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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天飞流     嗣子荣华路txt下载     嗣子荣华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八章 做了决定

    在靖原府那几日,杜尘澜已经与童掌柜合计过,日后花笺的作坊搬至河通府。前两日他就已经命守月和顾二先带着人来了河通府,要买庄子种花和做作坊。

    至于为何要静悄悄地离开,那便与杜高鹤有关。

    前两日,他发现突然有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于是他命顾二反向跟踪,才发现是杜高鹤所为。

    虽不知杜高鹤为何会突然如此行事,但他觉得一定与晨鹭书院有关。为防有变,他便提前两日离开了靖原府。且离开之时,并未与府上明说。

    “少爷!河通府的坊市热闹吗?和咱们靖原府比起来如何?”惜秋欢快的声音入耳,杜尘澜无语地看了趴在马车窗子边看沿途景致的惜秋。

    他本不想带了惜春和惜秋出来,他身边不缺人伺候。顾二已经带了几名护卫来了河通府,而那些个小童,则是继续留在靖原府习字练武。

    守月负责在外行走,洗月则是帮着洗洗涮涮就成了。反正等入了书院,也不可能再叫人随身服侍,带了两个丫头作甚?

    可杜淳枫却不肯,非要叫他将两个丫头带了来,说洗月性子大大咧咧,哪里能照顾人?

    “与咱们靖原府并没有多少不同!”杜尘澜将手中的书放下,开始闭目养神。在动荡的马车内看书,很费眼睛。

    他是读书人,还是得爱惜眼睛。这古代若是近视了,可没什么补救措施。

    ......

    “这两日澜哥儿那儿可有什么异动?”杜高鹤将手中的笔搁下,这两日他一直派人盯着杜尘澜。不过奇怪的是这两日杜尘澜安分得很,并未出府。

    “五少爷的院子里还是如往常一般,并无异常。三房说这两日五少爷身子不适,两个丫头一直随侍在身边。就连去大厨房拿饭菜都是派了院儿里的小丫头去的,昨儿还请了蒋大夫来了趟府中诊脉。”田管事连忙回道。

    杜高鹤点了点头,杜尘澜伤了手,身子又弱,之前也常有卧床之事发生,倒也十分正常。

    可片刻之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待会儿你替老夫去看看他,算算时日,明日他便会启程去河通府。加派人手,将人给看住了。今晚便找了大夫过来,他身子骨弱,病来如山倒,短时日内怕是好不了的。”

    杜高鹤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做了决定。杜尘澜身世成谜,与其将希望放在他身上,不若将机会给了需要之人。

    本也是下不了决心,终究是理亏之事。杜高鹤叹息了一声,日后还是找机会补偿三房吧!

    “是!”田管事知晓自家老爷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不敢耽搁,应下就出了书房。

    杜高鹤将暗格打开,从中拿出那封书信。晨鹭书院规定了日子,若是逾期半个月之内不去书院应招,便算自动放弃。

    “老爷,不好了!五少爷竟然不在院中。”就在杜高鹤准备将恒哥儿叫来,亲自指导其练字之时,田管事慌慌张张进了书房,大声喊道。

    “怎么回事?”杜高鹤猛然站起,震惊地问道。

    “小人刚才去五少爷的院子,谁想那院子里守着的小丫头说,五少爷早在两日前就出发去河通府了。”田管事心中惴惴不安,这次是他办事不利。

    “岂有此理,竟然还欺上瞒下?还每日叫了丫头去大厨房领饭菜,这怕是早就怀疑上老夫了吧?没想到,老夫竟然被他摆了一道。”

    杜高鹤气得胡子乱颤,老三没这样的心眼,钱氏虽精明,但也不会想到这些。

    唯有杜尘澜,只有他才会这般提防。

    “为何他离开,府上门房并未禀报?不是交代与你,这两日杜尘澜的行踪,都要禀报吗?”杜高鹤一想到那到手的好处飞了,心中顿时一阵钝痛。

    “小人刚才问了门房,门房说五少爷这两日可没出府,反正他是没见着的。”田管事见杜高鹤气得不轻,心中也就那门房骂了无数遍。

    “难道他还能长出翅膀飞出去不成?车夫呢?马车是否少了?”杜高鹤怒不可遏,这些个下人,没一个办事得力的。

    “马车和车夫都没少,想来五少爷并未坐了府上的马车去河通府。”田管事不由心中暗叹自己倒霉,谁能想到五少爷竟然这般精明呢?

    杜高鹤渐渐冷静下来,知道此刻再发怒也是于事无补。

    “你去将老三叫来!”

    果然不能因为杜尘澜年岁小,便放松警惕,此子不能以常理度之。可到手的鸭子飞了,他怎么能甘心?

    长叹一声,到底是老了,不仅棋差一招,还变得心慈手软起来。

    光阴流转忽已晚,颜色凋残不如昨。

    庭院内繁盛的芳草早已凋残,清晨的霜露压在残枝败叶上,往日宁折不弯的傲骨荡然无存。

    一双修长的素手拿过火钳,将炭盆内的炭拨了拨。不过片刻,热浪拂面,坐在一旁的少年不由舒服地喟叹一声。

    “哎呀!少爷,快放下火钳,仔细您的衣裳又给点着了!”

    惜春刚拿了食盒走进屋内,还未来得及关上门扉,便发现自家少爷竟然又坐到了炭盆旁。

    前段时日连着下了几日的雨,河通府骤然冷了下来。才不过十月底,屋内就点了火盆。

    杜尘澜微微一笑,抬头看了一眼惜春。这丫头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啰嗦了。不过经过这两年的磨砺,倒是越发稳重了。

    昔日如小豆丁一般的惜春,也长成了个豆蔻年华的娇俏姑娘。只可惜,这两年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平日里通常都是不苟言笑,严肃得很。

    “您昨儿不是还说要去拜访吴公子吗?不知您何时出门?”惜春将熨好的镶狐狸毛立领盘扣月白色长袄挂在了一旁的衣架子上,转身朝着杜尘澜催促道。

    杜尘澜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昨日沐休,今儿下晌书院要挂月考榜单,他得提前回书院。

    “就这会儿去吧!”说完,杜尘澜便开始解外裳。要回书院,他得换了书院的常服。

第二百零九章 两年后

    吴秋香原本舍不得家中父母和姐姐,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在靖原府读书。去年他觉得在鞠夫子那儿读书,已经不能进步,这才无奈来了河通府。

    惜春连忙将月白色的长袄拿来与杜尘澜穿上,将同色腰封束好之后,杜尘澜由着惜春为他束发。

    “少爷!明日奴婢让洗月去书院给您送咱们铺子上新研制的梅花芸豆糕,冬日来了,这糕点不是正应景?上次您的同窗不是还说咱们铺子的糕点好吃吗?”

    去年杜尘澜在河通府开了一间糕点铺子,将脑海中的几个糕点方子用尽之后,这铺子杜尘澜就撒开手不管了。

    然而这铺子每月盈利却十分可观,概是因为惜春于糕点上十分有天分。这段时日铺子中的新品,都是由惜春研制的。

    杜尘澜索性将这糕点铺子给了惜春管,他只需每个月查账便好。正是因为惜春开始独当一面了,这才性子越来越稳重起来。

    “你这是要将他们的胃口养刁了!”杜尘澜笑着说了一句,不免想起了书院中要好的同窗来。

    “少爷,惜秋习武越发上心了,这整日也不见个人影。若是和那些个天字辈的一般,练成个五大三粗的身子,可有她哭的。”

    惜春不明白,为何一个两个都这般喜欢习武。每日蹲马步都要一个半时辰,更别提其他练拳脚的招式了,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她好不容易对习武上了心,便随她去吧!若是练得好,我身边还能多个女护卫。”这么一想,两个丫头算是各有所长,总比只懂得伺候他要好得多。

    惜春望了一眼铜镜中隽秀的少年,这两年少爷的身子骨比之前康健了不少,就连身子都长开了些许。这一站起身,她发现少爷已经长到她的眉眼处了。

    从一旁的衣箱中拿出一将银白色底子、绣红梅的大毛斗篷,惜春准备为杜尘澜系上。

    “等守月回来,叫他将那处租的院子给退了吧!咱们用不上,租着还浪费银子。”

    杜尘澜如今住的院子,是他在河通府另买的二进院子。这院子尤其宽敞,当然,精细程度肯定比不上靖原府的三进宅院。

    不过他在河通府也待不了多久,若不是顾二将那些个下人带来了河通府,他也用不着另买宅子。

    至于那处租赁的,其实是原来杜淳枫给租下的,为的就是安排惜春等人,好照顾杜尘澜的生活。

    “是!”惜春点了点头,那一进的小宅子着实用不上,若不是怕老爷担心,少爷早就将它给退租了。

    穿戴好后,杜尘澜披上了斗篷出了宅子。

    “去云理私塾!”杜尘澜吩咐了车夫一声,便马上了马车。

    吴秋香如今在云理私塾读书,此私塾并不大,但在河通府也算小有名气。

    马车穿行至南边的坊市,杜尘澜起了看热闹的心思。他撩开窗帘,望向对面卖包子的小摊贩。

    白茫茫的热气将小贩的脸遮掩得模模糊糊,然而杜尘澜却能从他招呼客人的声音中,听出对未来的向往和期待。

    目光一转,不妨在坊市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身着蟹壳青大氅的少年进了拢宝斋,杜尘澜才收回视线。他不禁若有所思,不是说前儿回了京城?怎地还在河通府?

    “少爷!您看那不是吴少爷吗?”洗月早就勾着脖子往外探,突然见了熟人,他不由得连忙叫了杜尘澜。

    “哎?真是吴少爷,不过,他这急匆匆的,是要去何处?”洗月有些疑惑,吴秋香原本正在不停的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然而此刻却抬腿跑了起来,还是与马车相反的方向。

    他家少爷与吴少爷越好了在私塾门口见面,怎么这吴少爷竟然在坊市中?

    “停下!”杜尘澜皱眉,连忙命车夫停下。

    马车还未停稳,杜尘澜便跳下了马车。他二话不说,先往拢宝斋的方向走去。

    “哎呀!少爷!”洗月有些无奈,只得立刻跟了上去。

    “这位公子,二楼没有宝令,可不能上去,还请您不要为难小的。”一名管事拦在了楼梯口,他恭敬地朝着对面之人行了一礼。

    “什么宝令?本公子来买东西,还上不得二楼?”吴秋香急了眼,立刻沉了脸呵斥了一番。

    “吴师兄!”杜尘澜皱眉,立刻上前扯了吴秋香的袖子,喊了一声。

    “小澜?你怎么来了?”吴秋香转身发现是杜尘澜,立刻惊讶地问道。

    “我还要问师兄怎么在此处呢!咱们不是约好在私塾见的吗?你怎会在此处?”杜尘澜将人拽离了原处,这傻子知不知道,就连拢宝斋的一名掌柜,也不是现在的他们能惹得起的。

    这两年来,他常来拢宝斋寻自己中意的物件儿,又从童掌柜那儿得了不少消息,对拢宝斋的势力也有了一定的认知。

    “邢掌柜!这位是在下的师兄,刚才多有失礼之处,还请邢掌柜勿怪!”不等吴秋香说完,杜尘澜连忙上前致歉。

    邢掌柜见刚才不识好歹之人竟然是这位常来的杜公子的师兄,刚才受得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他们拢宝斋在不少府城都有分号,尤其读书人的物事卖得最多。这河通府的书生,还有谁不知他们拢宝斋的名号和规矩?

    好久没碰到这么不客气的后生了,邢掌柜刚才虽还是好言好语,但到底脸上有些挂不住。

    “杜公子言重了,不知者不怪。再者进了这拢宝斋,便是咱们的主顾,咱们哪里会生主顾的气?”

    这位杜公子可是河通府的名人,邢掌柜自然也愿意给对方几分薄面。

    自腰间取下荷包,杜尘澜在荷包中掏出一枚小小的褐色木牌。

    “由在下带了师兄上二楼,不知是否可行?”杜尘澜将木牌递到了邢掌柜面前,笑意盈盈地道。

    “自是能的,请!”邢掌柜对每位持有木牌之人都了解地一清二楚,这位的令牌还是他亲自给的。

    “师兄请!”杜尘澜叹了口气,看来吴秋香还没死心呢!

    吴秋香有一肚子的疑问,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了。

    想起那人,吴秋香心中虽然焦急,但还是向邢掌柜行了一礼,为刚才鲁莽的行为致歉。

第二百十章 万煜铭

    “师兄,咱们上去吧!”杜尘澜知吴秋香心中急切,也罢!这次不叫吴秋香见到易林蔚,只怕他还不死心。

    头先吴秋香并没有决定来河通府,杜尘澜再三思量过后,还是觉得不宜对他提及方昶之事。

    方昶摆明了不想与他们相认,不管是否有什么苦衷,但他们终究已经形同陌路。而吴秋香的性子又倔得很,若是再次得了方昶的消息,必然要问个清楚不可。

    刚才他看到的熟悉身影,便是易林蔚。想来方昶是遇见了易林蔚,这才追到了拢宝斋。

    在上了楼之后,杜尘澜连忙拉住了吴秋香。

    “吴师兄,你可信我?”杜尘澜望着吴秋香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几分厉芒,他就怕吴秋香不管不顾的,届时不但害了他们自己,也害了易林蔚。

    “自是信的!”吴秋香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他此刻也有些冷静下来了,突然觉得自己或许给小澜带来了麻烦。

    “上去之后,不要贸然开口,看我神色行事!我知你不去试探,便不会死心。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秘密并不想让旁人知道。师兄,已经物是人非,再纠缠下去毫无意义。”

    杜尘澜说完,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便率先进了屋子。

    吴秋香浑身一震,其实他只是想找方昶问清楚,他们两年的同窗好友之情,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方昶离开的前一日,他们还好好的。可如今方昶就在屋内,他突然有些胆怯了。

    深吸一口气,吴秋香跟了上去,既来之则安之吧!

    “两位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的?”一进屋子,一名伙计便迎了上来。

    这二楼,杜尘澜来过两次。这里卖的都是名贵物件儿,且还有些你想要,但在别处买不到的东西。

    只要你开口,并付得起足够的银两,这世间有的,拢宝斋便能为你寻来。这可不是吹嘘,而是拢宝斋有这样的底气。

    杜尘澜十分好奇这拢宝斋背后到底是什么人物,但他这样的连科举资格都没有的人,哪里能接触到这些?

    在屋内环视一周,杜尘澜并没有看向那些琳琅满目的古玩器物,而是在仔细搜寻着易林蔚的身影。

    然而这二楼,除了三三两两衣着华贵的主顾之外,哪里有易林蔚的影子?

    视线在一道珠帘上打了个转,杜尘澜知道这里头定然有个雅间。

    “今日可有金疮药?”杜尘澜收回视线,向着伙计询问道。

    “这位公子,那可真是不巧了,金疮药还得等上几日!”伙计一脸歉意地说道。

    “怎么?如今连买上一瓶金疮药,都要等上十天半个月了?”杜尘澜皱眉,扬高了声音,不悦地说道。

    “公子息怒,您也知道,这金疮药可抢手得很。咱们拢宝斋自制也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还请公子见谅!”

    伙计看了一眼杜尘澜隐藏在斗篷内的书院常服,明白这位他得罪不起。

    “您看,您还要买些其他物件儿吗?”伙计小心翼翼地问道。

    杜尘澜皱眉,其他的主顾被他们的对话吸引了视线,已露出不满的神色。然而那珠帘之后,还是毫无动静。

    易林蔚双耳一动,竟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他拿起茶碗,沉思了片刻,突然皱紧了眉头。

    “外头是何人在喧哗?难道不知这拢宝斋的规矩?”一名身穿石青色圆领夹袄的少年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朝着身旁立着的掌柜质问道。

    “万公子息怒,怕是新主顾,还不懂规矩。您稍待,容小人出去解决了此事。”二掌柜拿帕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这位爷可得罪不得。

    “此人是我师弟,许是跟着我来的。”易林蔚突然开了口,他刚才想起,这声音不正是杜尘澜吗?

    看了一眼疑惑看向他的万煜铭,易林蔚又道:“好声劝走便是!”

    二掌柜小心看了一眼万煜铭,见其并不反对,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位爷的脾气差得很,谁知道会不会迁怒与他?既然易公子开了口,那想必万公子应该会给对方几分薄面。

    “你的师弟?”万煜铭眼珠一转,突然来了几分兴致。

    “或许人家也不是特地来找你的,既碰上了,那便是缘分,你怎地不为表兄我引荐一番?”万煜铭嘴角牵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山鸡始终成不了凤凰。

    “还不去将人请进来?”万煜铭冲着二掌柜懒洋洋地呵斥了一声,这河通府当真是无趣得紧,若不是为了摆脱京城那些个是是非非,他才不愿意来。

    易林蔚拢在袖中的手悄悄握紧,听说这位惯常行事随心所欲,与人难堪更是常有的事儿。若是万煜铭说漏了嘴,叫杜尘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杜尘澜原本正打算放弃,谁想珠帘后竟然有了响动。

    “这位是杜公子吧?您的师兄易公子请您入雅间一叙!”二掌柜一出屋子,便打量了杜尘澜一眼。当看到杜尘澜身上的书院常服之后,语气倒是变得温和了些。

    晨鹭书院的学子,即便是他们拢宝斋,都不想得罪。众所周知,这晨鹭书院背后可是关联着朝堂。从书院出来下场的学子,只要是进士出身,前途都差不了。

    谁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人日后能一步登天的?拢宝斋一向只结善缘,哪敢随意得罪人?

    “师兄?原来易师兄也在吗?”杜尘澜脸上满是惊喜,只是一瞬之后,他便有些为难。

    “这位也是在下的师兄,与在下一同来的。”

    “这?”二掌柜犹豫了,觉得还是去禀报一声为好。那位有些喜怒无常,原本说的是杜公子一人。

    “让他们进来!”万煜铭在雅间内听见杜尘澜与二掌柜的对话,于是扬声喊道。

    杜尘澜再次警告地看了吴秋香一眼,易林蔚不可能一个人在里头。刚才的声音,他能分辨得出,可不是易林蔚。

    杜尘澜二人随着二掌柜入了雅间,第一眼他便看见了坐在上首的华贵少年。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长相颇有几分艳丽。石青色的夹袄原本看着老成得很,然而穿在此子身上,反而更衬得对方朱颜绿鬓,端得是一副好相貌。

第二百十一章 羞辱

    杜尘澜将视线从此人的脸上移开,此人容貌不俗,但眼神却十分锐利,浑身都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洒脱之意。

    “这位便是杜公子吧?刚才表弟听到你的声音,万某便叫掌柜的将你请了进来。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杜公子勿怪!”

    口中的话虽说得客气,但神态却十分孤傲。按理来说,头一次见还坐着不动,已是极为失礼了。

    且此子明显上下打量的目光,让杜尘澜隐隐有些不舒服。

    然而万煜铭却是实实在在被杜尘澜的姿容给惊艳了,在京城,凡是见过他之人,谁不夸他相貌好?

    可眼前的瘦弱少年,不过看着才十岁上下,竟然已有天人之姿了。

    虽是带着些妩媚的凤眼,然而此人眼波流转之际,却又目光清正,并无一丝轻浮之感。再配上这周身的清冷贵气,倒是中和了他过分秀丽的容貌,有了一股浩然正气。

    其实此子男生女相,再配上这双眼眸,容易让联想起京城那些个以色侍人的伶人。然而再看此子的气度,便不会再生出轻视之感。甚至觉得这般想,真是玷污了这高贵之人。

    没想到这河通府竟然还有这般人物,万煜铭不禁兴致更浓了几分。

    表弟?杜尘澜心中微微一动,此人一看便是世家勋贵出身,身上那傲娇的气度寻常之人可不会有。

    更何况此人官话说得十分标准,并不带口音。再结合之前吴秋香说易林蔚要去京城,杜尘澜猜测,此子应该是京城人士,且来头还不小。

    杜尘澜微微一笑,“这位公子客气了,托公子和易师兄的福,今日倒是有幸能进雅间一观。”

    听闻这雅间有些好东西,是不会拿到明面上来卖的。

    易林蔚自杜尘澜和吴秋香进了雅间,心中震惊不已。他没想到吴秋香竟然又来了河通府,并且他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相遇。

    “表弟,你不为为兄引荐一番?”万煜铭望着浑身不自在的易林蔚一眼,挑了挑眉。这位表弟虽说寡言少语,但从刚才到现在,好似有些反常啊!

    从头至尾,万煜铭都忽略了站在杜尘澜身后的吴秋香。对于万煜铭来说,吴秋香在他眼里毫不起眼。

    “易师兄向来不喜多言,在下杜尘澜,是易师兄的师弟,与师兄同在晨鹭书院读书!这位是在下的好友吴秋香,也在靖原府读书。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杜尘澜知道易林蔚此刻是震惊的,于是也不等他回答,便先开始自我介绍了起来。

    “易林蔚的表兄,万煜铭!”万煜铭这会儿才起身,朝着杜尘澜回了一礼,他对此子的印象不错。

    “易公子!”

    吴秋香上前一步,也行了一礼之后,而后看向了易林蔚。

    吴秋香说不清此刻心中是什么感受,他没想到方昶竟然连名讳都换了。也就是说,方昶再也不是方家人。

    虽不知方昶的真实身份如何,但从目前来看,他确定方昶是想要与过去一刀两断的。

    方昶看了一眼吴秋香,心中有些堵得慌。最后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声叹息。他深深行了一礼,“吴公子!”

    别亦难,重回首,已物是人非。

    吴秋香浑浑噩噩出了拢宝斋,两年多的情分,竟然就这般轻描淡写地一笔划过。

    “吴师兄!”杜尘澜叹了一声,今日吴秋香总能死心了吧?

    “小澜,他这是怕咱们拖累他吗?”吴秋香转身看向杜尘澜,他实在想不通,以方昶的为人,难道也会嫌弃他们的出身?

    “或许方师兄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个中细节,咱们也不知晓。不过既然方师兄放下了过去,但咱们也得向前看才是。”杜尘澜很无奈,吴秋香是真的执着,不过也是十分重情义之人。

    “是!该放下了!”吴秋香想起才方昶对他的视而不见,期间只有杜尘澜与那名万公子相谈甚欢,可见方昶竟连小澜都十分避讳。

    这二人还是在同一书院里读书,难道平日里都视若无睹吗?

    “此事之前没告知师兄,是我的不是!”杜尘澜见吴秋香终于放下了,心中也为他高兴。但之前隐瞒此事,却是他的不对。

    “小澜不必这么说,为兄知你也是为了我好!”吴秋香有些消沉,他们二人也没了兴致再一起去书肆,于是在拢宝斋门前,就各自回了各自的书院。

    ......

    “这就是你们书院那位神童?”万煜铭望着渐行渐远那道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杜尘澜自入书院以来,每次季考与岁考都是榜首,就连每月月考也都在前三。”易林蔚也起身站至窗边向下凝望,对于杜尘澜这两年在书院创下的奇迹,易林蔚是佩服的。

    “你日后想法子与此子多多来往,我见他谈吐不俗,颇有些心计,若是这次下场能得个好名次,倒是能将此人举荐与父亲。父亲正值用人之际,这么好的苗子,岂能放弃?”

    此刻的万煜铭哪里还有刚才那般桀傲不恭的模样,这会儿他眼中满是算计。

    易林蔚张口预言,然而在看到万煜铭阴沉的脸时,到底还是住了口。

    “此人与那吴秋香是你的旧识?”想起刚才吴秋香频频望向易林蔚的眼神,万煜铭突然问道。

    “是!他们二人与我原先便是同窗!”易林蔚恭敬地站在万煜铭身后,心中突然紧张了起来。

    “哦?既如此,那岂不是更容易拉近关系?”万煜铭挑了挑眉,随后突然讥讽地笑了笑。

    “不想让人知道你的出身?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啊!其实本世子倒是觉得,你原先的出身比现在更能说得出口!”

    万煜铭轻笑出声,而后不顾易林蔚青白交加的脸色,咋呼着让二掌柜将最近收罗来的宝物奉上。

    易林蔚的手死死地握住窗棱,心中顿时涌现出了无限的委屈与愤恨。难道这出身是他想要的吗?为何一个两个都借此来羞辱与他?

    “世子或许不知,他不能科举,因他是商贾出身!”易林蔚压下心中的愤恨,而后转身看向了万煜铭道。

第二百十二章 月榜

    “哎?你说这次杜尘澜是第几?”一名学子见着正在张贴月榜,连忙兴奋地问道。

    “反正不都在前三以内吗?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另一名学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杜尘澜的实力在书院有目共睹,每次季考和岁考,必然是榜首。至于月考,这两年多来,每次都保持在前三。当真是一骑绝尘,强大到令人窒息。

    “这说来也奇怪,你说他既然每次季考和月考都是榜首,为何月榜却一直在前三徘徊?”另一名学子也凑了过来,充满好奇地问道。

    “人家那是不稀罕,总得给那位留几分颜面不是?毕竟同为神童,总不能次次将人家甩在后头吧?”

    “也是!好似杜尘澜对月榜并不在乎似的,只要保持在前三以内就成!”其中一人摇了摇头,这人比人,简直气死人呐!

    他们呕心沥血,费尽心力,才能保证自己不被书院给撵出去。而人家轻轻松松,就能占据榜首或前三。

    “欸~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哪有人能次次考第一?又不是神仙。那位的实力也不可小觑啊!咱们这等,只能仰望喽!”

    “哈哈!如今谁还不知道杜尘澜是冲着那贡生的名额来的?他不正是比照着书院规矩来的吗?季考和岁考自不必说,月考只需前十即可,因此人家也犯不着这般拼命啊!”

    “不管怎么说,能登榜首,那便是了不起了。”

    杜尘澜将车夫打发了之后,便朝着书院走去。

    “杜公子!回来地这么早,是来看月榜了吧?”门房见着是杜尘澜,连忙热情地招呼道。

    “是!闻伯,今日天冷,您可要仔细着身子。坊市新开了一家包子铺,我买了几个,此刻还热乎着呢!您尝尝。”

    杜尘澜将油纸包着的包子递到了门房面前,笑着说道。

    “哎呀!怎能老占你便宜?”门房一张老脸瞬间笑开了花,这位小公子虽穿着贵气,但从未瞧他不起。

    “您拿着暖暖身子也好!这会儿怕是挂榜了,我这就先失陪了!”

    “哎!”闻伯接过包子,看着杜尘澜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远,不由啧啧出声。

    “啧啧!这位杜公子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小小年纪,气度不凡啊!不但人聪慧,规矩和性情也极好,他爹娘可真有福气!”闻伯看着杜尘澜远去的背影,一阵艳羡。

    打开手里的纸包,一股香味直冲脑门,闻伯惊喜道:“还是肉馅儿的呢!”

    杜尘澜时常出入书院,与门房已经十年熟稔。但不是沐休日,学子是不允许出书院的。洗月他们来找他时,门房常与他方便。因此,投桃报李还是要的。

    另一边的余泗霖叫萧和瑧拉着,往榜单处挤去。

    “余师弟,这次月考你又是第一啊!”众人见是余泗霖二人,于是连忙让出了位子,而后纷纷恭喜道。

    余泗霖强扯出一副笑颜,这话听在他耳中,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讽刺的意味。

    如今书院谁还不知杜尘澜的真正实力,每次季考和岁考都榜首之人,月考会屡屡屈与第二?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一年之中,固定有六次都不在榜首,而是占据榜二或榜三,这就耐人寻味了。

    相信只要不傻之人,便能明白,人家这是让着他呢!

    萧和瑧不出意外地,在第二的位置看到了杜尘澜的名字。杜尘澜的名字下,便是他紧随其后。

    “恭喜余师弟!”萧和瑧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名次,以至于都心如止水了。

    余泗霖苦笑一声,心中却感觉不到一丝高兴。他时常在心中感慨,既生瑜何生亮啊!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这种感受,简直是哑巴是黄连,有苦说不出。

    “余师兄,萧师兄!”杜尘澜刚至挂榜处,便发现榜单前围着一众学子。

    本想等人少一些时候再来,谁想一转眼,便发现了站在人群后的余泗霖和萧和瑧。

    他对这二人的印象还不错,虽有些读书人的清高,但并不会做什么小人行径,都是堂堂正正相争。

    “原来是杜师弟!杜师弟还未看榜单吧?恭喜杜师弟,获得月榜第二名!”萧和瑧见着杜尘澜在他们身后,连忙恭喜道。

    “想必榜首应该是余师兄,恭喜余师兄!”杜尘澜脸上挂着浅笑,看向了余泗霖。

    此次月榜的成绩,他早已心中有数。余泗霖不愧有神童之名,他不上榜首,那榜首只会是余泗霖。

    “正是余师弟!”萧和瑧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打了个转,意料中的尴尬。

    果然,余师弟对上杜师弟,总感觉有些底气不足的模样。但这事儿涉及到余泗霖的尊严,他自然不会多嘴。

    “咦?这位不是杜尘澜的堂兄吗?怎么又在前十了?”突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喊声。

    “是啊!是叫杜海州的,竟然在第十名!”众人皆惊,无论是什么榜,前十的名字一定是那几人,眼熟得很。

    这位杜海州之前一直在五十开外徘徊,有时还跌至七八十,怎么这两次竟然能冲进前十了?简直匪夷所思。

    杜尘澜被杜海州的名字所吸引,他记得上次月考,杜海州可是第九名。这两个月,杜海州实力突飞猛进,确实叫人惊讶。

    身披鹤氅的杜海州恰巧从长廊中走出,虽极力克制,但脸上的意气风发实在明显。

    “四哥!”杜尘澜上前一步,向着杜海州行了一礼。

    “哦!是小五啊!”杜海州脸上的笑容一僵,身子也比之前瑟缩了不少。

    “小五可看了榜单?这次可是榜首?”杜海州本见着杜尘澜,心中隐隐有些不适。可随后他便重新挂上了笑脸,状似关心地问道。

    “哪有这般容易?这次的榜首依旧是余师兄!”杜尘澜对杜海州表面关心,实则暗讽的意味视而不见。不过是两个月没有登上榜首,这位堂兄每次都要拿来讥讽他一番。

    “啊!原来是余师弟,那可要恭喜余师弟了!”杜海州越过杜尘澜,向余泗霖走去。

    余泗霖笑着点了点头,“多谢!不过是杜小师弟让着我罢了!”

    虽说杜尘澜总是与他相争,他心中十分不悦,但此人给他的印象却并不怎么样。装模作样不说,心思还狭隘得很,与杜尘澜不是一路人,他就更不想与此人扯上关系了。

第二百十三章 玉林比试

    余泗霖觉得,此人刚才的语气,更像是讥讽他。反正是喜欢挑拨的货色,打量谁还看不出似的。

    对于品行不端之人,余泗霖与萧和瑧都不愿意多加理睬。

    “杜师弟,听说下个月有玉林书院之人来咱们书院比试,杜师弟可有报名参加?”萧和瑧突然想起一事,便走向杜尘澜询问道。

    “还未曾,不知萧师兄和余师兄可有报名?”说到此事,杜尘澜也有些犹豫。

    在去国子监之前,其实杜尘澜并不想太过高调,监院和山长就够他提防和操心的了。

    为了不太遭人嫉恨,他有时还适当放放水,将月考榜首和榜二的位子让出来。就这般,书院中的酸言酸语也没停过。

    这里的学子,其中一部分日后会成为他的同年和同僚。在官场上人脉尤其重要,杜尘澜可不想进入仕途之前,就将人给得罪光了。因此,他平日里表现地极为谦逊和低调。

    “咱们已经报了,据说这次玉林书院来的学子来头不小,书院对此很是重视。”萧和瑧点了点头,三年前那次比试,是晨鹭书院败北,这次他们必然要一雪前耻的。

    “不知是何时,下个月正好是我的探亲假。若是两者有冲突,那便只能道遗憾了。”下个月下旬是他回家的日子,学子之间的比试,自然比不上回家探亲重要。

    “哎呀!那可真是不巧,据说就是下旬。当真是可惜了,本还想再瞻仰一番师弟的风采,没想到这么不凑巧。”萧和瑧有些遗憾,若是杜尘澜在,那他们书院的胜算自然会大不少。

    “杜师弟,温先生让您去他斋舍一趟,说是有事相商。”就在杜尘澜要与两人再寒暄两句,准备回斋舍之时,就听得有人在叫他。

    杜尘澜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但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

    “劳烦师兄代传!”杜尘澜歉意地朝着两人笑了笑,随后对杜海州示意了一番,这才离去。

    杜海州望着杜尘澜的背影,脸色黑如锅底。难怪这两年温昌盛对他如此冷淡,原来早就将心思放在了杜尘澜身上。

    想起之前他找温昌盛好几次,都被推诿,杜海州心中涌现出一股愤怒。杜尘澜可真是吃着碗里的,霸着锅里的。

    明明已经将主意打到了书院的贡生名额上,竟然又巴结上了温昌盛。随后他想起自己最近的境遇,心中这才舒坦了些。

    萧和瑧望向身旁阴沉着脸的杜海州,随后与余泗霖对视了一眼,而后不禁摇了摇头,两人不约而同向杜海州别过。

    “老爷!是杜小公子来了!”随从阿九入了书房,向着正在描绘丹青的温昌盛禀报道。

    “嗯!让他进来吧!”温昌盛放下手中的笔,向后退了几步,欣赏起自己的杰作来。

    “学生杜尘澜见过温先生!”杜尘澜一入书房,便低头行礼。

    “不必多礼,快来看看老夫这副九九消寒图。”温昌盛朝着杜尘澜招了招手,面上满是慈和之色。

    杜尘澜掩藏下心中的不耐,他微笑着走向前去,仔细打量这画上的梅花。

    温昌盛此人丹青一般,但又十分喜爱此道。每每画了什么大作,都要请人鉴赏一番。

    然而书院中的学子哪里敢说实话,因此温昌盛听到的便全是吹捧。而他本人不知是没有自知之明,还是装聋作哑,听不见学子们背后的议论,依旧乐此不彼地请学子们品评,估计也只图个自己开心罢了!

    一副平平无奇的寒梅图,半分梅花的傲骨都没感受到,着实让杜尘澜为难了一会儿。

    他正在想着从何处下手夸,才不会显得太虚假。

    “此画配色浓烈,布局巧妙。虽如今看着有些单调,但等日后填上色,应能显现出梅花娇柔又不失傲骨的品质。冲寂自妍,不求识赏,以此来比喻梅花,再恰当不过。见画如人,可见先生的品质也与此这梅花一般。”

    也是为难杜尘澜了,睁眼说瞎话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但这画儿,他着实有些夸不下口。于是选了折中的法子,连人带画一起夸了,反正这位的本意不就是如此吗?

    细想之下,反正他也就夸了个布局巧妙而已。然而画梅花的布局,确实基本功。

    “哈哈!你这般夸赞,倒是叫老夫汗颜了。”温昌盛仰天大笑了两声,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自是因为先生当得起。”杜尘澜心中猜测着温昌盛的用意,觉得或许是因为下个月的比试一事。

    “坐!”心满意足之后,温昌盛领着杜尘澜坐在了一旁的软垫上。

    “下个月南方的玉林书院会派了学子与咱们书院比试,你也知道,玉林书院在南方十分有名,与咱们晨鹭书院比肩。”

    “是!之前已有所耳闻。”杜尘澜点了点头,从一旁的小泥炉上拿起茶壶,恭敬地为温昌盛倒上茶水。

    “上一次比试,咱们书院略逊一筹,这次怎么也要扳回一局。老夫打算将你放入名单之内,如今书院中,人气与实力最高者,便是你了,你可不能让老夫失望啊!”

    温昌盛在得知杜尘澜并未参加之后,便打算强行让他报名。虽说他与山长时常窝里斗,但玉林与晨鹭向来不睦,玉林背后那位常找主子麻烦,主子早就十分不满了。

    在大是大非面前,往常的恩怨或可放上一放,一致对外才是正理儿。

    “学生为书院出力,那是本分。但下个月便是学生的探亲假,实在不巧。学子出门在外,时常担忧家中父母,不回去探望,心中实在放心不下。”

    温昌盛的脸色一沉,这杜尘澜确实不太好掌控。这两年他寻了不少机会,想将杜尘澜拉入主子的阵营中,然而此子滑不留手,惯会装聋作哑,不远不近地吊着他。

    “尽孝乃是头等大事,你要回去探望父母是应当。因此,老夫准你在下个月月初回去。这般,正好不耽误比试,你看如何?”

    杜尘澜知道温昌盛是铁了心要他参加了,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从温昌盛的院子出来,杜尘澜还未回自己的斋舍,却又被山长给叫了去。

    “学生杜尘澜见过山长!”杜尘澜深深行了一礼,山长这两年倒是并没有找他的麻烦。

    连杜尘澜都怀疑,当初阻止他进书院的,到底是不是此人了。

第二百十四章 不是本意

    孔德政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杜尘澜。他忍住两年多未见此子,今日乍然一见,倒是令他神情恍惚起来。

    像!太像了!越来越像!孔德政皱紧了眉头,这不是好事。

    “咱们书院与玉林书院比试一事,你可知晓?”孔德政收回目光,脸上带了愁思。

    “回山长!将才温先生已与学生探讨过此事。”杜尘澜点了点头,这位往常虽不管事,但与玉林比试这么大的事儿,必然是重视的。

    孔德政倒是对此事并不意外,之前温昌盛常叫了杜尘澜斋舍,好似对他十分欣赏。他派人查过几次,好似他担心的事儿并未发生,两人只是简单的师生关系。

    然而他知道,温昌盛是动了心思的。然而将杜尘澜牵扯进其中,是万万不可的。

    “老夫瞧这名单上并未有你的名字,这场比试尤为重要。老夫已经将你的名字加进了名单之中,你准备一番,最近对举业上心一些,不可坠了咱们书院的名声。”

    孔德政望着少年单薄的身板,皱了皱眉头。往常也听说此子体弱,只是这身子未免也太单薄了些。

    “是!刚才温先生已经与学生说过,学生正准备去会长那儿投递院牌!”杜尘澜感受到孔德政打量他的目光,也只是巍然不动。

    他总觉得这位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似是怀念,又带着一丝悔恨,然而厌恶倒是不至于。

    之前他在温昌盛那儿旁敲侧击了好几回,然而却并未打探出什么。温昌盛好似对孔德政与他之前的恩怨并不知晓,说明此事十分隐秘。

    而后他直接问了杜淳枫,却不想杜淳枫拒绝谈论此事,神色还十分慌张。杜尘澜又打听了原主爹娘的住处,原本想派人去询问一番,然而后来想想,还是作罢!

    无意打扰那对夫妻的生活,既然将原主给了杜氏,而后更是不闻不问,那便说明不想再与他有瓜葛。再者,若是叫杜淳枫和钱氏知晓,说不定又要起了误会。

    “你似乎与温监院走得颇近?”孔德政转身,看向杜尘澜的目光中带着审视。

    “温先生性子和善,对学生也很是照顾,学生在举业上有不明白的,会向他请教。”杜尘澜一愣,都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温昌盛。

    “只是请教?”孔德政的语气充满了怀疑,温昌盛的目的,不言而喻,无非是为了他的主子罢了!

    “是!”他进书院两年多了,去温昌盛的斋舍从不避讳,难道孔德政会不知?

    “你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举业!你是商贾出身,要想下场,便只能夺取书院的贡生名额。老夫见你这两年来的表现不错,夺取名额大有希望。望你将精力都放在读书上,莫要向着走捷径。温监院此人背景十分复杂,你与他走得太近,不是好事。若是无辜牵连其中,日后便脱身不得。忠言逆耳,老夫劝你好自为之。”

    孔德政眼神锐利,他希望杜尘澜能知道轻重,不要掺和其中。

    “学生自是为了贡生名额来的,为此不惜前来攻擂。至于温先生,他是师长,学生哪有不尊敬之理?对于温先生的背景,那并不是学生该操心的。”杜尘澜有些意外,没想到孔德政竟然会摊开来说。

    不管是挑拨,还是忠告,杜尘澜姑且听了便是。反正在入朝堂之前,他不可能将自己早早就列入哪方阵营。

    “你能明白是最好!明日你就收拾收拾,老夫准了你的探亲假。不过在中旬,必须回书院。”

    “是!”

    “你先出去吧!下晌不是有骑射?”孔德政下了逐客令,而后便不再理睬杜尘澜。

    连他下晌有骑射课都知道?杜尘澜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位竟然还会暗中关注他。

    出了孔德政的院子,杜尘澜便往会长余韵的斋舍走去。

    孔德政望着眼前燃着檀香的香炉,心中思忖了起来。当年他那封书信没起到作用,倒是让杜尘澜顺利回到了书院。

    本是坚决不让杜尘澜去京城的,然而他如今却又无奈了。当年之事,到底如何会落到这般境地,他也不知其中内情。

    可不管事实是否如此,杜尘澜都不适合去京城,更不适合入朝堂。

    他深深叹了口气,起身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半晌过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再犹豫不决,终究还是要到那一步。若是放任下去,那只会是祸患。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杜尘澜从余韵那儿回来,连忙去斋舍换了件茜红色剑袖圆领长袍。骑射是书院内的课程,岁考中的一项。

    虽说读书人的骑射无需太严格,但一来杜尘澜本就有些底子,二来他不允许自己在岁考一事上,发生任何的意外。因此,杜尘澜在骑射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收拾好了之后,杜尘澜算了算时辰,觉得差不多了,才向着校场走去。

    “杜师弟!”杜尘澜刚到校场,去教习那儿领了弓箭和箭矢,便听得身后有人叫他。

    他转身看向来人,见是易林蔚,不由有些惊讶。

    “易师兄!”在书院两年多,易林蔚从未主动与他打过招呼。当然,杜尘澜也不会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遇见,杜尘澜只当遇见书院师兄。结合对方的性子,杜尘澜并未妄想对方能给出什么热情的回应。之后几次,杜尘澜察觉到对方似乎有意避开他,而后两人碰面的次数便开始减少。

    杜尘澜虽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在意,但两人距离稍远时,他也通常都是自动忽略。这般,两人同为晨鹭书院的学生,却连普通的同窗关系都比不上,也着实尴尬得很。

    易林蔚脸色微僵,而后突然轻声问道:“你吴师兄,他来河通府读书了?”

    杜尘澜笑了笑,“是!”

    两人突然沉默了下来,杜尘澜摆弄着自己的弓箭。

    看着同一书舍中的同窗已经陆续赶来,杜尘澜本想告辞离去,却不想易林蔚突然提起了往事。

    “之前的事儿,还望你与秋香别介意,为兄有苦衷。对你二人,多有怠慢,不是我的本意。”

第二百十五章 油盐不进

    杜尘澜讶异对方竟然主动提起此事,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之前不是还十分抵触吗?为何会突然转变态度?

    若是真有诚意,那之前见了吴秋香不理不睬,是为哪般?杜尘澜与易林蔚原先只能算是相熟,毕竟他们二人接触不多,会认识也是因为吴秋香。他心中倒是没什么难过的,只是为吴秋香不值罢了!

    稍一联想,便能明白,对方如此转变必然与那名万公子有关。若是易林蔚真有诚意,那就应该去找吴秋香。

    “师兄!人人都有万不得已的时候,师弟我能明白的。教习来了,师弟就先失陪了!”杜尘澜原本对易林蔚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即便之前对方避他们如蛇蝎。

    然而,此刻对方来了这么一出,倒是有些让杜尘澜不舒服了。目的性十分明显,若是今日没见着万公子,他会以为对方终于想通了。

    唉!终究不是一路人,也不必强扭在一起,谁都别扭。自从在河通府遇上易林蔚之后,对方的性子与之前当真是天差地别,变化很大,叫杜尘澜陌生得很。

    易林蔚虽有些不甘,但林教习已经快到跟前,他也不好再拉着杜尘澜叙话。算了,同在一个书院,难道杜尘澜还能跑了不成。

    想起万煜铭的嘱咐,他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校场。

    “上次教了你们射箭,今日便教你们骑射。骑射与射箭大有不同,骑马奔驰时,身子颠簸,如何保持平衡,避免箭矢失了准头,林某十年如一日练习,也不敢称有所成。”林教习望了在场的学子一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手无缚鸡之力,说的便是这些个学子。骑射在岁考中占比并不重,这些人便都不愿意认真学。有的学子在书院已有三余栽,然而却从未中过一次靶心。

    见众人有些无精打采,林教习叹了口气。而后将视线转到了杜尘澜与另外两名学子身上,不由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三人算是他的得意门生了,整个书院中,有些习武天分的,不超过十人。而真正能让他满意的,不过只有一人。

    等随从将马匹牵了过来,“我与你们示范一次!”

    说完他便跨上了马儿,一夹马肚,马儿便开始快速奔跑了起来。杜尘澜见状倒是有些兴奋,骑马之前便学过,但骑射他还真没试过。

    林教习将手中的弓拉成了满月,而后聚精会神望向前方的靶心。等马儿快要越过红线之时,他手中的箭矢便飞了出去。

    杜尘澜连忙伸长了脖子去看,当听到那方传来正中靶心的话,也是由衷地佩服。

    平心而论,这位林教习其实本事不错。不管是骑射,还是外家功夫,都无可挑剔。此人甚至还能举得起百斤巨石,真正的力大无穷。

    然而这书院中,有哪位学子能用心习武?都是奔着科举下场来的,这六艺哪里及书本来得重要?能过得去就成了。

    因此,这林教习在书院中,简直是大材小用。不过此人教导他们还算有耐性,约莫也是知道众人的想法,并不十分苛刻。

    “哇!林教习当真厉害!”

    “那是!听说林教习当年可是参加了武举的,只不过因身子不适,中途退了场,没能入朝为官。”其中一名学子对此知之甚祥,毕竟他在书院已经待了四年了。

    杜尘澜如今所在的书舍是甲级二,甲级相当与前世学堂的精英班。甲级共有二个书舍,这两个书舍的学子课业尤其繁重。若不是岁考有骑射,相信众学子也没几个会来。

    在读书人眼里,习武终究不是正途。

    “那之后为何没有再下场?”一名学子好奇地问道。

    “不知,后来据说是家中出了变故,无心下场了吧?”

    刚才说话的学子摇了摇头,这事儿倒是隐蔽。林教习为何不再下场,当年传闻不一而足,他们自然也没必要深究,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林教习策马回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众人,“你们谁来试试?”

    谁知他这一声询问,倒是将众人吓得都倒退了一步。骑马本就是危险的事儿,还要在马上射箭,若是一不留神,就有从马上摔下来的风险,这谁敢上前一试?

    林教习见无人应答,脸色不由一沉。

    “学生杜尘澜愿上前一试!”杜尘澜连忙上前一步,于是自荐道。

    林教习见是自己看中的门生,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这马儿是我的坐骑,本就认生。再加上你身量还小,我让随从再为你重新牵一匹马来。”

    ......

    “这杜尘澜,你竟然还未拿下?父亲与本世子都读过他的文章,是个可造之材。本世子今日更是见过此人一面,发现他才思敏捷,谈吐不凡,日后好好栽培,必然能成为父亲的一大助力。不是和你说过,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此人拿下吗?为何两年多了,你还是毫无动静?”

    少年走至窗边,看向了窗外萧条的花园子。

    “还请世子恕罪,此子油盐不进,是个极难缠的主儿。在下这两年来,一直在试探他,但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十分油滑。”

    说起此事,温昌盛也是有苦说不出。每次刚起了个头,杜尘澜就有本事将话题不着痕迹地绕开,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哼!这世上谁能不为利益所惑?据本世子所知,他是商贾出身,来书院为的就是贡生名额。既如此,那为何不以此为诱饵?你若能早日以此诱之,难道还怕他会不上钩?”

    少年翻了个白眼,这温昌盛难怪只能留在书院做个监生,原来是因为太愚蠢。

    “可他凭自己的本事一样能拿到贡生名额,他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因此才有恃无恐!”温昌盛也是十分无奈,不然怎么说油盐不进呢?

    “那就让他拿不到贡生名额,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少年震惊,此人竟然如此蠢笨吗?世家之中尔虞我诈,步步为营,这都是司空见惯的手段。

    “您是说,在岁考或季考上动手脚?”温昌盛有些犹豫,这事儿说来容易,做来难。

    “嗯!”少年本欲转身,谁想被窗外校场上策马奔腾的身姿吸引了目光。

第二百十六章 比试

    “可山长虽说看来不管事,但其实书院的事务,事无大小,他皆一清二楚。在此处动手脚,就怕露出马脚。”

    “这有何难?你之前不是禀报说他与你们山长关系不睦吗?既然那山长不想让他来书院读书,你这么做不是更称了他的意?相信他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届时你将此事都推在他头上,再向杜尘澜示好,难道杜尘澜还能有法子拒绝你不成?这么说,可明白?”

    万煜铭摇了摇头,此人若是进了朝堂,怕是早就被人弃如敝履了。若不是看在对方还算听话的份儿上,他早就建议父亲将此人给换了。能力不足,还妄自尊大得很。

    “是是是!还是世子您英明,他以为被山长搅黄了好事,自然会对山长仇恨起来。那贡生的名额没了,杜尘澜便只能依靠咱们。此计甚妙啊!简直是一箭双雕!”温昌盛立刻两眼放光,觉得此计大有希望能成。

    不过山长孔德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事儿实施起来,还是有不小的难度的。

    万煜铭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看来他们得另外安插一些人进晨鹭书院了。

    突然听得窗外传来一片叫好声,万煜铭的目光再次追随过去。那道茜红色的身影已经停下,从这里看过去,少年身姿挺拔,藕荷色的发带在风中飞扬,端得是意气风发。

    “这是在练骑射?”万煜铭转身挑眉问道。

    温昌盛一愣,而后回过神来,“正是!下晌有学子在上骑射课。”

    这位的脾性向来阴晴不定,刚才两人还在说怎么拉拢杜尘澜一事,这会儿又说到了骑射。

    “说来本世子也好久没连箭法了,一时技痒,倒是想试试。走吧!咱们也去凑凑热闹。”万煜铭转身率先走在了前头,温昌盛只得跟上。

    “在外不要泄露本世子的身份!”万煜铭走到半路,随后想起了什么,这才吩咐道。

    “是!”温昌盛朝着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让其早些做准备。

    万煜铭负手而行,脚步不紧不慢,好似闲庭漫步。当快要走到校场之时,正巧看见杜尘澜从马背上下来。

    “杜小师弟,你的箭法是日渐精进啊!咱们是望尘莫及喽!”王良望着身手利落的杜尘澜,脸上满是羡慕之色。

    杜尘澜算是书院中骑射较好的了,此子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如今每次射箭,不说百发百中,但十有八九都能射中靶心。就这水准,连林教习都是夸赞不已的。

    “王师兄谬赞了,只是在箭法上多花了些功夫罢了!”杜尘澜粲然一笑,这位王师兄的斋舍就在他隔壁,平日里总是关照他,是一个热心肠的。

    “不错!不错!第一次练习骑射,能中靶心边缘,已是非常不易,你很有天赋!”林教习上前一步,拍了拍杜尘澜的肩膀,很是满意。

    只是一想到此子是个读书人,日后也不会专注习武,林教习便觉得万分可惜。当着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资,若是专精此道,日后中个武状元,也不是不可能。

    “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如此有天分,若是不习武,那当着是可惜了。”林教习上次就劝过杜尘澜,放弃这么有天分的好苗子,他哪里舍得?

    若是杜尘澜肯弃笔从戎,他就直接将其收为唯一的弟子,辞了书院的教习,专心教导杜尘澜。

    “杜小师弟在读书上的天分也很高,林教习您就是再惋惜也没用,哪能舍得弃笔从戎呢?”一旁的学子立刻出声道。

    杜尘澜两者兼备,怎可能放弃读书?大郡朝重文轻武,武将总是要低上一头的。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该选什么。

    杜尘澜只得报以歉意的一笑,这位林教习之前还透露过要收他为徒的意思。只可惜他志不在此,还是婉拒了。

    “林教习!”温昌盛命随从牵着一匹马来到校场,这时万煜铭已经在一旁站定一会儿了。

    “是监院!”林教习转身看到温昌盛,不由觉得奇怪。

    这位往常可从不愿意来校场,文人清高,哪里看得上他们这些莽夫?

    杜尘澜随众人视线看了过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道略微熟悉的身影。

    万煜铭朝着杜尘澜笑了笑,这灿烂的笑容倒是将对方原本阴郁的气质驱逐,显露出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开朗活泼来。

    杜尘澜回以一笑,在书院中看到此人,确实让他有些意外。更何况对方还是和温昌盛一起来的,这不免让他猜测起对方和温昌盛是何关系。

    众人纷纷行礼,杜尘澜自然不能例外。

    “这位是?”林教习看向一旁立着的贵气少年,此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长得倒是十分俊俏。然而眼生得很,好似并不是书院的学子。

    “这位是老夫的师侄,今日来书院探望老夫的。可巧见着你们正在练骑射,他之前也学过一手,心痒难耐,也想试上一试。”

    温昌盛指了林教习,向着万煜铭介绍道:“这位是林教习!”

    “学生万煜铭见过林教习!”万煜铭似笑非笑地看向林教习,这位怕是不认得他了,然而他对此人倒是印象深刻。

    “不必多礼!”林教习摆了摆手,他是习武之人,本就不屑于繁文缛节。

    “将才咱们正在练习骑射,不知万公子水准如何。不如先露一手,好叫咱们开开眼!”

    林教习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这少年身板精瘦,气息绵长,应该有些内功底子,怕也是日常习武之人。

    “可!不过这般也没什么意思,不知诸位师兄弟中,可有要与在下较量的?有比试,才精彩!”

    万煜铭望着在场众人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挑衅,他的目光在杜尘澜身上停顿片刻,而后不着痕迹地划过。

    在场众人立即皱眉,他们都是读书人,这骑射课本就是为了应付岁考的,谁会真的花多少精力去练习?

    在场之人中,不要说骑射,便是原地射箭,大多中率都不一定有六成。

第二百十七章 彩头

    见众人沉默了下来,万煜铭不由有些失望,“诸位是瞧不上在下?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众人立即脸上带了几分愠色,这才刚一见面,此人便想给他们下马威?这难道是哪家书院派来挑衅的?

    就连杜尘澜都有些意外,这位虽说看起来桀骜不驯,但他与此人交谈过后,却发现对方实则内里精明得很。为何一上来就挑衅,这实在令人想不通,这里的学子与对方应该都是初次见面吧?

    不管怎么说,一上来便是这般口吻,众人当然有些怒意。

    万煜铭见杜尘澜巍然不动,心中顿时想了个主意,“这样吧!若是没彩头,那当真无趣得很。”

    说完,他便解下腰间挂着的一枚纳福迎祥白玉,“这是一枚古玉,便作为这次比试的彩头吧!”

    杜尘澜惊讶地看了一眼,这玉表面油脂光滑,看着就是经常把玩的。先不提是否是古玉,光是这质地,怕是就不便宜。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比试,也用不着这般破费吧?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万煜铭这么一来,倒是让好多学子都心动了。这玉一看就不便宜,若是能到手,而后将其卖了,说不得还能卖上几百两银子。这么大的彩头,很难让人不心动。

    众人不由蠢蠢欲动起来,只是不知万煜铭水准如何。虽说输了倒也不会丢什么脸面,但对方出了彩头,那谁若是应战,那不也得出彩头吗?

    这么贵的彩头,谁能出得起?

    “这?似乎太贵重了些,不过是玩乐,何须如此?”林教习见多识广,瞧出玉佩的贵重来,觉得这就有些过了。

    “无妨,身上也无其他物事做彩头。若哪位师兄弟应战,只需取身上一物,作为彩头就成。无需多贵重,咱们不过是想添些乐趣罢了!”

    万煜铭满不在乎的模样,让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看来这位家境十分富足啊!没准儿是什么世家子呢!瞧这全身的气度,只怕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儿!”汪怀捅了捅身旁王良腰间,其实他也心动得很。

    奈何他与习武一道着实没什么天分,能骑着马小跑上一段儿路,都算是难得了。

    “瞧他身上这身衣裳,便能知道出身不俗了。不过那玉佩瞧着确实眼热,然而对方既然能拿出这枚玉佩做彩头,那肯定是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咱们还是被上去献丑了,还得输了自己的彩头,不划算。”

    王良摇了摇头,拿个萝卜吊着你,看得着吃不着。

    “杜小师弟倒是能试试,之前还差点就中了个靶心,这把努努力,说不定就胜了。”王良转身扯了扯杜尘澜的衣裳,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杜尘澜,这里你的箭术最好,你来迎战吧!”林教习倒是叫万煜铭挑起了兴趣,反正人家舍得,有何不可?

    杜尘澜无奈走了出来,“非是学生不愿,而是学生下晌上骑射课,并未佩戴物事,怕是不能接万公子的战书了。”

    他身上就挂了个绣着喜鹊登梅的荷包,这荷包还是惜秋给绣的。惜秋的绣艺实在一般,针脚算不得细密,只能说配色有些新意。

    “无妨,我这里有个扳指,算是你的彩头吧!”杜尘澜虽说往常练习也算认真,但这书院中与他水准相当的学子还真就没有。今日这万公子来了,说不得还能激发杜尘澜更多的潜力。

    两人一对比,又有彩头激励,若是叫杜尘澜赢了,对习武来了兴趣,他不是就能得偿所愿了吗?

    “这怎能叫您破费?”杜尘澜有些不好意思,如今他不缺银子,对那玉佩倒也没什么想法。

    “确实不能让林教习破费,你身上不是有个荷包吗?不若就将那个做彩头吧!”万煜铭朝着杜尘澜咧开嘴,这小子倒是谨慎得很。

    杜尘澜差点想翻白眼,这荷包里头可是有两张银票呢!一共一百一十两,还有两粒碎银子。对方倒是会算计,谁会要对方的荷包做彩头的?

    然而最后还是赶鸭子上架,杜尘澜将荷包压了出来。

    ......

    “哎?你是何人,这两日为何一直在咱们书院外转悠?”闻伯再一次探向了外头,这妇人已经连着两日到书院外瞎转悠了。

    “可是要找人?”闻伯打量了这妇人一眼,一身靛青色粗布短褐,脸上有些风霜,但瞧得出原先底子不错,并不显得多苍老。

    “不!不,不找人!”妇人见闻伯出来,立刻摇头,匆匆转身离去。

    “真是奇了怪了,不找人在书院外头转悠做什么?”闻伯望着妇人匆忙远去的背影,讶异地呢喃道。

    也不向他打听什么,只往书院内探头探脑的,奇怪得很。

    妇人转过两条巷子,走进了一家小院子。她心事重重地回了屋子,刚想坐下,就叫一条胳膊给拽住了臂膀。

    “你刚才去了何处?”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妇人松了口气,而后拍了拍胸脯。

    “你是要吓死我?”妇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将刚才就要跳出嗓子口的心给按了回去。

    “你刚才去书院了?”男子厉声问道。

    “没,没有!”妇人抬头看了男子一眼,发现对方眼神有些发狠,不由更加心虚起来。

    “慧娘!不是和你说过,不许去书院。你若是再这般,咱们就搬离河通府,再不来此地了。”男子一见妇人的模样,便知妇人在撒谎。

    他有些后悔了,要早知道会这般,他们当初就不应该搬到河通府来。可谁能知道,这世上之事,就是这般凑巧呢?

    “我,我只是想看他一眼,只是偷偷地看一眼。”慧娘红了眼眶,她知道不该去看,但她实在忍不住啊!

    “你若是为了他好,便不应该去看他。咱们的处境,难道你还不知吗?不要心存侥幸,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男子松开妇人的臂膀,失魂落魄地跟着坐了下来。

    “我只是想看他过得好不好,日后再不去了!”慧娘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落下。

    “总比跟着咱们好,让他过些安生日子吧!咱们在河通府待了三年了,也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第二百十八章 知情人

    慧娘有些怔楞,随后脸上露出几分凄苦之色。这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啊?

    “当家的,这都过去两年多了,咱们其实也用不着这般小心翼翼吧?那些人怕是早就放弃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要四处奔波!”慧娘叹了口气,觉得当家的有些过于谨慎了。

    “放弃?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找上门来?上次的事儿,你给忘了?若不是咱们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的,无人知道咱们的落脚之地,咱们能就此逃过一劫?”

    顾源皱紧了眉头,他也知道总是这般颠沛流离,慧娘和闺女已经有些不耐了。但没法子,那些人神通广大,若是抓住了他们,他们可没好果子吃。

    “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当年之事,都是处置妥当了的,怎会找上门来?实在奇怪。”慧娘百思不得其解,这般隐蔽的事儿怎会被人知晓?

    “怕是有人做了小人,当年之事,可不止咱们两个知情人!”

    “爹!娘!”少女欢快的声音传入屋内,两人相视一眼,顿时都禁了声。

    ......

    “好!当真是好箭法!”望着马上英姿飒爽的背影,林教习不由赞叹道。

    刚才那一箭正中靶心,且人马离靶心最起码有十丈远,这已经算是个中好手了。

    万煜铭满意地点了点头,最近骑射确实有进步。收了弓,他一夹马肚快速往回赶。

    “哇!此人比起林教习来,也不差什么了吧?”一名学子赞叹了一声,恍然大悟,难怪敢拿古玉做彩头了。

    “你这是没见过世面,我还见过二十丈远的呢!”一旁有人立刻嗤之以鼻地回道。

    “嘁~怕不是吹的吧?林教习都没射过这么远!”这话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有人不信,立即讽刺道。

    “这有什么好吹的?自然是实实在在见过的。再者,那些个将领上了战场,不要说二十丈远的,那臂力惊人的,三十丈都不在话下。”刚才那学子鄙夷地看了一言众人,这些人当真是见识少。

    “哦!那照你这么说,这位万公子其实也没多厉害吧?”

    杜尘澜见万煜铭越抛越近,也拿起了身旁的弓,翻身上马。

    万煜铭欣赏着杜尘澜上马的英姿,这动作倒是潇洒。虽说看着弱不禁风的,但实则力气倒是不小。一张弓最起码得有七斤左右,杜尘澜拿了这么久竟然还毫不费力。

    “万公子箭术高超,想来也是从小习武吧?”林教习上前一步,他可是看出来了,对方根本没尽全力。

    “是!从小就舞刀弄枪,杜师弟习武不久吧?”万煜铭将视线投向了杜尘澜,他放了水,不过是十丈,就看杜尘澜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了。

    “入了书院才学!”杜尘澜浅笑,而后将弓提在手上,一夹马肚,马儿顿时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去。

    他刚才不过热身,这里的同窗都水准不高,他自然也没什么兴致。如今来了个箭术不错的,他也就被挑起了好胜心。

    看了一眼前方的距离,杜尘澜朝一旁打量了一眼,打算在前方那棵柳树的位置射箭。

    杜尘澜快速自背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矢,左手持弓,右手勾弦,他双眼紧盯着前方的靶子。

    “哎?这么早就射箭?离靶子起码还有二十丈远呢!”王良有些意外,这么远,杜尘澜能射中吗?

    之前都是站在原处射箭,如今在马背上颠簸,哪里有这么容易?

    “万公子可是十丈多远呢!还正中靶心,想要赢他,自然要比他更远才成!”汪怀摇了摇头,他很不看好,之前杜尘澜可从未有过这么远的射程。

    “杜小师弟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儿,我倒是挺看好的。”

    杜尘澜屏气凝神,一经瞄准,立刻松开手中的箭矢。

    箭矢呼啸而过的破空声从杜尘澜的心上划过,他连忙勒住了缰绳,马儿渐渐停了下来。

    林教习见状连忙朝着靶子那儿的随从喊话道:“可是中了?”

    他也没想到杜尘澜竟然尝试这么远的射程,这还是头一次。

    “中了!中了!正中靶心!”喊声传来,学子们也开始欢呼起来。

    刚才万煜铭的挑衅大家可都还记着呢!见杜尘澜胜了,自然高兴。大家都是同窗,杜尘澜若是输了,他们也面上无光,更别说还会影响书院的名声。

    万煜铭嘴角微勾,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杜尘澜不仅读书有天分,在习武上也是不弱的。

    他思忖良久,觉得此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光凭易林蔚和温昌盛,似乎不是人家的对手。若是想拉拢对方,看来得多花些心思。

    有实力之人,向来都是心高气傲的。

    “原来杜师弟的箭术如此高超,在下甘拜下风!”万煜铭倒也并非都是场面话,杜尘澜来书院不过才两年多,箭术竟然能与他这个习武八年之人比肩。不得不承认,天赋尤其重要。

    “万公子谬赞了,还要多谢你相让!等下次有机会比试,还请万公子不要手下留情,公平竞争才有意思!”杜尘澜跳下马,朝着万煜铭拱了拱手道。

    万煜铭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没想到杜尘澜竟然还看出他未经全力,他也是有些内家功底的。为了公平起见,他可没使用内力。

    “好!”万煜铭点头应下,这位值得他花心思对待。这趟河通府之行,也不算毫无收获。

    “师弟深藏不漏啊!”王良上前捶了捶杜尘澜的肩膀,瞧这小身板,平日里就感觉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没想到倒是有一把子力气。

    万煜铭拿过玉佩与荷包递到了杜尘澜面前,“这玉佩是杜师弟赢来的,拿着吧!”

    “这玉佩如此贵重,万公子还是收回去吧!不过是寻常比试,也用不着万公子破费!”杜尘澜将荷包拿了回来,却并未去碰那玉佩。

    “愿赌服输!不过是一枚玉佩,难道你师兄我还输不起不成?”万煜铭不由分说,将玉佩塞在了杜尘澜手上。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诸位了,告辞!”万煜铭转身便走,没有再给杜尘澜拒绝的余地。

    杜尘澜反手将玉佩给收在了袖中,其实他也就是客气一番,难不成万煜铭还当他会再三推辞?想多了。

第二百十九章 玉哥儿?

    次日,杜尘澜才刚刚洗漱完毕,隔壁监舍的王良就来敲门。杜尘澜将王良请了进来,上前为其倒茶。

    “师弟!你今日就要回去探亲了?”王良打量隔了一眼杜尘澜的监舍,眼中满是羡慕。

    杜尘澜每次考试成绩都在前三以内,因此,书院便拨了个单间的监舍,这是前十名才会有的待遇。

    “是!温先生说,下旬玉林书院的学子就到了,早些回去,也不会耽误回来比试。”杜尘澜笑了笑,其实王良不来,他便打算离开了。

    “那你经过乌方镇时,能不能给我家中带个好?就说我在书院一切都好,让他们不必挂心。另我存了点银子,请你代为转交,不知师弟可能行个方便?”王良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知道舟车劳顿,其实辛苦得很。

    可他家中还指着他的银子过日子,他还没到三个月,不能回去探亲,只能请人代为转交。

    乌方镇离靖原府并不远,然而去乌方镇却要绕进去一点路程,有些麻烦。

    杜尘澜倒是知道些王良的家境,这位是市井之家出身,三年前来晨鹭书院院考,并没敢报什么希望,谁想他最后竟然入了晨鹭书院。

    家中父母自是开心,但王良家境并不宽裕,书院每年读书花费不少。因此,他常常抄书贴补家用。

    为此,在读书上花费的精力就少了。最近听说还熬夜抄书,上个月的月榜掉下来好几十个名次。

    当然,杜尘澜虽与此人关系不错,但交浅言深是大忌,他也不好多劝。

    “师兄说得哪里话?不过是举手之劳,放心吧!一定给你带到!”

    “那便多谢师弟了!”王良立刻笑颜逐开,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叠层的小布包。

    “一共二两银子,这是我这两个月来抄书所得,还特地换了碎银,铜板肯定不方便携带。”他将帕子摊开,上面放着二两碎银。

    “听说师兄这段时日可算是废寝忘食,只是你去的那家书肆总喜欢克扣银钱,倒不如去如意书肆领活儿干。师兄的字儿不错,应该价钱不低才是。”

    杜尘澜皱眉,看了一眼王良眼睑下的青乌,两个多月了,才二两银子,有些少了。

    “我倒是也想去如意书肆,只是这书肆抄书的要求极高,我怕他们看不上。”如意书肆的价钱他没去问过,这府城抄书的学子不少,反正他也是从旁处听来的,据说严格得很。

    “怎会?师兄的字儿写得好,你就应该去试试才是,听说他家抄书给的价钱比别家要高一点。更何况师兄不是还擅长丹青吗?不管是临摹,还是自己作画,拿去书肆卖,总比抄书要赚得多吧?”

    河通府的如意书肆是童掌柜开的分号,因为花笺已经在各大州府传开了,他和童掌柜可是赚得盆满钵满。童掌柜都已经摩拳擦掌,想在其他州府再开分号了,如今已经在筹备。

    杜尘澜与书肆的二掌柜是老熟人了,自然能说得上话。届时暗地里打个招呼,也算帮王良一把。

    “他们收画儿比抄书更严格,算了!你说得对,明日我去看看!”

    王良被杜尘澜说得动了心,抄书实在太费时间和精力了。上个月的月考,他下降了不少名次。

    “师弟先收拾行礼吧!我不打扰你了!”王良没见杜尘澜的包袱,还以为杜尘澜没收拾行李。

    杜尘澜笑着将人送出门外,接着自己便也出了书院。行李有惜春她们打包,书院里的东西用不着带回去。

    ......

    “去如意书肆!”杜尘澜本想直接回自己的宅院,但他想了想,还是先去和二掌柜打个咋呼。

    马车行驶到书肆门前停下,他刚下马车,还未站稳,不妨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呀!对不住!”少女软糯的声音自杜尘澜耳边响起,他连忙将人给扶住,而后退了几步。

    “无事!姑娘下次小心些!”杜尘澜看了一眼对方,一身草绿色细棉布对襟长袄,下着月白色棉棱裙。

    鹅蛋脸,一双杏眼又圆又大,年岁约在十二三岁上下。只是瞥了一眼,杜尘澜便收回视线。

    他已经十岁了,男女有别。撩起袍角,打算迈步往书肆中走去。

    少女见撞了人,原本还十分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地致歉。可等她一抬头,她不禁有些愣住了。

    “玉哥儿?”少女惊叫出声,紧接着仿佛不敢置信似的,再次打量起了杜尘澜。

    虽说气度与之前截然不同,但这张脸,她不会忘。尤其是那双眼睛,十分独特。

    杜尘澜原本觉得这应该不是在叫自己,自然会忽略,但对方竟然还上前扯了他的袖子。

    于是他讶异地转过了头,再次看了少女一眼,发现还是如此陌生。然而对方一脸震惊地看向他,好似在这里碰到他十分意外似的。

    “这位姑娘怕是认错了人?”杜尘澜微微一笑,玉哥儿?可能是真认错人了。

    少女瞪圆了双眼,为何玉哥儿没认出她来?看着她的目光是如此陌生,好似头一回见似的。

    难道她认错人了,这不是玉哥儿?少女不禁有些怀疑,若是玉哥儿,那玉哥儿不可能装作不认识自己。

    她张口欲言,却又突然想起了母亲叮嘱过的话,只得将话又咽了下去。

    又仔细打量了一眼杜尘澜,若不是同一人,那为何会这般相像?可若是同一人,那为何除了脸,其他的地方则是天差地别,更何况玉哥儿不可能在河通府。

    “我,我认错人了!”少女将掉在地上的药包捡了起来,而后匆匆离开了。

    杜尘澜刚才并未瞧见刚才少女手中还拿着药包,书肆的隔壁便是个医馆,这姑娘应该是从医馆内走出来的。

    见着对方很快消失在热闹的人群之中,杜尘澜一阵纳闷。对方看他的目光分明不陌生,若非得说长相相似,杜尘澜倒是觉得不太可能。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思忖了一会儿,杜尘澜转身,他脚向着一旁的医馆奔去。

第二百二十章 沁兰

    “这位公子,是抓药,还是号脉?”一名小童见杜尘澜进来,连忙热情地招呼道。

    杜尘澜打量了一眼医馆内,发现此刻医馆内并没有病人,就连大夫都在内堂。

    “不看病,也不抓药!只是想向你打听个事儿,将才从这里抓药出去的姑娘,不知是否是本地人士?”杜尘澜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小童立即用怪异的目光看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杜尘澜,心中开始鄙夷。

    小小年纪,姿容秀丽,仪表堂堂的,怎么刚才这番话却像个登徒子呢?居然一上来便问人家姑娘的事儿,难道是看上人家了?

    “这位公子既不诊脉,也不抓药,请恕小的无法奉陪了,这医馆的事儿还不少呢!”

    小童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那些个穿的人模狗样的,可不就是这副登徒子的模样吗?有些人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好以常理来断。

    杜尘澜顿时一噎,这小童说话好不客气。不过他回想起小童刚才的目光,这才明白是自己欠考虑了。

    从荷包中掏出一两碎银子递到了小童面前,“这位小大夫误会了,其实刚才在下不小心将那姑娘的药包给撞散了,本想赔她一副,谁想她可能有急事,匆忙就走了。这会儿赔银子是不成了,倒不如赔她一副药,还请小大夫通融通融。”

    小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的如今还只是个学徒呢!快别这么叫。”

    他再次看了一眼杜尘澜诚挚的眼神,又见对方长相不凡,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正当他犹豫之际,突然从内堂出来了一位老者。

    “这位公子,咱们医馆不好透露病患的讯息。你若是真心想赔她,又信得过老夫,不若抓了药放在此处,改明儿她来时,老夫将你的赔礼告知她便是。”

    大夫打量了杜尘澜一眼,见还是个小少年,倒是放下了些许防备。

    “自是信得过您的,阳春堂在府城口碑一向不差。由您转交,也省去了在下不少麻烦,多谢!”杜尘澜微微一笑,只要还来,便能找到人。

    “既是赔礼,那将她之后抓的药都付清吧!不知要多少银钱,且算一算!”杜尘澜将一两银子收回,把放回去的荷包又拿在了手中。

    “你确定?他们之前可是欠了三日的药材钱呢!之后还要抓上五副药,加起来一共得八两银子!”小童有些惊讶,这位小公子瞧着倒是灵气得很,怎么脑子却有些不灵光?

    大夫本想制止小童,却不妨小童脱口而出,他顿时脸色沉了沉。

    杜尘澜二话不说,将一张十两的银票放在了小童面前,“也是在下的诚意!”

    这小子还是太嫩了些,这么容易套话,看来与那姑娘是熟识,心中肯定巴不得他将银子给全付了。

    “倒是不必如此,那姑娘也不一定会收下你的好意!”大夫上前一步阻拦了小童,自家小子真是傻得很,被人套了话都不知。

    “无妨,都说是在下的一番心意了。”杜尘澜示意小童将银子赶紧找了,小童这才发现自家师父的脸色不好,顿时有些讪讪的。

    “既如此,那便随公子的意!”大夫松了手,他其实也有些犯难。

    杜尘澜付了银子也没立刻离开,而是看着那大夫抓药,瞧见当中有黄柏、白芷、栀子等药材,想来那姑娘家中有人受了伤。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杜尘澜便转身离去了。

    等杜尘澜前脚一走,那小童就在铺子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见杜尘澜进了旁边的如意书肆,他这才转身回来。

    “师父,这人真怪,难道是人傻钱多?”小童还有些乐呵,沁兰姐的爹这阵子伤了腿,根本无法找活计干。有了这银子,沁兰姐就不必担心了。

    “我看他不是人傻钱多,而傻的人恰恰是你!”大夫冷哼一声,这小徒弟平日里瞧着挺聪明,这会儿被人套了话都不知。

    “师父,我怎么就傻了?沁兰姐最近家中也十分窘迫,反正这公子瞧着就不是个缺银子的主儿。对他来说,也是帮把手的事儿。”

    小童有些不解,那公子穿着华贵,这点银子,哪里会放在心上?

    “不管人家有没有银子,那都是人家的事儿。本是赔一包药就成,你这不是让沁兰姑娘欠了人家大人情吗?若是他别有目的,那咱们就是好心帮倒忙了。”

    大夫叹了一声,这小徒弟年岁还小,不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更何况你到现在还没发现,他这是为了套你的话吗?你这么一说,他便知道沁兰姑娘这段时日每日都要来医馆。若他在此处候着,何愁撞不见沁兰?”

    “照您这么说,他要是真要找沁兰姐,那我不说,他不也会在这里候着吗?就是麻烦些呗!”小童忍不住辩解道。

    “所以老夫也没阻止你收他的银子,就让他觉得咱们对他不防备。等收铺子时,你将药给沁兰姑娘家送去。”大夫笑了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还是师傅您老人家聪明!”小童双眼一亮,自家师傅这是人老成精呐!

    “那是,他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大夫嘿嘿一笑,之后却又正色道:“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事儿不可行,这天底下哪有白捡的便宜?日后你行事,再不可如此莽撞了。”

    杜尘澜自书肆回来之后,便命顾二派人去医馆盯着。这小童明显与那姑娘熟悉得很,怕是等不及明日她过来,估计收铺子之后就会去告知那姑娘情况。

    再退一步,即便那小童不去,明日也一样可以蹲守。

    杜尘澜看着洗月将行李搬到了马车上,他仔细回忆着那姑娘的相貌,觉得与自己没有一丝相似之处,难道真的会是原主的亲人吗?

    “信鸽已经训好了吧?等我回靖原府,今日交代你的事儿,出了结果,便用飞鸽传书!”杜尘澜刚爬上马车,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于是转头对顾二吩咐道。

    “是!”虽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要去查一名姑娘,但主子交代的事儿,他只管照办就是。

第二百二十一章 谁叫她没好儿子呢?

    “别打草惊蛇,人找到之后,等我的回复再说!”杜尘澜没解释这么多,顾二身手不错,对他也是言听计从,他对顾二还是放心的。

    天色渐暗,天一进了院子,朝着顾二的院子走去。

    “二哥!那小童果然收铺子后,先回的不是自己家,手上还拿着几副药。他敲门时,给他开门的是一名妇人,看得出这妇人与他是熟识。”天一这是头一次被委派任务,心中满是激动。

    “嗯!你和天二继续盯着,把她家的情况摸清楚,少爷等着回话!”顾二点了点头,这几个与他一同被买来的天字辈年岁都与他差不多大。调教了两年多,好歹如今能派上些用场了。

    只可惜正年岁大了,忠诚度就没那么高了。再者身子骨已经定型,再怎么教,在习武上也不能精进了。

    如今他将希望放在了那群少年身上,这些从小养大的,忠诚度要比这几人高多了。更何况其中还不乏习武有天分的,这才是应该重点培养的对象。

    “是!”天一立刻兴冲冲地出了屋子,顾二倒是站在原地思忖了良久。

    少爷年岁还小,不可能对女子产生什么遐思,那查此女又是什么目的?着实有些奇怪。

    ......

    “老爷!如今铺子的生意好得很,我寻思着再买一个庄子,小庄子上种的花儿根本不够用!”钱氏举着一支嵌珠珊瑚蝙蝠花簪在头上比划着,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事儿你拿主意便好!”杜淳枫叹了一声,坐在玫瑰椅上开始愣神。

    “胭脂铺子在府城的生意这么好,我想在其他州府开一家,澜哥儿不是在河通府吗?正好能相互照应。”钱氏打开妆奁,把花簪又放了回去。接着在里头挑挑拣拣,准备配今儿的衣裳。

    “澜哥儿怕是明年就不会在河通府了,还是别瞎折腾了。”杜淳枫说起此事,倒是想起前两年那山长对他说过的话。当年山长不愿杜尘澜进书院,但那为何这两年,山长却毫无动静?实在奇怪。

    如此态度,杜淳枫不免又存了疑惑,他现在也不知道澜哥儿到底该不该去京城了。

    “也是!若是日后澜哥儿有机会去京城,那铺子开在京城,也比在河通府要好!”钱氏点了点头,河通府自然不能与京城比。

    杜淳枫闻言一阵烦躁,“成了,快少插些簪啊钗的,是没看到大嫂的白眼吗?”

    钱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将刚拾起的一根金簪摔回了妆奁。

    “怎么?我这些个首饰也没花府上一文钱,还用得着看大嫂的白眼?如今瞧着咱们三房宽裕起来了,她那张脸都快拉成了个驴脸了。她越是这般,我就越要气她。我儿子孝敬我的,谁叫她没个好儿子呢?”

    钱氏想起大嫂闵氏的脸就觉得解气,这两年杜尘澜回来,总会给她带礼。首饰、布匹、左不过是女子用的东西。

    原本她还怪杜尘澜乱花费,可当她看到杜尘澜带回来的物件儿比她平日里给的花用还多时,便明白杜尘澜肯定是私下做了什么营生。

    之后她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杜尘澜并未否认。她才明白,杜尘澜是个有打算的人,怕是他自己的营生做得也不小。一套红宝石头面少说也得六七百两,送得很是轻松。

    自那以后,她便不再过问杜尘澜的事了。之前不过问,那是因为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让她有些厌烦。现在不过问,那是因为杜尘澜能做好自己的事,根本无需她操心。

    “还是消停些,惹了他人眼红,只会招惹是非。咱们如今还未分家,也不能太过了。”

    钱氏撇了撇嘴,知道自家老爷说的是谁,不就是长房和二房总在老爷子面前嚼舌根子吗?

    老爷子这两年对三房的态度十分矛盾,当年澜哥儿回书院走得悄无声息,老爷子对此事十分气愤,为此还将他们夫妻二人叫过去狠狠地申饬了一顿,说是三房没将老爷子放在眼里。

    自那以后,公爹对三房的态度便微妙了起来。或许是觉得三房翅膀硬了,有些不好掌控了。毕竟老爷这两年为了这胭脂水粉铺子的事儿没少奔波,自然长进不少,哪里还是之前任人欺负的老实人?

    钱氏自己买的铺子,做起了胭脂水粉的营生,且这营生越做越好。看三房的吃穿用度,便能看得出这铺子到底赚不赚银子了。

    然而即便赚得再多,那也是钱氏的嫁妆。为此,长房和二房平日里遇上三房,说话都是夹枪带棍的,酸得很。

    “老爷、太太!少爷回来了!”金妈妈撩了门帘子进来,一脸笑意地说道。

    钱氏与杜淳枫不约而同都皱起了眉头,钱氏更是急切地问道:“回来了?不是应该下个月才到探亲假吗?怎么这时候回来?”

    杜淳枫也站起身,书院不到探亲假,一般是不会准许学子提前回来的。除非家中长辈身子有恙或婚丧嫁娶,否则书院的规矩怎么立得起来?

    “可说是为了何事?”

    “老爷和太太莫急,少爷说下个月书院有比试,这才提前准了探亲假的。”金妈妈见两人急切,于是连忙解释道。

    两人都松了口气,钱氏随后朝着金妈妈吩咐道:“你快去大厨房吩咐一声,晌午饭让他们备上。这两日府上不是采买了冬笋吗?叫大厨房给做上。”

    金妈妈闻言顿时犯了难,“这冬笋金贵,这时节都下雪了,出的少,是老太太指了的,大厨房约莫是不敢做。”

    “老太太一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钱氏开了钱匣子,从中掏出一两的碎银子。

    “还剩的不多了,大厨房今儿又不是连大掌勺,说是那点笋子都不够老太太吃的。昨儿还想着剩下点儿,不然老太太点了要,他可是要挨罚的。”

    金妈妈望着钱氏手里的银角子,她家太太也是舍得了,少爷喜欢吃如意冬笋。

    “他们大厨房哪次不藏私?你将银子拿了去,今儿咱们晌午准有这道菜。这天儿竹笋不易得,但也并非没有。”

第二百二十二章 芙蕖香

    杜尘澜率先进了自己的院子,惜春和惜秋慌忙上前点炭盆。

    这屋子冬日里本就阴冷,并不向阳,即便点了炭盆短时间内也不能驱逐寒意。

    “我先去上房请安!你们待会儿使了小丫头,将各房的礼都送去。”杜尘澜整了整衣着,拿起桌上的两个小巧锦盒,出了院子。

    他每次回来都是必带礼物的,也不是多贵重的礼,都是些新奇的玩意儿,聊表心意。虽说各房也不见得能看得上,但礼数还是要做全的。

    “少爷来了!”金妈妈早就候在了外头,将杜尘澜入了院子,连忙亲自为其撩门帘子。

    “金妈妈!”杜尘澜微微一笑,他明显感觉到,自从他入了晨鹭书院,金妈妈待他比之前热情了不少。

    其实也不怪人家现实吧?毕竟都是深宅大院的仆妇,平日里捧高踩低的事儿也见过不少,哪里还有多少真心?

    “父亲!母亲!”杜尘澜进了屋子,意外地看将杜淳枫也在。

    “父亲今日没出门?”他有些意外,往常这个时辰,杜淳枫是必然不会在府中的。

    “澜哥儿回来了?将才听金妈妈说,你们书院有个什么比试?”杜淳枫脸上一僵,随即岔开话题道。

    近日来大哥和二哥似乎在提防他,生意上的事儿都已经不带他了。因此,这段时日,他闲得很,根本无所事事。

    “是!江南的玉林书院与咱们书院有一场比试,这个月下旬就要到了。山长与监院替儿子报了名,在府上待几日,儿子就要回书院了。”

    杜淳枫疑惑,那山长是何意?怎会叫澜哥儿参加比试?他还真摸不清那山长的态度了。

    “玉林书院为父也是听说过的,江南文风鼎盛,文人辈出,咱们北地就要逊色不少。能与那些个才子相互探讨学问是好事,只是万事不可强出头,你的精力不应该都放在这上头。”

    杜淳枫只想让杜尘澜低调行事,之前攻擂,那是逼不得已。倘若这次比试,将书院同窗的风头都盖过,那不免就要得罪人。

    “他刚一回来,你就开始训话。在书院读书已经够辛苦了,你还是让他歇歇吧!”钱氏打断了杜淳枫的话,一路舟车劳顿的,训话什么时候不成,非得是现在?

    钱氏在一旁打量了杜尘澜一眼,这两年个子倒是窜得快,衣裳和鞋做了穿不了多久,明年就小了许多。

    “啊!这不是正好说到这事儿了吗?”杜淳枫摸了摸鼻子,让杜尘澜在他对面坐了。

    “上次父亲不是说不知买什么送友人吗?这里是一打洒金笺,从童掌柜那儿拿来的。”杜尘澜将其中一个锦盒推到了杜淳枫面前,杜淳枫连忙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他知道要买洒金笺,找儿子准没错。原本他还觉得奇怪。为何儿子在童掌柜那儿这么说得上话,后来澜哥儿花费有些大手大脚,钱氏这才私下和他提起,这营生只怕澜哥儿还掺了一脚的。

    “虽说这洒金笺不如前两年那般稀有了,但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咦?怎么这么香?”杜淳枫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可一闻到那淡淡的香味,他不禁奇怪地问道。

    这香味极其独特,乍一闻,觉得香味十分浓郁。但再仔细凑过去闻,却又好像没那么浓烈。不过,闻久了,竟然又觉得十分提神了。

    “这味道,似曾相识啊!”杜淳枫又凑近闻了闻,觉得这香味他应该在哪里闻到过。

    “加了芙蕖香的倾城,这是刚出的新品,卖三两银子一打。”若不是每隔一段时日就推陈出新,这花笺的热度能维持到两年多?

    别家已经有效仿的了,若非他一直推出新品,还给这花笺想了个名头,好好营销了一把,他靠花笺也赚不了这么多银子。

    “承玉笺每隔上三个月就会推出新的,如今也算是做出了名堂。你说到这芙蕖香,为父最近倒是挺耳熟。这里头的香可不便宜,一瓶可要二十两银子呢!”说到这里,杜淳枫也是一脸羡慕。

    芙蕖香的材质并非特指芙蕖,这其实只是一家熏香铺子的名字。

    芙蕖香的铺子中卖的熏香种类不少,“倾城”便是其中一种。一个瓷瓶中,熏香才二十粒,却要卖二十两。一粒也只能燃半个时辰,当真是贵得离谱了。

    “没想到芙蕖香的熏香也能加进去,这成本也太过了些。”杜淳枫已经自动将这门营生代入成澜哥儿的了,本钱高,澜哥儿不就赚得少了吗?

    “人家自有用意,难不成你还愁他会亏银子不成?”钱氏笑着影射了一句,能在里头加香薰,这芙蕖香的铺子,怕也是杜尘澜的吧?

    那铺子可比她的脂粉铺子赚得多多了,前儿大伯子还在他们面前提起此事,酸溜溜的口气地好似喝了半斤醋,反正又是眼红就对了。

    杜尘澜立即会意,知道钱氏是早就看出来了。

    “还是母亲英明,商人逐利是本性。这里,便是芙蕖香新出的熏香,名为牵丝!”杜尘澜将另一个锦盒又推了过去,他铺子里出新品,就会给钱氏也备一份。若是他在书院,也会寻了与生意上有来往之人稍带。

    “取名为牵丝,可是又有新故事?”钱氏双目顿时一亮,这芙蕖香的铺子所出的熏香,都会起个雅致的名儿。

    且每一种熏香的名字都是有来历的,伴随着的,是一个个精彩的故事。

    “匣子中有,母亲感兴趣不妨看看!”杜尘澜笑了笑,这些个小故事,吸引了不少女主顾,她们买这熏香,一是因为熏香确实独特,二则是因为这里头的故事着实吸引人。

    钱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匣子,甚至没瞧熏香一眼,而是将瓷瓶底下的小册子打开,竟是认真地看了起来。

    杜淳枫顿时摇了摇头,“这芙蕖香铺子背后的主家也确实是个有头脑的,后宅的女子哪里能抵抗得了这个?听说,这个芙蕖香可是日进斗金,不少家都盯上了。”

    杜尘澜心中顿时一惊,他可是给了童掌柜三成纯利的。希望童掌柜能撑得住,毕竟到现在花笺那儿也没出什么岔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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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子荣华路介绍:
顾诚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大郡朝,成为了商贾之家杜氏的三房嗣子杜尘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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