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离开鄯善
再度睁开眼时，赵云发现暗道里只有自己一人了。向后看去，那边有着微弱的火光。看来在自己接受灵域之符的这段时间，童格罗迦他们都退到外面等了。
赵云走了出去，看到了等着的陀者加。童格罗迦在士兵的护送下已经上去了。两人见过之后，也向上走去。
走出石屋，和马云璐会合。屠灵在她身边，没有什么表情。几人又说了几句，赵云等人决定去向童格罗迦道别，继续向西。
吴言说，终点是弱水。三大生命禁地之一的弱水……
“云哥哥。”正走之间，屠灵开口了。赵云看了过来。
“你和云姐姐要离开吗？”
赵云点点头：“对啊，我们要继续向西走。”
“带上我吧。”屠灵的语气中有着一丝哀求，“我要去找爹爹……”
见赵云有一丝犹豫，屠灵接着说：“云哥哥，我会好些国家的语言，带上我吧，求求你了……”
和马云璐交换了目光，赵云叹了一声，摸着屠灵的头，答应了下来。见赵云同意，屠灵脸上的阴霾才消散了一分。
赵云一行人再去和童格罗迦道了别，离开了皇宫。回到客栈整理了一下物品，苏荻原还特地送来两匹马。弄好了一切之后，再度起行。
楼兰城已远，三人沿着且末河西行。这条横穿了整个西域的河给沿途带来了无穷便利。它西起昆仑，沿途穿过延绵的山脉，荒芜的沙漠，平坦的平原，注入幼泽，从不干涸。弱水便在曾经的西夜国与皮山之间。且末河为东西走向，而弱水则是南北走向，两河相交之处，就是西夜国。所以，只要一直沿着且末河走，就能到达终点。
虽然有了快马相助，但到达下一个沿河小镇之间，赵云等人也花了一月有余。途中除了赶路和修行，便是休息之时和其余两人玩耍。据屠灵所说，前面坐落在山脚下的小镇便是鄯善国境边界了。出了这里，穿过山脉，再行几日，便出了鄯善。
进入这个区域之后，赵云发现这里的农田明显多了起来。或者说，之前赵云根本没有看到有农田和耕作的人。马云璐说，这里是曾经的且末国所在的地方。在且末国还没有被鄯善吞并之前，它便是西域诸国中最早发展农业的国家，因此百姓们的生活都是自给自足。被吞并后，原且末人仍旧保留着当初的习惯，并渐渐影响着整个鄯善。
走在城镇中，赵云发现且末人的打扮和中原几乎无异，说的语言也颇有中原语的味道。赵云不难猜出当年的且末国受大汉的影响很大。无论怎么说，农耕生活总比放牧生活安定得多，所以且末国才会发展农业吧。
有了屠灵这个小精灵鬼，赵云二人算是没了语言障碍，很容易地就找到了住的小客栈。推门进去，屋内摆设都和中原十分相似，如果没有之前的遭遇，赵云还真会把这里当成中原的一个普通城镇。
马云璐住在隔壁，屠灵和赵云住在一起。赵云示意不要打扰之后，便坐在床上闭目静思。体内的龙鳞罡气和皇龙真气已经达到了足以修炼的规模，此刻正是最佳时机。之前的灵域之符平息了能量最后一丝狂暴，使赵云再无后顾之忧。抽出源气，金色和红色真气如同潮水，瞬间涌向赵云的四经八脉，并和其余两种气息完全融合。金、红、黑、白、紫五中颜色交织，带给赵云的是无穷尽的力量感。进入西域已快半年，赵云无数次压下了锤炼这两股真气的欲望，耐心地磨掉所有尖锐，最终避开了之前犯的无数错误，才换得今日的这般效果。他不急不缓地调息刚冲破源气的能量，慢慢地融在每一寸肌肤之内。
等到再睁眼，外面的天色都有些暗了，屠灵躺在小床上因为无聊睡着了。赵云瞳孔中光芒消散，静了片刻，走到窗边，看着傍晚之下的城镇。
“小灵！”
屠灵正睡之间，感到有谁在拍他。挪了半天才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了赵云。
“去叫云璐，我们出去玩玩。”赵云笑了笑。
三人走在且末的街上，风显得很清凉，四周一切都那么柔和。找到一家店，人不算太多，吃着异国的美食，赵云注视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如果没有战乱，这种生活，便是美好的含义了……
赵云回头，屠灵正认真地啃着东西。这一个月来，他心中的悲伤也黯淡了不少，但父亲不在身边的事实一直压在胸口，之前的纯真也不复存在。魂厉到底逃到哪里去了……他为了灵域之符，十余年前来到西域，换了身份，组建了家庭，有了孩子，现在却留下屠灵一人。他的娘在那场兵变中被杀，如果魂厉不要他，他该何去何从……
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有朝一日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没有被需要过，甚至连来到这个世上都是预谋已久的阴谋……
“云哥哥，云姐姐。”屠灵含糊不清地说着。赵云和马云璐都看了过来。他眨着眼睛，很天真的模样。
这个样子，在赵云看来，很痛。
“你们会回中原吗？”
赵云不明所以，答道：“等办完了事，就会回去的。”
“哦。”屠灵的声音听不出是失落还是其它什么。
“那答应小灵一件事好吗？”
马云璐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说吧。”
“等你们成亲的时候，不要忘了让小灵来看看，好吗？”屠灵道，“不要忘了小灵……”
赵云在听到“成亲”二字时差点没喷出来，赶忙说道：“小灵，你弄错了，我和云璐……”
“我知道的。就算你不承认，小灵也是知道的。”屠灵摇摇头，声音低了下去，“除了爹爹之外，就是你们对小灵最好了……”
被屠灵的声音感染，赵云静了下来。他看向马云璐，后者脸颊微红，躲开了赵云的目光。
这个孩子，只是单纯地对自己和云璐不舍吧……赵云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他只是怕赵云和马云璐会像魂厉那样，抛下他不管……
不管怎么样，也还是好好安慰他吧……
“嗯，我答应你。”赵云伸出手，“说到做到，我和你云姐姐不会忘记你的。”
屠灵的眼睛亮了起来，抬头看着赵云，又看着马云璐：“是真的吗？那我们拉钩，不许反悔哦！”
他伸出双手，小拇指分别和赵云、马云璐的勾在一起。在且末的傍晚，三人的手指拉在一起，完成了一个最简单的承诺。
261.山间激战
在小镇停了一天，三人启行。
从天空向下俯瞰，如今赵云三人所处之处的北方是一片巨大的森林。森林东西三千里，南北一千二百里，如同巨大的绿珠嵌在整个西域版图上。马云璐告知这是西域乃至整个大陆上最大的森林，当地人称之为塔里木，意为河流聚集之地。森林边缘是高耸的山脉，围绕森林连绵几千里。据传闻，形成这块特殊地貌的，是千万年前一颗从天而降的火石。火石砸在此处，将整个地区陷了下去，千百年过，最终形成大片森林。
森林很大，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好在赵云三人并不需要穿越森林，只需沿着边缘顺着且末河一直向西。河从山间流过，因此目前三人在山中行走。
行在山中，赵云看到了好些人家，没有想到在稍显平坦的地方还有人聚居，形成类似于村落的点。一路走着，有人家的时候可以换些食物，没有的时候便依靠赵云或者马云璐的箭法打些野味。途中赵云深切地感受到了属性炎的好处，既可以烤食物又可以取暖，打架的时候还能发动强力的攻击输出……
修行、打闹、赶路，这是进入西域以来最主要的节奏。渴了，有山泉喝。累了，便将落叶成堆，躺在上面伸个懒腰。困了，便靠着大树或躲进小山洞睡到天亮。再加上小精灵鬼屠灵的参与，赵云并不觉疲惫。
山洞内升起一堆火焰，将四周照得透亮。按照惯例，屠灵跟着马云璐去外面找些枯草落叶，赵云负责驱潮。没办法，谁让咱属性是炎呢……赵云运起龙鳞罡气，渐渐地，山洞内被红色的炽热气息充满。如此做，倒也对修行起到辅助作用。自他开始修行这两股真气时，也有十余天的光景了，其进度之神速出乎了赵云的预料。再加上突破界限带来的极强增益，赵云之前的功力大约已恢复了三成了。
说到底，这一切都得益于那次的功力尽失……看着四周的炽热气息，赵云沉默。如果不是从头开始，自己怎么会发现这么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如果没有人陪伴，自己又怎么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赵云不由得向后望了望。云璐她……放弃了家族的事情，义无反顾地跟着自己来到广袤的西域。这种抉择，未免太沉重了些，对于自己，此恩……太重了……
摇摇头，赵云将心思收回。路还不知道有多远，好好做手中的事吧。运起真气，红色能量随着赵云心念的牵引而移动，将洞内的潮气全部驱逐出去。如此一来，便能够好好地休息了……
云璐和小灵……怎么还不回来……赵云收回了气息，将包袱放好，回身走向洞外。
还没走出洞口，赵云只看到迎面飞来一道人影，正是马云璐！她看到赵云，停了下来，将怀中抱着的屠灵放下：“小灵，待会儿看到我们作战时，你找机会躲起来，明白么！”
屠灵不明所以，但见马云璐一脸认真，便使劲地点头。赵云也感到奇怪，但看马云璐的脸色，也猜到了八九分。
“布衣门来了一群人，发现我了。”马云璐低声道，“他们没看见小灵，我们得拖住他们。”
布衣门么……赵云也不迟疑，示意屠灵留在暗处，便和马云璐一同出去。
自鄯善之后，布衣门中路便和南路汇合。两路合并，其人数之多可想而知，兼有众多高手，此刻情势之危赵云自然明白。只是还有屠灵……虽然魂厉是他的父亲，但这种情况，赵云可不敢赌。谁知道那群人能干出什么事呢？
“快来了，逃不掉。”赵云一脸凝重。凤凰弓和屠龙匕紧握于手，两人向前疾行，刚将身影没入林中，那边的一队白色就已经来了。共五人，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山洞那个方向！
眨眼间三道紫色飞箭射出，赵云首先腾跃而起，极速划过布衣人的视线。紫色飞箭十分醒目，即便是偷袭，也被前面三人躲了开去。不过负责偷袭的不是赵云，而是马云璐。趁着布衣人视线被吸引之时，马云璐双手瞬发十把飞刀，借助夜色的掩护刺中四人，其中两人当场身死。余下三人迅速停下结印，白色莲花就要现形。趁此机会，赵云手中五色能量融合，能量交织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强行打散未成形的白莲，直接轰击在前面一人身上。当先那人顿时爆裂开去，攻击又倾洒在后面两人胸口，直接将他们击飞！
没有追击，马云璐迅速回收了飞刀，和赵云一起退向山洞。对着屠灵挥手示意，三人极速向后奔去。
刚跑出没多远，前面齐刷刷地出现数道白影，连同四周包围的，总共有十人之多！赵云和马云璐背对着，将屠灵护在中间。没想到布衣门还有一队埋伏在此，自己早被发现了么……赵云没有思考，这种情况下思考已经没有用了。失去了偷袭的机会，就只有硬碰硬地突围……
十名布衣人先动了。各自身上泛起白光，或腾跃或奔袭，直逼中间的三人。同一瞬间，赵云回身极速搭弓拉箭，马云璐从赵云右下转身，飞刀和紫箭爆射而出。冲在前面的布衣人闪躲攻击，阵型出现破绽，马云璐带起屠灵化为疾影而去，赵云卷起五色龙卷形能量，拖住追击马云璐的布衣人。白光攻击几乎全部倾泻在了赵云这边。一声巨响，赵云被攻势弹出好远，在地上划出一道凹痕，好半天才稳住身形。
体内真气翻涌，赵云费力平息了下去，向后瞟了瞟。马云璐带着屠灵正以疾速离开战场，还得再拖一会儿……
迎着前面交织而来的攻势，赵云避无可避。五色能量全部爆出，突然拔起的气势将乱石掀飞，与那白光正面撞在一起。轰鸣声起，赵云和追来的人向两边弹去，他一脸砸断了三棵树，最终停了下来。
抹去嘴边鲜血，赵云双眼红色弥漫而起。那边是靠过来的布衣人。饶是昔日全盛之时，自己硬接下这一击都会有些吃力，更何况如今……
如今顾不得太多了，云璐和小灵就在身后，自己若退去，受伤的就是他们了……
赵云身后，一道火线骤然升起。冲天大火阻挡了十名布衣人的去路。背对着火光，赵云将周身能量运到极致，毫无惧色地迎向前面众人。借助飞瞬斩第二重，赵云瞬间移到众人中间，高速旋转腾跃，五色能量剧烈席卷，吞噬了周边的两人。其余八人分为两拨，一拨趁赵云攻势用尽时缠斗住他，另一波冲向火光，正突破火墙，前去追马云璐和屠灵。
赵云在高空看得分明，也不顾和自己缠斗的人，双眼血红色溢出，随着瞳孔的聚焦，无数火焰横亘在天地之间。察觉到身后的攻势，追去的四人急忙回头躲避。赵云嘴角一扬，瞳孔中血色更盛。
“五轮离火阵！”
下方大地出五处巨大的火柱，瞬间形成一个阵法。当初天狐战炎龙，灭天崖战吴言时此阵都派上过用场。虽然以赵云如今的功力杀不死这十人，但这焚烧一切的阵法至少能够给云璐拖足时间！
赵云撤出阵法，退到火线之前，身形在落下的同时开弓，五支紫色飞箭凝为一处产生的巨大攻势将追来的人弹进了阵法之中。
刚要喘口气，那边突然发出冲天爆鸣。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弹开，将连同火焰在内的所有事物震飞！赵云护住双目躲开攻击，极速后撤。那边灰尘弥漫，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情况。不过可以确定，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灰尘散去，五轮离火阵已经被破。八名布衣人停在了远处，对着前面那人毕恭毕敬。
“一件小事，还要拖这么久……”
魂厉转过身来，直视着赵云。
“非要让我亲自动手么……”
262.赵云之死
回头，已经听不到那边的声音了。
“小灵，待在这里不要动。”马云璐将屠灵放下，环顾四周。这里十分隐秘，应该不会被发现。
马云璐拔出一把匕首，交给屠灵：“我去接你云哥哥，等着我们，知道吧？”
屠灵点点头。眨眼间，马云璐化为白光，向赵云那边的战场疾行而去。
怎么会没有声音了……马云璐心中升起莫名的焦急，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两边风声呼啸，草木飞速倒退，只留下一抹残影。
静了好久，那边一声爆响。马云璐在疾行之时向上看去，只见一道人影被击飞到高空。借着月光，她清楚地看到，那就是赵云！
“子龙！”马云璐一惊，跃上高空，在赵云落下之时接住了他。脚尖猛点，她带起赵云在树林中划出漂亮的折线，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在马云璐的搀扶下，赵云站了起来。他的身上已尽是鲜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布衣人的。刚才接触的时候，马云璐已经感应到他体内的伤势十分严重。
“子龙，我们快走！”马云璐拉起赵云就向后撤，“不要硬撑了！”
赵云无奈地笑笑：“我们现在……走不掉啊……”
话音未落，前方又是炸响。剧烈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将沿途的树木震为齑粉！马云璐反应极快，拦腰抱起赵云，在冲击到来的前一瞬间移出好远。回头看着冲击留下的残骸，马云璐暗暗心惊。这要是打在自己身上，不死也是半残……
那些布衣人之间，竟然有这么强的存在？马云璐向冲击波传来的方向看去。这段时间，一直是子龙一个人挡住攻击么……
一排排布衣人走了过来，共九人。当先那便是魂厉！马云璐皱了皱眉，自己离开的时候没有看到魂厉。也就是说，子龙杀了两个人……
见马云璐就要上前，赵云用微弱的力量拦住了她。
“云璐，不要冲动，魂厉太强了……”赵云低声在马云璐耳边道。魂厉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打算，而是缓缓走了过来。
“从刚才的交手来判断，他的功法是操纵四周的天地能量，让其为己所用，所以才能震开周围的一切。”赵云抹去嘴边鲜血，“经过几次交手，我发现他震开的范围是自身周围四步之内。天地能量被击散之后会有短时间的空缺，在那段时间里，他不能再利用第二次。”
马云璐静静听着赵云用重伤换来的分析。
“而且，他还没有使用过对灵魂造成伤害的招数。”赵云道，“我怀疑他有保留。”
“我们这么做……”
魂厉走到前面，身后八名布衣弟子没有行动，恭敬地看着面前的人的表演。他抬起手对准两人的同时，赵云和马云璐一前一后奔袭了过来！五色能量交织，又加上飞瞬斩第二重，赵云眨眼间出现在了魂厉面前，他手中剧烈爆鸣的能量已经砸向了魂厉的胸口！
“轰！”在赵云还没有接触到魂厉的时候，魂厉四周天地能量爆开，毫不留情地将他震向高空。那一刹那，马云璐向魂厉射出五把飞刀。前后左右上，流星雨将五个方向全部锁死，避无可避！
魂厉向左移开三步，迎向那流星雨。又是一声爆鸣，扑向魂厉的飞刀被全部弹回。随着他双手结印，四周气流猛然变化，竟凝为一股细流以疾速射了过去。马云璐躲闪不及，被正面击开，退出好远。
地面抖动，赵云突然从魂厉后面出现，双手上的五色能量映衬着血红的瞳孔，炸裂声荡起冲天大火，倾泻在魂厉的后背上。魂厉撞碎了好几块石头，在空中一个翻身，停了下来。
魂厉拍拍衣袖，看着不远处的赵云二人。原来刚才袭来的赵云是他的分身，在一开始和马云璐会合时就用分身吸引了魂厉的注意……
刹那间，魂厉、马云璐、赵云三人之间的天地能量变得沉重无比！魂厉化为一道暗影，卷起破空声，身上弥漫的黑色气息凝为一道虚幻的身影，直逼赵云！赵云来不及细想，急忙闪避。迎着攻势，赵云只觉心头无比压抑。这应该就是针对灵魂的攻击了！
魂厉动作太快，马云璐射来的三把飞刀插在了地上。赵云竟没有躲开半分，那记攻势全部倾洒在赵云身上！赵云头脑无比胀痛，只觉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猛然破碎，吐出好大一口鲜血，飞出好远。那罗盘也被这一击给带了出来，落在魂厉手上。
“该得的终于得到了。”魂厉单手接过罗盘，擦去上面的血迹。赵云落在一片碎石之中，没有动弹。另一边，马云璐心头惊骇更甚，但她没有停下动作。手中气息弥漫，结出一个印节。之前插在地上的三把飞刀上浮现出奇怪的符文，互相之间形成阵法。魂厉只觉眼前三道闪光，马云璐瞬间穿梭到面前，匕首封喉！
匕首将魂厉的喉咙划出一道微小的伤口，血还没有流出，马云璐便被魂厉那一击给轰开，重重地砸在赵云旁边。灰尘散过，马云璐擦去嘴边的鲜血，挣扎着起来，将一边的赵云护在怀中。
“子龙……”马云璐捧着赵云的脸，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她急忙伸出手指探到赵云鼻下，呼吸已经十分微弱了……
马云璐回头，那边魂厉将罗盘收好，正缓缓地过来了。他周围围绕着黑色气息，随着手的抬起，黑色气息渐渐向马云璐和赵云逼近。
“鉴于这几个月的交情，还是留你们全尸好了。”魂厉双手一握，黑色气息顿时暴起。从两边传来的气势让马云璐感到窒息！如今已无处可去，马云璐将赵云抱紧，最大限度地护住了他。四面八方的黑色气息轰然炸裂，一波接一波的爆炸几乎将马云璐耳膜震破！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要死了么……
魂厉皱了皱眉。他发现黑色气息爆裂到离两人还有一点距离时，被什么力量阻隔了。进而，一股剧烈的风暴从马云璐身上传开，直接将四周地面刮去一层！魂厉没料到会有如此巨变，后退不及，被那风暴打出好远，胸中真气剧烈翻涌，直接砸在地上，好半天才扶着旁边的树干爬起来。
魂厉抹去嘴边鲜血，看向那边。马云璐身上泛起点点白光，向外弥漫，最终在马云璐面前凝为人形。女子伸了个懒腰，四下张望，刚好看到了马云璐和赵云。女子看到赵云的刹那，魂厉感到这整座山的气氛都阴冷了下来。都充斥着一股……杀气！
“谁又欺负小笨蛋了！！”天狐残影喝问。单凭一声吼带动四周空气震荡，乌云被强行打散，迎着剧烈的波动，魂厉都不由得运起全部力气来抵挡这种攻击！
“那是神兽？！”魂厉一惊，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就要逃避。回头就要撤，迎面而来的便是天狐那一记将空间击碎的拳头！
罗盘上闪出冲天金光，直接和天狐那一拳对上！方圆数十步之内的空间轰然破碎，魂厉死死地抓住罗盘，被单纯的力量掀起的风暴撞出好远。紫黑色虚无之境很快又被空间填满，天狐残影揉了揉拳头，走向魂厉，盯着那闪光的罗盘。
“阴阳的力量？”天狐眉头一皱，“数十万年后，又见到这鬼东西了……”
“老娘平生最讨厌的两件事，一是阴阳，一是小笨蛋被欺负……”天狐残影恶狠狠地对魂厉说，“这两件事，你个毛头小鬼都干完了！”
魂厉惊慌之间赶紧拿起罗盘，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都注入了进去。金光骤现，魂厉刚一抬头，便看到了席卷而来的天狐。她的双眼中紫光溢出，六道勾玉咒印变为红色，白光卷过，空间被压平。那种气势让魂厉动弹不得！
白光和金光撞在一起，整座山脉都抖动了起来！从上到下，山竟然劈开一道裂缝，无数碎石落下，将来不及闪躲的一些布衣人卷了进去！马云璐带起赵云撤出好远，才算是没有被波及到。这是天狐离开的时候留在她体内的那道气息么……
马云璐低头，她一直在用自己的真气延续着赵云的呼吸。刚才那个罗盘挡住了天狐的一拳……那究竟是何物？
赵云的手指动了动，好像有了回应。他缓缓抬起手，靠在马云璐身上。
“子龙，你不会有事的……”马云璐顾不得太多，费尽全力地治疗着他。她明白，如今的赵云不仅经脉重创，灵魂都受到了不小的伤害。要治愈这些，谈何容易……
“云……璐……”赵云抽动着嘴角，道。他阻止了马云璐的治疗，反而将自己体内残余的真气传给马云璐。
“……”马云璐不知所措，神色间充满了焦急。
“这些……都给你吧……”赵云断断续续地说，“……你快回凉州……”
马云璐心头一震。赵云这番话，却是……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我撑不下去了……”赵云嘴角吃力地扬起一个弧度。
“这些天……谢谢你了……”
赵云缓缓地靠在马云璐身上，五色消散，手从马云璐肩上垂了下来。
马云璐瞳孔变大，说不出话，徒劳地摇着赵云。
“子龙……”
没有回应。马云璐伸出手，已经探不到呼吸。分出气息探入赵云体内，他已经没了任何生机。
马云璐死死地咬着嘴唇，仍旧做着徒劳的治疗。她只是希望怀中的赵云会突然睁开眼睛，回应她的呼喊……
那边，天狐残影走了过来。她的身形已经虚幻了太多，都有些透明了。马云璐抬起头，看到了神色略有些苍白的天狐。
“被那小鬼逃了……”天狐缓缓地道，“没想到……现在世上还有阴阳的力量……”
“小笨蛋死了么……”天狐的指尖划过赵云的脸，头靠在他的胸口上。
“他还没死！”马云璐吼道。
“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他死……”她眼角迸出泪珠，仍旧没有停下徒劳的治疗。天狐转过头，苍白的面颊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把小笨蛋交给你……看来我做对了……”天狐残影身上泛起白光。
“小笨蛋的灵魂受创，我可以用这道残影弥补。其余的，就交给你了……”
天狐残影渐渐透明，融入在赵云体内，最终消失不见。偌大的山顶上，被劈开成两半的山，被乌云遮挡的月，只余下仍旧在徒劳治疗的马云璐，和已经死去的赵云。
微风吹过，似乎有点冷了。
263.只要我还活着
风渐渐停了下来，将乌云吹散，月亮重新露出。皎洁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山顶。
在塔里木森林南面的山脉之中，这座山峰已经被从中截断，分为两半。之前大战的痕迹还在，但人都已退去。除了山顶上的两人，四周没有任何留下来的东西。
马云璐的发散了一肩。她手上的气息终于消散，咳出血丝，随即又被抹去。已经好几个时辰了，马云璐一直没有放弃延续赵云的生命。可是一切都无用了。
之前本来就受了伤，再加上几个时辰不间断地输送真气，马云璐也有些撑不住了。她甩甩头，将脑海里的不适甩了出去。抬头望着正上方的月亮，静了好一会儿。
许久，她动了动手，将赵云背起。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向着屠灵的方向走去。背对着月光，赵云的头垂在马云璐的肩上。马云璐一步一步走着。略显瘦弱的身躯，却迈出无比坚定的步伐。
“云姐姐！”那边的草丛里，屠灵跑了过来。见到马云璐这般模样，屠灵不由得看着被她背起的赵云。
“云哥哥他怎么了？”屠灵好奇地问道。
马云璐偏头，看着赵云的侧脸。
“他太累了，睡着了。”
一路上没有再说什么话，马云璐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着。屠灵拿着包袱，跟在旁边。看着赵云身上的血迹，屠灵不由得怀疑起了马云璐的话。但是见到她没有表情的表情，屠灵也不敢再问下去，只是安静地跟着。
“小灵，这附近有人家么？”马云璐问道。
屠灵眼珠一转，点点头：“有的有的，我来过的！前面有条下山的道，下山后再向北走一段距离就会有城镇的！”
“嗯。”马云璐应了一声，将身后的赵云抓紧，向山下走去。从刚才见面开始马云璐就没怎么说话，屠灵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便没有开口问，只是乖乖地跟着。山路崎岖，屠灵好几次都差点崴脚，更何况前面背着赵云的马云璐。可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走着。
天蒙蒙亮了。两人走下了山，面前是一片林子。这是塔里木森林的边缘。正如屠灵说的，前面是有村子的，马云璐看得出这周围的人留下的活动痕迹。站在林子面前，马云璐停了下来。
“包袱里有食物，饿了的话，就吃一点吧。”马云璐对屠灵道。屠灵见马云璐也有些累了，便找了个空地，将包袱打开，把食物和水拿了出来，递给马云璐。
“姐姐不饿，你吃吧。”马云璐的声音很低。她将赵云小心翼翼地放下，靠在自己怀里，目光移向上方的天空。屠灵见状，也不知说什么，便先吃了起来。
“云姐姐，我会那里的语言，可以帮到你的。”屠灵向马云璐身边靠了靠，露出洁白的牙齿。
马云璐点点头，想挤出些笑容，但失败了。她很认真地擦去赵云脸上和身上的血，表情始终没有变过。
“小灵，我们遇到你父亲了。”
听到马云璐这句话，屠灵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爹爹他怎么了……”
“他……”马云璐偏头，看着屠灵的脸，将本来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他有些事情走不开，说很想你。”
“我们接着走吧。”没给屠灵反应的时间，马云璐重新背起赵云，走向前方，屠灵愣了愣，收拾好包袱，小跑着跟了上去。
在林间小路里走了好久，前面的路渐渐开阔了起来。那个小城镇进入了马云璐的视野。城镇并不算大，连城门也是几块石头堆好的。处在森林的包围之中，有条小河流过，那边还有几亩田地，屋子都是石头砌成的……
“小灵，你会这里的语言，带我去找药铺。”马云璐道。
屠灵嗯了一声，便走在马云璐的前面。走进了这个小镇，马云璐无心顾及周围人的异样眼光。在屠灵卖萌加问路下，马云璐很快便到了最近的一家药铺。一进门，便闻到了浓烈的草药气味。自由在军中长大，征战无数，马云璐从军医那里学过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这种味道，太熟悉了……
在屠灵的带领下，马云璐到了药铺店老板的木桌前。这里面几乎没有其它人。
“云姐姐，他问你要抓什么药。”屠灵踮起脚尖，将脑袋露出桌面，充当起了翻译。
马云璐想了想。赵云如今别的不说，体内经脉受创十分严重。如今之计，应该抓一点修复经脉的药。至于其它……
他不会就这么死的……马云璐咬了咬牙，将要抓的药说给了屠灵听，屠灵翻译着给那店老板。
“云姐姐，他说你要的分量都这么精确，看得出来是行家。”屠灵道，“他问你并没有受到什么伤，为什么要抓这些药。”
“给你云哥哥抓的。”马云璐道。
“哦！”屠灵点点头，又对着那老板说着。
老板将目光移到赵云身上，打量了好久，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通话。屠灵的脸色顿时诧异了起来。
“云……姐姐……”屠灵转过头，脸色慌张，“他说……他说……云哥哥死了……这是真的吗……”
马云璐脸色一沉，眼中寒光闪过。店铺老板只觉迎面一阵凉风，回过神来之时，马云璐单手握短匕，将整个刀身没入了木桌里面。
“再废话我剁了你。”马云璐面无表情地直视店铺老板。话音一落，那张木桌轰然倒塌，把屠灵吓了一跳。他后退了几步，全身不自主地颤抖着。屠灵从来没见过马云璐像这样生气过。就算是还小的他都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个云姐姐是真的要杀人了……
店铺老板没有听懂马云璐的话，但是他明白，要是自己再不抓药，眼前的这个美女就真的会把那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哆哆嗦嗦之下，店铺老板伸出颤抖的手，在身后的药柜里抓着。心下害怕，有好几次都抓错了分量，但总归是纠正过来了。
马云璐拿过药，确认没有错，便交给一边的屠灵。也不付什么银子了，背起赵云转身就走，屠灵赶紧跑上跟在后面。街上有好些人都打量着背起赵云的马云璐，但在接触到她那阴沉的目光时都泛起一阵寒意，赶紧避开了。
就这样走着，马云璐找到了一家小客栈，在屠灵的翻译之下搞定了一个小房间。她先将赵云轻放在床上，用被盖盖上，回头扫视了一下房间。
“小灵，你去问一下客栈老板哪里有熬药的地方。”马云璐拿出些碎银子给了屠灵，“如果没有，就去药铺买熬药用的小锅，要最好的。”
“恩恩！”屠灵狠狠地点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马云璐打开了窗子。这个小房间位于客栈一隅，刚好通风，熬药起来有什么味道直接被风吹到外面去了，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只是接下来该做什么呢……马云璐坐到床边，凝视着赵云。虽然自己百般不承认，但是他……确实是没有生命了……要做什么才能让他醒来……
“云姐姐！”不一会儿，屠灵回来了，手中拿着个小砂锅，“给！”
马云璐接过，看了看，道：“小灵，你的银子呢？”
“都买这个了啊！”屠灵道，“我不会乱花的。”
“是我忽略了，见你是小孩，他会骗你的。”马云璐起身，“你在哪里买的？”
“就是西边那家，只有那一家。”屠灵道。
“你留在这里看着他，我去去就回。”马云璐向外走去。
不消片刻，马云璐重新推门而入，手中不仅换了熬药的锅，还将熬药所需要的一切器皿都拿了回来。
“云姐姐，你都买啦？”屠灵好奇地问。
“他骗了你。”马云璐道，“我只是拿回应得的东西。”
城内另一边，那家器皿店老板哆哆嗦嗦地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四下看了好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刚才那个女子进门什么都不说，便把之前卖给一个小孩的假货摔了进来，拿了东西就走。店里的人想拦，都被她打翻在地。店铺老板回头，那把飞刀还插在牌匾上，刀尖上是自己的一根头发丝……
……………………
夜深了，屠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翻了个身，看到了对面给赵云喂药的马云璐。
“云姐姐……”屠灵嘀咕了几句，困得不行，又睡着了。马云璐端着药碗，轻轻吹去热气，小勺递到赵云嘴边。
流下来了……马云璐拿起手帕擦去赵云嘴边的药汤，皱了皱眉。没有了生机，他是不会下咽的……该怎么办……
回头，屠灵已经睡着了。窗外月亮正圆。马云璐凝望了片刻，端起药碗，自己含了一小口。面对着赵云，有些迟疑，但片刻后终究下定了决心。
马云璐俯下身，唇贴上了了赵云的唇。已经很冰冷了……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马云璐的呼吸声。虽然他不能主动下咽，但是若有外力迫使，药是能进入到体内的。马云璐便是用这种方式将药灌入赵云体内……
最后一点被马云璐送入赵云口中。她缓缓地撑起自己，静视着没有生机的赵云。许久，她伸出手，在赵云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死……
264.神秘部落
摇摇昏沉的头，马云璐睁开眼睛，看到了窗外的月亮。
揉了揉眼睛，床上的赵云依旧很静，没有任何反应。马云璐靠在床边，盯着被子发呆。按照正常情况来算，这些天的调养，应该能让他的经脉恢复个七七八八了。目光游离，又聚焦在赵云的脸上。
为什么你就不动一下呢……马云璐伸出手，抚摸着赵云的额头。他体内还有着些许皇龙真气，和龙鳞罡气一起维护着生前的温度，因此也不显得冰冷。
在这里久待也不是办法……马云璐走到窗边，看向茫茫的夜色。哪里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法呢……她细细回想着自己从小到大的见闻。打小跟着军队，西域这一块走了很多地方。要说不太了解的地儿，是北方的月氏势力吧……可是要去月氏的话，需要穿过塔里木森林，而且月氏也不一定有那起死回生之术……
路虽远，总不能不去吧。马云璐握了握拳头。就算是存在于想象中的希望，也要去试一试。自己从做出陪赵云来西域的决定之时，就没有后悔过……
“云璐！”
马云璐猛地转头，神色迷茫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左边是没有生机的赵云，右边是熟睡的屠灵。谁在叫我？！
“云璐，快过来。”
马云璐偏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没有动静的赵云。那声音是从赵云身上传来的！难道他苏醒了？
“子龙！”马云璐一个箭步跑到赵云床边，握住他的手，“子龙，你醒了？”
“……你咋这么笨！听声音都听得出来吧！是我啊！”
马云璐愣了愣，这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
是天狐！是天狐融入赵云体内的那道残影！
“幽幽姐？”马云璐道。
“对啊，就是我那道残影！”天狐的声音在马云璐脑海里响起。
“这些天你做的我都看到了。本来一开始就想告诉你，无奈小笨蛋伤太重，我一旦分心，他就真的回不来了。”听天狐的声音像是在庆幸，“还好你治好了小笨蛋的内伤，不然我只能看着你干着急了！”
“幽幽姐，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做！”马云璐焦急地问。如今天狐残影的突然出现，无疑让马云璐抓住了一根希望的稻草。
“小笨蛋如今是真的死了，我也不知道……”天狐的这句话让马云璐内心刚燃起的火焰熄灭了。
“那子龙他……”马云璐无限担忧地看着赵云。
“我给你说说其它事吧。”天狐道。
“你和那个小孩进入到这里，我就感应到这附近有些熟悉的气息。”天狐说着，“气息很杂，和我那个时期很像。”
上古时候的气息？马云璐一惊。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数十万年前的气息？
“大概在北方不远处。我感应到了好些种族的气息混杂在一起。蚁族、虫族等等，还有微弱的龙族气息……”
“你去看看吧。”天狐道，“重点看看蚁族的东西。我那个时候，蚁族有着能起死回生的独门秘术，你去查查看，如果有的话，说不定能救小笨蛋。”
“北方吗？”马云璐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天亮我就过去！”
“还有，我这道残影已经和小笨蛋的灵魂融在了一起，不能出来帮你了。你自己要小心，知道吗？”
“嗯！”马云璐点头，声音中藏不住的欣喜。
天亮了起来。马云璐背起赵云，已经走在了向北的路上。屠灵拿着包袱，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森林。一路上有天狐指引着方向，因此并没有走错。偌大的森林，叶子将阳光遮了个严实，人处在其中，真的不好辨别方向……
渐近正午，但在森林的遮挡下，马云璐倒没有感觉到太阳的炙烤。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四周的空气渐渐湿了起来，水雾将屠灵的衣服都打湿了不少。回头一看，马云璐的眉间也尽是水滴。
“湿气好重……”马云璐向前方望去。树林渐渐稀疏起来，那边隐约可见粼粼波光。加快了步子，穿过草丛，马云璐看到了前方的一片湿地。
在些许水滩的映衬之下，那些奇怪的草屋十分显眼。因为长时间水的侵泡，土地都变成了淤泥，稍有不慎就会陷进去。而在这片湿地上到处都是搭好的木板路。这些沉木将淤泥压实，踩在上面十分平稳，并不会向下陷。马云璐和屠灵走在上面，不明所以。
“就是这里了……”天狐的声音响在马云璐的脑海。这路上，就算是像马云璐这般极其适应野外的人都快记不得方向了，若没有天狐的指引，她根本发现不了这里……
草屋里走出好些人，他们都是十分原始的打扮，与西域或者中原相比落后太多。男女都只用草木遮住下半身，上身都有黑色的文身，大概是他们信仰的图腾。马云璐自幼在西凉长大，虽然相比于中原那封建的风气显得较为开放，但是见到这些部落的女人们都袒胸露乳，一下子也震惊在了那里。还好有着黑色的图腾纹着，倒也并不显得尴尬。
“我这是走到哪里了……”马云璐自言自语。在这么一群人中间，马云璐和屠灵连同她背上的赵云穿着都显得那么奇怪。有那么一瞬间，马云璐站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过很快她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迈出了脚，在这帮原始打扮的人的注视下慢慢行去。那些人中偶有几个叽里咕噜地说话，马云璐也听不懂。旁边的屠灵也瞪着好奇又害怕的眼睛，轻拉着马云璐的衣角走着。
“幽幽姐，这里没错吗？”马云璐在心里问道。
“是这里了。”天狐残影肯定地说，“我能感应到那些杂七杂八的混杂气息！非常强烈，就在这些人身上！”
这些人的……身上？马云璐偏开目光，疾速扫过这群人。这……这么奇怪的打扮……怎么……
深吸了几口气，马云璐停了下来。为了子龙，只能想办法了……
“各位……朋友？”马云璐刚一开口，却不知怎么称呼他们，想了半天只憋出“朋友”二字。
“我是来自东边的人，于此迷路，能否在这里待一宿？”
听着马云璐的中原语，那群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没听懂。又是好一阵叽里咕噜叽里咕噜。人群推攘了半天，最终一个显得强壮点的人走了过来，离马云璐还有五步的时候停下。
他把右手放在左胸心脏的位置，然后抬起来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又从鼻尖划到下巴处，最终对马云璐鞠了一躬。屠灵看愣在了那里，一脸迷雾地看着马云璐。
“他们应该是在行礼吧……”马云璐小声地道。她学着那人的动作，回了一礼。由于还背着赵云，所以做出来倒没有那么标准。
见马云璐表示友好，那群人又叽里咕噜了起来，马云璐听不懂，无奈地站在那里。
“我们……热情……客人……”那人吃力地比划着，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地说出中原语。马云璐只听到了这三个词，后面说什么也听不懂了。看来他的中原语够蹩脚的……
人群后面出现一阵骚动。马云璐看去，却是个老者。他与周围不同，身上披着一件破了的衣服，总归是护住了身体的大半部分。给马云璐说话那人见老者过来，如释重负的表情，赶紧退了回去。马云璐发现，周围的人对这老者都很尊敬。看来应该是有一定地位的人了……
老者走到她面前，抬起了眼睑，露出了那双漆黑的眸子。与老者目光接触的刹那，马云璐全身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身处浩瀚的宇宙，从上古到如今，无数诞生无数毁灭无数轮回都在那一刹那于马云璐的眼前流过。
在那一瞬间，马云璐仿佛看到了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无尽苍穹，竟然全部包含在了这老者的眼睛之中！
老者将目光移开，看到了她背着的赵云。
“龙需蜕鳞抽筋，历尽三灾九难，方能腾跃宇宙。”
“继龙之人，也需历尽世间悲苦，方知其心本意……”
马云璐静静地听着。老者的声音之中，只让人觉得深邃。
“欢迎你，来自中原的小姑娘。”
265.布衣北路
在老者的带领下，马云璐和屠灵来到了一间不大的草屋面前。细心的她发现，草屋周围一定范围内没有其余小屋，看来其余人对屋子的主人都十分尊敬。
跟着那位老者，马云璐走了进去。屋子很小，里面还坐着三名更老的人。他们排成三角，定坐在草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气息。马云璐第一眼看过去都觉得奇怪，她甚至都感觉不到三人在呼吸。那种感觉……就像是死人一样……
老者走到三角正中，对三人行了一礼，和刚才那个男子对马云璐行的礼一模一样。老者行完礼后，马云璐才看到三人正中那人眼皮动了动，随即又沉寂了下去。三人就如同三座雕像，任外界如何变动都始终平静。马云璐有一种感觉，他们坐在这里已经有好长时间了……
老者和这三人就算是打了招呼，又把马云璐和屠灵带了出去，走在木板铺好的路上。
“……”马云璐将身后赵云背紧，道：“老前辈，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者的木杖杵在木板上发出空灵的声音：“我们一族遍布大陆隐处，自称巫，普通人是找不到这里的。”
“姑娘，你背后的那位青年体内，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吧。”
马云璐默然。赵云体内本就有不知怎么得来的炎龙意识，如今又有了天狐的残影，自然是不寻常。
没有再说什么话了。老者将马云璐引到一间空屋里。他说这是这个部落专门为迷路的客人准备的屋子，以前也有过好几次外人迷路至此的事例。等到第二天日出之时，便能明白方向了……
环顾着这屋子，较之外面倒显得干燥了些。屠灵乖巧地将草压松铺好，马云璐将赵云放了下来。她也有些累了，便坐下来休息，屠灵安静地待在旁边。
“巫？”脑海里，天狐的声音传来，“巫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马云璐回道。她从来没听说过大陆上有什么地方住着巫这个部落。而且看刚才那些情况，这个部落十分原始，想必存在在大陆上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话说回来，这个部落竟然沾有上古时期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云璐！！”正想之间，天狐将思路打断。
“有人来了！小心！”
天狐话音落下的刹那，马云璐顺势将脚上的匕首拔出。与此同时，外面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马云璐冲到门口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边，部落里的人都退了开去，他们面前是爆炸之后留下的废墟，没有人受伤。四周的树林里接连穿出破空声，急促且多，直刺耳膜。看清之时，马云璐发现那边齐刷刷地出现了好些白衣人。
布衣门的人？马云璐远远地看到了他们身上的莲花图案。从视线的左边到右边，竟有不下七十人之多！马云璐看得内心一惊。布衣门之强悍谁人不知，为何在此会有这么多人前来？
“小灵，你待在这里，看着他。”马云璐回头道，随即出门，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观察着情况。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个部落的人见到是布衣人，也不再像之前对马云璐那般友好，而是纷纷散开，站成阵型。无论男女都弃了手上的工具，集体运起功力。刹那间黑色气息弥漫而起，互相之间叠加，竟隐隐有遮天蔽日的感觉！
这个部落的人……都会武？马云璐看得分明。黑色气息涌起的刹那，他们身上的图腾也在发光。马云璐解开皮革，拔出飞刀，扫视了一下战局。布衣门的人好像要多一点，也不知道这个部落的人能不能撑下去……
布衣人之中走出一人。他额头上有着特殊的标记，带着身后的人与这部落的人对峙。马云璐凝神看去，那是……音动？布衣十二士里的那个音动？
双方没有说任何语言，直接战在了一起！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数气波荡起，炸开木板草屋，淤泥飞溅。好些人因为战斗落入淤泥，挣扎不出，只有渐渐地陷了下去……
面对此情此景，马云璐没有贸然行动。她身后就是有着屠灵和赵云的那个草屋，她得护好周围的情况！
那边，布衣人相继祭出白色莲花。莲花一现，部落的人身上黑色气息明显被压制了下去。战局倒向了布衣门一方，部落的人步步后退，却是无法前进半步。
无数白色莲花纷纷出现。气息相互牵引之下，这整片空间都出现了裂缝！马云璐极速扫视四周。那无数莲花竟然让这一整块空间与外界隔绝！布衣门这是在剿杀这个部落！
迎着白色莲花，一间草屋突然爆裂，从中跃出一名老者，正是刚才带领马云璐和屠灵的那位！他浮在半空，前方是无数白莲。迎着白莲，天地能量狂躁不已，但到了老者周身却被平息，他的衣服和发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为何要对我族穷杀不舍，来自中原的门派？”老者的声音响彻这片区域，马云璐听了个清清楚楚。难道说，布衣门在之前就和这个种族发生了很多次战斗么？
音动额头上的标记闪光，他所在的空间周围的天地能量开始向他以螺旋状聚拢，远远看去就好像是空间凹陷了一样。那些白莲被他聚在双手，与他的头顶之上融合为一朵巨大无比的七色莲花。
“巫族……”音动道，“你们，有被杀的价值……”
老者看得分明。那七色莲花静静悬在空中，看似没有任何暴戾之气。但从花瓣边缘的空间涟漪来判断，七色莲花所蕴含的能量是超乎人想象的。
他缓缓拿起木杖。那根由普通的木头所制成的拐杖却泛起紫色光芒。木杖通体化为紫色，还夹杂着些许墨绿，缓缓从老者手中飞出。与此同时，音动头顶上的白莲也随着他心念的牵引向木杖飘去。
“云璐，快躲开！越远越好！”天狐的声音猛然响起。马云璐冲进屋子抱起赵云和屠灵，赶紧冲向空间结界的边缘。
两方攻势十分平静，甚至没有卷起任何涟漪，在众目睽睽之下于空间正中碰在了一起。马云璐带着两人跑到边缘，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了莲花和木杖接触的那一瞬间。
那一瞬间，马云璐只觉眼前一黑，眼前整个空间十分之九都化为了虚无！马云璐拉紧屠灵，后背全部贴在了结界上。好在空间破碎的范围没有把她卷进去，这一小块地方还是完整的……
音动带着布衣人退到边缘，看着前面的虚无之境。看来蓐收之后的巫族分支……确实有强大的资本……音动感应着体内空虚的真气。这一七色莲花，普天之下几乎无人能挡。颜色愈多，等级愈高。音动这么些年，也只见过雷天尊使用过八色。至于九色甚至十色，传闻只有当今的门主和昔日的那名叛逃出去的天尊用过……
紫黑色虚无之境很快又被空间填满。看到里面情景的刹那，音动惊住了。这个部落居然还在！那些部落的人，那些草屋，那些木板路，还有那名气息同样弱了不少的老者……
音动震惊万分。怎么会？刚才这些人明明处在虚无之境的范围之内，没有逃出去，那就说明被虚无之境吞噬了才对，如今这事……怎么可能！绝无可能！
惊骇之间，音动只听得一阵风响，眼睛一瞟，看见了那把射过来的飞刀！
眼前三道闪光，音动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马云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马云璐右手拿住那把飞刀，一击封喉！血溅三尺，音动喉咙上被飞刀划出数寸之深的血口，他惊骇的目光映衬的，是马云璐飘在空中的长发！
音动的身体落了下去，马云璐回头，看见和布衣人战在一起的巫族人，沉思。自鄯善后，布衣门南路和中路会合，那时并没有看见音动。联系到之前那张地图，这一部分……难道是布衣门北路么……他们的目的，是最终到达月氏吧……
“云璐！”天狐的声音强行将马云璐拉出沉思。
“这是阴阳的力量！你快带着小笨蛋逃！快！！”
266.继龙之人
阴阳？
听到天狐的声音，马云璐不知作何反应。那是……什么东西？
下方布衣人和巫族激战更甚。虽然不明白阴阳为何物，但天狐所说的必然有一定道理，马云璐也不迟疑，脚步一撤，便向屠灵那边奔去。
由血战爆出的冲击波炸在两边，木屑淤泥四溅。马云璐冲出一片混乱，避开战斗的人群，只奔向那个草屋。
“云姐姐！”推门而入的刹那，屠灵便迎了过来。这个还小的孩子面对混乱的场景，又没有大人在，自然显得慌乱。马云璐抱起赵云，道：“跟紧我，小灵。我们这就走。”
再度出屋，马云璐向远离混乱的方向奔去，屠灵紧紧跟着。很快，两人便到了结界边缘。
这是个空间结界，时而泛起涟漪的空间显示着结界范围。马云璐皱了皱眉，自己根本不了解空间相关的法术，要破开它，恐怕很难了……
“云璐，按我说的做。”天狐的声音适时响起。马云璐将赵云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运起功法，听着天狐的指示。
那边猛然涌起强烈的空间波动，狂躁的天地能量剧烈激荡起来。肉眼可见的冲击席卷整个结界，将木板、淤泥、草屋全部掀起。一片混乱不堪中，无数人腾空而起，继续着厮杀。
结界在马云璐面前被破开一个小缺口。让屠灵先走之后，马云璐背起赵云也冲了出来。回头望去，那边竟然出现了两个巨大的咒印。勾玉形状，和天狐的永恒魔瞳里的有些相像。顺着咒印的光向下看去，悬在正空中的却是一个罗盘。
那是……马云璐看得清清楚楚。曾经赵云也找到过一个罗盘，而如今那边又出现了一个……
没工夫想太多了，子龙是这般状况，得先离开！这么想着，马云璐回身就要走。
转身的刹那，马云璐只觉迎面一阵冷风。凭着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她抓起屠灵向旁边跃出好远。脚尖离地的瞬间，轰鸣声响起，一开始站的地方已化为了废墟。向前看去，那边和巫族老者战斗的人是……
音动？！马云璐一惊。自己刚才不是把音动杀了么？怎么回事？马云璐下意识地看向音动的脖子。刚才封喉的地方毫无伤痕，完好如初……
是幻术么……马云璐拉起屠灵向后退去。自己从什么时候处在幻阵之中的？音动和那名老者早已脱离了空间结界在外面交手，结界里面的是……
远处，那两道咒印俞升愈高，最终开始了融合！金色勾玉每融合一分，四周空间便塌陷掉一部分。
“你们……”老者看到了那勾玉咒印，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
音动伸出手，肉眼可见能量在掌中聚形。远处的勾玉咒印随着他的牵引而移动。凭声御物，这是音动的拿手绝活。
“我门研习数百年，只有这一点发现。”音动道，“要找的话，只有从你们巫族内下手了。”
“为了永和之世，总会有人牺牲。这是你们的荣耀……”
勾玉融合，巨大的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睛！一红一灰，流下鲜血的瞳孔正俯瞰着这片大地！！
随着眼睛的聚焦，空间轰然塌陷，地面爆裂，毁尽万物的气势直接叫马云璐抬不起头！从上空降下的毁灭无人可挡，拦路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马云璐就要逃，却发现无法移动！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方圆数百步的空间全部凝固，让人动弹不得！无论是巫族的人还是布衣人都受到了束缚！唯有音动一人伫立。
空间塌陷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象征虚无的紫黑色吞噬着一切。虚无之境，没有存在，万物归一……
音动的神色变了变。他将目光移到左方。那里突然出现了三位老者，互相之间的无形气息竟然和天空中那双眼睛持平！无形气息拂过被毁灭的地方，又将起恢复到之前的模样。这一刻，毁灭与创造在天空交织，划出一道生死线。线的右边即为存在，左方便是虚无！
马云璐察觉到空间恢复正常，拉过屠灵就撤。胸口突然涌起不适，竟站立不稳。
“云姐姐！”屠灵见马云璐突然倒在了地上，赵云落在旁边，赶紧上前扶起了马云璐的手。隔得这么近，屠灵看到马云璐额头上渗出汗珠，急促地呼吸着。
“云姐姐，你怎么了？”屠灵不知道怎么办，急忙擦去马云璐额上的汗。马云璐将屠灵推开，挣扎着起来，走了几步又倒了下去。
自己体内……是什么在翻腾？马云璐调集全身力量压制两股不安，却无济于事。两道气息逆着自己的真气而上，就要冲破身体射出！
音动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位老者。他们比起一直和自己缠斗的这位要苍老很多，气息也是感应不到，仿佛三具尸体。但就是这三个垂暮的老人联手挡下了阴阳之力的攻击，并还在僵持。
音动嘴角一扬：“巫族的三位老祖么……”
“没用的……虽然我门只发掘出百之一二，但当今大陆，无人能与阴阳之力抗衡……”
“你们，乖乖受死吧。”
天空中的眼睛流下的血将苍穹染红。音动抬起头，看着那悲痛的眼神。没有想到，他内心的痛苦，竟然会有这么深。他对这个世界的绝望，竟到了如此地步……
音动向下看去，那三名老者被愈来愈强的阴阳之力又压制了下去，并有退败之意。还好这只是一道残影，不知道他的本体，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
想到这里，音动不由得一阵心悸。如此强大的力量，掌握它的，却是个……
两道龙啸震破苍穹，掠起无数飞鸟，引得所有人仰头注目。音动诧异的神色映衬的，是从那边的树林中突然升起的百丈身躯！那是……那是……
两条龙！！音动震惊在了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金色身躯和龙瞳横亘在虚无之境前，只是和天空中的双眼打了个照面，那阴阳之力便退了开去，重新化为两道勾玉咒印，最终消失不见！而另一条龙浑身都由燃烧的火焰组成，所过之处空间都跟着燃烧起来！
“皇龙和炎龙？！”音动大惊失色。难道巫族掌握了如此巨大的力量？！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上古的神兽，就算巫族为十二巫祖之后，也不可能完全复活神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两条龙跃到万丈高空，互相盘旋，但是气势便压得下方土地一阵塌陷。巫族的四名老者抬头，望向双龙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仰。这是他们所信仰的图腾，如今竟然化为了现实，出现在了这里！
皇龙与炎龙从高空俯冲而下，迎着龙威，天地能量早已荡然无存，就连空间都有臣服的姿态！音动将真气运足，拼尽全力闪避。谁能和上古神兽抗衡？谁也不能！
双龙并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盘旋在它们出来的位置，围绕着什么东西旋转。旋转的频率越来越慢，最终百丈身躯蜷在一起，两条龙低下了龙首，伏在三个人面前。
马云璐抱着赵云，半跪在地。旁边是紧紧抓住她衣衫的屠灵。两条龙就以这样的姿态将三人护住，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四名巫族老者连同部落的人全部靠了过来。拄着木杖的老者眼中含着泪水，口中一直不停地喃喃着：“继龙之人……”
马云璐将赵云抱紧，头发散了一肩，两边便是垂下的龙首。
是赵云……马云璐轻抚着他的脸颊。赵云死之前给他的真气……皇龙真气和龙鳞罡气……如今受到阴阳的引导，竟然化为了实形……
巫族老者走到赵云面前。双龙的龙瞳直视他们，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是这个少年……”老者低下头。身后三名巫族老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姑娘，你离远一点。”老者对马云璐道。
身后，三名巫族老祖结出阵法。奇怪的符文从他们手中传入地面，构成一个仪式。
“老前辈，你们要干什么……”马云璐道。也许是因为一直处在赵云体内的缘故，化为实形的两条龙十分维护赵云。马云璐见双龙没有攻击巫族的人，心里也没有什么戒备。
“云璐，你让开一下。”心中，天狐的声音响了起来。马云璐愣了愣，但还是没有放开赵云。
她舍不得。
“这个阵法老娘认得。”天狐道。
“这是蚁族的秘术，当年那个种族就是凭着牺牲自我才得以强大。”
“以命换命的……起死回生之术……”
267.起死回生
随着三位巫族老祖的结阵，从他们的位置上升起了三个巨大的铜环。铜环渐渐靠近赵云，分别锁住天、地、人三道。刹那间，退到一边的马云璐看到有无数飘渺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而来，聚集到赵云的上方。
“云璐，这个仪式开始了。”天狐的声音小了许多，“当初在江夏，我也和小笨蛋说过这个东西。”
“我这道残影与小笨蛋灵魂融为了一体，现在就要开始化为他灵魂的一部分，不能再帮助你们了。”
“你离远点，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这个仪式……”
天狐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马云璐拉着屠灵退到一边，前方因仪式而翻滚的气息将她的发缭乱在两边。
三位老者占据三角。从天空俯瞰，他们之间有着无数黑色符文连结，密密麻麻互相勾结，形成及其复杂的阵法。三道铜环不断汲取天地能量，连同从马云璐体内出来的两种真气一起融合，缓缓注入到赵云体内。另一边，巫族的族人靠了过来，见三位老者在动用此阵，每人脸上都是凝重的色彩。他们将阵法连同四人围了起来，保护着施法的三人和不醒的赵云。
马云璐示意屠灵躲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弯下腰，将余下的飞刀全部拔出，和巫族的人一起警惕地对着那边的布衣人。
在音动的聚集下，布衣北路余下的数十人与巫族的人对峙。音动在最前，看着不远处那三个铜环。
“错不了了……蚁族的复活仪式……”音动喃喃着，“就是这个……”
“一定要得到它！”
音动一声爆喝，布衣北路之人全部腾跃而起。与此同时，在最先那名老者的带领下，巫族的人也迎上了布衣人的攻势。在这个不大的平地上，战况再起，莲花与黑色气息互相湮灭，爆鸣声震耳欲聋。
飞刀瞬发，马云璐穿梭在此起彼伏的战场之中，以极其强大的掌控力将每一把飞刀精准射出。在被射死的人没有落地之前，她又凭着速度赶至面前，拔出飞刀，再重复整个过程。由于具备了偷袭所有的要求，马云璐见缝插针的攻击竟无人躲开。杀出一条血路，手中八把飞刀全部被鲜血染红，马云璐出现在了战场的另一边。抬头，正对面便是音动。
感应到了音动身上一直在涨的气息，马云璐没有贸然行动。刚才音动已经连续战了好久，但气息却丝毫不减，这是为何？马云璐没有想出端倪，那边的音动周围的能量在随着他衣袍的飘动而动。
另一端，那名巫族老者也杀出了纠缠的战场。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巫族老者、马云璐、音动三人站成三角，对峙。
巫族老者也是诧异于音动没有变弱的气息。但这边是他和马云璐二人，占据主动。老者双手合十，低低的传诵声从他口中吟出。响应老者的传颂，老者面前出现了三道幻影。幻影数丈之高，均是人面虎身，各有两道羽翼。迎着金色的身躯，音动那边传来的气息都被凝固为了金色颗粒。
“原来如此……”音动道，“蓐收之后，金属性么……将接触到的一切都化为金色固体……”
音动闭上了双眼。
那一刹那，周围的世界在他的脑海里清楚了数倍。属性为音，也就可以通过声音判断周围的情况。功力精进到某种地步的话，他可以通过声音来控制周围的环境。
凭着声音的反馈，音动脑海里浮现出比现实更为清晰的画面。老者和马云璐的位置、三道幻影举手投足之间产生的惊人气势、远处的战局情况、风吹过地面带动的波纹涟漪……
“轰！”
音动关闭视觉的情况下躲开了幻影的致命一击。他的身体在空中穿梭出诡异的角度，从互相叠加的攻势间隙之间躲过。人面虎身影将音动之前的位置轰为虚无。
“能祭出这等法术，如果没有音属性，怕是很难抵挡。”音动的嘴角一扬，“可惜……”
“有声音的地方，就是我的主场！”
巫族老者身神色诧异起来。这是什么情况？眼前的音动躲开了攻击，一切似乎静了下来。但是就在这看起来平静无比的空间内，老者感应到了无数无形的东西在暴动！
那是什么？！巫族老者冷不防被这奇异的攻击击开，胸口的衣服划破，留下三道血痕。这……不是天地能量，不是空间法术……
还能是什么？！
此刻的音动在天空中不断摇晃着身姿。仿佛有一种旋律，让周围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随着他的摆动而起舞。那三道幻影气势虽强，但却被这极其密集的舞动的东西强行阻拦。爆鸣声震天动地，音动的攻势也越来越强烈。
这是音符……马云璐退出好远。上次天下群英会，她是见到过音动的功法的。音动控制了这片区域的所有声音来作为他攻击的手段。这些声音攻击幻影之后产生的爆鸣声又会被他利用，无穷无尽……
音动嘴角泛起笑容。再过一会儿，音域就要构建完成。在音域之内，所有的人都只有死……
在音动的脑海里，由声音构建的画面之中，一道尖锐的破鸣声划过，让音动的头脑产生胀痛之感。迫不得已睁开眼睛。
那一刹那，音动看见了八把沾满鲜血的飞刀以奔雷之速射了过来！
怎么可能！自己凭着声音的反馈，绝对能够将四周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可是……为什么没有看到这飞刀？而且还是八把……
唯一的解释是，在这短短的刹那，八把飞刀的速度超过了声音，才避开了自己的探测！
电光火石，音动急忙将身法运到极致，像刚才那样躲避着飞刀的攻击。速度虽快，但音动多年的经历也不是白白遭受的。生死之间，音动的能力被全部激发！
流星闪光式！
三道闪光由远及近，几乎是同一时间亮起。音动躲开了七把，凝神一看，马云璐已经拿住了最后一把出现在了面前！飞刀的刀刃正好对准了音动的喉咙。前后只不过眨眼之间，音动的头脑做出了决定，但是身体却还没有动作！
血溅三尺！马云璐毫无表情，飞刀在音动的喉咙上留下数寸的伤口！与此同时，音动在前一个瞬间做出的决定终于传到了身体上，竟后退了开去！
音动捂住喉咙上的口，意识渐渐模糊。低头，泛黑的视线能够明显看到手中那一大滩红色。好快的速度……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音动嘴角一扬，竟扬天长笑。每一声笑都伴随着喉咙上射出的鲜血，触目惊心！
“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音动用仅余的力量结出一个印节，伴随从喉咙里喷出的鲜血一起完成了最后的结印。刹那间，整个区域都被音域布满。如此一来，音域内所有的声音都会攻击声源，来回往复，无穷无尽，直到里面能够发出声音的东西全部死亡！
马云璐抬起头，看着那音域结界。音域将巫族老者、自己以及那边交战的许许多多的人都括了进来。他们还在激战，爆鸣声传出，被音域化为攻击。马云璐只看到天空被密密麻麻的攻势布满，如同利刃一般的气流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无！处！可！躲！马云璐被上空的攻势压得抬不起头。这就是音域之法……传闻里三领域功法之中最致命的法术……只要有生命，便会发出声音。只要有声音，便会有攻击来抹除生命……
“轰！”
耳边的爆鸣声几乎要将马云璐的耳膜震破，无数惨叫声传入。她明白，这些声音又会被音域转化为攻击，再度对残留的生命进行清扫。
这是个死局……音域结界被构建的时候，就宣告了里面所有人的死亡……
一只手从后面搭在了马云璐的肩上，如此的温和有力。马云璐还没有回头，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尖锐的声音……好像消失了？
那只手收了回去。随即，有人从后面环住了马云璐，将她抱了起来。那人拂去马云璐脸上沾着的血迹，一股温暖的气息从背后传入，修复着她因为战斗而受的伤。
好温暖……好熟悉……马云璐僵在了原地，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这……这是……
“云璐，你安全了。”
正如数年之前冰玉现世的时候。他在异空间内于布衣人手下救出了自己，对自己说了这句话。那时候他的笑容，就是现在这般温暖……
马云璐抽动着嘴角，不知作何情绪，声音颤抖了起来。
“子龙……你……”
赵云的银衣随风飘舞。在他的背后，横亘着一道无比巨大的人影。人影挥舞双翅，将音域内的一切攻势抚平。
在洁白的双翅环绕之下，赵云从后面抱住马云璐，一切都那么得静。
音域之内，渐渐平息了下来。
268.十二巫祖
被封闭的空间内，充斥着火焰燃烧的滋滋声。如果有人在此，他便会看到，存在于这个球形空间内的，是无数颜色各异的火焰。青、红、蓝、绿……
无边火海之中，那抹黑色尤为显眼。在那簇黑色火苗的周围没有第二种火，仿佛其它火焰都畏惧它。隐隐间，连空间都有被它焚毁的迹象。
球形空间的上方突然裂开一道缝，从上到下。刹那间，一双眼睛出现在空中。从那血红色的眼睛中传出强大的力量，位于正中的黑色火焰被瞳孔聚焦，进而在不可抗拒的力量下被牵扯而出！黑火烧成一条线，留下的是空虚的虚无之境……
赵云回头，血红的龙瞳变得一片墨黑。无尽黑色之内，有着焚尽一切的狂暴和毁灭！
阴火，现！
巫族部落外面不远的这块平地上，音域空间正将里面的所有声音化为攻击。铺天盖地的呼啸声刺人耳膜，不可阻挡的攻势将一切划破。
那巨大的黑色火焰便是这样毫不讲理地闯入了混乱的音域空间。由声音化为的攻势在沾到黑色火焰的边缘时便化为灰烬。黑火延展，一路烧开空间，被外来的力量强行推到了音域结界上！
音域结界的正中，赵云的双眼聚焦，阴火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注视的地方。这焚烧一切的火焰竟然将音域的攻击也化为虚无。隔得这么远，赵云能够看到结界上出现的裂痕。音域就要破开了！
爆鸣声起，音域结界在狂躁的阴火焚烧下全部倒塌，由声音化成的攻击顷刻间消失不见。阴火突破了结界，就要向外延展。以炎龙瞳为中心，一道空间涟漪传出，涟漪所传之处，阴火被赵云全部收回到瞳心之内。揉了揉略微发痛的眼睛，赵云转身面对着混乱不堪的战场。
马云璐被赵云护在身边。她很清楚阴火的恐怖，上一次群英会这火差点让赵云丧命。如今看来，他是能够运用这种火焰了……
更重要的是，赵云活过来了……马云璐看着赵云的侧脸，心头百味杂陈。终于……
“子龙……”
赵云对马云璐笑了笑：“接下来交给我吧，云璐。”
马云璐回头看着两人身后的巨大人影。这就是灵域么……能够平息一切攻势的领域功法……那双翅膀护住了马云璐，如今战场上到处都充满了爆炸和冲击，但这些到了离马云璐还有一定范围的时候全部被平息……
火焰拔地而起，在巫族与布衣人交战的地方横亘起无数火墙，席卷了整个战场！赵云只是用炎龙瞳便发动了这等攻势，在大规模的火焰之中，他还精确地对每一个布衣人进行攻击，同时避开巫族的人。
被蚁族的仪式复活，融合了五色能量，这一切都让赵云如今的龙瞳进阶到最高等级！而且灵魂中融入了天狐的残影，赵云的控制能力又是飞涨。他的内力还是生前那般境界，但炎龙瞳已是凶悍无比！
战局因为赵云突然放出的火焰而改变。布衣人发现了双眼血红的他，迅速回撤。可他们的速度哪里跟得上赵云双眼聚焦的速度，许多人在还没有发出惨叫时便被焚为灰烬。见着这一边倒的情况，余下的人无不全力逃窜。最终活着逃走的，不过十人而已。
“呼……”赵云眼中的血红色消散，闭上双眼缓解着不适。马云璐伸过手来扶住了他，一脸关切。
“还没有适应，不大熟练，才让他们跑了……”赵云揉着眼睛周围，对着马云璐的方向做出笑脸。睁开眼，四目相对。
“幽幽的残影告诉了我这些天的事情……”赵云笑着说，“借着她的残念和巫族的力量，我的龙瞳才能达到现在这般境地。”
话音一落，赵云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他转过身，向那群巫族的人走去。另一边，屠灵也跑了出来，跟在马云璐和赵云的后面。
赵云在巫族人的注视下走到了那三位老祖的面前。三人坐在一开始的位置，仍旧保持着开启仪式的姿势。他们的气息和之前一样，都探测不到。一动不动，静静地坐在原地。
赵云明白，他们死了。是这三位老祖用生命开启了复活仪式，来换得自己的重生。
赵云静立了片刻，随即用巫族的方式对三位老者做出了最显尊敬的礼节。跟随着赵云，巫族活下来的人都纷纷做出相同的动作。风吹过，将三位老者的白发凌乱。马云璐站在赵云身后，偶然回头，看到的是整个巫族的祭礼。
在激战之后的战场上，这片空地徒增许多荒凉。
夜已经深了，月亮还是那么圆。在巫族的这个部落里，赵云抬起头，看着天空的那朵乌云。
又活了一次。对于赵云而言，这些天的死亡无疑带给他心理些许变化。人只有在死亡的时候才会明白最真实的自己，这也是死亡的意义。
在他把体内的两股真气传给马云璐的时候，他的心里，想必一定是想通了什么东西了罢。不然，为何他现在的眼睛，会是如此平静……
赵云听到了身后的响动，转过头，笑了笑：“云璐。”
马云璐走到赵云身边，望了望上方的月，坐了下来。
“听那老者说，这里离弱水已经不远了。”赵云道，“我们明日便启程吧。”
“哦。”马云璐应道。
赵云就是这样，就算在刚才发生了天大的事也不会为此而逗留。进入西域以来，这几个月，马云璐感觉得尤为明显。无论什么情况，他都能保持理智，并做出非常正确的选择。就算是经历了死亡和重生，再活一次，他都能极快地将心思拉回到之前没有做完的事，并早早地想好下一步的计划……
这让马云璐觉得，很可靠，很安心。
“子龙。”
“嗯？”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一时静默。
“这个部落是什么来历？”马云璐的头脑空白了一瞬，随即问道。
“巫族么……”赵云道。
“他们是十二巫祖之后，掌握上古时期的秘法。”
“十二巫祖？”马云璐不解。
“是啊。”赵云细细回想着。当初和蔡琰一起的时候，他听说过有关这个种族的传闻。
“昔日盘古开天辟地，化肉身为灵气与天地能量，其精血散于天地之间。其中继承了盘古大神之精血的，便是十二巫祖。”赵云道，“他们是高于神兽的存在，有移星挪地之法，以神兽为坐骑，翱翔于宇宙之内。其陨落之后，精血散在各地，继而便有神兽。神兽纷争，最终消亡，便有我们……”
“在这个种族体内流淌的，便是巫祖的血脉。幽幽她们神兽所掌握的功法，在十二巫祖的时期是融为一体的，所以她才会感到熟悉，才会让你过来。”
“这里的部落乃巫祖之中蓐收之后。蓐收当年便是以皇龙和炎龙为坐骑。因此当他们看见化为实形的双龙之时，便会心生敬仰，才会复活继承龙之气的我……”赵云道，“据那名老者所言，布衣门一直在对巫族进行针对性的剿杀，像是在研究什么。曾经诸葛玄上前辈也对我说过，布衣门一直在研习上古之事，这些年，恐怕得到什么了……”
马云璐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本来以为一切都快结束了，可是看现在的情况，好像一切都没有开始……
又是好久的沉默。两人坐在黑夜之中，没有睡意。脚下的路，还很长很长……
“云璐。”赵云站起身来，打破沉寂。马云璐抬起头，看到了月光下少年的脸。
“我们去四处走走吧。”赵云笑了笑，“趁现在还有闲心的时候。”
“到了明天，便又是征途了。”
269.小时候
四周很安静了，偶有一两声虫鸣，很快又消失在幽长的林间小道。
两个人就这么走着。没有目的，只是出于最纯粹的愿望。
赵云甚至都不愿意踩碎掉落的叶子。森林在熟睡，他不忍打扰。
很静，没有任何涟漪。与纷争无关，与天下苍生无关，与布衣神相无关，与世界无关。
只为己心。
马云璐回头，巫族部落已经被树木遮挡。草木鸟兽都无声，没有任何打扰。
只是散步，没有目的的纯粹。
………………
“能看见月亮了。”赵云道。
这里的树木渐渐稀疏起来，让出了上方的天空。赵云和马云璐同时停下脚步，同时抬头，一起凝望着那月亮。
看月亮是两个人的共同爱好之一。西域之行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每当马云璐睡不着觉时，她都能发现在月下修行星魂之力的赵云。这个时候，她总会静静地坐在离赵云不远的地方，望着天空那轮玉盘出神。
“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月亮的？”赵云问道。他的双眸看起来很漂亮。
继续向前走着，马云璐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她将手背在后面，少女似地走着。这般姿态，赵云是头一次见到。
“很小的时候。”
“三岁那年，娘走了，我没有说话。”马云璐道。她的语气一如平常，但赵云感觉得到里面细微的变化。只有和她一起待久了才察觉的出来。
“我有好几个月都没有说话，急坏了爹和两位哥哥。”马云璐道，“爹以为我犯了什么病，便寻遍了整个凉州，拜访了几乎所有的名医，却没有效果。”
赵云是理解这种心情的。他和马云璐很像，再悲痛都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受着。从小就是这样。
“后来，哥哥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抬头看看月亮。”马云璐的目光靠了过来，接触到赵云的脸又移开了，“他说，月亮是了解我的。月在天空之上那么久，一定是了解我的。自那时起，我就喜欢在院子里看月亮，想象着它在我面前，听我说话的模样。久而久之，便释怀了。”
赵云笑了笑，继续走着。
“你呢？”马云璐看了过来，“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父母，他们……”
“我不记得他们……”马云璐还没说完，赵云便道。
马云璐一愣。
月光洒在赵云的脸上。
“在我记忆之海的起点，我只能看到哥哥。”赵云道，“我只记得，常山那个小小的真定，哥哥带着我长大。和小瞳、小兰到处调皮捣蛋，无忧无虑。”
马云璐看着赵云的脸，有些出神。当初那个小小的镇子，和小伙伴无忧无虑地玩耍的男孩，如今走到了这一步……
那个时候的他，可曾想过，未来的某一天，会和凉州的大小姐一起来到陌生的西域么……
这个世上，谁又会提前知道自己将来的路呢……
“再后来，就是那场饥荒了。记忆断断续续，也只记得哥哥宁愿自己饿着也要把挖出的草根留给我吃……”
“哥哥死后，除了小瞳和小兰，我就没什么亲人了。”赵云道，“曾经有个人想要拼命地保护我，却被我误杀。她活着的时候我听不进去，现在她死了，我……隐约能明白一些事情了……”
马云璐闻到花香。两人看去，在这个森林不知名的这个地方，居然有着好大一片花海！
“那……你的那两个伙伴呢？”马云璐道。
赵云两人走入了花海之中，感受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小兰留在了常山，在经营曾经哥哥的商队。小瞳她……”赵云顿了顿。
“她进入了离魂宫，整日面对着厮杀。”
赵云的心痛了一下。
“我和小兰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
两人没有再说话。月光照着这片花海，赵云和马云璐就坐在那块不大的石头上，看着皎洁的玉盘，风吹过面颊，很是清凉。
又归于寂静，四周除了偶尔的虫鸣声再无其它。在这种环境里，赵云的思绪再度飘渺起来。
他是知道他“死”之后发生的事的。天狐的残影化为了他灵魂的一部分，残影的记忆也便刻入了他的脑海。马云璐的不弃与舍身，赵云没有亲眼见到，但赵云却站在天狐的立场上亲身经历了一番。
赵云抬起了头，凝视着月亮，说不出什么话。
赵云啊，你又该怎么回应身边的人所做的一切啊……她原本是西凉万人之上的大小姐，非亲非故，却带着一个莫不相识失去功力甚至双目失明的废人来到辽阔的西域，独自一人撑起两个人的世界……
难道你真的以为，她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对抗布衣门？
你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你付出这些？
赵云皱起眉头，揉揉眼睛。头有些痛。
赵云啊，你凭什么啊……
你配吗……
“你怎么了？”
正当赵云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的时候，马云璐的声音传来。她的声音一直都是那么平静，很好听。
“没什么。”赵云摇摇头，笑了笑。
不敢看马云璐。
“有心事啊？”马云璐看着赵云，月光勾出少年的侧脸，“想得额头都出汗了。”
“呃……”赵云尴尬地抬起手抹了抹额头，“也许是想多了吧。”
我……该怎么对她……
赵云正想将自己又没入那片黑暗之中，肩上却传来一股力量，不大不小，让他避不开。
四目相对，赵云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只得看着面前的这张脸。
那一刹那，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看清我了么？”
“嗯……”
呼吸交融。
“好看么？”
“……好……”
软。温热。
被吻了？
温热打开了赵云的嘴唇，顶在了牙齿前，撬开。
呼吸困难，挣扎。肩上一松，赵云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撩开额前的发，轻拭着赵云的嘴角。看着赵云微红的脸，迷茫的眼睛，她笑了笑。
“第一次？”
赵云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呃……不是……”
“那怎么还不如第一次的我？”
赵云的脸很烫：“之前……从没试过用舌……”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温热。赵云终于缓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搂住她，柔软传遍全身。
好一阵子，退出怀抱，马云璐撑着石头站了起来，看着赵云不知所措的样子。
“平时看你那个正经模样，刚才怎么老顶我？”
赵云刚恢复的脸“唰”得一下通红：“不是……我……它自己……”
马云璐揉了揉发昏的头，坐在赵云旁边，看着他缓缓起身。
好一阵寂静。
“怪我么？”马云璐望着月亮，没有去看赵云。
赵云没有回答。他从头到尾脑海都处于空白状态，他没想到马云璐会这么做，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手足无措。
“如果在你们中原，我这样的行为，会被耻笑吧？”马云璐似乎在自言自语。
“云璐，我……”
“别往心里去。”马云璐打断赵云的话，“不习惯的话，刚才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了。就当作……”
一个陌生人做的疯狂举动吧。
看着马云璐欲言又止，赵云涌起一阵莫名的感觉。
从没接触过她这样的女子。独立坚强不逊色于男子，敢爱敢恨毫不掩饰，付出之后却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包裹起来，像只受伤的刺猬一样……
这一次的压力是从马云璐腰上传来的。还没来得及回头，赵云的味道便传入了鼻中。
“云璐，这一次，我会试着用鼻子呼吸的。”
耳边拂过赵云的气息，马云璐一愣，随即笑了。
“喜欢我的味道么？”
“嗯。喜欢。”
橘子的味道。我最喜欢了。
270.直逼弱水
“唔……”
屠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醒了过来。第一眼便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赵云。
“云哥哥……”
赵云回过头，笑了笑：“醒啦，小灵！”
屠灵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咦？云姐姐，你怎么穿云哥哥的衣服啊？”屠灵眯了好半天，才看到马云璐身上套着的是赵云的外衣。
马云璐看向赵云，没有说话。这是昨晚赵云出于好意给她披上的，但……总不能给屠灵说细节吧？
“云姐姐，你脸好红啊~”屠灵围着马云璐转了一圈。
“谁……谁说的！”马云璐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看，更红了！”屠灵那人畜无害的双眼一直没离开过马云璐的脸，“云哥哥，你说是不是？”
“你看错了！”马云璐别过头去，走出了门。赵云耸耸肩，拍了拍屠灵的头：“小灵，我们今天要离开了。”随即便拉着屠灵走了出去。
此处离弱水已经不远，赵云等人简单地确认了方向之后，便和巫族之人告辞。由于一直受到布衣门追杀，巫族的所在地从来都是漂泊不定，老者也要带着其他人迁到别处。布衣北门在赵云和巫族的联手下只活下来了十人，只要不和南路中路会合，是不会对巫族造成什么威胁的。
数天前和魂厉等人激战时，赵云在幼泽湖底找到的罗盘被魂厉夺去。根据一路上的情况来看，布衣门内的人好像也知道吴言当初行进的大概方向。活过来后，赵云从马云璐那里知道了布衣北路也有一个罗盘，由此动用出的阴阳之力无可阻挡。细细整理思路之下，赵云没有找到任何头绪。以前从没有听说过有阴阳之力的存在……
向南走出了塔里木森林，赵云三人找到了一直向西的且末河，再度起行。地势到这里就渐渐平坦了起来，之前行走的山脉也消失在东方很远的地方。马云璐说，出鄯善沿着且末河走，过了高地貌地区之后，便会到达同为西域七强之一的疏勒国。如果沿着河一直西行，便能看到又一块高山地区，那里是疏勒国的主要所在。弱水处在疏勒国的最东边，也就是位于地势较为平坦的旧西夜国地区。
西域曾经的三十六国，经过无数纷争战乱之后，弱肉强食，如今也只余下了十余个国家。西夜国被疏勒吞并，成为附属。
虽然三人出森林的地方离西夜地区不远，但也花费了好些时日。赵云如今将全部的修行重点移到了真气的培练上。虽然突破了能量界限，一路上又有无数异宝相助，但速度仍旧不快。要达到之前十年的境界，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赵云并不着急，稳扎稳打，不犯任何错误。毕竟龙瞳已经进阶到最高等级，有了这个作保证，他的心暂时安了下来。再怎么说，阴火的狂躁可是少有人敌的。
又是数十日过去，在单调的行走中赵云看到了视线尽头的营蓬。疏勒国到了，赵云看到的，正是疏勒最东边的曾经的西夜地区。
“看这样子，曾经西夜国也是过着游牧的生活了……”赵云喃喃着。跟着马云璐这么久，别的不说，见识倒是涨了不少。和婼羌类似，西夜由于是游牧生活，便没有固定的城镇，取而代之的是可以方便地拆装的篷子。此时已是傍晚，西方的夕阳照着西夜地区，橘黄色的光洒满了三人的脸庞。
“虽然是游牧，但这里是昔日西夜国都所在，因此有一些房屋。”马云璐指着那边稀疏的建筑。三人便缓缓向那边行去。
走在街上，赵云发现这里人的穿着打扮和婼羌人有些类似，好些店铺里还有着玉石。大概是西夜这块地方的特产吧。离开塔里木森林之后，行走了一两个月，三人也很累了，便没有花太多力气在闲逛上，而是先找好了落脚的地方。
呼……赵云躺在不大的木床上，望着石制天花板出神。这些天的赶路确实是累坏了。应该不远了吧……赵云的目光射出窗外，望向西方。吴言在鄯善留下的残影说，终点便是弱水，她在那里又留下了什么……还有被魂厉抢去的罗盘……
赵云难掩内心的不安。布衣门究竟在干什么……越是接近这个门派，赵云就越搞不懂他们到底有多少底牌。敢在群英会上与天下英雄撕破脸，又控制鄯善那么久，还一直剿杀着巫族……
中原又发生了什么……赵云细细算着时间。从出山开始，到现在，已是建安三年了。自己来到西域，已有一年之久……
“吱……”门开了，马云璐走了进来。她握住湿漉漉的头发，走到赵云面前，背过身去，没说什么。赵云眨了眨眼，极有默契地运起真气。炽热的能量笼罩住了马云璐的头发。
一路上都是这样。无论是烤食物、取暖，或者是烘干什么东西，这一切都是靠着赵云的炎属性完成的。闲暇之余赵云都感到庆幸，这自带火的玩意给沿途带来了多少方便啊……
马云璐将头发重新扎好。看着面前动人的曲线，赵云忍不住伸出手，将其搂入怀中，细细感受着她身上特殊的味道。
“过了前面的皮山，就是弱水了。”任由赵云抱着自己，马云璐低声道。
“是啊。”赵云抚着马云璐的发。
“最后一段路了。”赵云的声音很平静。
三大生命禁地之一的弱水，横亘在辽阔西域的黑色河流。没有人知道它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它流向哪里。在弱水上面，任何东西都无法漂浮，哪怕只是一片小小的羽毛。
赵云感受着马云璐肌肤的温热。几年前，同为生命禁地的冰灵寒泉也是黑色的……三大禁地，连上这一次，赵云就去了两个了。也不知道这些地方是因何产生的……
马云璐伸出手，搂住了赵云的脖子。潮湿的感觉从唇上传来，赵云回应着她的亲吻。前段时间两人打开心扉之后，赵云发现马云璐在这方面倒是开放得多，并没有中原女子的那种顾忌。
她这种人，敢爱敢恨。爱得深沉，所以一旦受伤，便是真正的碎了，不会再有弥补的机会……
“咳咳！”
屠灵的声音让两人吓了一跳。松开怀抱，赵云才发现屠灵站在屋内看了好一会儿了。气氛尴尬了起来，马云璐索性背过身去，交给赵云一人处理。赵云满脸黑线，盯着屠灵。
“云哥哥，你们做羞羞的事情也不关门。”屠灵一脸无辜。赵云走上前狠狠地蹂躏了屠灵的小脑袋一顿，直到他哇哇地求饶才放开了手。
“云哥哥，我们明天就要去弱水了吗？”屠灵揉着发痛的头，问道。
“是啊。”赵云道。
“我爹在那里吗？”
屠灵天真的话让赵云愣住了。马云璐也慢慢走了过来。
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赵云不知所措，马云璐也是如此。这些日子，屠灵这件事一直压在两人心口之上。要怎么对他坦白？难道要让这个小孩知道，他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上，只不过是因为遥远中原的一个门派策划已久的阴谋？现在魂厉的身份已经揭晓，屠灵的存在与否就不重要了？这种事情，要怎么对他说……
可是，屠灵终有一天会明白真相……该怎么办才好……
见赵云和马云璐都没有说话，屠灵像是早已料到，低下了头。
“我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是在啜泣。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一直不见我……”
屠灵咬着下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小灵，你听我说。”赵云拍了拍屠灵的小脑袋。后者抬起了委屈的脸。
“你爹他虽然做错了一些事情，但肯定是惦记着你的。”赵云道，“我和你云姐姐会陪你找到他。”
“我永远是你的云哥哥，云璐永远是你的云姐姐，懂了吗？”
赵云擦去屠灵的泪水：“别哭了。你是男孩，将来要挑起重任的，不能随便哭，知道吗？”
好半天，屠灵点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突然，马云璐疾速站起，一个箭步冲到窗口，望向西方。赵云拉起屠灵跑到马云璐身边，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
一股无比强烈的能量冲击从西方传来，席卷整个天空，在这里引起了好一阵狂风！赵云清清楚楚地看见，西方的天空被一片赤金光芒笼罩。金色光芒之下，远在天边的地平线上升起了一个小点。距离太远普通人看不清楚，但运起龙瞳的赵云却是看了个仔细。
凤凰！那在夕阳下翱翔的，是金色的凤凰！百丈身躯在夕阳下来回腾跃，凭着极强的目力赵云都看到了凤凰身上的羽毛！
“是弱水方向！”赵云声音一沉，“那边出事了！”
马云璐点头，回身将东西带起。赵云拍着屠灵的头，道：“小灵，我们现在马上就去弱水。”
另一边，马云璐已经整装待发。二话不说，赵云带起屠灵，三人出了客栈，跃上了马，向着夕阳的方向狂奔而去。
弱水那边，发生了什么？
271.宇宙混沌
光芒消失了。
赵云三人正骑着马飞奔在狭窄的皮山山道上，看见远处的金色渐渐暗了下去，最终消失。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四周都被夜色取代。马蹄声飞起，只有月光指引着三人前进的方向。
弱水越来越近了。赵云感到三人在缓缓向下降去，地势变低，在下山了。仿佛能听到河水的潺潺声，伴随着周围逐渐变冷的空气。无心顾及两边的花草，赵云的目光直直射向前方。
有微弱的亮光！赵云勒住了马，示意马云璐也停下。在那边的拐角处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淡淡金色照亮着不大的区域。左边便是那弱水河，只能看到边缘的黑色，远处与夜融为一体。
赵云闭目，龙瞳开启，体内五色能量运至巅峰！凤凰弓现于右手，随时预备突发情况。
“我们走。”赵云带起屠灵，下马，踩在地上。地面略有些松软，右边的皮山有破裂的痕迹。这里应该就是之前看到的凤凰所在处了！发生了什么？
拐过拐角的刹那，赵云还没反应过来，屠灵便喊了起来。
“爹！”
赵云急忙拉住就要跑上去的屠灵，左手瞬间聚集起爆鸣的能量，狠狠地向右上方砸去。一声爆鸣，有三名袭来的布衣人被赵云和马云璐的联手攻击震开。短短的刹那发生的事让屠灵惊在了原地。
三名布衣人回撤了好远，赵云这才看见那边的一群人。正中那人便是魂厉，四周有十来人。
魂厉缓缓回头，看到了赵云三人。见赵云没有死，他的神色闪过一丝诧异。
“爹爹……”屠灵喃喃着，被马云璐拉住。赵云将目光移到魂厉等人的旁边。布衣人分居八位，看他们身上弥漫的气息应该是在运转着某种功法。而在他们正中空地上放着的，正是被夺去的罗盘。
难道魂厉得到了其余几片羽毛？这个念头划过赵云的脑海。那个罗盘上是涅槃的凤凰，有好几处凹陷。被夺去之前自己只找到一片羽毛，却不知它是干什么的……
面对着屠灵，魂厉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该来的总还是来了。”魂厉道，“就在这里了断吧。”
话音一落，赵云一把推开屠灵和马云璐，大喝：“走！”
冲天火焰带着龙吟声，以赵云为起点全数爆发，和瞬间袭来的魂厉撞在一起。马云璐脚尖轻点，在地面塌陷前的一瞬间跃上高空，左手带着屠灵，一挥右手，飞刀划出破空声，直逼同时攻来的两名布衣人。瞬间幻化的刀雨让两人措手不及，急忙向旁闪避。马云璐踩在山腰之上，极速后退。下方赵云和魂厉轰起的碎石飞溅，连同冲击波将天地能量震荡。
赵云冲出一片灰尘，在空中搭弓拉箭。凤凰弓上出现十支紫色长箭，在赵云放手的瞬间无死角地射穿灰尘。紫色能量划破空间，累积的能量聚集在一个小点上，最终轰然爆炸。紫色光幕席卷出好远，直将弱水河岸刮去一层！
一道身影从冲击波里跳出，魂厉拍了拍受损的衣服，看向赵云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凝重。他明显地感到，比起一个多月前的赵云，他的功力精进了不少。那双瞳孔似乎已经进阶到很高的等级。此人不除，必成门内大患！
魂厉双手结出简单的印节，起身后弥漫起个狰狞的面孔。赵云想也不想，反手便向身后打去，与魂厉的真身撞了个正着。两人被弹向两边，落了下来。
想用分身吸引我……赵云运起龙瞳。我最擅长的就是用分身阴人，想阴我？你还嫩点！
魂厉的脚刚落地，便被从下面身来的手抓住。低头急视，魂厉看到地面上有无数赵云的手伸出，将他的脚死死扼住。略一惊慌，魂厉抬起头，看到面前三个赵云已经聚集起最强的攻势向胸口打了过来！
赵云站在远方，看着那边一个人的魂厉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趁着魂厉被幻术攻击，赵云的目光瞟向马云璐那边。布衣门大多数都没有动手，和马云璐缠斗的两人跟不上速度，迟早会被干掉。
魂厉还没有站起，冲天火焰便已到眼前，再慢上一步，他就会被火化为灰烬！
“轰！”爆鸣声起，以魂厉为中心，方圆四步之内所有东西都被弹开，也包括了正面袭来的火浪！魂厉利用天地能量将逼近他的一切都击飞了开去！
火浪散去，迎面的攻势却让魂厉措手不及！赵云卷起一地的沙石，在火浪被弹开的一瞬间逼了上来！他右手上聚集的能量幻化为巨大的龙首，带着龙吟声正面命中魂厉的胸口！
魂厉的防护罩被轰破，直接飞了出去。还没落地，赵云的后续攻势已经抵达。闪耀的赤红能量将半边天点亮，似要将一切吞噬！
“轰！”赵云只觉正面一阵重击，连人带弓飞了出去。连续几个空翻卸掉了力，赵云抹去嘴边鲜血，和远处衣衫尽碎的魂厉对峙。原来如此……刚才将他轰击了出去，到了又有天地能量的地方，他便又能利用那特殊的功法……
面对赵云一开始的压倒性攻势，魂厉自始至终都在防御，这让赵云略感奇怪。他注视着远处的魂厉，提防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魂厉缓缓站了起来，望向赵云的方向，低声说道：“时间拖得够久了吧……”
身后闪耀万丈金光。赵云急忙回头，却看到金色光柱直射苍穹！那是一直没有动的几名布衣人在结阵！发出金光的，就是那个罗盘！
金光横扫了过来！赵云心头一凛，火焰顿时在前面形成防护。金光却视为无物，直接从赵云身上扫了过去！一片光芒，吞噬了赵云眼前的世界。抬起手急忙护住眼睛，赵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许久，光芒散去，赵云才缓缓放下手。回头，马云璐和屠灵也在身边，显然也是被金光波及到了。
这是……哪里……
赵云发现四周是抓不到的黑暗，无所谓上下左右，因为整个人是漂浮着的。屠灵都在眼前倒过来了。伸出手，赵云拉住了马云璐和屠灵，才让三人不至于分开。无处借力，也没法决定漂浮的方向。这个空间好大……
远处有繁星闪烁。以往看到的星星都是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之上，而这里却是分布在各个方向。赵云紧紧拉住马云璐的手，想不出端倪。难道这里是星星的世界？
“那里。”马云璐拉了拉赵云的手指。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赵云发现那边有什么东西在交融。红色的炽热的气体、燃烧的火焰……发光的星星正是从那里传出，并飘向远方。
这是在……创造？
赵云猛然回头。在三人现在的上方，划过无数火石。长长的火焰尾巴在黑暗之中画出漂亮的痕迹，砸在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大地上。硝烟弥漫，碎石带着炽热的火焰飞溅，所落之处一片火海，焚烧万物。
那只凤凰便是从火海里升出，金色身躯闪耀着整个天空。隔得这么近，赵云把这百丈身躯看了个清清楚楚。每一片羽毛，每一条纹路……
凤凰挥翅，双眼看到了赵云的龙瞳。赵云只觉什么东西从心底燃烧开去，还没有反应，那只凤凰便席卷向三人！
赵云毫不犹豫地放出了阴火，阻挡在三人面前。凤凰的身躯却穿过黑色火海，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迎着那气势，凤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三人无处可躲，竟只能在原地接受神兽的碰撞！
下意识地闭眼，赵云并没有被猛烈撞击的感觉。耳边的河水潺潺声又回来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睁开眼一看，赵云发现三人又回到了之前的弱水河岸。自己还拉着马云璐，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远处，那群结阵的布衣人围着罗盘，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衣衫破去的魂厉仰望着不变的天空，好半天，终于笑了。
“万物归一的宇宙混沌界……”魂厉激动到颤抖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区域，“我们终于激活你了……”
“我布衣门，终于完成了第一步了……”
272.三千弱水
赵云抬头望向夜空。乌云翻涌，将星月遮拦。浩渺的天空之上，好像涌动着什么气息。
光被遮挡，下方彻底暗了下来，只有那个罗盘还在发光，照亮着这片小区域。与此同时，血红色光柱从赵云眼中射出，和金色互相对峙。
“你们做了什么……”赵云感应到那罗盘上浓烈的气息。这种感觉……古老的气息，和天狐的有些相似。他们开启了什么吗……
魂厉走出光柱之外。在他身后，之前结阵的十余名布衣人却瘫软在地，无力动弹，好像是真气耗尽了。魂厉毫无顾忌地走向三人，赵云挡在最前，十分警惕。
难道启动这样一个罗盘，需要用人的生命来献祭么……透过炎龙瞳，赵云明显看到那十余人渐渐消逝了生机。余下的，仅魂厉和另外一布衣人而已。
“神兽意识，倒也不坏……”魂厉扫了赵云一眼，道。
那一瞬间，赵云全身毛孔紧缩，魂厉眨眼间来到了眼前！冲天火焰下意识地爆出，尽数倾洒向了魂厉。以魂厉为中心，他那特殊功法再次发动！这次的范围极为广大，将方圆数十步的一切都震为齑粉！火浪被强行驱散，没有留下星点火花。魂厉手中闪出金色光芒，感受着来自罗盘的巨大力量。
抬头一看，赵云却没有被弹开。魂厉眼中出现诧异的色彩。赵云浑身上下都弥漫着黑色的火焰，向着魂厉一步一步踏来。黑色火焰所过之处，空间都被焚烧出了涟漪。而让魂厉利用并攻击的天地能量在碰到黑色火焰的刹那便化为虚无！
有着龙瞳的号令，如今阴火再也伤不了赵云半分，反而成为他最大的杀招。赵云伸出手，阴火顺其手掌延展，形成枪的形状。不断燃烧的枪身划破地面，赵云双眸中溢出阴火，背后是被烧毁的空间。一步一步，毫无阻拦地走向魂厉。
面对极为凶悍的阴火，魂厉也不退让。罗盘上的光不断聚集在他的手中，凝为一个小小的能量球。指尖一动，魂厉轻轻道：“去。”
金色能量球向赵云缓缓划去，其气息凝为一朵飘渺的莲花。赵云每走一步，阴火便四下蔓延出好远。龙瞳里传出涟漪，在赵云的心念牵引下，所有阴火都聚集在他面前。黑色气息逐渐延展，向金色能量球靠近。
即将接触的刹那，赵云双眼中的白色一闪而过。在其正上方，那颗星星如此夺目。他动用了将星附体！
下一刻，阴火和金色球撞在了一起。没有任何声音，那一瞬间只看到了一个小黑点出现。随即，弱水东边的这个河岸，方圆数十步的大地轰然塌陷了数丈之深！弱水被激上高空，黑色河流砸在河岸上，将大树拦腰砸断。以小黑点为中心，空间一圈一圈塌陷，又一圈一圈修复。相互纠缠之间，巨大的吸引力传出，将四周的一切都扯向那虚无之境！沾上丝毫便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魂厉刚要后撤，赵云却从虚无之境里冲了过来！魂厉一惊。浑身布满阴火的赵云就这样疾速出现在了面前！他在利用阴火的狂躁当盾牌，强行隔开了虚无之境的影响？！
毫不留情，赵云带着阴火的拳头狠狠砸在了魂厉的胸口。看着他飞出一道弧线，鲜血飘在空中。赵云没有再追击。刚才穿过虚无之时，阴火明显小了很多。回头，虚无之境已被空间替代。那里只剩下了塌陷的河岸，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
魂厉右手上的金光拂过胸口沾上的阴火，竟将阴火消除！赵云在不远处看得分明，那金色光芒能够消除黑色火焰……龙瞳再现，阴火再次将赵云包围。就算魂厉消除了阴火，但之前也被自己的攻击击中，再加上阴火短时间的焚烧，他早已是重伤。此时必须……
“云哥哥！”赵云被这一声稚嫩的喊叫拉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屠灵正不顾一切地奔向被阴火包围的自己！
情急之下赵云只能收回阴火。如果被屠灵沾到一星半点，那他只能忍受被阴火活活烧死的痛苦了……
“不要杀我爹爹……”屠灵却是不顾其它，死死地抱住赵云的腿，拼命阻拦着赵云的前进。
“求求你……云哥哥……”
屠灵的泪水打湿了赵云的裤筒。在这个无辜的孩子面前，赵云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如果只是个陌生的人，他会不顾其它地击杀魂厉，可是屠灵他……
这个孩子自从鄯善之后就跟着赵云和马云璐，只是为了找回他曾经的父亲。在一路上，屠灵也帮助过两人许多次，甜甜地叫着“哥哥姐姐”，拉着两人撒娇……有了之前的交情，赵云一贯的理智也有了些缝隙。这……
赵云看了倒在地上的魂厉，屠灵仍旧不肯撒手，咬着牙忍着哭的声音传入赵云耳中。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屠灵的头，俯下身，摸着屠灵充满泪痕的脸。
“小灵，不哭了，哥哥答应……”
话音未落，赵云只觉胸口一痛，自己的右胸竟被一道金色能量柱贯穿！抬头看去，魂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屠灵身后，他手中闪现的能量贯穿了屠灵和赵云！金色光芒之下，屠灵泪痕未干的脸，赵云瞬间愤怒的表情，魂厉狰狞的面孔，一切都静止了一瞬！
赵云双眼在那一刹那变得血红无比：“你……”
在炎龙瞳发动攻击的前一刹那，魂厉攻势已到。猛烈的轰击将屠灵和赵云一起送入了高空。赵云咳出一大口鲜血，双眼冒金星。这般攻势，自己尚且如此，何况面前的屠灵……
魂厉，你这王八蛋……小灵他……是你的孩子啊……
赵云强忍剧痛，将屠灵死死地拽在怀里。魂厉之前的攻势直接透穿了屠灵的左胸，不知攻击到了心脏没有。向下看去，赵云二人正在向弱水坠落！
“子龙！”正在一边与另外一名布衣人缠斗的马云璐见此状况，也不顾战局，弃了那人便跃向坠落的赵云和屠灵。落入弱水之前，马云璐已经抵达了赵云的后面。她一手搂住赵云，一手接过屠灵。下落的速度极快，只能在弱水上借力离开了！
脚尖点到弱水水面时，马云璐竟一个踩空，三人直接落入了弱水里面！大惊之下马云璐也没乱了方寸，将二人抱紧，避免在水中的分散。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脚尖明明点到了水面，却感觉没有踩到任何东西。没有物体，便无法借力，只能这么下落！
马云璐在水中睁着眼，看不清周围的情况。赵云如今被贯穿胸口，屠灵也是如此。这么深的弱水，竟然没有一丝浮力！这种感觉和高空坠落没有任何区别！
难道就要这么坠落下去么……马云璐呛了一口水，强忍胸中的不适。怎么办？该怎么办？弱水没有浮力，根本游不上去，只能任它这么坠落么！
赵云的胸口上闪过白光。顿时，三人周围出现了一个小型结界，将三人与弱水隔绝。马云璐看去，却发现事一颗玉珠。这是在鄯善的时候陀者加送给赵云的那个！这珠子排开小范围内的弱水，让马云璐有了喘息的机会。虽然还在下落，但至少不必再忍受溺水的痛苦……
“子龙，小灵！”马云璐撕下衣服，将三人绑在一起，“你们振作点！”
高速坠落，马云璐就这样运起真气，开始给二人止血疗伤。
四周是黑色的弱水。在玉珠所排开的小空间内，三人宛如沧海扁舟，在茫茫黑暗中极速下坠，显得那么孤单，那么无助。
273.飞神幻灵诀
速度在减慢……
马云璐收回了治愈赵云的气息。他体内有着皇龙真气，伤不算什么，而且没有致命。只是……只是小灵……
小灵他……被伤到了心脏……马云璐咬着嘴唇，真气从未停下过。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肯相信魂厉竟然会对屠灵动手……
看向外面的弱水，细心的马云璐发现下降的速度在减慢。难道遇到阻碍了？
“咳咳……”赵云有了动静。在皇龙真气和马云璐的治疗下，他很快恢复了神智。胸口仍旧剧痛，但已不致命。他扫视四周，很快明白了情况，没说什么。看着屠灵，双拳紧了紧。
下方有光！马云璐看到那无边黑暗之中出现的星光。落到弱水水底了么？那下面是什么在发光！赵云抱着屠灵，和马云璐一起看向下面。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多，连成一片。最终，整个下方都被白光照亮！
“噗！”
三人浮出水面，却发现别有洞天！一片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天空飞翔的小鸟，不远处河岸上的花草树木，远方起伏的山脉……
“这……”赵云和马云璐彻底震惊在了水中，都忘了向岸边游去。这里是……怎么可能！自己明明落入了弱水，没有任何浮力，无法上去，只能在水中坠落。不出意外，现在应该落到了弱水之底才对！
弱水的水底下面，竟然有着这样一个世界？！
赵云和马云璐急忙向岸边划去。上了岸，赵云脸色还很苍白。马云璐牵引着赵云的真气，一方面修复着他的伤势，一方面利用炎属性能量烘干着三人的身躯。赵云顾不上看周围的情况，把屠灵抱起。
“混蛋……”赵云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魂厉那一击直接刺穿了屠灵的心脏，这个小男孩已经没有了生机……
就在不久前，屠灵还对两人挤着笑脸，甜甜地叫着哥哥姐姐，如今却被他的父亲亲手穿透心脏，失去了生命。这个无辜的孩子，从一开始便处在阴谋之中，最终又死于那场阴谋……
小灵他……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要他来承担……
赵云已经说不出什么话，骨头咯咯作响。马云璐在一边，也是悲愤交加。两人面对死去的屠灵，没有去想为何弱水水底有这么一个世界，没有去想这里有哪些人。风吹过屠灵的衣衫，很冷。
前面河水激荡，随即传来几道破空声。抬头看去，是魂厉和另一名布衣人追了过来。赵云和马云璐坐在地上，抱着屠灵，面对着走来的魂厉和布衣人。
他们也跳入了弱水追了过来，说明也是知道这下面有着某种结界或者什么东西存在。而且目标很明显就是赵云体内的炎龙意识，这说明布衣门一直都在找寻和神兽有关的存在……
这些赵云平日里稍加思索便能想出的东西全部被他抛在脑后。此刻他的内心只有怒火。他缓缓放下屠灵，站了起来，迎着魂厉和那布衣人。能量再现，伤口由于激动而流血，但赵云没有停下。
“子龙，你……”马云璐见状，急忙上去拉住赵云。赵云不顾，只是看着魂厉。
“为什么杀了小灵……”赵云双眼一片血红。龙瞳开启，隐隐间有动用阴火的趋势。
“他会带给我痛苦，也会自己痛苦。”魂厉道，“如果活在痛苦之中，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不可理喻。”赵云咬碎铜牙，“你们布衣门内的人，都是这种混蛋模样？”
“在鄯善，你被我们围攻时，面对小灵，你犹豫了，说明你还是个人。”赵云身上气势猛涨，星魂之力附在身上，丝毫不顾汩汩流血的胸口，“可是现在。小灵奔波几个月，只是为了找你，你却杀了他。”
“你这种人，除了畜生，我想不到任何词语。”
话音一落，以赵云为中心，冲天火焰四射。伴随着胸口的血，赵云每一步都将四周的一切焚毁。这种令人窒息的气势让魂厉都略微一惊。
“对于你们，不了解也是正常的。”魂厉冷笑。他调动获得的金色光芒，刹那间与赵云的气势持平！通天火焰和金幕在弱水水底下的空间内对峙，一时间地动山摇！
“所谓情感，只会成为人的绊脚石。真正的合，容不下这种低级的东西。”
魂厉的这句话彻底点着了赵云。赵云一声龙啸，灭天攻势全数爆发，一往无前地撞向魂厉！
那一瞬间，这个异空间内的天地能量都停滞了一下。只是短短的刹那，没有人发觉，没有任何人知道。
除了赵云。
就在赵云即将冲出去的时刻，他感到有一只手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那么温热，那么柔和，却阻止了自己的前进。而赵云之前的气势，在那柔和的阻拦下，全部回到他的体内。围绕着赵云和马云璐，一环白色火焰升起，静静燃烧。
不知所措间，赵云看到自己的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人轻轻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就像是兄长爱护弟弟一样。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好长时间了，但赵云分明是刚刚才看到他。
魂厉的神色诧异起来。那个正面对着他的人，一身黑色长袍，莲花图案，暗金色面具将脸遮了个严实，只露出那双眼睛。只用一只手就让暴动的赵云平息下来，这种功力，这种打扮，在魂厉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符合！
暗！夜！金！焰！
绝对错不了，这个人是暗夜金焰！那个和吴言并称为大陆双色的男人，那个曦的领导者！
他不是……死了么……魂厉后退了好远，定了定神。为什么……为什么暗夜金焰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自己事先并没有得到告知啊……
不对，有古怪！魂厉发现暗夜金焰的身形有些透明。这不是实体，这不是人，而是灵魂状态！这是灵魂状态的暗夜金焰！
电光火石间魂厉明白了原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紫色闪电，是吴言！那个恐怖的女人，在弱水这里留了这么一手！
“为什么这么冲动？”
赵云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人。暗夜金焰的话似乎是在责怪，更像是关心。
“这个孩子已经死了，悲伤在所难免。”暗夜金焰飘了过来，暗金色面具显得很庄重。
“人都是踩着伤痛成长，这也是伤痛的意义。”暗夜金焰伸出手，抚摸着没有生机的屠灵，“可是，却不能因为伤痛而做出极端的选择。那样只会孕育更多的伤痛。”
马云璐发现，自暗夜金焰出现后，赵云的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他的脸。马云璐将两人比对了一下，竟隐隐间觉得……他们有点像……
暗夜金焰伸出手，四周的白色火焰聚了过来。赵云从来没见过白色火焰，哪怕龙瞳号令所有火焰。他在炎龙瞳心内，没有发现白色的火……
随着暗夜金焰吹出的那口气，白色火焰包裹住了赵云，燃烧了起来。马云璐大惊，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入火海，拉住赵云，要将他拽出来。
等等，这白色火焰……手接触到火焰的刹那，马云璐愣住了。这白色火焰烧在身上……却没有任何的灼痛感……相反，马云璐觉得一阵充实的感觉传来，接触火焰的地方竟源源不断地涌来真气。
马云璐看向赵云的伤口。在白色火焰的燃烧之下，他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火焰有治疗效果？！
“好好治疗吧。”暗夜金焰迎向魂厉，“这里交给我，子龙，云璐。”
听到这句话，赵云瞳孔猛地变大，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他怔怔地望着暗夜金焰的背影，嘴角抽动着，却说不出话。
魂厉见暗夜金焰过来了，急忙将金色光芒运到极致，联合身边的布衣人一起构建出一朵无比巨大的莲花。莲花距地面数十丈，其气势已经压得大地一阵塌陷，水面都凹陷了下去！凝重的攻势之下，远远的马云璐都觉体内真气运行一滞！好强大的攻势！
暗夜金焰伸出手，黑色长袍随风而动。以他为中心，白色块状结界顿时出现。结界很小，只包裹住了他自己。
“这……这是……”魂厉在看到白色结界的瞬间惊骇住了。当初，紫色闪电闯上白狼山时，就是用这一招破开了宗门大阵，与门主在异空间激战，并全身而退！
在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之时，魂厉的心念动摇了。什么决一胜负，什么炎龙意识，什么赶尽杀绝，在这一刹那，全部变成了对生的渴望！
魂厉那个“逃”字还没有喊出口，白色块状结界便以疾速逼来。沾到结界的所有东西都在分解，并在刹那间分为最小的颗粒！
脚上剧痛传来，魂厉回头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结界。白色结界里面，是暗夜金焰那醒目的面具！
“尘界：飞神幻灵诀！”
274.前因后果
异空间内，白色块状结界无可阻拦地变大，进而消失。除了正中戴着面具的灵魂体，没有任何东西留了下来。这里被强行削出一个方形形状，将河流拦腰截断，并延展到岸上。
魂厉和那名布衣人没有了踪影，他们被飞神幻灵诀分解成了最小的颗粒，连同沾上结界的一切。暗夜金焰回头，向赵云和马云璐飘来。白色火焰仍然在两人身上燃烧着。没有灼痛感，没有伤害，这火焰在修复他们的伤。
赵云呆住了。印象中，马云璐从没见过赵云这般模样。他总是很冷静很理智，但自从见到暗夜金焰之后，赵云便一直是出神的状态。仿佛见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情。
暗夜金焰飘到两人面前，面具遮挡之下看不见他的表情。他静立了片刻，抬起手，轻轻取下面具。
“子龙，我在这里……等了你五年了。”
马云璐不明所以，看着赵云。此刻他的额头上竟然渗出汗水！赵云的喉咙蠕动着，嘴角颤抖，好半天，才将那两个字说了出来：
“哥哥……”
马云璐诧异之下看向身着黑袍的这个人。他就是……子龙的哥哥啊……那个对子龙最重要的人……可为什么却是一身曦的打扮？
赵阳笑了笑，将面具收起，伸出手拍了拍赵云的头。
“这……便是我留下的第二道残影了。在冰灵寒泉内，你找到了第一道，对吧？”
赵云百感交集的结果是什么话都说不出。面前就是哥哥，那么熟悉的气息，那么熟悉的面孔……
赵阳的手向下，将赵云的衣服撩开，露出了左胸上那十九道咒印。赵云低头，马云璐也看了过来。正是这个琉璃设下的咒印，让赵云失去了之前十年的功力，迫不得已逃亡西域，在这一年里拼命修行……
“九天锁印阵……”赵阳嘴角微扬，“谁将你的功力锁在里面的？”
赵云一愣：锁？什么意思……
金色光芒从赵阳手中传出，他的五个手指分别按住咒印的五行。随着气息的流动，十九道咒印泛起了光芒。马云璐感觉不到，但是赵云却分明看到，那十九道咒印渐渐被打开。里面有着什么东西涌了出来！
“这是你之前的功力，闭目凝神，好好融合！”赵阳喝道。听到这么说，赵云顾不上吃惊了，将全部心思都沉在融合真气之上。赵阳示意马云璐离远，自己也向后飘了去。
劲风起，以赵云为中心，五股颜色各异的能量猛然爆发！能量龙卷将四周沙石掀起，扶摇而上！站得很远，马云璐只觉迎面狂风刮得脸生疼！
赵阳看着在空中相互交融的能量。五种颜色合为一体，最终被融在了红色里。最终，遮天红色能量全部灌入赵云体内，没有一点遗漏。
“突破了能量界限么……”赵阳点点头，“干得漂亮，子龙。”
赵云缓缓睁开眼，赤红色能量从眼中溢出。他伸展着手臂，感应着体内变化。低头，那十九道咒印已经消失不见。自己的功力……回来了！之前被锁在里面的十年功力，又回来了！
没有过于欣喜，这一年重头开始的遭遇早已让赵云镇静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靠过来的赵阳和马云璐。
“哥哥，我……”赵云想说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赵阳笑了笑，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随着他一个响指，赵云和马云璐发现三人已经处在了山顶之上。鸟瞰下方，美景尽收眼底。赵云回头，看着飘渺的哥哥，深吸了一口气。
“哥哥，我有很多事要问。”
赵阳解下黑色衣袍，露出里面的布衣：“我知道。”
“我留在这里，便是等着你来，告诉你这一切真相。”
弱水下面的异空间，马云璐坐在赵云旁边，风将她的发吹起，散在绚烂的夕阳之中，煞是好看。这里很宁静，没有纷争，没有战乱，只有安详。
“有很多事要说，从何说起呢……”许久，赵阳开口，“就先从离魂宫讲起吧。”
“离魂宫？”赵云一愣。这个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和赵阳有什么联系？
马云璐在一边，也认真地听着。
“你得到了吴言的飞瞬斩之法了，想必你也知道，她是第十任宫主了吧。”赵阳道。赵云点头。
“以此来推，离魂宫大约存在了一百多年，你也应该注意到了吧。”赵阳说道。
“上古时期，天下分六界，有六圣兽守护。后来神兽纷争，诸神陨落，传到现在，上古之气息已消失殆尽，但也有些遗留。凝聚上古神兽最纯粹的精血的，便是六个罗盘，分别对应着六界。”
赵云默然。在幼泽湖底的那个罗盘，是凤凰所守护的宇宙混沌界……
“布衣门便是要动用这罗盘里面的力量，通过六界，让整个天下都陷入虚幻之中。”
“在虚幻的世界里，人内心的欲望可以得到最大的满足。而掌握这一切的，便是布衣门。”赵阳道，“他们经过近千年的策划，于一百多年前集齐了六个罗盘，准备开启虚幻的大门……”
“那是布衣门的计划第一次受到了阻碍，只是因为一个人。”赵阳道。
“门内第一位天尊：鸢义婧。”
“布衣全门上下无不忠于那朵莲花，对上面的话从没有任何怀疑地去执行。但鸢义婧不然。”赵阳道，“她背叛了宗门，在八荒焚天阵启动的那一天杀死了其余两名天尊，毁掉了代表凤凰的罗盘，利用空间法术将余下五个随机转移到大陆的任何一角。离开白狼山后，鸢义婧组建了一个组织，其成员均是没有过去的女子，与布衣门厮杀。”
“这，便是离魂宫。”赵阳道，“鸢义婧，就是第一任离魂宫主。”
赵云和马云璐一直安静地听着。原来，离魂宫从那个时候起，就是布衣门最大的敌人……
“后来鸢义婧引得布衣全门的追杀，寡不敌众，最终被当时的门主击败并封印了一身功力。”赵阳说着看向赵云，“她和你一样，继承了上古神兽的遗留，那便是凤凰。和你不同的是，你体内的只是炎龙的一部分，而她则继承了凤凰的全部。”
“失败之前，鸢义婧将体内的凤凰之力分为了三个部分：凤凰精血、凤凰魂、凤凰之躯。其中，凤凰精血衍生出了如今的古凤族人，凤凰魂由离魂宫历任宫主继承，凤凰之躯还未在大陆上出现过。”
“自那以后，离魂宫便以杀手组织立于江湖。一方面麻痹布衣门的调查，一方面暗杀与布衣门联系紧密的人。这一切没有流传下来，到了第三任的时候，离魂宫便失去了组建的本来目的，成为纯粹的杀手组织。”
赵云恍然大悟。原来离魂宫……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所以，在吴言后来出任离魂宫主西迁的那三年，她发现了鸢义婧在西域留下的东西，同时也明白了离魂宫的最初目的。在刚进入西域的时候，她曾带着残余下来的离魂宫和布衣门激战一场。两种原因促使她和布衣门决裂，加上后来她杀了我，于是便走上了与其抗衡的路。”
赵云静思了片刻，问道：“她……为什么会杀了哥哥你？”
是啊，这么久以来，赵云只明白吴言错杀了赵阳，却不明白其中原委。这一切……
赵阳沉默了片刻，嘴角微扬，似乎是在回忆。
“子龙，你相信宿命么？”
赵云一愣。宿命？什么意思？
“从见到一个人的第一眼起，你就会觉得你们的命运被紧紧锁在了一起，就像是前世未了的缘分，在时间中纠缠，并一直延续到无尽的未来。”
“你有过这种感觉么？”
赵云沉默了好久，没有回答。
赵阳笑了笑：“我和吴言，就是这样。”
“从我第一眼看到她，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