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生病
欢歌感觉很悲愤,觉得她这白月光当得着实有些窝囊。
明明她打听得,别人家的都过得十分滋润,就她三天两天挨打!
欢歌握着拳头立誓,等明儿她翻身了的。
看了看欢歌的伤,赵运达就又打发人,让喊个郎中回来。现如今福王没在,也请不得太医来府上。
洗漱完,换了家常衣服,坐到窗下榻上,程绣锦就开始核算着,如何让她娘来一趟了。
太子的正妃娘家倒了,云城郡王的前岳父家也被流边,这回轮到秦家了。
唉!程绣锦叹气,所以她父母打从一开始,就不乐意这桩婚事了,实在是她爹已经位及人臣,这桩对他爹半分好处没有。
一个弄不好,还要被连累。
当天夜里,程绣锦就高热不退,等宵禁一过,赵运达就急着去请太医,又给靖边侯府送信。
为了真实起见,程绣锦是真将自己给折腾着凉了。
太医前脚走,后脚侯夫人带着补品就来了。
“果然是头凉了?”
侯夫人进到房里,就伸手摸程绣锦额头,又给程绣锦把脉。
就怕程绣锦年纪小不懂,再是别的事,毕竟程绣锦成亲也有多半年了。
虽知道这夫妻两一开始没圆房,但侯夫人却不相信,福王能一直忍到现在。
程绣锦拉着她娘的手让坐下,说:
“娘快坐下吧,我自己怎么回事能不知道?真的着凉了。
我就是想让娘过来,好好跟娘说说话。”
侯夫人看程绣锦说得如此笃定,忍不住问她:
“你俩个……还没圆房?”
见程绣锦红着脸摇头,侯夫人是真的惊了,一时也拿不准福王的意思。
按理说,福王要真对那位置有想法,应该是圆房了,最好让她女儿怀上了,才是最稳妥的手段。
程绣锦岔开话题,就问侯夫人,知不知陈国会夫人寿宴那天的事。
提起这个,侯夫人也是闹心地说:
“虽然说封锁了消息,但你爹想知道,自有他的途径。我们不用你担心,你爹反倒担心你难做呢。”
程绣锦笑说:
“我有什么难做的,我一介妇人,暗示,我就装听不懂,若真说到头上了,借口也是现成的,女人哪儿能管男人的事?
在家国大义面前,儿子说牺牲就牺牲了,更何况女儿?
今儿请娘来,就是怕爹娘再让人给糊弄了,娘是看着那几家了,更要千万小心才是。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娘可千万跟爹说清楚了。”
侯夫人忍不住又老生常谈说:
“要依着我说,还是快想个法子和离了,离了这儿才好。”
……
程绣锦如今再听这话,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心理竟起了丝不自在。
想了想,程绣锦说:
“皇家婚事哪儿那么容易和离的?”
知女莫若母,想到程惠回门那天,又见女儿这情形,侯夫人却是更忧心了。
俗话说攻心为上,要衣着侯夫人的意思,她倒是宁愿女儿与福王圆房,总好过动真心。
侯夫人沉默了,有心想劝劝女儿,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劝。
娘俩个正相对无言是,忽听得外面有行礼,喊王爷问好的声音。
福王回来了?
娘两个双双转回头往门口看,果然见福王挑帘进来,面上似带着丝不悦。
侯夫人看福王心下就有些不高兴,坐在哪儿没起身,神色淡淡地说:
“王爷回来了。”
偷我女儿心的骗子!
福王点了点头,抬头瞅程绣锦。
侯夫人就更生气了,瞅了瞅自福王进门,便就重躺回床上的女儿,心上就是一哽。
程绣锦却重又往起起,一只胳膊支着,侧身说:
“王爷怎么回来了?都忙完了?实在不好意思,妾身子有点儿不大好。”
福王也不出声,皱眉几步到床边,躬身拉起程绣锦的腕来,竟就给她把起脉来。
程绣锦也不怕他,心想,老娘这是真病了,可不是装的。
侯夫人冷声说:
“可不是,锦娘真的病了。”
福王放下程绣锦的手腕,对侯夫人说:
“有劳岳母了。”
……看福王就坐到床沿边上,大有留下的意思,这还如何说体己话。
侯夫人就是有千言万语想劝女儿,当着福王的面也不能说,只能堵着心走了。
福王竟也没送出去,离开福王府时,侯夫人的心更堵得慌了。
这也太没眼色了!
赵运达跟着怒气冲冲地侯夫人,想为福王美言两句,可惜侯夫人根本不领情,头上车前冷笑说:
“跟你们王爷说,将那个欢歌打发了,若不然别想再登我们家门。”
这个还真办不了!赵运达摸了摸鼻子,转身回王府去了。
室内就两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太过沉默,程绣锦就没话找话问:
“外面的事都忙完了?”
福王抿了抿唇,说:
“下回别这样了,要真担心岳父的话,就直接去,不用想引起谁的猜忌,对我不利。”
程绣锦红着脸说:
“臭美,谁是为你着想了。”
虽程绣锦否认,但挡不住福王心情变好,与她说这几天做什么去了:
“事情还得几天呢,东宫的人都要审,这事不好交由刑部处理,内刑司的陛下不放心,让我参与审讯。”
其实是庆祥帝知道福王手段酷烈,内刑司一开始审了半天,什么都审不出来。
让福王去的目的很简单,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
太子不能生,可不单是以后不能有儿子的事,这还关系到了,太子现有的两个儿子,是不是太子亲生的问题。
而且,东宫里的人,竟早都知道太子不生?
庆祥帝第一个怀疑的就陈皇后。
此时不光东宫,整个后宫的人都战战兢兢的,人人自危。
要不是有安王的大婚在后面顶着,只怕这场清洗的时候会更长。
福王自此,算是真正入了庆祥帝的眼。
其实福王很忙,收着信说程绣锦病了,才急匆匆回来,见程绣锦没大事,又叮嘱了赵运达一番,便就又急匆匆的走了。
欢歌倒是很开心,问赵运达:
“是不是王爷知道王妃欺负我,才会回来?”
她有偷听到侯夫人临走时说的话。
167 靶子
赵运达心说:“你可真会想。”
缺满脸堆笑的说道:
“可不是,因为你,侯夫人都生气了,王爷头走,还叮嘱我好好照顾你呢。”
欢歌听了这话,一扫先前挨打的阴郁之气,就又抖了起来。
福王这一走,果然又是许久没回来,程绣锦自己呆在王府备了节礼,给侯府、延恩伯府还有舅家那边送去。
又因庆祥帝迟迟没下废太子诏书,因此,陈皇后虽难为程绣锦,却也没将话说得太透。
而直到了六月中旬,秦侧妃谋害皇孙的事才告一段落,庆祥帝的圣旨就跟不要钱似的,一道道往外出。
京中几个重要位置的官员,有被免职的,也有被贬谪出京的,几乎全都换了人。
而给众人印象最深的,便就是福王领着禁卫军,进这家入那家的。
然后,无论他光顾哪家,哪家准出事。
于是乎,福王这杀神的称号就更响亮了,而在京城士庶的眼里,杀神都不足以说明福王的可怕,喜提了活阎王称号。
庆祥帝对太子容忍多年,这回是下了狠心,什么都给查出来了。
但到底是他登位后的第一个儿子,又是心上人生的,看着福王上的折子,庆祥帝生生给气晕过去,却也没舍得给废为庶人。
只是在自都稳定之后,下了道废太子为康王的诏书。
正好先前的恪王府,着工部出图纸改改,就成了康王府。
只是将恪王府改成康王府真的好吗,庆祥帝是不是忘了,前恪王是如何失的亲王爵禄?
而自己娘家无事,程绣锦也着实松了口气。
随着康王一家搬出东宫,庆祥帝对福王的任命却也下了来,京营卫指挥使。
这等于将京城治安,全交由福王了。
本因废太子掀起的浪才平息,随着庆祥帝这一任命下,着实的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程绣锦也有些担心,总觉得庆祥帝这时候,下这么一道任命旨意,有将福王立成靶子的嫌疑。
做了下思想斗争,程绣锦还是出言提醒了福王一句。
下职回来,福王这回却没给程绣锦带吃食,而是递给程绣锦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程绣锦接到手,便就有些奇怪地打开看,里面竟是一枝金累丝红宝石草虫簪,还有一对金镶红宝石耳钉。
福王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就出去洗漱去了。
……
程绣锦对于这些虽不怎么喜欢,但福王送她,她还是很开心的。
谁知福王洗漱回来,却带来个不太令她意外的消息,皇后对她爹拉拢失败,打算将她爹拉下马。
也不能说程绣锦料事如神,可毕竟自太子位空缺之后,皇后几乎争红了眼。
因庆祥帝快七十岁了,朝臣也是怕有个万一,也是纷纷上折子,要求庆祥帝立太子。
而几个皇子中,呼声最高的,自然就是中宫之子慎王了。
庆祥帝狠狠惩治了几个上折子的后,这股催立太子之风,方才被遏制住。
而等进宫给帝后请安时,再在宫里碰见陈娇语,整个人就如一朵被风干了水分的花,几乎是神采全无。
她现在无宠无子,而且以后也不可能有孩子,生活几乎没一点希望。
程绣锦还挺同情她的,见到她忙喊了声:
“大皇嫂。”
慎王妃因月份大了,现在几乎不出来走动,而其她的公主、晋王妃见了陈娇语,却都躲得远远的。
这也得益于以前陈娇语的跋扈。
康王也是,整个人瘦了许多,倒是比之前看着顺眼些,但眼神十分的阴郁,尤其是瞅向福王时,眼睛里几乎带着毒。
他见带人查的是福王,就认为是福王将他拉下马来的。
这脑子也是没谁了,福王却是连看都没看康王一眼。
众人给陈皇后行完礼后,康王虽不是太子了,却也还是长兄,便就带着从人去勤政殿给庆祥帝请安去了。
陈皇后沉下脸说:
“老五媳妇,你与福王也成亲快一年了吧?”
因程绣锦一直听不懂陈皇后的暗示,又或者说是跟她装傻充愣,陈皇后从拉拢转面挑刺。
听程绣锦回了声是,陈皇后说道:
“皇家子嗣是何等的大事?若时日浅本宫就不说什么了,可也将近一年时间,你竟一直未曾有孕,这侍寝的也要安排上了。
你也不用舍近求远了,你府上不是有个欢歌?她既得老五的喜欢,就安排她吧。”
程绣锦说:
“还望娘娘明鉴,不是媳妇不乐意,实在是欢歌身份太底了。
本来前阵子媳妇是想要挑个人,可不想却出了那事,所以就耽搁下来。
再说也不是媳妇不乐意,实是王爷自己不乐意要。
上回陛下将王爷喊去,也是说这件事,媳妇也不知王爷说了什么,反正后来媳妇听说,陛下都宣了太医了。”
皇帝说了都不管用,你跟我说干嘛?
有本事你跟福王说去。
陈娇语插言说:
“哟,五弟妹这是在跟咱们炫耀夫妻情深呢?可五弟妹大概是忘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人就不值得同情!程绣锦转头对陈娇语微微一笑,说:
“只要我们王爷能生,有孩子是早晚的事情。大嫂怎么就能扯到无后上了呢?
再说了,无后为大是这么解释的么?大嫂知不知道这话的出处?
要不要弟媳给大嫂好好解释下这句话的意思?
我倒是为大嫂着急呢,现在康王爷就那么一个嫡子了,大嫂可得看护好才行,万不能出点儿闪失。”
陈娇语气红了脸,抬手就要打程绣锦。
程绣锦抓住陈娇语的手说:
“还请大嫂冷静些,这是皇后娘娘的坤宜宫,大嫂这般举动,是眼里没皇后娘娘吗?”
陈娇语手腕吃痛,喊:
“啊,痛……痛……你个野蛮人,快放手啊……”
陈皇后也被气了个够呛,拍桌子说:
“反了反了!”
程绣锦放开陈娇语,理了理衣襟两鬓,方才附和陈皇后说:
“的确太过分了,皇后娘娘还在这儿呢就敢撒野,媳妇请皇后娘娘拿出雷霆手段,治一治目无尊长的人。”
陈皇后……
到底谁目无尊长了!
168 问题
陈皇后冷笑:
“福王妃,别以为本宫拿你没办法。”
程绣锦做恭敬状说:
“媳妇不敢。”
其实陈皇后不真拿程绣锦没办法,除了言语上难为她下外,派嬷嬷是想都不用想。
庆祥帝既然重用福王,自也防着陈皇后的拉拢。
而陈皇后无论是派嬷嬷过去,还是派宫女过去,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因此,庆祥帝一早就警告过陈皇后,让她手别到处乱伸。
但庆祥帝一日不立太子,陈皇后就一日放心不下,怕庆祥帝能立一回庶,就能再立第二回。
她绝不甘心,自己筹谋了十几年的事,终便宜了别人。
自福王成了京营卫指挥使,陈皇后才猛然发觉,除了晋王、安王外,福王也是个威胁。
而且就目前看,还是个大威胁!
所以,无论如何,陈皇后也要让欢歌上位。
因为只有欢歌上位了,才会跟福王吹枕头风,若是利用好了,也是慎王的助力。
程绣锦神清气爽的从坤宜宫出来,宫门口,陈娇说冷冷地说道:
“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了,咱们就瞧着,有你好看的时候。”
宫门外,晋王在等着晋王妃,福王与安王也在,然而却没有康王的身影。
程绣锦笑说:
“那大皇嫂可得睁大眼睛啊。”
她不好看了,难不成她陈娇语就能好了?
“你!”
程绣锦不再理她,径直往自家马车哪儿走。
福王淡淡的瞅了眼陈娇语,陈娇语一惊,她想到还在东宫时,福王那些曾经很得太子宠的太监时,那酷烈的手段。
看过那一幕的陈娇语,真是几天没睡着觉,后来更是做了多半个月的恶梦。
陈娇语老实了,福王收回视线。
安王也不知和福王说了些什么,比比画画很激动的模样,见程绣锦过来不说了,笑对程绣锦喊了说:
“五皇嫂好啊!”
程绣锦也笑着拿他打趣说:
“哟,准新郎官,马上就要成亲了,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安王挠了挠头说:
“也不用我准备什么,有礼部,宗正他们呢,内务司也派了俩嬷嬷过来。”
程绣锦就那么一问,完就要上车。
却不想安王提议:
“今儿天气正好,要不五嫂嫂到我家里看看吧,嫂嫂既与绯妹相好,正好也替她掌掌眼,有哪几是她不喜欢的,正好改了。”
程绣锦颇感意外,不由说:
“倒是有心了。”
安王“嘿嘿”一笑说:
“还望五皇嫂赏脸,贵脚踏贱地,有劳了。”
程绣锦忍不住拍掌笑说:
“瞧这会说话的,若我不去,反倒是不应该了。”
说完,程绣锦看福王。
她不好自己去为成亲的小叔子家,得福王陪她才行。
程绣锦问:
“王爷有空么?”
倒也没将话说死,要是福王不想去,也有借口。
虽福王一直面无表情,但程绣锦还是看出福王不是很乐意。
程绣锦才要自己将话圆回去,福王却开了尊口说:
“去吧!”
安王很开心,忙让人牵马过来,翻身上马等他五哥,结果回头一看,他五哥坐上马车了。
想与他五哥并驾齐驱的安王……
安王很伤心,觉得自己被五哥给抛弃了!
对于福王与自己同乘马车,程绣锦已经习以为常,她只是有些奇怪地问:
“刚你似乎不想去,为什么又答应了?”
福王一抿唇说:
“你和他说了好多话,对慎王、晋王就不这样。”
???
程绣锦无语说:
“我和你也会说好多话!”
慎王、晋王是大伯哥,谁家弟媳和大伯哥话多的?这可真是的,这有什么可比的!
所以他刚才真不高兴了?
程绣锦都后知后觉的愣住了。
福王闷闷说:
“我是你夫君!”和安王一样哪对啊!
听懂福王隐语的程绣锦……
到了安王府,还没等下车,就听得有人千娇百媚喊了一声:
“表哥!”
程绣锦挑起车窗帘子往外看去,就见杨随心一身鹅黄襦裙,欢快的奔向安王。
得,这是又一上赶着给人做妾的!
安王一见杨随心就头疼,更何况还有程绣锦呢,一面伸手不让杨随心近前,一面皱眉问:
“你来干嘛?”
杨随心故作天真的就想抱住安王胳膊,笑说:
“听说安王府收拾好了,所以……”
还没等她说完话,程绣锦和福王下车并走了过来。
福王乜斜杨随心一眼,问安王:
“还不走!”
杨随心一看福王就蔫了,也不敢缠着安王,极速退至一边上,却偷偷挑眼瞅程绣锦,心里就有些不平衡。
想想连她哥都嫌弃的女人,没成想转眼就成了王妃,而她哥却丢了功名。
老天可真不开眼,杨随心心里就有些愤愤的,却没想到,福王的视线却就跟了过来。
杨随心吓得忙垂下眼睛,低头贴墙站好,堪比受过训练的宫女。
福王哼了声,说安王: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喊你表哥,要再有下回,直接让亲卫抓了送刑部,治个冒认皇亲之罪!”
谁喊他了?杨随心气得抬头偷偷瞪福王,却不想又撞到福王的视线,杨随心吓得急忙又低下头,心“砰砰”直跳。
就前些日子,她是亲眼看着福王带人抄官员家的。
安王见杨随心老实了,倒是很高兴,一面笑答应着,一面请了福王程绣锦进府。
其实,若不是杨随心一见安王,就跟苍蝇见着臭肉似的,安王倒也不介意多个表妹。
可让安王真的沉下脸来,对杨随心恶语相向,他又做不出来。
安王府果然重新修缮过,一看门庭就熠熠发光,果然是宠妃的儿子,户部没敢克扣修缮王府的款项。
一进王府,迎面走来个面皮白净无须,痩削矮个,有四十几岁的太监。
看那穿着应该是安王府的总管太监了,上来挨个行礼,完就边走边跟安王报告情况。
哩哩罗罗说了一堆,从房内纱帐到房内烧的蜡烛:
“……红玉与老奴说,让特质两个大的来,保证烧到天亮……”
红玉就是安王第一个女人,程绣锦听那老太监不住嘴夸红玉,不由得皱眉。
这老太监肯定收好处了!
169 七寸
坐到客厅上,安王还向程绣锦炫耀红玉:
“怎么样,她可比欢歌识趣多了吧!”
福王:这弟弟要来干什么?
男人就是这么容易上当,程绣锦“呵呵”笑了声,问:
“不来还不知道,原来安王府是由一个丫头做主啊,还真是长见识了。”
安王自然否认:
“没有的事,五皇嫂为啥如此说?”
他请程绣锦和福王来,是为了拉近关系,可看样子关系没近,竟还怀疑起他宠妾灭妻起来。
安王才想自证清白,就见进来两个人,一个十五六岁,却已经做了妇人梳妆,却穿着朴素的女人,后面还跟了个丫头。
那丫头手里举了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个莲花攒盘,上面各色的糕点。
安王皱了皱眉,问:
“你来干嘛?”
那女人上前盈盈行礼,笑说:
“奴婢红玉见过福王爷、福王妃娘娘,知道王妃娘娘来,奴婢特让厨房做了几样糕点,希望娘娘喜欢。”
说着话,红玉亲手将攒盘放到程绣锦而前,笑说:
“王妃娘娘尝尝。”
程绣锦自然不会去难为一个侍妾,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瞅着安王:
“你们安王府原来就这样?一个连名号都没有的东西,也敢说特意叮嘱厨子?
进来不说老实侍立一边,就这么凑到我面前?”
红玉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般,站在哪儿开始摸泪,柔弱得如一朵小白花。
安王被问得有些尴尬,说:
“她也是一片好心,怕我有所疏忽,也有想要巴结五皇嫂的意思吧。”
程绣锦“呵”了声,毕竟是人家,她就和石绯好,也不好管到人家里的事。
却不想总管太监也在边上帮红玉说话道:
“还望福王妃娘娘明鉴,红玉最是知礼懂分的了。她这样也不过是怕慢待了娘娘,也是一片赤诚之心。
这每个王府规矩不同,福王妃娘娘也不能拿福王府的规矩,来要求安王府不是?”
这话说得,就差没直说这是安王府,你福王妃来做客,对人家指指点点的,可是过分了。
程绣锦立时就不干了。
她自不会和那太监分辨,转头问安王:
“你们家总管挺厉害,还真是一家一个规矩,就你家这总管,陛下跟前的怀公公都比不了吧?
最起码的,怀公公不敢无问询,就敢直接发表意见,长见识、长见识!”
安王请程绣锦来,那明着就是为套近乎。
其实安王还是挺怕程绣锦的,见程绣锦明显不高兴,额头汗都下来了,忙说:
“实在是失礼,五皇嫂息怒,等我处罚他,让他如此无状!”
一直不语的福王问:
“他们都犯什么错,六皇弟又打算如何处罚他们,不妨说来听听!”
……
那总管太监就又想说话,福王一眼看过去:
“这要在福王府,舌头早拔了。”
毕竟福王都由杀神变活阎王,那总管太监有几分眼色,立时不敢出声,缩脖子站一边,后悔帮红玉出声。
红玉却就不大清醒,她毕竟久居内院,竟就拿福王当安王对付。
拿帕子按着眼角低泣,才要说话,程绣锦淡淡问安王:
“这六皇弟都不管?”
安王黑着脸呵斥红玉说:
“还不下去!”
其实今天红玉这一出,也不过是想在程绣锦跟前露个脸,就便再买个好而已。
这一套,她在另几位王妃面前都做过,却不想就福王妃不买账,别人哪个不都要夸她几句?
红玉下去后,安王就想请程绣锦、福王,转一转他的王府。
却不想本不想多管闲事的程绣锦,因太监总管的话,要好好跟安王说道说道。
程绣锦抿口茶,笑说道:
“逛王府不急,现在我就有几点疑问,想要好好问问六皇弟。
若话里有冒犯之处,还望六皇弟海涵!”
安王:为啥我感觉不太好?
望着程绣锦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安王的心肝颤了一下,愁了眼福王才安些心,笑说:
“但有赐教之处,五皇嫂尽管直说就是。”
程绣锦瞅了眼变蔫的总管太监说:
“咱们一样一样慢慢说。就先说婚礼准备,先前在宫门口六皇弟就说了,有礼部、宗正的人,还有内务司的俩嬷嬷,恐怕贵妃娘娘也时时派人动问吧?
那我就不明白了,何至于安王府上,就至于侍妾都能出意见?
这可有意思,一个敢说,也真就有人敢听、敢信、敢夸。难道那么多有经验的人,就赶不上她一个侍妾了?”
安王没什么底气的说道:
“她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
程绣锦问:
“我就问六皇弟,她出钱吗?”
安王傻乎乎说:
“她是下人,我成亲哪能用下人的钱?”
程绣锦闭了闭眼睛,说:
“就是说,她无论出何建议,都是拿你的东西、钱财,给你自己和媳妇用,你确定这是好心?
那我也提个建议,新婚夜点什么蜡烛,弄俩夜明珠来,永远不熄灭,寓意更好。
反正不花我钱,耍嘴皮子谁不会?我还一堆好心呢,怎么样,六皇弟还要不要听?
像新婚那天撒钱祈福啦……”
安王越听脸越黑,程绣锦一勾唇说:
“怎么,六皇弟别说你那侍妾都说过吧?”
见安王说不出话来,那总管太监频频抬头,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没说到他呢,竟就着急了。
程绣锦瞅着那总管太监就又说道:
“我一直觉得六皇弟挺聪明的,六皇弟一时被蒙蔽,只怕也与有人吃了好处,给六皇弟吹风有很大关系吧!”
安王:没错,要不然我怎么就没发觉不对?
总管太监一听到这儿,心知再不说话,只怕安王就要被洗脑了,忙喊冤:
“王爷冤枉啊,老奴伺候王爷多年,为王爷殚精竭虑,从未有一天懈怠。
苍天可见,老奴对王爷一片忠心,绝无……”
福王听他说话啰嗦,冷冷打断说:
“住口!再吵拔了你的舌头!”
总管太监被吓到,立时就禁声了。
福王冷冷说:
“查下他下处,看看他有多少银钱,不就知道他有没有收礼了?”
总管太监……
这是真的狠,一下掐住他的七寸!
170 吵架
从安王府出来,程绣锦很不开心,她有些为石绯担心。
那总管太监说得没错,这毕竟是安王府,她也不能越俎代庖地将二人都处置了。
再说了,她就是将红玉跟那总管太监给处置了,安王是个耳根子软的,也挡不住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红玉了。
安王的性子不改,那就只有石绯自己成长了。
想到上回她们见面,石绯还是一派的天真,程绣锦觉得,她就像个将要嫁女的老母亲,真是太虐心了。
等到回府,便就见在路上溜达的欢歌。
欢歌最近也不好过,做为被派到福王身边的卧底,她不敢跟陈皇后说自己从未承宠过。
而自打太子位空下来过,见程绣锦那边无望,对于慎王几次示好,福王均都没理会,有些急了的陈皇后,就会派人来催促欢歌。
以前还都是让欢歌吹吹枕头风什么的,可就在今天,陈皇后干脆让欢歌快点儿怀孕。
传话的人还表示,若欢歌这边再没什么动静的话,陈皇后可就对她失望了。
至于失望后会如何,都不用说,欢歌自己就脑补出一堆自己的下场来。
程绣锦知此时到了关键时刻,若福王真想稳住陈皇后的话,那么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是要给欢歌些甜头。
因此,程绣锦瞅欢歌一眼,就径直先走了。
她现在不为石绯担心,却为自己抑郁,正因为以下什么都清楚,所以她才不肯交付自己的心。
演着演着就成真了,眼睛盯着大位的人,怎么能被儿女私情绊住。
欢歌在后面委委屈屈地喊了声:
“王爷!”
之前福王故意吊着欢歌,他可以推说靠着程家,程绣锦善妒,可现在这理由没了。
福王知他应该安抚住欢歌,可看着急步而去的程绣锦,福王仍是追了过去。
欢歌就是再会骗自己,此时却也有些醒悟,不由得苦涩一笑。
她自己如何怀?
然而在欢歌这儿迟迟得不到消息,虽欢歌绝口不提她未承宠的事,陈皇后却还是有所醒悟。
这日,慎王借口进宫给陈皇后请安,到了坤宜宫。
屏退众人,陈皇后问了慎王些事之后,便就冷冷一笑说:
“只怕咱们都被老五给骗了。”
慎王还有些不解地问:
“母后此话何意?”
陈皇后黑着脸说:
“欢歌那个贱蹄子只怕就没说实话,福王怕是连碰都没碰过她,之前可以说是碍于靖边侯,可现在,靖边侯是摆明了与他划清界限。
他自己也有了不小的职事,俨然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他若心里真有欢歌,何故提都不提立妾的事?
便就是陛下答应靖边侯什么了,可若福王成心想要立的话,谁又能拦得住?
靖边侯就再厉害,福王此时也用不上程家了,铁了心的要立欢歌为妾,靖边侯也没办法。”
经陈皇后这么一说,慎王也觉得有些不对,忍不住说:
“可他那王妃也没孕啊。”
陈皇后冷笑:
“他王妃没孕本宫不知为何,但欢歌那贱蹄子敢骗本宫,本宫是绝不能容她的。”
慎王问:
“那现在怎么办?眼看着他越发得圣心,又与安王自来交好,儿臣是怕他已经倒向安王了吧。”
而问出这话的同时,慎王几乎已经笃定了。
辰妃早就做了枯骨了,庆祥帝便就是有再多的爱,这些年被康王也给消耗不少,而许贵妃却承宠正浓。
慎王想,要他是福王的话,只怕也会选安王非而非他自己。
陈皇后咬牙说:
“你先将欢歌那小贱蹄子处置了。”
而且,也正好能逼一下福王,万一他真对欢歌有那么一点儿情,想要救她,也能离间福王与程绣锦的关系。
陈皇后想了下,皱眉问:
“你说,老五会不会对程家那丫头动了真心?”
慎王从坤宜宫出来时,心情十分沉重。
若陈皇后没提醒,他倒是真没往这上面想,可经陈皇后一提醒,他再想他看到的福王与福王妃的相处,可就有些问题了。
喜欢是藏不住的!
欢歌最近过得如一只惊弓之鸟,先是有人冒充她家人来见她,她早没什么家人了,之前都是以此为借口,传递陈皇后的指示。
幸好她足够警觉,在那人下手前逃了。
然后她去打水洗衣服,不知被什么打了下腿,差一点儿掉进井里。
然后,今天,她拿起饭,才吃了一口,便就发现不太对就吐了,可就这一口,却让她的嘴都黑了。
欢歌这回真的怕了,在内外院门处,哭着喊着要见程绣锦。
程绣锦没见,她虽把控后院,但前院的事,却有赵运达时时身她禀报。
因此上,欢歌最近的事,程绣锦是知道的。
欢歌若许可怜,身不由己,但那又与她何关?
宫女千千万,陈皇后如何会选上她?
还不是欢歌自己表现的?既然当初先了,对于后果就要自己承担。
谁可知道,她要救了欢歌的话,会不会让陈皇后丧心病狂的去对付她娘家呢?
欢歌被赵运达弄了回去,没办法,她就只得又去等福王。
等福王下职回来,手里还拿了个油纸袋子,却就被突然冲过来的欢歌拦住,跪到他脚边喊:
“求王爷救救奴婢,有人……有人……想要杀奴婢。”
一直盯着欢歌的筝雁,第一时间收着消息,跑去给程绣锦送信:
“娘娘,欢歌太不要脸了,她求见娘娘不成,竟就又半路去劫王爷,肯定是要跟王爷说娘娘坏话。”
福王进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了程绣锦。
等福王洗漱回来,程绣锦问:
“你打算怎么处置?陈皇后只怕发现什么了吧?”
其实这几天,虽欢歌一直倒霉,但程绣锦的心底,却是有些高兴的。
若是陈皇后如此,不就说明福王并没骗她?
说白了,程绣锦对福王还是没有信任。
福王抿唇,半晌说:
“你要信我!”
???
程绣锦抬头,瞅着福王不语。
福王本来想说,给欢歌个妾位吧,以安陈皇后的心。可一对上程绣锦的眼睛,他就说不下去了。
当初程绣锦与杨安业的事,闹得那般厉害,欢歌的存在,就不知有多少人背后笑她。
现在若再立成妾,那可真是明着打程绣锦的脸了。
话到嘴边,福王改成了:
“不用管她,既她选了投诚皇后,就要承受不能完成任务的后果。”
反倒是程绣锦沉默会儿,说:
“要不就立她为妾?”
福王第一次与程绣锦生气,当听着程绣锦这话之后,二话没说,沉脸直接走了。
当天夜里,福王睡到了东跨院的书房。
福王就觉得,程绣锦这么轻易说出让立欢歌为妾,根本就没有信他,他这一年来的表现,也没打动她。
丫头们并不知道福王生气了,毕竟在外人面前,福王脸子就从来没好过。
可直到夜深了,还不见福王来,偏今天值夜的还是筝雁。
明明王爷在家啊!
筝雁问:
“娘娘,王爷怎么还不回来?奴婢打听了,说王爷就在书房呢,娘娘就主动一回,去请王爷吧。”
其实筝雁此时,已经隐隐猜着,两人好像生气了。
又或者说,福王单方面生程绣锦的气了。
晚饭都没过来一起吃,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更别说都这么晚上,却还不过来就寝。
毕竟程绣锦看起来,与往常一样。
洗漱完的程绣锦往床上一躺,大被一盖,没好气地说:
“要来他自己不会来?”
再说,她那么提议为了谁?难道她不知道,她这是在自打嘴巴?
还学会跟她怄气了!也不听她的解释,可惯的他。
睡到半夜,福王回来了,从后面搂住程绣锦,向她认错说:
“对不起!”
程绣锦不想理他,可搁不住福王一直说,程绣锦实在受不了他的聒噪,转过身来,于黑暗中瞪他:
“我也没说让你收了她,就是想着,你都计划这么久了,不用了怪可惜的。
再说,陈皇后要真觉得她没用,还指不定会想出什么毒计来,不过是想多稳住她一时是一时。
我还没觉得委屈呢,你竟然跟我生气?”
福王一把又将她搂到怀里,说:
“对不起。”
道理他都懂,那时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可真到这个时候,他却半点儿不想让程绣锦委屈。
福王说:
“总还会有别的办法。”
不久之后,欢歌便就从福王府消失,赵运达只是将福王外院,又细细的梳理一遍。
然后八月初五,大吉,宜嫁娶,安王于那日成亲。
等吃完喜酒都散了之后,慎王瞅着离开的福王府的马车,愣了半晌。
第二日,慎王进宫去看陈皇后说:
“儿臣十分确定,老五只怕早就心悦靖边侯之女了,咱们都被他给耍了。”
陈皇后听了,都没一点儿震惊之色,不过是印证了她一直的猜测而已,只冷冷地笑了笑,说道:
“若早知今日,当年本宫就不该让他降世。”
慎王皱眉:
“此时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母后还是快想想办法吧,父皇如今,可是越发的倚重他了。”
朝堂上,靖边侯虽与福王划清界限,但也挡不了他们的翁婿事实。
陈皇后垂下眼皮子,一下一下扒拉腕上的那串佛珠,说:
“现如今,也只有先削其羽翼了。”
娘俩个相视一笑,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们的眼中跳跃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后一个月后,北边来了战报,氐真部来犯边,抢杀民众无数,一日边下三镇,边关重镇未远城也岌岌可危。
氐真部这边犯得,有点儿让人措手不及。
去年氐真部遇大旱,都不曾来犯边劫掠,朝庭这边也送了些粮草过去求灾,两国一片交好的模样。
而且,氐真部的真王,还打算着要娶公主,一切还在商谈中呢。
朝堂上,派谁去就成了问题。
庆祥帝也知道自己老了,而为了京城的安稳,再也是想要镇住他的儿子们,他不想派靖边侯去。
可他却也更不想派陈家人去,他才将陈家从军中一点点剥离,总不能再让混回去。
而朝中大臣,更是为此吵翻了天。
冷不丁听到此消息,程绣锦也急了,等福王回府都已经半夜了,急问:
“边报是真的?”
福王看起来有些疲乏,揉了揉额头说:
“是的。”
怎么会?程绣锦瞅着福王,有些迟疑在问:
“你说会不会是……”
谁都知道这次犯边有些蹊跷,但没有证据,又不能乱说。
福王说:
“陛下决定先过去和谈,若实在不行了,再开战。毕竟他们去年损失不少,还是靠着咱们接济才撑过来的。
反正早也决定和亲,要是能不打,就尽量别打。”
要是有内鬼,只怕他们早就有了什么约定,你想和人家达成协议,人家未毕理你。
果然,半个月后,和谈使没等回来,氐真再次来功,几乎将未远城给攻陷了。
未远城是一道天然屏障,若未远城被攻陷了,那北面大门,就被打开了。
氐真部可不是没打到过京师。
现实逼得没法,庆祥帝只得派靖边侯去了。
毕竟靖边侯与氐真部打仗有经验。
由于战事紧急,靖边侯得了命令,当天就带着五万大军出征了。
而侯夫人也准备着随后跟去,在家着令收拾行装。
因没机会见着自己的爹,程绣锦急忙忙地去了侯府,与她娘交底说:
“娘,你到了边关,一定要提醒我爹小心,我觉得这回氐真部来犯,怕是内鬼给引来的。
在面对敌人时,一定要小心背后,可别忘了攻城之箭啊。”
侯夫人点头说知道了:
“你爹头走之前,也跟我分析过了,你管好你自己,还有没事的时候,多回来陪陪淑人说话。”
程绣锦说:
“要不,两弟弟留京城吧,我看着他们。”
侯夫人立时拒绝说:
“那两小子太皮了,留京里谁管得了他们?还不得玩疯了?这可不行,赶路苦点儿,他们哪儿就那么娇气?”
就在程绣锦万般不放心中,她母亲带着两弟弟,在亲兵的护送下,也离京前往边关了。
171 出城
就在北边闹得最热闹的时候,慎王妃生了个儿子。
这下,慎王终于有嫡子了。
自来皇家添口都是喜事,再说又正是坏消息一堆的时候。
慎王拿这当成祥瑞,喜滋滋地进宫去报喜。
然而令慎王没想到的却是,在勤正殿里,当着议事朝臣的面,慎王不但没得着赏,还被庆祥帝痛骂一通。
关键不是骂,而是当着朝臣的面,这是摆明了不待见这位三皇子。
更令慎王害怕的,则是庆祥帝说的话。
庆祥帝当时不阴不阳地说道:
“慎王爷倒是真真万事如意,可再高兴也看个时候吧?
边关上损兵折将,朝臣旰食宵衣,你却跑来跟朕说,你得了个儿子?朕是不是还要赏你?”
难道庆祥帝察觉到什么了?
慎王是真的吓着了,便就是洗三都没敢办,只小范围的请两家相好的吃了酒。
眼看满月在即,却已经是尘埃落定了,慎王缩脖子做了些日子人,那颗争位的心,可不就又活泛起来。
可庆祥帝就跟忘了这事似的,竟都没打发人问一句。
只陈皇后很高兴,派了福成送了些赏赐下来。
朝臣那可都是千年的狐狸,一看这架势,便就是不揣摩圣意,却也猜个差不多,谁还失了心疯,上赶着往这上面凑?
因此,便就是慎王有心借着儿子满月来拉拢朝臣,却也是不能成事了。
但兄弟们,还有几家姻亲还是请了。
福王和着程绣锦一起乘车而来,福王先下马车,然后转身,小心地去扶下车的程绣锦。
慎王府的总管太监见了,不由得抽了下嘴角,上前行礼:
“小人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福王背着手,沉着一张脸,就跟没看见那人似的,径直往慎王府进,却不想又响起喝道之声,众人寻声望去,是安王府的仪仗。
安王竟也没骑马,和着安王妃一起乘车来的。
一下马车,安王看着福王很开心,冲着就过来喊:
“哈,好巧,五皇兄今儿休沐?”完又喊程绣锦一声“五皇嫂”。
而被婆子扶下车的石绯看着程绣锦也很开心,倒是跟安王一样,扑着就过来喊:
“五皇嫂。”
喊完了,才看着福王,石绯敛了敛笑,行礼:
“福王爷万安!”
对着福王那张脸,石绯说什么也喊不出“五皇兄”来。
无论什么时候看着福王,石绯都怂怂的。
福王只点了点头,便就和安王一起,跟着那总管一起进了慎王府。
程绣锦见石绯气色红润,看样子婚后过得不错,正暗自点头想着,却不想石绯瞅着她肚子小声问:
“程姐姐还没信吗?”
……这一声程姐姐喊得倒是亲近,就说的话不怎么中听,程绣锦揶揄说:
“可真是成亲了,竟然都会催生了,想来婚后日子不错吧?”
石绯羞涩低头,挺爽快的人,却是声如蚊蚋,一副想与人分享,却又不好意的模样说:
“是挺好的,王爷将府上账册都交由我了,还有那个红玉,也老实得很……”
果然是个幸福的新娘,她也不需要别人应承,就这么如竹筒倒豆子般,几乎都要将她跟安王怎么亲热都说了。
随婆子进到内院,慎王妃因才出了月子,并没在内厅,都是慎王府的侧妃在接待今日的客人。
程绣锦和着石绯被引到月子房,慎王妃明显圆润了不少。
房内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女人,身边还带了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忙选迎上来给程绣锦、石绯行礼:
“老身(小女子)见过福王妃娘娘、安王妃娘娘。”
这妇人自然是慎王妃的母亲了,程绣锦就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谁了。
程绣锦和石绯忙让免礼。
慎王妃也起身笑说:
“怪道人都说你俩个从前就好,来我这儿看我竟都一起。”
石绯先喊了声三皇嫂,笑说:
“没有的事,我们是在门口碰上的。”
程绣锦也跟着说:
“三嫂可别乱说,人家正是新婚蜜意的时候,我就是去找了,人还嫌我没眼色呢,哪里有眼睛看我呢?”
三人一起进到房内,慎王妃的母亲很有眼色的带那姑娘退了出去。
程绣锦和石绯先看了会儿孩子。
才出满月的孩子生得白白胖胖的,睡在那里乖乖的,程绣锦动了动手指,终没忍心住,碰了碰那孩子肉嘟嘟的小脸蛋。
慎王妃笑说:
“既然喜欢孩子,干嘛不自己生一个?”
这样的场合,正是催生的时候,都成亲一年,也不好一直装羞涩,程绣锦很高深地说了句:
“孩子得看缘份。”
又说了会儿话,陈娇语与晋王妃就一起来了。
陈娇语一见程绣锦就激动,更何况见她还和石绯一起,忍不住嘲讽:
“福王妃也成亲一年多了吧?要不要管慎王妃要身小孩子衣服?也好保佑福王妃快点儿怀上啊。
不是我说,照这么下去,就你爹不让福王纳妾,却也不能绝人子嗣不是?”
这人怎么就记吃不记打?
可没等程绣锦说话,石绯先不干了,乜斜着陈娇语说:
“大嫂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程姐姐努努力能生出来,可大嫂努努力,能生吗?”
这简直就是戳了陈娇语的痛处,定然是立时大怒,扬起手来就要对石绯动手。
程绣锦自然不能让,如在坤宜宫时一般,伸手握上陈娇语的手腕:
“大嫂请三思,这是慎王府,大嫂真想在这儿闹?”
对于程绣锦手上的握力,陈娇语可是品尝过的,此时被程绣锦用力攥住,自然是一阵钻心的疼了。
陈娇语再次喊疼,慎王妃与晋王妃一起劝,程绣锦方才放开。
程绣锦拽了拽衣服,瞅了眼晋王妃,说:
“我也不知我哪点惹得康王妃不高兴,我就不明白了,我与康王妃也没什么冲突,各过各人家的日子,又何必盯着我这个不相干的人?
康王妃要真的有一肚子的委屈,谁让你不痛快的就找谁去,拿别人撒气算什么本事?
再说了,你将今儿的宴会给搅合了,可有什么好处?”
陈娇语是个说不听的,但几个妯娌里,程绣锦才是要被挽留的那一个。
慎王妃一面笑着说了两句回还话,一面喊了人来,将陈娇语与晋王妃给请了出去。
出到外面,晋王妃小声劝康王妃:
“大嫂别生气了,现在福王荣宠正盛,靖边侯又领兵出征,跟红顶白也是人之常情了,咱们还是忍忍吧。”
陈娇语冷笑说:
“就让她先得意去,她当她爹是长胜将军?等明儿……”
晋王妃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忙说道:
“大嫂忘了这是在哪儿了?”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不过,晋王妃也这么想,运气用着用着就会用没的,她就不信靖边侯能一直打胜仗。
等陈娇语和晋王妃出去了,石绯气哼哼地说:
“程姐姐赶快怀一个,气死她。”
……结果等吃席的时候,石绯吐了,一阵慌忙脚乱请太医了,石绯有了。
要知道,安王成亲也才一个多月,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一发就中!
既是在人家满月宴上查出来的,虽没声张,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安王又是个藏不住事的,急吼吼进宫报信去了。
他要当爹了,可给安王高兴坏了,简直恨不得广而告知。
然而打脸的是,庆祥帝听说之后大喜,都等不得经陈皇后的手,直接派怀时,带着赏赐就去了安王府。
从慎王府回来的马车里,程绣锦与福王均都没有说话。
虽庆祥帝没说,但康王不成生,而云城郡王又成了太监,若这时候福王有个儿子是十分有利的。
可让她为了争位而生孩子,一切又都是未知数,程绣锦却是不乐意的。
若是如原了倒好,可若是一朝倾覆,生下孩子也是跟着他们遭罪,不如不生。
程绣锦没等纠结多久,福王进了后院,给她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侯夫人他们于半路遇劫了。
程绣锦急问:
“结果,你说结果?”
这不用看,就是有内鬼,她爹在前线打仗,若是收着妻儿出事,主帅的心若是乱了,还拿什么打胜仗?
“可是陛下不是派了亲卫护送?”
福王抿了抿唇,可还是实话实说了:
“你别急,估计这时候陛下也已知道了,我来就是先让你心里有个底,免得你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胡乱担心……”
没等福王将话说完,赵运达急跑了进来说:
“王爷,陛下宣王爷进宫。”
程绣锦终于体会了把,什么叫见真章的时候了。
若说先前氐直来犯有问题,那么她娘与弟弟半路遇险,那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了。
不行,她不能坐等,什么都不做,她这里还有一队女军,正好派上用场。
程绣锦喊来筝雁几个,将事情大至说了:
“都快去准备,咱们明儿早出城。”
这事可不是与她们商量,而是让她们传令下去,大家一起准备。
程绣锦想,越到这时她越不能慌,慌则出错。
天晚有宵禁,她便就是王妃也出不得城,既然是明天要走,那她现在辗转反侧也于事无补。
于是,等福王披星戴月地回来,原以为会撑灯等他的人,却已经躺床上睡下了。
……
一路上,想着要怎么安慰程绣锦的福王十分泄气,伸手推了推程绣锦:
“醒醒!”
被推醒的程绣锦看了看时辰,竟还有些不高兴,说:
“大半夜的,王爷喊我有何事?”
看不见她在养精蓄锐,打算明儿城门一开,她就要去找她娘吗?
便就沉着如福王,也终忍不住问她:
“你就不想再问问我?”
程绣锦没好气地说:
“既你先前跟我说不知结果,那定然是没找着人呗,你去趟宫里,就能有最新消息了?
正巧我有一队陪嫁女军,明儿我准备亲自去寻我娘他们。”
说到这儿,程绣锦忍不住嗤笑声,不无鄙视地说:
“你们家都争红眼了,陛下这时候传你进宫,大概也不是想要找我娘他们,而是商量着后果,谁做的,防着生变吧?”
全对!
可能是过得久了,程绣锦觉得,她察言观色的本事,真的是大有长进。
程绣锦问:
“所以,敢问王爷这么晚才回来,可是商量出什么对策出来?”
若是平时,程绣锦倒不会这么跟福王说话,可现在她母弟生死未卜,她爹在前线保家卫国,可保得这些人呢?
着实让人心冷!
因着迁怒做用,程绣锦也不待见福王。
皇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有一个算一个,福王也一样!
福王难得露出尴尬模样,说:
“我已经向陛下请旨,既刻出城去查岳母和两位弟弟的下落,你要一起去吗?”
程绣锦一个鲤鱼打挺的从床上起来,露出已经穿在身上的男装,问:
“真的?能带我去?”
……他终于知道她为啥睡觉了!
夫妻两一起,各带了一队人马,福王拿着手令开了城门,夤夜就出了城。
等出了城,福王才发现他的王妃果然与众不同。
一般贵女即使会骑马,也都是稳稳坐在马背上,缓缓而行。
可程绣锦不一样,一开始福王是提议让程绣锦乘车,却被被程绣锦直接给拒绝了,她竟能跟着他并驾齐驱。
他们从天黑一直骑到天亮,由于赶路,也就在路边上停一下补给,程绣锦全程都没落后。
他们从路边停下,自有人张罗吃食。
福王见程绣锦下马时,走路好像有些不大自在,部:
“你还行吗?”
却没想到,引来程绣锦的瞪视,由福王扶着坐到路边树下后,说:
“都是这一年没怎么骑马。”
她都要发出刘备之叹了。
髀肉复生嘛!
福王也想到了,再次提议说:
“等到了镇子上,还是买辆马车吧。”
程绣锦摇了摇头说:
“不行,要是坐马车,我还不如不来,耽误行程。”
有斥候过来,将前面探得的情况做了报告:
“往前走再有两日的路,便就是一道林子,王爷和王妃娘娘一定要小心。”
她娘和两个弟弟,却是在离边关不远的地方出的事,目的就很明显了。
吃过干粮,便就又整装出发。
172 到了
两日后的小树林里,他们果然还是遇伏了。
虽然有惊无险的过来了,但对方却暴露了目标,不是要阻拦他们寻人,而是刺杀福王。
从小树林里出来,清点受伤人数,进行休整的时候,程绣锦越想就越发觉不对。
当时她初听她母亲、弟弟路途出事着急,猛得听说福王跟她去找,她没细想。
可此时想起来,似乎有些不对。
边关突起的战事本就疑点重重,福王偏在这时离开,若京城万一有个变动,便就是即刻回京都来不及。
而且刺杀福王,时机也不对,要知道庆祥帝虽是老了,或许昏聩,皇权可没放,这时杀福王,不等于授人以柄?
不过,也不排除有人想混水摸鱼,从中得利。
不管怎么说,福王此时最应该做得,便就借着他京营卫指挥使的职位,坐镇京城才对。
程绣锦转头与福王说:
“王爷出来,根本不是为找寻我母弟。”
她用的肯定语气。
程绣锦从来不是恋爱脑,便就是信福王喜欢她,也不认为此时离京帮她寻找亲人下落是对的。
毕竟就目前来看,别说她父兵败,便就是打了胜仗,若慎王登位,也容不得她爹了。
有时候,即使是保持中立,也是一种站队。
此时兵士都在收拾,不远处有哨立之人,俩人近边却也没人。
福王起身,背着手看着众人忙活,沉默了会儿说:
“我不想等了。”
打从他知道侯夫人出事,进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打算好,既然那些人急了,那他就给他们乱起来的机会。
程绣锦瞅着福王,只问他:
“我母亲弟弟如何了?”
理清了事实后,程绣锦觉得福王应该知道,又或许她也应该知道。
福王夸她:
“果然很聪明。”
……程绣锦这是夸她还是骂她呢?她要真的聪明,应该福王带她出城时就猜到了。
但看福王这不急不慌的样子,程绣锦隐约猜着,她母亲弟弟应该是没事。
在急驰了两天后,程绣锦从福王的口中,终于知道真相。
就在北边战报报上来,知道氐真来犯得有有些问题,庆祥帝领着一帮肱骨大臣和福王一起,商题了个应对之策。
然后,口口声声与福王划清界线的靖边侯,却也还是食言了。
这一年来,陈皇后吐血数次,虽陈皇后一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宫中一切宴赏、内外命妇入觐,陈皇后均都死死把着。
庆祥帝却是能看着太医院的脉案、开方。
而外臣单就靠猜,却也能猜着个差不多,不过都是心照不宣罢了。
陈皇后大概是狗急跳墙,想趁着自己还活着,帮儿子赌一把。
所以,侯夫人才会那么急着离京,还非要带走两儿子。
他们半路击杀侯夫人母子三人,一能扰乱靖边侯,二就是能引福王出京。
而母子三人出京,就也是为让福王能够出京。
倒也是殊途同归了。
而带程绣锦出京的目的就很简单,躲避京城之乱。
因为有准备,因此那娘仨个根本就没事,不过是配合着演一出戏而已,君臣父子,各有所取。
程绣锦问福王:
“那王爷此行,就一点儿目的没有?”
渔人之利不是那么好收的。
福王只说了两个字:
“救驾!”
之后,他们继续行程,又躲过几次刺杀,终于到了侯夫人遇刺的地方,云方镇的一片林子。
他们先在林子里查看了一番,然后直接去了县衙。
县太爷三十多岁,略微有些胖,白净个脸,迎接他们的时候,脸上堆满笑。
说来也巧,这位县太爷姓陈,与陈皇后是一家。
他身边还带了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个花枝招展的。
福王乜了那县太爷一眼,冷冷问:
“都收拾出来了?”
县太爷涎着笑回:
“是!”
福王不再吱声,引着程绣锦进了县衙,也不用人带路,就直奔内院去了。
待进到县衙内院正房,程绣锦终于体会了把亲王出行的气势,他直接让县太爷的家眷搬出去,由他们住。
床被,房内摆设都是新置备的,无一旧物。
程绣锦正问福王,怎么见她娘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福王与程绣锦既住进县衙的后院,跟过来的兵卫,外男内女,将内外院给隔开。
便就是陈县令,也不得随意进入。
有女兵卫进来报说:
“县令说有要事,想请王爷去外间一叙。”
福王让人出去,与程绣锦说:
“你先洗漱休息一下。”
程绣锦心里明白,他们目标太大,肯定有人监视,想见她娘和弟弟,是要好好谋划一下。
陈县令见福王从内院出来,忙迎上去涎着笑说:
“下官怕惊扰了娘娘,没敢进去,侯夫人在下官境内出事,下官十分惶恐。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着人查着,些有些眉目,想先呈王爷过目。
打扰王爷的休息,下官实在惶恐。”
既使陈县令不在京,但他进京赶过考,对于福王的大名还是略有耳闻。
因此,即使此时天气已经很冷,可他还是忍不住汗流浃背,就怕这位杀神一个不高兴,将他给杀了。
他虽与陈皇后同姓同宗,却也是比较远的亲戚关系了。
福王瞅了陈县令一眼,说:
“无妨!”
果然是惜字如金!
陈县令将福王让至外衙阅卷房,虽县丞、县尉已经等在那里,一番见礼后,所说的却都是一些废话,明显拖延时间。
等至晚饭时间,陈县令便笑说道:
“不知不觉竟至这个时候,虽明日下官已经着人备下薄席,给王爷、王妃娘娘接风。
但今日王爷、娘娘刚至,娘娘身子娇贵,下官不敢着人打扰。
还请王爷莫嫌小县酒楼鄙陋,略赐薄面,边吃边说如何?”
福王眸光冷冷地瞅了陈县令一眼,瞅得陈县令腿都软了的时候,才淡淡点头:
“可!”
陈县令抹着汗想,就这位这杀人般冷厉气势,也不知道等一会儿,那几位小娘子敢不敢上。
果然酒楼不大,等他们到了时,里面已经有人张罗好了,并那几位小娘子也都在。
事实证明,任何时候有聪明之人,就有胆大的。
那几位小娘子虽不是顶美,但燕瘦环肥,也算是各有千秋了。
但有聪明的,惯会察言观色,看出福王不好惹,没敢贸然往上上。
有两个自恃美貌,虽她们先前也看着王妃了,却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觉得王妃就好比大鱼大肉,天天吃,也会腻,也有想吃开胃青菜的时候。
更何况她们也没去过京城,可不正是那无知无畏了。
两人一个名竹玉,一个名兰玉,名字虽有那么点儿雅气,可行动却似十足的烟花女子。
俩人一左一右,各端了杯酒过来。
竹玉先娇娇地喊了声:
“王爷……”
兰玉跟着举着酒杯也喊了声:
“王爷……”
然后还没等福王爷有动作,忽然门被推开了,就见程绣锦一身男装进来,一脚一个,将两女人给踢飞了。
对于程绣锦的凶名,陈县令等人还是有所耳闻的,毕竟这里离未远城不远。
说实在的,程绣锦不单京城闻名,以未远城为中心点,附近城镇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程绣锦大名的。
陈县令忙领着众人去给程绣锦行礼:
“下官见过娘娘。”
程绣锦一脚将他也给踢飞说:
“滚!”
福王从程绣锦来,到跟着程绣锦走,愣是一句话没说。
几个姑娘忙都去扶县令,陈县令没好气地说:
“都给老子滚。”
没一点儿用!
几个姑娘期期艾艾地走了,县丞、县尉,忙凑到陈县令跟前。
县尉问:
“老爷不说福王爷是杀神吗?怎么看着好像被王妃给拿捏住了似的?”
县丞冷笑说:
“你也不看看福王妃是谁的女儿,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靖边侯与他夫人伉俪情深,更何况还两儿子呢。
自打出事,已经派了几波人来打听,氐真部来挑衅多少回,竟都不开城门迎战。
看着吧,有她哭的时候。”
程绣锦踢那两姑娘下脚轻,可踢县令下脚狠。
陈县令擦着嘴角的血沫,恨恨地问那县丞: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从京上得来的消息,本是打算背着福王妃,给福王塞两人,这边他们拖住福王,那边加紧寻找靖边侯的妻子。
现在看来不行,福王是个惧内的,他也看着程绣锦的那队女军士了,就怕再约福王出来有些难。
那县丞很是高深地一摸胡子说:
“依着小人对靖边侯之女的了解,只怕之后都要跟在福王身边,毕竟那是她亲母弟嘛。
但她这样,咱们反倒放心了。是个男人被这么管着,也不能乐意了。
更何况那可是亲王,皇帝的儿子,估计也早就被管得烦了。
其她几个别要了,就竹玉和兰玉两个,应该能成。”
回想了下刚才的情景,县尉有些迟疑说:
“依着我看,刚王爷对她俩个,好像也没多少兴趣吧?”
县丞“嘿嘿”一笑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想想咱们县爷刚来那会儿,不也这模样?这男人越是表面冷漠的,而私下里嘛……”
三人就在这酒楼雅间里,商量了半晌明天的计策,县里小吏却急吼吼地找了来说:
“老爷、老爷,快回县衙吧,内院使了人让去找个郎中来,说是……说……”
陈县令大急问:
“结巴什么?快说。”
小吏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府台大人了。
因此,小吏很委屈,结结巴巴说:
“说王爷受了外伤!”
……三人也懵了,福王刚从这儿离开多一会儿,就受伤了?
那谁给打伤的,就不言而喻了。
他们都听说靖边侯之女悍妒,可也不能将王爷给打伤了?
还是京城出了名的杀神!
郎中自然不能随便请,县令让人喊了与他相熟的人,三人亲自送至县衙垂花门处,然后就等那郎中出来。
就在三人等郎中时,内院又使人跟陈县令说:
“我们王妃脾气不大好,一发起火来不光打人,还喜欢砸东西,很不巧的,我们王妃碰碎了一个御赐的玉镯子。
劳烦县太爷明儿贴张告示出来,看有没有碾玉手艺人能将镯子给接上的。
还有房内的家具,也要重新打一套。
也不知道侯夫人与两位少爷什么时候找着,也不知能住多久,自然不能委屈了不是?”
三人还没从震惊中醒来,郎中却也从内院出来,一脸愁容:
“县太爷还是贴张告示出来吧,王爷的伤有点儿重,小人治不了。”
……这是下了多重的手?
三人不信,可有脸面求见王爷的,也只有陈县令。
可不信归不信,陈县令可是挨过程绣锦踢的,免不得胆战心惊地求了回探视权,这回方才信了。
他们是想让福王死,可也不能死在县衙里!
到时程绣锦再反咬一口,他们谁的九族,都不够皇帝诛的。
哪儿还等得到明天,今儿晚上,便就派出皂吏,四下去抓郎中。
可也不知是巧了还是怎么的,满镇子除了与他相熟的那位郎中外,竟就没一个在家的。
不是说回老家了,就是什么被外县给请走了,又或走亲访友,理由千奇百怪。
三人一晚上都没敢睡,就怕福王驾鹤西去,第二天一大早,便就急忙让书记写了两分告示,让皂吏们四处张贴。
当然了,打家具的都是熟人了,老头带着儿子并两学徒。
陈县令心内有鬼,拉着那老头说悄悄话去了。
县尉没事就跟木匠儿子说话:
“你这是又亲收两徒弟?”
木匠儿子笑说:
“早收了,不过之前入门晚,打不了下手,所以没带出来。原来的出徒回家去了,这才带来,也干不了什么正经的事情。”
县尉才要说话,小吏就又带来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进来,说是碾玉手艺人。
正巧县令令着老木匠也出来了,县尉匆匆问碾玉手艺人乡里名姓,乡长里长的姓名都对上了,便就由县令领着他们去了内院。
就见有美婢出来,引了他们进去,却对陈县令说: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173 搭伴
陈县令好容易进来,就还想进去看看,筝雁冷笑了声说:
“怎么着,看王爷受了伤,就忘了自己个儿身份?”
筝雁做起狐假虎威的事,还是颇为得心应手的,毕竟她做王妃身边大婢女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陈县令还想再挣扎下,涎着笑说:
“劳烦姐姐代在下通传一下,王爷在这里受了伤,在下十分惶恐,想进去探望下王爷。”
筝雁进去,一会儿出来说:
“王妃娘娘准许了,进去之后小心些,别乱说话,也别四处乱看。”
陈县令一听,喜上心头,连连答应,垂首弯腰地跟筝雁进去。
这正房原是陈县令与他夫人住的,自然十分熟悉,程绣锦在外间,举着个断成两段的玉镯子,跟那碾玉手艺人说话。
陈县令自然是要行礼,程绣锦眼皮子没抬。
筝雁催促他一声,领着他进到里间。
外间一些原有的家具已经没了,因此,等进到里间,看到除了那张八步床,其余家具全没了时,陈县令竟没多少吃惊。
筝雁挑开床帐,就见福王像睡着了似的,与陈县令原想得不一样。
退出去后,陈县令问:
“王爷?”
他想问,会不会死。
筝雁小声回说:
“这是宫廷秘闻,原我也不想说的,又怕吓着你,说了倒也无防。你真以为,王爷是被娘娘打得?
王爷有个谁也不知道的毛病,怕生气,外面的郎中看不出来,王爷有秘方,等过几天就好了。
你就将心放肚子里吧,我们娘娘还急着找夫人公子呢,怎么能让王爷这时候出事?
就你们也注意些,知道我们娘娘什么脾气,别再给王爷引荐什么美人。
我现在就给你交个底吧,我们娘娘就防着这个,王爷出去,都会派人暗中跟随,京城都没人送得成,更何况是你们了,安生些吧。”
那陈县令原是怕福王死在这儿,此时再听说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长长松了口气,然后竟然就信了。
看着那个老木匠与他儿子两丈量尺寸,一大一小学徒在边个拿着铅粉笔记。
陈县令不敢再说什么,急着出内院,跟他别两个分享消息,并打算下一步如何做去了。
等陈县令走后,众人便就都恢复了本来面目。
老木匠跟他儿子,竟都是靖边侯的亲卫兵,而那两学徒,自然就是程延书和程文和兄弟两个了。
至于那个碾玉手艺人,便就是侯夫人。
先前,侯夫人已经与程绣锦说了她们的遭遇,程绣锦免不得对皇家事有所抱怨。
好巧不巧的,福王从里间出来,侯夫人就怕福王多想,就拍程绣锦说:
“胡说什么呢?”
程绣锦边躲边不服气地说:
“我有说错嘛?不亏了说皇位是白骨堆,看看,为了那个位子,就不故边关百姓死活,简直就是通敌卖国!”
不说还好,这一说还加了个更字,侯人人得边拍边教训她。
福王没感受过家庭温暖,此时看侯夫人虽打程绣锦,但那关爱之情,却也同样的溢于言表,有些羡慕。
而同时,福王却也能理解,程绣锦万事以父母为先了。
见福王走过来,侯夫人起身笑说:
“娘娘有些骄纵,说得有什么对不对的,希望王爷多担待些,别跟她一般见识。”
福王让侯夫人坐下,说:
“还请岳母勿要多心,小婿也如些认为。”
得,看了眼女儿,侯夫人也看出来了,人家是一家人,她倒成了外人似的,也知这二人有话要说,便就寻借口进里间去了。
程绣锦问:
“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福王说:
“一会儿。”
就在昨儿晚上,福王将他的打算,者跟程绣锦说。
他要单身偷回京城。
程绣锦有些不放心,想了下还是说:
“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京城此时肯定是乱的,程绣锦猜福王肯定都已经安排好了,可她就是担心。
程绣锦见福王眸光幽深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就以为福王不乐意,忍不住又说道:
“我想即使这里有障眼法,沿途肯定也有拦截的,你一个人走,反倒容易暴露,不若我跟你一起。
在我娘没暴露出来前,他们绝想不到,我会跟你一起走。”
福王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但他还是说道:
“你跟去太危险了,留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吧。”
若成了,我接你为后,若是不成,打仗期间不会有人动你,打完仗,你爹定能保你无事。
见福王不答应,程绣锦一下冷了脸说:
“难道我在你眼里,只是个能富贵,不能患难的人?”
其实挺会说话的福王,突然变得嘴笨了,低低地语气解释说:
“不是!你……”
程绣锦一又漂亮地眸子一横,一副你要是说错话,跟你没完的模样问:
“那你说,咱们家谁说了算?”
这绝不能说错,福王忙说:
“你!”
程绣锦转怒为喜说:
“那不就结了!”这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听我的就完了。
最后,福王和程绣锦两,扮成那木匠父子,借口要回家拿两样工具,光明正大的从县衙里出来。
本来说的时候,福王还以为侯夫人会反对。
可侯夫人是个能跟着靖边侯一起劳军的女人,虽脸子不好看,但她那是为女儿担心,却并没反对程绣锦跟福王一起上京。
侯夫人只是对程绣锦说:
“你想好了,我跟你爹都支持你。”
程延书、程文和两兄弟也想跟去,最后被侯夫人用巴掌给镇压了。
那木匠家虽跟陈县令认识,不过是给陈县令打过家具,并非亲戚旧部,这都是福王算计好的,木匠的孙子,被福王给控制了起来。
因此上,从县衙出来后,福王带着程绣锦,就真奔木匠家里,然后真的木匠父子去了县衙。
木匠的媳妇跟儿媳妇都是本分人,对福王和程绣锦也很恭敬。
其实福王带着程绣锦是对的,她深通易容之术。
他们打扮成一对小夫妻,去京上投奔亲友。
程绣锦照着木匠儿媳妇的样子装扮,头上还包了个头巾,脸跟身上全都灰扑扑的。
包袱里面装着过所,户籍证明,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一点子干粮、行路必备的药丸,还有祭路用的香。
程绣锦将福王自也是按着小木匠的样子装扮,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可就脸上表情不太对。
福王虽不得庆祥帝喜欢,但也是皇子,人上人,睥睨着看人习惯了。
程绣锦只得教他:
“当家的,你这样子不行,你见人要习惯低下头……”
说着,程绣锦给福王做示范。
程绣锦也知耽误不得,福王学了个样子,两人便就急忙离开了。
不过他俩没直接从门出去,左右邻里都认得,再说一般人从家出来赶路,可都是早晨,这个时候突兀,引人注意。
再说了,也怕县令使人盯着这里。
他俩翻墙从后边偷摸地出去,然后急转出居住区。
等到了路上,就不明显了。
福王不想程绣锦受苦,提议说:
“等出了镇子,咱们就雇辆车吧。”
这就显出福王的短板来,他没出过远门,程绣锦笑说:
“你要是想引人注意就雇,咱们不要做出急赶路的模样,你看看左右的人,有几辆车?
你以为这里是京城?别说咱们了,便就是赶考的举子,都是靠着又脚走到京城的,还雇车呢,你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
福王抿唇不语。
等出了镇子,漫漫长路,路边连个茶寮都没有,天气又寒冷。
瞅着跟来时骑马一样,好像十分有力气的程绣锦,福王就又有些后悔了。
走着走着,程绣锦见福王瞅她又腿间。
???
程绣锦忍不住问:
“怎么了?”
福王问:
“你腿好了?”
程绣锦知道他问什么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
“几天就好了,你当我是那身娇体贵的娇娇女哪?快走吧,咱们要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镇子上。
要不然,可就要赶夜路了,危险。”
荒郊野外,可不是闹着玩的,真有劫匪绿林抢劫杀人。
中午,两人就在路边,胡乱吃了点儿干粮,终于赶天黑前进到镇子,入住客栈。
住客栈就要登记,看过所,从哪儿来的,要到哪儿去,去干什么,若是要回来,连去几天都写得非常的详细。
掌柜的核查无误后,问:
“要什么房?”
房间也分上等、中等和下等。
经过程绣锦一天的教育,福王也知道以着他们此时的身份,别说上等房,便就是中等都不行。
程绣锦怕福王露馅,抢着话问:
“你们这儿最便宜的房间多少钱?”
像足了斤斤计较的家家妇,那掌柜的皱了皱收说:
“小二,领他们去下等房。”
谁见了这样的客人,都高兴不起来,程绣锦也不高兴了,叨叨对着福王埋怨说:
“都怪你,我说在家里,你非要投你那什么三叔,看这一路的花销?
到了也不知你三叔还认不认你,要是不认,咱们可不是赔了?”
不会表演的福王,看程绣锦十分新奇。
下等房不提供热水,房间也十分的简陋,只一张硬板床,外加一分炭火。
程绣锦拿了几个钢板出来,让小二帮着弄点热水洗脸,再帮着出去买两个素包子上来。
由于是冬天,被褥倒是很厚实,只床有点儿小。
两人简单的洗漱下,一人吃了几个包子,便就上床睡觉。
第二天,两人从客栈结账一出来,便就碰上跟他俩一样,也似一对小夫妻的男女,从客栈出来,还同方向。
那小媳妇二十来岁的样子,主动与程绣锦搭讪地问:
“小娘子什么地方人,要去哪里啊?”
程绣锦本就是边关口音,当初她回京城,就因为口音,也是被人笑话好久。
瞅了那两人一眼,程绣锦笑说:
“未远,那边不是在打仗嘛,正巧男人原本京城的,他三叔又来信,我们准备投奔他去。”
说完,程绣锦又问:
“姐姐哪里人,与姐夫俩要到哪里去?”
女人笑说:
“可巧了,我们也一样,不过我们投奔的是我的舅舅,我正怕路途遥远,就有变故,咱们正好搭伴走,不能相互照应下。”
程绣锦却像很警觉的样子问:
“哦,是嘛?那敢问姐姐住未远哪儿啊?那地方小,我怎么瞅姐姐颇面生?我家住长兴街那边。”
关城十分小巧,不说整个城镇的人全认识,但也有一多半看着眼熟。
女人转了转眼珠,笑说:
“那边离军营不远。”
瞅了眼福王,女人了然地笑了,便就自报家门:
“我家本来是开布辅的,打仗了生意不好做,不像米粮的,大家都屯,公公婆婆就让我们趁有空去京上走动走动。
其实就是想让我们先探探路,要是舅家表态收留,家里大概是要将店面关了吧。
我也摸不清他们打算,媳妇都是外抬来的,不过是看我有用罢了。”
程绣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
“家家都一样。”
女人见福王那边,男人跟说三句,也不回一句,笑说:
“妹夫看起来不爱说话。”
程绣锦说:
“放不开,他家原来是官身,父兄打仗丢了命,却又是吃了败仗死的,连点朝廷抚慰都没有。
这还算不错的了,在家里十常嫌我出身低,又说我粗俗什么的。
要我说,既然嫌还娶干嘛?还不是官家小姐不要他?假清高,别理他就是了。”
因福王太过冷漠了,男人那边就热络不起来。
程绣锦与那女人却是越说越亲,一上午过去,简直就要义结金兰了。
女人说她名叫王容容,今年二十四岁,男人张安宝,比女人还小一岁,今年二十三。
中午,四个人自然是凑一起吃的。
因干粮都是从一家客栈包的,都差不多。
他们如此同行走了三天,等到第四天就出事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走半路上,王容容竟就闹开肚子了。
王容容十分不好意思地说:
“我连累行程了,要是妹妹着急的话,就先走吧。”
张安玉搂着王容容,一脸焦急,就好像王容容就要死了似的。
174 及时
少言寡语的福王突然出声,冷冷说:
“那你们就多保重了。”
……其实程绣锦是想跟他们去的,毕竟要看看这两人是想打劫,还是陈县令的人。
要劫财的话,他们从头到脚加一起,也不值二两银子,哪个劫匪穷疯了?
张安宝听了福王的话,立时像是碰上负心汉似的,跳脚指责:
“难为咱们一路相伴几天,才遇这么点事,你们竟就想将我们夫妻丢开,你们有没有良心?”
福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本来就是半路搭伴走,咱们又没旧恩宿情,既然途中生了变故,自然就分开了。”
一般男人都面冷心硬,王容容制止住要说话的张安玉,抬起盈着泪的眼睛看向程绣锦,声音凄恻地说:
“妹妹与妹夫走吧,姐姐在这儿祝二位一路顺风了。”
程绣锦知福王着急回京,原他们说好了,下个镇就雇马车。
又一想,这两人虽然是可疑了些,但要真是陈县令或京城的人,这两失败了的话,估计还会有别人,倒也不怕。
福王拉程绣锦的手,程绣锦从包伏里拿出一盒药递出去,愁容满面说:
“这是上好的止泻药,我夫妻二人急于赶路,不能想留帮助,还请二位见谅。”
话说得好听,还不是想走?
王容容捂着肚子,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如何,大冷天的,竟也出了满头汗,虚弱地让张安宝拿药。
福王有些不乐意了,将程绣锦手中的药拿到手上,张安宝来接。
然而,没等张安宝碰到药,就听得王容容大叫一声,然后直直往后一倒,幸好张安宝及时接住,王宝宝竟晕过去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左右又看不见行人。
这下子,福王和程绣锦除非见死不救,就真的走不了了。
那张安宝将王容容轻轻放到地上,噗通一下就跪到地上,给福王、程绣锦嗑头,流着泪说:
“我在这儿求求二位了,我一个人弄不走她,若你们夫妻真丢下我们不管的话,贱内就真的没命了。
求二位发发慈悲,往前找找是否有人家,再求得哪位乡民拿个藤椅来,容留她找个郎中,给她瞧一瞧病。
我夫妻二人虽是出来投亲,盘缠倒还有些,绝不白使唤二位。”
这样安排,他俩无论谁去求救,都要被分开。
眼见福王当场就要黑化,欲对那二人下杀手,程绣锦忙提出不同意见说:
“此处人生地不熟的,若我男人去求救,留下我跟你不大好,或我去的话,一介女流,又怕碰上坏人就不好了。
我曾见过战场上伤兵众多,临时编的架子不错,路边又有现成的树,就让我男人编一个。”
程绣锦说“我男人”时,眼睛不由得往福王那边飘,刚好与福王看过来的视线撞上。
大概张安宝是怕他们俩跑了,虽也觉得是个办法,却没让程绣锦、福王两个去做架子,而是留程绣锦照看王容容,他和福王去做抬架。
路边虽有现成的树,可他俩没有工具。
正自发愁时,也巧了,就有樵夫从路边过,果然不负张安宝颇有盘缠之称。
张安宝从怀里摸出半两银子,从那樵夫的手里,将他的吃饭家伙买了过来,这樵夫来得简直就是及时雨了。
福王瞅了拿了银子,看起来好似十分开心离开的樵夫一眼。
有了工具,虽然福王故意隐藏实力,但抬架做得却也是非常迅速。
两人拿了做好的抬架过来,将王容容放到抬架上,自然是福王与张安宝抬着,程绣锦在一边跟着。
程绣锦瞅着不知真假的王容容也是佩服,这大冷的天,别说让她装晕,就这么一动不动,他们又没被子给她盖,也够冷的了。
要不然冬天过大河的冰面时,那些路货的有车不坐,都要赶着过去,就因为运动能够产生暖。
他们走了许久,却也没再看到一户人家,反倒是发现一个不大的,长满树的土山。
这就不用再想了,肯定是碰见劫匪了。
但让福王和程绣锦没想到的是,跟着他们的,竟是这帮劫匪的头目夫妻。
福王和程绣锦被请到了他们的老窝,一个不大的茅草屋,门额上持着块匾,上书着“聚义堂”三个字。
这帮劫匪也忒穷了些!
难怪连看起来并不富的他们都劫,大概也是穷疯了,等米下锅。
不过,跟着他们混的小匪,倒个个的年轻力壮。
聚义堂里,这么冷的天,也没说点个炭火啥的,竟是要靠着一身正气,顶住寒冷的意思。
程绣锦假意一般妇人,吓得几乎都要哭了,抱着个花包袱,瑟瑟发抖地躲在福王身后。
福王护着程绣锦问:
“不知二位劫我们夫妻做什么?”
没等张安宝说话,王容容先想去拉程绣锦,不过被福王给护着,不让她接近。
王容容倒像是老朋友般,笑与程绣锦说:
“妹妹别怕,我们不为劫财。”
废话!他们也没有钱!
程绣锦不为所动。
张安宝坐在正中的交椅上,豪爽一笑,说道:
“二位就坐吧,在下是有事想要求二位,虽用了非常手段,却也是逼不得已,二位安心坐吧。”
福王瞅了会儿张安宝,似是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假,突然就笑了,转过身,先安抚地拍了拍程绣锦的肩,领着程绣锦一同坐到客座交椅上。
有人倒了两杯热水上来,程绣锦和福王均都没碰一下。
福王转头问张安宝:
“那小人在这儿冒昧地问一声,不知大王抓了我夫人二人来,所为何事?还请明示。”
大概是看他们落到自己的地盘上,张安宝很痛快地就说了:
“我想知道,你们去京城投奔的是个什么官?”
福王似是不想说,沉默了会儿反问:
“不知大王问此何意?”
张安宝颇感意外,挑眉问:
“怎么,不想说?”
福王说:
“是不好意思说。”
张安宝就有些不解,又想到他自己是假的,该不会他抓来的两也是假的吧?
又想到王容容一路套话,无论如何却也没套着,这对夫妻上京到底投奔的是几品官,只含糊说是男人三叔。
张安福的语气可就不怎么好地问:
“有什么不想说的?到了我这儿,我劝你趁早放聪明些,要不然的话,看外面的树了吗?
哪棵树下,可是都能埋人。”
这边,王容容凑到程绣锦跟前,小声劝她:
“都到这时候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也是真心喜欢妹妹,不想妹妹遭遇不测,妹妹就听姐姐的话,说了大家都清净。”
程绣锦似个没有主意的人,眼泪汪汪地瞅着福王:
“我说当家的,要不就说了吧,当初送那地方时,你家就已经不要脸了,这时候命都要没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完,程绣锦还嗤笑声,带着轻蔑说:
“还跟我自诩什么官宦之后,家道中落了,不想着让儿孙好好读书,倒是想了那般出路。”
福王这时候,也将这里打量得差不多了,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说道:
“家叔是福王府的太监赵运达,他以前混得不好,与家里没有联系,前一阵子来信,说是跟着福王出来,成了王府总管了。
喊我们夫人上京,主要是想让我们在京城依附于他,将来也好过继个孩儿给他。”
程绣锦像是刚知道,立时不干喊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竟然骗我?从家里出来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竟想过继咱们的孩儿?咱们是良民,好好的过给个太监做儿子?我不同意,想都不要想。”
喊完,程绣锦起身就吵着要回家。
王容容忙拦着劝:
“妹妹息怒,听听妹夫是怎么安排的。再说了,我可听说,京里的太监都是有钱人,一般能出宫的,都是大太监。
他们在京上治房子治地,可是比乡里富户还要有钱呢。”
程绣锦眼睛一亮,却又有些不信,迟疑地问:
“真的?他们也不过是侍候人的罢了,哪儿就那么有钱?别的我也没见过,但乡间大户家的奴婢,我可没见几个有钱的。”
王容容似是见过世面的,说道:
“你见得那乡间大户,也不过比一般人强些,家里有那么几亩田,一到开春雇几个帮工,钱都是省出来的,用着自然小气了。
远的不说,就说府台大家的管家吧,在外面都有私宅,一家老小竟也都使奴唤婢的。”
说着,王容容比划说:
“我跟妹妹说吧,我听进京见识过的人说,那些太监的宅子有这么大呢。
一到年节的,往他们家送里的官员,都排成长队,还有太监娶妻的。
妹妹可别小瞧了他们,真真是了不得呢。”
程绣锦眼里露出贪婪来,王容容趁着程绣锦没注意,给上座上的张安宝使眼色。
张安宝本还有些怀疑,此时戒心倒也放下不少。
张安宝起身,走至福王跟前,笑说:
“在下有要事想求兄台,还请兄台不嫌弃,移步内室一叙,在下让人略备薄酒,以谢今日之罪。”
想了想,福王问:
“我们若不答应,大王也不会放我夫妻二人离开吧?”
听得此言,张安宝“哈哈”一笑,算是默认了。
在说正事前,却是先吃饭,程绣锦倒还差着,福王那边就不大好过了。
大概张安宝也安了酒后吐真言的心。
程绣锦有些担心,虽自程蕙回门,被她爹三杯灌醉之后,福王狠是下了一番工夫练酒。
但程绣锦看张安宝身上,有一股子**气,这种人一般都很能喝。
程绣锦还直怕福王酒后吐真言,他们还没摸清对方真实身份,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福王果然是个狠的,在练酒上也体现出来了。
这边,程绣锦将王容容给灌醉了,而福王则也将张安宝给灌醉了,酒后吐真言的,却变成了张安宝和王容容夫妻两。
张安宝果然是兵,还是边关上,管军粮调度的小官。
他虽也算得上是靖边侯手下的兵,可却是见不着靖边侯的。
而自靖边侯上京这一年,军营供上来的粮食,就时常夹着土,或是数目不对。
然后每一次,却都要由张安玉签收。
若是边关没战事,军士经常去氐真那边打草谷,倒也不显粮食不够。
可入秋的那场败仗,张安宝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了,而且他心下也十分清楚,那帮人是要拿他当替罪羊。
张安宝也想等着靖边侯来了,身他申冤。
可那些人不等,却是想在靖边侯来之前,将他的罪给定了,然后直接来个先斩后奏,死人是永远不会反驳自己的罪句的。
因此,张安宝带着媳妇、手下跑了。
可他本来是官身,又带着一帮子兄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落草为寇,肯定不甘心。
他们也想上京城喊冤,却也深知官场黑暗,不认识人乱闯的话,只怕不等他的案子递上去,就已经被抓起来归案了。
所以这夫妻两,思来想去的,便就想碰碰运气,若是看巡察御史什么的,就告个御状什么的。
若没有,有上京投亲的,是当官的,也是个机会。
就程绣锦跟福王说的这样,简直比那“及时雨”樵夫,还要合他们的心意。
太监虽不是什么大官,但接近天颜,要路子走好了,还能跳过那帮官员,直达御前,惊动皇上了。
喝到高兴处,张安宝和王容容两夫妻个,那可真是是抱头痛哭。
张安宝:
“媳妇,太好了,咱们的冤屈终于可以洗脱了。”
王容容:
“夫君,简直是太好了。咱们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孩子也能接到身边上。呜……”
两夫妻一起哭:
“我想咱们的儿子了……”
程绣锦看着这两夫妻,狠狠地抽了下嘴角,心下忍不住吐槽:
这世上哪儿这么巧的事?你们都能安排及时雨,就没想到,别人也是的么?
当天晚上,福王和程绣锦两,就住在了山上,由于在人家的地盘上,两人也没敢夜里谈心,只用眼神交流了下。
由于昨天张安宝、王容容喝醉了,那么接下来的事宜,也就只能第二天再商量了。
175 生气
可山上太冷了,虽床底下铺了厚厚的软草,盖的是新买来的被子,却也抵挡不住彻骨的寒冷。
他们不能表现出不习惯的样子,穷人家里被褥之所以能传家,就因为穷,竟有特穷的人家,冬天就会以软草为褥子。
床又窄小,床上是两床被子。
福王让程绣锦睡里边,他睡外边,心里也觉得今夜不大可能睡好了。
虽自小不得庆祥帝的喜欢,但物质上,福王可从没吃过苦,毕竟皇子的待遇即使被克扣,也能比得上富户生活。
程绣锦是吃过苦的,打仗最激烈的时候,氐真部时常会派暗兵,绕过先锋城来攻。
而做为应对,她们有时,就会躲到老乡家里。
站在床边,程绣锦只略微估量了下,果断将两床被子落起来。
福王……
以前在京城时,即使后来程绣锦不挣扎,在床上却也都是福王主动搂程绣锦,程绣锦就从没主动过一回。
不用程绣锦提醒,福王先上床上,然后程绣锦再上床,福王从后面紧紧搂住程绣锦,这样就保证两人均面向了门窗方向。
只是被小床窄屋又冷,两人虽没发生实质,但程绣锦已经有了老夫老妻心态,紧紧偎在福王怀里。
结果福王一晚上都没睡,眼下泛着青。
程绣锦睡得不错,一来笃定福王会失眼,二来,她是想养精蓄锐,两人不能都没睡好。
至于说福王对她动手动脚的,程绣锦早已经习惯了。
因此,完全没影响!
本来福王因老婆难得主动,激动非常,但长夜漫漫,对上程绣锦如此睡颜,波涛汹涌的心湖,竟一下子平静了。
张安宝和王容容睡得倒是很好,他们是边关小官,对于京上并不熟悉,只以为搭上皇家,就可洗涮冤屈,官复原职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安宝拿了账本给福王看,以证他所言非虚。
既然证实了他们的身份,福王说了他昨晚冒出的一个想法,他打算将张安宝,还有他手底下的人收在麾下。
京上虽他也有人手,但用人不嫌多,更何况张安宝包括他手底下的人,全都是生面孔。
更何况他们还指着福王帮忙翻案。
因此,将手中账本放下,福王不再收敛气势,一手搭在桌上,向张安宝坦诚了自己真实身份。
一开始,张安宝自然不信,让福王自证身份。
张安宝是这么想的:我随便一抓,就能抓个王爷王妃?
他王爷王妃是糖豆么?
程绣锦就想自露容貌,张安宝即使是边关小官,程绣锦不认识他们这些人,但他们准能认识程绣锦。
福王没让,自己媳妇貌美如花,干嘛让这帮俗人见了?他将自己的王印拿了出来。
即使张安宝不识货,可那上等的黄田石,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张安宝拉着王容容当时就跪下了: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娘娘恕罪!”
福王也不同这夫妻客气,直拉扯了程绣锦到主座上,并让王容容给程绣锦搬了个椅子,两人并肩坐到上道。
瞅着小媳妇似的,站到地中的两人,福王话气淡淡地说:
“你们在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是边关吃紧,靖边侯又才到边关,那些人忙于应对靖边侯,还没宝寻找你们。
一但他们腾出手来,就这小山头,想自保也是难。一会儿本王与王妃先走,这些账本本王就带走了。
这里马上撤离,将人手分开,四五个人一伙,走荒郊,想法混进最近的镇上,找福悦镖行。”
说着,福王摸出一个印信,一个半截铜钥匙递给张安宝,说:
“你负责接应他们。只要进了镖行,过所什么的不用你们发愁,自都会给你们准备了。”
一切安排妥当,福王背着那几个账本,和着程绣锦便就下山离开了。
王容容有些担心地问张安宝:
“夫君,你说这能是真的吗?该不是想骗咱们的吧?”
张安宝低头瞅了眼铜钥匙,想了下说:
“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知福王妃可是靖边侯之女,自怕咱们这次是歪打正着了。”
王容容有些不解的说:
“那你说他们好好的京城不呆,怎么会这般打扮的出现在这儿?”
张安宝不知靖边侯夫人失踪之事,只猜到可能与争位有关系,叮嘱王容容:
“天家事谁知道呢?咱们现在这样,也算是上了福王的大船了,要我没猜错,咱们估计是要进京。
以后可能还有机会看着王妃,你记住了,别乱打听,装傻充愣活得久,知道多的死得快。”
王容容是小家女出身,张安宝倒也不是媳妇,是她惹出事。
若他们真进了京,跟了福王的话,福王真要成事,他们也算是从龙之功,身份自然也就不可与往目相比了。
而京城事非多,张安宝免不了要提前叮嘱下。
而从山上下来的程绣锦也在问福王:
“他们靠得住嘛?账本你看出什么来没有?贪污军饷,那可是大事啊。”
福王只与程绣锦说了个“陈”字,程绣锦立时就明白过来,说:
“你是说,陈国公?”
陈国公之前养两个王府,钱来路不正是肯定的,至于哪儿来的,估计庆祥帝也怀疑。
程绣锦倒也没表现出多少意外,只是问:
“看样子也有许多年了吧,陛下就一点儿没查着?”
福王嗤笑说:
“这东西很隐秘,我也早就怀疑了,也使人明着暗着查了好久,可陈家竟是一丝破绽没有。”
程绣锦瞅了眼福王又问:
“福悦镖行能带他们,咱们干嘛不也去,混在镖行走,不比这么快?”
进京不急嘛?他们就这么走,可得走多久能到京城啊?
福王的脸一热,他就是想跟程绣锦一起走,镖行一堆镖师全是男的,而雇马车的话,以着他们当前的身份,也是要与人同租。
既颠簸不说,还得跟一堆人同乘,不方便说话。
程绣锦自然猜不出福王的想法,在哪儿跟福王分析说道:
“雇车要与人同乘不安全,容晚暴露,咱们不若去福悦吧,混在镖行里,装成押镖的,进到京城也好直接能落脚,倒也不用再废心了。”
福王有心想拒绝,可又找不到借口,便就抿着嘴不说话,明显是不高兴的样子。
程绣锦就也有些不高兴起来,说:
“那就走吧。”
大概是防着她的意思,也是她自己越界了!
两人默默往前走,一开始,福王还没看出程绣锦不高兴来,但很喜欢说话,一路总是向他介绍风土人情的人,突然不说话了。
时间长了,福王自然就感觉到了,福王再有心观察,便就发现不对来。
然后,福王竟完全不知道,他是哪儿惹了程绣锦,还问:
“你怎么了?”
程绣锦不想让福王看出她使性子,说:
“没事,就走得有些累了。”
这客气的语气,福王再熟悉不过了,皱着眉问:
“回为什么?”
???
程绣锦一脸不解问:
“什么?”你在说啥?她怎么听不懂了?
福王以着肯定的语气说:
“你生我气了。”
程绣锦冲着福王客气一笑,继续矢口否认说:
“没有的事,我真是走累了。”
接下来,无论福王再说什么,程绣锦都假装没听着,不答他的话。
福王有些急,却又嘴笨不会哄,他跟人少打交道,之前也是看谁不顺眼,就将谁给打一顿,能杀的就杀了。
头成亲前,福王专门让赵运达调查一番,怎么跟王妃相处。
然后,调查了几天的赵运达告诉他说,女人都喜欢听好话,比如随时随地的夸奖。
赵运达还说,他以前在宫里,看那些宫妃宫女们,不管事实如何,只要是夸赞的话,明显的假话,也能让她们心花怒放。
见程绣锦越发不理他,福王是真的急了,可此时也真没什么让他夸的。
福王不错眼的瞅程绣锦,就想找出可夸之处,终于开口:
“你现在可真漂亮。”
!!!
她改换容貌,身上衣服灰扑扑的,这也能叫漂亮?
程绣锦的脸更加阴沉起来。
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福王大急,忙又说:
“你身上衣服也好看。”
……程绣锦终听不下去,说他:
“别说了!”
会不会夸人?
福王放柔了声音问:
“那你跟我说,你因为什么生气,我就不说了。”
程绣锦就觉得福王傻愣愣地,忍不住问:
“那我要是不说呢?”
福王:
“你头发可真黑!”
……她才十七,满头白发得七十一!
程绣锦不想让他说了,想到福王嘴挺毒的,压了压无故欲往上翘的嘴角问:
“你现在说说我的缺点,说得我满意的,就告诉你我为何生气。”
福王:“你承认生气了?”
程绣锦:“说我缺点。”
福王有些委屈说:
“可你没有缺点,让我说什么?”
程绣锦的笑意已经忍不住了,眼睛闪亮亮地问:
“真的?”
福王这回可不是尬夸,发自内心的说:
“你本就是最好的,这还有说?”
看着福王一副所有人都知道的模样,程绣锦的脸“腾”地一下爆红,体会了把什么叫小鹿乱撞的感觉。
福王还从没看到程绣锦这副样子,一进竟是看得呆住,好一会儿才问:
“跟我说说,你为什么生气?”
程绣锦声如蚊蚋地问:
“那你为何不带我去福悦镖行,是防着我?”
这回,换福王脸红了,半晌说道:
“镖行全都是男人。”
这一下,程绣锦就又不乐意了,说:
“你这是什么话?兵营里男人不更多?我嫁了你,就见不得别的男人了?这是什么道理?
那你说说,咱们成亲后,我不让你见别的女人了嘛?”
程绣锦倒没怀疑福王话里的真实性,其实就目前的情况,她既已经知道福悦镖行,带不事她去都一样。
更何况按现在的情形,他们其实跟镖行更快。
程绣锦真的生气了,可不只不答理福王那么简单,面若冰霜,一个眼神也不再给福王,赌着气自己“蹭蹭”往前走。
福王追在后面,小媳妇似的道了半天歉,也求不得佳人一个眼神。
然后,在万般无奈之下,福王也只得带程绣锦,去了最近的福悦镖行。
令程绣锦没想到的是,福悦镖行的规模居然还挺大。
福王解释说:
“创建的宗旨,是为了争钱。”
当初他会选这个,就是因为镖行一来挣钱,二来也容易隐藏人手,要不然,别的行业青年男子多,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福王将信物交给张安宝了,也只有其他方法证明自己了。
先是对暗语,然后便就像一般客人那般,不动声色的将他们请至内厅,没一会儿,掌柜的就亲自来了。
福王只将手上那把小弯刀往桌上一放,多一句话都没说,那掌柜的就跪地上了。
掌柜地嗑头说:
“小人见过福王爷。”
福王摆手让他起来,说:
“准备一间房,今晚我们要住这儿,再准备货物,明天一早去京城。”
掌柜的想问边上的人是谁,福王将程绣锦往怀里一搂,说:
“管好自己分内之事,多的少问。”
那掌柜的果然不敢再打听了,第二天程绣锦换上一早准备的男装,掌柜的已经准备好一切,押着一车的皮子,往京城方向出发了。
因为有马,果然比他们走要快得多,可因有货物,过山林就要特别小心,一跳都得喊道。
程绣锦还是第一回跟镖行行走,就听得他们一路有专人在哪儿喊“福悦借道,谢各位豪杰赏脸……”云云,觉得十分有趣。
结果才有趣几天,就碰上不赏脸的了。
这帮劫道的倒也有几分道义,于两山夹道,一队列开,马上一人长得十分粗犷,嗓门也特别大。
要不是那人说得话,是让他们留下货物,程绣锦还会觉得他好爽。
这事自用不上程绣锦、福王解决。
此次的领队是个三十五六的汉子,去与那人交涉,抱拳先报了一通家门,然后摸出一袋银子,在手中掂量说:
“还请兄台能高抬贵手,放小弟等人过去,这点儿银两,不成敬意,请兄台吃酒了。”
176 心跳
从北边往京城运的,除了药材就是皮子,而药材则是以山参为主,随便劫一箱子,都比那袋银子值钱。
那人豪爽一笑,也不接那银子,只轻拔马头,领着手下闪开路。
程绣锦一见就觉得奇怪,还想着劫匪都这么好说话?
结果就看那路上被摞起来的山石堵住,那大汉豪爽一笑说:
“想离开,可以,只要有人徒手将这些石头移走,我封七绝不拦你们。”
看着那堆石,镖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掂量下自己的本事,全默然无声了。
福王虽以搬得动,可他那是后天练出来的力气,也只能搬几块儿,要全搬走,都不用想,绝无可能。
镖行的人才要再交涉,程绣锦朗声问:
“若是将那些石头移走,你们果真能放行?”
程绣锦只怕他们食言!
封七抬头看向程绣锦,见是一瘦小少年模样的人,极轻蔑地说:
“我封七顶天立地的汉子,一言九鼎,只要你们有人能将这堆山石搬走,我封七二话不说,一定放行。”
就在程绣锦说话的时候,福王就已猜着程绣锦的打算,因此程绣锦翻身下马,福王就已经到了程绣锦的身边。
程绣锦拱手说:
“在下希望封大侠别失言。”
封七明显愣住了,这才认真地打量程绣锦,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搬动山石的人,试探着问:
“这位小兄弟要搬?”
福王在封七瞅程绣锦时,心下已然是很不乐意了,在盘算着,将这伙人来了的可能性。
程绣锦扒拉开挡在她前面的福王说:
“对!”
封七虽不大相信,程绣锦能搬得动山石,但他毕竟也是老江湖了,深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瞅了瞅那堆山石,封七笑了:
“那请吧!”
封七觉得,便就是奇人,这么一堆山石也够消耗他体力的了。
其实大家也猜着有诈,但搬开山石,也算清开路障了。
福王跟着程绣锦说:
“咱们一起。”
封七坐在马上,懒懒说道:
“只能一个人搬。”
程绣锦安慰福王:
“你放心,一点儿破石头而已,轻飘飘。”
福王沉着脸瞅了封七一眼,有些担心小声叮嘱程绣锦:
“要搬不动别硬搬,那封七看着豪爽,他常干这一行当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镖行也一样,经常走镖,也都有准备。”
耳边轻拂的热风,让程绣锦脸热,有心再说两句,却不想那封七看乐了,他倒是听说过,有男男这回事。
更何况镖行出一趟镖,要最少也要一个月时间,镖行不像别的,期间绝不可能离开出去找快活,就有管事找清俊镖师泻火的事。
封七见两人在哪儿黏黏糊糊的,坏坏地笑说:
“断袖分桃啊。”
那帮绿林匪徒起哄似的大笑起来。
程绣锦忙甩开福王,几步走到山石堆前。
山石是被石匠修理过的,全都是半尺见方,三尺来长,也方便这些人搬运。
拿眼一估量,对于不能一手掐一个,程绣锦有些遗憾。
福王则是深瞅了封七一眼,然后与镖队领头,到一边小声说话去了。
封七却因此而小瞅了程绣锦,福王虽也易了容,但人不单只看长相,福王气质清贵,封七猜福王是镖行少东家。
而这位要搬石头的小郎,在封七的眼里,不过是向银钱低头之人。
封七虽走绿林,最瞧不起这种人。
因此,此时封七觉得,这小郎大概是向少东家吹嘘过什么,而此时出头,也不过是骑虎难下。
嘴上没说,但眼睛扫向程绣锦,却就不怎么友好。
封七心里则核算着,富贵人家喜欢找小郎,看此人身段也的确不错,先陪他们玩会儿,等劫完了,他将这小郎弄到手,也要尝一尝滋味不可。
怀着这种不可告人的想法,当封七看到程绣锦轻松松的,搬走第一块山石时,真真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看程绣锦那轻松模样,拿得不似山石,倒好像是鹅卵石,还不是大块的。
本堆坐在马上的封七,立时直起腰身,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程绣锦将那堆山石全部搬完,转过头笑说:
“承让了。”
虽程绣锦没说,但封七却也听出来了,那意思在问他:现在可以放他们走了吧?
这是两山的夹道,封七他们本就闪到道边,倒是很痛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绣锦斜了封七一眼,福王已经帮她将马牵了过来,程绣锦小声问:
“怎么样,能过吗?”
福王竟也斜了封七一眼,说:
“都准备好了,我不单要过去,还要把他们全杀了。”
就那封七看程绣锦的眼神,福王只要是个男人,肯定是非杀不可了。
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程绣锦也不问准备怎么做,急忙上马,看着两边的山,程绣锦还是有些担心。
但福王既然说已经准备好了,她相信福王。
程绣锦上马,跟着镖车进了山谷。
等看着镖队进到山谷一半,却没任何动静时,封七就知道,他埋伏的那些手下出事了。
山谷前边出口,他也埋伏人手,封七虽有些吃惊,但仍旧没半点儿放弃的意思。
镖行走镖,都有探子先探路,因地行就已经猜着有劫匪,福悦镖行可不单纯的镖师,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卒。
因此,镖队正常走的同时,探得危险的同时,队伍已经分出手去了。
福王跟那领队商量,不是如何平安离开,他是要杀封七。
那封七一见谷中没动静,自然一马当先跟了进去,明显是想来个两面夹击。
福王殿后,将自己的弓拿了出来,看着封七走到特定的点,然后,山顶两边就有石头滚了下来。
劫匪们自然吓着了,被砸得慌张奔逃时,福王一箭封喉,封七没一点儿挣扎的,便就落到马下,被大石砸了个正着。
福王不再理会,骑马赶上程绣锦,与她并驾齐驱。
程绣锦有些担心地问:
“这样会不会被人察觉?”
福王冷哼一声说:
“倒是便宜他了,你别担心,有人处理。”
程绣锦哦了声,便就不再说话。
然后,等车队出峡谷口时,走在前边的,竟被绊马索给绊下马来。
原来先前的人处理时,有人跑回老巢求救,本来劫匪人也不多,抢一回留得人数不多,因此,峡谷口的人不多。
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封七已经出事了,只看镖行的人出来,知是抢劫失败而已。
那些镖师一看情形,立时就停住,有守镖的,也有亮出家伙,加入战斗的。
程绣锦也是军伍里出来的,摸出随身石子,一人一下,照着天灵盖打,可真是一下爆头。
没用一会儿工夫,战斗便就顺利结束。
镖师人并不都知道底细,可那领队的却是知道的,真是脸都木了。
他真的很想大喊一声,谁能告诉他,这真的是福王妃嘛?
虽说看到王妃跟着他们一齐骑马,让他多少意识到,这位王妃可能跟一般贵女不一样,可也不能是个杀神吧?
那领头的对着程绣锦发呆,直到感受到一道杀人般的视线,才惊觉,那是福王送给他的死忘视线,慌忙去忙镖行起行的事情去了。
福王心理有些挫败,媳妇太厉害,他边想表现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重回京城的那一日,天上飘着鹅毛大雪,而城兵则查得特别的严格。
由于天气原因,进出城门的人有限,倒是让守城兵详细盘查了一番,好在证件齐全,倒也是有惊无险。
等他们进了京城的福悦行,货物由京城人交接,福王领着程绣锦直接进到里院。
迎面跑上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
“少爷,暖室那边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也备了,少爷、少奶奶快过去吧。”
福王面无表情地说:
“准备些吃的。”
婆子答应着下去,福王引着程绣锦到一房间里。
房间很暖和,一路风餐露宿的,一进去,程绣锦都没看房内摆设,就先幸福地叹了口气,再是能吃苦,还是不吃苦最好。
福王脸色暗了暗,哑声说:
“让你跟我受累了。”
房间不大,还隔了个屏风,程绣锦猜,那后面肯定是浴桶。
想到一会儿就能洗个热水澡,程绣锦脸上挂了笑,一面往屏风后面走,一面笑说说道:
“是我自己要跟你来的,你不用挂在心上。咱们是夫妻嘛,哪能苦都让你担了?”
程绣锦说这话的时候,一心想得是沐浴,可说声无心,听都有意。
福王听了这话,明显眼睛都红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便就是娶了程绣锦,也知道程绣锦对他没那意思,他也只是想对程绣锦好,为程绣锦遮风挡雨。
可现在,突然有人说,要跟他一起面对。
就在程绣锦转过了屏风,看到浴桶,转回头想让福王出去,她准备脱衣沐浴时,福王却一把将她抱住,嘴精准地覆到她的唇上。
这还是福王第一次在床下,竟如此的激动,程绣锦想要挣扎,但被福王死死地抱住。
但福王回到京里,却是有一堆事情要做,因此,就在程绣锦准备大力将他推开时,福王自己放开程绣锦。
程绣锦这时才发现,福王两眼赤红,不由得问:
“你怎么了?”
福王摸了摸程绣锦的脸,说:
“洗完澡,吃点儿东西再休息,我要先出去,乖乖待我回来。”
这还是福王第一次在床下,竟如此的激动,程绣锦想要挣扎,但被福王死死地抱住。
但福王回到京里,却是有一堆事情要做,因此,就在程绣锦准备大力将他推开时,福王自己放开程绣锦。
程绣锦这时才发现,福王两眼赤红,不由得问:
“你怎么了?”
福王摸了摸程绣锦的脸,说:
“洗完澡,吃点儿东西再休息,我要先出去,乖乖待我回来。”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小丫头帮她绞干头发,程绣锦舒服地靠坐在床头。
床上软被暖褥,背后是软软的大引枕。
没一会儿,就有小丫头端了饭菜来,一一摆在了房中的圆桌上。
几乎全是肉菜了,板栗烧野鸡、冬笋玉兰片、宫保野兔、红烧黄鱼,汤则是赤枣乌鸡汤。
还有盛好的一小碗米饭。
他们进城时就已经是下午,程绣锦知福王肯定很忙,便也就没问福王去向,吃完饭还小眯了会儿。
然后,福王晚饭都没回来时,直到后半夜才回来,彼时程绣锦都已经睡下了。
福王回来,洗漱了下,怕吵醒程绣锦,几乎是轻手轻脚地进的房间,他也没敢点灯。
程绣锦却已经坐了起来,在床头将蜡烛点燃,说:
“你回来了。”
福王问:“我把你吵醒了?”
程绣锦看福王气色不错,暗忖,看样子事情应该很顺利,说:
“王爷快上床上来,外面挺冷的。”
福王在沐浴室那边已经换好衣服,见程绣锦要起来,忙将程绣锦按回床上,将大氅脱了说:
“你别动。”
说着话,福王将大氅挑到床头的椅背上。
等福王进到被窝里,程绣锦吹了蜡烛,也躺回去。
可能是知自己身上凉,福王只老实地与程绣锦并排躺着,半晌,可能也感觉程绣锦没睡,福王说:
“你不问问我京上情况?”
程绣锦沉默了会儿说:
“我只希望你别暴露了,若看情形不好,咱们就隐匿出城,一切以安全为主。”
福王竟笑出声来,然后突然掀开程绣锦的被窝进去,程绣锦都已经习惯了,被搂在怀里时,倒也没挣扎。
她就觉得,福王今天好像同平时不太一样。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了。
其实,便就是发生什么实质的,程绣锦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可福王搂住她后,却只亲了亲她的唇,令程绣锦没想到的是,福王竟像躲瘟神似的,轱辘回自己的被窝里了。
……程绣锦不知道福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一静下来,就觉得气有些氛怪怪的。
福王的手竟伸了进来,倒也没做别的,只是抓住她的手,静静地握着。
夜深人静,程绣锦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177 再见
“自打咱们离京后,皇上性情大变,许贵妃原宫封禁,褫夺贵妃封号,老六被夺爵,石家也被下了大狱……”
福王不紧不慢地身程绣锦说着自他们离京后,京城的变化。
庆祥帝似是疯了,陈家被重新重用起来,而做为陈家的代表,陈皇后以将近七十高龄,竟又得宠了,朝中大权,此时竟尽握在了慎王手里。
而慎王上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了恪王的封号,并重新将他招致京城。
一个已经废了的兄弟,自然比别人更让慎王放心。
福王当初离京时,就是想让他们乱,而此时果真乱了起来,却也不全数对福王有利。
也有可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没等福王说完,程绣锦便就出声打断了。
她没问福王问题,而是轻声说了句:
“快休息吧。”
人不是铁打的,要想思维清晰,就要有足够的睡眠,程绣锦又补了句:
“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直接跟我说。”
程绣锦本就不是个小意温柔的女人,只要不是故意骗人或怼人,说出来的都是质朴的实在话。
可福王也不是很懂人情事故的人,要有女人跟他玩柔弱,说话娇娇缠缠的,他可能都听不大懂,因此,程绣锦简单的话,倒是真的让他心安。
福王也是人,也会害怕失败,虽然事情完全按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可他一样会忐忑。
被安慰到的福王,立时困意上涌起来,头睡前暗暗在心理想,他以后一定要更加地对程绣锦好才行。
第二天,福王神清气爽的起来,就又叮嘱了婆子丫头一番。
就好像他一离开,她们就会欺负福王妃似的。
也不想想,别人不知道,她们常在京城,福王妃那杀神的名号,简直如雷贯耳。
她们这些人,打上了福王那条船,就等于跟福王共进退了,这要成事的话,那可就皇后娘娘了。
她们是疯了么?
此时正是亲近的时候,她们不借机在福王妃面前多表现,还消极怠工?
福王不知道,此时,他在那些面前的的形象已经全没了。
简直就是个啰嗦的老大娘。
程绣锦虽也是满心担忧,但福王没出声,她也没敢乱伸手,她怕搅乱福王的计划,因此,福王走了之后,便就老实地呆在福悦里。
侍候程绣锦的小丫头名灵儿,为给程绣锦解闷,没待问,就将福悦的建成史,她所能知道的全都说了。
然后,又介绍了她们是如何进的福悦。
程绣锦听了之后,只总结出一句,那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虽然物质生活不穷,但精神上却是匮乏的。
打进京后,程绣锦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呆了十多天,福王要么早出晚归,要么就整夜不回来。
虽福王一直面无表情,可程绣锦还是隐隐觉得,事情应该不似福王预计的那般顺利,不过程绣锦聪明的没问。
程绣锦就觉得,要事情真到了那种地步,福王会跟她说。
而且,她也怕她的情绪,会带得福悦的人也慌神,因此,面上半点儿看不出来。
昨儿晚上福王没回来,却在程绣锦吃完饭时,突然挑帘子进来了。
从福王的面上,很难让人看出什么来,程绣锦起身迎上福王,帮着福王解大氅,问:
“吃饭了吗?”
侍候程绣锦的灵儿退了出去,福王让程绣锦坐下说:
“我有件事要求你。”
程绣锦想都没想地答应说:
“可以。”
福王说:
“兴平伯投靠陈家,过几天是兴平伯老夫人寿日,我想让你混进兴平伯家,我总觉得,他这寿宴办得有些蹊跷。”
这些日子,程绣锦一直想帮忙,现在福王开口,自然是痛快答应了。
福王眼睛黑沉沉地,半晌开口说:
“委屈你了,身份我已经帮你安排好,福悦这儿就不能住了,如意楼听说过吗?
一会儿灵儿跟着你从后小门出去,有人接应,你先去如意楼补一下舞蹈,到时她们会安排你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程绣锦总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让她说,却又说不上来。
不过程绣锦对福王也是服气,她是万没想到,如意楼竟然也是福五的,也就是说,他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啊?
事不宜迟,福王立时喊了灵儿进来,侍候程绣锦换衣服,重新梳头打扮一番,福王亲自送她从后角门出去。
果然有辆并不明显的马车,就在哪儿等着她。
灵儿似乎事先知道,过去对了马车信息,确认无误后,便就急快地扶着程绣锦上到马车里。
马车里竟有一把月琴,灵儿将月琴递给程绣锦,并告诉她,现在是如意楼的俏眉姑娘。
灵儿笑问:
“俏眉姑娘月琴弹得如何?”
程绣锦却笑不出来,挑开帘子看了看街景,问道:
“干嘛给我准备这个?”
不是说让她去如意楼学舞蹈?
灵儿面色不变地说道:
“前两天不是下雪了嘛,京上刘大人家里的少爷说是要办个什么诗会,请了楼里姑娘做陪,宋妈妈说先让俏姑娘见识一下。”
程绣锦轻拨了下月琴,低眉轻问:
“所以,咱们这是要出城?”
灵儿笑说:
“别庄可不都在城外。”
在城门口,马车被拦了下来,没想到,却是杨安业亲自在哪儿挨个的盘查。
看样子,竟是比他们进城时,还要严格几分。
等到了程绣锦这儿,守城兵卒先问: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车上都什么人?”
赶车人笑说:
“兵爷,如意楼的马车不认得?太常侍刘大人的公子,今儿不是在别庄办诗分嘛?请了我们姑娘过去添个兴。”
马车里的灵儿,这时候拿出一个面纱来,给程绣锦戴上。
赶车人出示了手帖,上面有刘公子的大印,那兵卒说了两句不雅地笑话,便就要放行。
杨安业却拦住说:
“慢着,他说车里是姑娘就是姑娘?又不是大家闺秀,自然是露面让我们验证一下,方才放行。”
话虽说得冠冕堂皇,可杨安业的那个语气,却是十足的阴阳怪气的。
一副十分瞧不起伎子的模样,摆明了想要羞辱人。
赶车人欲要拿钱摆平,可惜没等说话呢,便就被杨安业呵斥一顿,又威胁要车里人不自己下来,就让兵卒直接给扯出马车。
程绣锦易了容,倒也不怕见杨安业,见灵儿瞅她,便点了点头。
灵儿先下车,然后扶程绣锦下车。
兵卒自然去看车厢,而杨安业则看了看灵儿,问了几句姓字名谁的话,伸手就想将程绣锦的面纱给扯下来。
“是个什么东西,到了这儿,竟不脱面纱?”
就在程绣锦闪开的时候,灵儿也冲了上来,护住程绣锦说:
“好叫官爷知道,若官爷去过如意楼,应该听说过,我们楼里的头牌俏眉姑娘,一直以面纱遮面的。
谁要想见我们姑娘的真容,却是要交银子,也还得看我们姑娘乐意不乐意。”
杨安业嗤笑:
“说你们是个东西,就是个东西,在爷这儿让你脱就给爷脱,若不然的话,小心爷把你们带到公堂上,拶上一拶。
看你们老实不,一个玩意还真当自己是大家闺秀呢。”
说实在话,程绣锦再见自己的前未婚夫,还真有点恍惚,直觉得现在的杨安业,别说跟几年前,就是跟前年时,都不似一个人了。
那时他虽跟朱清盈行不轨,但最起码还能说句跟朱清盈有情,可现在,简直就是不要脸的流氓了。
这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是让人没眼看。
看样子,福王倒真没骗她,对着这样的杨安业,程绣锦竟莫名的松了口气。
程绣锦扶起被扒拉倒的灵儿,对着杨安业行了个屈膝礼,说:
“是奴家错了,还请官爷原谅。”
对上程绣锦的眼睛,杨安业心却就热了起来,人眉眼好看,便就是鼻口不是特美,却也应该算小有姿色了。
更何况程绣锦的那一双眼睛,说是勾人都不为过。
杨安业一惯自诩风流,面上端起笑来说:
“那就唐突姑娘了。”
程绣锦心底冷呵,将面纱摘了下来。
俏眉本人,能让一众人花钱请她脱面纱,那也算是绝色了,可不是杨安业这种家底的人,能花得起钱,一见芳容的。
因此,杨安业直接看呆了。
程绣锦重又将面纱戴好,燕语莺声地说道:
“官爷有公务在身,奴家就先告退了。”
杨安业伸手想扯程绣锦的胳膊,再次被灵儿拦住,杨安业话却说了出来,他说:
“等等。”
程绣锦有些不高兴,笑问:
“有何吩咐,还请官爷明示。”
杨安业能有什么吩咐?他是被俏眉的美貌给迷得生了歪心,他现在投靠了慎王,有消息说福王与程绣锦进京了。
他这前未婚夫,被安排在这儿排查,他整天就想着,要真拦住程绣锦的话,他要如何报仇。
杨安业此时自觉得春风得意,家里的妻妾都已经腻了,正要纳新妾之时。
他虽没钱去如意楼消费,但诗会什么的,可没少碰上如意楼的姑娘,多数都是清官,谁要被赎身出去,也是如嫁女般摆酒。
杨安业心痒难耐,可让他拿钱,却又舍不得。
因此,杨安业计上心来,便就想污蔑马车有问题,先扣下了再说。
看出来的程绣锦心下冷笑,却先杨安业之前笑说道:
“官爷是兴平伯府的公子吧?”
杨安业愣住,语气里却又带点儿沾沾自喜,问:
“你怎么知道?”
程绣锦拿帕子捂嘴笑说:
“我们楼里的姑娘,早就知道公子的才名了,又听说公子得了陛下的看重,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
楼里姑娘,每天都盼着公子能过去,可惜公子总不肯去,真真是让咱们好不失望呢。”
杨安业被忽悠得有些迷瞪,但很快清醒过来,他去不起如意楼。
程绣锦凑近杨安业,用帕子庶嘴小声说:
“奴家觉得,杨公子定没听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吧。”
杨安业瞬间清醒过来,一双眼睛闪面对金山的幽光问:
“姑娘的意思……”
程绣锦一笑说:
“今儿奴家要去赴个会,明儿奴家就在如意楼等杨光子大驾光临了。”
说着话,程绣锦示意灵儿,偷偷塞给杨安业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程绣锦小声说:
“这是明儿楼里点牌子的钱。”
程绣锦的马车都走了很远,杨安业捏着那银票,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而车箱里,灵儿忍不住骂杨安业说:
“还是公子哥呢,人都说什么账都能欠,就嫖姿不能欠,就这人品,也就皮子是个人吧,可哪儿还是个人?”
“哼!”
灵儿又说:
“等明儿个让他好看。”
然而,等她们到了别庄,却已经是天黑时分,已经离京城很远了。
程绣锦早已经发现不对了,可马车不停,她也不能在道上,与他们发生争执。
更何况此时,程绣锦算是看出来了,这时候福王安排她离开,听怕他自己对京城的预估,不算乐观。
别庄不大,程绣锦一进去,就有婆子出来迎,就想马不停蹄地安排程绣锦连府继续赶路。
可到了这里,程绣锦就不听她们安排,房间只留灵儿问:
“你跟我说实话,京城情况你知道多少?福王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灵儿才要说话,程绣锦却就笑了,说:
“我劝你想清楚了,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要回京城的,要我知道的信息不准,真出了什么事的话,你觉得王爷会如何?”
一对上程绣锦的眼睛,本想按福王吩咐的那些话说的灵儿顿住了。
程绣锦见威吓住了灵儿,便就再接再厉地说:
“你不也说,王爷于你有救命之恩?此时正是王爷最为危难时候,你就这么带着我走了,知道的说是你听王爷话。
可不知道的呢?会如何说你?会不会说你假借保护我之名,实则贪生怕死?”
灵儿急忙争辩:
“不是的,灵儿没有,是王爷说……”
程绣锦打断灵儿的话说:
“你别光说王爷,你就说你自己,是想走呢,还是想帮王爷?”
178 先知
灵儿正不知如何是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边关生活过的程绣锦一听动静,就知不对,立既将烛火灭了,然后拉灵儿弯下身子躲起来。
别庄除去不知内情的人,能用得上的,加上车夫也才五六个。
外面一片漆黑,听着打斗声,灵儿也回过神来,忙说了声“得罪”,拉了程绣锦就想往内室跑,寻个什么地方藏身。
可外面的人顶不住,来人肯定会搜房子,这么躲到里间,最终跑不掉,也不过是让人瓮中捉鳖罢了。
程绣锦拉着灵儿,开始解头发,小声说:
“快,一切花饰都不要,挽个髻,包袱一定要拿着。”
别庄房子多,而程绣锦来烛火又快,因此,外面打声虽渐止,一时倒还没搜到这边来。
就听得外面人问:
“没有?”
回声此起彼伏:
“没有!”
问那人想来是领头的,指派说:
“你们几个去后面,你们跟我去那边,你进这几间,姑娘说肯定在。”
姑娘?程绣锦虽听不明白,却也跟着灵儿,分站到了门的两边,门一被推开,两个黑衣服提刀进来,门就被飞快的关上了。
然后都没等那两黑衣服反应过来,程绣锦一人送他们一石子,将那两人弄晕。
她之所以不打死他们,是因为她想要这两黑衣服的衣服。
两人换过衣服,脸也蒙上,便就开始点火。
程绣锦又假意弄倒桌椅,等她和灵儿跳出房间,外面守着的也听着动静,往这边来了。
但见房内着起火来,倒也没敢直接就往里冲,而是举着刀问:
“怎么回事?”
程绣锦捂着嘴咳两声说:
“小的进去就遇袭了,想点了烛火看看,结果……”
说到这儿,程绣锦就开始咳嗽。
而这时,去另间的人也都聚了过来,领头的看了看那房子,沉声说:
“那女人功夫高,你们打不过她是肯定的。”
程绣锦皱眉,从这一句话里,她能听出来,这些人明显是奔着她来的,而且看样子不是抓,而是想将她杀了!
恨她要死,又能调动这么些人的,陈九娘看上的是安王!
而慎王要是知道她在这儿,那肯定是要抓了她,去威胁福王,而非是杀了她。
京城的陈国公府,陈十娘一夜没睡。
她上一世有眼无珠,被庶姐给糊弄得破了相,最终嫁了个攀附权贵的小人,陈家倒台了之后,竟就将她给送回陈家。
本来外嫁女只要夫家收留,是不会跟着受连累的。
不过也幸好她被休弃,轮落风尘后,无意中救了一个将死的神医,从他哪儿学了医术。
只可惜,上一世她受伤日深,空有一身过人的医术,却也无力回天。
她遇见那人太晚,身子又已经破败不堪,可这一世不同,她治好了脸,自认容貌并不输程绣锦。
想到那个人对妻子的爱护,已经是那种身份,即使妻子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大臣都让他扩充后宫,以育皇子,可他就强顶着压力不同意。
陈十娘也是后来才知道,此时的福王与福王妃还没圆房。
嫁了那么好的男人,竟还不知足!
陈十娘为福王不值的同时,却又暗生欢喜。
没圆房好啊,她这一世虽还没经过男人,可上一世她也算是身经百战的人了。
福王没睡过女人,只要与她来一次,她保证能让他一睡成瘾。
第二天,陈十娘早早的起来,侍候她洗漱的丫头没进来,她重生后提拔上来的大丫头先进来。
陈十娘到底没沉住气问:
“事情如何了?”
那丫头走到床前,小声说:
“没成,报说是跑了,已经派人去追了。”
陈十娘一听,眼睛立了起来,骂道:
“一帮子废物!追什么?既堵在别庄都杀不死,她可曾上阵杀敌过,从别庄跑了,如鱼入大海,再难寻着的了。”
丫头想了想说道:
“奴婢觉得她便就再厉害,也不过一介女流,这时候她能跑至哪儿去?不外乎要么回京,要么跑去边关,咱们从这两方面下手,就不信找不着她。”
陈十娘冷笑,慎王卡着城门,又几乎全城大搜捕,却都任着这夫妻两来去自如。
更何况她有上一世记忆,却仍旧没能将那女人给弄死,这一跑,再想要弄死那女人,几乎是不可能了。
陈十娘恨恨地又问:
“到底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
那丫头半点儿不敢隐瞒,将递上来的消息,详细地跟陈十娘说了一回。
不过,这倒是提醒陈十娘了,若有所思地问:
“你是说房子着火,烧死两个咱们的人?”
见丫头点头,陈十娘又不气了,让丫头给她拿衣服,冷声说:
“你立即去通知他们,让他们将那两具男尸首给移快,放进两具女尸进去,那尸首照着谁准备,就不用我说了吧?”
跑了又能怎么样?福王成事就在这两天了,即使程绣锦活着,只要福王相信程绣锦死了就行了。
等陈十娘穿好衣服,丫头们进来侍候她洗漱时,却已经重露笑容。
等她那大丫头回来后,陈十娘又吩咐她说:
“让你娘在外面找人牙子,寻摸着买些丫头,要十六七岁,模样像那位的。”
大丫头不解问:
“姑娘,这是为何?”
陈十娘总觉得上一世她是受人蛊惑,而实际上,陈十娘颇为刚愎自用,自认为对的,身边人无论怎么劝,她都是不听的。
俗语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这一世的陈十娘,依旧不听人劝,此时听她信任地大丫头问,觉得不能惯着她,再惯成上一世那些丫头的毛病,便就落下脸来呵斥:
“让你办就痛快去办,我做什么事情,还得跟你商量?”
那丫头忙下去办事去了,陈十娘冷哼了声。
自然是明儿传出程绣锦死讯,明儿她能寻机会带着她让福王看见。
伊人已逝,总是要让他怀念一下,也好引起他的注意,福王可不是好接近的。
她仗着前世的经历,教了她娘些招数,陈九娘的姨娘也死了,最近,她娘也终于开窍,将她爹陈五爷给收拢过来了。
在她娘不遗余力地枕头风之下,陈五爷也曾给过福王方便。
陈十娘想,便就不能让她爹有从龙之功,将来清算的时候,总也不会再受陈家牵连了吧。
而至于靖边侯,她只能让他去死了!
可惜她算计的好,靖边侯却不是傻子,大营里为防敌方下毒,那也是做了成全准备,全军上下的火食都极小心的。
更遑论送到靖边侯哪的,而在军营里搞刺杀,不啻于痴人说梦。
至于说买通靖边侯身边人,却不想想,跟着靖边侯的全是奔前程去的,哪儿会看上那点儿小钱?
可惜陈十娘永远不会想到这点,她仗着先知对付陈九娘太容晚,使得她十分自信。
跑了一晚上的程绣锦想回京,却发现城门紧闭,城门楼上有官兵把守。
程绣锦终于知道,昨天福王为什么突然送她出城了。
想她俩成亲一年有余,想到福王一心为她,可她却处处防着他,而且至今天未圆房,想这个时候,福王竟想的是她的安全。
程绣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此时别说进城了,便就是想要打听一下,却都不能了。
灵儿忙小声劝说:
“娘娘别着急,王爷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
程绣锦只不出声,天天上京城城门,假意有急事进城,和着一帮百姓挤在城门外。
城门关了十天,开了之后,程绣锦不顾灵儿的阻拦,急忙就往城里冲。
进出城门依旧十分严格,可看不到杨安业的身影,幸好灵儿哪儿带有凭证,两人排了好久的队,终于是进去了。
街上巡逻兵依旧很多,进到城里,程绣锦没敢直接去福王府,而是和着灵儿去了如意楼。
她想着如意楼既然是福王的,那她打听消息应该更方便。
可能城中百姓隐隐猜着些什么,如意楼并没多少客人。
然而没等程绣锦和灵儿进去,却又不知打哪儿跳出个蒙面人出来,手里的剑,奔着程绣锦的咽喉去了。
程绣锦此时还易着容呢,瞅着那剑上的绿光,不用猜也知道,那上面一定是抹了血封喉的毒药。
好在程绣锦反应快,拿石子照着那人太阳穴就是狠命的一下。
不论是如意楼,还是巡逻兵都跑了过来。
老鸨宋妈妈瞅了她们俩一眼,喊:
“灵儿?”
灵儿见有巡逻官兵,却不知道宋妈怎么一点儿没遮掩,隐晦地瞅了眼程绣锦说:
“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结果宋妈妈确定了灵儿,竟就突然跪到地上说:
“草民给福王妃娘娘请安。”
这一下,程绣锦也吓了一跳,结果那帮巡逻兵听了,竟也全都跪下说,高声向她请安。
程绣锦大概猜出来,这是福王胜了?
宋妈妈将程绣锦让进如意楼里,亲自侍候程绣锦洗了手脸,又换了身衣服。
这边才收拾完,就听得外面行礼声不断,就见福王挑帘子进来。
众人自然识趣地都退了出去。
程绣锦一见福王瘦了,不由得鼻子就是一酸,但想到他将自己送出去,就立马生起气来,跑过去伸手就掐了福王一把:
“讨厌!”
福王也不躲,却就将程绣锦搂到怀里,向她认起错来:
“都是我不好,本想让你安稳些,不受惊扰,反倒是让你受了惊吓。”
程绣锦一听这话,立时急了,挣开福王的怀抱,转身坐到床沿边上生起闷气来。
福王正还想说不知谁刺杀程绣锦时,就见程绣锦在哪儿竟无声掉起金豆来,打他认识程绣锦,也绝没有的事情。
“王……锦娘……”
面对着流泪的程绣锦,福王混身僵硬,根本不知该如何哄,只能颇为无措地站在哪儿,语不成意。
瞅着福王傻头傻脑的模样,本流着泪的程绣锦没忍住,“噗嗤”地竟笑出声来,但又想到福王的可恶,说:
“你以为再不能这么对我了!”
自己断是不能舍得让她吃苦的。福王立时认错:
“我知道错了,以后也再没有下回了。”
见程绣锦脸上终于露出笑模样来,福王忙凑到床沿边上,为程绣锦拭泪。
程绣锦按住福王的手,面对着福王,十分严肃地说道:
“我与王爷是夫妻,有了事情,本就应该一起承担。难道我在王爷的眼里,是那种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人吗?”
福王就觉得心里是滚烫的,比他娶程绣锦时,心还要热上几分。
他也不说话,将程绣锦紧紧搂进怀里,只感受着那份悸动,半晌,福王说道:
“刺杀你的人,我一定会查出来。”
程绣锦没理会那个,却问:
“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自咱们离京后的两个月发生什么事了?”
提起这个,福王先是冷笑了声,也没隐瞒程绣锦说:
“陈皇后大概觉得自己大限将至,趁着我离京,她竟就给陛下下了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进而被控制的药。
若不是禅位大典繁琐,只怕咱们回京时,慎王就已经登上那位置了。
在京的亲王,竟全都被他给关了些来,还动了刑,也是报着万一的心思。
便就是登位不成功,若陛下的儿子死的死,残的残了,陛下再膈应他,他成了唯一的选择,想来陛下也就无可奈何了吧。”
程绣锦心理一冷,争皇位果然是残酷的。
福王又说:
“我先跟怀时联系上,知道陛下的情况之后,又让人配了解药,亲自送到宫里,成功拿到陛下的手喻。
而光有京营卫不够,我又偷偷联系北卫衙门的人。
慎王倒也算不上太笨了,他虽没抓着我,却也一直怀疑我在京上。”
接下来的,福王即使不说,程绣锦也能猜着,不由得挣开福王查看问:
“你受伤了吗?”
福王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其实陈皇后是急了些,她主要是控制了皇上,朝中大臣就是陈家都蛇鼠两端,更别说其他的人了。
除非他能拿下你爹,边战一个弄不好,就有可能不战私和,带着外兵反往回打。”
179 男颜
程绣锦不干了,立着眼睛说:
“我爹不是那种人。”
她爹一到边战时候,可就不单是皇帝的臣子,还要守护好百姓,即使明知胜战之后,会被槛车回京,也绝不会为自己活命,而不顾百姓死活。
那与卖国贼有何区别?
而身为他的女儿,程绣锦也不会因此而恨她爹,即使被她爹牵连了,她也只会引以为荣。
这个是要说清楚的,别看福王现在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谁知道他日身份变了,会不会就变得多疑起来。
温情气氛,就如泡沫一般,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见程绣锦一副要跟他解释一万字的模样,福王无奈地笑了:
“我都知道,你不用急。”
面对福王难得的温柔语气,程绣锦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摩挲了下手臂说:
“那你可记住了,我爹真是能舍家为国的大英雄,可不似你们家的人。”
哪一个眼里有国有民?全都盯着帝位不放。
福王也只好严肃着脸点头说:
“我相信。”
程绣锦就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怪怪的,就有些不自在地转移话题,又问道:
“你现在不忙吗?”
福王如实回答:“忙!”
程绣锦想说,忙还来这儿干嘛?让人通知她一声就行了。
瞅着福王,程绣锦也不知怎么的,竟有点儿说不出口,心脏“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好像要得心悸似的。
程绣锦脸一红,说:
“那你就先忙去吧,我就先回家了。”
福王随即起身,帮着程绣锦往身上披红毡狐狸毛封斗篷,说:
“没事,送你回家的工夫,我还是有的。”
说话语气,温柔得能挤得出水来。
程绣锦心里有些别扭,福王给她带上观音兜,她从福王手中,将系带抢了过来,急快地自己挤上,完就打头急往外走。
奇奇怪怪的!
出房间里出来,程绣锦才要往临街那边走,福王却引着他,往如意楼的院中走。
院中此时,有几驾一模一样的马车,程绣锦虽觉得奇怪,但也没问,随着福王坐到一辆马车里。
等坐上马车,这种气氛更加奇怪起来,福王嘴角噙笑,竟是不错眼地瞅着她。
程绣锦被盯得实在受不了,就没话找话地问:
“安王如何了?安王妃呢?”
她记得安王妃怀孕了。
福王抿笑回:
“他俩都没事。”
没事?最起码,安王也不会没事吧?程绣锦问:
“怎么会都没事?你不是说慎王……”
福王更正说:
“废庶人,他已经不是慎王了,还有我把安王救了出来,由于救援不及时,康王和晋王均被打折了腿。”
!!!
程绣锦森森瞅了福王一样,送了他一声“呵呵”,她看不是救援不及时,是根本故意晚救吧。
不过,程绣锦觉得,康王和晋王两,救晚了,不单不感激福王,心里指不定怎么恨福王呢。
想到庆祥帝对康王晋王的爱护,程绣锦有些担心地问:
“陛下现在如何了?”
陈皇后不用问,即使不死,也离死不远了,可庆祥帝就不一样了,别看福王救驾有功,很有可能不单得不到赏,还很有可能寻他麻烦。
程绣锦觉得不是她恶毒,她从心里希望,皇帝还是仙去了的好。
不过程绣锦没说,不管人家父子好还是不好,她都是外人,俗语有言,疏不间亲。
福王就觉得程绣锦可爱极了,忍不住又一声闷笑。
程绣锦炸毛,捶福王说:
“我说,你正常些好不好?”
他们也就才分离十多天,这人怎么跟被人换了芯子似的?
福王却突然又将程绣锦搂进怀里,声音里带了哽咽说:
“你知道我听他们报上来,说你出事了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幸好你没事,对不起,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要不然……”
要不然,他当时就出城找她去了。
可惜,这话不但没感动程绣锦,还招致她的教育。
程绣锦再次挣开福王的怀抱,义正词严地说:
“你这话就不对了,先别说等你听着信,我若是逃脱不了,你就是找了,也不过是具尸体……”
福王不让她说,程绣锦翻了个白眼,又问:
“那个时候,那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而是大家伙的性命问题。
单就说跟着你的那些人,难道他们就没父母兄弟?别说你只是听说我出事了而已。
他们便就是把我抓住,绑了我去威胁你,你也不能心软。
我就讨厌说什么百万军中,为救亲人,如何如何了,那是救他的亲人?那是拿别人的命,换自己个儿的亲人。
王爷!”
程绣锦非常正色说:
“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以后若再有这种情况,你若先来救我,我不单不会感激你,肯定会轻看你,并且一定会讨厌你。”
身为将门之女,程绣锦那觉悟非常高。
……福王错愕地瞅了会儿程绣锦,然后双手捂脸,大笑了起来。
程绣锦被福王笑得有些发懵,好半天,竟没有要停的意思,程绣锦终于有些恼羞成怒起来,掐福王说:
“叫你笑我,叫你笑我,有什么好笑的?笑笑笑……”
直到马车停下了,福王终停了笑,攥住程绣锦的手,收了脸上的笑意说:
“你回来的事,我已下了封口令,这几天你就好好地在家休息。你家那边也不用惦记,就世子受了点儿牵连,现在也没事了。
其他人,知道你们关系不好,都没人理他们。”
男颜祸水!程绣锦斜斜地看了福王一眼,笑说:
“不知王爷可有怀疑的人?要是没有的话,我倒是能给王爷指个人。”
福王还真没有,打从他入京开始,他就觉得有个特别熟悉他的人,事事赶到他前面,几次他都差点儿被抓。
一开始,福王还以为有内鬼呢。
可查了一圈,却是什么也没查出来,福王隐下程绣锦回来,就是想要引出暗处的人来。
听程绣锦一说,福王问:
“谁?”
程绣锦把她听着的刺客的话,给福王学了,冷笑一声说:
“陈九就是个傻子,我觉得陈姑娘肯定是陈十娘,之前陈老夫人过寿时,我就已经觉得她很奇怪了。”
当听到陈姑娘时,福王的嘴角,便就勾出一抹冷意来,他就说……
要说,对于夫君的异样,再笨的媳妇,警觉性也能堪比神探,即使如福王这样面无情情的人,程绣锦立时就问道:
“怎么了?”
这一看就有她不知道的事了!
能说有一次,他差点儿被慎王的人抓到,虽他早先已经发现不对,找好退路了。
但陈十姑娘将人给支走了,他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位陈十姑娘是怎么知道,他的藏身地有人?
竟还知道别庄,可若说有内鬼吧,福祥和如意楼又都没事!
福王没回程绣锦的话,将她扶下车,却发现马车并没停福王府门口,而是一处民宅。
程绣锦心下一动,忙跟福王进到院里,虽现在民众都窝在家里,没大事不出门,但程绣锦还是怕暗处有人。
然后,当进到房间,福王找开一处暗门的时候,还是惊奇了一把,问:
“你是怎么当着工部的人面,挖出暗道来的?”
即使没问,程绣锦已猜着,这里肯定联着福王府了。
她就真的很好奇,当初因婚期定得日子紧,福王府建成之后,礼部、宫里的人进进出出,绝不是挖地道的好时机。
而她嫁入福王府后,若是动工的话,后院她掌控着,而前院又有欢哥在,却也不好动工。
福王笑而不答,牵着程绣锦的手,一路将她送到出口处,推开门一看,竟是后院书房,正巧还是程绣锦安床的那一间。
靠墙的书架,就是暗道的门。
边雁她们随她去边关,好在还有个留鸿,还有常妈她们四个,也还在。
福王送程绣锦回来,便就又从暗道离开了。
程绣锦突然发现,福王好像没告诉她,庆祥帝此时如何了。
也不知怎么的,程绣锦的心底,瘾瘾觉得不大对。
洗过澡,程绣锦留常妈打听京里情况,常妈知道得也不多,毕竟慎王控制京城后,第一个要监视的,就是福王府了。
而陈十娘此时,也在听她那丫头,跟她报告最新情况:
“姑娘就放心吧,城门处、福王府、靖边侯府,便就是延思伯府门口,都有人盯着呢。
要奴婢说,仅隔了一天,城门就被封了,她若是心里有福王的话,那肯定得急去边关了才对。
靖边侯手里有兵权,若是知道福王败了的话,肯定是要让她爹回救才是了。
只可惜,她就是再快,还能快过咱们的人?等她到了边关,咱们的人这时候,只怕已经游说完靖边侯,带着兵都往京城来了。”
陈十娘也点头说:
“你说得没错,靖边侯也不是傻子,如若福王败了,他们一家老小,肯定活不了。
只要是人,这时候肯定选择带兵回京,别说他到京城,只要他带兵离开,哼,陛下绝不可能饶了他。”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因为福王没能及时救出康王和晋王,慎王造反的事处理完后,很是冷落福王很长一段时间。
若这个时候传出,靖边侯带回欲回京城。
“呵”,陈十娘冷笑,那靖边侯就等着接受庆祥帝的怒火吧。
因陈五爷一惯耳根子软,被他复宠陈五夫人后,陈五夫人的那些枕边风,他便也拿去跟他爹陈国公,好好地分析了一番。
因此,慎王虽败了,可陈国公竟没被牵连,陈十娘一阵庆幸,也更加信心十足了。
最起码上辈子,陈国公府这时候,已经被抓起来了。
而就在这两个月之内,她也从新妇变成了弃妇,又从弃妇变成风尘女。
上辈子,她出嫁的时候,正是陈家最最风光的时候,但因她破了相,婚订得极为匆忙,嫁得也很随便。
陈家就像扔一块抹布似的,将她扔出了陈府。
便就是联姻,都没考虑过她。
她那爹倒是给陈九娘定了一门好亲,只可惜,随着陈家倒台,却是连嫁都没嫁成,就跟她一样了。
可陈十娘不知道的是,靖边侯正忙着应敌,突然来了个人,浑身带血地就往军营里冲,差点儿没让军人给宰了。
好在那人及时喊出福王的名号来,守营的不敢自专,才往靖边儿哪儿报过去。
靖边侯想了想,就让阿来带到营牢看管起来,说:
“怕是敌方奸细,你们认真的去审审,把结果报给我就行了。”
他女儿什么样的人,他能不知道?
能浑身是血报信来的,那肯定是他女儿的心腹,可他女儿的心腹肯定了解,大战在即,便就是他女儿亲自来,他都不会管。
更何况他女儿也不是那样的人。
可怜陈家人,为能引起靖边侯的焦急重视,故意弄出一身血,不单没见着靖边侯,还招来一套对奸细的全方位照顾。
那人实在扛不住,终于将什么都交待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可他知道,派他来的是陈十娘。
阿来报给靖边侯,颇为担心地问:
“将军,要不要派个人,给大姑娘送个信?”
靖边侯摆手说:
“别管了,你去喊他们来,继续商讨下接下来的作战计划!那人就直接杀了吧。”
陈十娘等了半个多月,没等来靖边侯带兵回京的消息,却与上一世一样,等来了边关的第一个捷报!
而与此同时,被打入冷宫的陈皇后,在苟延残喘了这么些时候,终于死了。
庆祥帝很不高兴,竟连皇陵都没让入,直接交由礼部的人来处理,并让选贫瘠之地为葬址。
然后,庆祥帝对陈家的清算,却也跟着下来了。
虽这一世,陈家没十分参与慎王的造反,陈国公也主动上了请罪书,并主动交出封爵。
陈家没被满门抄斩,但全家男丁都被贬为庶人,全部财产充公,并让既刻、限时地搬离当初赐下的国公府。
陈十娘一翻折腾,就在过年前,满天下雪的日子里,被京营卫的人看着,搬入一处破旧的民宅之中。
而租下这处民宅的钱,却也还是坐陈五夫人的嫁妆里出的。
180 刑室
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然后,经过如此大的波动,陈国公与国公夫人竟都挺过来了,不过是搬到这儿来时,国公夫人“哎哎”叹了两声气而已。
这样看来,陈家应该是自传的长寿人家,若陈皇后不作,应该也能活个百八十岁。
所以说,碰见渣男并不可怕,就怕被渣出赌徒心理。
由于不服气,就一直往里投入,结果无法抽身。
有父母在不分家的习俗,所以即使他们现在已经不如以前,陈家一大家子,也还是住在一起。
而陈国公也已经不能称之为国公爷,而是被家里人称为陈老爷,而国公夫人,自然也就是陈老太太了。
原国公府的奴仆,也算是财产,也在没收之列,主人家想留,拿钱赎。
由于钱财有限,陈十娘没赎帮她忙里忙外的丫头,却将长得像程绣锦的女人给赎了过来。
而经此一事,陈家上下,对陈十娘倒是却发地信服起来了。
因此,一家子才安定下来,陈老爷便就将陈十娘给喊了去,亲自与这个他从前看不太上的孙女儿,说了半宿的话。
没过几天,宫里的怀时亲自到陈家,将陈十娘接入宫中。
原因却很简单,陈皇后跟许贵妃斗了将近二十年,一朝得势,便就学了吕后。
庆祥帝其她妃子,陈皇后能容忍,可许贵妃却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了,她虽没将许贵妃做成人彘,却让人在许贵妃的脸上刺了贱人两个字。
然后又给她穿上破衣服,大冬天的,让她到宫中的夜巷去洗马桶。
现在慎王虽已经被废,可她因为脸的问题,却是死活不肯见庆祥帝的面,庆祥帝很焦急。
而陈老爷虽被贬谪,但毕竟在朝中多年,人脉还是有两个的,更何况这为帝分忧,陈十娘先前被破相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陈十娘进宫就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带个丫头。
宫里就是庆祥帝的家里,他倒也不怕陈十娘闹幺蛾子,因此痛快答应了。
其实此时,庆祥帝的身体已经不好了,宫里太医轮值在宫里,对于庆祥帝的健康情况,却也是束手无策。
毕竟庆祥帝主要还是年纪大了,前阵子又狠是一番折腾,之后又经历了受子爱伤,爱妃被毁容的打击,铁人也受不了了。
等陈十娘进宫后,庆祥帝大概也是为了试一试陈十娘的医术,因此先让陈十娘给他看了一下脉。
陈十娘倒也有两下子,看完给庆祥帝开了方子,让太医院的人看了没问题后,庆祥帝吃了两剂下去,竟就立见起色。
此时朝政由福王和安王共同主持。
康王和晋王腿伤十分严重,没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就下不了地。
令福王没想到的是,庆祥帝竟没将慎王给处理,只是废为庶人,原府圈禁了起来。
看来庆祥帝还是老了!
福王如此感叹。
而安王此时,就有些不大喜欢见福王,倒不是生出什么心思。
安王虽天真了些,但他不是傻反,见着康王跟晋王的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五哥可算是对得起他了。
因此,安王自被救了之后,便就下定决心,放弃那个位子,安心做个逍遥王爷。
可谁知他那爹一道圣旨下来,让他与福王一起掌朝政。
当时安王……
安王心说,父皇啊,您老是故意坑儿子的吧?
因怕他五哥怀疑他有异心,安王虽被他爹批派,跟他王哥一起执掌朝政,他却将事情全给推了,一心往宫里跑,养其名曰担心他娘。
而陈十娘进宫的第一天,安王自也就看着她带进来的丫头了。
当着庆祥帝的面,安王忍着,等陈十娘去给许贵妃看伤,安王就问陈十娘:
“这丫头卖吗?”
陈十娘假意什么都不知道,笑说:
“王爷说笑了,安王府什么样的丫头没有,怎么会跟小女子买丫头?”
他俩个差点儿成为夫妻,陈十娘打量了下安王,暗自摇了摇头,对于安王的不思进取,自然十分嫌弃。
安王则悲悯地看了陈十娘一眼,外女只要住进宫里,那就是皇帝的女人了,即使皇帝不宠幸她,做为宫女,也要二十五岁方才能放出去的。
而若是有一技之长,被皇帝看上了,随便封个女官下来,一辈子虽没宠,却也只能留老宫中了。
晋时的左芬虽丑,但只因为文采出众,不就被当时的晋武帝给召入宫,封为左贵嫔,最终不就落得个老死宫中的下场。
难为陈十娘还是大家子出身,竟半点儿没想到这点?
安王看出陈十娘的意思来,因此也不再说那丫头的事,跟着她给许贵妃看过脸,说是能治,便就出宫去了。
许贵妃长长叹了口气,问陈十娘:
“你跟本宫说实话,我这脸到底能不能治好?”
陈十娘笑说:
“娘娘放心吧,小女子肯定能将娘娘治好,娘娘可能没看过小女子脸上的伤,可比娘娘脸上的重多了。”
说着话,陈十娘侧过脸,将她受伤的那半边给许贵妃看,笑问:
“小女子受伤的事,想是娘娘早有耳闻,那娘娘现在看看,可留有半点儿疤出来?”
陈十娘差点儿成她儿媳妇,陈十娘受伤的事,可不单单是知道,庆祥帝派了人去查看,回来还跟许贵妃详细报告过。
此时看着陈十娘那光滑的脸蛋,自然十分相信,许诺说:
“若是你真能治好本宫的脸,那将来本宫自不会慢待了你。”
留你在宫里,自然多多照拂一下了。
两天后,福王进宫来看望庆祥帝,并听庆祥帝对朝政的指示,自然也就来看望下许贵妃了。
毕竟宫里没了皇后,许贵妃虽受伤,由袭嫔代执后宫,就如前朝福王一样,宫内的事务,袭嫔却是要向许贵妃请示的。
所以,看庆祥帝的面子,福王只要进宫来,便就会到许贵妃处照个面。
许贵妃此时,对于安王登位的事,也已经基本放弃,因此上,为了自己个儿儿子,许贵妃对福王很是客气。
而在许贵妃处,就不可避免地碰上陈十娘了。
隔着纱帘,福王向许贵妃行礼问安,许贵妃又殷殷地关心了福王一番,然后问道:
“福王妃现在还没寻着?”
福王回说:
“劳娘娘关心,若是有王妃的消息了,臣定当先告诉娘娘知道。”
许贵妃叹气说:
“希望福王妃吉人天相,但不是本宫要说不好听的,这些日子都没寻着,你也当做个心理准备。”
其实前阵子,福王将陈十娘的丫头、婆子等人,都弄进刑部大牢,其余的人都不知道,而她那贴身丫头竟就中毒死了。
结果让仵作一查,中得竟是慢性毒药。
就在这时,有宫女进来报说:
“娘娘,陈姑娘来了。”
许贵妃也是人精子,见陈十娘带那丫头模样,又这时候过来,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让她进来吧。”
许贵妃心下轻笑,为自己脸伤不出意外,她不介意先给陈十娘做一回桥。
就让陈十娘做会儿梦吧,谁年轻时还没做一两个美梦?
陈十娘身后,果然跟着酷似程绣锦的丫头。
进到外间,陈十娘先向福王行礼:
“小女子见过福王殿下!”
福王淡淡说了句免礼,然后也看着那丫头愣住了,然后问:
“这位姑娘?”
陈十娘笑说:
“回王爷话,她是小女子的丫头,名清儿,清儿过来,给福王爷行礼。”
清儿梳着程绣锦做姑娘时梳的头式,也穿着程绣锦从前喜欢穿的衣裙,跪地上说:
“清儿见过福王爷。”
福王瞅了眼陈十娘,淡淡说道:
“这丫头本王现在要了。”
陈十娘笑盈盈说:
“王爷想要,小女子原不敢辞,只她是小女子……”
福王冷冷说道:
“本王是通知你一声,而非在跟你商量。”
陈十娘本就想让福王将她带走,只不过假意不答应而已,见福王如此说,便也就不再反对,反而说:
“既是如此,那小女子也只能从命了。可她虽是小女子后买的丫头,却也跟小女子一同吃过苦,情同姐妹。
小女子在这儿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爷带她回府后,能够善待她。”
福王带着清儿离开,陈十娘微微地笑了,这样她就借口关心清儿,而频频传话给福王了。
许贵妃在帘子后,看了一场好戏,冷冷地笑了。
还好她儿子跟陈十娘的婚没成,如若不然的话,她儿子的头顶,得有多绿。
看着挑帘进来的陈十娘,许贵妃露以怜悯。
打那杀神主意的人,真是十人九死!
而福王没直接弄死陈十娘,也不过是不想错杀而已,他又不是个暴君,但这些日子,证据也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
只等着她给许贵妃治好脸上的伤,还有拿到最关键的证据。
他此时政务繁忙,也没太多的精力用在陈十娘的身上。
福王没将清儿带回福王府,直接让赵运达去处理,看着酷似程绣锦的清儿,赵运达有些发愁。
然后,赵运达让人给清儿一通洗刷刷,再换了发型衣服跟妆容,其实也就没那么像了。
赵运达很开心,便就直接将清儿送到皇庆上去了。
当陈十娘让人给福王传了三回话后,见福王对她并不热情,陈十娘忍不住了,将她帮过福王的事给说了:
“小女子当时知道那里是王爷。”
福王说了句:
“你给许贵妃治好伤,本王就带你回福王府,你可要迅速才行,头过年,靖边侯回来,事情只怕就不好办了。”
陈十娘听得一阵激动说:
“真的?”
福王淡淡说道:
“本王从不说假话,再说也没必要骗你。”
陈十娘想着,不管程绣锦是否活着,只要她趁程绣锦头回来前入住福王府,与福王生米煮成熟饭。
依着程绣锦那善妒的性子,定是不能忍下她的。
她就不信,福王再喜欢程绣锦,还能舍了跟福王有夫妻之实的自己?
男人都喜欢温婉的,像程绣锦那种性子的,福王也就念着他们幼时相识的恩情罢了。
于是,陈十娘忙将那方子交给太医院的太医,她等不到许贵妃脸完全好了。
而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制,许贵妃的脸也好了许多,太医院的人验过方子,惊叹这是失传古方的同时,也直说方子没问题。
他们按着方子给许贵妃调治,一定能治好许贵妃脸上的疤。
许贵妃很高兴,便就痛快的将人给了福王。
倒是庆祥帝哪儿,有些舍不得。
他吃陈十娘的药挺管用,便就想留陈十娘长久在宫里,给他调治身体。
陈十娘听庆祥帝的话,哪儿还猜不出来,直吓得汗都出来了,重又给庆祥帝把了回脉,直言:
“陛下前阵子耗损实在太过,才导致身体虚弱,小女子也不过手里有几张古方,其实对陛下病体已无裨益。
若陛下真想延年,药石已是达不到了,依小女子说,方外之术,倒也可以寻访一二。”
庆祥帝听了,深以为然。
其实他现在吃陈十娘的药,已经不如最初时管用了。
福王淡淡地瞥了陈十娘一眼,得了庆祥帝了应允,便就带着陈十娘回福王府了。
他从不骗人的!
只是,她进到福王府后,先是受到了跟清儿一样的待遇,里里外外洗刷刷了一回,几个婆子过来,亲自侍候她穿好了衣服。
常妈几个免人自杀,那可是最为在行的了。
因此上,等陈十娘穿上衣服后,还没等说话呢,便就先被卸了下巴。
先还笑盈盈的陈十娘立马觉查出不对来,被常妈等人绑了,带到后院,先在花厅上看着了福王。
陈十娘扑着想往福王身上扑:
“唔唔……”
福王身边坐着程绣锦,看也没看陈十娘说:
“她就交给你审了,让赵运达在边上指点你吧,我知你心最软了,再一不小心弄死她,可就不美了。
赵运达有许多不死人的法子,我的手段,许多都是跟他学的。”
程绣锦……
她没想到,福王在王府里,竟建了个跟她家里差不多的刑室,只是那些刑具……
程绣锦也只叹一声,不亏了是皇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