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东奔西走
山寨已乱，赵云樊淑冲出屋内，跃上房顶，四周警戒声大作，黑夜之下无数人影涌来，袭向二人。却是无心纠缠，赵云龙瞳亮起，冲天火焰顺着寨子蔓延，樊淑带动飞轮互转，紫光闪耀火海起伏，两人眨眼间已近寨门。
“等等。”赵云开口，樊淑停下，赵云回身冲入火海。借助光芒，她看到赵云挥舞着屠龙匕将一人封喉。那正是白日出言佻薄樊淑的独眼大汉！
“走！”二人冲出寨门，迅速没入黑暗之中。赵云辨认着方向，追向给其余山头送信的人。
樊淑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火，那里已经引起一片混乱，借着风势越来越多的山寨都被火舌沾上，众匪急忙救火救人，出来追赵云二人的倒是少数。
“不是说不要打草惊蛇嘛……”樊淑喃喃着。
赵云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打草惊蛇？”
“你没说过？”樊淑一愣，“好吧……”
夜色之下，两道黑影顺着山势起起伏伏，追了好一会儿，两人在一个山头上看到了被匪首甲派去送信的人。樊淑抓起一把空间涟漪，小型空间结界将二人隐蔽在里面，尾随在那喽啰后面。
拐过一道山弯，那喽啰停下，嘴里不知含了什么东西吹出奇怪的哨声，随即前方黑夜里，山隘传出哨声回应，不消片刻，两人从暗里走出，和送信之人会合。
“大当家那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起火？！”这个山头的人问道。赵云樊淑隐蔽在空间结界里，回头望去，能看到那边山头的火光。
樊淑撩开头发：“什么时候动手？”
赵云注视着不远处三人的举动：“看情况。”
等着那三人说完，他们又开始吹口中奇怪的哨子。待到哨声平息，赵云猛然低喝：“动手！”
可怜三个小喽啰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赵云樊淑一起掠走，视线恢复后看到在山洞内跳动的火焰，龙炎围绕着被绑着的三人烧出一个圈，山洞外是无边黑暗。
“老规矩。”赵云道，“我数三声，告诉我这里的具体情况和你们的暗号。”
三人还不明所以，赵云已经开始数了。
“一。”
“二。”
“三。”
一道血柱飙出，洒在石墙上，赵云收回沾血的屠龙匕，面对剩下两人。
“一。”
两人有些反应了，确认身后那人真的是死了。
“二。”
“三。”
又是一道血柱洒出，赵云擦去飞溅在脸上的血，面对最后一人。
“一。”
“别杀我，我说！”活下来的那人惊慌失措，急忙出言阻止。
赵云道：“快说。”
“这……这里是二当家的山头……”匪徒不断挣扎着，想摆脱靠在他身上的两具死尸，“暗号用响哨表达，全长为询问，两长一短是紧急情况，一长两短表示安然无恙……”
赵云低头，从匪徒身上搜出备用的响哨，含在嘴里试了试。
“杀过多少人？”
“小的……小的没杀过……”
赵云提起匕首。
“我说我说！”匪徒不断往后退，生怕赵云一刀刺了过来，“小的……落草三年，参与过零陵佟家的灭门……”
“大侠饶命啊……小的只是受当家的逼迫，迫……身不由己啊……”
赵云没耐心了，俯下身直视匪徒双眼，只消片刻匪徒便沉沦于赵云的幻术，意识溃散昏死过去。樊淑走近：“怎么样了？”
“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赵云说着和樊淑走出山洞，借着夜色再度行进。绕过山隘，两人看到不远处山寨的轮廓。哨声响起，赵云听着，是三声全长。和樊淑对视一眼，赵云吹出一长两短的声音，然后便没了回应。
“没人行动，看来是真的。”赵云暗自思忖。两人从林里走出，猫着腰靠近。已是深夜，整片寨子都睡了，只有几个喽啰巡视，二人利用天地能量感应摸清了位置并解决，根据赵云用幻术问出的寨门分布，两人摸到匪首乙的位置。山匪的二当家还在熟睡，梦中只觉脖子一凉，便再没了意识。
如法炮制，赵云和樊淑没有丝毫停歇，先后抹掉了匪首丙和匪首丁，走之前赵云还送了每个山头一把火，好些匪徒都被梦里烧醒，一片混乱冲出救火。等到两人办完一切下山，天都开始亮了。
“呼……”樊淑抹去额头汗珠，“好累。”
两人飞奔在山道之间，往南而去。
“樊淑，你先回桂阳，告诉小张，严加盘守入城的人。”赵云道，“如果发现有零陵来的，要多张一个心眼，若是和黄彪有关，不管理由只管扣押！”
“零陵来的？”樊淑一愣，“为何？”
赵云往前方示意：“看那边。”
两边纵横的山脉向后退去，山下早有两支兵马等候。在队伍前方的霍峻见赵云樊淑出来，急忙迎上。赵云与霍峻会合，樊淑有些迷糊，望着后方的两三千军队。
“赵将军，昨日接到你的书信，我即刻点兵两千出了零陵，直奔这里。”霍峻道，“如今刚到，愿听差遣。”
“将军，我昨夜带五百人悄悄出了桂阳，没有引起注意。”一边的夏曲拍马赶来。
赵云点头，和樊淑跃上牵来的马。樊淑还是不懂前因后果，脸上写满了“求解释”三个字。
“昨天和你出发之前我不是写了几封信嘛，其中一封就是给了霍峻将军。”赵云走了过来，“剿匪需要大量人马，不能惊动桂阳本地的黄彪，只能调用零陵郡的。而零陵多黄彪耳目，所以我才会让霍将军严令限制出城。”
“樊淑，你先回去休息吧，顺带把刚才那句话带给小张。”
樊淑反应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理清了这件事情。
“那你呢？”
赵云回头望向山脉：“现在山匪差不多都发现他们的头死了，火势刚灭，一片混乱，这是最好的时机。”
“趁他们发懵的时候出兵，要一举拿下。”
樊淑哦了一声，想留下，但赵云不许，樊淑便叮嘱赵云小心，自己先折返回了桂阳。
“霍将军，你我各引一千人，前后攻山。”赵云道，“共有四个山头，你我各两个。”
“明白。”
“小夏，你带着五百人封死下山路，有山匪逃出即刻生擒。若敢顽抗一枪刺死！”
“是，将军！”
言罢，赵云再不停歇，和霍峻兵分两路。荆南山匪刚得知当家的都死了，又费了好大的劲把火势扑灭，还没缓过神来，又遇到赵云霍峻两军猛攻。之前赵云的三名随从已经把这片山麓走势摸清，两千兵马如入无人之境，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四座山头一天之内被攻下。待到赵云霍峻在山中合兵，这群为非作歹十余年的匪徒已被彻底剿灭，与此同时，夏曲带着山下截下来的匪徒赶了上来。
看着赵云闪电般的攻势，霍峻敬佩万分。谁曾料到，就是这群让刘表和无数个桂阳零陵太守头疼了这么久的匪徒，在赵云手中只花了一天一夜就彻底崩溃。赵云拍马行在山中，招呼众将士打扫战场。
“匪徒顽抗，还有三百多人投降。”夏曲跟在赵云身边汇报着。他在山下留了四百人，自己带着一百人上了山。
霍峻也从一边走了过来，道：“应该没有残余匪徒，死了的活着的都在这里。”
赵云行礼：“霍将军，这次麻烦你了，云某感谢之至。”
“赵将军哪里话。”霍峻笑道，“你这般闪电攻势，可让我佩服得紧。”
赵云抬头望着已晚的天色，沉思片刻，道：“小夏，你带着军士先留在这里等我。霍将军，这些活下来的山匪还不能拿到桂阳，怕惊扰黄彪，所以还要麻烦你带他们到零陵了。”
“小事一桩。”霍峻道，“我会封死消息，不让半只鸟从零陵飞出。”
副将夏曲也是领命，想了好一会儿，问道：“那赵将军你呢？”
“我要即刻动身去长沙，向关二哥求助。”
霍峻夏曲一愣：“找关羽将军？”
赵云说着就飞身上马：“这里交给你们了，霍将军。”
说着白龙驹就载着赵云奔远了，留下还在发愣的霍峻和夏曲。好一阵子，夏曲才喃喃着：“将军他……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吧……”
霍峻叹道：“果然是七进七出的赵子龙啊，这般体力岂是常人所能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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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郡，清晨，关羽正在府内看着赵云寄给他的书信，外面突然传令。
“何事欲报？”关羽一拂长髯，沉声问道。
传令兵道：“关将军，桂阳的赵云将军来了。”
“子龙来了？”关羽站起身来，把书信放下，“快请进来！”
关羽整理好战袍，赵云已经走进，身上还粘着血。
“子龙，你怎么了？”关羽急忙让赵云坐下。在关羽这里，赵云总算是吃到了一点东西。
赵云把前面发生的事都简单说给了关羽听，听到赵云这一天一夜的遭遇，关羽也是略有些吃惊。
“子龙，你给我的信我都看了。”关羽道，“如你所说，黄彪乃桂阳零陵两郡恶霸之首，他在长沙武陵二郡也有势力，但远不如你那里强盛。要拔除他，你的担子会很重。”
“是啊。一旦动他，周围的郡县经济会受影响，还请关二哥早点做好取代黄彪势力的准备。”
“无妨。”关羽道，“长沙有点远，他掀不起太大的浪，主要战场还是你那里。”
“嗯，所以这次来，想请关二哥助我一把。”
“子龙只管说便是。”
赵云喝了一大口水：“我想向关二哥借一个人。”
“何人？”
“夏侯兰。”
关羽思索片刻，点头：“夏侯兰是你同乡，如今在我这里做军正，他精通经济之道，能够最大限度帮你。”
“子龙，如你在信中所言，你要利用匪徒的东西扼制黄彪的经济来往之路，那么就必须得装的像匪徒一样。”
“二哥此言正是。”
关羽道：“我再借你两人和五百人马。”
“何人？”
“周仓与廖化。”关羽道，“他二人原属黄巾，曾占山为王，能够助你。”
赵云自然是明白，周仓廖化如今都是关羽的亲卫，而关羽很大方地借给了他，赵云很是感激。关羽要留赵云吃饭，但赵云以不可拖延一刻辞退，关羽随即召来夏侯兰、周仓、廖化三人，亲点五百军士，随赵云离开长沙。又是接近一天的赶路，赵云等人来到了原山匪所在地，等候赵云的夏曲和他们会合。
“元俭，周仓，麻烦你们了。”赵云对二人抱拳，“委屈你们暂时化为匪徒，遇见黄彪商队的就扣押下来，并时刻通知桂阳的我。”
“依赵将军所言。”周仓和廖化应道。关羽的五百人和赵云的五百人合为一千，把原本的寨子占据，伪装成土匪，扼制住桂阳和零陵二郡通往北方的路。一切安排好后，赵云、夏侯兰、夏曲三人奔向桂阳城。
绕过山麓，行到平原，已是傍晚。赵云三人远远看见好些百姓散落在林里，不知所以，便拍马迎上。走得近了，赵云却是一脸震惊：那些百姓面黄肌瘦，正在挖草根抠树皮！
“大娘，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赵云急忙下马扶起瘫倒在地的老妪，后者已是十分虚弱，抽动着嘴角：“……饿……”
一边，一个小孩拿着新挖出的草根爬了过来，喂到老妪嘴里。赵云三人四下看去，那些百姓均是如此！
“这……”夏侯兰显然没想到这般场景，赵云咬咬牙，把怀里准备好的干粮拿了出来给这群百姓分了。只是几个大饼，分到每个人手里只有一两口……
“这两天一直忙着调查黄彪，却忽略了百姓的生活。”赵云站起身来，一脸怒意，“桂阳百姓已经被压榨到这种境地了么……”
夏曲在一边也把自己带的食物拿出来分了，夏侯兰沉思片刻，走到赵云身边。
“子龙，你能管这群人这一顿饭，可是他们的下一顿呢？整个桂阳百姓呢？”
赵云的拳头咔咔作响：“小兰，你有什么想法？”
“土匪斗恶霸。如今黄彪是恶霸，看你愿不愿意当土匪。”
面前的百姓对赵云拜了又拜，赵云内心一阵绞痛。只是每个人两三口的干粮，就让这群人感激涕零。这些百姓，究竟有多久没吃过正常的饭了？
赵云回身上马，望着远处的桂阳城：“小兰，小夏，我们走。”
“这个土匪，我当定了！！”
425.哭里藏刀
再到桂阳太守府内夜色已深，樊淑张着等人一直等着赵云回来。赵云顾不上休息，简单吃了点食物就把东西铺开，借着烛火和众人商讨着下一步的计划。
夏侯兰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赵云刚好啃完干粮。看到夏侯兰的目光，赵云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子龙，你打算如何处理黄彪及其下队伍？”
“连根拔起，斩草除根。”赵云走过来，“这些册子上都是和黄彪有勾连的人……”
“是啊。”夏侯兰望着那一长串名字，“这么多人，如果一锅端，桂阳经济会崩溃的。”
“要知道，如今整个桂阳商务都控制在他手里。你要除掉他们我不担心，但除掉之后呢？整个桂阳郡经济一旦失去黄彪队伍，后果不堪设想。”
夏侯兰这番话让其余人陷入沉思。张着、夏曲、凌利、樊淑都坐在旁边，等着赵云的决策。
“可是小兰，如今的桂阳经济无非是以百姓之血换黄彪之利，这种经济模式有存在的必要么？”赵云道，“如果因顾虑而不敢打破这些城墙，只会造成黄彪得利更大，而百姓的血迟早一天会被榨干。小张私底下调查过，在黄彪旗下相关店铺工作的庶民，比起其它郡工钱低上六七成，但在桂阳却是最高。这就是一家垄断的结局。”
“前几任太守就是顾虑得太多，才会导致向黄彪妥协最终同流合污。如今我已经清掉山匪，除掉他只需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赵云道，“小兰，经济之事我不懂，但我只是明白，桂阳必须要改，而且是翻天覆地的大改。”
夏侯兰思忖了片刻，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我觉得，不能清剿。这些即成的经济体制一旦彻底破坏，重建起来可是难上加难。那个时候你还有各方面的事要处理，会把你累死的。”
赵云靠了过来：“那你有什么想法？”
“削弱而不是清除，收编而不是抹杀。”
看着夏侯兰的样子，众人都围了过来。
“抛开其它不言，黄彪的这些经济网是很好的利用条件，我们可以收为己用。”夏侯兰指着赵云画出的图，“以其为基础，再好好改造，这比起彻底清除重头开始要省心得多。我跟着子潇大哥那么久，具体实现虽然琐碎，但只要有时间便可行。”
赵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夏侯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樊淑忍不住开口：“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众人无语。
“不过我们现在还缺证据。”赵云道，“要动他们，得有相应的白字黑字罪状，还要想办法把他们的收支账本拿到手……”
赵云等人正在商量，门外一名传令奔来。
“赵将军，周仓廖化那边传来消息。”传令拿出信，“他们截获了好几批由零陵和长沙开往桂阳的商队。”
赵云摊开信，仔细看着。原来周、廖二人截获三支黄彪的队伍，分别载着药材、首饰及大量食物。赵云笑了笑，道：“大家都先休息吧，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拜访黄彪。”
当夜无话，众人散去之后，赵云又做了好些安排，直到天亮。赵云小憩了一会儿，张着等人进来看见他俯在桌上，便没有打扰，先行退到外面准备。当日下午，赵云洗了把脸，换下战甲，把门一推，对着等候多时的众人喝道：“走！”
赵云从向黄彪府上走去，樊淑张着等人按照计划行事。一路穿过街道，赵云从破败的民居区走到略显豪华的富豪区，最后停在了桂阳城北的那座大宅子面前。
占地数十亩的庄园，正中便是巨大的府邸。赵云走上前敲门，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在黄家家仆的带领下，赵云带着夏曲凌利走入黄府。穿过绿地水池，沿着木制地板走到府前，赵云总算是见到了黄彪的真面目。
他只是个矮胖的商人，体形和赵范没什么两样，笑起来两眼眯成一条缝，见到赵云点头哈腰，客套了几句，把手一摆将赵云三人请入府内。黄彪请赵云坐下，两人身后各站着几名随从。
“前日接到赵将军书信，说是要来拜访，黄某诚惶诚恐。”黄彪当先敬酒，“为此可准备了好些时候，请赵将军莫要嫌寒舍简陋。”
赵云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府内。雕栏玉砌兽皮作毯，这是寒舍么……
“黄先生说笑了，此等豪室，在桂阳郡内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啊。”
黄彪揣着糊涂和赵云说笑，两人都装作一见如故之态，互相往来。从家世说到现世，从前五百年说到后五百年，总之赵云是把自己能扯的都扯出来了，黄彪也是激动得一塌糊涂，酒席就在两人故作熟络的你来我往中进行着。酒到三巡，黄彪把眼角一抹，说哭就哭。
“彪爷何故哭泣？”赵云见黄彪下套，故作不知，就往里跳。
黄彪泪眼朦胧：“子龙小弟，不瞒你说，哥哥我命苦啊……”
你还命苦，呵呵。赵云暗骂一声，脸上却是没表现出来：“哦？谁惹到我们彪爷了，说出来兄弟帮你摆平！”
“我自幼失了双亲，只有小弟与我相依为命，前些时候小弟也走了。今日见到子龙，想起弟弟，触景生情。”黄彪扯起了他的家事，“我在桂阳做这些小买卖，只是想照顾家人，不料他们都……”
赵云把酒一饮而尽，等着黄彪接下来的棋。
“昨天又接到了商队被匪徒所劫的消息，如今桂阳山匪猖狂，让我等生意也做不得。”黄彪哭道，“子龙兄弟，你可得替我们做主啊。”
赵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黄彪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去剿匪么……在路中使些什么路数，让自己回不了桂阳……
“呵，彪爷说得是，我明日便尽起桂阳之兵去为彪爷清匪。”赵云道，“不过，在数日前，我一位部下带兵路过山路，撞见几个劫匪，生擒了些个，彪爷何不看看，那些人是不是劫你商队的匪呢？”
黄彪显然是没料到赵云会这么说，内心惊奇的同时神色不变，依是泪痕。赵云却不再是之前醉醺醺的样子，把酒杯一放，那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凛然射出。随着赵云双手一拍，紫光闪耀在他身后，随即传来一阵笑吟。
“你们在这里饮酒，怎么不告诉我呀？”樊淑不客气地拉过一把凳子，直接坐到了赵云旁边。于此同时，她身后张着带着三名刀斧手，押着三个绑好的土匪出现在了府内。被突然现形的樊淑一行人惊起，黄彪身后的三个随从手里一紧，显然是按住了什么兵器，但被黄彪轻点桌面的手指制止。赵云还看到，府上二楼的帷幕都动了动，显然是有很多人埋伏在里面。
看来这一场鸿门宴咱们都没安好心……赵云不动声色地笑笑。
黄彪虽然没料到赵云这一突如其来的招数，但也没乱了方寸，而是把目光聚集到樊淑身上，以期引开话题。
“这位是……弟妹么？”黄彪啧啧嘴，“果然堪称国色啊~”
樊淑对上黄彪的目光：“多谢彪爷夸奖了。”
“不过，弟妹可是面熟得紧啊。”黄彪若有所思，“是在哪里见过？”
“彪爷可是贵人多忘事啊，前些日子是我误伤了你的几个手下呢~”
黄彪一拍脑袋：“哦，真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好了。我记得弟妹还曾是太守的嫂嫂吧，如今却……”
听着黄彪摇头晃脑欲言又止的挑衅，樊淑挽起赵云，很大方地靠在他肩上：“彪爷，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如今的赵云可不是赵范能比，我也只是顺应英雄罢了~”
樊淑别有所指，黄彪只作不懂，赵云皱皱眉，樊淑很识趣地收回了手坐好。
“彪爷，这三个人都是匪首，我今日把他送予你，任由你来处置。”赵云说着站起身来。黄彪显然认识那三个土匪，只是不好说破，只是赔笑：“子龙兄弟说笑了，我一介小商，又怎能处置匪徒？还是交予你吧。”
“好！”赵云大手一挥，“小张，把这三个人斩了，以慰彪爷之心！”
张着点头，刀斧手没有半分迟疑，手起刀落，咔擦咔擦，人头落地，血溅得满墙都是。赵云突然这么一下把黄彪等人震住了，没等他们几个反应，赵云一拍桌子，惊得众人回过神来。
“彪爷，我明日便为你剿匪！！”赵云喝道，“只是大军行进，需要物资，还望彪爷借我十万两白银，我必手到擒来！！”
十万两白银！樊淑无语，喝完一口酒：你咋不直接抢呢……
“呵，子龙兄弟，十万两……”黄彪皮笑肉不笑。
“怎么，彪爷不肯帮兄弟一把？”赵云步步紧逼，他和黄彪身后的人都已是剑拔弩张。
黄彪急忙打圆场：“十万两……我还是能挤出来的，只是子龙兄弟，山匪凶恶，明日便走显得匆忙，还得多准备啊……”
“彪爷是信不过兄弟我？”赵云说着嘴里吹出三声响哨，这是他在山匪那里抢夺来的暗哨！
随着赵云三声长哨停歇，不到片刻，黄家院内到处都响起哨声，在回应赵云！这一下唬得黄彪脸色变了：黄家大院如今已埋伏了赵云的人！只要他的人敢动，赵云马上就可攻陷此处！
“彪爷，我赵云可不是赵范。”赵云说着坐回了樊淑旁边，樊淑在一边狠狠点头。
“赵范办不到的，我能办到。赵范进不来的，我能进来。赵范害怕的，我可不怕！”
黄彪长出一口气：“子龙兄弟，我明日便备齐十万两白银，助你大军前去剿匪！”
“那就多谢彪爷了！”赵云站起身来，示意樊淑等人跟上，“兄弟我定不负彪爷所托！”
说着赵云带着一群人走出了黄府，留下一地鲜血和三个人头，还有那残缺的酒席。黄彪望着赵云离开的方向，确认他已走远，这才啐了一口。他身后，府内埋伏的数十人都走了出来，看着满地残骸，不知所措。
“彪爷，这该如何是好？”一人问道，“难道真要送他十万两白银？”
“呵，想得倒美！”黄彪一声冷笑，眯成一条缝的双眼射出凶光，“要想要这十万两白银，他得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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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赵云领着众人回到太守府，夜色已深，夏侯兰正等着他们回来。
“小兰，怎么样了？”赵云道。夏侯兰指着一长串名单。
“收编他们的计划已经制定好了，就等你得手了。”
赵云点头，对张着等人细说了一番，安排好接下来的事。一边的樊淑见他们一个个都走了，急忙问道：“子龙，那我呢？”
赵云想了想：“你先去休息吧。如今初步目的已达成，见招拆招就行了。”
樊淑撇撇嘴坐下：“才不要。一个人闲着很无聊的。”
赵云无奈：“那我要休息了……”
“我陪……”樊淑急忙站起身来，却觉说错，改口道，“我给你做吃的好不？你今天又没怎么吃饭，时间长了身体会撑不下去的。”
赵云摇头：“百姓还在吃树皮，我没心思吃饭。”
“你不是让夏曲他们分了一些粮食给百姓了嘛……”
“可那救不了他们一世。”赵云叹道，“一定要把黄彪打掉……”
两人没有再说话，沉默了片刻，樊淑觉得还是要给赵云做些吃的，就要往里屋走，却觉外面一阵风响。与此同时，赵云也猛地站起，喝道：“有埋伏！”
太守府外，密密麻麻出现了无数黑衣蒙面人。他们拿着特制的弓箭一顿狂射，铁箭透传了太守府的木墙，嗖嗖的放箭声盖过了所有声音！府内赵云樊淑二人急忙躲避，铁箭射穿墙壁只露箭尾在外。赵云看得分明：这特制的铁箭有剧毒！
箭雨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整个太守府被里里外外全部贯穿。来袭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退去，过了一会儿，张着等人急忙冲了进来，大喝：“将军在哪！”
赵云与樊淑冲出一片废墟，落在外面的院子里。回顾四周，没有太大的人员伤亡，众人都不知所措。
“将军，这是……”张着等人不明白，赵云望着插在木墙上的排排铁箭，沉思着。
“小张，你这么做。”赵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在张着夏曲等人耳边如此如此，张着领命退去。赵云回头，看着樊淑，若有所思。
“樊淑，得让你配合了。”赵云走上前来，樊淑点头表示一定配合。
“我们前脚刚走，这群人就来了，很明显是黄彪的人。”赵云回头看向远处，那边一队人马打着灯火赶来太守府，却是黄家旗号。
“樊淑，你得先装死。”
“装死？”樊淑万万没想到。赵云俯在耳边，轻轻说着。樊淑听了好一阵子，脸颊都红了起来。她推了推赵云：“这哪里像你想出来的招……”
“我现在是土匪，必须这么做。”赵云示意夏曲等人开始准备，“我们还缺黄彪的罪证，如今黄彪设计杀我，我得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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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来的贼人袭击太守府！”黄彪人未到，声已至。他打着灯笼，身后跟着黄家家丁，进入庭院内，到处都是被铁箭射穿的痕迹。黄彪看向那根柱子，夏曲等人已是衣衫破损的狼狈模样，赵云瘫坐在地，满脸呆滞，靠着柱子，怀中抱着浑身鲜血的樊淑。
“将军……”夏曲哭哭啼啼，黄彪见状愣了愣，随即故作悲痛：“可恨山匪啊！罪大恶极！子龙兄弟命苦啊，你还没来得及为我们做好事，就连同夫人一起……”
黄彪一行人刚围了上来，赵云一个打坐从血泊里惊起。周围人以为诈尸，被吓得不轻，好多人都惊叫起来。见赵云的惊骇模样，黄彪也是一惊，却不好意思乱了方寸，只得站在那里。
赵云无力地偏头，看了樊淑一眼，仰天痛哭。
“夫人啊！你死得好惨啊！你跟我多年，还未来得及享受荣华富贵，却死在山匪手下！！”
这……这是什么情况……黄彪被赵云突然一哭给弄得不知所措。赵云只是抱着樊淑恸哭，却是不顾夏曲的安危。黄彪咬破舌尖定了定神，从赵云的演技中回过神来，俯下身安慰着。赵云只是不理，装成悲痛欲绝的模样，紧紧搂着樊淑。
“将军！”外面，张着带着一群人涌了过来，把这片院子包围！见到赵云和樊淑，张着装作大吃一惊，跪倒在赵云面前：“将军，夫人她……”
赵云只是哭着，瞳孔里没了色彩，对周围人管也不管。张着夏曲两人跪在赵云面前哭啼了好一阵，把黄彪等人晾在一边。就在黄彪准备走的时候，张着站起身来，把泪一抹，喝道：“兄弟们！你们平日里受将军大恩，如今夫人死在山匪手下，你们该怎么办！”
“将山匪碎尸万段，报仇！！报仇！！”百余人撕心裂肺地吼道。
“将军悲痛欲绝，我们不能放跑贼人！”张着拔出宝剑，“你！率人即刻把太守府围起来，不许放任何一人出去！夏曲，你带人去搜查太守府，哪怕把地掀了也要找到贼人下落！！”
“是！！”
张着回头对黄彪行礼：“彪爷，对不住了，你与将军是兄弟，还望帮助我们找到贼人，为夫人报仇！”
黄彪看着瞬间把太守府封闭起来的赵云士兵，只能点点头。黄彪和他的数十家丁就这样被反围困在了太守府内，不敢踏出一步！
张着又走到赵云身边，轻声道：“将军，夫人已逝，外面天冷，不能让她凉了身子。还是把夫人请回屋内，放入灵柩吧。”
赵云好一阵子才点点头，周围人要扶他，他不顾，踉跄着把樊淑抱起来，不理任何人，摇晃着走进了太守府。张着招呼人搬来灵柩，赵云哭得死去活来，好半天才撒手，恋恋不舍地把樊淑放了进去。
赵云把樊淑放好，背对着外面，凑到樊淑耳边低声道：“该行动了！”
樊淑闭着眼，只是等着赵云把灵柩合上。四周变黑的一刹那，紫光闪耀在灵柩内。与此同时，太守府外的一个偏僻街道里，紫光闪耀，樊淑出现在那里！她急忙脱下沾血的衣服丢到一边，露出里面的夜行衣。在她身后，事先被赵云安排好的凌利及数十人也是一身黑衣打扮，等着樊淑号令。
樊淑望了太守府一眼，喃喃着：“子龙这次真是糗大了……这么浮夸的演技……”
想到赵云刚才那么称呼她，樊淑抿嘴笑了笑。凌利等人走了过来，樊淑把手一招，一群人借着夜色向黄府潜去。
“子龙用他那浮夸的表演拖住黄彪，接下来看我们的了。”樊淑等人停在黄府外，里面很是安静。
“小的们，抄家伙！抢钱抢书抢罪证！！”
426.一鼓作气
赵云揉了揉眼睛，已是天明，张着和夏曲带着人在处理破损的木墙。
樊淑他们快回来了吧……赵云从墙中拔出一支铁箭，细细查看。夏侯兰在一边的木桌上，和几个人商量着事宜。外面一阵骚动，随即门被退开，进来的正是樊淑凌利一群人！
“砰！”凌利等人把两个大箱子摔在地上，樊淑拍拍手：“子龙，东西都在这了，我换身衣服先。”
赵云等人围了上去，士兵打开木箱，里面却堆放着各种杂物。赵云回过头，樊淑刚好走出来，看着这箱子东西。
“我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就全带过来了。”樊淑指着一堆衣服，下面塞着各种首饰珠宝，全是从黄家抢来的。
众人翻箱倒柜，金银珠宝散了一地，各式各样的华服丝绸。在一大堆银子里，赵云翻出了几本册子，和其余人搜出来的放在一起。这便是黄家的收支账簿了！
“小兰！”赵云急忙道，“即刻把这些和桂阳郡的收支情况进行比对！快！”
夏侯兰等人把册子堆满了木桌，立马进入到紧张的对比查询中。赵云偏头，樊淑刚好看了过来，笑了笑。
“你怎么拿了这么多？”赵云看着后面那堆闪闪发光的东西。
樊淑挠挠头：“没忍住，反正箱子也是从黄家抢来的。现在黄家内室基本没啥东西了。”
“遇到抵抗了么？”
“当然，不过他们没察觉到我们的身份。”樊淑道，“但我估计黄彪回去就能猜出来。”
赵云点头：“那没关系，反正今天他们就走到头了。”
“今天？”樊淑一愣，望着外面的清晨，“你今天就要动手？”
说话之间，夏侯兰等人已经完成了比对并写出了一张长长的单子。
“子龙，就是这样没错了。”夏侯兰把单子拿到赵云面前，“根据多方账簿收支来看，黄彪利用其垄断之局干了太多伤天害理的勾当。这些是他和土匪勾结的书信，这些是他商队所做的不法之事，还有这些……”
赵云默默地听完了夏侯兰的讲述，应了一声。
“小张小夏，你们即刻点兵，准备攻入黄宅！”
见赵云说动就动，夏侯兰低声道：“子龙，你如今并不是太守，如此行动是逾权了吧……”
赵云顿了顿，想了一会儿：“先拿下再说。”
太守府外，数百士兵全副武装，赵云一声令下部队倾巢而出，杀奔黄宅。杀声惊动了两边街道，好些百姓打开破窗只看得赵云率领着步骑声势震天。黄彪刚回屋不久，正恼怒于樊淑等人的趁虚偷袭，又听得赵云前来拿他的消息，惊慌之下就要逃走，却发现黄宅已被赵云堵死。赵云披甲持枪立在黄家门前，先让张着大声读完了拟好的黄彪罪状书，言罢也不等人反应，直接撞开黄家大门。黄家家卫哪里是赵云部队的对手？好些人见这般气势直接瘫软在地上求饶，黄彪就要从秘密通道逃走，被赵云抓了个正着。一个上午，黄家里里外外的人都被擒下，绑在自家院子里跪下。
“你们去搜查黄家大宅，看有什么东西。”赵云对夏曲一行人下令，回头对着那群被士兵押着的人。黄彪在最前已是狼狈不堪，前十余年称霸桂阳郡的恶霸，被赵云闪电般的攻势击溃，如今却已成为阶下囚。
赵云把目光移到黄彪身后那群人上，吩咐凌利登记好他们的名字以供夏侯兰看。还有好些妇人哭哭啼啼，赵云皱眉：“小张，给那些妇孺松绑，找人看着别让她们乱跑。”
无论怎样，这些孩子总是无辜的，当下之势也顾不上去管太多，先稳住她们再说。
与此同时，黄彪在桂阳城内的各个店铺里也被赵云的人冲击封锁，各大商所的头目队伍都被拿下，陆陆续续送到黄家。等到正午，在赵云面前跪着反绑的人已有百余人之多，这些都是黄彪的羽党。
“小兰说得没错……”赵云暗自思忖，“这么多人，只能杀鸡儆猴……”
“将军！”正思之间，夏曲从黄家建筑群里走出来，到赵云面前低声说着。
“我们在黄家府内搜查出了囤积数万斤粮食，货物药材不计其数，好些都腐臭掉了。据夏侯兰调查，桂阳城附近千亩良田都属黄彪旗下……”
赵云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黄彪。
“那些百姓只能吃树皮，你却把粮食放在家里腐臭么……”
黄彪没有作声，赵云继续听着夏曲的报告。说了好一会儿，夏曲似有顾虑，凑到赵云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到此言，赵云一阵错愕，把被抓起的人撇下，和夏曲一起向黄家后院奔去。
如今黄家后院已被赵云部队把守，赵云急冲冲地跑到后院，旁边一干士兵行礼。在夏曲的带领下，赵云到了那件不大的小屋，门外守着十名士兵，里面还能听到哭泣声。
赵云推门看去，震惊在原地。屋内关着的却是数十名被锁链困住的女子！她们衣不蔽体，被关押在没有阳光透进的小屋里，神色憔悴，好些女子小腹都微微隆起，靠在一起发出无助的呻－吟。
“将……将军……”夏曲死死咬着牙，“这些……都是黄彪这些年抢来的桂阳附近的女子……据黄家下人招供，这些女子都被黄彪拿来……发泄兽欲……”
赵云怒火中烧，这间屋子全数封闭，只有门缝能透进阳光。那些女子看到赵云，只是发出无助的哭喊。
“这种屋子，黄家内有几处？”赵云咬碎铜牙，一字一顿地问道。
夏曲道：“那边还有两处……”
话音一落，炸鸣声起，夏曲看去，赵云已将旁边的柱子打得粉碎。
“小夏……”赵云拔出青釭剑，剑身闪出寒冷的光芒，“即刻派人给这些女子送来衣服粮食，找大夫给她们问疾，登记好她们的名字和身世，家的位置。那些粮食药材，腐臭的就烧掉，其余的押回去，让夏侯兰带人赶紧拟定计划，分给百姓。”
“是，将军。”夏曲领命而去，随行的张着走上来：“将军，那黄彪一行人怎么处置？”
“先登记姓名，押进大牢。”赵云道，“等这些女子安顿还有粮食分好，再问斩。”
“明白。”
士兵们即刻行动起来。粮食药材被封好押走，女子被解救安顿，赵云确认一切都在进行着，便走出后府，他已是一脸阴沉。率着部队行走，押着以黄彪为首的百余人走在街上，平日里受其压榨的店铺百姓都走上街，一开始不明白发生什么，他们看着赵云，又看着他身后的士兵，终于回过神来：赵云率领部队把十余年一直骑在他们头上的黄彪给全部缉拿归案了！
一时间街道两边人声沸腾，感激赵云的，咒骂黄彪的，哭啼推搡着的，赵云带着部队一路走，便有百姓店铺老板之类的一路跟着，感恩戴德。在赵云亲自押解下，百余人被关进大牢审问，赵云走进太守府内，围观的群众久久不愿散去。
议事厅里，一群人坐下，赵云开口：“小兰，收编黄彪队伍的行动可以开始了。这次行动我惊动了桂阳全部的富商阶层，因黄彪覆亡他们定会对我心生恐惧。这群人交由你来安抚，需要多少人，我都派给你。”
“没问题！”夏侯兰道。
“小张，你即刻修书给零陵的霍将军，让小赵回来了，把那活捉的匪徒押来桂阳，我要连同黄彪等人一起当街处斩！”
“领命！”
“小夏，给主公他们修书一封，告诉这里的情况，可以取代黄彪旗下的势力了。”
“诺！”
“小凌，那些从黄府里解救出的女子需要好好抚恤，给她们衣物食物，把相关事宜都安排好。”
“是！”
“还有，把那些粮食和银两都分好，根据桂阳被其压榨的人的情况分给他们。被黄彪占据的良田先不要动，还需要更缜密的措施才能分下去。”
安排好了一切，众人散去，赵云也没有休息，清点从黄彪势力中得来的东西。粮食数十万担，银两珠宝无数，还有各种珍贵的药材……如今黄彪覆亡，桂阳百废俱兴，接下来才是真正累人的东西。赵云把目光聚集到那千亩良田上，若有所思。
第三日，一切工作都在进行着，赵累从零陵押解回了那些土匪。按照夏侯兰的建议，赵云选出了好些黄彪的爪牙羽翼，都是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这些年亦是为非作歹。在赵云亲自监督下，这群人被公开问斩，引得桂阳城内议论纷纷。当然，议论全是咒骂黄彪匪徒感谢赵云之类的，不过赵云可顾不了这些，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在问斩的同时，夏侯兰也在不断奔波，安恤富商阶层以及收编工作做得井井有条。在外的周仓廖化接到赵云的书信后，率着五百人来桂阳辞行。赵云百般感谢，两人随即离开桂阳向长沙而去。
“关于黄彪等人处决的告示贴下去了，已引起桂阳城内的注意。”赵云在整理着这些天的琐碎，“小兰果然靠谱，那些队伍都已被握在手。”
“接下来，是百姓的生活问题了……”赵云思考着分田的事宜，“光凭粮食可救不了他们，得想个好一点的法子把田分下去，让他们自给自足……”
思考间，眼角紫光闪过，樊淑过来了。她看着赵云桌上堆得满满的文书，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
“都正午了，歇息一会吧。”樊淑把带来的饭菜放在桌上，赵云一愣。
“你好些天都没正经吃饭了。”樊淑拉过凳子坐在赵云对面，嘻嘻笑着，“身体可不能垮啊，将军。现在桂阳上上下下都对你感恩戴德，你要是垮了，谁来救他们？”
赵云挠挠头，想了想，觉得还是有道理的，便把册子放在一边。
“打掉了黄彪，还要恢复民生才是。”赵云揉了揉沾着血丝的眼睛。
“是，是。”樊淑点点头，“本来想给你做饭的，结果外面来个个酒店老板，说是要给你送吃的，我就拿过来了。”说着樊淑打开盒子，香味扑鼻。
“那老板说，他的女儿被黄彪抢去，是你救了她，也救了他们一家。”樊淑道，“现在的桂阳，大多都是像他一样对你感激万分的呢。”
赵云勉强地应了声，喝了口汤，不料被烫到了。
“急什么急啊！”樊淑心疼地道，“又没人跟你抢……”
赵云不好意思地笑笑：“太饿了……”
看着面前披着银衣的赵云，樊淑若有所思。
“这些天，为了桂阳百姓，你东奔西走，根本没有怎么休息过，也没有好好地吃饭。”樊淑轻轻道，“忙下一阵之前，你总得好好休息一下吧。你看你，眼睛都有血丝了……”
“你好好吃吧，我一会再来。”
赵云应了声，樊淑转身走了出去。赵云翻开册子，一边吃着一边思考。
“将军……”
“嘘！”
张着正要进去通报，被立在外面的樊淑拦住：“别闹，他在吃饭呢，等会再进去！”
“哦！”张着恍然大悟。
“有什么事么？”樊淑眨眨眼，“我听听。”
“那个，主公来信说，公安那边的事务都安排好了，过些天他和军师会来桂阳，安排江南四郡的事情。”
“哦。”樊淑撇撇嘴，“刘备那家伙终于记起桂阳的事了啊……”
张着立在一边，不知该说什么。等了好一会儿，估摸着赵云吃完了，樊淑张着便走了进去，却发现赵云趴在桌上睡着了。
“……”樊淑不知该说什么，走上前，拿走了盒子，把册子叠好放整齐，盯着赵云好一会儿。
这些天在桂阳，因为赵云不眠不休的连续奔波，十余年为非作歹于荆南的山匪覆亡。因为赵云不知疲倦地筹划，十余年称霸桂阳的黄彪倒下。荆南的两大势力被赵云以最快的速度清除，百姓富商士兵无不为之惊叹，可又有谁知道，赵云撑着做完这一切后，变得多累……
风吹了进来，把赵云披着的衣服撩到地上。樊淑轻轻走到赵云身边，俯身拾起了衣服，看到了衣边上的蓝色纹路。
这件衣服……子龙很久之前就有了吧……樊淑抚摸着那抹蓝色，想了想。这个……好像是文姬妹妹给他缝的……那时夺月魂的时候，就看见子龙一直在穿了……
樊淑轻轻给赵云披上衣服，走到张着旁边。紫光闪耀，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太守府，留下睡着的赵云。樊淑回头看着那个人影。
“真是个傻小子啊……”
427.桂阳太守
沉睡之间，赵云感到风吹拂着额头。定了定神，把头抬起来，看到了一桌的公文。
又是一个早晨，赵云在桌上醒来，深吸了几口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清醒了过来。在桂阳的这段时间，每天早晨他都是这样。有太多的事要处理，赵云懒得回房间，困了就趴在桌上。睡的时候周围是一堆公文，醒来的时候依旧如此。这些天，赖得赵云的倾力组织，桂阳城内才初步恢复了生产，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富商也从黄彪被处决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开始向赵云这边凝聚。一切都有复苏之象。
主公他们今天就要过来了啊……赵云打起盆水洗了把脸。自他处理桂阳事务一来，太守府便成了他的房间，为了方便他直接把水桶和盆子都提到这里来了。
“事情都安排完了……”赵云回头看着整齐的桌面，“交给下一任太守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主公来安排事务，这里应该没我的事了，还得再回前线。”
这么想着，赵云把自己的东西搬出了太守府放好，随便吃了点早饭，推开门召集众人，做好迎接刘备的准备。赵云率队在桂阳城外排开，张著、赵累、夏曲、凌利等在后面。好一会儿，零陵方向开来一支队伍，当先正是刘备和诸葛亮两人。
“主公。”赵云等人下马行礼，与刘备会合。
刘备扶起赵云，诸葛亮望着高大的桂阳城。
“子龙，前线事务繁多，这七八天倒是辛苦你了。”刘备要拉起赵云，却发现他跪着不起，“咦？你为何不起？”
“请主公治罪。”
刘备和诸葛亮一愣：“子龙，你有何罪？”
“云只是将军，擅自调兵出动处决黄彪已是逾权。主公军法有令，不许任何人做逾权之事。”赵云道，“云知法犯法，只乞降罪。”
刘备想了想，自己的军规里是有这么一条，而且处罚还是相当严重……
“子龙，那不是特殊情况嘛。”刘备道，“前线那一大堆事没做完，只得让你一个人来处理桂阳……”
“主公，军法如山，不应有私。”赵云道，“若不处置，军威无存。云某无怨言。”
赵云这认真的表情把刘备弄得不知所措。他自然知道赵云的性子，见如此情况顿时没了辙。要处置么？可赵云毕竟把荆南山匪和恶霸给除掉了。不处置么？可赵云确实犯了军法……
赵云身后的夏曲一行人也没了主意。张著回过头，低声问道：“老赵，犯逾权之法该如何处置？”
赵累曾当过军正，他想了想，道：“削职。”
张著等人大惊，扑通一下就给刘备跪了。
“主公，我等未阻拦将军，愿与将军同罪！”
“闭嘴！”赵云低声喝道，“你们只是奉命行事！”
刘备苦笑了一阵，道：“子龙啊，你们先起来。我刚到桂阳，你们总得让我去里面坐坐吧。处置什么的，一会再好好商议嘛~”
好像也有道理……赵云点点头，和身后四个站了起来。随即在赵云一行人的带领下，刘备和诸葛亮进了桂阳。穿过城门，他们第一眼便看到了簇拥在街道两边的群众。有酒店老板，有普通的店小二，还有平民百姓……
“这……”赵云一愣，回头看向张著等人，“谁把百姓叫出来的？”
赵累等人一脸无辜，表示他们也不知道。周围的群众不认识刘备，但一眼看到了诸葛亮的扇子。
“看那把扇子，应该就是诸葛亮大人了吧。”
“嗯，那他旁边的就应该是刘皇叔了。”
“对啊，快上去！”
见百姓列队，刘备急忙下马，众人也跟在后面。最前面的的人对着刘备便拜。
“皇叔来了，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皇叔啊，千万不要让赵将军走啊，他是个大好人啊！”
“是啊，赵将军为我们除掉了二霸，桂阳人都为之沸腾啊……”
“我们还分到了一亩田，以后的生活有着落了……”
看着周围的百姓激动不已，刘备也是好言相向。磨磨唧唧了半天总算是把群众激动的心情平息了下去，刘备等人挤出通往太守府的路。
“孔明，你说句话啊！”纵马走着，刘备低声问诸葛亮。诸葛亮摇摇羽扇，不懂刘备要问什么。
“难道真处置子龙不成？”刘备一脸为难，“你给出个主意呗。”
诸葛亮眼珠一转，看着在前面领路的赵云：“这个好说。主公，子龙逾权，确实该罚。但他为桂阳做了这么多，又必须得赏。”
“你的意思是？”
诸葛亮凑到耳边，低声说着，如此如此，刘备这才恍然大悟。
到了太守府上，刘备把赵云准备好的一干资料全都看了。众将坐在两边，张著等人一脸紧张，生怕刘备真削赵云之职。赵云反而很平静，等着自己的处罚。
“嗯，桂阳郡近些年的情况已经了解了。”刘备把最后一本册子放下。资料很多，但他没花太多功夫，因为赵云已经提前整理好了。最近十余年的收支琐碎一眼便能看清。
“赵云听令！”刘备一拍桌子，惊得张著等人一头汗水。赵云走上前，沉声应道：“诺！”
“你以牙门将军之职，行太守之事，此是逾权，按军法当罚！”刘备喝道。随行见刘备严肃的模样，均为赵云捏一把汗。赵云静静等着。
“即日起，罢去你牙门将军一职，削你为偏将军，以示军威，你可心服？！”
太好了！没有削职！张著等人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只是降职到了偏将军，看来处罚并不重。
“末将领命。”赵云道。
刘备话锋一转：“但这十余日，你治理桂阳有功，剿灭土匪与恶霸，使百姓心怀感激。为此，任你为桂阳太守，以代赵范，彰显我军赏罚分明之态。”
“众将可听清楚了？！”
张著等人彻底乐开了花：这分明是变着模样赏赵云啊！
“我等遵主公号令！”
众将满脸欣喜，赵云反而愣住了：“主公，这……”
刘备拍拍赵云的肩：“子龙，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一赏一罚，正合军法啊。”
“可是……”
“任你为桂阳太守，也是经过这段时间考虑的结果。”刘备道，“你对这里最了解，要治好桂阳郡，就得靠你。”
诸葛亮也走了过来：“子龙，主公这次专门给你带来了亲自挑选的十余名精于内政的人，张飞将军就被安排在零陵郡，也让你们二人互相照应。主公的心思，你该明白吧？”
好一会儿赵云才点头，沉声应道：“末将定不负主公所托！”
见事情都处理完了，刘备才露出了笑容：“好了，这下没事了。子龙，有吃的没？我一大早从零陵过来，还没进食呢。”
一行人就在太守府内吃了饭，刘备等人在桂阳待了两三天，便折返回公安处理其它事务。先有夏侯兰相助，再是刘备带来的这十几名文官，百废俱兴的桂阳有了复苏的趋势。赵云立马投入到下一阵的忙碌之中去了。
已是深夜，赵云把目光从文书上移开，看着外面的黑夜，伸了个懒腰。
“看来这一方太守，不好当啊……”
428.白驹过隙
眨眼已是酷夏，桂阳迎来了湿热的季节，清晨依旧不显凉爽。农夫们挑着沉甸甸的担子，水在木桶里荡漾，洒在林间画成漂亮的水痕。
“哟，老李，你也来挑水啊！”
“是啊。小张，城南不是新打了三口井么？你怎么还来这里挑？”
“给太守大人挑啊，他还带着队伍在城西打井，这么热的天肯定会渴的。”
“怪不得，哈哈，要不是太守大人前个月挖河道引宕水来这里，我们挑个水还得多走十里路呐！”
“对得很呐，那几***刚挖，还得沉淀沉淀才能甘甜，可不能给太守大人喝啊。对了老李，你挑水干嘛啊？城东不也有井了嘛？”
“和你一样，给太守大人啊！”
………………………………………………
“阿嚏！”
赵云还是没忍住鼻痒，揉了揉鼻子：谁又在惦记我呢……停顿了片刻，又开始组织挖掘工作。
在城北的这片地里，赵云麾下的士兵都光着膀子，搬石头的搬石头，挖地的挖地，砌墙的砌墙，一番火热朝天的景象。赵云和其余人一样，均是汗流浃背。挖井挖了好半天，赵云看着烈日将至，便招呼众人到树下躲避。围坐在绿茵处，张著等拿起土碗舀水，分给其余人。接过甘冽的水，赵云一饮而尽，仿佛喝了坛陈年好酒。
“将军，这是第四十八口井了，也是最后一个啦。”坐在旁边的士兵止不住兴奋，赵云还没回话，旁边的人给了那士兵一个暴栗：“现在还叫什么将军，叫太守！”
“好的将军……哦不，太守大人！”
赵云笑了笑，抹去额头汗珠：“你们喜欢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这几个月，桂阳城内无时不刻不在修建着设施。先是搭起了连结城西城东的石桥，再是挖河道引来宕水以作日常及灌溉，再是现在的四十八口井，也因为此，这几个月赵云的部队没少忙活。夏侯兰在桂阳局势稳定之后便辞行回了长沙郡，赵云带着刘备领给他的十余精于内政之人把桂阳彻底修了一遍，如今城内城外都已安定，一切都在复苏之中。
和士兵们说笑间，远处传来一阵马鸣。赵云抬头想看，被那边的林子挡住。
“太守大人，文老又来啦！”前面的士兵似乎早已见惯，回头喊道，众人哄堂大笑，赵云也乐了。
远处奔来一人一骑，直杀到赵云面前才停下，下马便拜：“太守大人啊我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又在这里！！”
来者是个略显憨厚的长者，他急得满头大汗，赵云招呼士兵拿来碗水，来者只顾着叨逼叨。
“你是一方之主，怎么能擅离太守府。如今桂阳刚定，内内外外万事等你裁决，你却在这里打井，万一有重要的事你又不在，百姓怎么办？百姓一乱桂阳怎么办？桂阳一乱江南怎么办？江南一乱主公怎么办？主公一乱曹操卷土重来怎么办……”
赵云眼角余光瞟到张著等人无奈的表情，只得暗自叹气。老者叫文祥，是刘备带来的那群人中最年长同时也是最精通内政的一位。这几个月文祥帮着赵云处理了好多让他头疼不已的事情，也深受其余人敬重。只是他有个不好的毛病，老是爱唠叨，尤其是在赵云面前。比如他能从看见赵云忙的顾不上吃饭一直扯到前后五百年的历史。对于此众人也都习惯，见文祥是长者也不好打断，只能任他说着。
“文老啊，我不就是打个井嘛，曹操至于妨碍我么……”好不容易等文祥说完了，赵云低声吐槽道。
“怎么不至于！！”文祥急得不停地跺脚，又开始噼里啪啦说起来，“小事不重要，但累加起来就是天大的事……”
赵云默默地听完文祥又一轮唠叨，决定再也不补刀了。好一会儿，文祥说得口干了才停下来，赵云急忙递过那碗水，可算是让他停了下去。
“文老，那些事情不都解决了嘛。”赵云道，“现在待在府内也没事，我还想活动活动。”
见文祥喝下水又要说，赵云急忙又端来一碗水递过去：“文老，有什么事你们先帮我看着，我回来再决定嘛。”
文祥一脸悲痛状：“哎哎，太守大人啊，我年纪又大又是一介下官，说这些话也是为你着想啊。你想想看，现在的桂阳……”
文祥又开始第三轮唠叨，赵云低头应着。自他带部队修缮设施以来，文祥的整个工作就变成了三个字：找赵云。为此他哪里都去过，城南河湾的那条水沟，城北林子的那从荆棘，城西的那片淤泥，城东高墙上那条缝隙……
“将军——哦不，太守大人！出水了出水了！！”
那边士兵欣喜的喊声将众人的注意吸引了过去，一群人东如奔雷直冲那井而去。赵云望着挖出的深坑，见到下面渗出的清水，又惊又喜。
“小张小赵小夏！抄家伙！”赵云回头对士兵喝道，“还有你们，拿起东西，干！”
见着众人捡到黄金般欣喜，文祥在绿茵下不住地摇头，一边摇一边叹：“人心不古哟，人心不古啊！年轻真好啊……”
当天下午，第四十八口也是最后一口井被赵云等人盖好。一行人拖着疲倦的身躯向归处走去，一路哼着曲子嚎着歌，沿途的百姓听到这个动静，明白是赵云带着部队又回来了，都向他投去敬仰的目光。桂阳郡多了四十八口井，上至富商官员下至平民百姓生活都方便了太多，为此民间还给这些井取名为八角井，又亲切地称呼其为子龙井。从外地来桂阳的人听说这名，见以太守之字命名，便提出要去看，不料会有四十八口，这也成了桂阳的一大特色。
……………………………………………………
“啪！”
响亮的声音传遍太守府，赵云看去，坐在一边的张著不好意思地挠头。见众人没受太多影响，赵云又接着讲桂阳最近的事。没过多久，又是一声“啪”的声音，这下是另一边的冯河。估摸着和张著是一个情况，赵云没去管，又开始讲，刚要开口又听得一声“啪！”，这下子又是张翼。
这会开不下去了……赵云放下文书，一脸严肃。众将见赵云认真起来，都提起精神，认真听着。
“今天的议事到此结束。”赵云道，“接下来，我们要商讨一个事关桂阳民生的重大问题。”
“太守所言何事？”文祥问道。
赵云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向自己的右臂。左掌拿开，众人看到赵云手上已是一滩鲜血，上面还沾着某种动物的残骸。
“关于桂阳这里大得可怕的蚊子的问题。”
众将一愣，随即私语了开去，显然赵云这一句戳中他们心底了。桂阳地处荆州最南，气候湿热的同时蚊虫也多，而且更奇。凭良心说，赵云从没见到桂阳这里这么大的蚊子，而且贼狠，一咬下去就起特大一个包，痒上半天时光都不见消。如今已是酷夏，白日多动蚊子自不会咬，关键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饶是赵云都被折磨得好几天没睡好，其余人也都一个模样，每日清晨醒来手上脚上都是好大的包。
“打！”张著恶狠狠地说道，显然已经对蚊子苦大仇深，“抓住这些可恶的蚊子剥皮抽筋下油锅！”
赵云一脸黑线：“这么大的桂阳，怎么打得完……”
张著这一说可把众人的话题引开了，被蚊子折磨得苦不堪言的众将无论文武都开始倒诉苦。赵云坐在中间看着大家激烈无比的讨论，却是一阵好笑：以往每次议事都没见到他们如此积极，看来是因为没有共同的敌人……
正当众将讨论得火热，府门开了，樊淑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咦？这么热闹？”樊淑径直走到赵云面前，把手中的白布放下，“在讨论什么，说来我听听呗！”
因樊淑的到来，众人的注意被吸引到了那堆白布上，逐渐停止了说话。赵云任桂阳太守之后，诸事安定，无所事事的樊淑便找赵云帮忙要了家店铺，自己开始卖衣服。以她的话说，她曾经在桂阳待过十几天，桂阳南面的山林里有很多特别适合做衣服材料的植被。因是樊淑的要求，赵云自然帮忙。她找了曾经被黄彪掠去的一些女子，苦口婆心地劝说之下居然说动了好些人帮着她收拾店里事务，于是这一家全由女子经营的服装店很快被众人知晓。每次外出找植被樊淑都是亲力亲为，赵云无事时也会帮忙，所以这家女子店里的衣服很是舒服，甚受喜爱。好些人闻名而来，只为见识这家店铺，樊淑也趁机给自己的店铺做了番推广。一来二往，桂阳有家全由女子经营的店传遍了整个江南四郡，连刘备都派人来问过赵云。
衣服好，生意也不错，樊淑自然没有亏待手下的女子。曾经有数名不法之徒借买衣之名调戏了几名店员，樊淑回来后得知这个消息怒火中烧，向桂阳城外追了五六里把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全绑着回来吊打，后来要不是赵云闻讯赶来调息，那四个人就被樊淑给打死了。赵云押回他们的时候四人已是半死，赵云也看得心惊。从那个时候起所有人才明白，原来这家店铺的女老板是和桂阳太守一个级别的人物，再也没人敢来找这家店的麻烦。而樊淑的那句“男人支配女人的规则在我这里不管用”的名言也轰动一时。
鉴于之前帮赵云定桂阳和之后的种种，赵云周围的人也对樊淑客客气气的，见她如见赵云本人，所以樊淑进来时并没有引起惊讶。赵云好奇地盯着樊淑拿来的白布。
“樊……老板，这是什么？”张著小心翼翼地问，似乎很怕樊淑。
樊淑挠挠头：“前几天去那边的山林发现一种奇异的植物，取了一些原料拿回来让她们加工，最终做成了这个。子龙，你看看。”
赵云捏了捏，众人也忍不住捏了捏，一向唠叨的文祥也捏了捏。
“很软的感觉。”赵云试了试，“气息可以穿过去，和一般的布与丝绸不同。”
“樊淑，那种东西多么？”
樊淑点头：“一抓一大把，我才发现的，改天可以带你去看。”
赵云想了一会儿，眼前一亮：“樊淑，你能把这个再改一下么？”
“改成哪样？”
“能透过风，但透不过其它东西。”
呃……樊淑眨眨眼，没明白赵云的意思。冯河眼珠一转，顿悟：“太守大人，你是要……”
赵云点头：“把这个做成帷幕罩在床上，这样晚上睡觉时就可以把蚊子挡住外面了。”
众人恍然大悟，樊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赵云的意思。见赵云所托，樊淑把袖子一挽，拍拍胸脯：“交给我好了！”说着她抱着这堆白布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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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已过了大半年，酷暑已过，桂阳在赵云的治理下渐渐觉醒，民生经济都不断上升，离其余三郡的距离不断缩小。诸事忙完，赵云终于有了清闲的时间。桂阳逐渐崛起，来往的客商也多了起来。上至酒店老板下至百姓都对赵云感恩戴德，经常自发组织给他送食物。赵云终不肯受，又不知哪篮子食物是哪家送的，索性设立起了一个义施点，把百姓送来的东西施舍给流浪无家可归之人。久而久之，义施点也成了桂阳的一道风景线。民有富余，生活安定，赵云忙了几百天，终于有了成效。
紫光闪耀，樊淑出现在太守府后。她拿着一件衣服，停了停，向赵云的房间走去。
她在很早之前就于桂阳太守府内设立了一个飞轮互转的标记，妖姬图案隐匿于虚空之中，倒是无人发现。掌握着炉火纯青的空间法术，她来去自如，赵云都经常不知道樊淑什么时候来过什么时候走了，也就不去管，任樊淑在太守府内进出。
就如同樊淑说过的，普天之下能克制神出鬼没的她的只有赵云，也只有神出鬼没的她才能悄无声息地靠近赵云。
樊淑轻轻推开房门，从门缝里瞥见了在床边靠着墙出神的赵云。樊淑一笑，就要出声，却看见赵云面前的那个女子。
一身青衫宛如天女下凡，三千青丝凌乱在后。迎着那张无暇的面孔，赵云伸出手，却只穿过女子的面庞，只碰到冰冷的墙壁。女子低下头，和赵云静静对视，如同永恒。
“那是道虚影么……”樊淑愣在门口，没了动作，“没有什么气息，也不像是魂魄……”
“只是没有意识的虚幻……”
赵云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他的手顺着女子的长发滑动着，拼命回忆曾经的温度，把整个人沉浸在屋内的寂静之中。好久好久，赵云才低下头，收回了气息，女子也随之不见。
片刻之后，赵云才站起身来向门口，却看见了樊淑。
“樊淑。”赵云笑了笑，“有什么事要帮忙么？”
樊淑挠挠头，推门进去了：“呐，这件衣服给你。”
这是件很精细的白衣，不同层次的白色构成龙形纹路，赵云第一次见到这种样子的衣服，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衣服。
“多谢。”赵云也没推辞，收了下来。在桂阳的日子，赵云经常帮着樊淑打点店铺相关的事，樊淑也会时常送些东西给他，这也成了两人的习惯。
屋内又静了下来，樊淑也不管赵云同不同意就走了进去。她走到刚才琉璃虚影的位置，伸出手抓起一把涟漪。赵云在门口看着她，没有说话。
“多久了？”樊淑轻轻问道。没有多问，但都明白。
“她死之后，就是这样。”很淡的语气。
樊淑点点头：“这些年，你一直这样面对过去么……”
“嗯。”
“不难受么？”
“习惯了。”赵云笑笑。
“你笑得跟哭似的。”樊淑愤愤地说。
“那就当哭好了。”
樊淑盯着赵云好一阵子，说不出话了。她低下头，不知想什么。倒是赵云先开口。
“过几天我要去南面森林一趟。”赵云道，“小张说打探到那边山林有着一些异族，最近在桂阳周围活动。”
“哦，南面森林嘛。”樊淑道，“我给你带路好了。”
说着她推开门走了出去：“我经常去那里找做衣服的材料，也算是路熟，不会坑你的。”
赵云靠在门口，看着樊淑走到院中。妖姬图案浮现开来，樊淑转身面对赵云，似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发动了飞轮互转，离开了太守府。
429.异族分支
清晨的桂阳城下，赵云正确认着包袱里的东西，身边是张著一行人。
“文老，这几天，桂阳就拜托你们了。”
“太守大人此去小心啊。南面森林湿热，蛇虫又多，可别被咬坏了啊……”
文祥啰啰嗦嗦的话却让赵云一阵心暖。有多久没人像个长辈一样关心过自己了？赵云笑了笑，抱拳道：“文老放心好了，我一定注意。”
辞别了唠叨的文祥和一干文官，赵云带着张著赵累和几名随从就向桂阳南方的森林行去。刚离桂阳城门，众人面前紫光大盛，闪出一脸怒意的樊淑。
“你们出发怎么不叫我！！”樊淑直杀到赵云前，表情似是要吃人。张著赵累等人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都躲在赵云后面。
赵云挠挠头：“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
“所以你就不叫我！！”樊淑打断赵云的话，“这算什么理由啊！给你说了我不会坑你们还不叫，信不过我是不是？！”
赵云被樊淑咄咄逼人的气势呛得说不出话。樊淑瞪了他好一会儿，把嘴一撇：“反正你别想甩掉我，我去定了。”
于是在樊淑中途的强势杀入下，一行人再次出发。桂阳本处在荆州最南，更南面则是与交州交界的山地丛林，也是整片大陆的最南方。虽然交州和荆州相邻，但两州交通极为不畅，互相之间被复杂的山脉隔断，间杂有古森林沼泽等中原难得一见的地势地貌。地处极南，又加上错综复杂的地势，交州在中原战乱频发之时十分安宁，在士燮的长年治理下很是和平，也吸引了不少中原避乱之人前来居住。
因为种种原因，这些山脉森林中居住着不少异族，他们保持着自己的习性不与中原往来。而桂阳正是处在两州交界之处，赵云一行人并不准备去交州，而只是打探桂阳附近的情况。他们备好了食物与水，找到了几名当地的向导，便进入了一望无际的丛林。
刚进入森林，赵云便觉得四周空气湿了太多，水汽很足但并不凉爽，只是闷热。饶是如此，众人也没有挽起裤子，因为找到的向导告诉他们，一旦露出皮肤，一些不知名的虫子便会悄然爬上来吸血，扯都扯不掉。听着向导的描述樊淑不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她以前来这里找原料总是嫌太热而露了太多，还好没有被那些虫子盯上……
不知不觉中众人已经走到丛林深处，事先打包票带路的樊淑已经摸不清方向，看到她不好意思地红脸赵云也懒得说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有两名指路的在，就不怕迷路。一路上赵云都在树上做了显眼的标记，目前来看大家都没有迷失……
“停下。”赵云低声道，众人在一堆荆棘前蹲了下来。赵云指着地面上的脚印：“这里有人活动的迹象。”
张著等人回头四顾，仔细观察着。
“将军，那边的草木似乎是被人为劈斩过的，切口都倒向一个方向。”
“太守大人，那边也有一连串的脚印。”
“还有那边……”
随行十余人陆陆续续发现了一系列迹象，从开始到现在众人已经走了大半日，看来离张著所说的那个部落不远了……
“小李呢？”赵云数了数人数，发现少了一个。
“他去前面探路了。”另一个向导（大李）说道。
赵云道：“叫他回来，别乱走。”两名随从领命向小李的方向走去，其余人留在原地商量着相关事宜。
“找到这个部落后不要冒然行事，让他们明白我们的来意，好言相劝，别再像前几任桂阳太守那样冲突不断。”赵云说道，“大李，你们兄弟二人会些土著语言，到时候麻烦你们翻译了。”
“没问题，太守大人。”
“那些礼物还在吧，小张？”
“嗯，还在。”
“那么等他们回来我们再行动。”
赵云说着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树。这些树都有近十丈的高度，树冠广展，树根呈褐色，圆形叶子遮蔽了整个天空。
“太守大人，这里的树很是奇特，树皮常被此地部落拿来解暑，树叶树汁经过处理还能治疗气喘。”大李见赵云满脸好奇，便解释道。
“中原和西域都没有这种……”赵云挠挠头，“世界真大啊……”
话音刚落，张著赵累从那边急冲冲地跑来：“将军，不好了，小李和两名随从不见了！”
“什么？”
听到此言，众人一惊，急忙看向赵云。
“不要乱走，带上武器。”赵云沉声道，“大李，你来引路，我们顺着脚印去找。”
众人拨开荆棘，找到了之前小李三人的脚印，顺着林子继续深入。找到一颗树下，三人的脚印便凭空消失了。众人停下，满脸不解。
“难道是遇到埋伏了……”赵云道，“樊淑，你能感应到附近的气息么？”
樊淑摇头：“除了我们没什么人。”
正思忖间，赵累在一边发现了条小道，沿途的枝枝叶叶都有被压的痕迹。赵云等人小心走到坡前，望着下方。
“难道三个人都滚下去了？”赵云喃喃着。
樊淑扶额：“都多大了，走路还不注意脚下。”
赵云摇摇头：“不对，如果是不慎跌落了下去，他们应该会呼救，可我们什么也没听到。”
“那现在怎么办？”
“做好战斗准备，下去找，注意陷阱。”
众人小心翼翼，你拉着我我拉着你一步步向下面行去。避开各种荆棘异虫，好一阵子众人才到了底。
“前面的树木稀疏了起来，或许有什么人在那里。”赵云望了望远处。
樊淑松开赵云的手，微红的脸恢复正常：“那去看看呗。”
身后张著等人也落了下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等着赵云的命令。聚集之后，众人继续前行。不一会儿，赵云看到丛林远处的一些寨子。绕着逐渐稀疏的树林，众人接近那片部落，却没看到有什么人。蛮荒的蓬寨上有着些许中原特色的纹路，门口也摆放着一些铜铁之类的器械。赵云看得出来，那种材质算得上上等。而且在一些寨门口还放着长刀长剑之类的武器。
“那边有响动。”樊淑指了指，“兴许这里的人都跑过去了。”
一行人穿过寨子，淌过小溪，绕过一个土包，看到了远处群聚在那里的人。
赵云曾经见过古部落，在西域的时候巫族便是那样。但现在看到的人却没有巫族那般原始，他们露着腰，衣呈黑色，妇女还别着不同颜色的绸布。比起巫族，眼前这个部落的打扮更接近中原的样式。
“那是小李他们！”张著低声道。赵云看去，在那群人围着的圈子正中，小李三人正被绑在柱子上！一名大汉戴着面具围着他们走了好几圈，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围着的人坐在地上，都听得很认真。
“怎么办？”樊淑问道，“打过去？”
赵云摇头：“等等，看下情况。”
一边的大李早已急得满头汗水。赵云盯着那群人，戴着面具的汉子说完了，又不知那群人吼了些什么。他细细数了数，这里的人竟然有五六百之多，打过去绝对不是办法……
戴面具的汉子下去了，继而又站起来一个人。那个男人似乎有着不小的威望，双手只是一摆便让众人停止了喧嚣。他对小李三人说了些什么，小李三人只是点头，似乎听懂了他的话。
“他在说中原语？”赵云一愣。
那个男人随即转身，赵云将他的模样看了清楚。有些脸熟，赵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头脑疾速旋转之下，他从脑海深处找到了这个名字。
琥烈？！赵云已是一脸惊愕。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琥烈！是当初在虎牙村掠走小白的那个人，也是后来小白出族后一直作为副手帮助赵云的人！
不会错，就是琥烈！赵云已经说不出话了。难道这个部落是……山越？！是小白曾经的部落！！
“子龙，你怎么了？”樊淑回头看到震惊的赵云，奇怪地问道。
赵云没有回答，此刻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眼前满是当初的小白。
“赵云哥哥，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呢！”
“如果能选择的话，我就留在赵云哥哥身边好了。现在多快乐啊~”
“赵云哥哥，那是什么啊？”
“赵云哥哥，这个好好吃啊！”
“赵云哥哥……”
“赵云哥哥……”
赵云的耳边满是小白的声音。那个虎牙村的女孩，那个继承了凤凰之躯的女孩，那个认自己为哥哥误以为自己身死而用着自己的名字替自己报仇的女孩……
“山越……”赵云好半天才说出口，接着在樊淑一行人的注视下走了出去，走到了那群人的视线里。
“将军！”“太守大人！”随行急忙护在赵云面前。赵云等人的举动引起了山越这一分支所有人的注意，男子全部拿起武器对准了赵云，杀气腾腾。赵云走到随行前面，面对山越一族，勉强做出了个笑容。
琥烈从后面走出，看到赵云，神色诧异。他对山越的人说了些话，才让他们停止了杀欲。琥烈走到赵云面前，两人互相见过。
“赵云少侠。”琥烈行礼，还保持着昔日对赵云的称呼。
“琥大哥，我等误入此地，打扰了。”赵云回道。
琥烈笑了笑：“无妨，都是熟人便没什么。”
“将军救我！”赵云和琥烈还没说完，被绑着的小李三人急忙喊道。琥烈回过头，疑惑地道：“他们是赵云少侠你的人么？”
赵云点头：“是我的部下，他们走失了，让琥大哥误会了。”
见是一场误会，琥烈便把小李三人放了，很客气地留赵云等人在这里歇息。山越的人听说面前的赵云是曾经小白的哥哥，对他的敌意便消去了大半，不再对赵云一行人有警戒。当初和布衣门敌对时，小白带着的这群人帮了赵云和离魂宫不小的忙，尤其是在颜瞳刚刚身死，离魂战力大创的时候。
和琥烈的交谈中赵云了解到，小白身死之后，凤凰之躯被小峰子于断魂崖下拾起，在布衣门的利用下掀起那场浩劫。浩劫平息后，失去了小白和凤凰之躯，山越一族实力大创，本来因小白而团结的山越再次分崩离析成为三个部分。素有威望的琥烈不愿与族人内战，便带领向往平和的族人南迁，准备躲去交州，而留下的另一部分仍在丹阳，和东吴势力发生着冲突。琥烈这一部分便在桂阳南面的这个丛林住下，已有数年，也算是见证了好几任桂阳太守的变迁。
对于小白的死，赵云万分愧疚，琥烈表示那都过去了不需再提。听闻赵云如今已是桂阳太守，琥烈也是嗟呀不已。琥烈按照山越待客的最高礼节款待了赵云，并且在和族里的人商量之下初步同意了赵云提出的“迁到桂阳”的提议。不管怎么说，丛林里总是不适合部落的发展的，琥烈思忖再三，决定把分散在丛林各个地方的人都聚集起来，让赵云先等等。
“这是小白应该保护的人。现在她不在了，我这个当哥哥的，总应该把她要做的事做完。”赵云在事后对张著等人如此说过。以他如今的身份，在桂阳境内自然可以保得山越这个分支。而且也可以避免未来这个部落和桂阳的冲突……
因此赵云等人在林里待了几日，等着山越分支逐渐向这边聚集和答复。住在山越的寨子里，赵云看着上空的月亮，发现月的颜色像极了小白的笑容。
“赵云哥哥！”
赵云回头看去，只看到无边的黑夜。而那一声呼喊，早已消失在丛林深处。
430.越汉融合
在琥烈这一分支的寨子里待了两天，他带出的山越人渐渐聚拢了过来，足有五六千。听到赵云的提议，山越内部也是议论纷纷。虽然琥烈这部分都是因向往和平才从族里分出，但对于赵云等中原人士依旧有不小的成见。由于小白的缘故他们对赵云没什么敌意，但其余人便另说。琥烈等人考虑到族里以后的发展情况，交州的偏远等种种因素，决定先让一部分随赵云去桂阳，再做决定。
对于琥烈等人的决策赵云也无异议，告辞了山越之后他带着随从便回了桂阳，让文祥一行人着手考虑接纳异族的事情。
“太守大人，真要这么做么？”冯河听到赵云的话有些诧异。
赵云点头：“如果能接纳下这五六千人口，对于桂阳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同时也能避免像前几任太守那样与异族的冲突。要让他们尽快成为我们的一员，这些得劳烦你们了。”
文祥等一干文臣点头：看来接了个重活。
“越汉习俗不同，接纳过来是否服从太守的命令是个头疼的问题。”文祥道。
“嗯，我会好好和那边沟通的。”赵云道。
交代好了事宜，赵云离开议事厅到了自己的房间。推门进去，赵云走到木柜前，轻轻打开，取出里面用白布包好的东西，放在桌上。随着白布一层层褪去，一刀一剑呈现在赵云面前。刀剑光滑如镜，赵云轻抚着剑刃，武器上反射出自己的面庞。
这是小白用过的武器。当初她身死之后，赵云好好地把这两把武器收在了身边，并保持着小白每天傍晚细细打磨的习惯。自长坂之后事务繁多，赵云没日没夜地忙，倒是疏忽了这刀剑，如今桂阳刚刚安定，总算是有时间了……
赵云磨好了刀剑，这样显得好看了一些，又细细地包好，推开门向屋外走去。
“你要去哪？”樊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赵云回头笑了笑：“把小白的东西还给山越。”
樊淑走进，盯着赵云手里包好的东西。
“我也去吧。”樊淑低声道，“我挺喜欢那个丫头的……”
两人默然，向桂阳城外走去。当初少不更事的小白一口一个哥哥和姐姐，那天真的笑容依旧留在两人的脑海里。赵云和樊淑走出桂阳，向那片森林行去。
“这片林子……”樊淑打量着四周，“很像西域的塔里木森林啊。”
听到樊淑提起西域，赵云某根心弦被拨动。
“我记得你去过西域吧。”樊淑问道，“应该知道那片森林……”
赵云点头：“我在那里死过一次。”
樊淑愣了愣，赵云继续走着，没说太多。
如果没有她，自己在那一年又怎么走得出绝望的深渊……
“白狼山之后的那一年多，你玩过很多地方啊……”赵云说着。
“嗯。”樊淑挠挠头，“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好玩。草原的日落，山林的花香，西域的辽阔，那些都太寂寥了……”
“在陌生的环境，尽情地玩了个白天，到了晚上，陪着自己的不过是那点烛火罢了。”樊淑轻声道，“到了最后，索性连烛火也熄灭了，自己做自己的。”
所谓成长，无非是熄灭烛火，自己学会去面对黑夜……
赵云笑了笑。他对星彩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个丫头还小，应该不会明白。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已经快到山越的地方了。
“子龙，那个……”樊淑支支吾吾地说着。见着她犹豫的模样，赵云有些诧异。
“你……有没有想过……”
“赵云少侠！”樊淑话没说完，那边的琥烈带着族人便过来了，赵云迎了上去。
和琥烈一行人见过，赵云把小白的武器还了回去。经过了解赵云才明白，小白的刀剑是山越传承了百年的东西，是只有一族之长才能拥有的。曾经山越因凤凰之躯受布衣门围剿，小白的爹娘将在襁褓内的她顺江漂流，这一刀一剑便一直无人使用。后来山越分为好几部分，都是为夺族长之位以配这双武器，琥烈则坚持认为必须由继承凤凰之躯的小白来握，于是才出族找她，便有了虎牙村小白被劫走的一幕。而后来担起族长的小白成功团结了分裂的山越，直到其身死之后，山越才又分裂。
“如今族内分成的三部分已是水火不容，我们再去丹阳恐怕也无济于事了……”琥烈接过刀剑，摇摇头叹道，“其余宗帅和东吴势力火拼已久，唯有我们迁了出来，或许他们早已不认这些东西了……”
不管怎么说，见到赵云带回了这双武器，山越人都是感激涕零。他们用族内的仪式祭奠了小白及其爹娘，赵云和樊淑也在队伍里，那片火光之中依旧能看到当初的丫头。
听到赵云带来的桂阳已经拟定好了初步计划的消息，琥烈等人经过商议决定第二日便带一部分人随赵云去看看情况。当天夜里两人便被留下，受到山越的款待。和山越人一起喝着酒跳着舞，这种略显古老的宴会让笼罩在赵云心头的哀伤消去了不少。受过的伤已经成为疤痕，只是每次回忆的时候还会隐隐作痛。
那天夜里樊淑喝了很多酒，一向不喝的赵云也沾了几口，山越酿的酒有一股独特的甘甜，加上山越族内种植的一些食物，都别有一番风味。宴会开了很久，因为身份的特殊赵云受到了“特别照顾”，喝酒、比武、比舞三件事干了个遍，结果是，喝酒赵云输给了琥烈，比武无人赢赵云，而至于比舞……赵云很荣幸地成为最后一名，毕竟他不会山越的舞蹈。饶是如此，运起炎龙瞳模仿动作的赵云也受到很多人称赞，大家都夸他学得快，只有在下边喝酒的樊淑才明白，那是因为龙瞳的缘故……
于是，等赵云推开山越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门时，他的头都有些昏了。宴会结束，众人都歇息去了，赵云摸着墙壁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松了口气。
“还从没这么喝过……”赵云苦笑着，“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为了和山越打好关系，赵云今天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山越显得古老，民风也很豪放，赵云越放得开，就越容易被他们认可。而至关重要的是比武，山越里自认能打的都败在赵云手下，心服口服。
“可不能让文老知道我喝酒……”赵云一头倒在床上，“不然又得挨训……”
赵云刚把眼睛闭上，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他坐起来，挠挠头，嘟囔着“这又是谁啊”便走了过去。赵云定了定神，将醉意驱逐，打开了门。
迎面扑来一道身影，直接撞在赵云怀里。清香扑鼻，赵云才看清是樊淑。
“好重的酒气……”赵云喃喃着。樊淑撑着赵云站好，盯着他好一会儿，露出笑容：“子龙，你还没休息啊……”
五行魔瞳成形，樊淑踉踉跄跄地走向赵云，没等他回话，樊淑又是一头扑在赵云怀里，手指顺着赵云胸口划上：“子龙，我来给你宽衣好不好……”
赵云扶起樊淑，皱眉道：“樊淑，你喝醉了。”
在赵云的搀扶下，樊淑倚在凳子上，挣脱了赵云的手：“我……我才没醉……”继而樊淑垂下眼帘，低声说着：“你说得对……我喝醉了……”
樊淑向后一倒便躺在床上，醉晕了过去。赵云有些尴尬，他挠挠头不知该做什么。之前的宴会里樊淑好像一直在喝酒吧……虽然山越的酒很好喝，但喝成这样，想必对身体还是有损伤的……
这么想着，赵云在这屋里找到了木盆，打了点热水端了过来。樊淑的额头和鼻尖渗出细汗，胸脯随呼吸起伏着，赵云坐在边上，把帕子用热水打湿，小心翼翼地擦去樊淑脸上的汗珠。
到底喝了多少，才醉得这么不省人事……赵云暗自嘀咕着，他仔细想着醒酒的方法。
“她醉晕了过去，要怎么喝解酒的东西……”赵云坐在床边冥思苦想。
樊淑的手指动了动，碰到了赵云。她猛然睁眼，魔瞳之中五道勾玉咒印如此醒目。赵云还没察觉，樊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从后面抱住了赵云。赵云惊愕之下急忙站起，樊淑却不松手，连带着自己被赵云拽了起来。
“子龙，你是在意我的，对吗……”樊淑的气息抚在赵云耳边，“那为什么一直回避着我……”
赵云急忙松开樊淑的手：“樊淑，你别这样……”
“我别哪样！”樊淑就是不撒，“我要是不喝醉，不这样，你是不是又不会留我，又要我满世界找你！！”
赵云被樊淑突然的发飙弄得不知所措。
“白狼山上，你为什么不留我……”樊淑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当时，只要你开口，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跟着你……”
赵云一阵苦笑：“樊淑，你醉了，先放开再说好不好？”
“你成亲了？”
“不是……”赵云话没说完，又被樊淑打断。
“你不喜欢女人？”
“不是……”
“你无能？！”
“不……”赵云好几次话到嘴边都被樊淑逼了回去。
“那你娶我啊！！”樊淑吼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干嘛不娶我？！”
“樊淑，你醉了，等你正常一点，我再给你解释，好不好？”赵云耐心地劝道，“你先松开手……”
“才不要！”樊淑喝道，“你喜欢我对不对？那就证明给我看啊！”
樊淑说着就动手要脱赵云的衣服，赵云忍捺不住，终究是吼了出来。
“樊淑！！你冷静点！！”赵云强行挣脱了樊淑的手。樊淑扑了个空，一脸无辜地看着赵云。
“我……我……”樊淑说着眼泪就往下掉，“我要怎么冷静……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看着眨眼间哭的梨花带雨的樊淑，赵云始料未及，他没想到自己这一吼会把樊淑给弄哭……
“樊淑，你先休息，这些事情，我会找时间给你说的，好么？”赵云蹲在樊淑面前，柔声劝道。樊淑一头栽倒在床边，不到片刻又因为醉意而昏睡了过去。屋内寂静了下来，赵云想了好一阵子，推门走出，找到琥烈，找了几个妇女帮樊淑换好了衣服，随后又把门关好，在屋外看着头顶的月亮，叹了一声，向另一边行去。一夜无话。
第二日，樊淑在轻微的头疼之中醒来。她坐起来，抚着额头，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
我昨天干什么了？！樊淑一脸惊慌，回头四顾才看到床边叠好的紫色服饰。急急忙忙穿好，撞开房门，外面强烈的阳关刺得她睁不开眼。等到视线恢复，她看到好些山越人在外打理着日常，远处赵云和琥烈正在说些什么。
“子龙，我……”樊淑走了过去，赵云等人看到她来，都笑了笑。
“先去吃点东西吧。”赵云道，“一会儿我们就要回桂阳了。”
“哦。”樊淑点点头，就要走，又停下了脚步，“子龙，我昨天……是不是喝醉了？”
“嗯。”赵云说道，“以后别喝太多酒了。”
“我干什么了？”樊淑小心翼翼地问道。
“呃……”赵云顿了顿，“干了些很可怕的事……”
樊淑一惊：难道我撒酒疯了？不是吧，这……
等到樊淑打点完毕，赵云和琥烈带着的一部分山越人士折返回了桂阳。在一干文官的积极策划下，接纳山越的策略很快成形，前后一个多月，赵云总算是把琥烈带领的五六千人全部安顿了下来。新增了这么多人口，对于桂阳的生产也极为有利。而山越本就沾染着有中原气息，又加上在桂阳的融合，很快便与汉人汇聚到一起。不同民族的融合倒也给桂阳添了好些特色。
一切忙完后，赵云刚休息了几天，又接到来自公安的书信。上面写着，过些时候刘备等人会来桂阳探望赵云一番，家眷也会带上。
“如今桂阳已是十分安定，景色也不错，倒也适合游玩。”赵云暗自思忖，“不过前线事多，主公又怎么会有闲情来这里……”
“看来，又要发生什么事了吧……”
431.借南郡
已是清晨，赵云率队排在桂阳城下，静静等着。
朝阳从东方升起，光蔓延了过来。赵云看向零陵的方向，远处是起伏的山麓。那是曾经荆南山匪所在的地方，自赵云将其剿灭后，山麓也闲置不用。后来在文祥等人的建议下，原匪徒所在的山寨被赵云收编成了风景区，以往山匪的恶名为此区吸引了好些来来往往的游客，赵云也下了好大的功夫把山寨打理了一番。如今的那片山麓每年也能给桂阳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
不过这次赵云不是要去看风景的，他是在等刘备一行人。前些时候收到书信，说刘备会带着新任军师以及关张二位来桂阳玩耍。
在治理桂阳这段期间，公安前线的事赵云都是通过书信了解到的。如今刘备势力渐渐壮大，江南四郡也开始稳定，军力日益强盛的结果是引起孙权的注意。赵云抬起头望向山麓，那边行来一队人马。
听说孙权把他的妹妹嫁给了主公，是有意在向我们示好么……赵云摇摇头：不，不对，我想这个干什么。做好自己的事就对了……
“子龙！”刘备当先喊道，赵云率队奔了过去，下马便拜：“主公，云某等候多时。”
“子龙兄弟！”关羽和张飞从后面走来，如同家人一般给了赵云一个熊抱，“在桂阳过得好吧！”
“嗯。”赵云笑了笑，“多谢关二哥和飞哥惦记了。”
“云叔叔~”
赵云还没顾上和刘备等人叨逼叨，关羽身后走来好几个小孩。当先最大的是星彩，她拉着正在学步的小张苞甜甜地喊着赵云。另外一个和张苞差不多大的女孩应该是关羽的小女儿关银屏了。有个两岁左右的小孩咿咿呀呀地过来直接抱住了他的腿，一点也不怕生。
“这……”赵云迷惑了，“主公，二哥，飞哥，这……”
“哈哈，子龙不认识公嗣了？”刘备抚摸着小孩的头，“你当初可是七进七出把他救出来的啊。”
“这……”赵云诧异地看着抬头对自己卖萌的小孩，“这是少主？”
小刘禅一点也不怕赵云，反而直接伸出手要赵云抱。他的话还说不大清楚，只能听清“叔叔”两个字。
“看来阿斗很是亲近你嘛！”刘备哈哈一笑，“也是子龙你当初舍命救他所致啊。”
赵云愣了一会儿才露出笑容，将阿斗抱起，小阿斗好奇地捏捏赵云的脸，发出“咦呀”的惊奇声，惹得众人大笑。在星彩的旁边是七岁左右的关兴，他和星彩一样，叫了赵云一声便很安静地立在旁边。
星彩，张苞，关兴，关银屏，刘禅……五个孩子围着赵云，笑声不断。
“来，子龙，我给你介绍一下。”刘备说着拉过身后蒙着面纱的人。男子比刘备矮半个头，目光如鹰，似在认真窥伺着周围的一切。
“这位是庞统庞士元，凤雏先生，如今是我军的军师中郎将。”
凤雏庞统！赵云即刻行礼：“见过军师。”
“赵将军客气了。”庞统也是还礼。
四大公子之中的凤雏，曾经古凤一族的族长么……赵云看着说话不多的庞统。他蒙着面，也不怎么参与众人的谈论，只是会跟着笑几声。
“子龙，我来的时候看见那边山麓上尽是木道房屋，没想到你把匪徒的窝拿来做招牌了啊。”刘备说道。
赵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放那也是闲着，不如利用一下。”
“哈哈~”刘备笑道，“我们进城吧。桂阳这边风景还真是不错~”
一行人说着笑着走入桂阳城，阿斗倒是赖上了赵云，坐在他肩上就不下来了。见阿斗这样，同龄的关银屏也要让赵云抱，无奈之下赵云一边抱了一个，关银屏和阿斗一左一右捏着赵云的脸扯他的头发，见两人玩得高兴，小张苞也跃跃欲试，被星彩一把拽住。关兴则在一边盯着关银屏，生怕自己的妹妹从赵云肩上落下来。
“子龙，你还真是孩子王啊！”张飞拍拍赵云的肩，惹得其余人大笑。
队伍走在街上，两边百姓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那是刘皇叔啊~”群众们窃窃私语，一些店铺老板也出门看来了。
“威震天下的关将军胡子真长啊~”
“那个黑脸是谁？”
“太守大人居然有这么多孩子了……”
“你怎么看的，那肯定不是太守大人的……”
“那个蒙面的好有型哎~”
赵云没心思听这些，刘备等人和群众打招呼时，他在忙着哄俩熊孩子。最后阿斗和关银屏索性抱着他睡着了。
“云叔叔……”星彩拉着张苞走着，“老实说……很难受吧？”
“谢谢，星彩。”赵云艰难地偏头，挤出笑容，“我没关系的。”
“小包子也想让你抱。”星彩拍拍张苞的头，赵云干笑了两声，不知该回什么话。
“飞哥。”赵云和张飞走在一边，“嫂嫂的后事……都办了吧？”
张飞点头：“嗯，前些日子才有空闲的时间，在零陵给小娟办的。”
一行人进了太守府，睡在赵云身上的俩孩子准时醒了，又是一顿打闹。好动的张苞一脱离星彩的手便来回跑，那架势颇有些张飞的样子。关兴则是立在关羽旁边，和另一位青年一起，很安静。
“这位是？”赵云放下俩熊孩子后才发现一直走在关羽后面的那个青年。
“赵将军，末将关平。”关平很郑重地行礼。
“子龙，他是我昔日身处曹营之时收的义子。”关羽道，赵云点点头。关平在那里一站就是不折不扣地武人姿势，虽然因为众人的打闹他也笑过，但一直没有松懈。关平和关兴，两兄弟还真是有点像……
到了桂阳，众人说笑了几番，吃饭之后便是活动时间，关羽和庞统两人居然下起了棋，关平立在关羽身后认真看着，张飞也是帮着关羽出主意。刘备一边闹着“你们仨加起来也下不过庞军师”一边又闹“子龙你赶紧找人陪我出去逛逛我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的”，而赵云则是满头大汗。小刘禅靠着赵云认真地拿着册子，要赵云读给他听，可刘禅把书都拿反了。关银屏爬上椅子搂住赵云的脖子就不松手，一边的张苞毫不示弱，不停地打赵云的手臂以当练武，星彩搭来凳子坐在赵云旁边，一双眼睛始终那么平静地看着赵云应付这仨孩子。几番下来，万般无奈的刘备只得牵起关兴，找了几个随从便出去逛了。另一边张飞的吼声传来，关羽和庞统依旧平静地下着。
“……”赵云被关银屏和张苞打得苦不堪言。张苞是个男孩，又是张飞的儿子，所以力气大应该在情理之中，可是……可是……赵云无奈地盯着搂着自己的关银屏，后者也眨着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银屏这么大的劲是哪里来的……赵云一脸黑线。这个小女孩把赵云的脖子当秋千来回荡着，居然也不嫌累。刘禅则很认真地看着拿反的书，似乎看懂了什么。
星彩拿来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赵云额头的汗珠。赵云对她笑了笑，还没做完，脸又被张苞捏了过去。
费了好半天的功夫，一直打闹的熊孩子终于困了，关银屏和张苞窜到赵云腋下就睡了。刘禅打了个哈欠，见赵云身上已经不能趴了，便索性趴在赵云的腿上。赵云长出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又是一阵苦笑。
“星彩……”赵云无奈之下只好找星彩聊天，“你现在是这群孩子中最大的了啊……”
“不。”星彩摇摇头，“云叔叔你才是。”
赵云干笑了几声：带孩子比上战场还痛苦……
“二哥你又输了！”另一边张飞吼道，“早告诉你该听俺的你偏不听！”
关羽一抚长髯，淡淡地说：“听你的只会死得更快。”
“那不行！军师我来和你下！”
“三弟你别闹。军师，我们继续。”
被三个孩子压住的赵云投去羡慕的目光。真好呀，还能下棋，我现在这是……
刘备玩了一天，关羽和庞统下了一天的棋，张飞吼了一天，赵云带了一天的孩子。到了夜晚，赵云已是心力交瘁。众人许久没见，晚宴也很热闹，一群人唠着家长里短直到深夜。
“子龙，你来一下，有些事情。”散去之后，刘备低声对赵云说着。
跟着刘备走出太守府，到了庭院内，夜空的月亮正圆。赵云走到旁边，行礼：“主公。”
“子龙，在桂阳的这些时间倒是辛苦你了。”刘备笑了笑，“白日里去打探，发现桂阳已不再是之前那般贫瘠，上至富商下至百姓都对你感恩戴德，临近的一些异族也被你接纳了过来……”
“这只是分内之事。”赵云道，“身为太守应该做的。”
刘备点点头：“子龙，我军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将领，也便不惧未来的路了……”
“主公的意思是？”赵云听得刘备话里有话。
刘备望着月亮。
“在新野时，我去隆中拜访孔明，孔明曾对我说，欲兴大业，需先分再合。”刘备道，“先要三分，再要一统。”
先分后合，徐图天下，这是诸葛亮的想法……
“孔明说，北方的曹操，东边的孙权，我们都不要去图。我们要图的，是西边的益州。要以益州为根本，以荆州为利刃，向天下出兵。”刘备道，“那时在新野的我们太弱小，对于孔明所言，我也满是向往。”
赵云沉声道：“主公的意思是……现在时机到了？”
“是。”刘备点头，“如今我军已有对外出兵的实力，前段时间，益州别驾张松曾来找我，说益州如今北有汉中张鲁之险，如此云云。其意图，是想让我去拿益州……”
赵云沉思。刘备这是准备带军入蜀了么……益州多山地，从荆州过去的话……
“主公，益州多山，若要出兵则应从南郡，经江州而入，如此路途才显得平坦。”赵云道，“可如今南郡不是……”
刘备笑了笑：“子龙，你连这点都想到了。孔明也是如此想，所以才会前段时间让我去孙权那里，向他借了南郡的江陵落脚。”
“得亏有鲁子敬在，我才能借到江陵。如此一来，进军益州的线路也没了阻碍……”
“子龙，要进军益州还需我慎重考虑。周瑜也在打益州的注意，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刘备转过身来，“一旦我领兵入蜀，荆州的事就要交给你们。到时候我会把你调离桂阳而去公安，掌管一些具体事情，你要做好准备。”
“领命。”赵云道，“主公要何时动身？”
“就在最近。”刘备道，“这次来桂阳就是告诉你一声，提前准备。我到时候会派人来通知你。”
赵云点头。要进军益州了么……想来自己任太守一职后，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接下来，又会有战事了么……
“子龙，你在桂阳待了这么久，想必会舍不得吧……”
赵云愣了愣，道：“益州之事，公也。桂阳之事，私也。主公只需下令便可。”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刘备摆摆手，叹了口气，“跟我这么久，一直在忙公事，连自己的私事都顾不上，我这个当主公的实在是心怀愧疚……”
“桂阳百姓们都舍不得你，你也肯定舍不得他们，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刘备喃喃着，“不过没办法……”
“找个时间，我得好好考虑你的私事。这么久了，也依旧独身一人。你看二弟三弟他们，孩子都那么大了……”
一夜无话。刘备等人在桂阳待了好几天，赵云也帮着带了好几天的孩子，随即众人辞去。看着刘备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赵云握紧了长枪。
要进军益州离开桂阳了么……
432.离开桂阳
已是深夜，桂阳太守府内还亮着烛火。巡视的张着等人明白，那是赵云在处理着公务。在桂阳的这么些时日，赵云经常这样忙到深夜。百姓的琐碎，经济的变化，周遭的情况，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赵云确认。
这一次，赵云早早地便处理好了日常，但却迟迟没有休息。他把那封信看了又看，盯着墙上的地图陷入沉思。
终究是要离开了么……赵云看着整个荆州的图。据上次刘备来这里已有数月光景，这段时间赵云依旧处理着桂阳之事。平日里对桂阳周围习以为常，但真的要离开了，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这个郡，是赵云手把手一点一点带起来的，桂阳从最初的贫瘠到如今江南四郡之首，其中赵云的辛酸劳累可想而知。民间感激他，以他的名字命名无数设施，给他送过好些东西。这些经济体制，这些民生设施，这些枝枝叶叶，都是赵云一点点建起来的……
“要去公安，和主公等会合，交代之后的事情……”赵云来回看着书信，沉默。
过些时候就要启程了啊，等接自己班的人来吧……赵云缓缓站起，看着地图，一言不发。
伴随着稍纵即逝的紫光，樊淑出现在赵云身后。
在桂阳的日子，因为曾经的缘故，赵云并没有限制樊淑，所以她可以自由出入太守府。只是赵云打过招呼，别深夜来这里。话是这么说，樊淑有时候还是会来，赵云也拦她不住。如今便和以往一样，樊淑在府内转了个圈，到了赵云身后。
“在看什么？”樊淑饶有兴趣地盯着赵云看的地图，“和地图玩互瞪游戏？”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赵云叹道。
“你不也没休息么，成天没日没夜地忙。”樊淑察觉到赵云有什么心事，“怎么了？”
“你店里的事怎样了？”
“好着呢。”樊淑笑了笑，自己找凳子坐下，“那些姑娘都有了自己的经济地位，也有人上门提亲的。”
“哦，挺好的。”
“你怎么了？语气不对啊……”樊淑眨眨眼，“是不是生病了？”
赵云没有回答，樊淑不明所以，太守府内一片寂静。
过了好久，赵云才对着地图，低声开口道：“我要走了。”
樊淑身体一僵，反应了好一会儿，挤出一丝笑容：“你要去哪玩？带上我呀！”
“要去公安，主公要进军益州，我要负责其它的事。”赵云道，“要离开桂阳了。”
樊淑装出的笑容渐渐凝固，缓缓站起来，想伸出手，最后只抓着自己的衣服：“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赵云没有回答，他看着地图。刘备要去益州，随行有庞统、黄忠、魏延，但谁又说得准这万无一失？如果前线有情况，赵云等人是肯定要带兵去援助的，如此一来，哪里有机会再来桂阳……
腰间一紧，赵云的背后传来温热的气息，樊淑将他死死地抱住了。
“你不会回来了，对么……”樊淑的声音颤抖着，“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走……”
“战事未定，作为将军，我是要去前线的。”赵云不知该如何对樊淑解释，轻声道。
樊淑低声啜泣着：“带我走好么，子龙……我要跟你一起去……”
“樊淑，战场不是儿戏，太危险了，我不会带你去的。”赵云道。
“为什么！”樊淑抱着赵云，泪水打湿了赵云的后背，“为什么你不接受我……为什么你不要我……”
赵云低头，想松开樊淑的手，可樊淑抱得太紧。
“子龙……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要走好不好……求求你不要走……”樊淑断断续续地哭着，“你就在桂阳娶我好么……放下过去接受我好不好……”
“樊淑，你别这样……”
“子龙……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你还是要拒绝我……我才是陪你最久的人啊……”樊淑的哭声让赵云的脑海空白了一瞬。
是么？陪着自己最久的人……是……樊淑么……
从赵云刚出山的界桥，到后来夺月魂，到后来颜瞳身死，白狼山决战，再到现在的桂阳……生生死死，无数人来了又走，唯有樊淑一直默默地陪着赵云，毫无怨言地跟着他……
为什么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赵云看着那张荆州地图，沉默。
陪伴是最深情的告白，樊淑用那十余年向赵云告白，可是赵云却浑然不觉……
她抱着赵云，哭声渐渐嘶哑，始终不肯撒手。她很早就认识了赵云，见证了他成长起起伏伏的整个过程，那些对赵云来说有重要意义的女子，樊淑也看在眼里。到了现在，无数人都消失在了赵云身边，樊淑才鼓起勇气走向赵云。如今她不肯撒手，她怕这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赵云……
“樊淑，你先坐下，好么……”赵云道，“我现在不会跑的。”
樊淑哭泣了好一阵子，手指动了动，松开抱住赵云的手。赵云拍拍她的肩，让她坐下，又递来一杯热茶。
赵云坐在樊淑对面，樊淑声音嘶哑已经哭不出声，抬起手擦去泪痕。看到赵云倒的茶，她呆了一会儿，将其一口喝光。
见樊淑逐渐平息了下来，赵云抬起头，看着樊淑的双眼。
“樊淑，我们认识这么久，我的事情，你也都是了解的。”赵云柔声道，“我不是个太专一的人，从出山到现在，十余年来，我真正爱过的有四个人。”
樊淑静静地听着。她和赵云面对面，坐在太守府内。
“在我刚出山的时候，我遇到了琉璃。她开导了懵懂的我，给我展现了这个天下的样子，也让我第一次知道所谓的喜爱。”赵云轻轻说着，“可是后来，你也看到了，在白狼山上，她代替了我去死，以自己的性命阻止了八荒焚天阵，尸骨无存，留下的只是一道没有意识的虚影。”
樊淑低下头，依旧听着。
“在我执念复仇，一无所有的时候，我遇到了文姬。她不会武，有着普通女子应有的柔弱，但却无怨无悔地陪我东奔西走，在好几次危机中都舍命救我。在复仇的那段时间，她开导我，教我绘画写诗，为我弹唱舞蹈，尽她所能地想把我拉出仇恨的深渊。”赵云道，“可是，自上次群英会时，我和她便分别，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她一面，我都不知道她究竟在哪里，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生死。”
“后来，我功力尽失，双目失明，陷入绝望，是云璐扶起了我。她抛弃了家族，抛弃了凉州，抛弃了一切陪我去西域，陪着我从头再来，直到巅峰。她就像一颗星星，在我最黑暗的时候指引着我前面的路。”赵云道，“可是现在，我和她分隔天涯，过着各自不同却没有交集的人生，不知此生能否再见。”
“从西域归来之后，我累了，我对身边的生离死别厌倦了，我想，等布衣门过后，我就和小瞳回常山，好好地过。就像以前那样，我和小瞳大不了解甲归田，当个普通百姓，不问世事。”赵云道，“可是，没等我把这一切说出口，布衣门便入侵了离魂宫，小瞳她就那样死在了我的面前。”
“樊淑，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做的那些，我都知道。”赵云轻轻道，“只是，这些年的生死，这些年的征战，已经让我麻木了。我也许是注定属于战场的人，幸福二字，过于奢侈了。”
“那些痛，那些伤，因战乱而生。战乱不止，无以家为……”
赵云轻轻说完了这些话，樊淑也是沉默不语。夜色已深，太守府内外无人，静得安详。
过了好久，樊淑抹了抹眼角，开口道：“所以你现在……不想让任何人进入内心么……”
“因为以前的伤痛，你才不想再爱上别人么……不再动情，便不会有伤……”
樊淑踉跄着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赵云注视着她。
“你的心结，也许等找到了文姬或者云璐，就会打开了吧。”樊淑的声音很嘶哑，但很柔和，“子龙，等你想通了，就来桂阳找我——不，不用，只需一封信，或者是谁的口信也好，我去找你——你要是想通了，我就陪你去找，去找文姬和云璐她们。要是找不到，我就来照顾你……”
“我……我在桂阳等你……”
见樊淑如此，赵云还要说什么，可樊淑没给他时间。紫光闪耀，樊淑已经离开，只留下赵云一人。
我等你。樊淑留下这三个字便飞出了太守府，带着泪水消失在夜色之中。赵云立了好一会儿，走到桌前，看着那封信。咬咬牙，赵云开始收拾离开要带的东西。
那日清晨，赵云带着部队，在桂阳百姓自发地结队送别中走出了桂阳城。看着百姓不舍的脸，挂满泪痕的脸，赵云望着远处的桂阳城，并没有发现那个身影。
百姓的队伍望不到头，他们一直把赵云送出好几里地外，最后在赵云再三劝说下才停下了脚步。赵云带着部队渐行渐远，桂阳城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一片山麓之中。
高大的桂阳城，樊淑一个人坐在女墙上，望着赵云离开的方向，眼角还有泪痕。风吹过等待的她，紫色服饰扬起，久久不愿离去。
433.留营司马
回头桂阳已远，赵云按照刘备的命令一路北上，最终到达了大本营公安。
公安坐落在油江与长江交汇的地方，与江陵隔江相望。之前南郡之战结束后，由于刘备等人的出色表现，孙刘两方商讨之后，油江这一带便成了刘备的地盘。刘备率队驻扎，把孱陵易名，便有了如今的公安。
赵云远远看到了那座城池，江水从中贯穿而过，正是清晨江雾朦胧，又给公安带来了些神秘色彩。赵云带队靠近公安城，守城士兵早已等候，见着赵云旗号纷纷行礼。
从城内开来一队人马，当先是一员老将，见赵云来至下马迎接。
“是赵将军啊，这般年纪便威名远扬，后生可畏啊~”老者爽朗的笑声传入耳中。赵云回礼之时却觉此人面熟，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这人正是昔日荆州三大高手之中的神箭黄忠！
“黄老前辈过奖，侥幸罢了。”赵云道。原来黄忠投奔了主公啊……
黄忠拉起赵云：“别叫我老前辈，我可不老，哈哈~走吧，主公他们等你多时了。”
赵云和黄忠一起进了公安城，天色正早，只有几名百姓在扫着门前落叶，见士兵进来也没有惊慌，而是点头微笑致意。
“咦？黄老将军旁边那人是谁啊？”
“唔……前几日来了关羽张飞将军，那这一个应该是……剩下的那个赵云将军吧！”
“不会吧！那个评书里七进七出的人居然这么年轻？也不知道他婚配了没有……”
百姓窃窃私语，赵云和黄忠带队渐行渐远。因为临江，公安天气很是凉爽，也让赵云队伍赶路的劳累消散不见。到了营外，好些士兵已经开始操练，杀声整齐。校场上，一个头戴面具的人正练着士兵，来回走着。
“那是……”赵云远远看着被面具遮住半个脸的人，“穷奇魏延么……”
“野人！”黄忠扯起嗓子大喊，魏延在远处应了一声。赵云被黄忠突然的喊声吓了一跳，那些士兵却是对魏延“野人”的称呼习以为常，依旧练着自己的。
“这是从桂阳来的赵云将军！”黄忠指着赵云道，“主公他们呢？”
“在里面。”魏延走了过来，没等赵云行礼就打了他肩膀一拳，“枪神赵云，我就是魏延，以后一起干事，要多指教了！”
和魏延见过，三人一起进了中军营内。在里面，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一行人正在商议，见赵云来至，众人寒暄了一阵，纷纷入座。
“如今受到益州牧刘璋的邀请，我要带军入蜀去帮他抵御汉中张鲁。”刘备道，“我走之后，荆州的事情就要拜托你们了。”
“大哥要带何人去？”张飞问道，“若要去蜀，让俺跟着一起！”
“那倒不必，张鲁不值得我们兴师动众，三弟你好好待在这里帮助孔明。”刘备说着拿出一张单子，“这次入蜀我带的人已经定了，你们先看看。”
诸葛亮和庞统没有什么异议，这本来就是他们商量好的。单子传到赵云手上，他仔细看了看，文有庞统伊籍马良陈震蒋琬一些人，武有黄忠魏延霍峻辅匡冯习之流，看来刘备的初步计划已经拟定了。
“具体事宜我还得和孔明士元好好商量，在有半个多月也许就要动身。”刘备道，“先把你们叫回来，是好安排荆州的事情。”
“孔明，你仍为军师中郎将。我走之后，负责调度零陵、桂阳、长沙三郡的军赋，以充军实。粮草辎重之类，均归你调动。”
“是。”
“二弟，你为襄阳太守、荡寇将军，驻扎在江北，时刻注意曹军的动静。”
“明白。”
“三弟，你为宜都太守、征虏将军，驻扎在枝江以南，好生治理。”
“交给俺就是了！”
自曹操南下后，荆州沦陷，曹操把南郡分置，枝江以南便设了临江郡，后来南郡被孙刘联军打下，临江郡也归了刘备，又改名为宜都。刘备此去益州，要走江陵过宜都，经江州再入蜀。张飞所镇守的，正是刘备的退路。
“子龙，还有你。”刘备看向赵云，赵云抱拳。
“从即日起恢复你牙门将军一职，并领留营司马，镇守公安本营。”刘备道，“我走之后，公安本地的中军归你统帅，附近治安由你负责，并时刻注意东吴的动静。还有，你要负责督武陵郡的赋税，以及训练新兵以充兵源。”
“领命。”
刘备点头：“好了，大体安排就是这样。孔明，荆州之事便交给你们了。”
说了好一会儿其它事情，安排既定，众将也都散去，各自归营。和关羽等人瞎扯了些闲话，赵云就要走，却被刘备叫住了。
“子龙，你把部队安顿好之后，来我府上一趟。”刘备看着附近没人，低声道，“我还有事要交给你。”
虽然不知刘备所言何事，赵云依旧领命而去。赵云部队暂时和黄忠魏延等人挨在一起，关羽张飞由于要外出便另外准备了。赵云扎好了营寨，挂起地图，看了看荆益二州的地形。
留营司马，这又是个什么职位……赵云挠挠头。自他到来之后，刘备给他的每个官职都是原创，而且任务很重，都和中军有关。按照这个趋势，刘备是想让自己领中军护卫本营么……
赵云摇摇头：我想这个干什么……既是主公有令，我做好本职工作就是了。
安顿好了部队，黄忠和魏延来赵云营上“串门”，赵云很大方地把几袋桂阳百姓送给他的水果拿来招待了两人（其实赵云也没别的东西了），黄忠那和年龄不相称的活跃，以及魏延不注小节的性子，两人一边吃着李子一边和赵云聊东聊西，唠了好一会儿都因为军务辞去。赵云送走了两人，收拾好东西，便向刘备府上走去。
刘备开门，带着赵云进了大堂。赵云看到，屋内有个房间外悬挂着好些刀弓利器，这倒让赵云不解。干嘛在家里挂这些东西……
跟着刘备到了内室，赵云有点尴尬起来。他不清楚刘备是啥意思，没见过带人往内室里去的啊……心里这么想着，赵云没开口问，只是默默地跟着。到了挂着剑的房间，刘备推开门，叫道：“夫人，出来吧，我给你引见子龙。”
见夫人？赵云一愣：刘备这玩的是哪一出？要说刘备的夫人，甘、糜二位他都是见过的，长坂的时候糜夫人已经投井而死，甘夫人又不必引见，那这位是……
门内传来声响，赵云应声看去，来着却是个妙龄少女，大约也就二十左右。她和刘备见过，见赵云来到，便先行礼：“赵将军。”
“见过主母。”赵云急忙回礼。
刘备笑了笑：“夫人，我过些时日便要去益州，我不在时，荆州交由孔明他们打理。而内事相关的，你便找子龙定夺。”
“嗯，知道了。”
赵云倒是一愣：掌管内事？这……为啥啊……
“我会给侍卫打招呼的，子龙如今领留营司马，整个公安的事也归他处理。”刘备拍拍女子的头，“好了，我和子龙先去处理军务，回见。”
辞别夫人，刘备带着赵云到了大堂。赵云心里一百个问号，也只能憋着不问。刘备四下看去，没有别人，这才让赵云坐下。
“子龙，先喝茶。”刘备笑了笑，“知道为什么让你管内事么？”
赵云摇头。
“那位夫人，便是孙权的妹妹。”刘备叹道。
原来如此，是前些时日孙权为巩固联盟来向刘备提的亲么……
“你也应该明白，这场亲事的目的吧。”
赵云没有回答，但很显而易见。政治婚姻而已。
“孙夫人比我小近三十岁，自幼便爱习武，不输男子，所以你会看到那边挂满了各种武器。”刘备道，“我在公安时，她尚能收一些性子，但我怕一旦离开荆州，东吴那边便会出什么动静，来袭取我们的本营。”
“让你领留营司马并且管内事，是为了避免不法之事出现。夫人手下的侍卫来自东吴，因为一些因素比较专横，因为年龄因素，我也觉她可怜，便不好说她。我走之后，希望你能好好治理。这些事情二弟三弟都处理不好，我只信得过你。”
赵云点点头：“末将领命。”
“好了，没其它事了。”刘备拍拍赵云的肩，“我很快就要离开，公安这边以及东吴那边，都要交给你了。”
辞别刘备后，赵云走出府外，向军营行去。留营司马事务尚且繁重，如今又有了掌管内事一项……那位孙夫人，别的不说，正当芳龄便被拿来作了政治工具，也是不幸……
希望能好好相处吧……赵云掀开营帐，将心思从桂阳收回，认真思考着下一步。
434.杂七杂八
在公安待了些时日，刘备等人拟定好了计划，就要开始准备向益州进发。这十来天倒是无事，赵云渐渐习惯了司马的职务，也算是完成了过渡。
由于情况比较特殊，如今的公安众人部队挨得很近，互相之间也经常串门。关张二人自不必说，陈到廖化等人也闲不下来，黄忠魏延作为新加入的也是积极分子，经常和众人打成一片。一起吃饭的时候，赵云发现黄忠特能吃，经常吃不饱又和士兵们抢饭，一来二去搞得每次吃饭时士兵们都怕了黄忠。每次魏延说着“老爷子这么大年纪还和别人抢东西”时，黄忠总是摸着花白的胡须乐呵呵地笑着“吃饭就是战场，抢不到活该饿肚子”来回答。
除去军务外，星彩也喜欢往赵云军营跑，和其他孩子一样。赵云很多时候都是一边处理着军务一边被几个熊孩子捏脸扯头发，星彩就坐在一边看着，赵云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刘禅喜欢坐赵云腿上，关银屏喜欢搂着赵云脖子荡秋千，张苞喜欢打赵云，弄到最后一向平静的关兴也来了赵云营中，搬了个凳子和星彩一起看着。久而久之，孩子王这个称号由星彩头上转到了赵云头上。经常来串门的黄忠魏延也被乐得不轻，他们试着逗了逗这帮熊孩子，结果不到片刻就缴械投降。黄忠被张苞扯下好几把花白的胡子，而魏延那模样直接把刘禅吓哭了躲到赵云怀里。每当这时，赵云总是一脸淡定地翻着文书一边摇头叹气：“你们啊，还太年轻了……”
所以赵云才格外珍惜孩子没来的时候，就像现在，星彩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工作，没人来打扰，赵云专注于军务，一转眼便是整个上午。等到赵云反应过来之时，饭点都已经过了，他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
赵云揉了揉眼，这才看到星彩坐在旁边。他笑着拍拍星彩的头：“肚子饿了没，星彩？”
“嗯！”星彩眨着眼睛。
“现在饭点都过了，食物恐怕都被抢光了。”赵云若有所思，好一会儿，他双眼一亮。
“走，星彩！我带你去找吃的！”
赵云带着星彩走出军营，刚刚吃完饭的士兵从校场归来，见到赵云都纷纷行礼。赵云和星彩围着军营转了一圈，最终决定去黄忠那边找找看有什么吃的。
两人走到黄忠营外，赵云咳了几声，便掀开营帐走了进去。他第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根烤好的猪腿。
“果然是黄老前辈，真的有食物！”赵云暗赞一声。随即他和星彩看到，黄忠和魏延坐在桌子两边对立，两人大眼瞪小眼，中间就是那块猪腿。
“呃……”赵云拉着星彩走了过去，“汉升，文长，你们在干嘛？”
黄忠和魏延却理都不理他，都各自盯着对方。赵云和星彩面面相觑，靠近桌子：“这块猪腿没人要吧？星彩肚子饿了，我给她吃了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瞥了赵云一眼，又开始对瞪。星彩迟疑地伸出手，抬起头看着赵云，不知该怎么办。
“拿！吃！”赵云下令。星彩领命行动，抓起猪腿张口就要啃，黄忠和魏延如闪电般凑到星彩面前，两双眼睛直直盯着她，就是不说话。
星彩退后了两步，不知所措：“云……叔叔……”
赵云也有些迟疑，咬咬牙，喝道：“吃！”
星彩再也忍不住猪腿的诱惑，哇的一口就咬了下去。黄忠和魏延沉寂了好一会儿，魏延突然哇哇大叫：“不赌了不赌了！猪腿都被吃了老子还赌什么！”
黄忠哈哈大笑：“野人你又输了！这是第七次了！”
星彩鼓着腮，眨着大眼睛不知所措。赵云愣了好一会儿，问道：“汉升，文长，你们在干嘛？”
“哈哈，野人和我打赌，谁先说话谁就输，赌注就是这猪腿！”黄忠得意地笑了，“怎么样，野人，我又赢了，你就说你服不服？！”
原来如此……赵云无语：“那个……汉升，你还有没有吃的，我肚子也饿了……”
“有有有！”黄忠说着不知从哪又拿出一块猪腿，“你来和我打赌，赢了这就归你！”
黄忠说着就把猪腿放在桌子上，一脸等着赵云来赌的表情。赵云揉了揉肚子，满脸黑线。想了好一会儿，他俯身抱起星彩。
“汉升，这个……星彩还这么小，你在她面前赌啊赌的，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星彩一边吃着一边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不管，你就说你敢不敢来赌。”黄忠摊开双手。
赵云挠挠头：“敢倒是敢，只是我现在肚子饿了，倒是对不住了……”
“那你就来赌……”黄忠话没说完，赵云抢了猪腿回身就跑。黄忠还没反应过来，赵云抱着星彩已经冲出营寨，声音渐渐飘远：“汉升对不住了，改日有时间再陪你赌！”
星彩依旧淡定地吃着，任凭赵云抱着她飞似地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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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有过了许多时光，刘备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向益州出发了。按照之前吩咐的，关羽驻扎在江北，张飞和赵云在江南，诸葛亮要调三郡赋税所以经常在江南游走。张飞和赵云挨得近，所以星彩和张苞也经常来找他玩。不过没了那帮熊孩子，赵云还觉得有些无聊。公安之事虽然琐碎，也并不难处理。而让赵云头疼的，是刘备后来让他接管的内事。
刘备刚走时一切还好，如今过了段时间，孙夫人手下那群来自东吴的侍卫开始骚动不安起来。赵云三日之内接到好几起报告，均是说这帮人赊账不还随意欺压人之类云云。碍于种种关系，赵云一开始还派人专门去提醒了那群侍卫，可那群人只是接到赵云提醒后才会收敛一些，过几天又恢复之前的样子。
“孙夫人是主母，这可有些难办。”赵云暗自思忖，“可若不办，那群人行些不法之事，又如何向主公和百姓交代……”
正思之间，外面张著跑来：“将军，据报告，那群侍卫又在街头仗势欺人了。”
“没完没了了还。”赵云嘀咕道，“什么情况？”
“赊账十余日不还，数目很大，店主来要钱被打。”
赵云思忖着。必须得好好整治这个问题，不然以后他们在公安还不反了天了……
“都给我抓回来！”赵云喝道，“以扰乱治安之名，马上去办！”
张著立马带着人出去了。赵云回头看着赵累：“小赵，你把前些日子他们犯的事情记录拿过来。”赵累也去拿东西。
不消片刻，张著带队把那七名随从全都绑了回来。看张著手下人的模样，他们还经历了一番打斗，士兵们都恨得牙痒痒，押到赵云面前对着那七人就是几顿踢，直接把他们踢跪在赵云面前。
“放肆！”赵云急忙喝止，张著带队才好好地站在两边。七名随从气焰嚣张得很，见赵云喝止了士兵，以为赵云怕了他们，直接站了起来，甚**。
“你们又为何闹事！”赵云喝问，同时目光制止了就要再度上前踢的张著等人。
“几个店铺老板不识局面，我们说了会还钱的，他们还逼得那么紧，简直是没把主母放在眼里！”带头那名随从说道。
呵呵，刚开始就把主母拿来作挡箭牌，还真以为我怕么……赵云看向内堂，赵累拿着一封册子过来，放在赵云面前。赵云也不去理那七人，任他们被绑着站在堂中，自顾自地翻起了册子。
“赊了多少？”赵云问道。
“也就百八十两银子，至于么。”带头那人见赵云没有问罪的意思，低哼一声，“真是人微命贱……”
“轰”的一声，赵云一掌把面前案桌拍得粉碎，木屑四溅把七人吓了一跳。张著等人立马涌上，不由分说地把七人按跪在地。
“百八十两？不止吧。”赵云冷笑，“算上主公走之后的条条款款，你们一群人总共欠了八百七十六两，时间月把有余，好几家店铺都因为怕你们都不怎么开门，搞得人心惶惶。”
“那……那又如何！”几人还在嘴硬，“有主母的人光顾……”
“放－屁！”赵云道。他突然骂出的脏话让张著和赵累都愣了愣：这是印象中赵云第一次骂脏话。
“主母何人？岂是你们这群人能挂在嘴边的！”赵云喝道，“主母乃吴侯之妹，千金之躯，又是我主刘皇叔的夫人，她岂会因这区区八百两银子赊账？！你们这群人简直是丢主母的脸！说出去败坏吴侯和我主的名声！”
七人被赵云的话骂得青一阵紫一阵，没等他们说话，赵云摆手：“小赵，按照军法，这群人该如何处置？！”
赵累翻着书，记录着：“主公曾有令，凡赊账于民而迟迟未还者，皆处以杖脊，惩罚轻重视情况而定。”
“听见没有！”赵云喝道，“给我打！”
那群士兵对这些随从似乎早已恨得牙痒，听到赵云此语立马把七人五花大绑，噼里啪啦就开始打。那群随从吃痛依旧嘴硬，赵云也不管，由士兵打。赵累在一旁看着，想了想：“将军，主公没有明文规定该打多少，你看这……”
“打到他们不嚣张为止。”赵云说着往内堂走去，“我准备准备，得去拜访一下孙夫人。”
赵云说着就离开府内，留下那群挨打的侍卫。见赵云抛开他们不顾，七人一下子慌了：难道赵云真打算把他们全都打死不成？叫嚣声立马变成了哇哇的惨叫声，赵云也不管，回屋换衣服去了。
好一会儿赵云才出来，士兵们都停下了手，绑着的七人已是狼狈不堪，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见赵云出来，都提起一口气求饶。
“先押下去，给他们点教训。”赵云对张著道，“我回来再说。”
“还有，别真打出什么事了，都给我掂量着点。”
“是，将军。”
赵云说着便出去了，上马向刘备府行去。到了门口，赵云敲门，由几个下人引到内堂，丫鬟进去通报，孙夫人才走了出来。
“不知将军前来所为何事？”孙夫人也不管赵云，自顾自地坐下。说是夫人，她也只是少女的模样，依旧有着特有的骄横。
赵云行礼：“末将特来请罪。”
“嗯？”孙夫人抬起头来，面容很是清秀，”将军有何罪？“
“夫人属下有几名侍卫在外行败坏夫人及吴侯名声之事，末将怕事情闹大，便擅自把他们拿了。”赵云道。
“哦？”孙夫人道，“这些侍卫是我从东吴带过来的，怎么会行败坏我哥哥的名声之事？”
“夫人有所不知，今日上午有七人在外赊账不还，反而对店铺老板大打出手。我见有人闹事便将他们拿了回去，经过调查发现他们是夫人您的侍卫，而且瞒着您在外赊了八百多两银子。”赵云道，“这些银子对于吴侯及夫人您来说不过沧海一粟，但对于百姓却是天大的数字。主公走时交公安于我，我便擅自替主公行事，按照军法杖脊了他们。”
孙夫人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由将军处置好了。”
“夫人，那些侍卫恐怕还有瞒着您在外做不法之事的，还请您多多留心。”
“赵将军是说我看人不明？”孙夫人道。
“末将不敢。”赵云行礼，“末将只是看到今日之事给夫人您和吴侯以及主公带来多方不便，一时考虑得太多，还望夫人原谅。一旦有人闹事，在公安辖内我一定会去处置，以保主公及夫人的名誉。”
赵云说了这番话，孙夫人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沉思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赵将军，我会告诫他们的。”
“多谢夫人。”赵云松了口气。还好孙夫人没那么胡搅蛮缠……不过作为吴侯的妹妹，肯定是有很好的修养的……
“赵将军，你多大了？”赵云正要告辞而去，孙夫人突然没来由地问道。赵云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竟忘了回答。
“看你的样子，也和我哥哥差不多大吧。”孙夫人继而又道，声音却多了些幽怨。
“(⊙o⊙)…”赵云憋了半天才问出一句，“夫人此言何意？”
“哎，我知道你把我那七个人抓去了，今日你来这里是想让我那些侍卫收一下性子，对吧？”孙夫人道，“我又不是笨蛋，哪里不知道你的意思……”
呃……赵云默然。既然你都明白，我一开始干嘛还费那么大劲……
“你是不是觉得我蛮不讲理？”孙夫人拍拍手，走到赵云面前，赵云急忙退开行礼。
“你干嘛躲开？”孙夫人眨着眼问道。赵云一脸黑线：“你是主母末将是臣，不可乱君臣之礼。”
“哎，罢了罢了，我不说没人知道的。”孙夫人笑了笑，“我就是憋久了，在这里来了大半年也没个有共同语言的。看样子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干脆陪我聊聊天吧？”
这……赵云万万没想到。刚才整治那七个人的时候自己还抱着一副上战场的心态过来的，如今却……
“算了，你不说我说，想着你也是龙魂枪神的名头，应该没其他人那么不近人情吧。”孙夫人就是不让赵云走，“你会玩箭么？”
问出口之后，孙夫人又自言自语：“对哦，你是将军，怎么不会使箭……”说着孙夫人趴到桌下，就在内堂里面变出两张弓箭，丢给赵云一把。见武器丢了过来，赵云只好接着。
“别那么僵硬嘛！”孙夫人嘻嘻笑道，把门打开，“看到那边的树叶没有？我们来比试比试！”
说着孙夫人递给赵云几支箭，外面的侍女似乎对此习以为常，都很自觉地散在两边。赵云还是没反应过来，孙夫人走到旁边，已经开始搭弓拉箭：“赵将军，我和好多人都比过的，关张二位还有黄魏二位，还有还有……”
听孙夫人这么说着，赵云才明白，刘备周围的武将都被她拉来比试了个遍。
“嗖！”的一声，孙夫人的箭已经出鞘，精准无比地射下了一片梧桐叶。赵云看得一惊：这是何等高超的箭法！五十步开外居然射中了那片在风中摇曳的树叶！箭射穿叶子插在木栏上，侍卫都费了好大的劲才拔下来。
“赵将军，该你了！”孙夫人说道。赵云领命走出，也是搭弓拉箭，瞄了好一会儿才出手。孙夫人见赵云那一箭从两片叶子之间穿了过去，什么也没射到，嘟囔着。
“赵将军，你是故意在让我嘛……”孙夫人道，“你再往上一点点，就能射断那根枝条，但你没有这么做……”
“你的箭法在我之上吧。我还从来没输给过玄德身边的人呢……”
赵云只好抱拳道：“夫人谬赞了，夫人您箭法高超，是末将不及……”
“你就是在让我，还不承认！”孙夫人喃喃着，“以前小的时候，策哥哥也是这样，每次故意让着我赢，让我开心……”
见孙夫人如此，赵云也不好再说什么。现在的情况是他之前完全没预料到的，只好像块木头一样立在那里。
“我还是好想策哥哥，他要是还在，一定不会让我受这种委屈……”孙夫人说着语气就沉了下去。赵云默然：是孙策么……
“我恨死权哥了，也不问问我就把我送到这里……”孙夫人低头看着手中的弓，“我名叫尚香，可这里的人都叫我夫人夫人，成天闭在这里，他又比我大那么多。权哥一点也没把我这个妹妹放在心上……”
赵云也不知该说什么。面前的这个人虽然身份是主母，但年纪比赵云小很多，作为政治婚姻的工具被送到公安，其中酸楚又岂是赵云能明白得了的……
“夫人，想必吴侯也有他的难处，天底下哪有哥哥不疼妹妹的……”赵云说道。
“胡说！”孙尚香打断赵云的话，“他要是疼我，又怎么会把我送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巩固联盟嘛，为什么要牺牲作为妹妹的我……”
赵云挠挠头，看着手中的弓箭，想了想。
“夫人，你想没想过，如果联盟破裂，我们会当如何？”赵云道，孙夫人愣了愣。
“现在如果破裂，曹操必会乘虚而入，我们两方都不是对手，那时候，也许我主会败，荆州失陷，也许江东会败，吴侯被俘。江东尚且不保，那么多小家定会妻离子散无团聚之日。吴侯也许是出于这种考虑，才会做此决定吧。”
“可是，有那么多巩固联盟的方法，干嘛要把我送来……”
“夫人，如今你在荆州，周围的人是否对你唯唯诺诺，为你做事？”
孙尚香点点头。来到公安后，刘备确实没有亏待过她，对于她的一些骄横行为也容许了。
“吴侯也许是想给你常人不能及的地位吧。作为哥哥，他自然会想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不管情况如何，毕竟出发点是好的……”
孙尚香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说：“你是说，权哥其实是在意我的，只是因为对江东的考虑而忽略了我的感受？”
赵云点头。
“好吧……”孙尚香嘟囔着，把弓箭放了回去，“其实我没别的意思，玄德对我真的很好，虽然我们年纪差那么多，他做什么事都会先寻求我的同意。我不同意的，他会严令禁止去做……”
“哦，谢谢你了，赵将军。”孙尚香回头冲赵云笑了笑，“你很像策哥哥，会哄我开心，虽然我还是有些郁闷，不过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说的那些事情我会吩咐侍卫注意的，那七个人赶紧放他们回来吧，我好好给他们说。”
“那末将告辞，孙夫人。”
“叫我名字，别叫我夫人。”
“告辞，尚香夫人。”
辞别孙尚香后，赵云长出一口气：实在是没想到局面会这么发展啊……不过还好，看样子内事这块就解决了……
回府之后，赵云把那七人放了出来，好言安慰了几句，又让夏曲买了些药品，派人送到府上。此后的公安，再无东吴侍卫当街闹事，这也让赵云省了不少的心。
这任务也算是完成得不错吧。赵云伸了个懒腰，望着头顶的月亮。月光是那么皎洁。
435.沉睡的她
眨眼又过去了很多时光，按照刘备走之前的吩咐，赵云关羽张飞诸葛亮把荆州打理得井井有条，关、张二人在外，诸葛游走江南调动军赋粮草，赵云镇守大本营同时负责武陵郡军赋，四人分工明确，偶尔会在公安小聚几天。星彩也经常带着小张苞找众人玩，当然，找的最多的是公安的赵云，毕竟赵云离张飞最近。
经过赵云的一番治理，公安内事外事都已整齐，没有再出什么岔子。孙尚香也时常找赵云比比箭之类的，几番比试下来赵云发现孙尚香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也明白了为什么刘备府上会挂着那么多兵器。赵云还从一些侍卫口中听说，孙尚香有个绰号叫做“弓腰姬”。
“星彩好像也在开始习武了。”赵云放下军务，伸了个懒腰，这么想着，“作为飞哥的女儿，习武也是正常的，强身健体嘛~”
最近的事情比较少，赵云把精力转移到了前线战事上。从刘备那里传来的消息来看，一切都还顺利，刘璋迎接刘备，刘备接受了款待后向汉中张鲁进军，发生过几次战斗，黄忠魏延霍峻三人常常是勇冠三军，看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关羽那边曹军也没什么动静，而东吴一方也没有苗头，都很安定。
“云叔叔！”星彩一路小跑着，从港口的方向直杀到赵云跟前，赵云拍拍她的头。
张飞所驻扎的宜都和赵云所在的公安陆路不是很近，但却顺江，走水路只消不到半日时光便能到达。而关羽所在江陵也是如此，只是那边需要提防曹操，事态复杂，所以关羽来这里的次数比起张飞要小很多。
“小包子呢？”赵云发现这次星彩没带张苞。
“包子被爹带着，宜都那边也没什么事呢。”星彩道。
赵云点头：“你在习武了么？”
“嗯！”
“学得怎样了？”
星彩皱了皱眉：“爹的武大开大合，好暴力，我学的好艰难……”
赵云愣了愣，随即一笑。是啊，张飞一直以来是以“裂天”被评在天下五杰之中，那等绝伦霸气的功法实在不怎么适合星彩一个女儿家来学。毕竟在先天的骨骼和力量上就差了不少……
赵云眼珠一转：不过，这些东西，也不是不可弥补的。曾经的某个地方，某个女子就是那样强行巩固了他的骨骼……
想到这里，那张面孔浮现在赵云面前。我好久都没去看你了呢……
“小张！”赵云这么想着，回头走进营内，张著一行人站立。
“我出去一趟，一两天就回来。”赵云道，“现在公安没什么大事，一些治安民意问题你们帮我看着下，等我回来再处理。”
“是，将军。”张著赵累夏曲凌利一行人道，“交给我们就是了！”
赵云又交代了一番，确定没什么遗漏，拉着星彩出了军营，向港口走去。
“云叔叔，要去哪啊？”
“带你去个好看的地方。”赵云道。
到了港口，赵云要了条小船，和星彩坐了上去。一叶扁舟从公安开出，划破江面，向西方行去。
江面依旧如此辽阔，赵云靠在船上，随着江水的起伏而起伏。星彩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不知会去哪个地方。赵云望着天边的云朵，想起了曾经的种种，淡淡一笑。
也不知道如今的那里，又是什么模样……赵云把目光移到星彩身上，那股纯真，自己也曾有过……
现在的公安离你很近，我可以随时来看你呢，幽幽……
“云叔叔，我们行出了很远了啊。”星彩望着远处的山峰。
赵云沉思片刻，道：“星彩，你有没有听说过冰灵寒泉？”
星彩摇摇头：“那是什么啊？”
赵云笑了笑：“是曾经大陆上的三大生命禁地之一，以前荆州的那场浩劫，便是从那里发出的。”
星彩“哦”了一声：“那时我还小吧，只是听爹说有过那么一场灾难，但我记不得了……”
赵云把目光移开。就算是曾经名声远扬的冰灵寒泉，如今也会有人不记得了。那场浩劫留下的痛，也逐渐淡化。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那些事情，是不是也会被人淡忘……
江水起伏，些许水滴溅起，星彩一直观察着江面，时不时地发现好些鱼。赵云回顾四周，根据他的记忆，应该快到了。
“星彩，别玩了，我们到了。”赵云说着站起身来。星彩停下，却发现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江面：“云叔叔，这里……没有陆地啊……”
“拉着我。”赵云伸出手，“别害怕，不会掉下去的。”
赵云说着走出船外，踩在了江面上。星彩一声低呼，显然被赵云没有落下去这个事实给惊到了。在赵云的鼓励下，星彩将信将疑地拉住他，小心翼翼地走出去踏在江上。
“咦？掉不下去……”星彩死死地抓着赵云的手，“好奇怪。”
赵云笑笑，牵着星彩走出几十步，到了一片虚空前。在星彩的注视下，他伸出右手，手上泛起白光，虚空中出现一道涟漪波动，逐渐传向远方。接着，一股强烈的吸引力伴随那道漩涡传出，将赵云和星彩一起拽了进去。
星彩回过神来，她面前的是一片黑色江水，远处耸立着无数直插如云的山峰。厚厚的云层笼罩住了峰顶，星彩拉紧了赵云，回头到处看着。
“这里就是冰灵寒泉，它聚集了这片大陆上所有的冤魂，所以江水才会变成这个模样。”赵云一边给星彩解释着，一边向里走去。带着星彩走到山峰之中，赵云伸出手盖在星彩的额头上，一股气息从他体内传出，笼罩住了星彩。
“星彩，有不适的感觉立刻说出来。”赵云一脸严肃，星彩狠狠地点头。
“你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息么？”
星彩眨眨眼：“唔……似乎有一些像水流的东西在蹭我的脸……”
“很好，别分神，好好感受它们。”
听到赵云的话，星彩闭上双眼认真感悟起来。四周黑雾缭绕，空气略显阴冷，脚下是无边黑色江水，周围是无数高峰。赵云排开体内气息，把四周对星彩不利的因素排挤出去。
赵云是在探知星彩的属性。如今星彩的年纪，也该是进行这一步的时候了。她要习武赵云管不着，但如果要学，自然要在开始做到最好。早一些明白她的属性，也能早点制定些策略。
“云叔叔，我能看到好些类似水球的东西在周围晃动……”
“就是现在了！”赵云的龙鳞罡气自星彩身上暴动起来，赤色真气化为龙形席卷整片天空。从星彩身上逐渐弥漫出二色光芒，一红一白相互交织，光芒微弱，但那是因为星彩还没有修炼过的缘故……
“炎冰双属性？”赵云诧异，“怎么会这样……”
赵云奇怪的不是双属性，而是星彩身上截然不同的两种相反属性！炎与冰，这两个不能共存的东西居然被结合在了星彩身上！而且……按照常理，冰属性要通过水属性不断锤炼而成，但星彩一开始便到了冰这个阶层……
“星彩，感觉怎么样了？”赵云丢开疑问，问道。
“唔……”星彩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两种微弱的气息在我体内游走着……”
“那就没事了。”赵云拍拍她的头，“这是你的属性，炎与冰，以后你要习武强身健体，属性能帮你很大的忙。”
“哦！”星彩点点头，对赵云笑了。
经过一番调理，赵云帮星彩把这些气息理顺，又开始行走。到了记忆中的地方，赵云伸出手按在江面上，一道涟漪传出，随即空间通道出现在两人脚下，将两人传送了进去。
经过一番穿梭，赵云的心思又回到了曾经和天狐一起修行的时间。他第一次落入这里之后，在天狐的帮助下修行了一年，也没少受她欺负。天狐把赵云打来打去的结果是铸造了他一身钢筋铁骨，以至于后来在无数次战斗中赵云都能扛下对于常人而言致命的伤害……
回忆之间，封印天狐的结界已经到了。星彩一睁开眼便惊呼“好漂亮！”
依旧是那汪蓝得透明的湖泊，山峰层峦叠嶂蔓延向远方。赵云拉着星彩立在湖边，好好地感受着许久未见的气息。好一会儿，赵云回头，望向那个山麓。在那里，他一眼便看到那块巨大的水晶。
幽幽，你……还在沉睡么……
带着星彩飞上高空，赵云落在半山腰上，十步之外便是天狐沉睡的水晶。水晶四周还留着赵云离开前构建的八卦封印，这些年这几个封印阵为水晶遮风挡雨，依旧没有淡退光彩。赵云刚一迈脚，眼角白光一闪，呜呜声传入耳中。
赵云笑了，他抱下小雪，星彩好奇地看了过来。这只三尾白狐见到赵云异常兴奋，爬到赵云胸口不停地蹭他的脖子。
“好可爱……”星彩在卖萌的小雪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小雪围着赵云上上下下爬了好几个来回，又一头撞在星彩怀里，毛绒绒的白狐惹得星彩咯咯直笑。
赵云看着小雪和星彩，伸出手拍拍她的头：“星彩，这里的气息源于上古，你把刚才感受到的两股释放出来，和上古气息融合，能起到温养骨骼的作用。这样一来，飞哥的武艺对你来说就会轻松一些。”
“嗯！”星彩说着便照做，不一会儿便放出炎冰两种气息，迅速进入到入定状态。赵云抚摸着小雪，柔声道：“小雪，帮我们找些果子来吃好不好？我要去看看你姐姐。”
小雪吱吱叫了几声，飞速地跑入森林之中。赵云站起身来，看了看进入修炼状态的星彩，回头朝那块水晶走去。
水晶已化为一片白色，看不清里面有什么。赵云伸出手，轻轻按在上面，冰凉的感觉传来。百感交集，千愁万绪，往事如烟，眨眼间全部在赵云面前闪现。
幽幽，我来看你了……
似是感应到赵云的气息，水晶弥漫起淡淡白光，将赵云笼罩了进去。心神被猛地一提，赵云四下看去，自己已经处在水晶之内，四周一片白色。而睡在正中，被那十条洁白的尾巴簇拥着的，正是天狐。
“幽幽……”
赵云喉咙涌动着，走到天狐身边。她身上依旧有着当初浩劫留下的伤，但已少了很多，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恢复着。天狐的脸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在这块水晶的保护之内安谧地睡着。
这块水晶是天狐沉睡之前构建的，也只允许赵云和小雪进来……
赵云坐在旁边，目光拂过她洁白的肌肤和扬起的尾巴。想说很多话，却只能看着天狐熟睡，什么也做不了。天狐似乎在做很美的梦，嘴角都微微扬起一个弧度，露出笑容。
“幽幽，当初的那场浩劫，我没想到你伤成了这样。”赵云自言自语，“你为我承受了这片区域所有的阴阳之力，因此沉睡了这么多年，却还没有醒的迹象……”
“幽幽，现在布衣门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过依你的性子，应该对那些事情不在意吧。布衣门之后，我跟随了如今的主公，一直东征西战，没时间来看你。现在我就在公安，离你很近，可是却没办法再让你来欺负我了……”
赵云抬起手，拍拍天狐的头，自顾自地笑了。
“幽幽，你沉睡之后，我又懂得了很多事情。走到现在，想起我们当初的经历，我才明白，过去的就真的过去了。有时候处理军务，忙到深夜，回过神来才会想，自己又是那种处境。”赵云望着四周的洁白，“走到现在，我才知道，那句‘多希望你们还在’，只能在没人的时候说给自己听……可是这些，你都听不到了……”
“幽幽，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这里去益州吧。那个时候，我来看你的机会又更加地小了，也不知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幽幽，你别太贪睡了，别像以前那样。你要是再不醒，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赵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说给天狐听。天狐依旧睡着，保持着微笑的姿势，千年万年，永恒不变。
说了好多给天狐听，赵云又发了好一会呆。估摸着外面的时间，赵云也觉得该走了，便站起来。走的时候盯着天狐好一会儿，赵云伸出手，轻轻地刮了刮天狐的鼻子。
“以前老是你欺负我，现在也该我还回来了吧。”赵云笑了笑，向外面走去，“早点醒啊，我可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水晶内，天狐的手指动了动，随即又恢复了沉寂。
在外面，小雪已经给赵云星彩拿来了好些果子。这里的水果蕴含了极其充沛的天地能量，当初赵云落入这里，小雪只是找了两三个便让他体内的气息完全恢复。在这片山腰上，赵云和星彩围着一堆水果，小雪来回在两人肩上跳着，累了就扑到赵云或者星彩怀里睡一会儿，醒来又继续打闹。
在这个结界里待了一段时间，赵云帮着星彩把气息全部调理好，这才向外走去。赵云万般不舍，但也只能离开。结界内只留下立在水晶旁的小雪，它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呜呜地叫着。
436.灭门之灾
离刘备入蜀已有好长时间了，留守荆州的众人都是通过前线传来的书信了解其中情况。在镇守荆州的几人之中，诸葛亮要显得忙碌一些，他负责了前线大军的粮草辎重支援，经常游走于江南数郡以确认军赋之类没有差错。相比较起来，赵云这边倒是无事，也会时常帮诸葛亮做点事情。四人依旧占据着四方，维持着荆州的稳定。
平日的忙碌之余，赵云又去了冰灵寒泉几次，天狐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赵云每次都是陪小雪说说话逗逗乐然后返回公安继续处理军务，而带兵操练之事他已交给了张著四人。公安城略小，为了不打扰百姓部队都是出城训练。
“将军。”赵云正对着地图沉思，士兵跑来，“军师来了。”
“快请进来。”赵云放下手中的事，诸葛亮拉开营帐走进。
“军师，三郡之事还好吧？”赵云给诸葛亮递过一盘子水果。
“嗯，没什么问题。”诸葛亮道，“桃子真甜。”
“前几日百姓送的。”洗好的桃子上还沾有水滴。
已是夏季，诸葛亮走来正热，也顾不上多说，扇扇吃桃解渴。
“子龙，你有没有收到前线的最新情报？”诸葛亮很快干掉俩桃子，“我这几天在江南游走，倒是不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
赵云点头，从一边整理好的资料里拿出信：“主公那里还好，如今已快到葭萌，没怎么和张鲁产生冲突。”
“其他诸侯呢？”
赵云沉思了会儿，说道：“东吴那边大都督周瑜病逝了，子敬先生接任了他的位置，我正在拟定吊丧的事情。”
诸葛亮愣了愣：“周瑜病逝了么……”
两人沉寂了好一会儿，诸葛亮叹了一声：“可惜都督了啊……天妒英才……”
“而且，军师。”赵云把目光聚集在地图西北上，“马超反叛了曹操。”
“马超？”诸葛亮一愣，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桃子，走了过来，“怎么回事？马腾不是还在京城为官么？”
“前几个月，曹操派钟繇和夏侯渊进驻河东，说是要去打汉中张鲁，马超与韩遂联合西北各路诸侯全反了。”
诸葛亮伸出手铺开地图，认真看着雍州及汉中的地形。沉默了好一阵子，诸葛亮才开口。
“假道灭虢。”
“什么，军师？”
“曹操的假道灭虢之计。”诸葛亮道，“要去汉中，必经过雍州马超的防地。曹操是要往西北打了么……”
“所以马超就反了？”赵云重新看向地图。
“被逼反了啊。不反，则雍州落入曹操之手，若反……”
“会怎样？”
“造反之罪，会被夷三族的……”
赵云一惊：夷三族！如今马腾及五十余口家眷都在曹操手下，马超这一反……
“进退两难啊。”诸葛亮摇摇头，“可惜马腾将军了。曹操既然要往西北打，就说明雍州及汉中都已纳入计划。进一步说，打下汉中之后，益州也会是他的进攻目标。”
“主公啊，你可要赶快啊。”诸葛亮盯着益州，轻摇羽扇。
与此同时，赵云神情复杂。他看着雍州，又看着豫州，最后把目光聚集在了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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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县，已是夜晚，马腾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马云璐立在一边，握紧了地图。
“哥哥他……”马云璐的声音颤抖着，看向低着头的马腾。她第一次没了主意。
“超儿也是迫不得已，被逼到不得不反的境地。”马腾叹道。
可怜父母心，如此关头依旧在为孩子开脱。马腾自然明白马超这一反的后果，造反之罪，罪夷三族，就算马腾如今是卫尉，就算在曾经的许县政变之中未开皇门捍卫了国都，无论什么功绩，一旦和造反两个字沾上，必死无疑。
“父亲，我们……”
“云璐，你回屋收拾东西，今夜就逃离许县，快点。”
生死之际，马腾却很平静，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在交代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父亲！”马云璐提高了声音，“我不走，要逃一起……”
“云璐！”马腾喝止了马云璐，声音又轻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里只有慈爱。
“云璐，从小到大，父亲都没有过多地干涉你。这一次，你必须听父亲的话，懂么？在我的话没说完之前，你不许开口。”
我……马云璐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咬着嘴唇，握紧拳头，低着头。
“消息今天才传到许县，我估计明天起我们马家就会被监视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马腾道，“我不和你一起走，我留下还能牵制一下他们的耳目，掩护你逃出去。”
马云璐咬破了下嘴唇，泪水溢出眼角。
“你从小学习暗器，是个刺客，一定程度上还算是个杀手。夜黑风高，是你逃脱的最好时机。”马腾道，“只要活着，就会有无限的可能，死了就什么也没了，知道么？”
马云璐点点头，泪滴落了下来。
“不要往雍州逃。曹操既然逼反了超儿，就肯定会预防我们逃亡雍州，那里定是困难重重。如今三面都是曹操的势力，你唯有往南逃，往邻近的荆州逃，那里除了南郡再无曹操势力。活下去，再想办法找超儿他们。”
马云璐点点头，抑制不住啜泣的声音。
“离开许县之后不要去邺城。休儿他们肯定也被监视起来了，你去只是送死。如今的马家，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如果只剩下你逃出去，那你就是马家的长女，马家唯一的希望。”
“父亲……”马云璐张口已是哭腔。
“收拾东西的时候，把这个玉佩带上。”马腾指了指，“路上若没了盘缠，还可以那它去换些东西。如果以后嫁人了，就当是父亲送给你的礼物吧。”
“去吧，云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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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六年的这个夜晚，马云璐推开门，背着一个小包袱，走入了茫茫夜色。她回头看了马腾府一眼，马腾依旧坐在院中，望着漆黑的天空。
马云璐跪了下来，对着马腾拜了再拜，随即抹去眼泪，转身，眨眼间消失在无边夜色里。
那是马云璐最后一次见到她的父亲马腾了。
437.活下去
十六年，曹操部将钟繇与夏侯渊进驻河东，马超联合关西诸将反叛，双方于潼关爆发激战。与此同时，在邺城被作为人质的马腾五十余口家眷因谋反一罪被监视，继而被夷三族。
到达邺城的时候已是夜晚，马云璐望着前面那座城池。虽然已是深夜，但她能看到城中隐约的火光。
离开许县之后，她并没有按马腾所说，而是来了邺城。怎么可能不来，其他的家人还在这里，她冥冥之中觉得，必须得来。自己不能一走了之，至少得……
借助夜色，她悄然入城。这些年她来邺城看过其他人好几次，也熟悉其余人住的位置。那里……
火光的方向！马云璐内心一紧，急忙飞奔而去。不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马云璐躲到旁边巷子里，等着那支军队走过。
“曹军……”马云璐心都沉下去了，“火光，难道……”
避开了军队之后马云璐一路飞奔，近了，更近了，就是那片火光，那是……
“砰！”
马云璐一脚踢开还在燃烧着的门，冲进了府内。就是这里，这里是其他人住的地方，前几次自己来的时候还住过那间屋子……
可是如今，四周都弥漫着火焰，庭院内倒着好些死去的人。浓烟滚滚，熏得马云璐睁不开眼。她扯下衣袖蒙住口鼻，俯身匍匐状冲进了里屋。那里……
“休儿！”马云璐一眼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马休。她不知该作何表情，只是把马休搂在怀里。马休手上还握着断掉的佩剑，身数十创，早已经失去了生机。火焰仍在燃烧着，偶有木梁砸下，马云璐抱着死去的马休，悲痛却哭不出声。
其他人呢……马云璐急忙站起，转头跑向另一个房间。那里，她看到好多堆积着的死尸，都是以前熟悉的面孔，还有一些被火焰烧焦，已经辨认不出是谁了。
满目疮痍，马云璐立在一片火焰之中，脑海里一片空白。这就是曾经自己的家啊！这就是西凉马家啊，五十余口人，去年来这里的时候都还是一片欢声笑语，如今却全都死了，全死了，只剩下赶来的马云璐。
“我……”马云璐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就算是身经百战坚硬如刚的她，面对满门惨死的悲痛，又如何不哀？她想要吼出什么，却发现声音已经嘶哑。全身颤抖，不知是仇恨还是惧怕。
那只手在动！马云璐急忙跑到尸堆前，刨开尸堆，拉出了被埋在里面的马铁。
“铁儿！”马云璐失声喊道。去年她刚给马铁过完了生日，马家最小的儿子，如今和马休一样，都倒在血泊之中。
马铁已是浑身鲜血，听到有人喊他，费力地睁开眼。看到马云璐，他鲜红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云……云璐姐姐……你来救我啦……”
“铁儿！你坚持住，姐姐这就带你出去！”马云璐就地抱起残喘的马铁往屋外冲去，刚冲出一片浓烟，却看见不远处巡逻的几名士兵！
“有活着的！”那边士兵一声招呼，附近的曹军全都涌了过来。马云璐跃上房顶，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往城门飞奔。马铁伤势过重，咳出几口鲜血，只凭着意念支撑着眼睛不闭上。
“铁儿，姐姐求求你，再坚持一会就好了……”马云璐看向那边的城门，近了，更近了……
“那人跑得太快！放箭！”
身后乱箭如雨，马云璐只顾往城外飞奔。终于冲出去了，出了邺城往南不远是黎阳，那里肯定有药铺，一定要找药医好铁儿，不管是抢也好还是杀也好，只要能救下铁儿……
“嗖！！”
一支飞箭贯穿了马云璐的腹部，也刺穿了她怀里的马铁！剧痛自下而上，马云璐并没有松开手，她咬碎银牙，抱紧马铁向那边树林飞奔，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铁儿！”
身后追兵不再，马云璐在一棵树下停下。她咬咬牙，拔出飞箭，衣服早已被血染红。马铁被贯穿了胸口，奄奄一息。他只是看着马云璐，抽动着嘴角，声音越来越低。
“云……璐姐姐……我……不想死啊……”
看着马铁渐渐合眼，渐渐失去生机，马云璐软倒在地。伤口仍在流血，她似乎失去了全身力气，靠在树上，抬头望天。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们家如今……
回去，和他们鱼死网破！
理智告诉马云璐这是在送死。马家只剩下她一个活着的了，如果她死了，就……
逃，继续南逃，逃到最近的荆州，逃出曹操势力范围！
可是，亲人惨死，这份仇，让我如何逃？！要我如何苟活在这世上？！
我该……何去何从啊……马云璐望着月亮。
开始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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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城南的这家药铺里。老板望了望天色，已经晚了。四周店铺都打烊了，自己也该关门了。
他走到门前，正要合上门，只觉眼前一闪，颈部凉意传来，随即看到了一个狰狞的面孔。
“给我药，不然杀了你。”
鲜血自马云璐腹部留下。她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拿着飞刀已经抵住了老板的喉咙。店铺老板大惊失色，低头看到正在流血的她。
“姑娘，你这是……”
“少说废话了。快给我拿药，求求你了，不然我真动手了！”
“姑娘你先坐下，我这就去！”
虽然万分惊骇，但出于救人的本能，老板赶紧回柜上捣鼓起来。马云璐靠在门口，望着外面，确认没有曹军跟上。
“姑娘，你坐下，我来给你包扎……”
“不需要！”马云璐一把扯过纱布，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衣服！我要男人的衣服！”
马云璐叼着飞刀，撩开衣服，露出那道伤口。她十分娴熟地给自己上药，最后用纱布缠住腹部，放下衣服，另一边，店铺老板拿了套衣服，马云璐拿了就走。
“抱歉，打扰了。”马云璐在门口停了停，“生死之际，迫不得已。”
话音一落，她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出了黎阳，马云璐到了黄河边。面前这条河是黄河的一条支流，对面是白马，河岸边有曹军的哨卡，自己这般模样要如何渡河？马云璐退到溪边。她丢开自己以前的衣服，换上抢来的男装，对着小溪，她拿起短刀，将本来不长的头发再次割短。俯身，和着泥土，敷在自己脸上。看着自己的倒影，如今的她从外表上来看已经不像个女子了。
这样应该能够蒙混过去……马云璐正要走，突然停下。
声音。
声音怎么改？
马云璐撑着树干。她想起了战国时期的豫让。她想到了漆身吞炭。
吞炭可以让嗓音沙哑。
只要嗓音改了，别人就认不出自己是个女子，就能逃出这里……
我要活着……我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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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璐女扮男装，以泥敷面，割发吞炭，已经完全不像个女子。一路化成难民，渴了喝溪水，饿了摘果子，没有就抢，甚至……杀。生死之际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马云璐只想活着，只想活着逃到荆州。
不能让他们白死。要让哥哥知道，马家还有我活着，我还活着……
抱着这个信念，马云璐过了黄河，过了白马，过了乌巢，过了许县。她所有的东西，除了五把飞刀，便只有一个小包袱。
许县往南，快到信阳了。马云璐行走在一片山包之间，越往南地势越平，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高山了。自许县到长江岸一马平川，也许快要到荆州了……
那里有人！马云璐闪到一边林子里，望着山坡那边。不一会儿，她看到几名士兵押解着一群人过来。被押解的人有男有女，穿着不同于中原，士兵的态度并不好，时不时抽打着后面那个年纪稍大一点的。
“匈奴？”马云璐一愣。
这是南匈奴的人！自许县政变之后，南匈奴彻底臣服于曹操，匈奴也开始与汉族融合。可是这种融合，匈奴人在中原的地位很低下，经常干着最底层的活，而且还被作为奴隶使用。这些年在许县马云璐听到了不少相关传闻，如今倒是第一次见到。
那边的队伍里有一个匈奴人倒在了地上，押解士兵上去狠狠地抽打了几鞭子，见没有反应，骂道：“奶奶的，又死了一个，拉走！”
过来几名士兵，将那个死去的匈奴人拖到林子里丢了，这支队伍又向南走。
“他们在往南走？”马云璐喃喃着。
继续行进的队伍中途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插曲，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十夫长招呼士兵就地歇息，他自己跑到林里去小解。正吹着口哨，随意一瞥，看见了不远处有一个匈奴打扮的人！
“妈的，有人逃了！”十夫长把手一甩，吼道，“给老子站住！”
马云璐回头就跑，路过草丛故意摔倒在地。后面十夫长追了上来，一脚踹在马云璐背上。
“跑得还挺快，你倒是再跑一个啊！”
十夫长明显没有发现马云璐是个女子。如今的打扮谁能认出她来？十夫长只是狠狠地抽着地上的马云璐，马云璐咬着牙齿忍耐着。
必须要忍。我要活下去。奴隶队伍从来都不会受到太严格的盘查，只要自己能混进去，就能多一分逃到荆州的生机。
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好一阵子，十夫长解气了，拿出绳子缠住马云璐的手腕，牵着她往那边奴隶队伍走去。马云璐这才看清这支队伍的情况，作为奴隶的匈奴人有二十多个，都被绑着手腕，押解他们的有十个士兵。十夫长又是一脚踢在马云璐背上，马云璐就势进了这支队伍。她微微低着头，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弟兄们，加把劲，快到汝南了！”十夫长招呼着正在休息的士兵，“到了那里交了差，老子请你们喝酒啊！”
“好！把头说话算话！”
“奶奶的，老子哪次反悔了？！”
汝南……马云璐默念着。到了汝南，再过了长江，就彻底逃脱曹操势力范围了。
就在前方……过了那里，自己就逃出来了……
就在前方……
438.西凉有女！
汝南城外，逐渐开来一支队伍。十个士兵押解着二十几名奴隶到了城下，排在后面接受入城的盘查。
马云璐混在队伍里。整个马家因为马超举兵而被处以谋反罪，通缉很快挂便了曹操势力下的城市，汝南也不例外。等候在城门外，马云璐能看到那边墙上贴着的东西，一群人还围在那里指指点点。
“卫尉大人怎么会被处死呢？”路人说道，“真是不懂。”
“嘘，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
马云璐听得清清楚楚。父亲他……也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么……
马云璐心里五味杂陈。她低着头，不让别人发现她的神情变化。数年前来许县的五十余口人，如今只剩下她一个。已经到了汝南，就要过长江了，前面就是生路……
父亲……弟弟……
入城队伍缓慢地行走着，快要到这只押着奴隶的队伍了，那个十夫长已经和守城的士兵攀谈起来。不一会儿，从城郊方向飞奔过来一骑传令，他挥舞着手中黑色令旗。城门口的士兵见到令旗，瞬间集合，等着那名传令的话。
“乐将军有令，今日起，入城每一个人都要仔细盘查，不得疏漏！”
“这位兄弟。”守城士兵笑迎上去，“这是为何啊？”
“反贼马家有一人生死不明，可能逃了出来，现在已经大范围搜捕，你等须仔细盘查。如有走漏，立斩不赦！”
马云璐眉头一动：消息传到汝南来了！糟了！
“小哥，那我这支队伍不算在内吧？”十夫长也迎了上去，“他们都是匈奴来的，没什么……”
“那也要查！”传令喝道，“这是乐将军下的命令，无论什么人，都要查！”
见军令如此，守城士兵也不多说什么，吆喝着周围的步卒游骑。他看了看这支奴隶队伍，招呼着人打来一大缸水，喝道：“你们这支队伍都把脸给我洗了，男的把衣服脱了，好好接受盘查！”
马云璐在队尾，将三把飞刀捏在手心。
女扮男装，混不过去了，只有硬闯。
前面的奴隶已经开始接受检查，在无数士兵的注视下，他们走到水缸前打水洗脸，脱衣检查，一个一个地过着。马云璐疾速扫视四周，那边有五个骑兵，那边有六个步兵，还有拒马。要突破，只能向东，绕过汝南，再逃向长江！
“哎！该你了！磨磨蹭蹭搞什么搞！”
很快轮到马云璐了。马云璐吸了口气，向水缸走去，走了两步，故意摔倒。
“奶奶的，快点起来！”
十夫长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抬起脚就要踹向马云璐。他只看见，倒在地上的马云璐突然抬起头，眼里泛起寒光，手已经挥了过来！
马云璐带血的脸是十夫长生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所有士兵都没有回过神，那十夫长已经被飞刀刺穿了喉咙，鲜血四溅！马云璐已经拿起沾血的飞刀，飞似地冲向了另一边的骑兵！
“是个女人？！”守城士兵大吼，“叛贼，抓住她！！”
“嗖！”
飞刀骤现，马云璐射杀最近的一名骑兵，夺下白马，就地拔起地上的银枪，低喝一声“驾！”向城东飞奔！
“想跑？！”周围的游骑全都围拢了过来，“快去通报乐将军！”
马云璐驾马径直冲向迎来的骑兵，整个身子向后一仰，骑兵的长戈擦着鼻尖过去。她倒拖着枪，对着前方骑兵腰间狠狠挥去！
下马！
那骑兵的腰被马云璐刺出一个血洞，栽倒在旁边的护城河里。马云璐撑起身子，迎面是三条长戈，她竖起银枪隔开长戈，将缰绳往右一拉，整个人擦着那名骑兵旁边过去。她伸出手扯住骑兵的腰，使尽力气向旁边甩去！
下马！
那名骑兵被丢开，砸倒了其余三个迎面奔来的骑兵。眨眼间冲破防线，马云璐向城东疾驰，想要绕开汝南直取长江。身后步卒追不上快马，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马云璐离去。
城东大门的步卒没料到会有一骑白马飞奔而来，措手不及，被冲垮了防线，马云璐纵马从拒马上飞跃而过，眼里只盯着南方！快了！就要到了！长江……
“反贼，留人！”
旁边一声大喝打断了马云璐的思路，她回头只看到一把巨大的狼牙棒当头砸来。银枪格挡，竟将枪身砸出火花！那人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马云璐前方，他的坐骑也适时赶到。另一边，涌来十余骑兵，将马云璐团团围住！
“折冲荡寇将军乐进在此，岂容尔放肆！”乐进喝道。
乐进……马云璐心都沉下去了。自己怎么会是这个曹营名将的对手！她回头，身后的士兵也赶了过来，围了个圈，就将她困在正中！
“乐将军小心！这娘们好厉害！”
之前被马云璐打下马的骑兵远远吼道。乐进没有因为马云璐是个女子便放松警惕。既然是敌人，哪怕是个女子，也不能留情！
“贼将何名？！”乐进喝道，“某不杀无名之人！”
汝南东面，过了便是长江，便逃出了曹操的势力范围。可是马云璐被截下来了，对手还是身经百战攻无不克的乐进。马云璐握紧手上的银枪，四周士兵也没有轻举妄动。一切都寂静下来了。
为什么……前方就是生机，为什么要在这里被截下……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马家……
马云璐抹去脸上的泥，说不出话。嗓子早就哑了。
从邺城逃出，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为何要这样做……
仿佛间，马云璐感到自己是一个恶贼。仿佛追杀她的人，人人义愤填膺，所有人都要置她于死地。
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为何要杀尽我马家……
就死在这里么……父亲死了，弟弟死了，家人都死了，我为何要苟活在世上……
马云璐抬头望天，闭上了双眼。
活下去吧，云璐。
纵然家族覆亡，纵然孑然一人，你依旧要活下去。
云璐，我要你活下去。纵然前方无路，纵然前方天昏地暗，你依旧要走下去。
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谈什么复仇，谈什么理想，谈什么未来。活着，才会有一切……
我的人生……才刚要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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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璐缓缓拿起银枪，枪尖对准了前面的乐进。嘶哑的声音从口中传出。
“西凉马云璐，以骑术冠绝天下。”
西凉有女，白马银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