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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王妃是杀神全文阅读

作者:前朝树     我的王妃是杀神txt下载     我的王妃是杀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 伤人

    到底是人命关天,侯夫人也不敢大意了,早有婆子抢先进去。

    娘俩个也紧跟着抢步进里间去。

    便就见程蕙赤红着一双眼睛,以剪刀尖对着脖子,紧据着唇,怀里还抱着个玄色暗水纹袍子。

    大夫人也不扯她女儿,却就坐地上哭天抢地的。

    而先在房内陪程蕙的丫鬟,还有后进来的婆子,都站在了程蕙的面前,急切地劝着她。

    见侯夫人和程绣锦进来,程蕙神色凄然说:

    “我已经坏了名节,若姐姐不送我去皇子府,那我也只能以死全节。”

    大夫人扑到程绣锦的脚边上就磕头:

    “求求你了,要是不想你妹妹死的话,就答应吧,她扑到福王爷的身上,也不是她想的。”

    可给程绣锦气得,简直就想打人,你说查惊马的事,她们就给你演寻死戏码。

    大夫人嫁进伯府以后,没学会怎么当贵妇,这市井泼妇的手段,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程绣锦的脾气,自来吃软不吃硬,她是真想跟程蕙赌一把,她倒是要看看,程蕙敢不敢真下手自戕。

    但她的手却也摸到荷包上,就想送程蕙一石子,直接打晕了省心。

    侯夫人见大夫人这作派,自也不高兴,挑了挑眼睛,冷笑道:

    “何必呢,也怪我了,刚我忘说了,福王爷已派人来,现就在南厅上,已说得明明白白的了。

    还要我往下说吗?你要是想动手就动吧,反正这回可不能说,是我们逼死你。

    你便就是死了,却也只能说是羞愤而死了。”

    这肯定就故意的了,大夫人恨不能咬下侯夫人一块肉下来,坐在地上,却又不死心地问:

    “你说什么?”

    她的目标虽不是福王,但自程绣锦被赐婚以来,大夫人却是没少让人打听侯府的事。

    虽然侯府的人都嘴巴紧,别得也打听不着,但大家伙儿都知道,她也能知道。

    便就是说,福王与靖边侯翁婿间,似乎并不那么和谐。

    直到了今天,她都没听说,福王派人给侯府那边送节礼去。

    福王又一惯冷冰冰,万事不挂心的模样,她们也是算准了,才会如此行事。

    怎么会派人来?

    程蕙也是猛地瞪圆眼睛,十分诧异。

    程绣锦趁此机会,却就过去,一把将剪子夺到手里。

    程蕙也不去抢,反而将那袍子抱紧了。

    她冲出马车,衣服被扯落的那一瞬,她以为自己这下是完了。

    慌乱中,她也不知道撞到谁,马车里她的表姐也呼喊她,随后便就一件衣服披到了她的身上。

    她远远的,曾看过福王的,那人虽仍是冷着脸,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

    但她却是知道的,福王从不管闲事。

    程蕙滑坐到了地上,抱着袍子,小声啜泣。

    程绣锦也颇觉奇怪问:

    “怎么会派人来?到底怎么回事?”

    福王既是抱着那种心思,自是要将冷酷装到底的。

    不管是不是要做给庆祥帝看,自打他俩被赐婚以来,福王可是一次都没来过侯府。

    便就是中秋,福王也没派人给侯府送节礼。

    更何况,上次福王府停工,她爹也没帮一丝忙,当然了,福王也没找她爹。

    想来庆祥帝是满意的,就从她爹的圣宠不断情形,可见一斑了。

    福王这时候派人来,若真是来解释程蕙的事,那他多年树立的,对万事不挂心的形象,岂不是毁于一旦?

    除非还有别的事了!

    程蕙突然抬起头,抱着那件袍子,泪眼朦胧地说道:

    “我便是没扑到他身上,可他也看着我外衣落下来的模样,他难道不应该对我负责吗?”

    ???

    从这句话,程绣锦差不多猜着当时的情况了,这可真是好心没好报了。

    人家好心给你件袍子遮体,你却想懒上人家做妾?

    还要闹到人家没过门的媳妇哪儿!!!

    她可是一众皇子都想求娶的人,她又有个悍妒的名儿。

    这若是她一个生气,真要闹到庆祥帝哪儿,万一求得皇帝解了婚约,程蕙可不就是恩将仇报么?

    程绣锦也就想想,要赐婚那么容易收回,她爹也早就想办法了。

    大夫人在一边上附和说:

    “说得没错,我女儿求得不过一妾而已,也影响不了锦娘,难不成你们还真以为,福王爷一辈子不纳妾?”

    杨家那事当初闹得那样大,现在自己的族妹过去做妾,她女儿可不真成满京城的笑话了?

    侯夫人只一想,便就觉得恶心,便也想要恶心下大夫人,笑说道:

    “纳不纳妾的我倒是管不着,只您家那马如何惊的,只怕是要好好地查了。”

    大夫人就又要说什么,将手伸大房来的话。

    却就听侯夫人说:

    “大概你们还不知道吧?您女儿这惊马,已经惊动京卫衙门了。”

    程绣锦问:

    “伯府的马车,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也只能是这个理由了,一般小门小户,这时候也只能是认倒霉了,大不了的,再要些银子,哪儿就能报官?

    大夫人和程蕙就有些过分了。

    既知伤了人,不急着想着看看伤者,商量如何救治,慰问家属,竟就想着给福王当妾?

    这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侯夫人冷笑:

    “被程蕙撞倒的是个孕妇,听说已经四五个月了。

    别说被人碰这么一下了,便就是稍稍地崴个脚,都有流胎的呢,更何况那孕妇都四十多岁了。”

    四十多岁怀孕,倒是很普通,但竟还往人多的地方走,就有点儿不知小心了。

    程绣锦:“怎么就闹到衙门了?”

    程蕙也抬起头来,当时她是感觉自己撞到人,但她一则头脑有些发懵,二也是在看福王。

    圆月当空,通街挂满了大红灯笼,将福王通身渡了层光晕。

    福王的外袍脱给她,身上穿着一件玄色暗纹直缀,腰上只系了一根深色宫绦,尾端的流苏微摆,就像少女的心。

    很快有个小内侍跑来,将她扶了起来。

    福王站在哪儿,没再给她一个眼神,指派人疏散人流,又让人去看伤者。

    之后,后面跟着的仆妇车也过来,她被簇拥着坐上仆妇的车回家。

    她以为有福王在,也就没再管。

107 负责

    侯夫人拉着自己的女儿说道:

    “倒霉不倒霉的咱不说,这里面还有个巧宗呢,蕙丫头碰着的,竟是恪王爷的乳母陈娘子。”

    程绣锦也算得上是沉得住气的了,却也是一口水喷了出去:

    “这也太巧了吧?”

    做为皇子乳母,几乎跟家里断了关系,但恪王既封王建府,让乳母再跟家里来往,倒也不是不可能怀孕。

    可怎么就这么巧?说不是人算计的,都没人信。

    不过一个乳母的孩子而已,恪王又一惯有个宽厚的名儿。

    事已至此,也只能是多多抚慰了。

    然而从大夫人与程蕙脸色,看出这母女俩,也不知道碰得是什么人。

    这才是解恨呢!

    侯夫人冷冷说道:“听说陈娘子的女儿,现是恪王爷的孺人,很得恪王爷的喜欢。

    而陈娘子又照顾恪王爷多年,跟恪王爷封王建府出来,情同母子。

    据来人说,恪王爷听说此事后,非常生气。派了跟前的贴身内侍,拿着王爷的名帖,着令京卫衙门彻查此事。

    还是恪王爷做事情圆滑,大概是考虑到咱们与福王的关系。

    又让人去找了福王爷,福王爷这才也派了个内侍来。”

    程绣锦瞅了那娘俩个一眼,问:

    “内侍来可曾带话?就没提二妹的事情?”

    单等问这个呢,侯夫人赞赏地看了程绣锦一眼,斜眼瞅那娘两,笑说道:

    “怎么能没带呢?让问问程二姑娘,打算如何处置这事。虽王爷披衣很快,但总归是众目睽睽之下。

    临近的人,定也是都看着了。王爷都让拘了起来,让问二姑娘可否是要让他们负责。

    王爷已经一一问过了,也有成亲的,也有没成亲的,全看二姑娘是如何打算了。”

    就是说,不能将这顶帽子扣福王头上的意思。

    程绣锦莫名地想笑,突然觉得这位福王,也挺有意思的。

    这人时常板正冷漠着一张脸,可坑起人来,却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只要程蕙敢说要让人负责,他就能拉出一堆人来。

    要说狠,还是这位福王爷更狠。

    果然,程蕙听了这话,脸一下子惨白一片,这跟她先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侯夫人倒也没继续讽刺,而是问:“大夫人不去看看?京卫衙门的人给侯爷面子,让侯爷自查。

    我出来时,侯爷已经将车夫一家拘起来,开始逐一的问话了。”

    大夫人没出声,只恨恨地盯着侯夫人。

    程绣锦和她娘从程蕙院出来,手里捏着福王的袍子,那娘俩个,也没再提让人负责的事。

    由于惊动了京卫,靖边侯与程墨哥两个已经在外院审上了。

    内院则就由柳氏负责,大房这边所有丫鬟、婆子,都已经被柳氏拘起来审。

    毕竟这延恩伯府将来是程墨的,别看现现柳氏好像不管事,但真碰见事了,便就是侯夫人,也不好伸手,有越俎代庖之嫌。

    程绣锦与侯夫人两,又去与伯夫人说了会儿话,伯夫人与王淑人有些精神不济,娘五个先回侯府了。

    一家六口高高兴兴地过来,虽不是不欢而散,却也是败兴而归了。

    要非说收获,那就是程绣锦手里,得了福王一件袍子。

    程延书与程文和哥两个倒是很开心,他俩跟那哥三个,一直玩到月上中天才回来,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

    等回到无风居,程绣锦瞅那袍子十分碍眼,随手递给筝雁说:

    “收到箱子底下。”

    筝雁没说什么的接过去,然后等第二天吃过早饭,宫里来人,将那两嬷嬷又给喊了回去。

    程绣锦虽觉得奇怪,还是和着她娘一起,备上大礼,将二人给恭送走了。

    侯夫人笑盈盈地对那两嬷嬷说:

    “这些日子,有劳二位嬷嬷费心,我们锦娘规矩了许多,二位回宫里去,代我们向皇后娘娘问好。

    借皇后娘娘光,明儿谁要说我们锦娘乡野长大,不知礼仪,那可不就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

    程绣锦也笑说道:

    “锦娘年纪幼小不知礼,嬷嬷初来时,行为举止上颇有瑕疵,还望二位嬷嬷担待些。

    好在在二位嬷嬷的倾心教导下,已经大有改观,锦娘心理十分感激。

    明儿若是有机会了,锦娘一定会报答二位嬷嬷的教导之恩。”

    来时十分嚣张跋扈的两嬷嬷,此时颔首低眉,内心凛然地走了。

    离去时,斜斜的影子,便就是二人萧索的写照。

    娘俩个没工夫瞅那两嬷嬷,侯夫人便就与程绣锦说起,昨儿程蕙惊马的事情。

    与程绣锦预想的差不多,认真说起来,程蕙也的确是受了她的连累。

    大夫人受了她娘家嫂子挑唆,又眼红程绣锦成了王妃,程夺一事无成,儿子却是连秀才都过不了,一时利欲熏心,就动起歪心思来。

    可原本大夫人看好的,并非福王。

    毕竟,大夫人再利欲熏心,脑子还是有的,谁没事,会将主意打到那个杀神的身上?

    大夫人想得很美好,程蕙马马虎虎的,也算是程绣锦妹妹。

    十五街上繁华,她事先打听得安王会去哪里玩,到时车马失控,安王有亲卫,定是能出手帮忙。

    她女儿以着准福王妃妹妹的身分,下马车相谢安王施救之恩,月下看美人,再来个一起游街看灯赏月。

    多少戏文子,郎才女貌,郎情妾意,可不都这么写的?

    相邀程绣锦也不过是个幌子,幌子没去,也不妨碍既已经定了的事情。

    问题是,那赶车的车夫并不认得安王,远远的看到有亲王的卫队,人群有人说前边是安王,那车夫就动手了。

    拿针扎的马屁股,马一吃痛可不就发起疯来了。

    然后福王那个杀神,也根本就没去安抚马,直接抽出刀,一刀下去,就将马头给砍断了。

    马车没翻已经是万幸了,程蕙就打马车里骨碌出来,衣服还脱落了。

    程绣锦一抿唇,想来大夫人的嫂子,肯定是吃了谁的好处,才会去说动大夫人。

    只是现在却也没处查去了,商家的关系网十分错综复杂,无论亲朋旧友,大家本都是以利来去。

    陈家却又枝蔓甚广,哪就能理得清楚?

108 谁的

    侯夫人见程绣锦不出声,蹙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劝道:

    “你也不用愧疚,要依着我说,这事情的起因或许是你,但若是她们没心生贪欲之心,任着谁也算不去她们。

    这俗话说得好,无欲则刚。说来说去,还是她们先对你眼红,这怪得了谁?”

    程绣锦也知道她娘说得在理,但心底仍有些不自在。

    觉得程蕙众目睽睽之下脱落衣服,这事一经闹开的话,名节实难挽回。

    侯夫人看出女儿心结,笑说道:

    “若说惊马的事,大夫人是受了别人的挑唆,程蕙脱落衣服的事,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程绣锦果然抬头看侯夫人问:

    “难道这里面,竟是还有别的缘故?”

    侯夫人摇头叹气说:

    “我平日见程蕙时候少,你对她更了解了。就她那个脾气,眼睛长在了头顶上。

    按说我和你爹俩个,对你就够娇的了,大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将个女儿给惯成那副样子。

    她当着长辈的面,还一言不合的便就要耍气呢,更何况别人了。

    大夫人娘家又是商户,你说,对待她的表姐妹们,她能有什么好态度?”

    程绣锦:

    “所以,这次她的衣服会脱落,全是人为的?”

    侯夫人撇嘴说:

    “她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你爹什么人?若没个心细如发,早不知中敌人多少回计了。

    你爹单看车里三人,为何只程蕙从车厢里冲出来?检查那车的人说,车厢门框光滑得很,连个毛刺都没有。

    并且那人来回试了几次,除非有人从后面使劲的拽,还得用些力气才行。

    程蕙衣料又没旧到已经糟了,不说十分结实,却也轻易弄不破的。

    那就很明显了,问题肯定出在张家那两姑娘的身上。

    你二伯母亲自问了,那两姑娘都不承认。

    最后还是你爹让韩妈、宋妈去了,没一会儿,就将口供给问出来,你猜怎么着了?”

    程绣锦试着问:

    “由于程蕙平时太过跋扈,所以暗恨于心,寻机陷害?”

    侯夫人嗤笑一声说:

    “这里面还有个故事呢,当时车里坐的她那两个表姐,一个叫张蕾妍,小一岁的叫张蕾欣。

    程蕙平时对她们如何就不说了,却说她那二表姐张蕾欣,比程蕙大一岁。

    原来她改过名,原名叫蕾卉,就因着卉与蕙同音,非在外祖家闹,立逼着她舅舅给改了名,才叫的蕾欣。

    你说说,人家名儿也改了,就算了吧?

    结果她还得了便宜卖乖,给人家起了个混名,没事就管人家叫累心。

    要我平时教育你们,要多与人为善,也不指着人人都记好,也总不至于她这般。

    平时你好我好大家好,这得着机会了,就推你一把。

    要怎么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也怪程蕙心大,都对人家这样了,竟也还敢一起夜游?你没跟去就对了。”

    程绣锦也是一阵的后怕,这要是她跟去了,第一时间是要去看马,哪儿会注意到车厢里的人?

    到时候,简直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了!

    回到无风居,就见筝雁正拿着福王的那袍子,非逼着让她洗:

    “姑爷的袍子被二姑娘给披过,哪儿能不洗就收起来?明儿让姑爷知道了,肯定说姑娘对姑爷不上心。”

    程绣锦到现在,都还没有将要嫁人的自觉,冷不丁听筝雁说姑爷,有些愣愣的。

    由于现在不出门,程绣锦除去练武,每天就看看书,完就瘫到大竹椅上,逗逗鸟,再撸撸花子。

    实在无聊,就找王淑人去玩打马,或是跟丫头们玩叶子牌。

    颇有一种提前进入老年人行列的架势。

    程绣锦瞅了眼那袍子,嫌弃地说:

    “我对他上心什么?要洗你们洗去,我给他洗?我爹娘、我弟的衣服还没给洗过呢。”

    筝雁自不知那么多的事,只是出于想让他们夫妻和顺考虑,见苦劝程绣锦不听,竟就将衣服直接扔到水里说:

    “姑娘看着办吧!”

    说完,筝雁就出去了,却也不管盆子里的袍子。

    程绣锦心想,这丫头的脾气真是越发大了,等明儿就给这丫头寻个厉害婆家。

    瞅了眼盆里的袍子,程绣锦本不欲管,可很快的,水竟就红了一片。

    ???

    程绣锦将袍子从水里提出来,却发现这袍子有夹层,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十分的掉色。

    宫里出来的东西,质量都这么次么?

    程绣锦想了想,便就拿了剪子,直接将衣服给剪开了。

    却见里面竟是一张红纸,都烂了。

    倒是聪明,知道什么办法能引起她的注意!

    程绣锦将红纸抖开,露出一块软缎黄布,上面竟烫着几个字。

    “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没头没尾的,这是写给她的?

    是写给别人的?也不像是给程蕙的!

    程绣锦拿在手里,来回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意思来。

    而且,这要是写给她的,那透漏出来的信息,可就有点儿多了!

    最起码,对于程蕙的马车会惊马的事,他提前知道,然后也算准了,她会将这袍子给要回来。

    应该不是写给她的吧?

    事情也对不上啊!她没事为啥要找福王?

    瞧这语气,就好像应该会找他似的,应该还不是给她的!

    程绣锦噘嘴,却又想,福王欲要人约黄昏后,却也是先寄出信,夹袍子里谁会看见?

    也不好见着谁,就给人一袍子吧?

    却说筝雁出去走了一圈回来,结果就见袍子离水,却是被扔在了地上,她们姑娘坐一边上,举着个布看。

    筝雁也是没脾气了,忙就过去边拣边说:

    “姑娘也太也过分些,不洗就不洗呗,还给扔……”

    当看到袍子上的口子时,筝雁的话戛然而止,瞪大了一双眼睛看了又看,更加愤怒指责:

    “这……这给扔地上就扔地上吧,干嘛还给剪了啊?这明儿姑爷要想问姑娘要袍子,可怎么办?”

    说完,筝雁就又自怜自艾起来:

    “都怪奴婢,怎么就能让姑娘洗衣服呢,奴婢帮姑娘洗了,不就没这事了?”

    唉,她是好心办了坏事!

109 恪王

    见程绣锦也不理她,筝雁也只得将衣服给洗了晾上。

    虽见地上有烂掉的红纸,却也没往袍子上想,只以为程绣锦使坏,故意弄东西将袍子给染坏。

    筝雁免不得都收拾了,待袍子干了,拿了让府上的针娘给缝上了。

    自然是要找针工最好的人,不说给补得天衣无缝吧,也要冷眼看不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宫里嬷嬷又走了,她弟弟又放假了,程绣锦的老年生活,就更多姿多彩起来。

    她两弟弟的感觉正好跟她相反,就觉得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好不可怜。

    程绣锦过了几天滋润的日子,却被京上爆出来的一则消息,给吓了一跳。

    而给她带来最新消息的人,自然就是石绯了。

    她听说了程蕙的事,便就急匆匆地跑来侯府,问程绣锦是不是真的,她两个也算宿仇了。

    当听到肯定答案之后,石绯好好嘲笑了程蕙一回:

    “哈,整天喊我石傻子,她倒是不傻,这都知道抢姐夫了,我就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出来见人。”

    等笑够了,石绯突然一转话口问:

    “对了,最近出了件大事,你听说了没有?”

    程绣锦笑说:

    “我被我娘关在家里,除了你来再没别人,我可能知道什么?”

    石绯一想也是,神秘兮兮说:

    “我娘不让我乱传,我就跟你说,你可别往外说去,前儿我出去赴宴,偷听了这么一耳朵。”

    说不得的秘密最吸引人,程绣锦立时来了精神,保证说:

    “你放心,我绝不往外说。”

    其实,便就是程绣锦不保证,石绯也是忍不住的,头往程绣锦跟前凑了凑说:

    “我跟你说,恪王爷的乳母怀孕了。”

    切,她还当是什么,却原来是这个,她还知道孩子都已经流掉了呢。

    程绣锦兴趣缺缺地说:

    “就年纪大了些,但别说四十多岁了,我在边关上,还曾看到过五十多怀孕的呢。”

    别说跟儿媳妇一起做月子,这要是结婚早,孩子也结婚早,都能跟孙媳妇一起坐月子了。

    看样子,程蕙碰到陈娘子的事,并没传出去。

    石绯笑说:

    “这有什么?京上这样的也不少,问题不是她年纪大了,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夫君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她夫君一直不知道她有,大概这孩子来路不正。

    听说是她故意弄掉孩子,结果出事了,她夫君才知道。

    她夫君可是陈国公一族的,这头顶上一片绿,肯定是不能忍的。

    我听说,陈娘子回家,不但没养着,还被她夫君给打了一顿,逼着她说奸夫是谁。”

    ……程绣锦问:

    “那后来呢?陈娘子招了没有?”

    石绯更加神秘说:

    “我跟你说,我听说这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让皇后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上,皇后宫里的福成公公就去了,可是带着鸩毒去的。

    也是该着出事,结果正好跟恪王爷的人碰上。

    之后恪王竟就亲自去了,还让人将给福成公公给打了。”

    ???程绣锦不由得叹说:

    “都说恪王宽和仁爱,果然重感情,虽是有些对自己母亲不敬,但乳母的感情,自然不一般了。”

    石绯听程绣锦此言,却已经笑歪到一边。

    将程绣锦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便就过去咯吱她说:

    “笑笑笑,我让你笑个够。我说得哪句错了?有什么可笑的?”

    石绯被程绣锦抓,便就满床乱滚起来,头发也散了,衣服也皱了,实在撑不住了,方才连连讨饶起来:

    “好姐姐就原谅妹妹吧……”

    程绣锦自己也撑不住笑,坐到一边上说:

    “看你还笑我不了!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你笑什么?我哪句说错了?”

    石绯坐起身,扒拉下头发,又拽了拽衣服,也不喊人进来给她梳,便就凑程绣锦耳边小声说:

    “我娘不让我说,我听人说,咳咳,那孩子竟然是恪王的。”

    ……程绣锦被这一消息冲击到,好半晌才找声音说:

    “不是的吧?再说了,这要真的,也能传出来?”

    所有的知情人,都得被灭口。

    石绯说:

    “也怪陈娘子是外抬来的,不姓陈。她夫君闹到族里,听说开了宗祠审的她,结果陈娘子自己吃不住打,就给招了出来。

    她夫君一听说是恪王,也不敢再闹了。估计是宫门一开,陈国公就想法子给皇后递了信。

    结果还碰上恪王亲自过来抢人,听说当时闹得,满街看热闹的。”

    这个灭起口来,是颇有点儿困难。

    程绣锦问:

    “陈娘子怎么样了?这一路折腾,又才……没事吧?”

    石绯叹气道:

    “死了呗,听说是死在了恪王的怀里。不管怎么说吧,恪王倒是难得的深情了。”

    都闹成这样,庆祥帝应该也知道了!

    程绣锦默然地想,应该不是福王设计得吧?

    估计这里也有许贵妃的手笔。

    难怪把那两嬷嬷召回宫,大概也是示好她爹的意思,不想她爹在这个时候,对恪王落井下石。

    这可不是小事,程绣锦免不得叮嘱石绯:

    “跟我说说就算了,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去,真要让有心人给你宣扬出去,说听你说的,那可就不只你一个人的事了。”

    石绯说:

    “还用你说?不过也不用我传了,大概满京城,就没有不知道的。

    对了,后来恪王的一个侍卫跳出来,说那孩子是他的。

    陛下还下旨斥责。不过我看着,可是没人信。

    真正怎么回事,谁不知道?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要我说,我赴个宴都能听说的事,估计也是有人故意往外放风,嘿嘿,猜也能猜着是谁了。”

    程绣锦忍不住戳石绯额头说:

    “就你聪明,既是知道,还不小心着些,那几个这时侯,都快成红眼耗子了。”

    石绯水汪汪着一双大眼睛,捂着额头,控诉程绣锦说:

    “要小心还是你吧,姐姐这眼看着就要嫁过去了,福王爷又是那么个性子,还能指着他帮你了?

    我看姐姐也要好好准备起来了,明儿一不小心,就许步入别人的陷阱里。”

110 破相

    程绣锦老怀宽慰地想,这丫头终于长大了,都知道关心人了。

    就听石绯眼里闪着光芒,一脸向往说:

    “我听说福王府虽还没完全建起来,可采买的全都是好东西,姐姐明儿嫁过去了,一定要当起家来,我也好去找姐姐玩。

    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亲王府呢。”

    她父亲虽官职不低,但哪敢跟亲王来往?更何况,亲王也没那个胆子。

    三国时的曹丕,为了谋世子之位,支持他的肱骨朝臣,都有屈身于箱箧之中,可见有多被忌讳。

    还有那市恩卖好,没事给哪个朝臣求个情,都会被猜忌。

    所以说,不单皇帝儿子不好当,正赶上交接班的朝臣们,也不好当。

    送走石绯后,程绣锦倒真认真打算起以后来。

    无论她如何打算以后,但她嫁入福王府,就目前看,福王与安王交好,那便就与皇后、恪王、慎王是对立的了。

    虽有太子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但保不齐皇后看福王不顺眼,便就拿她开刀做筏子。

    虽知道她们肯定会跟她,但程绣锦还是问了下几个丫头的意思,并将过去的可能,详细说了。

    她们虽卖身她家,但也没有让人卖命的。

    若不是心甘情愿的,即使她强制带了过去,很有可能会成为别人的帮手。

    只要是人,都有自己的思想。

    因此,程绣锦最先要定的,便就是她的陪嫁,这些人决定她在福王府里,生活是否便利的问题。

    既便程绣锦力能扛鼎,可有许多事,不是光有力气,就能解决的。

    就像福王建府时,福王不能将户部的人,都给杀了一样。

    在确定了要带的人之后,便是嫁妆了。

    时下女子,多拿嫁资用以攀比,而以十里红妆,满街喝彩,轰动一时以为美谈。

    程绣锦却想得明白,嫁妆多腰板也不见得就硬多少,还有一种见财动心,拿着妇德压着,哄得你管家。

    就像老太太,现在一心想让伯夫人管家一样。

    这不当家不知财米贵,有出无进的家,一家子吃喝花用,没了怎么办?

    只能拿嫁妆贴。

    最终是婆家人花着你的钱,享受着你的操心,一样做不到了,就会跳出一堆人来指责你。

    最可气的,却是男人花着你的钱养小妾,才真真是吐血。

    更何况亲王妃可是有俸禄的!

    再说田地也一样,程绣锦在边关长大,见到许多穷苦人家,因一个事故,便就不得不卖掉土地,而沦为佃农的。

    京城这边土地兼并,已经很严重了。

    上次靖边侯打算买地,看过之后,便就给庆祥帝上书,说了这事,并提了几点建议。

    因此,程绣锦认认真真列了个嫁妆单子,让她娘按单子制办,并不准超出。

    时间到了九月,太子先娶陈家女为继妃的日子,结果又出事了。

    正当前头接亲的时候,满府忙乱,也不知道是谁,撞了陈十娘一下,脸磕到桌角,半边脸的口子。

    前边正热闹着呢,人来客往,众人听得动静看过去,好似是避嫌一般的,竟没人想着先扶人,而是极快地闪到了一边。

    任嬷嬷过来脸都是黑的,她跟迟嬷嬷两从靖边侯府出来,便就被指派到这儿来。

    恪王的事情,虽最终遮掩过去,但到底惹怒了庆祥帝。

    这时的陈皇后,便就是有千番妙计,却也不敢使出来,就怕激怒庆祥帝。

    然后,陈皇后就觉得,似乎有一双算计的手,正一步一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伸向她。

    陈皇后马上就想到陈家那两姑娘,若这时候出事,庆祥帝第一个要怀疑的,便就是陈家不想结亲,故意弄出来的。

    正因如此,陈皇后又将那两嬷嬷送入陈家,就是要让防着出事。

    可结果还是出事了,陈十娘陈娇婵是准安王妃。

    陈娇婵是陈国公嫡三子,陈五爷的嫡女。

    可这位陈五爷,却是个宠妾灭妻的,陈五夫人忙着跟小妾争宠,对女儿疏于教管,结果被她的庶姐,陈九娘陈娇环给哄了去。

    任嬷嬷来了,却也不过是做无用之功,陈娇婵不单不听她的,还一心防着任嬷嬷。

    由于家里客人多,报到陈五夫人哪儿了,陈五夫人不忙着说去请太医,竟忙着查是谁伤了陈娇婵。

    就在任嬷嬷强压着让去找太医时,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让陈娇环接近陈娇婵。

    可隔不住陈娇婵不醒悟,还让陈娇环看了伤口,任嬷嬷到底宫里出来的,太医一来,便就让先看是否有毒。

    即便是清洗得非常迅速了,可到底伤口大,渗入进药了。

    太子迎亲,陈家上下乱成一团,太子不高兴,庆祥帝也不能高兴了。

    虽有陈皇后派了福成,将陈五爷的爱妾、爱女全都拘起来,也没挡下庆祥帝下口喻斥责陈国公。

    陈娇婵的脸,最终也没治好,留下好大一道疤。

    而陈皇后虽雷厉风行地处置了那个妾,却将陈娇环给放回陈府。

    站陈皇后角度,陈娇环与陈娇婵是一样的,全都是她的侄孙女儿,只是母亲不一样而已。

    庆祥帝又让太医院院使去看了下,回来说肯定要留疤。

    而陈五爷好像脑子被踢过,竟上书给庆祥帝,说愿意将自己庶出的陈九娘,嫁与安王为正妃。

    许贵妃听说之后,就不干了,便就跟庆祥帝哭诉说:

    “一早的,臣妾就知道,老六这婚事定不能成的。陛下还不信,结果怎么样?

    现在出了这事,就拿庶女出来,他陈家这是什么意思?笑话臣妾是庶出,所以生的儿子,也就配个庶女?

    陛下念着辰妃姐姐,臣妾也知道,可老六就不是陛下儿子吗?

    陈家这是明着在羞辱臣妾,臣妾也不敢说,可老六是臣妾臣唯一的儿子。

    便就是陛下答应,臣妾也绝不能答应!”

    在爱妃哪儿受了气的庆祥帝,第二天就将那折子,给砸到陈五爷脑袋上了。

    然后下旨将其革职,让陈五爷回家呆着去了。

    这还不算,庆祥帝又让怀时传了道口喻,将陈皇后给斥责了一顿。

    陈皇后也是气了个半死,让福成将陈国公一顿斥责。

111 成亲

    程绣锦听了陈家的事,也是连连咋舌,难为她家里人口简单。

    这么一出妻妾大戏唱得,可也真是够够的了。

    侯夫人却将这事,当成了反面教材,说给靖边侯听,然后斜眼瞅着靖边侯说:

    “这就是男人喜欢的齐人之福。”

    谁敢这么对她的女儿,她非送个全套凌迟都不解恨。

    此时房内并没别人,丫鬟也都在外面侯着,靖边侯连忙给侯夫人一揖说:

    “我辈痴愚,合该听夫人指挥,唯夫人命是从,哪儿敢有此非分之想?还望夫人明鉴!”

    侯夫人笑嗔说:“一把年纪了,没个正形!”

    两人粘腻了会儿,侯夫人又提起程绣锦的嫁妆来:

    “我原说多给她陪嫁金银,可她不要,非说不一定能过长。

    又说日子过得好不好,与陪嫁多少并没关系,又说万一将来合离,搬来搬去,不过是劳累车马而已。

    要我说,要是稳妥的话,还是多陪送些。皇家的婚姻,哪儿那么容易就能合离?

    福王又是那个脾气,打赐婚到现在,门都没登过,看样子也好不了。”

    靖边侯沉声说:

    “锦娘说得没错,亲王妃是有俸禄的,钱要那么多干嘛?远的不看,就看陈五爷的夫人,当年也是十里红妆。

    结果现在,不也就过成这样了?依着我说,钱不钱的是次要的,还得是得用的人,你多给她带些。

    你训练的那些女亲卫,选出两队,让她们跟锦娘嫁过去。

    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欺负了我女儿,也不用等锦娘回家哭诉,立时的,便就能灭了他。”

    此时,福王府已经建成,夫妻二人都已是听说,那个欢歌已经跟着福王,搬到了福王府里了。

    既是你不仁,就别恨他们不义了。

    夫妻二人一想到福王,都不约而同捏捏响了手指。

    大有嫁过去的不是女儿,而是派过去一队先锋的意思。

    虽然是皇帝赐婚,但六礼却没有废,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一套做完,最后就是迎亲。

    迎亲正日一大早上,天还没亮,程绣锦便就被喊起来,她的礼服已经送来,她穿一套燕居礼服,不用细妆,过祠堂那边受醮。

    宗正、礼部还有内官指导,一套礼仪下来,程绣锦都觉得吃不消。

    便就是被禁足的老太太,此时也被放了出来,高高在上地坐受程绣锦的拜礼。

    老太太是个识时务的,很是深情地拉着程绣锦的手叮嘱一番:

    “没想到我老太太活了一把年纪,竟还是看走眼了,只是你既嫁进天家,性子可得收敛些。

    福王爷又是个出了名的杀神,若是真处不好了,怕是要给家里招祸,想想你爹娘养了你一场,底下还两弟弟。

    你就为了他们,也要好好跟福王爷过。”

    这倒令程绣锦惊讶,老太太一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二也没说让为她求情,倒是真真切切说了些长辈话。

    程绣锦大感欣慰,这可不容易,老太太终于做了回人!

    老太太:死丫头竟还真就顺利嫁了,我看想收拾她是难了,还是赶紧示好吧,为长远发殿铺路。

    到底还是老太太高瞻远瞩!

    重新回靖边侯府之后,程绣锦却要将这套衣服换下来,换上她的婚服,再按品大妆。

    侯夫人也穿了一身吉服,看着女儿上妆,看着看着,终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无论女儿养得如何的厉害,这时候却也终还是放心不下,各种的担心。

    侯夫人都想领着人,拿起武器去街口,将迎亲的人给打出去。

    然后,一点儿没新娘子自觉,只摩拳擦掌地想上福王府一展神威的程绣锦,一见她娘落泪,竟也是鼻子一酸,眼泪便就打眼圈里转了起来。

    一下扑到侯夫人怀里,程绣锦喊声:“娘!”

    侯夫人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娘又多给你点了二十员女亲卫,便就是福王是杀神,这么多人也够了,也总能打得过他。”

    边上忙想要相劝的亲眷……

    她们还是别劝了吧!

    还是赶紧想想,明儿要是接到消息,说福王妃将福王打伤了,该如何应对?

    做为王妃的娘家人,他们不会受到牵连吧?

    她们回家,要不要将包袱打好,随时准备着逃命?

    就在等迎的时间,程绣锦四平八稳在床上坐福,程蕙却进了来。

    而做为手帕交的石绯,自然也过了来,房内还有靖边侯手下之女、族姐妹、表姐妹等一众的小姑娘。

    石绯一看程蕙,脸子就不好看起来,考虑大喜日子,抿唇将肚里的话强忍了下来。

    程蕙却没忍,她既对福王动了心,本就心理泛酸,更何况在她看来,拦着她与喜欢的人相守的,还是程绣锦。

    还是她瞧不起的人!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程蕙说:

    “长姐堂堂侯府嫡女,没想到嫁妆却如此寒酸。”

    石绯一听,那火腾的就上来了:

    “就因为程姐姐是侯府嫡女,才要薄嫁仪,想来明儿程二姑娘出嫁,嫁资定十分丰厚了。”

    族里姐妹都深知程蕙脾气孤拐,根本就不识好赖话,因此也没人劝。

    而其她小姑娘,见程家姑娘都不出声,她们便也没好冒然说话。

    程蕙听出石绯话里讽刺,气说道:

    “也别得意得太早,我倒是要看看,姐姐这福王妃当得,可是能有多舒心了。”

    石绯在边上听得,脸被气得通红,才要反唇相讥,程绣锦按住石绯的手,仰起头笑看程蕙,慢声说道:

    “那妹妹想是也准备好了?我这福王妃万一一个高兴,从族中选个媵过去呢?最起码,咱们比别人还是亲些。

    是吧,好二妹妹大概对于姐夫的味道,早就垂涎已久了吧?”

    那个杀神!族中小姑娘还都怀梦的时候,几乎齐齐摇头,异口同声说:

    “不要,我们还想做正室呢!”

    程蕙被人点破心思,一时又觉得十分委屈,眼圈泛红地瞅了程绣锦,偏石绯已经笑成一团。

    “你!”程蕙梗住,终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石绯坐起身来,冲着程蕙背影吐舌头说:

    “还有脸哭?臭不要脸的。”

112 找茬

    福王在外面,一套繁琐的接亲礼后,终于有内官女执事进来,引着程绣锦坐上抬到内院的轿子。

    就这么慢悠悠地绕城走一圈,等程绣锦被抬入福王府时,已经是下午时候。

    打进了福王府,又是一套极繁复的礼仪,程绣锦被送入洞房时,却就已经快掌灯了。

    程绣锦真就想直接倒床上躺下,真是累死她了。

    可不行,有喜婆在边上说吉利话,福王拿了秤杆子挑了她的盖头。

    程绣锦也没羞涩,抬着头,等盖头一揭开,福王映入眼底,却就愣住。

    虽程绣锦见福王不多,但每次见他,却都是一身黑。便就是从程蕙哪儿拿过来的袍子,也是玄色暗纹。

    她是从内院便就上轿的,就进福王府,从红盖头边看福王袍子底边的江牙海水。

    福王今天却是穿了件吉服,头上束发冠,

    正中嵌着一块红宝石,类似紫金冠,却比紫金冠简洁,头发也被梳得一丝不苟。

    身上穿得是江牙海水坐龙四瓜莽袍,腰扎一条深红革带,红宫绦上挂着一个红玉雕双欢坠。

    福王身材削瘦高挑,模样俊美,只是他平时总散发着煞气,因此都忽略了他的长相。

    程绣锦也是第一次细细打量福王,突然耳尖一红。

    再对上福王眼睛,却是黑沉沉地盯盯着她看,竟也看不出个喜怒来。

    程绣锦的性子,也是个遇强则强的。

    见福王这么狠狠盯着她,眼睛都不带错的,便就想,难道是想给她来个下马威?

    于是,程绣锦也恶狠狠地瞪回去,看谁怕谁?

    还没喝合卺酒呢!

    室内气氛突然变冷,喜婆颤巍巍的站在哪儿,连接下来的话,都说不出来。

    有个丫头模样的女人笑说道:

    “奴婢见过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啊,竟是一点儿都不害羞,还敢直视王爷。”

    说话的正是欢歌,福王瞅了她一眼,皱眉喝道:

    “出去!”

    按着福王脾气,不应该一脚踢她出去?

    程绣锦挑了挑眉说:“慢着!”

    想走?没门!

    欢歌听得此言,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来,忙过去行礼说:

    “娘娘喊奴婢来,可是有事吩咐?”

    程绣锦挑了挑眼皮子问:

    “你谁啊?”

    欢歌报出自己的名字来说:

    “奴婢欢歌。”

    程绣锦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说道:

    “谁问你名字了?我是问你,你是王爷什么人?在王府里是什么职位?宫里的女官?”

    欢歌一笑说:

    “都不是,奴婢是在皇子府伺候王爷的宫女。”

    程绣锦了然地点点头,对筝雁说:

    “常妈她们已经过来了吧?也别多喊,就让常妈进来吧。”

    福王的眉眼似有所舒展,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先喝合卺酒吧。”

    喜婆如听了赦令,忙去扶程绣锦,程绣锦想想,她也的确是饿了,便也就跟着走过去,坐到了桌边上。

    有女官拿过酒,喜婆在边上说祝辞,两人喝合卺酒,又象征的吃了几口东西。

    常妈进来,还没等说话呢,福王却已经站了起来,说:

    “我去前院看看客人。”

    程绣锦起身,随着福王一起,喜婆叮嘱几句,和着众女官一起,也都跟福王退了出去。

    想来欢歌没少听程绣锦的战绩,一见福王出去,顿失安全感,便也想退出房去,却被常妈给拦住了。

    程绣锦与常妈说:

    “今儿是我的大日子,不宜见血,这嘴板子先记下,先带她下去学规矩,明儿早上我检查。”

    欢歌一听这话可就不干了,紧绷着嘴问:

    “娘娘如此对奴婢,就不怕福王爷不高兴吗?

    娘娘才来,还没弄清奴婢与福王爷的关系,便就要莽撞动手,不合适吧?

    奴婢劝娘娘三思。别到时因奴婢的关系,再惹怒了王爷。

    引得夫妻不和,可就得不偿失了。”

    常妈也不等程绣锦再吩咐,过去伸手就将欢歌按跪到地上,反剪了手,拿了绳子就给绑了。

    程绣锦笑盈盈地坐床上,也不生气,只淡淡说:

    “一个丫头,看福王的面上,我原也不想理你,要真容不得你,我自会让王爷处置。

    我的脾气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你既是自己跳上来,那免不了的,就要成全你了。

    本来我跟你说话,都算是自降身分了。”

    移开视线,程绣锦与常妈说:

    “拉她出去打三十嘴板子,然后教她规矩,要是不学就打到学为止。”

    常妈就给欢歌勒了嘴,扯着便就往外走。

    在廊下,便就迎面来了一堆妇人,看领头四个装束,应该都是皇家媳妇了。

    常妈忙扯了欢歌,靠着墙垂手低头站在一边上。

    这几个可不正是程绣锦的妯娌,本来掀盖头时,就要在边上看着的,可她们实在是懒得见福王,听丫头说他走了,这才施施然地来了。

    而打头的,正是继太子妃陈七娘陈娇语,也才十七岁而已。

    太子比她足大了八岁。

    陈娇语生得花容月貌,此时她也还算得上是新婚,一双眼睛却满是戾气,脸上摆明了她是过来找茬的。

    瞅了眼欢歌,陈娇语停住脚,问:

    “这是怎么回事?五弟媳也是年轻,大喜日子,便就是有个对不对的,也不能如此行事。

    这才一嫁进来,凳还没坐稳呢,便就收拾起五弟的丫头来,与五弟面上也不好看啊。

    你们这些陪嫁也是,都不知道劝一下你们姑娘的吗?”

    就在陈娇语说话的工夫,便就见有二三十个女亲卫齐步跑进院,一个个飒爽英姿,腰间悬着宝剑,手里捏了杆红缨枪。

    然后整齐划一的五步一人,将个新房的院子,瞬间弄成了行军大帐。

    这些女亲卫身姿笔挺,头裹红巾,手握枪杆立与身齐。

    肃杀之气满院,众人……

    常妈回说:

    “回太子妃娘娘的话,这丫头无命说话,毫无规矩可言,因此,福王妃娘娘让老奴带她下去,教她些规矩。”

    陈娇语瞅了瞅那些女亲卫,咳了声说:

    “这样啊,有些丫头仗着先近了身,便就猖狂起来,也是得好好管教管教了。”

    后面跟着一起来的三位王妃……

113 夸赞

    先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说好的下马威呢?

    这四个妯娌的关系,其实很是错综复杂。

    陈娇语没嫁太子之前,恪、慎、晋三位王妃,是她的表婶。

    因恪王、慎王均是皇后所出,两府又因全指着陈家花销,两王妃常去陈家走动,与陈娇语更熟识亲近。

    而这两位是王妃,陈娇语之前,没少巴结这她们。

    可现在她却是嫁了太子,若按夫家来说,她与晋王妃更亲,毕竟晋王与太子是一母所出。

    然而,就在陈娇语未嫁给太子前,因着立场不同,再加上陈娇语的脾气,可没少给前太子妃、晋王妃找麻烦。

    前太子妃没了,可晋王妃还活着呢,这回她可不就十分的尴尬了?

    恪王妃二十多岁,长得也是非常漂亮,但因恪王才出的那事,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四人后面跟了一堆的宫女婆子,浩浩荡荡往喜房而来。

    喜房门口,左右各站一个持红缨枪的女亲卫,二人将手中红缨枪一竖,枪尖朝下给四人行抱拳礼:

    “微末见过四位娘娘,福王妃娘娘请四位娘娘进。”

    这两人行的却是军礼,陈娇语不懂,就有些不大高兴,虽没发作,但脸子却不好看起来。

    早有丫头过来帮着打帘子,陈娇语冷冷地哼了一声,翻着眼睛进去了。

    陈娇语暗自懊悔,她一时被那些女亲卫给镇住了,暗下决心,想要在程绣锦这儿把场子找回来。

    便就是靖边侯之女再怎么厉害,她可不单单只是长嫂,还是储君妃,她是君,福王妃却是臣,要给她行礼!

    从外间进到内室一路上,竟也站着与外面一样持兵器的女亲卫。

    ……陈娇语越走却是越发胆颤起来!

    等进到内室,便就见程绣锦正四平八稳地坐在床上,带着凤冠霞帔,礼服也未换下,红床红帐,床上摆得满满的喜果。

    有大枣、花生、栗子、莲子、百合等物。

    龙凤喜烛高高燃着,将房内照得灯火通明,两边立着两个宫女,并几个丫头。

    一不见女亲卫了,陈娇语的胆子便就又回来了。

    程绣锦却是仍坐着未动,只点头示意,满脸笑地说道:

    “还望太子妃娘娘恕愚妾之罪,刚喜婆出去时交待说不让动,三位嫂嫂好,我就不起身相迎,还请上座坐吧。”

    又吩咐跟前丫头说:

    “看茶,再看看有没有茶果拿些来。”

    那三个王妃倒很客气,都忙笑说:

    “一家子,不用那么客气。你今儿是新娘子,快别招待我们了。”

    陈娇语打先坐下,一挑眼睛,似是揶揄地说道:

    “我在娘家时,五弟妹的大名便就如雷贯耳了,今儿见了,还果然是与众不同哪!

    这才进门都还没一天呢,福王府女主人就当得如此顺手,果然是比不了。

    想当初我才进东宫时,可是十分惶恐,头都不敢抬,话也不敢说,就怕被人笑话了去。

    这将门虎女,果然非我们京中闺秀可比的。”

    程绣锦暗翻个白眼,却将脸上笑出一朵花儿来,说道:

    “愚妾哪儿敢跟太子妃娘娘比?谁不知太子妃娘娘出身于簪缨世家,名门望族之女,方才配得上东宫的太子殿下了。

    储宫之贵,自无可比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娘娘,任谁见太子殿下,不都是俯首称臣?

    福王爷就不同了,虽同是凤子龙孙,与太子殿下却也是云泥之别。

    愚妾父虽不才,却也是忝列侯位,与福王爷之间的差距,便也就不如娘娘与太子殿下大了。

    还望娘娘看开些吧,别说娘娘无法比,任是谁又敢跟殿下比?”

    陈娇语!!!

    另三个妃子强忍着笑,一个个就好似饿了般,都忙忙低头拣桌上的吃的。

    不找些事做,她们感觉快忍不住了。

    刚陈娇语一番话,暗讽程绣锦粗蠢,结果人程绣锦笑盈盈的,明面上将陈娇语一顿夸。

    但那样的长篇大论下来,却是嘲讽陈娇语高攀太子。

    可问题是陈娇语出身国舅府,国公府的嫡孙女儿,却是给人做继室,便就是太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更何况一进门就当娘,这不是明着打她脸?

    而更为重要的却是,这位太子殿下能不能守到登基,却还两说着呢。

    然后她娘家,能为了她一女儿,便就改弦易张地去扶持太子么?

    她夹在了太子与娘家中间,能好受了才怪!

    更何况太子还不是个有城府之人,就喜欢将事情挂到面上。

    一个人过得幸与不幸,不用问,单看气色就知道了。

    陈娇语气到脸歪,却还不能发脾气,人程绣锦刚可是笑盈盈的将她夸了一通!

    “呵呵!”陈娇语笑了声,转而就又说:

    “刚我们进来,碰见个婆子正扯了个姑娘出去,本宫依稀看着,似是五弟的心上人吧。

    五弟妹这是准备将那女人怎么样?五弟又是那个脾气,一会儿回来了,该不会因此与五弟妹理论一番吧?

    本宫劝五弟妹还是三思啊。今儿可是你们的新婚之夜呢。

    要本宫说,五弟妹也别太可着性儿来,这男人哪儿有没妾的?这么样可就太显五弟妹小家子气了。

    明儿再传到陛下哪儿,咱们可就帮不了你了。”

    程绣锦点头赞许说:

    “要说起气度心怀,愚妾最佩服太子妃娘娘,不亏了先太子妃娘娘去了之后,陛下千挑万选,便就选中了娘娘。

    这气度,这胸怀,愚妾是万万比不了的。想来先太子妃娘娘也当放心。

    娘娘既有如此的胸襟,定也是将东宫的两位大侄子,当成了亲生一般养,视若己出。

    愚妾要有娘娘一半的心怀,便也早就嫁入兴平伯府了。

    唉,一切都是命吧!我是不能当了王爷有妾的,可我军伍长大,只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

    今儿愚妾既然做了这福王妃,那二门以外王爷说了算,这二门以内,可便就是愚妾做主了。

    管她是谁,到了愚妾这里的话,却也得规矩起来。

    要不然,愚妾能忍得,可愚妾这一身子的力气,带过来的女亲卫们却不能忍!”

    陈娇语!!!

114 别怕

    另三个王妃则紧低着头,急拣桌上果子吃。

    不能停,一停就要笑!

    虽然十分噎得慌,可茶水也不敢喝,就怕一个忍不住,喷出去。

    她们听自家王爷说,福王嘴很毒,就她们看,这位福王妃的嘴,也不遑多让啊!

    陈娇语几乎气成了一只河豚,可她还不能发火。

    人程绣锦刚说的一番话,可是句句夸她!

    要说起陈娇语找程绣锦的麻烦,主要还是两方面,一个是她听说,之前太子曾求娶过程绣锦。

    她毕竟是小姑娘,又被家里娇养着,正做粉红色梦的时候。

    给太子做继妃,她已是颇觉得自己委屈,却不想自己夫君,竟然还求娶过程绣锦。

    虽知太子不见得是喜欢,但陈娇语却暗暗地还是喝了一大缸的醋。

    而再一个呢,便就是福王与安王相好,那无论是站在太子这面,还是恪王、慎王这边,与福王都是对立的了。

    那做为太子的媳妇,陈娇语觉得,她要好好给程绣锦下面子,让程绣锦知道,她与另三位王妃是一伙的。

    而安王妃却还没着落,陈娇语想先给程绣锦个下马威,再借机挑拨下程绣锦与福王关系。

    她现在既已经嫁给太子了,自然要为太子打算,只要福王与程绣锦不和,那他即便娶了程绣锦,靖边侯之力,却也借不得。

    先她们在客殿时,便就已经说好了,结果来了之后,另三位王妃却不吱声了。

    到底还是陈娇语年轻了,恪王妃与慎王妃虽年纪也不算大,但也都二十多岁,为人媳妇几年,颇养出些城府来。

    而晋王妃与陈娇语一惯不对付,现在虽身份变了,可那积怨却没那么快忘,又非失忆,自不会帮她。

    陈娇语虽是暗恨那三人奸滑,但到底不服输,忍不住说:

    “我原听说五弟妹会些拳脚功夫,却不想这嘴码子也十分了得,真是让人心生佩服。”

    程绣锦抬眼,快速扫了下另三位王妃,方才一笑说:

    “让太子妃娘娘谬赞了,愚妾实不敢当。

    愚妾虽进京日浅,但家中原也有两妹妹,迫不得已的,学了些京中闺秀技能。

    后来愚妾又仔细研究了下,发现十分简单,与两军交战也差不了多少。

    不外乎就是些个三十六计嘛,像什么挑拨离间、隔岸观火、李代桃僵、借刀杀人、笑里藏刀、浑水摸鱼、以逸待劳。

    愚妾鄙薄,依着太子妃娘娘看,是否还有补充?”

    陈娇语并没听出程绣锦话里暗指,只以为是在讽刺她。

    她刚可不就笑里藏刀?不过是没藏过程绣锦。

    然后她也刚刚挑拨离间了,只不过是程绣锦奸滑,没上她当而已。

    就见陈娇语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另三位王妃却是听懂了。

    “五弟妹可真幽默!”一直不出声,打边上看热闹的另三位王妃,终于出声,呵呵笑着说道。

    程绣锦笑说:

    “让三位嫂嫂谬赞了,我这人就比较直。三位嫂嫂就没有补充?”

    恪王妃忙笑说:

    “咱们不会打仗,可比不得五弟妹见多识广,不敢不敢。”

    慎王妃、晋王妃俩便就附和点头。

    陈娇语轻蔑地斜了另三位王妃一眼,却又说道:

    “新房里还真是冷清,别说朝臣之妻了,便就是族中嫂嫂、公主、郡主也不少,却没一个乐意来的。

    也不知道是被弟妹给吓得,还是怕五弟了。”

    按着风俗,新人进了洞房后,新郎掀了新娘的盖头,喝了合卺酒,夫妻两人坐一起吃些有寓意的东西,喜婆在边上说吉利话,讨赏钱。

    然后新郎便就出去,要给客人轮番敬酒,新娘呆在新房,则由男方亲属陪说话。

    新郎敬酒回来,便就开始闹洞房了。

    程绣锦笑说:“有几位嫂嫂陪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陈娇语却就笑说:

    “也不知道有没有来闹洞房的,我可听说,进门三天不分大小呢。”

    程绣锦坐床坐得混身僵直,偏这个也是习俗,说是要坐福,程绣锦动了动,顺着床上一摸,就摸出一颗松子来。

    今儿她是新娘子,那装石子的荷包,肯定是要被她娘没收了的。

    程绣锦打哪儿捏松子,边上筝雁就用碟子接着,连雁就剥松子,朔雁举碟子接松子仁。

    没一会儿工夫,主仆四个就弄出一碟子。

    陈娇语加上另三个王妃,直看得那是目瞪口呆。

    程绣锦笑盈盈说道:

    “拿给几位嫂嫂尝一尝吧,冠太重了,身上衣服也厚,实在不好控制力度。”

    说着话,程绣锦就捏碎了一颗。

    程绣锦瞅着快成鹌鹑的四人笑说:

    “几位嫂嫂进门可是都比我早,别骗我。咱们皇家也讲这个?

    进门三天真不分大小?那可是好,若不小心将谁弄伤了的话,陛下却也不能怪我。

    我还正担心这个呢,谢几位嫂子的提点了。”

    陈娇语森森想道,不是,这人不会连太子都敢打吧?别是故意吓她吧!

    被拉入一伙的另三位王妃一听这个,可就急了。

    恪王妃先说:

    “五弟妹听岔了,太子妃娘娘的话没那个意思,咱们什么样的人家,太子殿下与几位王爷身份尊贵,是怕弟妹一时失了分寸。”

    慎王妃忙在边上附和说:

    “正是的。依着我说,太子妃娘娘也是白白操心了,五弟妹也是侯府嫡女出身,自然是知礼的。”

    晋王妃却已是站起身来,笑说道:

    “呀,时间不早了,我看前边席也快散了,咱们也陪了这么半天,别再耽误了人家新婚夫妻,便就告辞了。”

    陈娇语虽不甘心,但也颇觉暂时在程绣锦这儿,占不到什么便宜了,也起身欲走。

    恪王妃、慎王妃也是如此,均都起身,说了两句辞行的话。

    可还没等程绣锦也说两句相送的话,便就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响,闷沉沉的,似往地上放什么重东西。

    陈娇语忍不住问道:

    “什么动静?”

    程绣锦却就摇头笑说:

    “嫂嫂们莫惊,我让人将房门给堵上而已,没事。”

    ……

    你没事,我们可有事!

    陈娇语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壮着胆子问:

    “你……你……你想干什么?”

115 闯关

    程绣锦笑得云淡风清说:

    “也是赶巧了,原也没想到嫂嫂们能呆这么久,我能干什么?

    也不过是想效法一下古人罢了。

    往常愚妾看闲书,看那书香门弟的闺秀,洞房前让新郎对对子,都心生羡慕。

    偏愚妾是个粗鄙不堪的,也不会写个什么诗啊词的,不过是粗通文墨。

    女人一辈子就这一回,愚妾偏又不想错过了,也绞尽脑汁方才想出,愚妾既出身武将之家,那何不就改文为武?

    嫂嫂们可别笑话我东施效颦,不过是玩个游戏罢了。

    从院门至新房,愚妾现已准备了三道障碍,单就看福王爷能不能闯过关了。

    这巨石堵门,便就是最后一道障碍。”

    以陈娇语为首几人……

    往门口处瞅了瞅,程绣锦又笑说:

    “这时侯堵起门来,想是福王爷回来了吧!也不知太子殿下、其他几位王爷跟来没有。

    也不知咱们家闹洞房,与别人家是不是差不多。”

    果然敢嫁福王,还不见愁色,谈笑风声之人,定非一般。

    一直少语的晋王妃都忍不住问:

    “可难否?都哪三道障碍?堵门巨石大概多重?若福王爷移不动怎么办?”

    陈娇语也说:

    “就是,那我们怎么出去?”

    这才是她关心的。

    程绣锦笑说道:

    “我看着不难,不过一个游戏罢了。第一关是百步红心,第二关是比武,堵门石也没多重,比项羽扛过的鼎可轻多了。”

    众人……

    程绣锦又说:

    “嫂嫂们就先坐吧,别担心,若福王爷真搬不开,我就破一下习俗,出去将那石头给移开。

    小事情,别说这一块了,便就再加一块儿,我也能挪得开,轻飘飘了。”

    陈娇语加那三位王妃……

    程绣锦坐床上捏松子,说:

    “嫂嫂们坐吧,我给你们捏松子吃。”

    那四个人:我们看着你捏,也吃不下去啊!

    总觉得你在捏我们的心!

    这不停“啪啪”的,可不就是我们心爆的声音?

    却说前院此时果然已经散席,男人凑一起就话多,再都喝了点儿酒,就都有些飘飘然了。

    便就是福王,面颊都略有些红。

    闹洞房以安王吵吵得最欢,太子、恪王、慎王和晋王,平时有些不和气,在酒的做用下,话也多了起来,纷纷附和起安王来。

    他们后面,却还跟着几位宗室子弟,然后还有驸马、郡马,也不过是凑个热闹。

    这些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往新房这边来,倒也颇显得兄友弟恭,很是难得的皇家大和谐的场面。

    深秋的夜空又高又敞,星星如一颗颗璀璨的夜明珠般挂在上面,上弦月一弯如人笑时翘起的嘴。

    府中四处挂着大红色的灯笼,众人融洽,气氛和谐,一派喜气洋洋。

    更有人借着酒劲唱起歌来,也不是什么好词。

    大名鼎鼎的十八摸!

    然后却在院门口,被女亲卫给拦住了。

    就见院门两边,雁翅排开两队女亲卫,人手一根红缨枪,大有福王要是硬闯,她们便就以武力拦下的架势。

    众人见了,酒都醒了几分。

    十八摸却也戛然而止!

    就见有女亲卫上得前来,给福王递出一张铜箍、玉角的强弓,三枝白羽箭,一指那靶说:

    “还望福王爷恕罪,王妃娘娘有言,古有苏小妹出题难秦才子,王妃娘娘出身将门,以武易文,还请王爷过第一关。

    王爷中靶心三次,微末便就让王爷与众位贵人进院。”

    众人听得此言,那是均都倒吸一口凉气。

    福王那是个什么脾气,他们可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安王忍不住一把抱住福王手说:

    “五哥,一定要忍住啊,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要不然,我让人喊亲卫进来。”

    说完,安王还摸了摸那弓弦,感觉在一百二十斤以上,他是使出吃奶的劲,也别想将这弓拉开一点点的了。

    那女亲卫见了就解释说:

    “这是一百五十斤弓,若福王爷拉不动,微末可以给王爷换张软些的弓。”

    男人不能说软!

    福王抖开安王的手,还横了安王一眼,伸手接过弓和箭,便就站到了画好的圈里。

    众人屏气凝神地看了过去,礼射与战射,根本就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

    这可是一百五十斤的弓,礼射之弓不过二三十斤而已。

    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星月之下,箭簇发着凌厉的白光,福王紧绷着俊脸,双目锐利,将一张强弓拉得如满月一般。

    眨眼间,三支离弦之箭已是破空飞出,声如雄鹰鸣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中靶心,竟无一虚发。

    众人酒都吓醒了,便就是那些个女亲卫们,都忍不住看得呆住。

    气氛有一瞬的静默,太子都忍不住拍手夸赞说:

    “好身手!”

    众人回神,也纷纷称赞,安王更是将腰板子挺得笔直,乜斜那女亲卫说:

    “怎么样?这回可放行了吧?”

    军中能挽一百二十斤以上弓者,如凤毛麟角,直入虎贲营。

    这强弓便就是虎贲之将,却也不是人人都拉得开的,没想到福王不言不语,竟似没废多少力气似的。

    嗯,看样子她们姑娘是棋逢敌手了。

    那女亲卫已是收敛了刚还轻蔑的眼神,心悦诚服地说:

    “王爷、太子殿下,还有众位贵人里面请。”

    等进门的时候,安王却又深深为他五哥担心起来,瞅了瞅那些女亲卫,说:

    “五哥啊,你以后还是收敛些脾气吧,你便就是打得过五嫂,可也扛不她们的人多,靖边侯也真是的,这是什么意思?”

    他五哥虽厉害,可也不能天天带亲卫入内宅吧?

    哎妈,太可怕了!

    福王却也不理安王,任着安王跟个猴子似的,在自己身边上跳下窜的说废话。

    然后在路中,他们却又被挡住。

    挡路女人穿了一身短打,冲着众人一抱拳,却告诉福王,此路虽非她开,但想打此过,却是要先将她打败了的。

    女人二十多岁,长得还挺漂亮,鹅蛋脸,面庞白皙,两道剑眉,一双眼睛如点漆。

    额上系了一条红带子,宽肩细腰,腿缠縢布,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116 过关

    安王问:“刚门口那张弓,你能拉开否?”

    女亲卫摇头回说:“拉不开。”

    安王放下心来,却就听那女人又说:

    “近身搏斗又不是以力气取胜。”

    好有道理!

    安王僵了下却又问:“与男人战过否?有何战绩,说来听听!”

    女亲卫笑说:

    “说来惭愧,微末却是不能如书中所说,于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但微末于巷战中,曾与王妃娘娘联手,打死过一队敌兵。

    想想能被派入城中之人,应该不是个软手吧?

    咱也不知道,大概也是侥幸!”

    我信了你个鬼!

    安王转回头与福王说:

    “五哥,要不还是找亲卫进来吧。”

    那女亲卫笑说:“可以代打。”

    安王微笑,却就见那女亲卫也是一笑说:

    “那洞房也让人代吗?”

    众人听得这话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肯定不能!

    可福王打得过这位吗?别看这位笑盈盈的,众人从她的只言片语中,猜她也是个身经百战的了。

    虽然满京城,福王有个杀神的称号,但前提是,所有人都知福王的身份,几乎就如那靶子一样,站哪儿等福王打,闪都不敢闪一下的。

    现在这女亲卫,却是摆足了架势,要跟福王一决高下的。

    众人不由得为福王捏了把汗,急得也是团团转。

    这些个皇家兄弟,此时倒也颇显出些兄弟情深来,便就纷纷给福王出主意。

    太子十分志得意满地说:

    “孤打先走,五弟跟着,孤倒是要看看,有哪个敢出来拦住孤?”

    那女亲卫一抱拳说:

    “微末自不敢拦太子殿下,可微末拦下了众位贵人,太子殿下自闯新房,新郎不至,总是不大好听吧?”

    太子……

    慎王却说:

    “苏小妹新婚夜出对难秦才子,却也是苏小妹亲自出题,丫鬟不过是代为传递而已。

    那今儿你们姑娘既然效其法,也应你们姑娘亲来才对!

    我五弟凤子龙孙,怎可与女人动手,失了身份?”

    那亲卫笑说:

    “微末败于福王妃娘娘之手多次,王爷打败了微末,虽不至说也打败了娘娘,却也才能有与娘娘交手的资格。

    要不慎王爷帮忙也行。秦大才子能通关,不也是苏大才子帮的忙?

    至亲帮忙,倒也是可以的。”

    慎王……

    老子打得过你,还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福王倒是有些怔愣,这么些年,他一个人龃龉独行,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亲情。

    虽非什么大事大非的事,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但正因没感受过,些微一点儿,都能让福王感动。

    福王难得笑了下,冲着他们抱拳说:

    “不才在这儿先谢众位哥哥们了,还请哥哥们稍安勿躁,某虽不才,自觉倒是还有一战之力,请众位哥哥们拭目以待。”

    而众人见福王难得没说些个戳心窝子的话,一时却也是受宠若惊,忙说了些鼓励的话,让出圈来让福王施展。

    便就见福王将袍角塞到腰上,站在圈中,那女亲卫倒是说了些场面话。

    像什么要点到为止啦,若看不行,随时可以叫停啦。

    那女亲卫以轻快灵巧见长,福王却是以要命见长。

    然后在福王这儿,也没有怜香惜玉一说。

    女亲卫身快出闪电,满场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福王却只背着手,站在哪儿只是躲闪。

    等福王一抬脚,却就已经分出胜负。

    女亲卫被福王一脚踢出圈去,趴地上半天起不来,嘴角就流出血来。

    说好的点到为止呢?

    就这,其实福王已经收着力度了。

    众人看向福王的眼神,却也都为之一变。

    他们却也没想到,福王的身手竟是如此之好,果然深藏不露!

    众女亲卫们让开道,放他们过去,也有去扶那人的。

    安王便也就又有了底气,腰板子硬了起来,如小人得志般一路叫嚣着往里走:

    “哈哈,就这还想难倒我五哥?全都小孩子玩意罢了,拿个厉害的出来才行,你们姑娘也是不行。”

    这弓也拉过了,武也比过了,还能有什么花样?总不能拉出匹马来,内院也跑不开啊!

    就有人拉安王让他看门口。

    便就见新房门口,立着个五尺高,二尺见方的大山石。

    ……

    安王便就咋咋呼呼,大惊小怪地跳过去,来回地看那山石,然后还用手试着推推,自然是纹丝不动了。

    这得多少斤?

    安王问门边上站着的女亲卫:

    “这不是让我五哥自己推吧?”完又颇不服气地问:

    “你们姑娘能推动?这不是难为我五哥?”

    女亲卫笑了,说:

    “这已经是照顾福王爷了,要依着王妃娘娘推动的来,这样的,得两块儿吧。”

    安王:当我没说吧!

    众人瞅着那块巨石,匀都有种我在哪儿?我听到了什么?我在干什么的自我怀疑之中。

    两块儿啊,那可不是鹅卵石,是山石,还是块儿不小的山石。

    太子终于庆幸起他没娶到程绣锦,若不然这一番折腾,他脸不都丢光了?

    众人终不再给出主意了。

    就在太子出神的工夫,福王却已经开始试推那块石头,一开始也没使出全力,不过是想先评估下要用多少力而已。

    安王见那石头没动,不由得有些担心,问道:

    “要不要喊些兵卫过来?”

    女亲卫在边上便就笑着提议:

    “何必舍近求远?若福王爷真推不动,求王妃娘娘就好了。”

    ……不,一点儿也不好,这是推不推得动的问题吗?

    这是男人尊严问题!

    求谁也不能求媳妇啊!

    安王森森瞅了那女亲卫一眼,忽地想起刚在院中,她们说的话来。

    洞房可否也让人代!

    却就见福王一蹲身,双足着力,双手掐住那巨石两边,竟就生生将那石头提了起来,然后往边上移了数步,把门给让开。

    众人森森地想:

    果然敢娶女杀神的人,那肯定是男杀神!

    安王大喜,跳着欢呼:

    “我就知道我五哥推得开,哈哈。”

    刚也不知是谁说要喊侍卫来着,众人也不瞅他,福王先让太子打前,他紧跟在后,一起进了房间。

    等进到里间,打前走的太子便就顿住了。

117 笔直

    跟着进来的其他人,一见婚床上坐着的程绣锦在干嘛,却也都跟着顿住。

    只晚了众人会儿,急忙忙往里进的安王在后面,略有些兴奋地喊:

    “哈哈,咱们可算是进来了,可也真是不容易啊。

    这过五关,斩六将的,五嫂如此难为五哥,咱们兄弟也不能怂了,得帮着五哥找回场子不可。

    嘿嘿,不是有句话说嘛,进门三天,他不分……你们不进去,都堵在门口干嘛?

    五嫂子咱又见面了……”

    众人也不理他,安王本也没等他们回答,笑嘻嘻地转过去,便就见程绣锦正坐婚床上,慢悠悠地捏松子。

    安王……

    哦,他这一兴奋竟就忘了,他这五嫂子可是力大无穷!

    听说程绣锦力可拔山是一回事,可眼见着她不费力气的,就能将松子捏开。

    偏这位一身喜服,笑靥如花地坐在婚床上,看他一眼,就捏一颗松子。

    那种反差带来的冲击画面,才真真让他们感觉惊悚!

    众人回缓过来,便就是一阵相互见礼。

    程绣锦也放下松子,先是笑着与太子告罪:

    “还请太子殿下恕愚妾之罪,实是喜娘不让愚妾动,愚妾在这儿给太子殿下见礼了,祝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太子笑说句无事,程绣锦坐在床上,又一一与众人见礼,最后冲着安王一笑,捏着松子问他:

    “六弟想要闹洞房?”

    人家捏花微笑,她捏松子微笑。

    安王往福王身后躲,探着头摇得如拨浪鼓般:

    “没有的事,嫂嫂听差了。”

    既都已经进来了,便就是为了面子,众人又都坐下说了会儿话。

    安王便就跟只鹌鹑似的,躲到福王的身子后边,别说闹腾了,话也不敢说一句。

    然后呆了会儿,大家就都告辞出去了。

    众人的酒,也都醒了!

    很明显的能看出来,太子并不怎么待见自己的新婚妻子,自顾自地打前走,陈娇语急跟在后面,却也被落下好远。

    恪王与恪王妃似也在闹别扭,两人一前一后,全程未做一点儿交流。

    安王则一听说走,便就抢先一步,一阵风似的跑了。

    竟是与来时一样积极!

    丫头与那两宫女也都默然退了出去,只留下这对新婚妇。

    红烛照影,为室内的人都渡上一层暖光,福王送众人出去后,便就没坐下,站地中却也不说话。

    室内一下静得针落可闻。

    先让他闯关,所以生气了?

    程绣锦一抿唇说:

    “你不问问我,如何处置的欢歌?”

    一个阴影罩下来,福王欺身近前,程绣锦望过去,正对上福王幽深的眼睛。

    程绣锦暗自蓄起力道,却听得福王问她:

    “为什么没来找我?”

    ???

    这没头没脑问的什么意思?

    程绣锦显然没听懂,试探着问:

    “袍子里夹的那块布上面的字,是给写我的?”

    不是吧?!

    福王点头,又问:

    “所以,你为什么没来?”

    程绣锦却越发糊涂起来,皱眉说:

    “我什么时候跟你约好了?”

    福王这话说的,就好像她约了他,却又爽约了似的。

    等等,要那话是给她的,那不就是说,福王一早就知道,程惠会在哪儿惊马,并会被拽落衣服?

    程绣锦愕然抬头,却与福王的目光再次对上。

    福王紧绷着一张俊脸,眸光不似先前黑沉,却也愈发凌厉,明显地是很不高兴了:

    “你不是很讨厌吗?当初杨安业那事,你闹成那样,听说欢歌的事?你却不来找我!”

    听着好似非常很委屈的样子,程绣锦小脸一红,低头问道:

    “那我来找你了,你能处置她吗?”

    福王果断摇头:

    “不能!”

    !!!

    程绣锦小脸瞬间更红了,这回是气得,不能竟还好意思埋怨她?

    哦,合着他可以不拿她程绣锦放在心上,她程绣锦这都被赐婚了,却是要将他放到心尖上,时不时的再吃点儿小醋呗!

    简直是气死人!

    程绣锦几乎是从牙缝里往外挤话问:

    “那我要处置她,你会拦吗?”

    福王想了下说:

    “应该会。”

    这要是有背影图的话,程绣锦的后背,已是一片火海。

    所以,她为啥要去找他?

    就瞎过吧,今儿晚上没床上,地都不让这小子睡,等她将这小子打出去。

    程绣锦几乎是被气成一只河豚。

    却听福王一板一眼说道:

    “她是皇后的人。”

    ???

    不是他喜欢的人么?

    程绣锦诧异抬头,却捕捉到福王一闪而过的笑。

    福王就觉得程绣锦表情丰富,十分可爱。

    但他一惯是不笑的,却也很快收敛了表情,眼神却柔和许多,说:

    “他们全当我是傻子,不过是不想揭破,只要被我看过一眼的人,很少有忘了的时候。

    那时他们在我吃的里下了东西,当晚我就病了,她便就过了来,还骗我说,原就是皇子府的。

    我也只留下她,不过是有些用罢了。

    别人只当在我落魄的时候,她照顾我,我定是待她不一般。

    那不正好?也省得明儿有人对付不了我,想让我难受了,却来害你。

    有她在,给你挡着些个风刀霜剑,我看挺好的。”

    程绣锦瞬间红霞满面。

    啊……好深情的告白,程绣锦立时忘了她爹娘的交待,周身飞满粉红泡泡。

    程绣锦水汪汪着一双大眼睛,满怀希望地问:

    “所以,你为什么会娶我?”

    肯定是早就喜欢我了!

    福王却觉得程绣锦问了个傻问题,说:

    “你小时候不是帮过我,我可是一直都记着呢,若是没你点醒我,我只怕要好多年,才能想明白那些事。”

    听着更像了,程绣锦都不好看思看福王,却是羞涩垂眸。

    福王继续说道:

    “受人滴水之恩,自当以涌泉相报。我看你那么难嫁,我此时又颇能自保,不似以前了……”

    那么难嫁!

    难嫁!

    程绣锦后背的火焰瞬间大旺,猛地抬起头,却也是眼睛喷火问:

    “你说我难嫁?”

    福王完全没觉有什么不对,点头反问:

    “你难道不难嫁吗?我可是听说,岳父想为你在军中招婿,结果他们急往家写信,催着帮定婚的。

    芙蓉园里,你还吓跑个小郎君。”

118 发怒

    说起程绣锦的糗事,竟是倒背如流,如数家珍!

    程绣锦气得:不,今儿你们谁也别拦着我,我要打死他!打死!

    这一定得打死!

    福王见她一张小脸气鼓鼓的,感觉十分的可受,竟就伸手掐了下程绣锦的脸蛋。

    !!!

    程绣锦正自恼羞成怒,抬手一巴掌将福王的手给打飞,瞪着眼睛说:

    “你起开,我要拆头发!”

    福王也不生气,还在哪儿问她:

    “你不觉得压头吗?这么半天也不弄下来。

    竟还一直顶到了这时候,不过也对,你力气本就比别人大,这凤冠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重。”

    ……她力气大跟头上压东西,那能一样?

    程绣锦给气得都没脾气了,恶狠狠瞪了福王一眼,起身到梳妆镜前说:

    “你顶顶试试?帮我喊个她们四个进来,我自己拆不下来。

    王爷以为我想吗?还不是那喜婆,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不许我动,说什么一辈子好不好,单看我坐不坐得住了。”

    做为时人,程绣锦虽不至全信,却也是多多少少地会信一点点的。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程绣锦心想,竟是一点儿眼色都没有,就站在哪儿看着,凤冠为了让它呆住,可是前后左右都别着呢。

    福王没给她喊人,却自己过来说:

    “我帮你弄吧。”

    程绣锦有些不放心地问:

    “你会吗?”

    福王胸有成竹地说:

    “我学东西很快的,看看就会了。”

    然后,程绣锦的头发差点儿没被福王给薅下来。

    这是会?这是想报先前的仇吧?

    程绣锦气得,对着镜子就狠瞪福王。

    福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程绣锦此时有些恼羞成怒,拆完头发,可不就要传水洗澡滚床单了。

    程绣锦想,反正先前她已经不恭敬了,看福王也没发怒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镇住了,反正她是不能跟福王滚床单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不恭敬进行到底。

    程绣锦计议已定,将手中牛角梳子“啪”地往桌上一拍,冲着福王冷冷一笑,说道:

    “王爷先前说的话,让我非常非常的不高兴,所以,王爷今儿晚上是没床可睡了,不对,便就是地板也没有。

    今儿晚上就劳王爷外面反醒吧!”

    本以为福王也许会发怒,却没想程绣锦看过去,福王竟又飞快地勾了下唇角。

    !!!

    不是说这人不爱笑么?今儿是不是笑得有点儿多?

    还有,被她赶出去,就这么让这人高兴?

    就她现在看,这人心眼子挺多,该不会早就找算好了,就等着呢吧?

    程绣锦正自狐疑,却就听福王点头说道:

    “此时还不是你受孕时机,况若别人看咱们夫妻全美的话,反至别人红眼,正该避嫌才是。

    而且也容易连累你家,正是我该出去,给人一种咱俩不谐的假相。”

    ???

    所以说,还真是他早就设定好了的?

    先这小子说的那些话,也是故意让她发怒,算准了她的脾气?

    呵!程绣锦在心底冷冷一笑。

    今儿就算了,她也累了,这小子还真当自己算无遗策?

    等她休息一晚,明儿个的,她要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她程绣锦却也不是白给的!

    这小子不是要演给外人看么?那就成全他好了。

    等常妈教育完欢歌,领着欢歌回新房院子时,便就见福王从新房里走出来,紧跟着飞出一柄梳子来。

    福王头都没回地接了,瞅也没瞅欢歌一眼,便就抬步出院,扬长而去。

    然后第二天,满京城的人都听说,昨儿福王爷成亲当晚,被新娘子给打了出去,那床单想来定是没滚成的了。

    皇宫中的庆祥帝听怀时报了后,先是目瞪口呆了半晌,然后就让将靖边侯给喊了去,痛批一通,飞了靖边侯一脸的唾沫星子。

    靖边侯自是为自己女儿据礼力争说:

    “微臣还未知道,但臣女自是个讲礼的,能让臣女如此行事,想来福王爷是哪儿做不对了吧。

    想来这个时候,臣女与福王爷也进宫了吧?要不陛下亲自问一问?

    总要将事情弄清楚了的,再来骂微臣也不迟。”

    凌晨拜太庙的时候,他虽见过程绣锦,但祭礼繁复,一大堆的人围着。

    再说,他也还没听说。他是拜完太庙回宫了,那时天也亮了,外面流言四起,都传到宫里去了,怀时才报与他知道。

    娶个儿媳妇,有礼部宗正内务府跟着忙,但该庆祥帝出面的却也不是完全没有。

    即使是在皇家,吃口儿媳茶也不轻松。

    等行完祭礼之后,都又各回各家,将吉服换下去,换成礼服再进宫,才是最后的家礼。

    在皇后住的坤宜宫里,给家翁、婆婆上茶,与婆家人正式相认。

    新婚之礼才算是完成了!

    庆祥帝一听说了,便就着人将靖边侯喊进宫来,自然是不知前因后果了。

    靖边侯的话,说得庆祥帝一噎。但是皇帝能有错吗?

    错永远是臣子的,何况这人一老了,却也会变得比年青时更倔。

    而这个倔老头还是个皇帝!

    庆祥帝无理也要辩三分,重重地哼了声,对着靖边侯又是一顿咆哮,又喷他一脸说:

    “朕有跟你说谁对谁错的事?朕是要提醒你一下,明儿不就是回门的日子了?好好叮嘱下你那女儿,收敛下性子。

    别仗着自己天生力大,朕可是听说了,老五能拉一百五十斤的弓,力气也不小。

    她是带过去不少女亲卫兵,可福王就没亲卫了?

    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会担心吗?明儿咱们一个没看住,再递上来的消息,就是他俩各带着亲卫兵打架?

    将夫妻拌嘴,生生弄成两军交战一般?

    朕看你到时怎么办!”

    虽然说几个儿子中,庆祥帝对福王不上心,可儿子跟儿媳妇放在一起,那当然还是儿子亲了。

    可别说程绣在家本就受宠,同样的,女儿与婿放一起,靖边侯眼里,当然也是女儿更亲。

    君臣两,将个亲疏远近分的明明白白的,那是一点儿毛病没有!

    因嫁女儿,靖边侯此时还在假期。

    他从宫里出来,便就顶着一脸的唾沫星子回家了。

119 愁人

    靖边侯都还没容洗脸,也已经听说流言,伸脖子等他回来的侯夫人就急问他说:

    “陛下火急火燎地让人喊了你进宫,女儿那边出事了?

    我刚听人说,昨儿晚上,女儿将福王从新房里给打出去了?

    陛下喊你可是这事?有没有说因为什么?

    咱女儿虽脾气急了些,却也不是个不讲理的,福王干了什么欠揍的事了?

    啊,该不是那个该死的欢歌做妖吧?

    咱女儿收拾她,福王向着了?”

    一连串的话问得又快又急,靖边侯是一句话都没机会说,侯夫人却还嫌他不出声,说他:

    “你倒是吱声啊,真是急死个人了。

    我正想派个人,去王府那边打听下,你就回来了。

    咱们女儿自幼娇贵,嫁到那个破王府,也不知道被没被欺负。

    福王也是,打他他就出去,要依着我看啊,福王根本就是故意的。

    要不然,他不是杀神吗?怎么就那么不禁打?挺一挺,咱们女儿也不是那没深浅的,还真能将他打死了?

    这俗语有言,可真是在家千般好,出嫁一时难。锦娘可真是太可怜了。”

    靖边侯抹着脸想,他才是真的难呢,这一大早上的,他脸上就已经两波口水了。

    看着自己媳妇咬牙切齿的模样,靖边侯自不能像对庆祥帝一样,免不得拿出耐心来劝:

    “既是被打出去了,说明女儿没吃亏,现在已经传得满城风雨的了,我看是有人故意往外放风。

    你这时候让人去打听,还指不定传出什么来呢。

    也不用着急,明儿就是三天回门的日子了,你去好好准备,到时我将福王留在前院,你再细细问女儿,不就知道了?”

    侯夫人听此言,方才放下些心来,前头报说柳氏来了,侯夫人才忙忙去迎。

    靖边侯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急忙地去洗脸。

    却说庆祥帝对着靖边侯一顿输出后,别的做用没有,不那么堵心得慌了,便就问怀时坤宜宫的情况。

    其实,这皇家媳妇,与外面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皇家的家大了些。

    陈皇后虽不是福王生母,别说福王了,便就是太子殿下,却也只能认她一个母亲。

    因此上,程绣锦与福王回王府,便就马不停蹄换衣服,重新进宫,便就直奔坤宜宫,然后便就被安排在茶室里。

    说是陈皇后一早的累着了,重又躺下休息会儿。

    别人都还没来,程绣锦和福王也没说什么,便就老实在茶房等。

    庆祥帝算是个勤政的皇帝,所以后宫人数并不多,但也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新婚夫妇在茶室站着,慢慢的,这些宫妃们就也都过了来。

    她们自不会来茶房,而程绣锦还未拜见过皇后,自也不会出来与她们行礼,福成迎了出来,也没让她们进,而是将她们给打发走了。

    这就很有意思了,既然今儿皇后有事,不接受她们的朝拜,却不提前告诉她们,让她们白跑一趟。

    宫妃们不管心理怎么样的,也都跟福成说了些恭喜的话,才恭敬退出去。

    程绣锦不赞同地摇摇头,要么就使出本事来,让皇帝别纳妃,要不然就摆正自己的位置。

    说来说去都男人的错,何苦在这些小事上为难女人?

    这么想着,程绣锦就斜了眼福王。

    好巧不巧的,安王却就进了来,正好看着。

    要说安王也是为他五哥操碎了心,从昨天就让人在福王府外等消息。

    对于福王被福王妃,于新婚夜给打出去的流言,自然也听说了,然后呢?

    然后就是打心理心疼他五哥,上福王府看看?没那事,想都没想过,他怕程绣锦一个不高兴,再将他给打一顿。

    哦,凌晨祭拜祖宗时,他有偷偷在心理求他家祖宗保佑,让程绣锦突然变温柔了。

    不管管不管用,反正他感觉自己是尽心了,也就心安理得了。

    不过,重新进宫,他倒是比其他皇子来得更早。

    安王这才一脚踏进茶房,就见程绣锦在哪儿横福王,安王立时顿住。

    要不是见程绣锦已经看过来,安王都有心思退出去了。

    安王给自己鼓气进来,便就飞快地站福王身后,探着头冲程绣锦拱了下手,算是打了招呼。

    程绣锦就对安王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吓得安王缩回头。

    看样子,祖宗这是没显灵!

    安王心有戚戚。

    接着便就是恪王、恪王妃、慎王、慎王妃一起,领着各自的孩子也都过来。

    又有未嫁的公主也都过了来,大家点头示意,太子与太子妃两,带着太子的两儿子,却是最晚到的。

    太子太子妃见了却是要见行的,才起身,福成过来说庆祥帝也过来了,他们一众人就又呼呼啦啦过正殿去给帝后请安。

    别人都退到一边,福王与程绣锦却要跪下给敬茶。

    先前是国礼,这时候行的才是家礼。

    陈皇后将贤后演得淋漓尽致,并不为难人,很快接了茶喝了口,除红包外,还另外给程绣锦一些赏赐。

    庆祥帝就更有意思了,他一早上喷靖边侯一顿,等见到五儿媳妇,立时就变成了慈祥家翁,对程绣锦也是好言好语的一番抚慰。

    倒是对着福王很是嫌弃说:

    “都说成家立业,你现在已经成家了,也收敛些脾气,别跟从前一样,驴一样的死倔。

    朕将靖边侯之女赐婚给你,你对人家好一些,你知道靖边侯有多埋怨朕?

    将日子过好了,别让朕在靖边侯跟前难做。”

    福王却是一撇嘴说:

    “儿臣不都已经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

    庆祥帝一噎,有心夸福王做得很好,可又一想,儿子打不还手,好什么好?简直是夫纲不振!

    可他总不能说让福王还手吧!

    想到怀时跟他学,昨晚上那三道难题,他真不敢说让福王一振夫纲。

    两玩意儿绝对能将日子,过得跟打仗似的,可不就热闹了?

    本来,靖边侯之女许配给谁家,很让庆祥帝头疼,当初选上福王,也是庆祥帝深思熟虑,多方权衡的结果。

    以为可算解决一个难题,才稍稍松口气。

    两人真成了亲,过日子却也愁人!

120 谏诤

    庆祥帝还不能说什么,当初他赐完婚,靖边侯后来又来宫里找过他。

    跪求他收回成命,理由就是程绣锦的脾气,不适合做王妃。

    力举程绣锦的种种缺点,像什么悍妒、脾气暴躁,是他拍着心口保证,不给福王赐侧妃,等福王若四十无子,再准纳妾的。

    当时庆祥帝想的是,等福王三十,他可能就已经见祖宗去了,哪管得了这么多?

    反正他活着时,有他压着,福王纳妾也不敢明目张胆。

    至于将来,他可就管不着了。

    这简直是典型的骗婚!

    庆祥帝虽心里十分堵得慌,转头却是和颜悦色地说程绣锦:

    “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大喜的日子,什么时候收拾她不行?要实在厌烦,就直接发回内务府。”

    程绣锦一笑:

    “媳妇谢陛下体谅,媳妇知道了。”

    ……陈皇后笑呵呵说道:

    “可不正是呢,原臣妾也想说的,但想到她是新妇,等明儿臣妾再慢慢教,既是陛下提起,那臣妾免不得也要说两句。”

    见庆祥帝没说什么,陈皇后心下了然,便就将脸上的笑收了,说:

    “程氏,本宫不管靖边侯家怎么教女儿的,现如今既是己嫁入皇家,就要守咱们皇家的规矩。”

    说到这儿,陈皇后却转过头,说一边上陪站的几位王妃:

    “你们也认真听一听,也给福王妃做做个榜样。”

    众陪训王妃、太子妃都忙称“是”,其实心里却均都不以为然。

    就不说别人了,眼前庆祥帝因何都六十六岁了,庶长子太子却才二十五岁?

    庆祥帝得庶长子时,就已经年过四十了。

    当时已然是做爷爷的年纪,可他却为何才当爹?

    要说这陈皇后那可绝对功不可没!

    先帝时,庆祥帝先被封为肃王,由于他母妃家族势大,肃王不但不受宠,还反倒是遭到先帝和先皇后的猜忌。

    而先帝之所以会纳了他母妃,也不过是为平衡关系,打他母妃怀孕,先帝就一直想将孩子弄掉。

    不过是一直没得手罢了。

    然后等孩子一出生,一见是男孩儿,先帝就更厌恶了。

    几次让人借着事故想要弄死肃王,不过也是命里安排好的。

    竟不是这事,就是那事,肃王一直苟到舅家出事,先帝这才放下弄死肃王的心思了。

    一个没有外家势力的皇子而已,皇家也不差那点儿吃的,养着就是了。

    要说庆祥帝能登基,简直能称得上奇迹了。

    既然先帝那般猜忌肃王,肃王妃出身自不能是世家大族了。

    而且这性子,却也是经过多方探听,方才订下的。

    陈皇后当年为肃王妃的时候,可真是没让先帝失望,肃王后院果然是一个儿子,也未活到他登基。

    当然,这中间也有辰妃的功劳。

    陈皇后对付辰妃,辰妃却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也盯着陈皇后所出。

    肃王那时正在韬光养晦,一副后院难为的模样,生生的将先帝给骗过去了。

    就这样,陈皇后都进宫封后了,还想弄死太子来着呢,不过被陈国公给劝下了而已。

    但陈皇后不认命,见无法阻止辰妃生儿子,便就想让庆祥帝满后院开花。

    只可惜庆祥帝又不是木偶,睡宫妃的事,由不得陈皇后说了算。

    陈皇后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自觉得了机会,就想要立一立她当婆婆的威风。

    这也不能怪陈皇后,太子妃、晋王妃看庆祥帝面子,便就是咬碎了牙,也得宠着哄着,容忍着。

    而她自己的两儿媳妇,为儿子的前程,却也得精心笼络着。

    安王是没娶妃呢,便就是娶了,只要庆祥帝活着,陈皇后如何也不敢苛待的。

    而七皇子还小,陈皇后自己都有点儿怀疑,她还能不能活到七皇子娶妻的那一天了。

    陈皇后的目光森然凌厉,与程绣锦说道:

    “咱们身为女子,首要的便就是柔顺,却是万万不能嫉妒的。

    皇家最为重要的便就是子嗣问题,无论有无品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咱们就得容忍宽待。

    你在家时,难道没读过《妇训》?

    既作人媳妇,重要妇德之一,就是要均养男人子女,你看那贤妇传,还有将己子摔死,来抚养夫君子侄的。

    现不过是一婢妾而已,你竟就不容至此?

    本宫念尔是新婚期,这次饶你一回,若有下次,被本宫听着了,决不轻饶,定当严惩。

    程氏,你记住了!”

    庆祥帝听到这儿,却就有些皱眉。

    而陈皇后如此厉声,程绣锦便就立时跪到地上,可脸上却无惧容,直挺着上身说:

    “得娘娘垂训,是媳妇的福气,本该俯首称是便可。

    但《孝经》有谏诤章,方知事亲至孝非唯顺,更何况新妇上有父母在堂,程氏一族姐妹名声,也系于新妇一身。

    新妇免不得学一学乐羊子妻故事,试与娘娘剖白当时情况。

    还望陛下、娘娘恩准。”

    陈皇后刚要说不许,庆祥帝已经笑说:

    “准了,瞧这一套一套的,你这悍妒的名儿,也算是满京都知道了。

    朕今儿就听听,你竟还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起来说话吧,明儿还得回门呢,程爱卿再说朕难为他女儿,本来对这婚事,他就对朕有意见呢。”

    程绣锦谢恩起身,朗声说道:

    “说起那个欢歌来,新妇免不得要辩白几句。

    当时宫里女官、喜婆皆在的,若陛下、娘娘不信,请她们来问一下,便知新妇所言虚实了。

    她讥讽新妇,新妇也就不说了,就说她无询问吩咐,擅自出声,从哪儿学来的规矩?

    她再尊贵,能尊贵过陛下、娘娘身边那些有品的女官、内侍?

    新妇入宫这么半天,也没见谁无命就出声的?

    哪一个不是屏气凝神,紧守着宫中规矩,小心翼翼侍候?

    单就她这么大胆,新妇也实在奇怪,她这宫规宫仪是怎么学的?又是谁教的她?

    新妇本不想说,有质疑娘娘之嫌。

    然有些人仗着娘娘的信重,却就猖狂起来,欺上瞒下,着实可恶。

    望娘娘明察秋毫,将这等奸人查出剔除身边。

    以免得被他们带累,污了娘娘的圣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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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神力直女VS冷冽钢铁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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