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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天飞流     嗣子荣华路txt下载     嗣子荣华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八章 孺子可教也!

    “今年的比斗必定相当精彩,没想到连规则都改了,这规则挺有意思。”后头的书生们又交头接耳起来,心中十分兴奋,众人都等着看最后的结果。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来了贵人,还改了规则,看来晨鹭书院对这次的比斗十分上心啊!”

    “那是自然,接连两次败与玉林,外头传言对晨鹭已经十分不利了。好歹是当今皇上亲自指的山长,还是前太子太傅,书院与官府关系如此密切,总不能一直叫人压在上头吧?”

    皇上这般行事的目的,大伙儿都心知肚明。既如此,便不能丢了皇上的脸,丢了朝廷的脸。

    “不过,江南之地的确人才辈出。唉!一方水养一方人,人杰地灵啊!”

    “嘁~那是以前,如今咱们北地也有神童,难道还怕他们江南的学子不成?接下来是何局面,咱们拭目以待吧!”

    何靖见着杜尘澜向自己走来,不由认真打量了对方一眼。先前只看了此子容貌,如今再这么一看,连气度都十分不俗呢!

    “晨鹭学子杜尘澜见过何师兄!”杜尘澜朝着何靖行了一礼,要想开门红,对方不可能派一位籍籍无名之辈打头场,说明此人在玉林的声名不差。

    “原来是杜师弟,久仰久仰!”何靖也回了一礼,倒是没想到世子竟然第一个就指了杜尘澜。

    “好了,这就开始吧!”万煜铭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可不是来看两人寒暄的。

    杜尘澜点头,比了个手势道:“来者是客,何师兄先请!”

    “那为兄就不客气了!”玉林是客,推让毫无意义,何靖倒也没再客套。

    谁先抓,自然是谁的机会更大些。蒋世辉捏紧了拳头,希望何靖争气些。

    何靖看了一眼蒋世辉,其实心中也紧张得很。若是叫晨鹭抢占了先机,虽说这种事儿不好埋怨,但自己心中还是会过意不去的。

    他撇过头,在打开的海碗中随意抓出一张字条。何靖深吸一口气,本想打开纸条,却不想旁边伸出一只手,将纸条给拿了过去。

    “不若请世子爷揭晓!”孔德政捏着纸条,将其递到了万煜铭面前。

    万煜铭此刻正是兴致高昂,闻言便立刻接了过来,“那便又本世子来揭晓吧!”

    “咦?”万煜铭打开后惊讶地看了一眼杜尘澜,将何靖与蒋世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杜尘澜叫他这一眼瞧得直想翻白眼,不用对方揭晓,他都知道这纸条上写了几。

    在场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万煜铭,全都在等着他发话。谁想他疑惑了一声之后,便没了下文。

    众人有些不耐,这不是吊人胃口吗?只可惜此人他们得罪不起,因此也无人敢催促。

    “你是叫何靖吧?运气不错啊!”在吊足了众人胃口之后,万煜铭才微笑着说道。

    此话一出,玉林的学子皆舒了口气。

    晨鹭的学子有些失望,没想到对方的运气真好,竟然真的抓了第一?

    “既是玉林书院抓到了第一,那便是玉林出题。”孔德政也不由在心中感叹对方的好运气,然而他虽说提出了此等规则,可让他从中作弊,那是绝不可能的。

    杜尘澜也是十分遗憾,这事儿全靠运气,即便是他先抓,也不一定就能抓到第一。

    向着在场的三位贵人和山长等人长揖一礼,杜尘澜回到了自己的书案前。

    众人见何靖皱眉沉思,知他正在想题,于是皆禁声不敢打扰。

    何靖想了想,前段时日书院的讲书倒是在书院中提过一篇策论题,然而当时他们的作答讲书并不满意。不过,这题即便是朝廷,也正在争议之中。

    何为策论,便是议时政。如今在朝中,此题也是众官员经常探讨的时政之一,且至今没有争论出什么结果来。

    但当时讲书倒是讲了一部分他的见解,他们是学子,也无需太深入。若是选此题,他们很有优势。与他一个书舍的学子,同来河通府的有好几个。若是从他们之中点上一个,胜算应该会大些。

    再者讲书在书院不少监舍中都讲解过这道题,自家来河通府的学子,不说多的,半数以上应该都听过讲解吧?

    只是,这么做会不会不厚道?何靖有些犹豫。

    “咳!”蒋世辉见自家学子竟然沉思良久都未出题,不由轻咳出声提醒道。

    何靖抬头看了蒋世辉一眼,立刻定了心中的想法,“学生想好了!”

    “那便出题吧!”孔德政也想知道两家到底哪家强,被玉林造谣了这么多年,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是!”

    何靖朝着孔德政拱了拱手,随后定了定心神道:“前朝直至本朝皆未开通海市,便以是否应该开通海市为题,写一篇策论!”

    此题一出,就连万煜铭都将目光投向了何靖。他重新用目光将何靖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想到也是个心狠的。

    “啧啧!这一题可真狠呐!这第一轮就如此精彩?”在场围观众人激动地满面红光,他们庆幸今日果真是来对了。

    玉林书院的姚云峰倒是满意地扯了扯胡须,不错!孺子可教也!

    这题正是他前段时日讲解过的,开通海市的利弊他已经列举过不少,在场有好几位学子都学过。看来,这轮的胜算不小啊!

    玉林书院的学子都脸上一片轻松,这题之前姚讲书给他们讲解过,且就在前段时日。果然,这抓了个第一就是有好处。

    反观晨鹭这边,倒是有些不乐观。学子们各个皱眉沉思,今日这等场面,其实他们心中压力也不小。

    原本只是两家书院的比斗,虽然重要,但输了也就是颜面无光而已。然而今日来了朝中重臣,世子爷自不必说,真正的勋贵,摄政王在朝中的势力又如日中天。

    另外两位还是文官,虽品阶不高,可在文官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他们日后出入了官场,要想仕途顺遂,这两位是必打交道的。若是今日给这三人留下不错的印象,说不得还能积累一份人脉。

    可若是今日表现差劲,初印象形成了,日后恐再难以扳回。

    这就关系到自己日后入仕的人脉了,自然压力不小。

第二百三十九章 怕什么来什么

    若说刚才学子们还跃跃欲试,想要表现一番,此刻心中却都在祈祷,还是别点到自己了。如今不说出尽风头,只有无过才算是最好的结果。

    “姚讲书,你来点人吧!”蒋世辉脸色放松了不少,这道策论,他记得姚讲书还和他探讨过。而后以此为范题,在不少书舍中都讲解过。

    至于在哪几个书舍,自然是姚讲书最清楚了。叫姚讲书点人,再合适不过了。

    “孔山长,抓阄胜者,己方点人,应该是准许的吧?”蒋世辉将目光瞥向了孔德政,即便刚才没讨论过这规则,但刚才也没说不可以啊!

    “自是可以的!”孔德政点了点头,将头转向了自家学子。他就是见不惯对方小人得志的样子,不用说,这道策论对方肯定仔细分析过。

    就是不知他们书院有没有说过这等范题,他又将目光投向了讲书林宥文。

    林宥文其实心中也没什么底气,这题他只在甲级两个书舍讲解过,而这二十个学子中,甲级书舍的只有十一二个,其中倒是有三四个做得不错的。。

    可他们抓阄不是第一,待会儿得让对方来点学子应答。二十人中,点中这几人,实在不易,几率很小。

    林宥文叹了口气,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孔德政的目光在杜尘澜身上划过,杜尘澜是首先被淘汰的,第一轮他不可能被点上。可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四五个有希望的。

    姚云峰指着孙宇道:“孙宇,此题你来作答!”

    孙宇立刻起身,此题他不但听姚讲书讲解过,且还与同窗探讨过不少回,心中倒是十分有信心。

    何靖见状倒是有些羡慕,只可惜他出了题,便不能再答题了。

    “不如这边还是由孔山长来点?虽说之前的规则说好了,但咱们抓阄赢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蒋世辉转过头来,笑着对孔德政说道。

    孔德政嘴角抽了抽,扯了个皮肉分离的笑容,“规则既是定好了,那还是不要违背的好。咱们晨鹭是主家,主让客是应当的,还请蒋副山长随意指便是!”

    蒋世辉闻言脸色沉了沉,他本就十分厌恶旁人叫他蒋副山长。山长常年游山玩水,将书院的庶务都丢给了他,他做决策习惯了,早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山长。在书院中,学子和讲书们都叫他蒋山长得多。

    可连孔德政一口一个蒋副山长,这是在提醒他的职务,他心中便有些不快。

    蒋世辉转过头便彻底沉了脸,他打量了一眼晨鹭的学子。其中两个最小的他直接掠过,这是北地最有名的两个神童。

    第一轮十分重要,他们玉林不能输。晨鹭书院中最有名气的几位学子他都打听过,包括他们的出身。

    掠过几名小有名气的学子,他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名学子身上。只见对方脸色有些苍白,面对他时目光明显闪躲。他一望过去,对方还心虚地低下了头。

    蒋世辉微勾唇角,就是他了!

    “就是这位吧!不知叫什么名讳?”蒋世辉指着杜尘澜右后方的学子,杜尘澜连忙回头看去,不由有些无语。

    这道策论题可不简单,既然对方敢出这道题,那便说明对方很有把握。且看对面众人都一脸轻松的模样,可能在书院中就已经讲解过和探讨过。

    而他们晨鹭,谁来答这道策论都不讨好,除非有碾压对方的能力。不过,其他人他不敢说,就说杜海州,能赢的几率应该很小。

    之前在榜单上,都掉出五十开外了,也就这两个月突飞猛进罢了!其中到底是耍了手段,还是真材实料,也未可知。

    杜海州见对方真的点了自己,心中不由哀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若不是后来书院规定,此次榜单上前十名必须参加,他都不敢来这里出风头。

    其中九人都是有真材实料的,而他,这名次有些虚了。这名次到底怎么来的,只有他心中明白。

    温昌盛脸色沉了沉,这段时日这小子似乎是抱上了谁的大腿,倒是没来纠缠他了。可他查了不少日子了,也没查出此人到底是走了谁的路子。

    然而平日里也就算了,今日这般重要的比斗,此子竟然也在其中,且正好巧不巧地点到了他,只能说是倒霉。

    杜海州学识到底如何,他能不知道?杜海州自己心里也清楚。

    孔德政看了一眼杜海州,此子他倒是没什么印象。但能出现在这里,应该不会太差。

    万煜铭玩味地笑了笑,今日孔德政也不知是否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杜海州骑虎难下,只得起身答道:“学生杜海州!”

    “两位大人,咱们不妨来猜一猜,不知这二人谁会赢啊?”万煜铭心中突生一动,随后朝着旁边两人问道。

    曹玉清和冯慧敬对视了一眼,而后曹玉清道:“这还未开始,文章都未曾见过,哪里能知晓?”

    “所以说来猜一猜啊!”万煜铭来了兴致,哪里肯放过这两人?

    曹玉清和冯慧敬十分无奈,他们可不是王公贵族,没有狂妄的资本。这两位山长背后之人他们都得罪不起,哪里能随心所欲,想说就说?

    “下官不知!”二人不约而同地回道。

    “两位大人可真是无趣!那便开始吧!”万煜铭摆了摆手,他看了杜海州一眼,也姓杜?不过对方有些瑟缩的模样,倒是让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杜海州坐下开始磨墨,他其实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可这会儿是不答也得答。

    为了不打扰两人的思路,众人都禁言观望,杜尘澜在此期间,还偷偷打了两个哈欠。

    只要一抬头,他便会发现万煜铭正盯着自己,见他看过去,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竟然还朝他笑得十分灿烂。

    杜尘澜有些纳闷了,此人的脑子难道不正常?他总觉得对方笑得怪渗人的,不知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香炉中的香已经换过了两回,杜尘澜将书案上纹理都数了好几遍,才听到会长余韵的声音,“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杜尘澜又看了一眼香炉,果然重新换上了一炷香。

第二百四十章 索然无味

    杜海州闻言心中一慌,他才刚起了个头而已。看了一眼对面的学子,他发现对方正在奋笔疾书。仿佛不用思考似的,写得十分流畅,简直文思如泉涌。反观他,想了半天,才有了个大致思路。

    也不知可不可行,他打算先起个头看看。才刚刚下笔一会儿,就听见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这哪里能来得及?

    可越急就越想不出,原本还有一点头绪,这会儿却又觉得无从下笔了。

    孙宇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才松了口气。他在未干的墨迹上吹了吹,而后脸上的神情彻底放松了下来。

    最后再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对面晨鹭书院的学子。

    一眼望过去,他的目光便被正在无聊发呆的杜尘澜给吸引住。不得不说,这位的皮相是真好。

    即便对方坐的位子并不显眼,在一群少年中,他的身量是最小的。然而,只要能看见他,目光就会不由自主被吸引。

    他不由得在心中赞叹,长得好确实赏心悦目。就算之前李长天所言男子无需在意容貌,但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不是?

    杜尘澜看了一眼香炉,一炷香快要燃尽了。他转过头去,看向杜海州。

    只见杜海州额头上竟然有了密集的汗渍,要知道这里可不比书舍,四处透风,即便有炭盆,但也不至于会热到流汗。

    杜尘澜暗叹,看来这一轮玉林书院是胜了。之后的比斗,也只能处于劣势了。

    “时辰到了!”温监院看着香炉内的香燃尽,只得喊了一声。

    孔德政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刚才杜海州写写停停,如此不顺畅,可见没什么思路。

    就在香燃尽的时候,还在愁眉苦脸、苦思冥想。可想而知,这道策论题应是没做完的。

    万煜铭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快让人呈上来,也好叫本世子与两位大人拜读一番。”

    杜海州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这么短的时间内,哪里能做得出?可他也明白,既然对方能提出来,那便表明对方之前学过。他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心中也不由得对山长埋怨了起来。

    若是按照以前的规则那该多好,为何非得要换个规则,这不是对自家书院不利吗?

    “杜师弟!”余韵看了一眼还握着笔的杜海州,他知道杜海州不甘心,但时辰已到,不能写便是不能写了。

    杜海州挪开了自己的手,将毛笔搁在了笔架上,脸上也变得灰败起来。今日注定是要丢脸了,也不知对日后的科举和仕途有没有影响。

    余韵叹了一声,这杜海州有没有本事,他是知道的。若不是靠上了那位,这书院内谁知道他是哪号人物?

    杜海州自以为做得隐蔽,可却瞒不过他。身为世家子,所拥有的人脉不是这等商贾之子能够比拟的。

    更何况此子与杜尘澜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将心中对杜海州的不屑压下,“杜师弟也不必太过忧心,这道策论确实难,还是放宽心得好。”

    余韵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将墨迹差不多干透的答卷收起。

    杜海州见余韵如此安慰自己,不由受宠若惊,顿时心中的不安和羞愧便淡了少许。

    杜尘澜见杜海州竟还有些感动的模样,不禁有些无语,这位堂兄是听不出人家的客套话?余韵此人向来八面玲珑,从来不曾得罪过谁,不然也做不了会长。

    “两位大人请!”万煜铭刚才催得着急,可这会儿答卷拿来了,倒是又开始相让了。

    “还是世子爷先请!”曹玉清和冯慧敬立刻战战兢兢地答道。

    他们怎敢先看?若是这为主不高兴了,可是会突然翻脸的。除了在宫中收敛些之外,这朝中谁还敢惹其不快?

    让他一个不高兴,当众甩你脸子都有可能。而朝中大臣若是谁在他这儿受了委屈,向皇上去哭诉,皇上也多是包庇得多。

    就像之前的连大人似的,他们可不敢自取其辱。

    “那本世子就不客气了,看过之后再请两位大人点评!”万煜铭嘴上说着客气话,实则已经接过余韵手中的卷子,打开看了一眼名字。

    原本是漫不经心的状态,但一拿到卷子,万煜铭的态度倒是认真了起来。

    仔细将这篇策论从头看到尾,万煜铭一言不发,甚至面无表情。

    杜尘澜观察着此人的神情,开始揣测对方的真是想法。只见对方右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之后,又迅速放下。

    他之前见过此人两回,还有过短暂的交流。发现对方在不屑之时,尤其喜欢做这个动作,且勾起的一定是右边的唇角。若是相反,则恰恰说明心情不错。

    这或许与此人从小就众星拱月有关,因此性子十分骄纵,且孤傲得很,并不太在意旁人的看法,想来十分随心所欲。

    万煜铭将手上这份拿给了两位大人,心中给出的评价是,中规中矩,没有过错。

    全篇只分析利弊,并未有实质性的建议。且内容十分单薄,只相对提出了几点,其中出彩的地方也只有一处。让他有些索然乏味,不过应付这等场面倒是足够了。

    将另一封卷子拿了过来,万煜铭一看,竟然还只写了一半。耐着性子看了个篇首,他便随手将其递给了曹玉清。

    若说刚才的策论没有让他惊艳之处,那这篇,简直是乏善可陈,他连看下去的欲望都没有。

    “嗯!这份倒是不差,能写出这几点,也算是对海市有些了解了。”冯慧敬点了点头,字儿写得不错,倒是让他先满意了几分。

    再看其中列举的几点利弊分析,也是有理有据,立意分明。在他手里,也能打个中上了。

    冯慧敏将手中的卷子看完,便与曹玉清交换了卷子。在接过另一份卷子之时,他看到了曹玉清怪异的脸色。

    没多想,他先是扫视了一眼,见这篇策论还未写完,心中已有了不快。在打量了一眼字儿,倒是将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丝。

    字体不说多隽秀,但排布十分齐整,倒也算是个可取之处。

第二百四十一章 第一轮败

    杜海州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他捏着自己的袖口,恨不得要用手指将衣袖给戳烂。

    “唉!”尽管这篇策论没多少字,但冯慧敬还是仔仔细细读了两遍,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就照文章开头的立意来说,倒也不算偏差,只是太过中庸。且后头没写多少,也看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

    若说给些时间让其写完,比起之前那篇应该也是多有不如,但也不至于能差到这种地步。

    从这两篇策论来看,可以看出之前那篇是早就有准备的了。

    “这?其实已经高下立见!”等三人沉默良久,曹玉清只得想表态。

    不用说别的,只说其中一篇竟然只写了一半,那这篇就已经输了。而对于海市,浅显的利弊大家都明白,可许多问题只能等实践,才能出真知。

    毕竟从前朝到本朝,从未开过海市。再追溯到以前,似乎有些零星的记载,应该以前是有过的。但后来这些相关的记载和卷宗不知为何都销毁地差不多了,至今已经没了可考之处。

    朝中之前确实有争议,有官员提出,既然如今国库不丰,那开通海市便是一条充盈国库的好路子,且盈利不小。不出五年,便能让国库丰盈起来,步入盛世也不是不能。

    然而,这其中的艰辛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存在的隐患也不少。表面的隐患已经让人想退避三舍,更遑论若是开通,届时种种麻烦将纷沓而来。为此朝中三大派系各执己见,相互争论不休。

    孙宇这篇,写得十分浅显,其中只提到一处要点,倒是让他眼前一亮。可终究还是学子,能写成这般,已经是不容易了。

    “下官亦如此认为!其中一篇还算不错,利弊分析也很合理。当然,让他们深入去写,也不可能。毕竟空口无凭,其中的利弊还得再经过实际核查,这篇应能给个中上。”

    孙宇闻言,顿时深深吐了口气。他刚才像被扼住了咽喉似的,不敢喘息,就等着三人的评判。撇开自身名声不谈,他若是再输与对家,那他也就没脸面对书院的其他同窗了。

    且副山长的脾性他是知道的,尤其小肚鸡肠,他哪里敢输?

    蒋世辉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笑容,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他们可是有备而来,这道策论题也是他们出的,晨鹭即便也做了不少准备,但让他们先出题,那晨鹭就处于劣势了。

    温昌盛微微阖眼,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杜海州有几斤几两,他还不知道?早就已经定下了结局。

    “诸位可传阅一番,此轮是玉林书院胜了!不知世子爷可有异议?”曹玉清撇过头去看向万煜铭,虽说这位向来不喜读书,但他们还是不能越过他不是?

    “本世子说了,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凑热闹,两位大人决定便是!”万煜铭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些许不耐。

    “唉!果然晨鹭又输了!”这一声宣布后,在凉亭内外守着的众人都叹了口气。

    “已经连输两次了,我看呐!今年怕是也再难翻身了!”一人有些恨铁不成钢,他都要怀疑晨鹭书院当真是北地最优等的学府吗?

    每年想进晨鹭的学子都要挤破头,可为何一直被玉林所打压?如此一来,日后晨鹭见了玉林便要矮上一头。

    “这不是才第一轮吗?两位神童和其他才子都没上呢!”

    “只怕都轮不到他们上喽!人家又不傻!”

    “这下一轮还是他们玉林出题,已经占尽先机了。”一名书生边说边摇头叹息,晨露这次是又要被玉林碾压了。

    “那这杜海州是何人物?怎会报名的?”一人提出疑问,杜海州这名字有些陌生。

    “听说是这两次月榜都在前十名内,不过之前的确从未听闻此人名号。本以为事从哪里冒出一匹黑马,总算能与那几人争上一争了。可惜今日一看,怕之前是个意外吧?”

    杜海州听着后头之人的议论纷纷,他羞愧难当,恨不得此刻钻进地洞里。然而他还不能离席,只能忍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

    他偷偷环顾四周,总觉得同窗们也在用讥讽的眼神看他。

    “蒋副山长,恭喜恭喜!”孔德政自然不愿失了风度,规矩是他定的,愿赌服输。

    蒋世辉脸上笑意盈盈,心中则是冷哼,这孔德政一向死要面子,这次定要叫他和晨鹭摔个大跟头,坐实了外头的传言。

    “也要多谢你们晨鹭的学子承让!”

    “开始第二轮吧!”万煜铭可没有闲工夫看两人勾心斗角,他今日来,自然别有目的。

    杜尘澜看了一眼晨鹭的同窗,还好这剩下的都是都有几分真才实学的,否则第二轮也用不着比试了。

    玉林的副山长无耻得很,估计不会挑晨鹭声名最显的几人。今日,余泗霖他们怕是白来了。

    “李长天,你来出题!”蒋世辉对李长天很是看好,此子是三大才子中,文思最敏捷的一位。

    “是!”李长天向着在场众人行了一礼,而后开始沉思。

    杜尘澜倒是听说过三大才子的名字,这李长天是玉林书院中风头最盛之人。他没想到蒋世辉竟然会派此人出题,难道此人不应该留着解题吗?这般胜算更大一些。

    “学生想好了!”

    “那便开始吧!”蒋世辉点了点头,赢了一场,他心情很好。

    “咱们大郡朝自开国以来就国库不丰,朝廷先前施行过一次提高百姓户税。如今朝中再议,将再次提高赋税。而再次提高赋税有何利弊?提高哪种赋税,才是最为有效之法?以此为题,赋一篇策论。”

    “哎哟!这不是老生常谈吗?朝廷为此僵持了一年多了,再次提高赋税,百姓的日子苦啊!”

    这道策论题简直比之前那道题还要难,若是谁支持提高赋税。朝廷一旦采纳,那得让多少人来恨你?

    有官员只一味剥削百姓,上次提高户税,已经让百姓义愤填膺,这题出得也是毒啊!

    “哼!在下之前就说过,玉林不是省油的灯,专挑那刁钻的下手。”这凉亭内外向炸开了锅似的,连谈论的声音也比之前大了不少。

第二百四十二章 搅和

    “凭无耻,谁能敌得过玉林?”在这里围观的多是北地学子,自然维护晨鹭书院。且玉林书院的嘴脸,他们也有些看不惯。

    朝中早前就已分立南派与北派,两大书院与朝廷皆有牵扯,自然是上行下效。

    江南学子看不起北地学子也是有的,从今日这位玉林副山长蒋世辉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因此,他们这般出题,便是让北地的学子都满腔义愤起来。

    “欸~不可说!”一旁的同窗连忙拉了这学子一把,玉林他们还得罪不起。若是叫那副山长听见,对付他们这些毫无根基的学子,简直易如反掌。

    万煜铭挑眉看了一眼李长天,汉南府知府李跃的嫡长子,玉林三大才子之一。他在脑海中思索片刻,李跃是谁的人,如今还不明朗,但前儿父王查出他与后宫里的那位走得颇近。

    虽说那位明面上是个万事不理的,但背地里是个什么想法,从其背后搞得这些个小动作,可见一斑。

    微微阖眼看向晨鹭书院的学子,他唇角微微勾起,突然出声道:“听闻泉州府神童余泗霖也在晨鹭书院,是哪位?”

    蒋世辉正在思考,想着自家到底哪位学子能应对。听着昭和世子提到了余泗霖,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好了。

    为何在这个当口提到余泗霖?早不提晚不提,该不会又是想指了余泗霖来答题吧?这么一想,蒋世辉觉得很有可能。

    余泗霖不妨听到万煜铭竟然提到自己,连忙起身恭敬地回道:“学生余泗霖拜见昭和世子!”

    万煜铭打量了对方一眼,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长相清秀,气质温润内敛,稍显稚嫩。比起某人来,更像是这个年岁应该有的朝气蓬勃的模样。

    他又将目光投向杜尘澜,少年老成,此刻正目不斜视、波澜不惊的模样,好似老学究,这性子也太无趣了些。

    甩了甩头,做什么将两人相比较?他内心觉得有些好笑。

    “前段日子本世子去了泉州府拜见友人,正巧与你父亲有过一面之缘。听你父亲说,你在晨鹭书院读书,可巧今日本世子便来了晨鹭,这才想起泉州府神童的名头。”

    万煜铭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看向余泗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余泗霖有些激动,之前七哥不是说要他在贵人面前露露脸吗?本以为今日他定是没机会了,没想到这位世子爷竟然主动与他交谈,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原来世子爷与父亲有过渊源,不过神童之名学生愧不敢当,都是之前的玩笑话罢了!”余泗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众这么说,难免要遭人记恨。

    “是啊!总听说你是神童,只是未见你有什么好文章流出,就是不知你这神童之名到底是否名副其实啊?”

    万煜铭脸上虽还是笑意融融,可嘴里吐出的话倒是让余泗霖顿时沉下了脸。

    这余泗霖倒是个会顺杆爬的,这就有渊源了?明明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这一瞬间,四周仿佛树静风止,再没了半点声响。

    两位大人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了,又来了!这位仗着家世背景好,仗着皇上对他的喜爱,向来喜欢做这些让人下不来台的事。

    就连杜尘澜都颇感意外,身为勋贵之子,从小就受世家规矩熏陶。纵使性子骄纵,但规矩应该刻在骨子里才是。

    怎么这位昭和世子的画风常与那些世家子如此不同?摄政王难道真的一手遮天了?将好好的世子放纵成这样,也是十分神奇。

    不过,杜尘澜觉得这位精明倒是有的,反正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是这般随心所欲,就算他是为了掩盖他真实的性情,那也显得太过了,毕竟这么做真的是到处树敌。

    要不是身份尊贵,说不得早就让人套了麻袋了。

    余泗霖本以为能在昭和世子面前混个脸熟,毕竟前脚世子说起父亲时,语气还是有些温和的。谁想不过是一瞬功夫,世子就讥讽地他下不来台。

    他涨红了脸,心中羞愧难当,可偏偏又不太好反驳。毕竟自己之前刚谦虚过,再反驳,那岂不是要被人传自命不凡,虚伪做作?

    “这?神童之名肯定是名副其实的,晨鹭书院每年的岁考可是极为严厉,能从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这不就是证明吗?毕竟这神童之名乃是之前就有的,听闻余泗霖每年岁考、季考和月考都是前三呐!当然,老夫也只是听说。”

    蒋世辉听闻这位世子爷质疑神童之一余泗霖的实力,不由心中乐开了花。能让晨鹭书院丢脸,他自然高兴。

    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明面上,他还是要替这位神童说上两句。不过,明褒暗讽自是少不了的。

    孔德政觉得今日是诸事不顺,这位昭和世子还要来踩上一脚,简直是小人行径。

    也对,毕竟是摄政王之子,与皇上本就是对立的。

    “嗯!这么说蒋副山长是信了?可本世子实在存疑,不若这样吧!这里不是正好有验证的机会吗?晨鹭书院这里,就指了余泗霖来回答,怎么样?”

    万煜铭歪着头看向蒋世辉,嘴里说着询问,但眼中丝丝威严和警告却让人不可忽视。

    蒋世辉顿时明白了万煜铭的用意,合着唱了半天的戏,就是为了帮晨鹭扳回局面。

    杜尘澜闻言先是有些惊讶,而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没想到这位竟然能相助晨鹭书院,这不是与他的立场相违背吗?当真是个矛盾的人。

    孔德政也惊奇地看了过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余泗霖愣住了,这才明白了万煜铭的用意。

    “若是蒋副山长无异议,那玉林这边,你们挑一个出来吧!之前不是有个三大才子之一,叫何靖的吗?就指了他吧!正好两大才子文斗,叫本世子也开开眼界!”

    万煜铭用手撑着脑袋,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蒋世辉顿时如鲠在喉,无异议?他敢有异议吗?简直一口老血就要喷出。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他的资产

    叫这位世子爷这么搅和,玉林这里的优势大减。蒋世辉仔细观察了万煜铭一眼,不确定这位到底是看热闹的心态,还是故意而为之。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摄政王与皇上关系如何,众所周知。

    “那便依世子所言!”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蒋世辉老脸一沉,将头转过了过去。

    “孔山长?”万煜铭看向孔德政,挑眉问道。

    “老夫也无异议!”孔德政还巴不得呢!管这位世子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这可是翻身的大好时机。

    晨鹭书院的学子也不禁露出了笑容,余泗霖的实力他们有目共睹。虽说对方也是什么三大才子之一,但终究还是有一半希望的不是?

    “咦?没想到啊!若是晨鹭第二轮赢了,那之后那一场,可就精彩喽!”

    “正是!有来有往,这才公平嘛!”书生们简直为晨鹭操碎了心,这会儿见有反转,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就看两人的本事了。第二轮已经给了机会,能否把握得住,就看余泗霖了。”

    “师弟不必惊慌,只管好好答便是!”就连余韵也忍不住上前宽慰了一番,刚才昭和世子的话,他怕余泗霖心怀芥蒂,影响了发挥。

    “是!”余泗霖深吸一口气,已经顾不得猜想这位世子爷是何意,眼前最要紧的,便是这道策论题。

    同时,他心里压力也大得很。他不敢相信,若是输了,外头会怎么传自己。

    杜尘澜担忧地看了余泗霖一眼,这位也是倒霉,肯定要拼尽全力了。

    对方也是久负盛名的才子,按原来正常比斗,余泗霖若是输了,其实倒也没什么。

    可是叫万煜铭这么一说,若是输了,倒像是神童之名名不副实似的。这一招,不正是促使双方都竭尽全力吗?

    这么一想,他回头看了一眼万煜铭。嚣张是真的,但城府也是真的深。

    之前晨鹭输了第一轮,据他观察,这位本是不想插手的。可一到那位李长天出题,万煜铭就跑出来掺和了一脚。

    之前他也打探过消息,玉林其他人也就算了,但三大才子的消息,他是一定要打听清楚的。

    这位李长天也是官宦子弟,其父乃是汉南府知府李跃。照这么看来,这位李跃或许与摄政王不是一个派系。

    捋了捋其中环节,杜尘澜觉得,这位今日来的目的,好似是为了来搅混水似的,反正目的不明。

    万煜铭看了杜尘澜一眼,不禁皱了皱眉,年岁还是太小了,也不知能否担当此任。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再等两年。如今连个举人都不是,要想入了那位的眼,必须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才成。

    他想了想,心中一个计划成型。先将势头造起来再说,之后的事,再做打算。

    杜尘澜百无聊赖,腹中突然有些饥肠辘辘起来,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苹果和一盘子红豆糕。

    如今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他哪里禁得住饿?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怕是就要到巳时正了。他左右探了一眼,见无人注意他,至于身后围观的学子们,他选择了无视。

    将手伸向了红豆糕,迅速捻起一块,咬了一口。其实他想吃苹果来着,但苹果吃起来尤为不便。

    嗯!红豆糕不太软绵,红豆馅儿也不够细腻,还没有他铺子里的好吃。

    吃着,吃着他便失了神,开始在心中盘点起自己的资产来。

    在河通府有一家糕点铺子,生意不错。一个月的进账也能有个一千多两,这可是纯利。

    还有一家香薰铺子,这个可是比糕点铺子赚得多多了,一个月的纯利有三千多两。

    还有一个大庄子,用来做花笺的工坊。他如今存下的银子,花笺依旧是大头。

    因为明年多半是要去京城的了,杜尘澜便打算先按部就班地做着,等明年再说。至于在河通府买的宅院,他计划等离开河通府之后,还是将它卖了,留着并没有用处。

    盘点了自己的银两之后,他发现这么算来,私账应该有七万多两。他做的营生都是小本大利,这两年存下的银子便多了。

    再者他吃住花用都有府上的月钱,不够的还有钱氏和杜淳枫贴补。除去营生的本钱,根本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

    唉!有银子居然花不出去,杜尘澜有些无奈。

    遥想当年刚来这个世上之时,穷得几个铜板都要计算着用。经过两年多的不懈努力,他终于过上了富足的日子。

    万煜铭也是意兴阑珊,突然发现杜尘澜竟然捻起桌上的红豆糕吃了起来,且还吃得很是香甜。

    他不禁疑惑起来,将自己桌案上的红豆糕左右看了好几眼。他怎么看,都觉得不如王府厨子的手艺,甚至不如大酒楼和糕点铺子里做得好吃。

    瞧瞧这饼皮,他看着都觉得油腻,外形做得也不好看。

    平日里这样的吃食,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这会儿倒是突然来了兴致。

    也捻起一块放在嘴里,咬上了一口,顿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将咬了一口的红豆糕给扔回了盘中。果然,还是不好吃。

    两位大人见万煜铭如此行径,皆摇了摇头。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公子哥儿,只怕这等吃食根本无法下咽。

    “时辰到!”

    杜尘澜顿时回过神来,也不知今日这三轮要比斗到什么时候。这样的红豆糕,他是吃不惯的。

    原本杜尘澜应是没机会参与的,但若是余泗霖胜了,倒是不好说了。

    “还请世子爷先过目!”

    万煜铭也没客气,他率先拿起的便是余泗霖的。他倒要看看,这泉州府神童,是个什么水平。

    杜尘澜又将目光投向了万煜铭,看对方脸上没有之前那般讥讽的笑容,甚至还一脸凝重,便知道这篇策论写得不错。

    “不错!如今国库不丰,一味提高赋税,只会惹得百姓怨声载道,还是得想法子,否则不是长久之计。只是,这提高商贾赋税,还是得看具体如何实施。细节写得并不全面,但该列出的几点都有。”

第二百四十四章 略胜一筹

    万煜铭点了点头,看来这泉州府神童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儿的。不过提高商税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据他所知,其实皇上有这等迹象,但还只是露了个苗头,就被这些个大臣给阻了。

    有不少商贾背后站着的就是朝廷官员,商贾受了损失,那些个官员就受了损失。其中牵扯的利益关系十分复杂,牵扯到的人更是不少。一不小心,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对于提升其他赋税,朝中会有争议。但对于商税,这些个大臣却统一口径绝口不提。即便有个别提了的,那也是被群起而攻之。而理由,则是五花八门。

    因此,不要说实施,此法想要通过都困难重重。

    万煜铭又拿起了另一份卷子,刚看了个开篇,便发现两人的思路是一样的,都想从商税上下手。

    毕竟百姓本就艰苦,而大郡朝这些年来,商税并不高。商贾得利太多,虽说士农工商,商在末位,但百姓的日子比起商贾来说,远有不如。

    即便商贾不得科举入仕,可朝廷这几年来对于捐监的把控松了不少,商贾还是有机会的。

    有了银子,入了朝堂,还得了人脉,迅速改换门庭,一跃成为人上人。这对于贫苦人家的学子来说,十分不公平。

    更何况商人重利,你损失了他的利益,他就得找机会从百姓身上填补。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如此一来,似乎提升商税,弊端不少。提升商税,要想完善,困难重重,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只可惜,刚才万煜铭想的这些枝节,这两篇策论中都未提及。也对,牵扯进朝堂,谁也不敢说实话。

    两位大人接过卷子,在都鉴阅过一遍之后,相互探讨了起来。

    杜尘澜看了一眼余泗霖,只见对方脸色凝重,似乎很是紧张。

    再观李长天,似乎也有些坐立不安。蒋世辉更不必说了,向两位大人处探了好几次头。

    先前的策论,由于杜海州还未写完,其实结局本就没有悬念。但这一轮不同,这二人旗鼓相当,最后鹿死谁手,那只能凭两位大人的观点。

    “你们说,这次会是谁胜了?”后头忍不住又开始了猜测,毕竟这两人可是颇具盛名,他们自然好奇得很。

    “在下倒是看好余泗霖,毕竟是神童,成名已久。这两年在晨鹭书院中的榜单,就没下过第三名。就是不知,刚才世子爷夸得那位,是哪一位?”

    一名书生向着两位大人那儿张望,听得众人又开始猜测,连忙转过头去,抒发自己的见解。

    “何以见得?人李长天可是玉林三大才子之一,不见得会输吧?或许刚才昭和世子夸的就是他呢?”

    另一人立刻不认同,这位李长天在玉林书院的名声可不小。

    “诸位觉得呢?”头先说话这人也很是不服气,余泗霖早就成名了。那时的李长天可能才刚启蒙没多久,练字儿都不知能不能认得全呢!

    “这不是马上要见分晓了吗?咱们等着看就是了。”众人见这两人竟然在此地顶起嘴来,立刻打断了两人的话。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儿,哪里容得他们争辩?那位爷一个不高兴,将他们轰下山都是可能的。

    “两位大人这是拿不定主意?”万煜铭突然出声道。

    曹玉清和冯慧敬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各有心思。这位李长天的父亲乃是汉南府知府李跃,算是官宦子弟。

    虽说他们是京官儿,与李大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但谁知这位李大人日后会不会调到京城?李大人的品级比他们还高,即便曹玉清是内阁官员,但也不敢得罪李跃。

    能成为汉南府知府,背后怎可能没有人脉?汉南府富饶,哪位外放的官员不想去任职?

    但余泗霖好歹也是世家余氏的嫡支,旁支还是京城的户部右侍郎余连年。再加上刚才昭和世子态度不明,夸的正好又是余泗霖。这二人正是不相上下,这让他们如何选?

    冯慧敬看了曹玉清一眼,“曹大人,还是您先说吧!”

    这曹玉清不知是哪一派的,但肯定与自己这一脉无关。既然不是与他是一条心的,那对方品级比他高,当然由得曹玉清先说。

    曹玉清沉吟片刻,倒是没有推脱,“本官以为,这轮比试,余泗霖略胜一筹。”

    刚才昭和世子明明已经给了明示,他若是不顺着对方的意思,也不知回了京城后,会不会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再者,反正这二人不是他的目标,他背后之人也不惧这二人的人脉,他自然实话实说。还顺便讨好了昭和世子,何乐而不为呢?

    冯慧敬也连忙附和,“下官也十分认同,这两篇策论其实旗鼓相当。不过余泗霖这篇,列举的几点建议还是有些长处的。比之另外一篇,显得更要有深意些。”

    余泗霖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好歹为晨鹭书院扳回一局,也算是保全了自己的名声。

    孔德政的脸色也比之前缓和了不少,若是这一轮再输了,那也就没有第三轮了。也亏得余泗霖有几分真才实学,否则今日晨鹭书院就要丢大脸了。

    不过,这位昭和世子的用意实在令他摸不着头脑。以皇上和摄政王如今的态度来看,这位还能为晨鹭书院着想,简直是天方夜谭,也不知又有什么阴谋。

    李长天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他还是输了?看了一眼脸上略带喜气的余泗霖,顿时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儿。

    蒋世辉冷笑一声,纵使心中再恨,他也不得不顾及颜面。这位昭和世子就是仗着身份高贵,在这里胡搅蛮缠。

    本是书院的文斗,这位非要来掺和一脚,实在令人厌恶至极。

    晨鹭这边的学子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有余师弟力挽狂澜。否则过了今日,他们书院的名声更要一落千丈。

    “原来泉州府神童确实名副其实,只是不知与他齐名的另一位神童,是否也有这般实力?”

    万煜铭望着杜尘澜的双眸中含着一股笑意,杜尘澜皱眉,这位到底要干什么?他直直望进此人的双目中,却发现对方的笑意渐渐敛去,而后成了古井无波。

第二百四十五章 狂妄至极

    昭和世子城府极深,杜尘澜还未入朝堂,朝中的消息知道地太少。因此,对于此人的心思,只能凭对方的举动分析,并不敢确定对方真正用意。

    “怎么?另一位神童是不敢承认?”万煜铭脸上似笑非笑,杜尘澜突然有股冲动,想照着脸揍下去。

    虽说杜尘澜知道这肯定说的是自己,但他总不能候着脸皮上去承认吧?这也没指名道姓的,神童之名,也就是别人传的。自己上赶着承认,那岂不是丢脸?

    呵!既然对方想给他难堪,杜尘澜索性不理,你不指名道姓,谁会理你?

    又来了,两位大人一点也没觉得意外。这位今儿来,估计就是为了搅和两大书院文会比斗的。

    蒋世辉觉得自己的肚子都快要气炸了,这位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又要指了杜尘澜?

    可第二轮世子已经插过手,他们玉林吃了个大亏。原本是赢定了,没想到竟然又叫晨鹭书院给咸鱼翻身了。

    “世子爷若是想知道神童的才学还不简单?等会儿比试过后,便叫那神童与您相互探讨一番,世子爷便知其真正实力了。”蒋世辉心中恨得牙痒痒,但偏偏还要好言相劝。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里不是有现成的机会吗?杜尘澜?你觉得如何?”万煜铭漫不经心地斜靠在椅背上,脸上又露出了原先那般玩世不恭的笑容。

    杜尘澜起身,行了一礼之后回道:“回世子爷,既然在下乃是晨鹭书院的学子,那便任由山长安排。”

    “孔山长,不若就让杜尘澜出题吧!正好也让咱们目睹一番晨鹭书院双神童的风采。”万煜铭不等众人回应,直接点了让杜尘澜出题。

    孔德政皱眉,这位世子的用意,他是真猜不透了。他本打算找了萧和瑧出题,再找杜尘澜解题,这般最保险。

    若说刚才他觉得昭和世子是在助晨鹭一臂之力,而此刻他又觉得对方根本不是这等用意。其所作所为实在矛盾,叫人看不懂。

    看来,先前是他小瞧了这位世子爷。看似性子孤傲骄纵,是个做事随心所欲、无法无天的公子哥儿。但从刚才到现在,对方的举动看来,此人绝不简单。

    蒋世辉倒是松了口气,叫杜尘澜出题,即便杜尘澜再聪慧,也不可能再想出比先前两道题更难的策论。

    若是出时文,那就是考验四书五经融会贯通的程度了。这倒是不惧,万变不离其中。只要根底扎实,才思敏捷,便不用太担心。

    晨鹭书院除却这二名神童,其他人也用不着这般提防。且他还有一人没动用,完全不必担心。

    这般一想,蒋世辉顿时轻松了不少。

    “孔山长,你觉得是否可行?”万煜铭朝着孔德政看了过去,他打量了一眼孔德政,心中不由嗤笑。

    当年的太子太傅,等皇上登基,那便是皇上的恩师,身份何等尊贵?

    只可惜,此人却沦落到成为书院的山长,还真是让人惋惜啊!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此人不太适合官场的尔虞我诈,优柔寡断是绝成不了大事的。

    只是,至今还无人明白,这位为何一定要辞官?即便当年他犯了大错,皇上也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何至于就要辞官了?也不知,这位孔山长到底有什么秘密。

    “便依世子所言!”孔德政无奈,难道他能反驳?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此人还身份地位如此之高。

    杜尘澜看了一眼对面的玉林书院学子,只见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沉思了片刻,觉得还是得剑走偏锋。若是出了寻常的题目,晨鹭书院这边,山长一定会指了萧和瑧应答。

    毕竟除了他们二人,每次榜单上,萧和瑧也是紧随其后的。

    杜尘澜又看了蒋世辉一眼,见对方似乎胸有成竹,并不担心的模样。嗯?玉林的三大才子只剩下了何靖可答题,这位蒋副山长好似一点也不担心?难道何靖比李长天还要有实力?

    可之前他打听到的,却是李长天常年霸占榜首。

    “在出题之前,学生有疑问,不知能否请山长解惑?”杜尘澜这一问,倒是让在场之人愣住了。

    就连孔德政也好奇地回道:“是何疑问,你自说来!”

    万煜铭不由来了几分兴趣,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老学究有何疑问。

    “若是此次出题,玉林无人能答,那是否算是本书院胜了?”杜尘澜微弯唇角,望着眼前的书案,等着众人的回应。

    果然,在场之人都被杜尘澜狂妄之语给惊呆了。

    “这?这杜尘澜未免也太猖狂了些吧?”一名围观的书生不可思议地说道。

    “的确!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竟是扬言玉林书院无人能解?简直是荒谬!”虽说他们是北地的学子,自然看不惯玉林。但此言实在狂妄,玉林可是与晨鹭齐名的读书圣地。

    凉亭内外一片嘈杂,不止是玉林的学子和围观之人,就连晨鹭这边的学子也都震惊了。

    “咳!杜小师弟?”余韵忍不住惊呼一声,这小师弟平日里还算谦虚谨慎,怎地今日突然张狂起来了?

    “杜尘澜?”杜海州简直想笑,杜尘澜何时敢如此嚣张了?

    “哈哈哈!好,杜神童果然与众不同。两位山长,你们怎么看?”万煜铭实在被杜尘澜给惊了,之前杜尘澜总给他一股谨小慎微的感觉,老成稳重是肯定的,但少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恣意妄为。

    如今这么一看,他倒是觉得这样的杜尘澜真实了不少,性子也有趣极了。

    蒋世辉倒是被气笑了,此子竟然如此傲慢,将他们玉林置于何地?

    被杜尘澜这么一激,蒋世辉的脾气也上来了,“无妨,老夫倒要看看,这位杜神童有何本事。若是你出题,我们玉林无人能解,那便算你们晨鹭胜了。这般,你可满意?”

    蒋世辉冷笑出声,竟是没问过孔德政,就应下了。

    孔德政倒是有些担忧,夸下这等海口,若是玉林真有人能答得出,那晨鹭岂不是要丢大脸?这杜尘澜,简直是太冲动了。

    他还想再挽救一番,谁想蒋世辉大手一挥,“这就开始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玩儿得这么大?

    杜尘澜心下觉得好笑,此人倒是经不起激。难道他没想过,玉林都不会的,晨鹭也有可能不会。这般,算是平局也说得过去啊!这就被他给绕进去了,可见是被他气得狠了。

    也对,若他是蒋世辉,旁人这般羞辱自家,保不准比他还要激动呢!

    “孔山长,既然你们书院的学子这般有自信,老夫也想见识一番,你应该不会反对吧?”蒋世辉终于想起了孔德政,而后讥讽地问道。

    事已至此,孔德政也知道晨鹭书院是骑虎难下了。这个杜尘澜,实在太过自负了。

    “既是他自己的意愿,蒋副山长也同意了,那便依此行事吧!”孔德政看了杜尘澜一眼,有些许失望。

    终究是无人细心教导,只怕要走了歪路。今日正好趁此机会杀杀他的锐气,只是可惜了晨鹭书院的名声。

    玉林的众多学子都握紧了拳头,杜尘澜这番话可是瞧不上他们的意思?不过是被人叫了几回神童,就以为天下第一了?

    众人将目光都都投向了会长祁幼辉,这可是就差被人指着鼻子骂无能平庸了,他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且慢!蒋副山长,学生有异议,是否能提出?”祁幼辉自然气愤,于是他在略一思忖之后,便站了出来。

    “哦?你有何意义?”万煜铭立刻来了兴致,眼中精光四射。刚才实在无趣得紧,这会儿他才有些兴趣了。

    “回世子爷,将才杜小师弟言,若是咱们玉林无人能承下他的题,那便算他们晨鹭赢了,可若是反过来呢?倘若咱们玉林不仅承下了题,由在场诸位品评,也恰恰好比晨鹭书院的答题略胜一筹,那又该如何?又或者,晨鹭书院甚至无人能承题,这又如何算?毕竟刚才只写到一半就接不了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祁幼辉忍不住讽刺道。

    “唉!这杜尘澜,终究是太自负了,竟然敢夸下这等海口。今日晨鹭书院注定要成为玉林书院的踏脚石了,经此一斗,咱们北地最起码要被南地嘲讽上一年半载都不带停歇的。”

    围观的书生也都唉声叹气起来,他们对杜尘澜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正是,若今日晨鹭输了,不止晨鹭要被嘲笑,他杜尘澜,也将天下扬名。只不过,不是美名远扬,而是臭名昭著。在下也是不懂,他为何要强出头?中规中矩,谁胜谁负,各安天命。如此这般,到底是为何?”

    “或许是太过年幼的缘故,终日被人捧着,怕是早就迷失了自我。吾等在场之人,还是要引以为戒,捧杀要不得啊!”

    另一名书生较为年长,对于今日杜尘澜即将要身败名裂之事感慨万千。

    “是!此子太过年幼,古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也!”众人摇头叹气,所言皆是为杜尘澜惋惜。

    “其实,不是还没开始出题呢么?咱们这么说,是不是早了?还是看接下来的情况再说,我看杜尘澜倒是胸有成竹啊!”

    其中一人觉得还未出题便如此嘲讽不太好,若是一会儿当真如杜尘澜所言,无人能答,那他们岂不是当众打脸?

    “哼!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罢了!怎么?此等狂言妄语你竟是也信?经此一事,让他长长记性也不错,也免得日后出大差池。”

    此人见众人都不看好,也只得闭嘴不言了。

    “杜小神童,你怎么说?”万煜铭不信杜尘澜听不到身边的各种明朝暗讽,但他瞧着对方淡定如斯,倒是觉得这位的脸皮也厚得很。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是有人能够承得下题,并且他的文章得到了在场诸位的认同,觉得他所作确实比得过咱们晨鹭书院的学子好,那便是玉林书院胜了。如今已经过了两轮,各有输赢,最后一轮,不就是定胜负的吗?这一点毋庸置疑。愿赌服输,在下可不会不认。”

    杜尘澜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他们输了,那不就是玉林赢了吗?这位难道还想押什么赌注不成?

    “师弟如此挑衅,咱们书院这般轻易接招,师弟未免太小看咱们玉林书院了吧?”祁幼辉脸上满是冷笑,这位也好意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难道先挑衅的不是他杜尘澜吗?

    “那依师兄的意思?”果然如杜尘澜所想一般,这位要开始提赌注了吧?

    “蒋副山长,不知您意下如何?”祁幼辉不好做主,不过蒋世辉乃是他的姨父,他在蒋世辉面前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否则这会长的位子也不一定能够落到他的头上。

    蒋世辉刚才一脚踩上了杜尘澜下的套子,本就有些后悔了,怎可能轻易放过晨鹭?这会儿祁幼辉所言,深得他心。

    他沉吟片刻,脑海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孔山长,每年书院都有一个贡生名额,不若以此为条件,最后谁胜了,那对方将今年这个名额交出,你以为如何?”

    蒋世辉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原本只有一个名额,他还觉得可惜,毕竟这夫人的外甥祁幼辉今年也是奔着这名额来的。

    然而那人也想要这个名额,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大不了他提前将此人给暴露,反正他是不信杜尘澜有这本事的。

    嗯?您老玩儿得这么大的吗?杜尘澜震惊地瞪圆了双眼。

    这次换杜尘澜惊讶了,不!应该是在场之人都惊讶了,这名额何等重要?玉林竟然肯拿出来做赌注?

    “嗯?蒋副山长,这名额,你可能做主?”孔德政在震惊过后,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对啊!他蒋副山长不是个副山长吗?还能做主此事,这名额可不是小事啊!”有人在孔德政说完之后,便立刻回过神来。

    说到贡生名额,原本只有晨鹭书院有的。当年皇上命孔德政为晨鹭书院山长,这才将这个名额给了晨鹭。可以说是孔德政带来的,以前并没有。

    众人皆道,这是孔德政身为前太子太傅的殊荣,毕竟是皇上曾经的恩师。

    可朝中有人不服,认为此事不妥。最后在众多官员的反对之下,皇上不得已才给了玉林一样的名额,也是一年一个。

第二百四十七章 冗兵、冗费

    至于为何给玉林,那是因为玉林与晨鹭齐名,且玉林背后的势力也不小,与朝堂牵扯甚广。此为后续,在这里暂不表述。

    不过此事之后,皇上倒是被人议论了许久。不过是一个贡生名额,竟是也不能做主。许多人背地里都言皇上就是个傀儡,言语之中多有轻蔑。

    蒋世辉这才回过神来,其实玉林早就是他的一言堂了,如今的山长不过是摆设罢了。

    “自是能做主的,在来晨鹭书院之前,山长特地嘱咐过,全凭老夫做主!”蒋世辉没好气地回道。

    反正书院夺得名额的规矩是书院自己定的,他自然能够做主。之前为了这贡生名额。他还想从中做些手脚,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

    “哈哈!蒋副山长果然豪爽,既如此,那老夫便应下了!”孔德政哈哈大笑,心情竟然看起来不错。

    蒋世辉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这是觉得玉林输定了,竟然猖狂起来了?果然,这晨鹭从上到下,没一个谦虚谨慎的。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正是此理吗?

    孔德政此刻心情好倒是真的,本还想着有什么法子能阻了杜尘澜得到那名额,如今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这可是杜尘澜自己作的,与他无关。就是可惜了晨鹭书院的名声,日后还得再找机会找补回来。

    “嚯~没想到啊!今日的比斗竟然如此精彩,连贡生名额都拿出来做了赌注。”众人再次被震惊了,个个脸上都带着八卦的兴奋光芒。

    “这杜尘澜可要争气啊!不能让咱们书院丢了脸面。”两年前杜尘澜来书院院考时,为杜尘澜引路的刘瀚骏心中有些担忧,在心中为杜尘澜暗暗打气。

    “好!两大书院的比试果然精彩,本世子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就这么定了,杜尘澜,你想好了吗?”

    万煜铭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孔德政,这位还真不想杜尘澜得到这个贡生名额啊!不过,这次孔德政怕是要失望了。

    杜尘澜沉吟片刻,道:“自本朝开朝以来,国库不丰乃是朝廷大事。之前一道策论已有所述,朝廷倾向于提升赋税,然学生总认为是治标不治本。开源节流才是根本,赋税尚且不论,此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众人纷纷点头,这确是事实。只是这事儿之前已经提过,这里再述也毫无意义。

    杜尘澜顿了顿,“若想丰盈国库,那不知这冗兵和冗费是否能成为节流之一?”

    众人顿时听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意思?冗兵和冗费?

    “这从未听过,之前看过朝廷最近的邸报,似乎并未提起过。”有人忍不住和身旁之人嘀咕,这两个词儿他们是听都未听过。

    “在下也不曾听闻,不过,听这意思,似乎与兵力有关?”一名书生猜测道。

    “也难怪他胸有成竹了,这冗兵和冗费,之前闻所未闻。估摸着又是一道策论题,咱们倒是低估他了。”

    万煜铭本也是一脸迷糊,实在不知杜尘澜话中的意思。可等他思索了片刻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他坐直了身子,心中有些激动,指着杜尘澜问道:“何为冗兵?又何为冗费?”

    “正确来说,需要冗的是兵额而不是兵。顾名思义,冗兵是指多余的兵力。自开国一来,为边防和镇守京师及其各地,军队不断扩充,不管是兵役还是募兵,本朝军队兵数已然超过百万,这些兵力每年所需粮草和军饷不是小数目。”

    “冗兵已经初露迹象,冗费便不难理解了。以此为题,赋一篇策论!”杜尘澜并未将话说完,只是点到为止。

    有些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在这里的冗兵和冗费,指的便是吃空饷。

    因为本朝才历经了三十二年,如今的皇帝才是第三任。当年随着开国皇帝打江山的将士,如今都已经成为了功勋之家,其中就包括摄政王的本家万氏。

    因为边关还有蛮族时不时地侵扰,因此,军队招募是一直都在进行的。再者服兵役还延续了曾祖皇帝时的律法,每隔三年百姓就要服兵役,这就造成了兵力扩充太频繁,国库更加吃紧。

    本朝的兵役制度乃是更戍法,禁军分驻京师与各大州府,内外轮换,定期再回驻京师。导致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如此一来,不但兵力会逐渐变弱,而吃空饷的行为,则是愈加猖狂。

    若想解决冗兵,那便只能改变兵役制度。这是杜尘澜查了好多书史,结合朝廷邸报和朝廷的兵力部署悟出来的。

    相信朝中部分官员对此事也是知之甚祥,尤其与武将有所牵扯的,更是门儿清。

    只是吃空饷这事儿,毕竟又牵扯到了朝中某些人的利益。如今还算不得太严重,而皇上又不能完全做主,因此成了一块压在屁股底下的烂疮。

    没人揭开,那就随它任意腐烂,直至蔓延至四肢,再也捂不住的时候。

    杜尘澜只点了一句冗的是兵额而不是兵,已经是仁至义尽。剩下的,便要看承题的二人了。

    万煜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是勋贵世家出身,父亲和祖父皆是武将,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吃空饷在哪朝哪代都有,这并不算稀奇。

    只是自新帝登基一来,仗着朝中局势繁杂,那些个将领和官员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所报上的士兵数额与实际兵力悬殊太大,吃相实在难看。

    再者国库一直不丰,每年花在兵力上的兵饷和粮草,几乎占据国库的六成份额,导致朝廷在其他拨银之处捉襟见肘。户部尚书每日都要哭天抢地,嚷嚷着国库中的耗子跑过都有回声儿。

    这些,朝中许多官员都知晓。只是至今无人敢提,都当疮一样捂着呢!

    没想到杜尘澜一名小小的学子,竟然会知道这些?据他调查,此人只是商贾出身的庶出嗣子。背后毫无人脉,要想知道朝堂之事,只能从书院中获得消息,那他到底是如何知晓的呢?

    万煜铭百思不得其解,他顿时觉得杜尘澜突然变得神秘起来。联想到杜尘澜只是杜氏的嗣子,他不禁心中一惊,随后将目光投向了孔德政。

第二百四十八章 愿赌服输

    孔德政如此行径,会不会与杜尘澜的身世有关?难道杜尘澜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万煜铭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看来他回去之后,要禀明父王,定要仔细核查杜尘澜的身世。

    在场不少学子都皱紧了眉头,不说玉林的,便是晨鹭的,也是迷惑不解。

    凉亭内静了下来,竟是无人接话。

    “杜尘澜,你不说清楚冗兵和冗费到底是何意,这策论要如何做?”蒋世辉没好气地问道。

    这是存心刁难吧?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就想让人承题?

    “学生将才已经解释过了啊!冗的是兵额而不是兵力,只要熟读书史,了解时政之人,便能明白。再退一步说,这就和科举下场考试一般,你不会审题,考官可不会为你解题啊!否则,那岂不是人人都能过?”

    杜尘澜也毫不客气,这从字面上都能看出是何意,且他刚才已经给了解题的思路,若是他们还不明白,那只能说明他们从未关注过朝廷的边防兵力部署和朝廷财政走向,这跟他这个出题之人有何关系?

    孔德政也是大吃一惊,杜尘澜怎会知道这些?他一个读书人,整日为举业所累,竟然还会去关注朝廷时政?这吃空饷一事,他也是前段时日才收到消息。因之前是朝廷官员,在官场上好歹好有些人脉。

    难道杜尘澜身后有人在指点他?否则他实在不敢相信才十岁大的孩子,就能对时政这般敏锐。

    蒋世辉哑口无言,其实杜尘澜说得也不无道理。这就跟下场科考似的,若你连审题都不会,难道还能指望考官教你不成?

    他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学子们,三十多人都眉头紧皱,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

    蒋世辉不由气结,“这最后一轮,你们谁愿意答题?”

    此言一出,过了半晌都无人应答。蒋世辉气得胡子乱颤,刚才还说的义愤填膺的,这会儿就成了缩头乌龟了?

    他不禁有些后悔了,突然觉得自己将名额拿出来做赌注,实属犯傻。他中了杜尘澜的圈套,而后自家的学生又将他踩得更深了些。

    蒋世辉有些慌,若是他将名额真的输了,那该如何是好?虽说如今的书院中已经是他主事了,可他名义上还是副山长,若是山长借着此事发作,给他难堪,他还不得不受了这个气。

    再者,失了这个名额,不但那人进不去,就连外甥也丢了前程。外甥只有今年这一次机会了,这还是看在外甥是会长的身份。明年李长天等人都盯着这个名额,外甥可等不到明年。

    “谁能解题?”蒋世辉沉了脸色,将玉林的学子都打量了一番,最后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白面书生。

    那书生迎上他的目光,而后轻轻摇了摇头。蒋世辉一惊,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知道他不会出手了,蒋世辉才将目光又瞥向了何靖。只有何靖没答过题,既然没人应答,那他只能点名。

    玉林丢不起这个脸,若真无人解题,不是便宜了杜尘澜和晨鹭书院?

    “何靖,你来解题!”

    何靖顿时苦了脸,他连冗兵都未曾听过,兵力部署他更是不曾关注,又怎会答这道策论题?

    “蒋副山长,学生......”他起身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表达,可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怎么?你是不会?”蒋世辉努力压制住自己的脾气,沉声问道。

    “......是!”何靖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他今日也是倒霉。之前的策论题他是都会做的,出风头的事儿却轮不上他。

    这会儿无人能应对了,就叫了他出来顶缸。若是玉林输了,他可扯不开干系。

    “你不试试,怎知不会?”这里头也就剩下何靖很有几分实力,若是何靖都不成,那玉林是真的要输了。

    何靖脸上有些涨红,他连冗兵都不知道是什么,要怎么解题?

    杜尘澜勾唇一笑,这蒋世辉也是会为难人。吃空饷一事,既然朝廷能捂着,那便说明牵扯众多。

    不说这位何靖到底会不会,就说一个还未进朝堂的学子,若是揭了这块遮羞布,那他日后还要不要进官场?

    “蒋副山长,既然何靖不会,你也用不着勉强嘛!咱们都等了半炷香了,你们到底准备点了谁解题?”万煜铭见蒋世辉迟迟不决定人选,便有些不耐了。

    蒋世辉再次喊了一声,“可有谁能解题?”

    这一声,让玉林的学子都回避了他的目光。一是他们实在不了解这冗兵和冗费,二是这事儿牵扯进朝廷,他们哪敢随意解题?说到底,书院的名声哪里有自己的仕途重要?

    “蒋副山长,再给你们半炷香时间,若是还无人解题,那便算是你们玉林书院输了。”万煜铭命人将香点上,谁耐烦一直等着?

    蒋世辉深吸一口气,而后道:“不必了,愿赌服输!这次是咱们玉林书院略逊一筹,倒是恭喜晨鹭书院,这次算是赢了一回。”

    压着一口气,蒋世辉虽然嘴上服软,但依旧要恶心一下晨鹭书院。

    晨鹭不过是赢了一次而已,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世子爷,两位大人!咱们还要启程回昌南府,这就失陪了,还望世子爷和两位大人见谅!”

    万煜铭对于蒋世辉如此干脆认输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他知道玉林失了面子,此刻要离开也是情有可原。

    “待会儿会为世子爷和两位大人接风洗尘,还请蒋副山长与众学子一同赴宴!”孔德政连忙上前阻拦,若是让人就这么走了,难免要传晨鹭书院不懂待客之道。

    蒋世辉原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这位世子爷和两位大人倒是不好得罪,于是僵着脸道:“既是为了世子爷和两位大人摆宴,那老夫自然要作陪的。只是此刻还得去收拾行李,那老夫就带着众学子先行离去了。”

    “也好!”万煜铭一口应下,今日之事倒是超出了他的计划。

    “咳!这贡生名额之事,还请蒋副山长莫要忘记。”孔德政见玉林的学子们都站起,于是又提醒道。

第二百四十九章 烂泥扶不上墙

    “老夫一言九鼎,蒋山长不必担心,难道老夫还能赖了你的名额不成?”蒋世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随后甩开了袖子,快步朝着石阶走去。

    玉林众学子连忙跟在他身后,沉默地快步走至石阶。脚下飞快,蒋世辉连连竿都没坐。这群人来时意气风发,走时灰头土脸,倒是让北地的学子们心中一阵畅快。

    “就这么走了?”围观的学子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玉林会放弃最后一轮的比试。

    “不然呢?没想到这杜尘澜是真厉害啊!难怪之前敢这般挑衅,神童不愧是神童。”

    “他之前就看起来胸有成竹的,若是没这本事,自然也不会放下这等狠话。”另一人摇头赞叹,这位神童果然比余泗霖厉害多了。

    也对,当年可是以一敌十二的狠人,余泗霖之前便不是人家的对手。这两年来,听说岁考和月考,杜尘澜一直都是榜首,实力一直是一骑绝尘的。

    “过了今日,这杜尘澜只怕是要名扬四海喽!”

    这些人倒是忘了之前还在替杜尘澜惋惜的话,这会儿都纷纷赞叹起来。

    虽说今日没能阻止得了杜尘澜,但孔德政心中却并没有多少遗憾。其实他心里复杂得很,无疑,杜尘澜是绝对适合官场的。然而,孔德政不知杜尘澜去了京城后,会有什么风波在等着他。

    唉!他心中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些事便是命中注定,想躲是躲不开的。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女童欢快的笑脸,他心中顿时如刀绞一般。闭了闭眼,或许这便是杜尘澜的宿命。

    杜尘澜看了一眼孔德政,即便晨鹭书院胜了,还夺得了一个贡生名额,但山长似乎并不高兴。

    不过这也正常,只要涉及到他,好似不管他为书院做了什么,山长都不会领情。

    自嘲一笑,反正他这个名额应该不算占了书院的了吧?也算是不欠书院什么了。

    目光一转,杜尘澜突然看到了如老僧入定般的副山长刘和中。此人实在太没存在感了,从来了这观景台,行礼问好之后,便再没说过一句话。

    坐在圈椅上也多是闭目养神,神情好似十分疲惫,对书院比斗的结果也并不关心。

    “泽安!你的身子还受得住吗?”孔德政似是才想起此人似的,关心地问了一句。

    “咳咳!无事,能受得住!”刘和中听着孔德政叫了他的表字,不由得一愣,连忙摆手。只是刚一开口,便又咳了起来。

    “那你便先回去休息吧!等开宴再让人去请你!”孔德政对此也习以为常,刘和中常年卧病在床,今日能来,应该是勉强在撑,十分难得了。

    “那便失陪了!”刘和中朝着昭和世子与两位大人行了一礼之后,便坐上了滑竿,下了石阶。

    “世子爷,不若咱们先回书院小歇片刻,马上就要开席了。”孔德政上前一步,向着万煜铭比了个请的手势。

    万煜铭顺势而起,“也好!”

    一行人以万煜铭为首,两位大人紧跟其后,杜尘澜与同窗忙起身行礼,恭送几人。

    原本正围在凉亭边的众学子也都作鸟兽散,个个都激动不已,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将今日精彩的比斗散播出去。

    万煜铭走至杜尘澜身边,却顿住了脚步。

    两位大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看来世子爷对此人应该是十分赏识。冯慧敬深深打量了一眼杜尘澜,心中揣测着两人到底是何关系。

    “你今日可得谢我!”万煜铭撇了撇嘴,随后脸上漾开了笑容。

    他的本意只想杜尘澜声名大噪,晨鹭书院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可偏偏杜尘澜要为晨鹭书院出头,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过在他看来,晨鹭书院不足为虑,让其赢了也无妨。

    杜尘澜早就看出了万煜铭的用意,总是将他推到前头,必定是打了什么主意。后来又见他对晨鹭书院没什么好感,并不是真正为书院着想,便明白不是冲着书院来的了。

    “在下也是顺了世子爷的意!”杜尘澜轻声回道。

    万煜铭咧嘴一笑,和聪明人说话,自然无需多做解释。诱饵已经放下,就是不知鱼儿何时才肯上钩。

    ......

    杜海州心中有些忐忑,他望着眼前的小院子,犹豫着要不要跨入。

    “杜少爷,老爷等候您多时了。”一名老仆早就在院外等着了,见着杜海州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走吧!”杜海州深吸一口气,抬腿跨入了院中。

    一间昏暗的屋子内,杜海州微微闭眼,片刻之后,才适应了屋中的黑暗。此人坐在床沿,见着杜海州行礼,这才开了口。

    “你来了!”

    杜海州望不清眼前之人的面容,心中甚是紧张。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只感到了压抑。

    “你今日表现差强人意!这么久的努力都白费了!”此人语气冷硬,让杜海州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今日来的都是玉林千挑万选的才子,我......”

    “哼!无能便是无能,找借口有何用?过了今日,杜尘澜的名声更显,而你呢?活在他的阴影下,书院中谁能看得到你?”

    杜海州脸色顿时一白,心中一股愤恨油然而生。他自然知道自己在书院中是什么处境,同窗们见了他,从来都只会说他是杜尘澜的堂兄。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日后一定好好表现!”杜海州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希望,日后他还得指望对方帮他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那好,你若是想证明你不是无用之人,那杜尘澜赢来的那个名额,你想法子得到手。”

    “什么?可这个名额是书院的,杜尘澜能做主吗?再者,他与我关系本就不睦。即便他能做主,他也不会给我的。”杜海州震惊道。

    “你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还留你有什么用?要想出人头地,在仕途上一帆风顺,不付出些代价怎么行?你们府上的那个监生名额,拿来何用?会阻碍你的仕途,走不远,你可明白?你也不愿杜尘澜怕到你头上吧?一个庶房嗣子而已。”

    此人冷笑一声,心中暗讽烂泥扶不上墙。但此人留着还有些用,在找到更合适的人之前,还是先将就用着吧!

第二百五十章 无解

    杜海州只要一想到杜尘澜得了贡生名额,入了国子监,日后仕途顺畅。而自己,却因为监生名额,止步于低品级官员,心中便一阵难受和压抑。

    “我尽力而为!”杜海州握紧了拳头,杜尘澜是杜氏子弟,没道理肥水流外人田。那个贡生名额,他一定要得到。

    “你派人将今日之事散播出去,杜神童之名应该名扬四海才对!”万煜铭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觉得是时候了。

    “是!”阴暗处传来一声应答,接着屋内便没了声响。

    “杜尘澜啊杜尘澜,能否抓住机会,就看你自己了!”万煜铭轻笑一声,皇上急了,近日朝中风起云涌,个个都蠢蠢欲动。

    “世子爷!开席了,晨鹭书院院长命小人来请您先去赴宴!”

    万煜铭闻言站起身整了整袍袖,带着随从去了书院的和苑。

    杜尘澜正抬腿往和苑走去,不想半路碰上了万煜铭。

    “世子爷!”他上前一步,恭身行礼。

    “杜师弟怎地跟本世子生分了?不必拘谨,咱们之前不是还相谈甚欢吗?”万煜铭笑容和煦,望着杜尘澜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他现在根本不相信,杜尘澜会是商贾之家的嗣子。这等商户,也能出这样的天之骄子?更何况,凭杜尘澜的气度和相貌,更不可能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

    杜尘澜心中嗤笑,他们二人什么时候相熟过了?还相谈甚欢,这位世子爷也是个自来熟。

    “世子爷身份尊贵,之前不知也就罢了,在知晓之后,怎可还不知礼节?之前多有冒犯,还请世子爷恕罪!”杜尘澜心中吐槽,面上却是恭敬得很。

    万煜铭扯了扯嘴角,这位怕是心中对他也无甚尊敬,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此子有些本事,就是清高得很。

    不过,在还未成为人上人之前,希望此子能放下身段。将读书人的那点清高和傲气放下,否则日后必定走不长远。

    “你之前那道策论题,可是已经想好了答案?对于冗兵一事,你可能解?将你心中的想法说来听听。”万煜铭突然想起杜尘澜既然能提出这道策论,那必然心中是有答案的。

    冗兵之事,父王其实也早就和他商谈过。父王是武将出身,如今还手握半块兵符。军中之事无大小,为了稳定军心,他必然是要过问的。

    之前这些人还不敢明目张胆,只是先帝驾崩之后,父王常驻京城,不再去边防和军营驻扎的州府,这些人的心思便开始活络了起来。

    此事若是不早些解决,到最后只会越来越猖狂,愈加难以应付。且如今国库空虚,若是再被吃空饷拖累下去,会动摇国之根本。

    杜尘澜摇头,“无解!之前便说过,目前无人能解!”

    其实他心里有改变兵制的雏形,但他如今身份低微,还是莫要多管闲事得好。他可不想还未踏入官场,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动摇了这些人的利益根本,他吃不了兜着走,他可没有昭和世子这样高贵的身份。

    “若是有些想法,但说无妨。不论是什么,你总有些头绪吧?只是闲聊,并不会传出去。再者有本世子在,你不必害怕,畅所欲言便是!”

    万煜铭眯起了眼,此子精明得很,这是怕过早卷入派系之争?

    “世子爷误会了,在下翻阅过邸报和史书,最后才得出的结论。若说解题,暂且还没有思路。”

    万煜铭有些失望,他定定地看了眼杜尘澜,猜测着对方是真不知晓,还是故意隐瞒不说?

    可他随后想了想,杜尘澜才十岁,能想出冗兵和冗费已经不易。他也用不着将杜尘澜想得有如神助一般,终究也是个常人而已。

    ......

    杜海州正望着门扉出神,他来书院都快有五年了,到明年童生试之时,他便可以拿着名额离开晨鹭书院。

    原本有了监生的名额,他是定能入了国子监的。可如今突然有了更好的,叫他如何不动心?

    书院里的贡生名额他不指望,但现在他也不是没机会啊!多出来的名额是杜尘澜赢来的,若是杜尘澜去和山长说,山长应该会同意吧?

    “咦?杜师兄,这是来找杜小师弟吗?”王良刚从斋舍出来锁上门,便发现了站在门外的杜海州。

    “啊!是啊!”杜海州听着有人叫他,他立刻回过神来,见是王良,他的神色便有些微妙。

    “杜小师弟还未回来,还在和苑赴宴。”王良看着杜海州的神色也有些莫名,这位倒是第一次来这里找杜尘澜。

    杜海州此人,平日里高傲得很,对他们这些榜上排名靠后,且家中清贫的学子,向来是爱答不理。

    因此,此人在书院的名声其实并不好。不过,此人读书倒是十分刻苦,也不常与同窗交际,每日都在用功读书,倒也无人经常提起他。

    “哦!那我待会儿再来!”说到赴宴,杜海州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今日好歹也是参与了文会比斗的,摆宴竟然没他的份儿,都是些势利小人罢了!

    杜海州阴沉着脸,换身便离开了原地。

    王良冷笑了一声,杜尘澜这个堂兄,与杜尘澜还真不是一路人。瞧瞧这做派,当真是天壤之别。

    怕是因为宴席之事,又将书院和杜尘澜恨上了吧?其实书院只叫了几名学子作陪,当然,被叫去的,自然是有实力的。

    他摇了摇头,反正这杜海州嫉妒堂弟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此人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其实书院的同窗都门儿清。

    杜尘澜来书院两年多了,这位才是第一次登门,足以说明两人的关系差到何种程度了。

    “王师兄!”杜尘澜拎着两封礼盒走了过来,发现王良竟然站在他的监舍门口发愣,不由出声喊道。

    “咦?你回来地有些不巧,你堂兄将才来找过你!刚走,你们没碰上吗?”王良细看了一眼杜尘澜,只见对方面如桃花,眼含春水,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师弟该不会是喝酒了吧?”王良惊讶了,杜师弟不过才十岁而已。

第二百五十一章 要名额

    “小酌了一杯,推脱不过!”杜尘澜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将万煜铭给骂了一顿。此人果真不愧是世家出身,惯会算计人。

    硬逼着他喝了一杯,以为会将他灌醉,好问出些什么来,当他是傻的?还好他的酒量不错,否则定要当众出丑。

    “你年岁还小,这么早喝酒与身子有害,日后还是仔细着些吧!”王良也知今日有贵人在,其实不好推脱。

    只是杜师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这些人都不放过,这未免也太没人性了。

    “是!日后定然注意。”杜尘澜抿嘴一笑,眼波流转,倒是与平日里清贵的气质不符,多了几分邪魅。

    啧啧!杜小师弟男生女相,若是日后不入官场,那必然是要吃亏的。

    “这里是将才下人送来的糕点,才出的,我此刻并不饿,给师兄尝尝!”杜尘澜将两封刻着鹤雕的精美小木盒递到了王良面前,这是这个月铺子里新出的糕点品种。

    “又是小时楼的?师兄每次都沾了你的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王良接过小食盒,杜尘澜常送吃食给同窗,他受益了好几次,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为此,他回去之时,常带了在家中自制的吃食回礼。虽说并不费银子,但好歹也算一份心意。

    “师兄不必客气,将才我堂兄来找我,不知可是有事请师兄代传?”

    “未曾让我传达,不过他应该是有要事。”王良本想说杜海州无事不可能登门,可转念一想,人家是堂兄弟,他这个外人,还是不要插手人家的家事了。

    其实不用猜,杜尘澜也知道了杜海州的来意了。

    杜海州必定是无事不等三宝殿,这还是他头一次来自己斋舍。肯纡尊降贵过来,应该与另一个贡生名额有关。

    这杜海州难道消息如此灵通?在宴席上,山长本是想将这名额给他了的,可他婉拒了。他只差最后一次岁考了,拿了那个名额有何用?倒不如给了需要之人。

    再者,若是他靠着这名额进了国子监,并不会比他正大光明夺得书院贡生名额受益。

    没想到杜海州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他现在无比好奇,这位到底投靠了谁。杜海州并不常出书院,除非去坊市中购置必须品,其余时间都待在书院中。

    再者结合他这两次月榜的成绩来看,这神秘人应该是书院中的人。

    将书院中的讲书、学长等人一一在心中过了一遍,似乎这些人与杜海州走得并不近。不过,这事儿也说不清,或许两人是私下接触。

    突然,杜尘澜灵光一闪,会是他吗?

    “小五!”杜尘澜正在揣测那人是谁,不想已经听到了杜海州的敲门声。

    “四哥!”杜尘澜上前刚将门打开,杜海州便跨了进来。

    杜尘澜有些无语,还真是迫不及待了。

    杜海州打量了一眼屋子,分内外间,里间应该是寝房,外头是书房的布置。

    一排书架前放着一张书案,还有会客用的蒲团与矮脚方桌,布置得很是雅致。空间不小,看着很是宽敞。

    杜海州如今还与人挤在一间监舍内,每日闻着同窗的臭脚,他想想都要窒息。苦熬了五年,终于明年就要结束了。

    压下心中的羡慕,他坐在了蒲团上。其实他不愿意承认,心中是有一丝嫉妒的。

    杜尘澜总是很容易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且毫不在意,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原本在府上他能有绝对的优势,只可惜近两年来,三房越来越强势,祖父都快压制不住了。

    “小五!为兄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书院赢了一个名额,山长怎么说?你打算这么处置这个名额?”

    杜尘澜正在为杜海州添置茶水,闻言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连和他多说几句客套话都觉得浪费,竟然还真肖想着那个名额,当真是好笑。

    “四哥,这名额是书院的,小弟哪里能做主?”

    “小五,咱们是堂兄弟,日后入了朝堂,还能相互照应。你若是助为兄拿到那个名额,等进了朝堂,咱们守望相助,岂不比你孤军奋战要强?”

    杜海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些,希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说服他,为大局着想。

    “小五!咱们杜氏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在官场上,为兄总比旁人信得过吧?之前是为兄待你冷淡了些,毕竟咱们不常相处。后来你来了书院,为兄又要花不少功夫读书,咱们便有些生分了。”

    “四哥!今日比斗时,是山长拿了书院的贡生名额押注。因此,即便是赢了,那名额也是书院的,小弟哪里能做主?就连小弟自己,若是最后一次岁考没考中榜首,想要那个名额,还得去求了山长的。四哥,这名额一事,山长自有打算。”

    杜尘澜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本就饮了酒略微不适,这会儿还得应付海洲,心中已有不耐。

    “小五,你去和山长求求情,山长应该会同意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必便宜了别人?”杜海州见杜尘澜不肯相助,不禁有些急了。

    “唉!四哥,咱们府上有了监生名额,你入国子监已是十拿九稳,何必再要一个贡生的名额?”

    杜尘澜叹了口气,他自己不要是一回事,但送给杜海州又是另一回事,山长不可能同意。

    “贡生与监生能一样吗?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贡生的前途是监生远不能比的。小五,为兄之前还觉得你是个光明磊落、心胸宽广之人,没想到你竟然宁愿将这名额给了旁人,也不愿意给你堂兄弟。”

    杜海州胸口的怒火就要喷薄而出,他努力压制着,就怕自己忍不住当场撕破脸皮。

    “四哥,这名额是山长说了算,你为何让小弟去要?小弟哪里来这么大脸?”杜尘澜只觉得头疼,一直胡搅蛮缠,真是有理说不清。

    “可为兄怎么听说山长要将名额给你,而你自己不想要,将这名额给推了出去?”杜海州冷笑一声,就是不肯给他罢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两宫太后

    “四哥!山长只说让我自己拿着,并未说可以送给旁人。而我需不需要,与给不给你是两码事儿。这名额盯上的人不少,必有一番争斗。”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将名额给我罢了!”杜海州腾地起身,二话不说,便出了监舍。

    杜尘澜深吸一口气,终于体会到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今儿这事儿,或许让对方彻底恨上自己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平日里也不见得有多好。

    杜海州面沉如水,他出了监舍后回头望了一眼,思忖了片刻,想起了自家祖父。

    哼!只要杜氏一日不分家,杜尘澜就得受杜氏的钳制。此事他出面已无用,倒不如叫祖父出面,看杜尘澜还如何拒绝。

    ......

    “周总管,不知皇上这会儿可还歇着?”一名身着玄色圆领长袍的内侍手持拂尘,正躬着身子,朝着正守在御书房外的内侍总管问道。

    “哟!原来是元公公,皇上这会儿已经起了,不过正在批阅奏折。”刚过了未时二刻,皇上小歇片刻是习惯。

    这位元公公是皇后娘娘殿内的大总管,这时候来探话风,不知又有何事。

    “听闻皇后娘娘近日凤体微恙,不知现下可有痊愈?”周总管知道皇后平日里也算省心,无事不会派人来御书房。

    “已经无大碍了,不过精神还有些不济。这不?还有两个多月就是慈宁太后娘娘的寿诞,皇后娘娘欲与皇上商谈其中细节。不知今晚,皇上可会摆驾和喜宫?”元公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这?皇上今儿还未有指示,待咱家问了之后,再来传达。”周总管挑眉,这段时日皇上一直临幸秦云宫那位,后宫中已是一片怨声载道。

    只是皇上这次未免太长情了些,这是连皇后娘娘都按捺不住了?

    “劳您去问问!”元公公与周总管向来私交不错,且看在中宫的份上,周总管怎么说也要来问询一声的。

    “那你在这儿稍待!”周总管整了整衣袖,这才躬着身子进了御书房。

    一名身着明黄色常服的男子正对着一封奏折摇头叹息,听到周总管的脚步声,他顺势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了御案上。

    周总管连忙上前为皇上倒了碗茶,递到了皇上手边。

    而后朝着一旁伺候着的小内侍挥了挥手,对对方使了个脸色。小内侍脸色一变,这才悄悄退出了御书房。

    “皇上,皇后娘娘宫里的元公公来了。”周总管在皇上耳边轻声说道。

    周总管边说,边上前为皇上按揉着肩膀。虽说皇上还正直年轻力壮,但终日劳累,最近又得了头眩之症,精神便有些萎靡。

    “可是说了何事?”皇上有些恍惚,突然想起最近好似冷落了皇后,也难怪皇后身边的奴才来催了。

    “说是慈宁太后娘娘的寿诞要到了,请您去商量如何举办寿宴。”周总管仔细拿捏着力道,自从皇上得了这头眩之症后,他可是和太医院的老大人们学了一手。

    “哦!母后的寿诞要到了?”皇上一愣,脸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是!您之前不是还提到此事的吗?这几日太过忙碌,您给忘了?”

    周总管这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毕竟是嫡母太后娘娘,不记得嫡母的生辰,岂不是显得皇上不孝?

    “嗯!如今皇后将后宫打理地井井有条,这寿诞一事,朕放心由她去布置。”

    皇上微微阖眼,这奏折,其实哪里需要他批阅?内阁已经批阅过的,再交由他手,他不过是过个眼瘾罢了!又能改变什么?

    一想起这些,皇上心中的郁气越发不可收拾,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深深皱着眉头,眉间的竖纹愈加明显。

    周绵闻言手下顿了顿,这是不想去皇后的轻寝宫了?

    “晚上摆驾和喜宫吧!今年是母后的五十岁寿辰,朕也去听听皇后打算如何置办。”想起慈宁太后今年是五十大寿,还是得叫皇后多花些心思的。

    “是!”周绵的语气轻快了不少,皇后娘娘的母族势力不小,他就怕皇上任性,届时惹得皇后娘娘不快,不免要多生是非。

    “圣母那儿,你们多留意着些,无事不要去打扰她的清净。母后寿诞一事,晚些由朕亲自告诉她。”皇上叹了口气,任命地拿起了奏折。

    望着奏折中的朱红色批注,他冷哼一声。小人得志,都是些倚老卖老的东西。想起今日朝堂上的诸多争执,皇上暗下决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是!”周绵见皇上又开始批阅奏折,便立刻站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他望着皇上如刀刻般的脸有些发愣,本朝后宫其实有些特殊,宫中两位太后。一位慈宁太后,乃是皇上的嫡母。另一位孝敏太后,是皇上的生母。

    当年慈宁太后入中宫多年,一直无所出。恰巧后宫中婉嫔诞下一子,却因陷害刘贵妃而被皇上打入冷宫。

    因此,小皇子一出生便没了亲娘照顾。还是皇后的慈宁见小皇子无人照顾,便提出放在中宫,由她教养。

    这事儿当时羡煞了几位皇子及他们的母妃,记在皇后娘娘名下,与嫡子也没什么分别了。因此,当年立太子便选了如今的皇上,好歹是中宫亲自教养的。

    为此,皇上一直对慈宁太后感恩戴德,孝顺有加,朝中无不称赞。

    不过,有一事倒是令众人费解。当年慈宁在小皇子上玉牒时,却并未将其记在中宫名下。

    且先帝也是闭口不言,并未提及此事。若不是中宫无所出,这位也没机会成为太子。说到底,其实身份还是有些尴尬的。

    先帝驾崩,皇上登基之后,便封了嫡母为慈宁太后,这是应当。而他的生母婉嫔,则被封为孝敏太后。原本皇上是要将生母接出冷宫的,可偏偏孝敏太后不愿,只愿待在冷宫终老一生。

    皇上无法,命人将冷宫修葺一番,划出芳华殿来,成为孝敏太后的寝宫。

    不过芳华殿较为偏僻,环境清幽,倒是适合平日里吃斋念佛的孝敏太后。她一心潜修,不问世事,甚至连皇上都不甚关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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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子荣华路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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