留下。

    不能认!绝不能认!

    只打量了一眼,就说没见过?按照常理,是定会仔细端详的,就这一眼能看出什么。

    杜尘澜轻笑出声,“听说外头有许多人在找你,是要取你性命吗?你可以不说,但要想除去你,都用不着咱们动手。将你扔出府外,明儿个你的尸首就会在野狗的肚子里。”

    杜尘澜凑近了孙娘,脸上带着的笑容让孙娘深深打了个寒颤。

    孙娘此刻慌了神,那些人果真要杀她?

    杜尘澜也只是诈上一诈,没想到孙娘真的在躲那些人。

    “哎哟!我就是个小妇人,哪里知道什么姑娘,这姑娘就见过一次,真不认得咧。您可别将我赶出府啊!我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绝对不会妨碍到你们,日后也对此事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会透露。这位大人,您行行好,别将我扔出去。”

    孙娘是个精明人,杜尘澜对她到底有没有恶意,她还是能分辨得出的。她落在这个少年手上,总比落在那些人手里强。那些人一看就不好惹,说不得真会将她杀了。

    “那你现在肯说了吗?”杜尘澜将画像重新递到孙娘面前,沉着脸问道。

    孙娘咽了口唾沫,“要让我说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说,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儿?还想跟咱们大人拿乔?”洗月顿时怒了,这是阶下囚该有的态度吗?

    杜尘澜朝着洗月摆了摆手,“只要你如实说出实情,没有隐瞒,保你几日平安也不是不成!”

    他觉得这孙娘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也不是嗜杀之人,留人家一条命也没什么。

    “少爷!那些人正在到处找她,若是查到咱们府上,岂不是要受牵连?”守月皱眉,他觉得这孙娘留着是个祸害。

第六百四十章 事情经过

    杜尘澜摇了摇头,“你们将她带来之时,可有人看见?”

    “不曾!她倒是跑得挺快,在南城一家棺材铺子旁边躲着呢!”

    棺材铺子那地儿,一般人都不愿意多待。再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棺材铺子又开得僻静,还早就收铺子了,根本连个路过的人都不会有。

    “不过当时她在咱们府角门处纠缠,可是有不少人看见了。”洗月突然想起此事,心中有些担忧。

    “无妨!”杜尘澜自然不会忘了此事,当时孙娘已经离开了,那些人也没认出是孙娘。不过是躲藏几日,找个隐蔽的地方,将孙娘看管起来就成。

    再者他还有些私心,若是事情有变,那将孙娘掌握在自己手上,总好过让别人抓住他们的把柄。

    “两日后的船,你不能坐了,那些人一定会在那候着,你去就是自投罗网。”

    杜尘澜想了想,觉得还是将孙娘送到其他地方藏着。等过上几日,风声过后,再将孙娘送去相邻的州府去坐船,或是先乘坐马车,这才更稳妥些。

    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但不会现在将此事告知孙娘。让这妇人受些惊吓也挺好的,省得对方不老实。

    “那怎么办呐?这位大人,你是朝廷命官,你可得救救我啊!”孙娘真的慌了,若是不能坐船,她岂不是要一直留在京城?京城可待不得啊!

    “那得看你的诚意了,说吧!这位姑娘是个什么来历?你如何与她相识的?”杜尘澜将画像扔到了孙娘面前,他的耐性就快要耗尽了。

    “其实这姑娘我真认不得,她就是在我手上买了一回药。”孙娘叹了一声,再一次感叹,人真的不可贪心。

    “什么药?她是如何找到你的?”杜尘澜追问道。

    “避子汤!”孙娘小声地回道。

    洗月他们立时抓了抓后脑勺,他们还没成亲呢!听着怪不好意思的。

    杜尘澜震惊不已,孝敏太后身边的女官去买避子汤?可身为太后身边的女官,如何会与他人有染?

    宫里除了皇上,便都是宫女和内侍,宫女是绝对接触不到外男的。若是被皇上临幸,那也不可能私自服用避子汤,更不可能连个名分都没有。

    再者,除非是太后所赐,否则太后身边的宫女,皇上绝不会轻易去染指。

    杜尘澜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若是此事当真如此,那外头正在搜寻孙娘的暗卫,便能猜出幕后之人的身份了。

    孙娘见屋内之人都不吭声,她打量了一眼在场的人,见都是小子,且还年岁不大,就连眼前这位被称为大人的,脸上还带着稚嫩,就以为他们不明白这避子汤的功效。

    她嘴里嘀咕了一句,分明都是毛头小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大人,朝中有这么点年岁的大人吗?反正之前她是没听说过的。

    “这避子汤啊!就是行房事前服用的汤药,避免怀有子嗣的。”

    杜尘澜轻咳了一声,“你将当时的情形详细说说。”

    “大人也知道,我在京城还算是小有名气。”孙娘其实十分嘴碎,但往日做的事儿都不能拿出来和别人说,因此早就憋得慌了。

    今儿总算有人听她说了,她索性坐在地上没起来。将腿一盘,拉开了架势。

    杜尘澜觉得,若是给一包瓜子,这妇人的形象就活了。

    洗月顿时翻了个白眼,合着这妇人还挺自豪,觉得她自己挺厉害啊?

    “往日哪个大户人家府上遇上这档子事儿,不找我孙娘?那姑娘,必定是从哪儿打听到了我,这才找上门来的。”

    孙娘说着,又叹了口气,“唉!早知道就不贪图她那三百两银子了,这么多银子,原来是个换命钱呐!一共十包药,三百两银子,我想着走前捞上一笔,谁想惹了大麻烦。”

    “早知有这一日,就早早金盆洗手了。谁想最后一笔买卖,就出了岔子。”孙娘拍着大腿,懊悔不已。

    “合着你也知道这不是好营生,那你还做?”洗月忍不住回了一句。

    “你这后生呐!是不知这世道险恶,那大户人家的阴司事儿,本来就有。要想害人,怎么都能找到法子。没有我也有旁人,大户人家的是是非非,说不清。”

    孙娘摇了摇头,看了洗月一眼,这小子就是单纯。

    “你这都是歪理!”洗月气得转身,这个孙娘脸皮厚得很。

    “说正事儿!”杜尘澜忍无可忍,这婆子的嘴不是一般的碎,是怎么忍着没将自己的买家信息暴露的?

    “哦!”孙娘立刻正色道。

    “有好几日了,什么日子我也记不清了。那姑娘找上门来,说是要买避子汤,我和她说多大的年纪,年纪太小不能喝,不然日后生不出孩子了。她说有过孩子了,无需在意。”

    “之后,她给了我三百两银子,她让我多给些,我给了她十包药包。做我这营生的,只要买主不想透露身份,我是从不过问的。只要有银子,卖出去之后一概不认,也不会管。那姑娘拿着药包就走了,之后也没再来过。”

    “十包?可服用几次?”杜尘澜有些疑惑,他对孙娘的药方子不了解。

    “行房事之前用药包煎上,三碗水熬成一碗。最多管一日,明日就不管用喽!不过这药伤身子,若是日日服用,等服用个一年半载的,那日后便不可生养了。京城那几家大青楼里,有些名头的头牌姑娘,都在我这里拿药。当然,卖给她们,肯定要便宜些。”

    孙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几个小子说这些,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所以那姑娘拿了十包?杜尘澜算了算日子,应该还剩好几包吧?那看来这段时日得让守月派人去守着珞叶寺了。

    “那你见着那些人为何要跑?你不知那姑娘身份,见了他们交代清楚就成,跑什么?”杜尘澜眯着眼,沉着脸,怀疑地看向孙娘。

    他怕孙娘有所隐瞒,于是又故意诈了诈。

    “我可不傻,那些人一看就是来势汹汹。你想啊!那姑娘特意找到我,还给我三百两银子,这天底下肯定也没这么好的事儿。那些人拿着画像,见着妇人眼睛就跟狼眼似的,看着像的都要比对上好久,这可不是一般架势啊!这大户人家后院里的阴司事儿,我见得还少了?不能掺和,绝对不能掺和。”

第六百四十一章 擅闯

    孙娘边说边摇头,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接着往下说!”杜尘澜催促道。

    那些人还真是猖狂,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这等阵仗,难道不怕打草惊蛇?杜尘澜腹诽道。

    “这不?前儿有人说要给我银子,让我快些离开京城,应该是您吧?”孙娘试探地看了杜尘澜一眼,她一见这少年,便明白这少年不好惹,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只知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何以见得?”杜尘澜挑了挑眉,他记得天九他们都是蒙着面的,即便出门也是带着斗笠遮住脸。

    “我认出他来了,虽之前看不见脸,但他走路的姿态我记得,身形也像!”孙娘指着天九说道。

    天九大吃一惊,孙娘竟然能认出他来。他立刻转头看了杜尘澜一眼,发现自家主子正打量着他,不禁有些心虚。

    杜尘澜其实并不怎么意外,天九和孙娘接触地太多了,虽不曾对话,但孙娘这样眼光毒辣的妇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没有旁的了?”杜尘澜最后问了一句。

    “我就见过那姑娘一次,这几日她可没来过了。”孙娘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这位打算如何处置她。

    难道真的会保护她,直到她离开京城?

    “将她带下去吧!送到庄子看管起来,直到她离开京城。”杜尘澜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对天九吩咐道。

    “这位大人!您可真是个好人呐!您放心,这两日我定好好待着,不敢到处乱跑。”孙娘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此刻外头那么多人在找她,她都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乱跑?她只想快点离开京城去找闺女。

    “老太太,您等小人给您通报啊!大人正在议事,不可擅自闯入!”书房外突然响起了二管事梁巍的声音,杜尘澜有些纳闷,老太太?

    “怎么?我这做祖母的,想见孙子,还得经过你们通报?”老太太侯氏的声音接着响起,顿时让屋内之人都诧异万分。

    洗月连忙道:“大人!小人先去将老太太拦上一拦!”

    杜尘澜有些纳闷,侯氏向来对他没什么耐性,之前府上未分家之时,对他就不甚欢喜,不过好歹也维持了面子情。

    只是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三房还闹着分家,老太太就更恶了三房。

    再加上此次二房回靖原府的事儿,也与他有关。老太太这次来见他,应该是为了二房的事儿。

    之前老爷子说和老太太商量过了,怕也是勉强同意,心中将三房恨毒了。这两日杜淳岷总往老太太的院子里跑,只怕又说动了老太太,想闹些幺蛾子。

    “不必!让她进来吧!”杜尘澜抚额,对方是长辈,他也不好不搭理。

    洗月领命,出了书房。

    “将她带下去吧!不必捆绑!”杜尘澜朝着天九吩咐道。

    “哎哟!老太太,您可别......”梁巍为难地连脸都皱在了一起,老太太是主子,又辈分大,他也不好过分阻拦。

    若是哪儿伤着碰着了,传出去说大人忤逆长辈,那岂不是连累了大人?

    就在老太太快要跨进屋内之际,洗月走了出来,“大人请老太太进书房!”

    洗月恭敬地朝侯氏行了礼,见着老太太满脸横肉,带着两名丫头和婆子,看模样是来者不善。

    他不禁在心中为自家大人担忧,老太太来京城后,这段时日还算安分。谁想,今儿突然闯入大人的书房,只怕是为了二房夫妻俩。

    梁巍顿时长出一口气,也不知道长房他们什么时候在京城买宅子。

    孙娘他们叫老太太堵住了门,便只能在屋内等着。

    老太太进了书房,率先打量了一眼书房内的布置和摆设,随后才将视线转向杜尘澜。

    孙娘好奇地打量了过去,这一看,她顿时觉得这老太太有些眼熟。

    “祖母!”杜尘澜连忙上前恭身行礼。

    “如今下要见你一面也不容易。”老太太冷哼一声,被一名仆妇扶着坐了下来。

    “孙儿不是每日都晨昏定省吗?今儿早上才见过的,散职之后有些要事要办,这才耽搁了去请安的时辰。这是孙儿的不是,您有什么事儿只管派人来知会一声,怎敢劳动您亲自来?”

    杜尘澜也不介意老太太的冷脸,反正老太太对他们三房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怎么?你这书房我来不得?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侯氏理了理枣红色的大通袖,才发现屋内还有好几个人。

    她有些年迈,眼神也不太好,只是打量了一眼孙娘,以为是府上的仆妇,也没再给眼神。

    孙娘正纳闷这哪家祖母对自家孙儿是个这样的态度,更何况这孙儿看着就是个有出息的。不过,大户人家的关系错综复杂,许不是亲生的。

    孙娘正在心中猜测,她看着侯氏的脸,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却又想不起来。

    “还不快退下?”天九见孙娘还不走,于是催促道。

    “您说的哪里话?这外书房是平日里议事之处,在外院,不在内宅,您跑这么远,让孙儿于心何忍?”

    这般刺耳的话,让洗月他们听着都有些气恼。而杜尘澜却依旧微微笑着,仿佛听不出老太太口中的恶意。

    “我还没老到走不动道儿呢!虽说你三房分了家,但只要你还是杜氏子弟,那就得孝敬我这个祖母。”侯氏将手中的鸠杖往地上杵了杵,在砖石上敲击出了沉闷的响声。

    杜氏?孙娘将快走到门口地将脚步停下,她突然想起了这老妇人的身份。

    杜尘澜原本的视线还在侯氏身上,此刻见孙娘突然顿住了脚步,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不禁双眼一眯。

    孙娘又回头看了一眼杜尘澜,她有些疑惑这少年的身份了。她也没多言,只加快脚步,跟着天九他们离开了书房。

    孙娘一定认识侯氏,刚才孙娘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杜尘澜打算等老太太离开之后,再找孙娘问清楚情况。孙娘做得这勾当,能去找她之人,不是想害别人就是要害自己。

    “您今日是怎么了?孙儿孝敬您是天经地义之事,可是孙儿哪里惹了您不高兴?你只管说出来。”

第六百四十二章 熟识

    “你如今出息了!”侯氏突然换了话题,随后又打量了一眼书房,心中觉得可惜和不忿。

    没想杜氏头一个出息的,竟是杜尘澜。

    “是看不上咱们杜氏了?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我这把老骨头,能活一日是一日,受些委屈倒也没什么。但你二伯他们,好不容易来了京城,就是为了来闯荡挣家业的,你不能如此蛮横,让他们离开京城。”侯氏边说边杵着鸠杖,看起来十分气愤。

    就知道是为了这件事,这两日二房在老太太那儿上的眼药不少啊!

    “祖母!我以为此事祖父他们已经与您协商好了,这是二伯他们自己的选择。您也知道,此事若是被传扬出去,连累了孙儿不打紧,但也会连累四哥。他日日苦读,为的就是给咱们杜氏争光。此事本就是二伯母欠考虑,这才惹下这事儿。孙儿为了解决此事,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

    杜尘澜端起桌上的茶碗,没用饭,只能喝点茶水来垫垫饥了。

    “你也不用拿州哥儿来威胁我,目前来看,你应该自觉仕途比州哥儿的前程更重要才对。纵然我对你不喜,但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比州哥儿更有能耐。可你要明白,只要你入了仕途,你就再也挣脱不了家族的桎梏。”

    侯氏看了杜尘澜一眼,即便你再有能耐又如何?入了杜氏的族谱,那一辈子都只能是杜氏子弟。

    “约束好族人,拉拔族人,才能让你仕途坦荡。你将其他两房拉拔起来,也比他们总拖你后腿要强。”

    侯氏其实并不厌恶杜尘澜,杜尘澜有勇有谋,精明强干,且心地也不坏。就凭老三他们养了杜尘澜这几年,杜尘澜能如此对待老三他们,足以看出品性。

    她不喜三房,却也明白如今杜氏能靠得就是三房。之前杜氏分家,多半是这小子撺掇的。

    只要杜尘澜有心,长房和二房也不是拉拔不起来,就看杜尘澜愿不愿意。

    杜尘澜放下茶碗,他倒是有些诧异,老太太今儿个怎么说起了大实话?是想用真情感化他?

    “祖母!您也太小看四哥了,他之前名落孙山,不过是意外。大伯是精明能干之人,之前将府上打理得很好,有着不可抹杀的功劳。长房守业,二房有四哥在,不愁没前程,怎会拖我的后腿?”

    杜尘澜笑了笑,老太太想让他以一己之力,将整个杜氏的责任扛起来,这可不成。

    “你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当我没说过吧!既然你不想管二房他们,那就撒手得彻底,莫要再插手二房之事。”侯氏冷笑出声,这小子不过只想顾着他自己的前程罢了!

    “祖母!咱们已经分家,按理来说孙儿确实无立场去插手二房之事。只是二伯母那事儿,您也明白,牵连的是整个家族。祖父一心想振兴家族,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那他之前的心血不但要毁于一旦,还会将整个家族都倾覆。”

    杜尘澜有些无奈,这老太太只顾着杜淳枫夫妇,连杜海州都不顾了?

    “老太太!老太爷说请您去他院子里一趟。”门外响起了田管事的声音,接着人便出现在了书房内。

    侯氏立刻将视线投向杜尘澜,却见杜尘澜笑得很是温润。侯氏立刻站起身,看起来牲畜无害,心眼子却多得跟个筛子似的。

    杜尘澜目送着老太太出了书房,立刻叫来守月他们交代。

    “你这几日派人去珞叶寺守着,两宫太后和她们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内侍,都不可忽略。多派些人去,小心着些,那些暗卫的功夫可不弱。”

    “是,大人!那孙娘呢?先关在庄子里?”守月领命问道。

    “她这会儿还在府里吗?”杜尘澜想起了之前的疑惑,立刻问道。

    “还未送去庄子,小人派人出去打探了,那些人不知还在不在搜索。”

    “将她带来,我有事要问她。”杜尘澜迫切想知道自己推测的,是否正确。

    “是!”守月疑惑万分,刚才大人已经将该问的都问了,不知还有什么事儿。

    孙娘又被带入书房,心中忐忑万分。该不会是那大人又反悔了,不想收留她了吧?

    “寻你来,是还有一事要问你!”杜尘澜依旧表现得很和煦,让孙娘放心了不少。

    “大人尽管问,我定不敢隐瞒。”孙娘舒了一口气,立刻讨好地笑了笑。

    “你与我祖母相识?”杜尘澜边问,边观察着孙娘的神色。

    孙娘脸色一变,她没想到杜尘澜突然问到了这事儿,难道是老太太认出了她?那也不可能啊!老太太怎么可能还认识她?

    且就算认识她,也不可能告诉这位大人。

    “只管说,此事应该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你已经打算金盆洗手了,还顾虑什么?”杜尘澜劝道。

    孙娘沉默了半晌,又叹了一声,这才说道:“其实小妇人不是京城人士,祖籍在靖原府。”

    杜尘澜神色一闪,果然与老太太见过。

    守在一旁的洗月闻言有些吃惊,靖原府也是杜氏的祖籍啊!

    “我娘是靖原府一家青楼的姑娘,后来被一名商贾看上了,要给她赎身。于是便与那商贾约定好,只要过三日,那商贾卖了货物的银子到了手,便将我娘赎出来。我娘满心欢喜地等着那商贾来接她,之前那几次欢好,便没服用避子汤。”

    洗月有些尴尬,“这与此事似乎无关呐!”

    杜尘澜摆了摆手,示意孙娘继续说下去。

    “谁想过了三日,那商贾竟然没来。我娘满心以为会被那商贾救离苦海,哪知竟然等到了这个结局。我娘怒急攻心,便损了身子。在一个多月之后,发现怀了身孕。她常年服用避子汤,身子骨本就摧残地差不多了,生养又耗费气血,身子便更差了。因不能再接客,老鸨便嫌弃她,要将她赶出去。后来她认识了一位老妇人,做得就是这勾当。”

    孙娘叹了一声,“之后几年她一直行走与大户人家后院,每次都带着我。我耳濡目染,学会了这些。那次,我和我娘去了杜府。”

第六百四十三章 心狠

    杜尘澜看着陷入回忆的孙娘,心中突然对淳歌公主好奇起来。

    “当时杜府正值鼎盛时期,在整个府城都是有名头的家族。撇开官家不谈,杜府属实富贵得很。那是我第一次随娘进杜府,能接到那笔生意,娘很是高兴。杜府的当家主母要见她,必然是一笔不小的买卖。”

    孙娘说着说着,就想起了自己的生母,随后又想起了那位温柔娴静的女子。

    “您也知道,我娘是装作这营生的,能找到我娘,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我祖母在你娘那儿,买了什么药?”杜尘澜沉默了半晌才问道。

    他也听过当年之事,是杜氏还未分家之时,惜秋在府上打听来的,后来杜淳枫也在他面前透露过只言片语。

    不过不管是打听来的,还是父亲口中透露的,似乎都是安姨娘的过错。

    当年老太太怀有身孕,淳歌公主正受宠,杜高鹤对其十分喜爱。之前正房与妾室有过明争暗斗,杜高鹤并不放在心上。

    谁家的后院是其乐融融的?那些个女子整日待在后院,闲着没事儿干,不就得勾心斗角吗?

    这本是常事,但杜高鹤的父亲对子嗣很是看重,他的心愿是振兴杜氏。因此,平日里不管怎么斗,只要不搬到台面上,一般府上都不会理会。

    但若是动到子嗣头上,曾祖父是绝对不能原谅的。而当家主母当时已经怀胎五个多月,请了大夫号脉,大夫说是男胎的几率大些。

    曾祖父很是高兴,还打算等生下来之后亲自教导。谁想,那日杜高鹤动身去了其他州府做买卖,不过才五日,府上就出了事。

    目前的说法都是淳歌公主在主母的燕窝羹里放了毒,让主母失去了幼子。府上有婆子,是亲眼看着主母成型的男胎被流下。

    曾祖父暴怒,立刻要将淳歌公主杖毙。等杜高鹤回来之时,淳歌只来得及交代几句遗言,就逝世了。

    此事是父亲亲眼所见,那日,父亲闯了祸,惹恼了主母。淳歌公主想替孩子求情,于是便亲手炖了燕窝羹,也是淳歌亲自侍奉主母服下的。

    当年父亲还年幼,他亲耳听到主母的惨叫,亲眼目睹主母身下流了许多血,也是亲眼见着自己的生母被杖毙。

    杜尘澜可以想象,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可怕,怕是一辈子都要有阴影。

    因此,杜淳枫很少提到他的生母。然而小儿还不能分辨是非,当时种种证据都指向淳歌,并未细查,就成了铁定的事实。

    这么多年,杜淳枫对侯氏忍让,也有这样的原因在,他在为他生母赎罪。

    “流胎的药,此药药力强劲。一包药粉下去,即便你要生了,也能胎死腹中,是剧毒。”孙娘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闺女,不禁神伤起来。

    或许还是报应,当家的早逝,闺女在幼时被人拐走,成了大户人家的下人。如今,也成了人家的妾室。

    当家主母对妾室的手段,她见识过不少。也有妾室算计正室的,这些数不胜数。她想金盆洗手,也是因为联想到自己闺女或许要面临这样的算计,会是多么无助?

    “你是说她自己买了流胎的药,而后嫁祸给了旁人?”杜尘澜摸着书案上的笔洗,不知父亲知道之后,会是多么伤心?

    “是!据说是嫁祸给了府上的安姨娘!”孙娘眼中莫名情绪一闪而过,轻声回道。

    “你对杜氏内院的事儿知道得还不少?你见过安姨娘,或是,你认识安姨娘?”杜尘澜一直盯着孙娘的神色,当然不会错过对方脸上的不自然。

    “倒是什么都瞒不过您!”孙娘苦笑道。

    “我不认识,但我娘认识!”孙娘叹了一声,眼眶不禁湿润起来。

    “当年我娘被老鸨赶出了青楼,一个人在外流浪。一名女子孤身在外,你们也知道有多艰难。那日,她正被几名乞儿欺负,是路过上香的安姨娘救了她,当时安姨娘已经怀有身孕了。许是同样怀有身孕,又都是苦命人,二人惺惺相惜。在我娘学这门营生之前,一直都是安姨娘接济她,我娘受了她很多恩惠。”

    “可她最后的死,你娘脱不开关系,这就是你娘对她的报答,当真是造化弄人。”洗月忍不住插嘴,哀叹道。

    “或许吧!我娘当时并不知她的身份,且在我娘有了这营生之后,许是安氏觉得这有损阴德,又或许是她在府上的处境已经艰难了,二人的关系不复从前,不太走动了。我刚才说过,买药的那次,是我和我娘第一次进杜府。”

    孙娘想起娘亲对安氏的描述,说那是个温柔良善的女子,若不是被卖到杜府,又怎会委身与杜高鹤?

    “咱们在杜府卖了药之后,我娘离开之前,才见到安姨娘。那时,她正巧来给主母请安。且我和我娘都听下人叫她方姨娘,还改了姓氏。二人相遇,安氏并未与娘相认。杜府这么多妾室,我娘又怎会猜到那主母竟是想给安氏做套?”

    “在她逝世之后,都是我娘为其收的尸。我娘一直对此事愧疚不已,从那时开始,身子就每况愈下,拖了三年,也跟着逝世了。”

    “不是杜府收的尸?”杜尘澜皱眉,之前听府上说是杜府随意找了个地儿给埋了,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杜府将她扔到了乱葬岗,我娘打听到之后,是从乱葬岗将她扒出来的。”孙娘叹了一声,安姨娘也是苦命的女子。

    杜尘澜也很是触动,这么说来,安姨娘倒也是良善之人。难怪父亲性子如此绵软,如此善良,看来是随了亲娘。

    之前他还纳闷,爹娘算计都这么深,难道还能歹竹出好笋?

    不过,看不出侯氏竟是如此心狠之人,连一个成型的男胎都能放弃。

    “那药药力这么强,难道对母体就没一丝影响?”杜尘澜疑惑地问道。

    按理来说,这般霸道的药效,对身为母体的侯氏,应该影响极大才对。

    “当然有!尤其是你祖母当时年岁也不小了,胎儿还成了形,快有六个月了,哪里可能没损伤?若是身子骨还算健壮,那也得调养三五年,日后也不可能再有身孕。”

    孙娘撇了撇嘴,对自己这般心狠的,其实也不多见。

第六百四十四章 息丹丸

    杜尘澜闻言,突然想到之前听过惜秋打探来的消息,说是老太太当年流胎之后,身子骨一直不大好。是在他进府之后,才慢慢康健起来的。

    也就是在那时,杜高鹤搬离了正房,在外院处加盖了个小小的别院,取名鹤云居。

    从那以后,夫妻便分院而居。就连逢年过节都只是在一起用饭食,杜高鹤从不在正房过夜。

    杜尘澜猜测,难道是侯氏彻底损伤了身子,不能再行房事了?这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对之后杜高鹤的妾室,侯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庶子出生,侯氏想必也不想再将精力浪费在后院那些个妾室身上了。

    杜尘澜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否则之前侯氏如此善妒,之后却对杜高鹤不闻不问。虽有伤透了心的原由在,但杜尘澜觉得自己的猜测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我祖母可是还买过什么药?也一并说了吧!”杜尘澜想起了一件事,此事是势必要问清楚的。

    “还有一瓶息丹丸!”孙娘不由得看得一眼杜尘澜,她如今有些摸不准杜尘澜的身份了。

    既然那主母对付的是安姨娘,那这息丹丸想必对付的也是安氏的孩子。当年娘打听过,安氏留下了一名庶子。

    刚才孙娘见老太太对杜尘澜的态度,并不像是亲生的。然而,那庶子还能养育孩子吗?

    “息丹丸有何效用?”洗月有些疑惑,立刻问道。

    “是绝子嗣的!”孙娘紧紧盯着杜尘澜,却见杜尘澜面无异色,她不禁有些纳闷。

    难道这位大人是府上另一位庶子的孩子?可娘带着她离开京城之前,根本没听说杜府还有另外一个庶子。

    洗月顿时大吃一惊,他想到了老爷。老爷至今没有生育,才过继了少爷,难道是老太太下得手?

    “每日一粒,化在吃食之中,只需三日,就能彻底绝了子嗣。”

    “小儿可能服用?”杜尘澜沉声问道。

    “就是小儿服用效用才最佳,年长男子服用,或许会反复,虽然这样的情况很少。且此药不是一点症状都无,服用之后,三日之内,会时不时地腹部疼痛,但也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且疼痛持续的时辰较短。”

    孙娘觉得自己看不透这少年,也难怪人家能当官,确实不似一般的少年人,很是沉稳。

    “你可有解药?”杜尘澜还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其实他也明白,多半是不能解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解药是有,但对他已经没了用处。服下息丹丸的五日之内,解药可解。当年,我娘想尽办法想去杜府,见见安氏的孩子,并将解药给他,可杜府对他看管得太严了,最后也没能将解药送到他手上。你祖母知道这药有解药,以生母去世,他大受打击为由,将其看管了起来。更何况,他当时还生了重病。”

    孙娘叹了一声,“就这么,错过了!我娘深受打击,便带着我离开了靖原府,来了京城。”

    杜尘澜心中有些悲痛,都是苦命之人。

    这世道,一夫多妻,对女子的伤害有多大。不置身其中,完全不能体会。

    祸及下一代,这是常有的事儿。站在侯氏的立场,妾室和妾室所生的庶子,是何其厌恶?不是所有正室都能接纳妾室,她们做不到。

    而站在妾室的立场上,抛开那些想要荣华富贵的不说,有许多成为妾室都是身不由己,她们又何尝愿意自己成为妾室?有的女子还要委身与比自己父亲年纪还大的男子,难道她们是愿意的?

    “你手上可有息丹丸?当年流胎那种药,还有吗?”杜尘澜琢磨了一番,这才问道。

    “息丹丸是有的,其实这几年我已经很少做这样的药丸了,做了也不会推荐给那些后院妇人。那药包却是没有,因着要金盆洗手了,便不再做了。”

    孙娘看了杜尘澜一眼,欲言又止。

    “这样阴毒的东西赚来的银子,你们怎么拿得心安理得的?”洗月听到现在,觉得算是见识了。

    没想到大户人家后院还有这么多阴毒的事儿,这些个药他闻所未闻。

    “有话不妨直说!”杜尘澜看着孙娘想开口,又不敢的模样,这才说道。

    孙娘没理会洗月,而是将视线再次投向杜尘澜,“你是他的孩子吗?安氏的孙儿?”

    “是!也不是!”杜尘澜轻轻一笑,接着又道:“你刚才不是说过,五日之内,错过解药,那便无解。他错过了,哪里还会有子嗣?”

    他说完,便吩咐道:“将你的息丹丸给我一瓶!”

    孙娘顿时吃了一惊,杜尘澜笑道:“放心!我可不会这么做,那还不如杀人来得痛快!”

    “给她在府中找个隐蔽些的住处,命人看牢了,先不用送去庄子。”

    杜尘澜起身,他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告知杜淳枫。

    再一次将伤口揭开,杜尘澜必将痛不欲生。但他也不想将此事隐瞒,毕竟淳歌公主是个良善之人,怎能在死后,还要背负这样的名声?

    身为公主,却没有享受公主的尊荣,有的只是无尽的苦难。不过,在她死前,交代的遗言中,与周夷有关,此事还是要调查一番的。

    杜尘澜要将朝中那些敌国奸细信息都掌握在手中,日后才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侯氏下了如此狠手,杜淳枫应该有知晓的权力。

    毕竟与生母和子嗣息息相关,且杜高鹤对杜氏的情分不浅,只有让他对杜氏彻底失望之后,杜尘澜才更容易行事,否则还要顾及杜淳枫的感受,不免束手束脚。

    “去正房!”杜尘澜朝着屋外喊了一声,这个时辰,应该才刚用过饭食,还没有睡下。

    轻便的脚步声踩在青砖石上,晚风习习,前方惜春提着纱灯,走在杜尘澜右前方照明。

    “少爷!您还不如用过饭食再来,老爷和太太都已经用过饭食了。”惜春有些心疼杜尘澜不用饭食,又不敢多劝。少爷主意大,在谈论正事儿时,她们是万万不敢打扰的。

    “刚才在书房用过糕点了,都是填饱肚子,糕点也是一样的。”杜尘澜笑了笑,摸了摸袖中冰凉的瓷瓶。

    惜春在黑暗中听到身后传来少年清朗的轻笑声,她多希望能这么一直走下去。这样静谧的夜,只有他们二人相伴,不觉心中一丝甜味蔓延开来。

第六百四十五章 实情1

    “太太!少爷来了!”大丫头月桂进了屋,对钱氏禀报道。

    “这时候过来?”钱氏有些纳闷,之前听说杜尘澜一进府,就直奔书房,想是有重要的事交代,就连今日的请安都没来得及,她以为杜尘澜还念着来请安。

    “让他进来吧!”钱氏吩咐了一声。

    杜尘澜让惜春在外等着,他一人入了正房。一入正房外间,就发现钱氏在等他,发髻整齐,应该还未睡下。

    打量了一圈,杜尘澜没看见杜淳枫,于是疑惑地问道:“母亲!父亲不在?”

    “哦!他去薛姨娘院子里了!”钱氏抿了抿头发,在小辈面前说这些,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杜尘澜轻咳了一声,转念一想,觉得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于是便道:“有事要与父亲商谈,既然父亲不在,那儿子就先回去了。”

    “你的事儿为大,既然有要事要与你父亲相商,那还是将老爷叫回来吧!”

    钱氏说着,不等杜尘澜应声,即刻命月桂去薛姨娘院子里请人了。

    杜尘澜刚想说不必了,却不想钱氏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他知道钱氏有是私心,但也不会拆穿她。

    杜淳枫听闻儿子有事要寻他,本是打算歇下了,闻言立刻出了薛氏的院子,独留下薛氏在屋里气得直跺脚。

    老爷本就不与妾室多亲近,和钱氏夫妻二人感情十分不错,她们这些妾室也没什么机会。再没个子嗣,也不知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杜尘澜没等上多久,就听到了杜淳枫的脚步声。

    匆匆进了正房外间,杜淳枫便看见了坐在下首的儿子。

    “澜哥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此急切?”杜淳枫见自家儿子的脸色有些凝重,心中顿时忐忑不已,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杜尘澜无语,想说其实不是我急,是你家亲亲夫人着急。此事等着这么多年,再等上个一两日也没什么。

    “父亲!今日儿子过来,是有一事要告知父亲,此事与父亲有关。”杜尘澜起身,正色道。

    “何事?”杜淳枫坐在上首,接过钱氏递过来的茶碗。

    刚抿上一口,就听得杜尘澜提起了一个他从来不愿提起的人。

    “也与您的生母有关!”

    杜淳枫拿着茶碗的手顿住,沉默了半晌,才将茶碗放在了桌上。

    “当年之事是我亲眼所见,你若是想知道,为父告诉你也无妨。”杜淳枫叹了口气,钱氏立刻上前抓住老爷的手,此事老爷很少在她面前提起。

    “儿子对安姨奶的事,之前其实已经打听过的。然而,儿子想说的是,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杜尘澜知道这是杜淳枫的痛处,但能还安姨娘一个公道,才会让父亲对此事释怀。

    “你这是何意?”杜淳枫立刻吃惊地望向杜尘澜,难道此事另有隐情不成?

    “将才儿子抓到一名妇人,此女是......”杜尘澜将孙娘的话口述了一番,并摸了摸袖中的息丹丸。他真怕将事情和盘托出,父亲会承受不住。

    “你是说那毒是老太太自己下的,她用自己的孩子换安姨娘的命?”钱氏震惊地道。

    钱氏简直不敢相信,“虎毒不食子,她怎可能用自己儿子的性命,去换安姨娘的命?难道她就这么憎恨安姨娘?”

    杜淳枫的双唇都在颤抖,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么多年他对老太太多有忍让,对其他两房也是掏心掏肺,竟然换来这样的结果?

    在他对杜氏彻底失望之前,他对得起杜氏的每一个人。钱氏跟着他委曲求全,在府上过得是什么日子,他因为父亲的不满而放弃读书,在大哥和二哥身后做个跑腿的活计,连个掌柜的都不如。

    到头来,他们还要算计他,还要像蚂蟥一样死死扒着澜哥儿,吸澜哥儿的血?

    “你怎知她说的是真的?那孙娘若是编的呢?”杜淳枫抓着高几的桌角,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在之前无数个夜晚,他都会想,若是姨娘当时忍住了,没给正室下毒,那现在会不会还活得好好的?

    他有时甚至还生出了恶毒的想法,有些埋怨姨娘为何不谨慎行事,叫人抓住了把柄。之后他为此恶毒的想法自责了数月,再也不敢想这件事。

    “孙娘是因为其他的事被儿子带回府中的,之前并不知咱们是靖原府杜氏。老太太去外书房寻事,碰上了孙娘,孙娘这才回忆起来。她没必要说谎,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儿子未在她面前透露安姨娘,是她自己主动提及的。若您不信,儿子可派人去靖原府查。只要孙娘她们真的在靖原府待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杜尘澜知道杜淳枫这是不敢相信,毕竟当年他对自己亲眼所见毫不怀疑,以至于错怪了生母这么多年。

    这些年为了替生母赎罪,对仇人百般忍让,这让杜淳枫一时之间接受无能,这也算是情理之中。

    杜淳枫将手盖住脸,肩膀轻微地颤抖起来。

    “老爷?”钱氏不知该说什么,老爷伤心之时也很少哭泣,他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在小辈面前呢?

    杜尘澜叹了口气,这样无声的哭泣,确实让人心酸,这是到了伤心处了。但一刀剁下去,也比钝刀子割肉强。

    他拿出了袖中的息丹丸,放在了桌上,对夫妻二人道:“还有一事,当年父亲无法生育子嗣,与此药有关。”

    他这么一说,钱氏立即将视线投了过来,就连杜尘澜也扬起了带着泪痕的脸。

    二人将视线投向杜尘澜面前茶几上的小瓷瓶上,都目光闪烁,面部紧绷。

    “此药名为息丹丸,只需连续服用三日,就可绝了子嗣。小儿服用效用最佳,在五日之内,若无解药,之后便再无治愈的可能。”

    钱氏嚯地站起身,快布走向杜尘澜,一把抓住桌上的瓷瓶。

    “你是说,你父亲从小服用了这息丹丸,才导致无法生育?”钱氏目光中的悲呦,让杜尘澜迟疑地点了点头。

    钱氏立刻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杜尘澜见状不对,立刻上前扶住钱氏。

第六百四十六章 实情2

    “母亲?”杜尘澜不敢怠慢,扶着钱氏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

    杜淳枫原本也十分震惊,在看到钱氏这模样之后,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喊月桂去叫大夫。

    钱氏缓了口气,挥手说道:“无妨,只是头有些晕。”

    她原本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却叫杜尘澜彻底戳破了。之前老爷也曾看过大夫,说是从小损伤了根基,怕是不能再有子嗣了。但大夫没说得太绝对,钱氏便以为或许会有奇迹发生呢?

    哪位成了亲的女子不想拥有自己的孩子?纵然如今已经过继了澜哥儿,澜哥儿也很争气,可与亲生的比起来,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月桂,你快去将人叫回来,不过是急火攻心,不必请大夫。”钱氏怕惊动其他人,不愿看大夫。

    “还是看看大夫才好!”杜尘澜劝道。

    “老爷!你早就知道了吧?”钱氏没回杜尘澜的话,而是一把抓住了杜淳枫的手。

    老爷的态度让她有些害怕,她不敢想象,若是老爷早就知道了,却瞒着她这么久。

    杜淳枫轻轻点了点头,“咱们成亲之后,一直无法孕育子嗣,我便想到了,但没证据。咱们也看过不少大夫,说是毁了根基,但他们却看不出是何种原因。或许是年头太久了,我被下药之时还小,过了这么多年,哪里还能查得出?”

    杜淳枫叹了一声,“我幼时不顽皮,不可能是意外受伤。直到那一年,我去了临近的州府,在那儿遇上了一位乡野郎中。他说我的身子不能生养,应该是中毒所致。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无药可解了。”

    “你早知此事,却不与我明说?”钱氏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老爷瞒了她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没放弃吗?我以为我们有了澜哥儿,你不会再纠结此事了。”杜淳枫喃喃地说道。

    “你怎会理解一个女子想有亲生孩子的心情?且你知道自己是因中毒不可生养,难道就没怀疑过老太太吗?这府里,只有她才会有这样的动机。”

    钱氏大声吼道,她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究竟有多愚孝。

    “是!以前是我昏了头,觉得姨娘对不起她,这才将此事瞒了下来。是我的错,我实在愚钝!”杜淳枫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悔恨不已。

    杜尘澜看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知道会惹得夫妻二人伤心悔恨,但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早知子嗣的事儿,就不提了。

    反正这么多年过来了,夫妻二人怎会心中没数?只是不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

    “都是那个毒妇!”杜淳枫突然站起身,“我要去找父亲,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他。”

    杜淳枫一把抓住了滚落在地的瓷瓶,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正房。

    杜尘澜正扶着钱氏,不妨杜淳枫竟如此冲动,他连忙松手要去追。

    “随他去,让他去闹上一闹也好,省得那些个狼心狗肺的,以为咱们三房欠了他们的。”钱氏冷哼一声,叫住了杜尘澜。

    杜尘澜顿时叹道:“此事只有孙娘的一面之词,当年之事要查起来也不容易。父亲这般冲动,就凭着孙娘和那药丸,老太太也不会承认的。”

    他也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冲动,不过就如钱氏说的,闹上一闹也好。省得老爷子总仗着杜氏将杜淳枫拉拔大的恩情,要挟他们三房。

    让老爷子和杜淳枫离了心,他们三房才不会被老爷子攥在手心里。

    “三老爷,您这是?”守在屋外的田管事见杜淳枫来势汹汹,神色很是不同寻常,于是惊讶地问道。

    “父亲歇下了吗?”杜淳枫沉声问道。

    “还没......”田管事只来得及说一句,就看见杜淳枫竟然闯进了屋子。

    他立时大吃一惊,“三老爷!”

    杜高鹤正准备洗漱歇下,却听得外头田管事喊了起来。他刚将手中的书放下,就看见了闯进来的杜淳枫。

    他立刻皱紧了眉头,“你这是作甚?为何冒冒失失的?”

    他抬眼打量了一眼杜淳枫,见老三双眼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似是经历了极大的悲伤。

    他忍不住问道:“这是发生何事了?”

    田管事也追了进来,“老太爷!”

    杜高鹤见老三神色不对,即刻对田管事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

    “父亲!”杜淳枫颤抖着身子,未语泪先流。

    “走吧!去看看你父亲!”钱氏歇了一会儿,觉得身子好些了,便对杜尘澜说道。

    “等大夫来了,号了脉再去吧!不若您先此歇着,儿子跟去看看!”杜尘澜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钱氏说道。

    钱氏摇了摇头,“你父亲这个人,就是太过单纯了,我不放心。”

    杜尘澜点了点头,父亲确实傻。不过他觉得秉性淳善是好的,就是有时会吃亏。

    “那儿子扶您过去吧!”杜尘澜扶着钱氏起身,叫了金妈妈过来一起扶着钱氏出了正房。

    田管事竖起耳朵听着里头传来的怒吼声,不禁吓得心惊肉跳。三老爷很少发火,上次这般发怒,还是二老爷被人骗了银子那次。

    “所以我说了这么多,您还是不信?”杜淳枫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父亲就算没有立即相信,可一点怀疑都没有,难道就这般相信嫡母?

    “那孙娘不知是个什么来历?怎能信她的一面之词?再者此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母亲再不好,也将养大了。她如今年岁大了,你想如何?难道想让她一命抵一命?”

    “那这息丹丸呢?我不能生养,您能说与她没关系?”

    “靖原府这么多大夫都没能看出来,一个乡野郎中的话能信?”杜高鹤摇了摇头,脸上的平静让杜淳枫失望至极。

    杜淳枫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冷漠,他冷笑一声,“您不承认,那儿子就去问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真的是她,她也不会承认,又何苦自寻烦恼?”杜高鹤眉头紧皱,立刻反对道。

    田管事正贴着窗子听里头的对话,谁想三老爷竟然冲了出来。他吃了一惊,正要请罪,却发现三老爷已经出了院子。

    “快!派人拦住他!”杜高鹤气急,立刻命田管事找人拦住老三。

    田管事连忙叫上小厮和婆子,出了院子,准备去拦杜淳枫。

    杜尘澜扶着钱氏刚到老太爷的院子,却被守在老太爷院子里的许管事告知三老爷已经去了老太太的院儿里。

    杜尘澜不禁与钱氏对视了一眼,钱氏立刻着急地往院外走去。

    杜尘澜走前看了一眼平静的屋内,只觉得有些怪异。老太爷,对此事的态度有些奇怪啊!

第六百四十七章 实情3

    “你这是作甚?谁给你的胆子擅闯嫡母的院子?”侯氏又惊又怒,她看向双眼圆瞪,眼神犀利的庶子,竟是有些发憷起来。

    “三老爷!老太太刚准备歇下,您怎能擅闯?有什么事儿,还是明儿再说吧!”江妈妈也被杜淳吓了一跳,她上前扯住杜淳枫的袖子,劝道。

    江妈妈见老太太被吓得不轻,心中十分不满。只是他们如今住的是三房的宅子,说话时不免矮了一截。

    杜淳枫冷笑了一声,刚要上前,就被身后赶来的婆子和小厮拉扯住。

    “三老爷!您快回去吧!”几人一拥而上,想要抓住杜淳枫。

    杜淳枫怒了,他使劲儿挣脱开来,咆哮道:“都给我滚开,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杜府当家做主的人是谁?”

    杜淳枫目光冷厉,扫视了一圈,众人不禁被吓了一条跳,都手足无措起来。他们从未见过三老爷发这么大的火,以至于都慌了神,不敢再上前。

    “反了!反了!老三,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想对我老婆子怎样?难道你还要杀我不成?”侯氏心中震惊不已,她站起身,脸上满是戒备。

    杜淳枫抽动嘴角,连带着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从袖中掏出一物,快步走向侯氏。

    侯氏被吓得身子往后仰,江妈妈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三老爷,您到底想干什么?”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的嫡母,你敢对我不敬?我要到衙门去告你。”侯氏吓得身子哆哆嗦嗦,她颤抖地指着越来越近的杜淳枫,眼中满是恐惧。

    这样的杜淳枫简直太可怕了,像极了凶残的猛兽。

    “您可认识此物?”杜淳枫在离老太太五步之遥站定,接着将手中之物递到了侯氏面前。

    “什,什么?”侯氏结结巴巴地问道。

    “怎么?是不是时隔多年,您就忘了?也对,您贵人多忘事,哪里还记得这些?对你来说,她不过是个蝼蚁罢了!”杜淳枫说话的声音极轻,可脸上的表情却略显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一屋子的下人都僵在原地,他们实在不知该如何行事。这府上当家做主的就是三房,他们能去向谁禀报?三太太?

    侯氏觉得莫名其妙,她不明白杜淳枫到底在说什么,将目光投向眼前的瓷瓶,似乎是一只药瓶?

    药瓶上贴的名字正好面对着她,她有些眼花,不免凑近了瞧一瞧。这一看,她顿时如遭雷击,呆愣在当场。

    杜淳枫轻笑出声,“看清楚了吗?这是息丹丸!您应该不陌生才对!”

    侯氏突然疯了似的,甩开江妈妈,一把扯住杜淳枫的袖子,想夺过息丹丸。

    江妈妈被侯氏推了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老太太?”

    “你怎会有息丹丸?这是谁给你的?”杜淳枫的手缩了回去,老太太一阵错愕,随后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怨恨和震怒。

    “孙娘!您或许不记得她,但您应该记得她的母亲。当年您不但从她手中买了息丹丸,还买了流胎的药包,这应该不会忘吧?终究是您的骨肉,难道您午夜梦回,心中从无愧疚?因为您的善妒,不但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还赔上了您的儿子。”

    杜淳枫面目狰狞,将所知和盘托出。侯氏震惊不已,原本苍老之后,耷拉着的眼皮,此刻被震惊所撑开,显得格外渗人。

    “虎毒不食子啊!您竟然这般心狠,简直令儿子难以置信!”

    屋内的下人们都捂住了嘴,这?这是杜氏的密辛呐!就这般赤果果地摊在众人面前,这些下人有胆小的已经吓得双腿酸软了。

    有府里的老人,知道当年之事。杜淳枫这么一说,他们不禁震惊不已。难道老太太为了陷害三老爷的生母,竟然用自己腹中的孩子做诱饵?

    可有那拎得清的已经开始往屋外挪步,这是府上的秘事,今儿在场的人知道了,焉知他们能不能活过今日?

    主子之间的事儿,哪里是他们能知道的?还是趁人不注意,赶紧溜走才是上策。

    侯氏扶住圈椅,支撑着快要摔倒的身子,她定定地盯着杜淳枫手中的瓷瓶,心中抽痛起来。

    “你说我害了自己的儿子?”侯氏眼眶微微湿润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怒火中烧的杜淳枫。

    “是!我的孩子是我亲手毒死的。”侯氏突然轻笑出声,笑声让在场之人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的下人面上带着兴奋之色,这得是多让人震惊的消息?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秘事。

    杜淳枫随之一楞,他没想到侯氏这么容易就承认了。

    “是我被人逼着毒死的,是你!”突然,侯氏指着杜淳枫,脸颊的横肉抽动,“是你娘害了我的儿子。”

    杜淳枫没想到直到现在,侯氏还执迷不悟,还说是自己生母的错。

    “你说得对,虎毒不食子,我怎么可能拿我儿子的命去换她那条贱命?”侯氏咬着后槽牙,眼中满是恨意。

    杜淳枫扶着钱氏刚要踏入内屋,听见这句话之时,他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了一股奇怪的念头。

    “那你为何要自己喝下那碗带毒的燕窝羹?难道不是你自己下的毒吗?”杜淳枫被侯氏说得有些迷糊,反问道。

    “那你得去问你那好父亲!”侯氏冷笑了一声,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圈椅上。

    杜尘澜松开钱氏,退了回去,对站在门外跟着来的惜春吩咐了一声。

    钱氏没注意到杜尘澜的举动,她快速走进屋内,对背对着她的杜淳枫喊道:“老爷!”

    杜淳枫这会儿满心都在下毒一事上,哪里听得见钱氏的呼唤?

    “为何要问我父亲?他当时并不在府上。我就想问母亲,这药是不是您下的?为的就是嫁祸给我的生母。”杜淳枫此刻已经稍稍冷静了下来,嫡母的态度有些奇怪。

    “不在府上?呵!你既然要这般认为,那就这么认为吧!不错,药是我下的,你姨娘也是因为毒害了我的孩子,才让公爹杖毙的。”侯氏冷哼一声,接着靠在了椅背上。

    “你要如何处置我?我是你的嫡母,难道你想弑母?”侯氏冷冷望着杜淳枫,眼中的疯狂已经退却,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无波。

第六百四十八章 真相到底为何?

    杜淳枫不能理解,怎会有人在做了这样的事之后,良心却并不受到谴责。以至于到了今时今日,她还在怨恨一个死去的人,一个无辜的人。

    “你杀害无辜,两条性命死于你手,你竟然毫无悔过之心,你简直太可怕了。”杜淳枫摇了摇头,望着沉着脸的侯氏。

    此刻那张褪去了端庄和美貌的脸,在他眼中是多么面目可憎,一个人怎能恶毒至此呢?

    “孙儿见过祖母!”杜淳枫正要说话,却被身旁一道声音打断了。

    只见杜尘澜正向侯氏请安,他立刻沉声道:“不要叫她祖母,她不配!”

    “父亲!回去吧!我有事要与你说!”杜尘澜朝着怒火还未彻底平息的杜淳枫说道。

    侯氏倒是诧异地看向杜尘澜,她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杜尘澜还是这般淡定。

    也对!杜尘澜不是杜氏子弟,更不是杜淳枫的亲生儿子,当然不会感同身受。

    “父亲,您先回去吧!该问的都问了,她不是也承认了吗?儿子有话单独和她说,您和母亲先回去。母亲身子不适,大夫应该快到了,我等会儿再去找您!”

    杜尘澜平静的双眼往向杜淳枫,杜淳枫突然觉得儿子说得对,该问的都问了,嫡母也承认了,他能拿对方怎么办?难道真要一命偿一命?

    “老爷!”钱氏担忧地看向杜淳枫,上前搀扶住他。

    “你还要与她谈什么?与她有什么好谈的?”杜淳枫问了杜尘澜一声,却发现杜尘澜能正对着他笑,并不回话。

    儿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回头对钱氏说道:“走吧!”

    看着杜淳枫夫妻相互搀扶着走出去的背影,他无意中发现父亲的身躯已经开始佝偻,鬓边还出现了白发。

    回过神来,扫视了一眼正往外溜的下人,杜尘澜也没在意。

    那些下人刚走到屋门口,不妨被洗月带人拦住了。

    “少爷有令,将这些人都关押起来。”洗月冷笑了一声,自知撞见了主家的秘事,竟然还不知避讳。

    如今大人入仕,若是任由这些人到处嘴碎,让朝中的言官听到了传言,那岂不是要连累大人?

    “你干什么?少爷为何要关咱们?”

    杜尘澜坐在屋内,听着外头吵吵嚷嚷.不过几息之间,就恢复了平静。

    侯氏听着外头渐行渐远的呜咽声,不禁喉咙有些发紧,杜尘澜要做什么?

    “你要与我谈什么?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想怎么处置我,只管直说。”侯氏仰着头,用轻蔑的眼神看向杜尘澜。

    “您这是做什么?您是我的祖母,我会对您怎么样?您多虑了!”杜尘澜轻笑了一声,这是以为自己要将她处置了?

    “老太太,少、少爷!外头大老爷和二老爷他们来了!”守在外头的大丫头芳枝是亲眼见着那些人被洗月他们堵了嘴,抓走的。此刻,她面对杜尘澜,只觉得双腿发软。

    将才她可是也听了不少,少爷会不会将她也杀了?这么一想,芳枝更不敢看向杜尘澜,双膝酸软,歇些要跪下。

    “不见!让他们回去!你去和洗月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守在外头,莫让任何人靠近。”杜尘澜对芳枝说道。

    侯氏蠕动着唇瓣,半晌没出声。

    芳枝见老太太默不作声,更加不敢放肆,连忙应道:“是!”

    待她转过身去,却听得后头传来少爷清冷的声音,“管好自己的嘴,若是你管不好......”

    “是是是!奴婢一定不敢乱传,少爷放心!您放心!”芳枝不等杜尘澜说完,连忙表态。她只觉得往日清朗柔和的声音,此刻冰冷至极。

    杜尘澜听着芳枝带着哭腔的声音,又见着对方仓皇逃出了屋子,只觉得好笑。这丫头片子,这么不禁吓?

    “江妈妈也请去休息吧!这么晚了,熬夜可不好。”杜尘澜朝着江妈妈说道。

    江妈妈立时大吃一惊,“少爷要干什么?老太太她,她还未歇下,做奴婢的怎能睡?”

    江妈妈险些将当年之事脱口而出,突然想到了什么,便立刻改了口。

    “你先下去吧!”侯氏摆了摆手,杜尘澜难道敢真的杀了她不成?

    江妈妈还想再说,却见二人都不再理会她,只能磨磨蹭蹭地出了屋子。

    “好了!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了,您有什么想说的吗?”杜尘澜朝着侯氏微微一笑,随后拿起了桌上的绿豆糕咬了一口。

    他就是个劳碌命,回来连饭食也顾不上吃。

    “说什么?”侯氏错愕地问道。

    相较与忠厚老实的杜淳枫,杜尘澜难应付多了。

    “当然是真相了!”杜尘澜轻声道。

    “你,你说什么?”侯氏震惊地喊道。

    “不是让他们拦住他吗?怎么还是让他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田管事呢?他去追人怎么还不回来?”杜高鹤在屋内乱转,对着许管事喝道。

    “老太爷!不好了!”

    “怎么了?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许管事对着冲进来的小厮呵斥道。

    “田管事刚才走到半路,却叫人给抓去了。之前也有不少下人被抓,府上乱成了一团。”小厮喘着粗气,心中忐忑地说道。

    府上只怕要发生大事了,外院多了不少护卫把守,谁都出不去,谁也进不来。

    “怎么回事,被谁抓的?”杜高鹤错愕地道。

    “是少爷派人抓的!”

    “谁?杜尘澜?”杜高鹤震惊不已,这是做什么?难道因为当年之事,他们要老婆子血债血偿?

    “正是,府上多了不少护卫,老太太院子外尤其多,被围了一圈。”

    “杜尘澜,他这是要做什么?”杜高鹤气急,再也坐不住了。

    “走!去老太太院子里!”杜高鹤对这许管事吩咐道。

    ......

    “您不说,孙儿也知道,是与祖父有关吗?可安姨娘不过是个弱质女子,他为何要这么对她?还赔上了府中的子嗣,何至于这般呐?”

    杜尘澜观察着侯氏的脸色,只见对方脸色大变,便知自己猜测地不错。

    “不懂你在说什么,此事我已经认下,你们想怎么样,倒不如直说!”

第六百四十九章 赎罪

    看着老太太闪躲的眼神,杜尘澜突然觉得杜高鹤图谋不小啊!

    “您何必替祖父隐瞒?咱们都是一家人,难道孙儿还会害你们不成?刚才您还和孙儿说过,三房和其他两房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孙儿还是知道的。您不说,若是日后出了什么差池,您认为光凭祖父可能解决得了?”

    杜尘澜觉得侯氏的态度十分奇怪,刚才还提到了杜高鹤,料想此事必定与杜高鹤有关。

    按照淳歌绵软的脾性,在外头私通的可能性很小。到底是什么原因,杜高鹤非要除去她呢?

    之前杜高鹤还将淳歌留下的遗物给了他,说明淳歌在死前已经与周夷联系上了。那杜高鹤要除去淳歌,是否与周夷有关?

    杜高鹤当真不知扶风楼背后的主子是谁吗?之前那遗物,杜高鹤为何要送给他,而不是用来直接给杜氏求个好前程?

    杜尘澜思忖了片刻,突然心中一凛。是他小看了杜高鹤,他还以为杜高鹤看似精明,实则时常因小失大,殊不知杜高鹤那是扮猪吃虎啊!

    平日里装作事事都要向他询问,让他放松了警惕,哪知杜高鹤根本就还是个老狐狸。

    杜尘澜暗自庆幸,幸好遇上了孙娘,否则他还真的有可能被杜高鹤算计。

    “此事与你祖父无关,当年安氏被杖毙之时,他并不在府中。”老太太皱眉,看向杜尘澜的眼神中带着探究。

    “您不说,我就去问祖父了。”杜尘澜站起身,朝着侯氏笑了笑。

    杜高鹤带着许管事匆匆来到了老太太的院外,见着老大和老二也在,不禁脸色一沉。

    “咱们可是杜尘澜的长辈,他敢不让咱们进去?他父亲擅闯嫡母的院子,他也跟着闯进来,还有没有点规矩?你可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和大哥是主子,你敢违逆主子的话?”杜淳岷气得指着洗月骂道。

    洗月闻言在心中冷笑不已,他的主子是少爷,可不是这些个已经分家出去的大房和二房。

    “大老爷和二老爷请回吧!少爷吩咐过,不论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打扰。”

    杜高鹤微眯着眼,快步向洗月走去。洗月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来人,见是杜高鹤,不由得心中对少爷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人见过老太爷!”洗月上前一步,行礼道。

    “什么时候老婆子的院子,要换你们来守着了?这是在干什么?你们想软禁她?”杜高鹤来者不善,一来就对洗月发难。

    “您误会了,不过是少爷吩咐,要与老太太单独谈谈,您请!”洗月比了个手势,让在场之人愣住了。

    杜高鹤楞了一下,随后便抬腿往院内走去。

    “哎?怎么老太爷能进去,我们不能进去?”杜淳岷见着自家父亲已经进了院子,连忙焦急地问道。

    “少爷有命,老太爷除外。”洗月微微一笑,将杜淳钧兄弟二人气得够呛。

    “咱们就在这等着,谁知道杜尘澜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杜淳钧甩了甩袖子,竟是不打算离开了。

    “真是荒唐!做长辈的,竟然被小辈拦在院外。”杜淳岷心中还是不忿,又嘀咕了一句。

    爱走不走!洗月在心中冷哼一声,而后便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杜高鹤刚踏进外间,便听见里头的说话声,杜尘澜的声音传来,他目光一闪,随后泰然自若地进了里间。

    “你要来问老夫?问老夫什么?”杜高鹤一进里间,先打量了侯氏一眼。见其有些狼狈,面色发白,似是受到了惊吓。而后他将目光又投向杜尘澜,眼神极其复杂。

    杜尘澜连忙上前行礼,“孙儿见过祖父!这么晚还打扰祖父,是孙儿的不是。”

    “你若是觉得打扰,便不会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孙娘是你带回来的,此事因你而起。”杜高鹤先发制人,利用辈分的优势,一上来就呵斥杜尘澜无事生非。

    他走至上首坐下,冷着脸望向给杜尘澜,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父亲这些年因此事所惑,时常觉得对不起祖母,对生母犯下此等罪行,感到歉疚不已。此事已成他的心病,身为人子,得知当年真相,当然要悉数告知,好宽慰父亲的心。”

    杜尘澜笑了笑,这老爷子还要不要脸?不说当年之事是他或侯氏的手笔,杜淳枫深受其害。受害者不过是想寻求真相,杜高鹤竟然觉得这是在无事生非?

    在杜高鹤心中,难道三房当真一文不值?

    杜尘澜看了一眼自从杜高鹤进屋,就一直定定地看着杜高鹤的侯氏。

    杜高鹤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侯氏还能一再为其隐瞒,甚至主动担起这样的骂名,可见对杜高鹤很有几分真心。

    只可惜,杜高鹤这样的人,怎可能对女子有真心?不管是淳歌,还是侯氏,又或是其他妾室,也没谁能被杜高鹤放在心上的。

    “当年之事已经过去,何必再去追究?人死不能复生,不如就这么随他去吧!此事确实是老太太不对,若你们还不消气,日后就让老太太在院子里造个佛堂,日日为其诵经,也算是赎罪了。”

    杜高鹤叹了一声,说完有些不敢看老太太的眼睛。

    杜尘澜有些错愕,竟然打算这般息事宁人?这老爷子算盘打得真精啊!

    侯氏眼中满是震惊,连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她望着眼前这个头发斑白的男子,这是多年后,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自己的夫君。

    事实证明,不管过多少年,一个人的秉性是很难改变的。一如当年这般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

    侯氏紧紧抓着手中的帕子,努力压制着就要脱口而出的呜咽。这是她的命,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来还债来了。

    沉默了半晌,她在杜尘澜探究的目光中,冷硬地回道:“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年岁也不小了,本就不想管这些个是是非非。从明日起,你们不必来此晨昏定省,除非逢年过节,我不会出自己的院子。”

第六百五十章 大祭司

    杜尘澜摇了摇头,这是何苦呢?侯氏这般付出,他觉得不值得。不过,他觉得值得不值得,那不重要,只要侯氏认为值得就成了。

    “祖父!当年之事真相如何,您和老太太以为能瞒得了所有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如当锣对鼓地谈,您以为如何?”

    杜尘澜不想与杜高鹤兜圈子,那个像锦盒般的钥匙,杜高鹤对此事能知道多少?他对那钥匙很是好奇。

    杜高鹤一愣,随后将视线投向侯氏。他的目光十分犀利,将侯氏看得背脊阵阵发凉。

    杜高鹤直视侯氏的双眼,难道侯氏将当年的真相告诉杜尘澜了?否则杜尘澜为何会这般笃定?

    “您也不必怀疑祖母,祖母的嘴严得很。孙儿会有怀疑,那是因为此物的主人。”杜尘澜自袖中掏出淳歌公主的遗物,就是那枚小巧的钥匙。

    他原本想拿着这么小巧的钥匙去扶风楼找那掌柜的,好探探对方的底细。

    可之后他想了想,这枚小钥匙是空间内那枚大钥匙里的开关。若是那掌柜的将此物给回收,那自己空间内的那个盒子可怎么办?

    因此,直到今日,他都没去扶风楼。

    杜尘澜对杜高鹤逼迫侯氏的行为十分看不惯,侯氏虽不是多良善之辈,但对杜高鹤绝对是真心真意。

    当年因杜高鹤痛失幼子,事后还为其隐瞒事实真相多年,这会儿也愿意背负骂名。对别人尚且不说,但绝对对得起杜高鹤。

    杜高鹤将目光移至杜尘澜手中,当发现是那枚信物之时,脸色随之一沉。

    “这是安氏的遗物,老夫已经赠予你,与此事有何干系?”

    杜高鹤眼神闪烁,其实他后来也曾后悔过,但终究还是晚了。当时若是再沉住气些,杜氏如今也不至于被杜尘澜这个外人给拿捏住。

    “祖父知道安氏的真正身份吗?”杜尘澜收回信物,又将其放回袖中。

    “事后倒也了解过!她是京城前皇商安氏之女,被无良的拍花子拐卖,正巧被咱们杜氏给救下。之后,老夫纳她为妾,让她不至于被卖入腌臜之地,也是她的造化。”

    杜高鹤似是回忆起了往事,嘴里喃喃叹息道。

    杜尘澜险些要被杜高鹤的无耻给气笑了,这还是淳歌的造化?

    若不是因为杜高鹤,说不定淳歌至今还活着呢!且淳歌明明是被杜高鹤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却说是被杜氏给救下。

    他不得不承认,这老爷子的脸皮实在是厚。

    见着杜尘澜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杜高鹤的也不禁有些不自在,心中也对杜尘澜更为不满。

    “她的身份怕不是安氏之女这么简单吧?您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周夷人士的呢?”杜尘澜笑了笑,这老爷子非得要绕圈子。

    侯氏闻言吃了一惊,当年她对此事不过知道些皮毛。

    老爷当时如此下令,让她实在不解,但老爷逼着她这么做,还说若是不这么做,那杜府一家子都别想保住,包括老大和老二。

    她想问明原因,老爷却并未告知,还说妇道人家不必知道地这么清楚。

    “你怎知她是周夷人士?这怎么可能?我观她的生活方式与咱们大郡百姓没什么不同,还是一口的官话,怎可能是周夷人?”侯氏忍不住问道。

    其实她心中已经开始相信杜尘澜的话了,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从小就生活在大郡,当然与大郡人没什么不同。”

    “你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这是老夫都不知道的事。安氏也离世多年,是何人告知你这些的?”

    杜高鹤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杜尘澜,杜尘澜怎么可能知道地这么清楚?

    “你去找了扶风楼的掌柜?”杜高鹤目光狐疑,不禁猜测道。

    “没有!不过这段时日我对周夷的风土人情十分感兴趣,因此,翻阅了不少关于周夷的书籍。正巧,在一本杂书上,看到了这样一副图。”

    杜尘澜又从怀中将之前放入空间内的双月图拿了出来,向着杜高鹤摊开。

    杜高鹤忍不住身子往前倾,带看清楚是双月之后,觉得这图十分眼熟。

    “这是何物?”杜高鹤见着双月上纠缠着的蝰蛇,那阴毒的目光似乎在看着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是安姨娘遗物上的图腾!”杜尘澜见杜高鹤恍然大悟,便知这杜高鹤之前怕是并没有发现那信物上的双月蝰蛇图腾。

    “那又如何?难道你想说这是周夷的图腾?”杜高鹤看着杜尘澜的目光中透露着警惕之色,这小子不知要干什么,看来这秘密是保不住了,日后这小子也不知还能不能拿捏得住。

    “周夷国当今皇帝,迎娶的是周夷鼎鼎有名的大祭司扎尔曼的嫡长女——热西丽。”杜尘澜将纸又重新叠好,放回了袖中。

    “不错,不过这还是与此事无关。”杜高鹤之前打探过周夷之事,自然知道这些。

    “这个图腾,是大祭司家族的图腾。且此图腾的双月上还纠缠着蝰蛇,这是家族嫡系血脉的标志,安姨娘怎会有这样的遗物?”

    杜尘澜不等杜高鹤开口,便继续说道:“因着有这样的怀疑,孙儿便查阅了不少书籍。当年周夷皇室动乱,当今皇帝最小的嫡公主淳歌被贼人掳走,不知所踪。您说,怎会这么巧,安姨娘身上就有大祭司家族的族徽之物?据我所知,安姨娘也并非是安氏血脉,不过是被当年的安老太太捡回来的。”

    侯氏倒抽一口冷气,淳歌公主?安氏竟然是周夷皇室血脉吗?她顿时捂住了嘴,也没能掩盖住发出口的惊呼。

    杜高鹤紧咬着槽牙,这是要将老底都掀起来了?

    “我可不知她竟然还有如此珍贵的身份,真是可惜了!”杜高鹤油盐不进,反正死不承认。

    “您当时的确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让您对她起了杀心。”

    杜尘澜冷笑了一声,老爷子太可怕了,为了不牵连杜氏,还要将自己摘出去,竟然利用了两个无辜的女人和一个胎儿,让杜尘澜有些不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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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子荣华路介绍:
顾诚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大郡朝,成为了商贾之家杜氏的三房嗣子杜尘澜。
本以为可以通过科举入仕成为人上人,改变自己身为杜府小可怜的境遇,谁知道他的身世却并不简单……嗣子荣华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嗣子荣华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嗣子荣华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