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沿途
四周的景色渐渐开始了变化。
刚从且末河走出时，沿途尽是黄沙。头顶炎炎烈日，河流被炙烤，湿热的空气几乎让赵云二人喘不过气。两人离河一段距离，继续向前行去。随着视线的延展，那边单调的黄色发生了变化。水泊中开始出现芦苇，偶尔会有一两棵绿树挺立。在河岸的两边，也渐渐出现了树木，给这片被炙烤的大地带来阴凉去处。
走得近了，赵云还能看见芦苇中滑翔的飞鸟。河水很蓝，临近岸边还能看到河底游动的鱼。走在两边高耸的树木中，倒不觉得累。饿了，除了身上带的东西，还可以打野鸟游鱼。渴了，便舀且末河的河水。这条河是无数村庄城镇的生命线，河水甘甜，给二人提供着一路的食物补给。
一路西行。赵云细细想着。来到西域之后，除去遇到的一系列的事情，大部分时间便是赶路了。枯燥的时候，可以用修行来代替。刚开始时，离开中原的赵云还有些不适，时间一长便没了感觉。周围的环境换了又换，在还来不及熟悉时，自己又已经踏向下一个目的地。
在完全陌生的环境，我可以再活一次。甚至连过去都能重写……
赵云望着头顶上方的月亮。自己以前，真的太急了。拜师学艺，太急着学成出山，了解外面的世界。北平公孙，太急着救百姓于水火，实现仁世。徐州霹雳，太急着给哥哥报仇，忽略了身边的东西。灭天决战，太急着完成托付，最终功力尽失……
摇摇头，赵云闭目，仔细查看着体内的五股能量。红、金、白、紫、黑。星魂之力获得较晚，但源气却增长得很快。赵云将它从融为一体的能量里抽了出来。源气已经很大了，可以先锤炼了。如果再把源气往上培养，就会花费好几倍的时间，虽然理论上能够达到很高的境界，但考虑时间因素，却是划不来的……
没想到星魂之力会增长的这么快啊……也许是因为月亮的缘故。来到西域之后，没了遮拦，每夜的月亮特别圆，星魂之力也就格外充沛，这是在中原很少见的。随着白色源气化为一股流转，赵云在功力尽失后，体内终于有了第一股成形的真气。这些能量的源气已经融合了，衍生出的真气自然也会融合，所以分开来炼化并没有问题。
白色气息弥漫，赵云只觉体内久违的力量感重回。清凉的气息迅速浸入每一条脉络，白日的劳顿被清扫而光。忍不住一声长啸，赵云将肌肉舒展到极致，接收着星魂之力的浸润。在源气上，进入西域后的赵云一直着力于培养，并没有急着修炼。此刻锤炼真气的功效，是初学者的数倍，加上突破了能量界限，一股能量所带来的效益已是远超常人。
睁开眼，瞳孔中白色光芒溢出，消散。天已经开始亮了，马云璐在旁边安谧地睡着。赵云没有想到，锤炼之时，这些能量似乎被源气封得久了，竟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惊讶于如此之多的真气，赵云花了一整个晚上调息，直到现在才将星魂的气息完全融合。已经开始了，接下来，就是每天不间断地修炼了……
马云璐睁开眼时，不远处的赵云已经架起了火，烤着刚在湖面打来的鸟兽。她将身上盖着的赵云的衣服拿起，拍去灰尘，还了回去。走到湖边用水壶打了点水洗了洗，望向西方。
“诺。”赵云将食物递给马云璐。她长于军中，对于这些已经习惯，没有大小姐的娇气。令赵云费解的是，在整日的东征西战中马云璐还能保持如玉般的肌肤和曼妙的身材。
赵云坐在了旁边，两人面对着且末河。
“我们已经走了五天了……”赵云道。
“离鄯善国都还有些时日。”马云璐道，“我记得这途中会有好些村镇，如今我们一个都没见到。”
“路还很远，急不得。”
像往常一样，两人再度启行。途中没有再遇到布衣门的人了。且末河边的植物越来越多，向外延展，林子也多了起来。二人在绕过一片芦苇时，眼前的地面突然平坦起来。面前是一排排整齐的木架，上面环绕着绿色藤蔓。片片叶子之下，似乎挂着紫色物质。这片土地显然是被人为开垦过的，两人对视一眼，向前走去。应该就要见到村子或者城镇了。
走在田地中，赵云仔细打量着这些东西。紫色，成串，圆珠一般簇集，挂在上面。中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啊……似乎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
“这是葡萄，和中原的柰一样，是一种水果。”马云璐道。
“这里，应该种植的酿酒用的葡萄。”
赵云眨眨眼：“酿酒？”
马云璐点点头。
“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便是带回了这种水果。葡萄酿的酒一度在中原很受欢迎。”马云璐道，“你没喝过么？”
赵云摇摇头。自己只喜欢喝女儿红，其余的酒，倒不曾沾过……
两人边走边说着。好一会儿走出了这块田地。拨开草丛，面前出现了一个村子。很大，顺着且末河岸而下。河岸之间还有些摆船，沟通着两岸。村口有着好些人来回走着，打扮也是赵云之前从未见过的。房屋都很低矮，均是土墙建筑。
站了片刻，赵云二人走了过去。村口人对两人的中原穿着也不稀奇，大约是见惯了吧，并没有引起注意。小孩做着玩具，从两人身边打闹着奔跑了过去。农夫挑着担子，两头挂着水桶，向那片葡萄地行去。一片和谐的景象。
听着不懂的语言，二人走进了村子。这里人的话，和当初的苏荻原是一样的。看来他们都是隶属于鄯善国的人了。劈柴的，打扫庭院的，玩着草扎成的玩具的……
“语言不通……“赵云一脸黑线。根本不知道周围的人在说什么，这……搞毛啊……
想到这里，赵云不由得看向马云璐。自从进入西域以来，一直是她护着自己。到后来，一遇到麻烦，赵云都会下意识地向马云璐那边看去。每次，马云璐都以她毫不拖泥带水的解决。可是这一次……赵云记得，当时在婼羌时，马云璐也没听懂苏荻原的鄯善语……这该如何是好……
正想之间，面前突然倒来一道黑影。定睛细看，却是一个小孩倒在了面前。赵云扶起小孩，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小孩身后追来了几名稍大的孩子，见赵云站了起来，都停住了脚步。对视几眼，飞似地跑了。
见追来的孩子都跑了，小孩抓住赵云裤腿的手才松了松。抬起头，嘟囔了几句赵云听不懂的话。不知怎么回答，赵云只有傻笑着。
马云璐却走了过来，开口。赵云被雷在原地。马云璐所说的，正是鄯善语！她和小孩不知在说什么，赵云听不懂，一时愣在了原地。
“云璐，你……”赵云一脸诧异。
“你怎么会鄯善语？”
马云璐笑了笑：“跟特纳学的。”
和……特纳？就在婼羌那短短的二十余日，马云璐就学会了鄯善语？这……这也太天才了吧……
“走吧。”马云璐道，“这小孩说，要带我们去个神秘的地方。”
246.鄯善国情
赵云一脸无奈。
前面是说着鄯善语的马云璐和小孩，赵云听不懂，只有默默地跟在后面。走出好远，赵云发现那小孩把自己二人带到了一个空庭院内。马云璐和小孩说了几句，小孩便跑进一间房子里去，不知干什么。赵云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特别的东西。倒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云璐，你们说了什么？”赵云道。
“这里是他家，大人还没回来。”
赵云眨眨眼，不明所以。刚才见她和小孩聊得很欢，想必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刚才那股味道……
细细想来，跟着两人走了这么久，赵云一直闻到这种若有若无的味道，整个村子都是。小孩从房门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两个容器，里面装着紫黑色的液体。
“这是？”见小孩递了过来，赵云满脸不解，没有伸出手。见赵云迟疑的模样，小孩把容器端到嘴边，抿了一口，对赵云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是在告诉我没有毒么……赵云明白了小孩的意思。虽然自己不是这么想的，不过看这情况，小孩真的是出于好意吧。伸出手，将那容器接了过来。
这也是中原没有的。应该是银做的……赵云仔细端详着容器。非常精细的雕刻，下端排成小骷髅状，是这里的风俗么……目光向旁边一瞟，赵云看到马云璐浅尝了一口紫黑色的东西。
“这能喝？”赵云皱了皱眉。
马云璐笑了笑：“试试吧。”
将信将疑之下，赵云闭上眼，喝了一口。啧啧嘴，看到马云璐和小孩都注视着自己。
“有点酸，略甜。”赵云道。这个味道就是自己进入这个村子之后一直闻到的味道。
“这就是葡萄酒。”马云璐道，“这孩子的家是酿酒的，味道很纯。在中原，这可是皇室或者一方富豪才喝得起的。”
赵云眉头一动，也不管那么多了，将酒一饮而尽。虽然味道有点奇怪，但能够品味一下异邦的酒，也算不坏。
“还有一点。”马云璐声音小了下来，似乎是要说什么。小孩拿着空容器跑了进去。
“小孩说，有人想见我们。”
赵云一愣：“怎么回事？”
“不清楚。”马云璐道，“我刚才特意留意了这酒。这只是普通的葡萄酒，并没有异常。这附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以得出，他们没有恶意。”
“可是，我们从没来过这里，为何会……”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推门的响声。二人应声回头，却看见好几个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人对着赵云哈哈大笑：“怎么样，赵云小兄弟？我们这的葡萄酒，可口吧？”
赵云河马云璐都是一愣。
“屠刚大哥？”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穿越幼泽时和己方失散的屠刚！当时赵云从孤岛上醒来时，和马云璐二人怎么都找不到屠刚。不料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屠大哥，这是……”赵云问道。屠刚身后还跟着一些人。看样子，屠刚是这群人中身份较高的。
他们是一群组织？！电光火石间赵云猜出了眉目。游侠的身份呢？
“哈哈，赵云兄弟，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就不多说了！”屠刚笑道，“我们屋里说话吧。”
赵云默然，和马云璐对视一眼，跟着屠刚一行人走了进去。之前那个小孩见到屠刚就抱了过来，两人说笑着。
“这是我儿子，屠灵。”屠刚拍拍屠灵的小脑袋，后者笑嘻嘻地冲赵云二人吐了吐舌头。
“那日在幼泽里碰到怪物，后来不是被那畜生打散了么……”屠刚拍了拍身边一男子的肩膀，“我醒来时已经在岸边了，是老烈找到了我，带我回来。当时我让好些弟兄去找你们，结果都不知道你们在哪。这不，几个兄弟看见你们进了村，就赶紧来找我了。哈哈！”
原来如此……
“那么屠大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赵云道。
此言一出，屋内的氛围寂静了下来。马云璐看到屠刚身边的几名男子肌肉都开始紧绷，像是在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某种情况。
“哈哈，不必紧张。”屠刚对身边的人道，“赵云兄弟我信得过，你和离魂宫有着不小的渊源吧！”
离魂宫……赵云面色没有变过，点点头，等着屠刚说下去。
“离魂宫在你们中原被人人唾弃，不过对于我和众兄弟，可是恩人啊。”屠刚笑道。赵云发现，当除屠刚的其余人知道自己和离魂宫有关系时，对自己的警戒明显弱了不少。
“我们这个组织有个被上面通称的名字。”屠刚道。
“叛军。”
赵云感到握住自己的马云璐的手紧了紧，但她表情依旧不变。叛军？赵云眯了眯眼。是苏荻原所言鄯善国内的叛军么？屠刚……也是其中之一？
“我真名就是屠刚，鄯善国内人。可能你也知道了，我们国内的叛乱，已经有十余年了。”屠刚道。
赵云点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鄯善国王是童格罗迦，他是一位贤君，在他手中，鄯善国富强无比，并吞并了周围的许多小国，最终称为如今的模样。”屠刚道，“可是，十余年前，国王却一改以往的模样，变得残暴无仁。但由于皇子陀者加和大臣安桑的缘故，许多压榨百姓的措施才没有实施。饶是如此，国内仍有不小的怨言。”
赵云没有问，只是任由屠刚说着。
“我本是皇室内禁军统帅，国王突然变得如此残暴，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和一些皇室成员联手调查之下，却发现事情另有蹊跷。”
“当今的国王，并不是以前的国王，而是人假扮的。”屠刚道，“我历百险，先后三次发现他在和幕后的组织联系。正当我们要秘密起兵时，事情却败露。我们逃出去好些人，但受到牵连的，却全部被杀。其中也包括了屠灵他娘。”
赵云看向这个男孩。他没有什么表情，但眼里还是流出一丝悲痛。也许他早就习惯了吧。
“逃出去的我们，为了保存力量，当即分散，在国内不同的地区拉起军队势力，来和控制国王的势力对抗。我正是负责东南面的人。也就是为此，我们被称为叛军。”屠刚道，“我不知道真正的国王被藏到了哪里，但国王待我恩重如山，我一天不死，就要为鄯善尽忠。”
屠刚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枚图徽。图徽旁，还有一枚凤凰图腾的标志。
“这是禁军的标志，这个图文是专属于我的。”屠刚道，“旁边这枚，便是离魂宫所留。”
“七年前，正是我们最为艰难的时期。”屠刚道，“不知何方的势力控制皇室，举全国之力搜捕我们，国内人误以为我们叛变，也不待见。那段时间，我们大部分都用来逃避，并死去了好些弟兄。”
“那年，从你们中原来了一个组织，就是离魂宫。看她们似乎也刚历大战不久，只有四十余名身着紫衣的女子。被称为宫主的那名……叫作吴言。她们在那次战斗中救下了我们。说来也怪，她们一开始并无意于我鄯善国内纷争，但是自从和控制皇室的势力一交手，吴言宫主就立即决定站在我们一边，并且一路护送遭埋伏的我们到了安全地带。”
“此后三个月，我们得到了离魂宫的帮助，度过了那段最黑暗的时期。事后不久，吴宫主便带着离魂宫继续西行，离开了我们。”
屠刚说着看向赵云。
“赵云兄弟，在你修炼时，我看到了那股紫色气息。绝不会有错，你一定和离魂宫有着渊源，所以我会这么相信你。”
屠刚向赵云伸出了手。
“赵云兄弟，如今我东南地区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和云璐姑娘都是身怀绝技之人，为了鄯善，帮助我们吧。如能让鄯善摆脱控制，你们就是我鄯善国人的恩人！”
夜月明，四周寂静无声。庭院内，只有赵云和马云璐二人。
“子龙，你为什么会答应他们？”马云璐道。
赵云望着上方的月亮。
“无论是真是假，离魂宫来过这里，不会有错了。”
“离魂宫做出的决定，一定有着她们的理由。我不是帮他们，是为了找到这个理由。”
赵云低头，看着马云璐。
“我们现在走的，是当年吴言带领离魂宫走的路。也许走完之后，便能明白一切真相。”
247.楼兰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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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活泼的屠灵蹦蹦跳跳，转过头，调皮地对赵云二人吐着舌头。
在那个酿酒的村子与屠刚等人遇见后，赵云和马云璐再度启程。屠刚一行人也要去鄯善国都，为了避免被鄯善国官军撞见，屠刚决定分散而去。由于赵云二人来自中原，并没有被通缉，所以屠刚为二人选了最简短的路。考虑到语言问题，屠刚还让自己的儿子跟着二人。也就是那个时候赵云才明白原来屠灵是会说中原语的。赵云的目的本就是去鄯善找寻吴言所留，如今情况也没有任何冲突，便默许了。
又是十余日的路程，途中经过了好几个村镇。赵云回头，上一个村子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前面吐着舌头的屠灵似乎不觉疲惫，一路都是轻松愉快的模样，这让赵云不得不感叹一句年少就是好啊！
沿着车尔臣河不断西行，和刚开始相比，周围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刚出幼泽时，河周围一片黄沙。而如今，却是绿树成荫。河中有许许多多小绿洲，无数芦苇和大树挺立，风过处，掠起无数飞鸟。
“前面不远就是国都啦！”屠灵跑到两人面前，卖了个萌，在马云璐伸出手拍他脑袋之前又跑了开去。一路上赵云的目光就跟随这屠灵来回绕圈。鄯善是西域七强国之一，又臣服于汉室，因此有许多中原人来游玩。赵云之前已经看到过好几队车马经过，看那装饰都是来自中原的。
离开中原两月有余，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
“小灵，鄯善是什么样子？”
赵云正沉思间，马云璐的话将其拉回了现实。云璐她……好像很喜欢小孩子啊……
“我们国家很漂亮啊！”屠灵眼珠一转，道，“红房子，漂亮的衣服，好看的景色，我很喜欢！”
这不是和没说一样么……赵云满脸黑线。
“你爹是怎么给你说的？”马云璐终于逮到了屠灵，一个劲地揉他的小脑袋。
“我爹呀……”屠灵道，“让我想想……”
“噢，对了！我爹说，我们国家，在很久很久以前被称为楼兰！”屠灵两眼一闪，“最早被匈奴统治，到现在已经成为西域七强国之一了。总之我很喜欢！”
楼兰……赵云点点头。汉武帝的时候，楼兰国还和大汉王朝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终楼兰王被赵破奴俘虏，西汉之威响彻整个西域。
当初那无比强大的汉王朝，如今也已经摇摇欲坠，群雄纷争，抢夺着各自的地盘……
“不过，国都里的姐姐都没有云姐姐漂亮！”屠灵道。赵云一愣：云姐姐？你……
赵云看向旁边的马云璐，才反应过来她的名字里也有个云字。看得出来，被屠灵这么一说，马云璐还是很开心的。赵云暗叹一声。这小鬼，这么大嘴巴就这么甜，要是长大了还得了……屠刚大哥，你把他交给我们，怎么放得下心……
“不用担心啦，云哥哥。”屠灵似乎看出了赵云在想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要小看我，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被屠灵的话呛得半天没有反应，赵云只得憨憨地笑了几声。真是人小鬼大……
这几日的旅途都在和屠灵这个小鬼的打闹中度过了，赵云倒不觉得累。除了修行，和屠灵扯一些其它的事，倒很让人放松。离开最后一个村子之后，三人渐渐逼近鄯善的国都，也就是曾经的楼兰城。穿过无数绿荫之后，视线的尽头终于有了城郭的轮廓。楼兰城到了！
不像中原的大都市，楼兰城并没有士兵严格的把关，赵云三人很轻松地便进入了国都。进入西域以来，赵云几乎没有看到过木制建筑，楼兰城也不例外。而刚才屠灵所说的红房子，是指这里的泥土呈红色。看着奇形怪状的建筑，赵云才第一次有了进入异国的感觉。街道也和中原城市不一样，行走在其中的人穿着很杂，有来自中原的，有来自其它西域国家的。他们都穿着深颜色的毛制衣衫，隔绝着外界的温度。
怪不得小灵会说云璐比这里的女子都漂亮……赵云心下作了比对，单是穿着就高下立判了……
不过抛开其它不谈，云璐真的很漂亮……
“云哥哥！”屠灵使劲晃了晃赵云的手，“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你在想什么？”走在楼兰城的街上，马云璐问道，“小灵刚才喊了你好几声了……”
赵云苦笑，没说什么。鬼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爹说了，让我先带你们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屠灵坐在两人对面，一本正经地说，“云哥哥，你们要做什么，小灵不会干扰的。”
赵云差点没把嘴里喝的东西喷出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再过几天爹他们也就过来了。”屠灵道，“我们先去玩吧，云哥哥？”
拗不过这孩子，在短暂的休息之后，赵云和马云璐便带着屠灵四处逛了逛。这家伙非一般的活跃啊……赵云好奇地打量着西域七强之一的鄯善。西域之行，别的不说，眼界真的开了不少……中原被豪强皇室追捧的葡萄酒，在这里随处都是。和田玉、器皿摆了一摊。相对地，中原的东西在这里便被奉为珍宝。蜀地的丝锦等等都被好些店铺作为招揽客人的招牌。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两三名鄯善的士兵，大概是维持治安以防突发情况的。他们和周围的百姓关系也还不错……
等到屠灵跑到两人面前时，赵云和马云璐面面相觑。屠灵小手抱着一大团吃的，脸都被遮住了，只露出一双小眼睛眨啊眨的。
“这是……”赵云毫无招架之力。
“这是我最爱吃的东西！”屠灵的声音含糊不清。显然，他已经吃上了。
“我来过这里几次，知道哪里的最便宜最好吃！”屠灵嘴边还粘着食物，笑嘻嘻地说，“等会儿我带你们去看那边……”
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三人学起周围的人，就地坐下。屠灵将吃的放下，饶有兴趣地分给二人。吃着小吃的同时赵云看着周围的人。西域异邦，风气十分开化。女子上街，人都可以就地而坐……
中原的风气还是太古板了啊……赵云不由自主地对比起来。他很不喜欢那种教条式的圭臬，虽然那些都是沿袭很久的传统了。所以当初赵云才会带着蔡琰出入各种场合，不顾别人的目光……
说起来，天狐和文姬她们，如今又在何处……转过头，赵云索性和屠灵抢起了吃的。屠灵万万没想到，反应过来时也毫不客气，拽住赵云的脖子就不撒手，最终赵云还是败给了这个小孩。马云璐在一边偷笑着。
“赵云兄弟？”
正打闹间，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赵云起身回头，却见一名将军打扮的人出现在面前，身后是两名士兵。
“苏将军？”赵云急忙行礼。这正是自己刚进入婼羌人地区所遇见的苏荻原！他也回到了楼兰城么？
“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啊！”苏荻原道。在幼泽的时候，赵云也经常和苏荻原来往。苏荻原是个不折不扣的将军，表情一直很严肃，没有半点松懈。哪怕是客气着打着招呼，也是满脸正经。屠灵满嘴食物，眨着眼睛看着苏荻原，一时没有下咽。
“苏将军，你不是在负责幼泽边境的安危么，怎么？”赵云道。
苏荻原对身后两名士兵摆摆手，士兵走了开去：“在你们离开的那天，我接到王令，便和代替我的安禄将军换了班，赶到了这里。”
接到王令……赵云自然是明白这属于机密，没有再问下去。苏荻原也和马云璐打了招呼，目光落在屠灵身上。赵云暗叫不好。如今的情况，苏荻原属于王室之人，而屠灵则是叛军之属。如果被苏荻原发现了屠灵的身份，那可不妙了……
不知所措间，马云璐拍了拍屠灵的头，挽起赵云，道：“苏将军，这是我的弟弟，一直居住在幼泽西边。”
马云璐长于西凉，西凉多羌人，因此对苏荻原一直以婼羌人身份自称。幼泽西边亦有婼羌人居住，马云璐了如指掌。她面色平静，对苏荻原说着虚构的身世。本是婼羌人，后牵至西凉，和赵云相遇。这次西域之行找到曾经的家人……总之赵云听完之后差点崩溃，得亏马云璐挽住了他才没倒下。
总而言之，马云璐总算是打消了苏荻原的疑惑。军中无事，苏荻原很热心地邀请三人一叙。点点头，苏荻原在前面带着路，赵云三人跟着。
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了马云璐，赵云额上已是汗珠：“云璐……”
马云璐看了过来。
“你应该学文的……”赵云叹道。
马云璐依旧挽着赵云，面色不改。
“我学过的。”
248.奸细
跟着苏荻原，赵云三人得以见识到了鄯善国的将军府。这也是自进入西域以来，赵云见到的第一座木制建筑。
和中原的相差无几，只是木上面似乎敷了一层特殊的东西，大抵是和鄯善的环境有关吧。跟着苏荻原走了进去，
进入庭院之后，却见有一队人等在了那里。苏荻原愣了愣，走上前对前面那人行礼。赵云和马云璐不知道什么情况，便立在后面不动。看那群人的打扮，大约便是鄯善皇室内的人了。
苏荻原和那人说着赵云听不懂的鄯善语。赵云将目光瞟向马云璐，后者没有说话，示意赵云安静。仔细看着苏荻原和站在最前那人的交谈，赵云发现苏荻原仍旧一脸严肃，但沉稳的语气似是在忍让。相对地，皇室内那人颐指气使，话听起来都有高高在上的挑衅意味。
静静等着，好一会儿，来自鄯善皇宫的那人才将目光移到赵云二人身上。口中不知说了什么，从他的神色上判断赵云觉得肯定不是好话。马云璐听懂了，就要上前回话，苏荻原却拦在那人面前，语气较之前强硬了不少。又说了好几句，那队人才离开。
“见笑了，赵云兄弟。”苏荻原这才回过头道，随即带着三人向里面走去。屠灵一直很安静。
看刚才那样，赵云猜测到或许是鄯善皇室内的问题，也没有多问。他看到墙壁上有好些壁画。出山以来，赵云对画这东西没有什么接触，只有曾经和蔡琰一起时见她作过画，因此有一点了解。画的风格明显不同于蔡琰所作，所以赵云也没多看。
不过这幅牧羊图倒是有点眼熟……顺着走廊，赵云看到了最后那幅。苏荻原回头，见到他们都饶有兴趣地盯着壁画。
“这些是闲暇之时雕的。”苏荻原道。
“苏将军，你也喜欢画画吗？”没说话的屠灵开口道。
苏荻原见是小孩，神色较之前有了些缓和：“平日的爱好，就刻在上面了。”
“赵云兄弟你看到的这幅，便是来自于你们中原。”苏荻原道，“苏武牧羊。”
原来如此……赵云看着上面雕刻的苏武。西汉时期被匈奴扣押十九年仍不忘汉臣身份的苏武……
“虽说西域离中原太远，但苏武之气节，深为我等敬佩。”苏荻原道，“我身为鄯善之臣，受国大恩，须要以此勉励自己，不失气节。”
走进了将军府，苏荻原让三人坐下，吩咐下人端来些点心，几人闲聊了几句。交谈中赵云明白，苏荻原和屠刚相似，都是世代受鄯善皇室隆恩，一心为国。身为将军，苏荻原也十分谨慎，给赵云等人说的话也是点到为止，没有更深的东西。赵云也不在意，从仅有的了解来看，苏荻原并不知道当今鄯善国王的事。他是征战在外的将军，而屠刚是皇室内部的禁军统领，自然会有如此结果。
只是不知屠刚所言是真是假……赵云喝着异邦的茶点。他无心插手鄯善国内之事，只是想明白离魂宫当年如此做的理由。四下看着，府内也有苏荻原刻的壁画……
等等，这是……赵云眼睛一凝，看到了左前方的画。
那只是一个简单的人。但是，却有着一双翅膀！
长出翅膀的人……赵云默不作声。这是……灭天崖上吴言曾经用过那种功法，其身后也有一个长出翅膀的人影……
从灭天崖一战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快一年了，赵云依旧记得那功法的奇特之处。迎着双翅，一切攻势都被抚平。当时的自己强行破开能量界限，不计后果地将气息拔到极致，才打散了吴言的防御。这种功法……难道来自鄯善么……
敏锐的苏荻原抓住了赵云眼中转瞬即逝的疑惑。他回头，看了看那人影。
“这是来自弱水西边的一个国家的画。”苏荻原道。
“弱水以西？”赵云一愣。那边，是少有人去过的不同世界……
“它和佛教一同流入西域，是佛教内的护法飞天。”苏荻原道，“这些年在我国广为流传，上等壁画之中也占有一席之地。”
佛教……赵云沉默。这个在中原近年来才出现的门派，虽然时间不久，但其神秘不亚于道教。而且，屡次出手帮助自己的普净也是出身佛门……
难道离魂宫去过弱水以西么……赵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如果是这样，这次西域之行所耗费的时间，可就长了去了……
没有其它端倪。赵云等人和苏荻原洽谈了些时日，便告辞离去。辞别苏荻原后，三人向屠灵所说的汇合点行去。
“云璐，刚才他们的对话，你听懂了么？”赵云问道。
马云璐点点头：“是鄯善朝廷的争吵。按那使者的意思，他是想让苏荻原送他一些钱财，不知何事。但苏荻原不愿，严词拒绝，所以便会有那一幕。”
“不过，从细节来看，苏荻原的地位恐怕不低。”马云璐道，“那使者的打扮我有一些了解，是国王亲属之人，而苏荻原能如此强硬，必然有着深层次的原因。”
屠灵在一边附和，说明马云璐所言不假。三人一路小声商讨，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向汇合点走去。
推开门，屠刚等人在里面。他们也是刚刚到了鄯善，派出去找赵云的人还没有回来。屠灵小跑着过去抱住了屠刚，后者拍拍他的小脑袋，对赵云二人道了谢。
房屋很大，屋内不暗，赵云看到屠刚周围有十余人。这些人都是分散在楼兰城各个角落的，因为负责人在这里，所以屠刚这边的人要多一点。
正想之间，门被推开，进来一人。赵云还没看清他的模样，他便已经把刀拔出指向了自己。门被狠狠合上。
“老烈，你这是干什么！”屠刚喝道。
在刀拔出的同时，马云璐手中已经攥紧了三把飞刀，正对着进来的男子。赵云看清了那名大汉的面容。
“屠大哥，我刚才亲眼看到他们三人从将军府出来。”那人道，“他们与朝廷有联系！”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紧张了起来。赵云回头，见到一脸戒备的众人。原来如此，刚才从苏荻原府内出来，被他们看见了啊……
“烈叔叔，不是的！”屠灵急忙跑了过来，拦在赵云面前，“我可以作证！”
“你个小娃娃，他们很容易就欺骗你了！”大汉直视赵云，“要想让我等信服，除非你拿出不是奸细的证据！”
屋内沉寂了好久。屠灵抬起头，一脸焦急地看着赵云。马云璐见除了屠刚外的人都有敌意，向赵云靠了一步，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屠刚没有敌意，但也不知道该信谁。
“呵，这位大哥，依我看，奸细不是我，是你吧。”赵云冷笑。众人一脸茫然，那大汉也疑惑了起来。
“赵云兄弟，老烈可是从皇宫里和我一起逃出来的人，他的家人也尽被杀，怎么……”屠刚急忙上来，想让那大汉放下刀。可那大汉却不肯：“那你倒说说，我怎么是奸细了？！”
“很简单。”赵云道，“各位与官军对抗多年，被不明势力悬赏无数，均是提头作战。一旦在此处动手，必将产生喧哗，继而引来官军。你们可以想想，堂堂鄯善国都，却出现了所谓的叛军，后果该如何？”
“你难道以为，凭十余人之力，能闯进皇宫，杀那假国王不成！”赵云喝问。
赵云的话让周围都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想到其中利害关系，最终都将拔出的武器重新收回。
见气氛如此沉闷，屠刚急忙打圆场。
“赵云兄弟，老烈跟我多年，心如铁石，出生入死数十次，绝不会是奸细。”
“那屠大哥是指我了？”赵云道，“如若如此，屠大哥将赵某擒住便是，赵某绝不动弹一分。”
“老烈，赵云兄弟我也信得过，你多虑了。”屠刚拍拍赵云的肩膀，回头对那大汉道。
大汉将刀缓缓收回，盯着赵云。赵云面不改色，逆视而回。
“我不信！”大汉仍不信赵云，“除非你能做出让我众兄弟彻底释疑的事！”
“休要逼我。”赵云见大汉不让半分，白色气息猛然涌现，屠龙匕现于手中。
“我若是奸细，你们还能活到现在？饶是如今我不足全盛十之一二，你又能奈我何？”
见赵云和大汉就要动手，屠刚急忙劝阻。
“子龙兄弟，老烈，你们冷静点。”屠刚道，“我与众兄弟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商议好了，明晚去皇宫一探究竟。我们还是商议这件事情吧。”
“屠大哥，你……”大汉见屠刚将这等机密之事说了出来，一脸愤懑。赵云明白屠刚是在表示对他的信任，也按捺下了冲动，不再理会。
“要他和我们一起行动可以，但需要留下人质！”大汉又道，同时目光射向一边的马云璐。
赵云身躯一顿，本已沉息下去的气息又涌动起来。
“你再说一遍？”
阵风扫过，大汉只看到赵云已经出现在了面前！一把金色匕首直指咽喉，双眼血红，面无表情。大汉被赵云突然一击弄得不知所措。透过那双瞳孔，他看到了无数火焰在里面燃烧！
“屠大哥，多谢你的照顾。”赵云面对那大汉，没有语气起伏，“但恕我心胸狭隘。和这等高手共事，云某担当不起。”
屠龙匕扫过一阵风，赵云回身拉起马云璐：“云璐，我们走。”
见赵云说走就走，屠刚急忙赶上，好言相劝。屠灵也是一个劲地“云哥哥”地叫。除了那大汉，其余人也没了注意，一部分来劝赵云，一部分去劝那大汉。
“子龙，听他的吧，我留下。”身后马云璐的话让赵云愣了愣。他回头，看着面前的人。
“你不是还要找离魂宫的痕迹么？”马云璐道，“这么冲动，可不像你。”
是啊。自从和赵云接触以来，马云璐一直看到的是他冷静的一面。这个永远遇事不惊的青年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能激怒他。像今天这一次，还是头一回见到。
“没有他，我们也可以。”赵云道，“我们不一直是这样的么？”
“有人帮忙，总归是要轻松些的。”马云璐笑了笑，“你连这个都不懂了？”
“没事的，去吧，我等你。”
看着面前的马云璐，赵云不知说什么好。屋内的众人就这样静静站着，等着赵云做出决定。
249.夜潜
赵云屏气凝息，和四周黑暗融为一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穿过遮挡的荆棘，注视着巡逻的士兵。
面前是一条护河，身后就是鄯善皇宫。透过重重夜色，赵云看着那队士兵渐渐走远。墙壁没有异常，等了片刻，赵云将一颗小石子轻轻抛入水中，波纹荡漾。
对面空旷的街道上，屠刚悄然出现。见到赵云的示意，他极快地跃到护河另一边。两人会合，蹲下身，外面第二队巡逻士兵走过。
屠刚从怀里摸出两副铁爪，递给赵云一副。赵云抬头，能够看到高大城墙的轮廓。这里便是鄯善的皇宫最外围了。经过之前的商讨，屠刚这一部分作为最先到达鄯善国都的一批，要负责情报以及大部分的部署。再过些日子便是鄯善的国典，到时候鄯善将空前戒备。但也正因国典的隆重，观看之人才会最多。屠刚他们所属的“叛军”就打算在这个时候将真相揭露。为了这个机会，他们已经准备了好几年。所以赵云越是了解这些事，就越能理解前几天那个大汉为何如此不让步。
由于曾经是禁军统领，屠刚对皇宫内的制度和结构十分熟悉。整个最外围是分批巡逻，在交叉的时候会有三个空白点。赵云和屠刚二人便是打算从这里进入皇宫。两人的目光随着走开的士兵移动，直到他们消失在拐角处。
“行动！”赵云和屠刚同时跃起，将气息运到极致，顺着城墙飞了上去。墙壁很滑，落脚处容易踩空，所以屠刚会准备好铁爪以借力之用。但赵云却没有必要，飞瞬斩本就利用的空间褶皱飞行，它的借力点就是空间。换言之，飞瞬斩是踩着空间移动的步法！
巡逻士兵间隔很短，在下一队来之前，两人跃过了城墙，落在一片丛林里。屠刚说过，从这里翻过去是皇室的园林。借助树木的遮挡，赵云没有发现其它人。远处就是耸立的皇宫。乌云遮住月亮的空档，两人穿出，按照事先的路线悄无声息地快行。
屠刚他们的计划是找到控制皇室势力的蛛丝马迹，所以两人的目的地是当初屠刚发现他们做交易的地方：国王寝宫。寝宫位于皇宫后方，四周戒备森严，即使是夜晚，潜入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曾身为禁军统领的屠刚知道一条暗道，从寝宫直接同向园林一隅。这本是为防止特殊情况所建，因此知道的人除了国王等少数人，就只有禁军统领了。凭着昔日的记忆，屠刚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里停了下来。赵云回顾四周，对屠刚示意暂时安全。屠刚小心翼翼地将通道口的出口搬开，先进去。赵云随之跟上，将道口合上。
这条地下通道穿过大大小小数十座宫殿，途中还会经过鄯善地牢，最终直通寝宫。赵云摸出怀中的玉石，借助微弱的光行走着。这是西域这边很特殊的发光石，夜晚的时候能发出淡淡青光。
“这条道少有人知，也少有人走。”屠刚压低了声音，两人猫着腰前行。四周都是石壁，上面还有潮湿的水滴。一路走着，赵云突然记起江夏顾家后院里的那个密室。那里面蚁族的仪式……
通道途中有好些岔道。屠刚说那些都是死道，一旦有人误入，便会触发里面的机关。根据以前的记忆，屠刚带着赵云走到了皇宫正中的地下，停了下来。
“怎么了，屠大哥？”赵云道。这里有左右两条道。
“有人来过。”屠刚指了指墙壁，“你看。”
微微举起发光石，赵云看到水渍上不起眼的痕迹。显然是不小心衣物沾上的。痕迹向左边的道延展了过去。
“那边是地牢……”屠刚低声道，“通向地牢会有专门的阶梯，为什么要从这里走……”
“有蹊跷。去看看。”屠刚道。两人转向左道，走了进去。
脚下的水多了起来，踩在上面发出微小的声音，通道顶部也开始向下滴水。屠刚示意赵云收起发光石。这里的通道没有什么机关，一直通向地牢。
前面有微弱的亮光，是走到头了。屠刚示意赵云停下。两人静立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其余人的声音，这才悄悄地走了过去。
光是从一个小出口传出的。出口很小，勉强能容下并排的两人。赵云十分小心地靠近，洞口之外的地牢也看得清了。下方便是无数牢笼，中间有数个巨大的火盆提供亮光，四周尽是火红色的岩土。被关押在地牢的人或瘫坐，或平躺，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当热，气味也不好闻……
从眼前的来看，这个出口位于地牢的上方，即火红色岩壁之中。牢笼之间有一条道路，就是屠刚说的从地牢通向外面的路了。只是不知，为何有人会从这个暗道进入地牢，而不是走那外面的道路？
那边有人走过来了……赵云和屠刚屏住呼吸。虽然这个出口很是隐蔽，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是一队士兵。他们提着个大桶，里面装着食物，分给牢笼里的人。被关押的只有看到这一幕才会动动身子，以示还没有死。而没有动的，则被士兵确认死亡之后，拖出去了。
顺着道绕了一大圈，牢笼里活着的人基本都有了食物，那只大桶里还有剩下的。那些士兵歇了歇，看得出来都因为抬桶累了。他们没有折返回去，而是继续向前，走入了另一边。
奇怪……赵云目光顺着那队士兵移动，却被石头挡住了。
“屠大哥，那里也能出去？”赵云小声问道。
屠刚摇摇头：“我记得只有原路才能返回。难道地牢重新被修建了不成？”
赵云将目光移开，扫视着下方。也许是这样……但也可能是……
“屠大哥，地牢还有其它分布么？”赵云道。
“不，这里就是了。”屠刚道，“其它地方的岩石很硬，凿不开。当初我也参与了修建这里的任务。”
“那就是这样了……”赵云喃喃着。
“什么？”
“那边还关着有人。”赵云向那队士兵离开的方向示意。
屠刚陷入沉默。还关着有人？会是谁？
难道说……
“二位好兴致啊。”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没有任何犹豫，赵云拔出屠龙匕，屠刚拔出短刀，两人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同时出手！两把短匕划出刺耳的声音，向那一片黑暗之中的人影刺去！
白光刺眼，巨大的轰鸣声从屠龙匕尖上传出。赵云只觉下方的土地一阵塌陷，无处借力，还来不及施展飞瞬斩，就已经被下落的碎石泥土压了下去！眼前一片黑暗，身体疾速下落，屠刚也没了消息！藏在怀中的发光石，也因为这一击溅落了开去！
一片黑暗之中，轰鸣声铺天盖地，赵云只有紧握屠龙匕，和落石一起坠向深渊！
250.童格罗迦
背部一阵重击，赵云低哼了声。自己落到底了。
一片黑暗，不明情况的赵云没有乱动。从身体的触感来判断，这里是地面，没有水。暗自运起星魂之力，赵云没有感应到有其他什么东西存在。应该安全……
红光骤现，炎龙瞳成形，血红的光芒让赵云看清了四周的情况。这里是另一个暗道，没有塌陷的痕迹。身手触摸，岩石都很坚硬，不像有机关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赵云握紧屠龙匕。自己明明从上面坠落了下来，怎么会在这里……
脚步声在幽长的暗道中回荡，赵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身后已经被堵死了，墙壁上似乎有着些符号……
走出好远，暗道仍旧没有出口，在绝对寂静之中待得久了，赵云内心也不免有一丝烦躁。静了静神，将星魂之力浸入每一寸肌肤，这才将那股不适驱除了出去。
从这里开始出现了一块石壁。透过龙瞳，赵云看到前方也已经没路了，他被困在了这里。仔细看着，石壁上有着稀奇古怪的符文，赵云根本看不懂。
这里似乎是空的……赵云敲了敲石壁左下方的位置，声音明显与周围不同。身处暗道，他也不敢贸然发动轰击，只有把气息聚集在手上，尝试着力道。
石壁下方发出交错声，似是在一动。听到声音，赵云维持住目前的力道，他发现那一处是可以旋转的。随着那一处的旋转，石壁也转动起来，最终为赵云让开了道。前方又是一条暗道，不知通向何处，但在尽头却仿佛能见到光。
走了过去，赵云在石壁背面顿了顿。刚才他看到的是石壁前面的符文，而后面则是一副画。他先看到一双翅膀，想必是苏荻原所说鄯善国内流行的壁画了。目光顺着纹路向上，赵云渐渐看清了画中人的面孔。
天狐？！！赵云震惊。这副面孔，不是那个欺负了自己无数次的天狐还会是谁！！
她什么时候有这般模样？赵云迅速回过神来，认真思索了一番。不对，这不应该是天狐。她被封印了十万年才带着小雪到处游玩，怎么可能路过鄯善还在地牢下面的暗道留下壁画？
不是天狐……那……难道是……
鸢义婧？
赵云从记忆一隅翻到了这个名字。天狐是按照鸢义婧的模样化为人形的，如果不是她，就只能是当年布衣门内的那个天尊了……
从诸葛玄上告诉自己的来看，赵云只知道鸢义婧被昔日门主封印流放。她干过什么，去过哪里，赵云一概不知。如今看来，她是来过这里了……
她的服饰……好眼熟……赵云仔细辨认着上面的纹路，却因为壁画的残缺没认出来。刚才的符文也是一样，赵云没有想出眉目，在壁画周围搜寻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东西，便离开了此处。
当年从天狐身上学了不死功法的鸢义婧，会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到了这里？赵云甩甩头，将脑海中的疑惑搁置一旁。现在先看看怎么出去吧……赵云走后不久，石壁自动合上，将暗道锁死。
光线越来越强，赵云熄灭了龙瞳，潜藏了片刻。没有感应到那边有人，但赵云依旧很小心地走了过去。这光线并不是自然光，而类似火把之类的东西发出的。也就是说，那边有可能只是个密室，并不是外界……
确定了身后无人，赵云向暗道口外看去。果然是个地下密室，空气比起暗道里还要阴冷一些。其余的不谈，赵云首先看到的是一名老者！他的手被从密室顶部落下的锁链锁住，半跪在地面上，后背靠着一个巨大的铁球。四周是一些石柱，从上面延展下来的锁链锁住了他的双脚和身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赵云不知他是何人，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停在了那里。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赵云开启能量感应，一股；涟漪从眉心间传出。除了那名老者，再无他人。
怎么办？该过去么？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份，万一有什么陷阱……可是后面已经没了路，不从这里过去，要怎么回到外界……
正迟疑间，老者缓缓抬起了头，目光正对着暗道口躲在黑暗里的赵云。赵云全身一紧：那老者的双眸是蓝色的，在昏暗的火光下格外醒目，甚至都有蓝光溢出……
“过来吧，年轻人。”老者竟然开口了，“从你掉入暗道起，我就发现你了。”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是安全的……”
已经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形容赵云心头的诧异了。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这个老者发现了？而且他说的是中原语，难道连自己来自中原他都明白了？
这个老者，是什么来历？
没有再躲藏，赵云走了出去。进入密室的时候顿了顿，向老者面前靠去。
“前辈。”赵云立在老者面前五步处，行了一礼。这才看清，他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只有一些破败的衣服披在上面。
“你果然来自中原……”老者嘴角一扬，笑了笑。赵云不知回什么话。
“自一百多年前，鄯善皇室内便流传着一条预言。”老者道，“在将来，会有一个来自中原的年轻人，救鄯善于魔爪之中……”
预言？赵云不解。
“或许，你便是预言所说的那个人啊……”老者道。
“老前辈说笑了，晚辈只是出于偶然才落了下来。”赵云道，“我与鄯善从无任何联系，又怎么能救鄯善于魔爪？”
“呵。”老者一笑。赵云只觉这双蓝色瞳孔历经了沧桑，任何伪装在它面前都无效果。这是时间沉淀的熟谙世事……
“会是何人，因何种巧合，才进入我皇室暗道，落了下来？”老者道，“不必瞒我了，年轻人。老夫活了数十年，最擅长的，便是感应……”
“老夫之名为童格罗伽，被困在此已有十余年了……”
童格罗伽……赵云心头震惊更甚。眼前这人，便是曾经鄯善的国王？！
“我鄯善建国，已有数百年之久。地域狭小，受尽侵凌。先是匈奴，后有大汉。传至老夫这里，才算有了光彩。”童格罗伽缓缓地道。
“前辈……鄯善王。”赵云换了称呼，“鄯善之事，我从屠刚大哥那里已有所了解。但，我未必便是预言所指之人。”
是啊，赵云来此，是为了离魂宫，和鄯善又有什么关系……关于离魂宫之事，赵云没有告诉童格罗伽。
“屠刚……呵，他是我鄯善最忠诚的卫士之一。被关押在此，老夫也知道他们为了国事所做的一切。”童格罗伽道，“若老夫能重回地面，必定重重赏赐……”
“敢问何人将鄯善王囚禁于此？”赵云问道。
童格罗伽蓝色的眼睛垂了下去。
“是昔日助我之人。”
“老夫在位时方二十，便是受到他们的辅助，将鄯善从一地不足百里人不足千户的小国治理为如今的西域七强。”童格罗伽道，“也许是前所未有的功绩冲昏了头，老夫便不明白，预言中所谓的魔爪是指何物。”
“十余年前的兵变，便是由他们挑起。老夫的左膀右臂都不在身边，苏荻原在外征战，留在皇室内的，只有屠刚。”童格罗伽道，“可等他们回来时，老夫早已被困在此。坐上皇位的，只不过是他们假扮的罢了。”
“此后，为了防止事情败露，苏荻原被连年派出征战在外，也立下赫赫战功。屠刚身为禁军统领，也以救援得当为名受赏。”童格罗伽道，“大臣安桑勾结他们，将原本忠诚于老夫的人隔离开外。令老夫欣慰的是，心细如发的屠刚发现了这一切，逃了出去，并组织势力，为鄯善讨回昔日之光。”
静静地听着鄯善十余年来的变化，赵云没有出声。童格罗伽将曾经的事全部说了出来。也许是被囚禁得太久了，如今终于有人出现在他面前听他诉说……
“他们是何方势力？”赵云听到最后，问出最疑惑的问题。童格罗伽摇摇头。
“我只知道他们来自中原。”童格罗伽道，“依稀记得，那带头之人所穿，是一件莲花白衣。”
布衣神相门！赵云握紧了拳头。早该想到是他们的！这个门派，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把魔爪伸向了西域了么！联系到之前看到的鸢义婧，以及吴言的所作所为……
怪不得当初离魂西迁时会帮助屠刚他们。那个时候，离魂宫刚刚和布衣门发生了激战不久，仇不共戴天，凭着她们的作风，不和布衣门你死我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句预言，也是来自中原的一名女子带来的。”童格罗伽道，“你应该见过她的画了。她曾救鄯善于危难之间，对我国有莫大的恩情，被记载在皇室史册之上。”
是鸢义婧么……赵云默不作声。
想到这里，赵云能够推出个大概轮廓了。鸢义婧当初叛逃出布衣门，或许也来了西域，救鄯善于危难。那次的危难，十有八九也是布衣门所为。将西域的布衣势力清除，鸢义婧便回中原，和布衣门抗衡，最终失败，被流放到西海，而布衣门开始重新组建西域势力。直到灭天一战，离魂西迁，和布衣门在幼泽发生激战之后，吴言按照离魂宫一贯的作风，有仇必报，便和鄯善的布衣势力你死我活。也许在这之中，吴言发现了什么。等到屠刚等叛军势力好转，吴言继续西迁，直到离魂恢复元气，再回中原……
只是还有许多细节赵云不曾知道。鸢义婧和吴言这么做，留下了什么？为了什么？
“年轻人，那边石壁有一块中空的地方，你把里面的东西拿去。”童格罗伽道，“那是我国独有的玉玺。十余年前老夫被囚禁于此时，便将玉玺事先藏在这里，无人知晓。十余年来老夫经由他们拷问也不吐半字，他们只得重制玉玺……”
“你把它拿出去，找到忠诚于我鄯善之人，便能联合他们，一起剿除控制鄯善之势力。依靠玉玺，你能开启来时暗道的密道，从另一个方向出去。”童格罗伽道，“我那皇儿陀者加能给你们不少帮助。去吧。”
赵云点头，起身向童格罗伽所言的地方走去。刚走几步，童格罗伽突然道：“有人来了！快藏起来！”
运起真气，赵云就要轰击那块石壁，可是晚了，周围风响，已有好多箭从空中直射下来！赵云目光一瞟，看到了无数士兵从上面的梯道跑下，搭弓拉箭，正瞄准了自己！
赵云扯过一片布，遮住面庞。梯道人越来越多，赵云向童格罗伽所言之处轰击，玉玺掉了出来。拾起它回身就跑向暗道！
“年轻人，一定要出去。”童格罗伽的声音越来越远，“我鄯善之国运，就掌握在你手了。”
251.交涉
石壁发出轰鸣声，在士兵追来之前合上，将赵云和追兵隔开。
依旧是那看不懂的符文。赵云此刻却不显匆忙，他顿了顿，仔细地看着石壁上面。这上面的符文，和在倒影空间内获得的黑色符文有些相似，同样是残缺的……
运起炎龙瞳，赵云极速将这符文扫了一遍，默记在心，随即回头奔向暗道的尽头。在他手中，便是童格罗迦所言鄯善国的玉玺。如玉般清透，根据图纹看来，应该是凤凰……鄯善国信仰的图腾是凤凰么……
到头了！赵云在尽头停住了脚步。举起微微发光的玉玺，赵云一寸一寸地辨认着。仿佛是回应玉玺的闪光，墙壁上一处凹进去的地方现出微弱的光。赵云走进，伸出手轻轻按在了上面。耳边轰隆声响起，眼前的石墙在无数机关之下缓慢变化退开，呈现在赵云眼前的是一条通向地面的道路！
用玉玺打开的道路……赵云疾行，将玉玺放入怀中。这里应该是鄯善皇室传承下来的密道吧，恐怕只有国王才晓得。这条道没有任何曲折，笔直地通向前方。前面有着什么挡在那里，应该就是出口了！
赵云停了下来，龙瞳透过缝隙看向外面。似乎很嘈杂，看来自己惊动了皇室的士兵了。赵云轻轻将石门推开，他看见了远处的一座宫殿，另一边便是高大的城墙。将脸蒙了起来，赵云向外奔去。那边士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不能被搜查到！
风声骤响，赵云用屠龙匕隔开，将那支飞来的箭打落在地。是谁发现了自己？！赵云疾行的同时回头，却见一人以快于士兵数倍的速度追了过来！行到月光下，赵云看清了他的脸，是苏荻原！
之前夜潜之时赵云已经换了衣服，如今又是蒙面，苏荻原自然认不出他。这位将军见赵云躲过一箭，再次搭弓，瞬发双箭！赵云将飞瞬斩运足，躲开两箭，没入城门口中。等苏荻原抵达，赵云已经不见了踪影。
黑暗之中，赵云向之前和屠刚等人约好的地点奔去。那里是楼兰城一个隐蔽的屋子，平日里屠刚他们的势力在楼兰城以不同的身份扮演者不同角色，商人、店铺老板之类，应该安全，鄯善官军不会怀疑到那里去……
“赵云兄弟！”人还没到，赵云已经听到屠刚的声音。身形没入街角，赵云和等候的屠刚众人一起走进了屋。
“你没事吧？”屠刚道。
“没事。”赵云扫视了周围一眼，没有人少，马云璐也在，她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我遇到了鄯善王。”赵云此言一出，众人一惊。
“他被囚禁在某个暗道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赵云说着从怀中摸出玉玺。别人不认得，作为禁军统领的屠刚一眼认出。这便是那玉玺！
“鄯善王给了我这个，让我去找皇子陀者加。”赵云道，“他还说，安桑大臣是叛逆之臣，不可相信。”
随即，赵云将之前遇到的事情全部说出。正说之间，外面却传来一声响，众人皆静。之前与赵云相冲的大汉走到门前，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况。许久，才走过来，看向赵云的双眼又充满了敌意。
“外面为何会有官军？”大汉直直盯着赵云。赵云一愣，其余人当即拔出武器，做好战斗准备。
赵云在众人注视下走到窗前，小心向外看去。不错，那便是鄯善国的军队！而且当先一人正是苏荻原！
自己怎么会被他跟上的？赵云百思不得其解。出城之后，自己万般小心，本以为万无一失了。没想到苏荻原之心思竟然会有这么细，竟然跟了上来……
“此事若说不明白，休怪我刀下无情！”大汉已有一言不合就开打之意，其余人见情势如此，也开始怀疑起赵云。马云璐向赵云靠了靠，没说什么。屠刚拉着屠灵，一时也没了主意。
“先莫动手。”赵云平静地道，“苏荻原已经将此处包围，一旦交手，便会引来大批官军。到时你我插翅难逃。”
赵云此言不无道理，众人听得，也暂时按下了冲突的念头。
“让我想想。”赵云将目光移向外面。苏荻原只是派军将这里包围，并没有马上冲进来。望着那些士兵，赵云陷入深思。
“我去见见他。”赵云道。
众人又是不解。
“鄯善王所言，苏将军和屠大哥一样，是他的左膀右臂，只是因为常年征战在外，不知皇室内情况。”赵云道，“如今我带着玉玺过去，或许能说动他。”
“要是说不动呢？谁能保证你不是奸细？”大汉道。
“你现在没有选择。”赵云毫不客气，“杀我是死，放我或许会死。你自己想吧。”
“我可以留下作人质。”马云璐道。赵云错愕了分，偏头看到了微笑着的马云璐。
赵云握住马云璐的手紧了紧：“谢谢你了，云璐。”
在屠刚的同意下，其余人也没有反对。赵云深吸了口气，带着玉玺推门而出。一刹那，暗处有无数张弓举起，箭头对准了赵云。只要他有一步不妥，便会被乱箭射穿。迎着黑暗，赵云平静地走了过去。那边，苏荻原手持战戈，下了战马。
“苏将军。”在数名士兵的武器所指之下，赵云对苏荻原行了一礼。
苏荻原打量了一下赵云：“果然是你。”
“你为何潜入皇宫，助那叛军？”苏荻原问道。
“我不助叛军。”赵云道，“此番前来，是为将军所想之事。”
“我所想之事？”
赵云顿了顿，扫视了一下周围，声音低了下来。
“将军并没有马上动手，也只带了自己的亲卫。”赵云道，“我此番前来，便是解答将军心中疑惑。”
赵云话落，苏荻原没有再说话。许久，他摆摆手，示意围住赵云的士兵退下。
“苏将军，这里人多，不便说话。”赵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片刻，在苏荻原的示意下，两人到了街角一隅。苏荻原亲卫没有得到命令，在远处静静地候着。确定了周围第三个人，赵云什么也没说，拿出玉玺。苏荻原的目光在看到玉玺的一刻诧异起来。
“你怎么会有玉玺？”苏荻原道，“这是……”
赵云沉默了片刻，将之前的经历全部告诉给了苏荻原。自始至终苏荻原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听着。赵云说完，两人许久都没有再说话。苏荻原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赵云放附件听到了他在叹气。
“五年前，我就觉得皇室有异，却不知何事。”苏荻原道，“我常年征战，少有机会回到国都。若你所言不假，让陛下受此大难，是我的失职。”
“带我去见见他们。”苏荻原对赵云道，“今晚潜入皇宫的不止你一个吧。”
“我要将这件事情确认清楚。你们仍有嫌疑，在那之前，我不会撤走亲卫。”
“如果此事是真，我便助你。”
252.皇宫
屋内，苏荻原带着三名亲卫，和屠刚一行人隔桌而坐。除了两个核心人物之外，其余人都十分警惕，各自握紧了腰间的武器。赵云和马云璐立在外围，等着结果。
刚才，在赵云的交涉下，苏荻原选了三名精卫进入了这个屋子，和他们口中的叛军互相交流。虽然气氛有些紧张，但赵云看得出，屠刚和苏荻原没有动手之意。他们在以前本就认识，同为为鄯善皇室尽心之人。此番交谈，或许能促使双方合作也说不定。
这个苏荻原胆子也挺大，这么些人就敢进入敌穴。赵云感应到了马云璐的目光，看了过去，两人对视无言。
桌上的两人谈判也经行到了末尾，早些年便察觉皇室有异的苏荻原同意帮助屠刚等人。虽然如此，他们身后的人都没有放松。随着二人握手言和，屋内气氛才算缓和了许多。
“明日我要入朝觐见，按惯例上报在外战果。”苏荻原道，“以往都会有一名随从。我可以带你们其中一人进去，打探消息。”
几番商讨之下，众人最终决定由赵云前去。按照童格罗迦所说，皇子了解这件事，所以赵云便可以在苏荻原出来时潜入皇宫内，寻找皇子陀者加。再有几日便是国典，这些天需要把一切都准备好，国典之时才能万无一失。
又商讨了好些细节的事，众人之间的隔阂也渐渐消除。最终苏荻原推门而出，将自己的亲卫撤去，缓缓驶向皇城。和屠刚等人道别后，赵云和马云璐也向之前居住的地方行去。
“子龙。”正走之间，赵云听得马云璐的声音，回头看去。夜已经深了，小客栈便在街头。四周空旷，只有两人。
“明日小心些。”马云璐道，“从之前获得的图来看，布衣门中路和南路便是在鄯善会和。而如今我们还没看见他们的人……”
“是啊。”赵云道，“也许正是因为布衣门控制着鄯善皇室，他们才会把这里当做会和的地点吧。”
马云璐应和着，和赵云并肩行走：“总之明日一切小心为上。”
“不要勉强，有不利情况，尽快出来。”
迎着她关切的目光，赵云笑了笑，没说什么。按照计划，明日和苏荻原分开之后，便是自己一人行动。这么些天一直被马云璐保护着，突然不在身边，难免会有异样的感觉。不过赵云倒不担心，如今的自己已有星魂之力，凭着飞瞬斩，想要脱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除非遇到真正的高手……
回屋之后，赵云没有休息，而是坐在床上将体内的气息再度运起。令他没想到的是，继星魂之力后，能够再度锤炼的不是龙鳞罡气，也不是皇龙真气，而是那来自幼泽怪物身上的黑色气息。或许之间过于巨大，这气息的源气在赵云体内增长得特别快，甚至赶超了星魂之力。没有什么犹豫，赵云即刻抽出锤炼。接触到黑色的刹那，赵云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好强的杀戾气息！幸运的是，这股气息在赵云体内待得久了，并没有伤害赵云，而是很快融入进了体内。
总之，等到赵云睁眼时，天已经有亮起的痕迹了。在进入皇宫之前，他体内有了两股融在一起的气息。推门而出，赵云走到马云璐门前，顿了顿，没有敲门，走下了客栈。她应该还在睡吧……
根据苏荻原昨日所说，赵云来到了会和的地点。约定寅时到达，此刻还有一些时候。赵云抬头看着毫无遮拦的夜空，风将他的衣衫吹起。
他是想中原的，尤其是刚进入西域的时候。中原局势未定，布衣门计划仍在实施，文姬不知下落，颜瞳还不知道他的生死，天狐和师父都没有踪影。走到现在，赵云早已经将这份想念沉在心底，只有孤身一人面对西域的辽阔时，才会偶然牵动心弦。
陌生的环境变了又变，静下来时，难免会想起曾经的一切……
赵云将目光收回，看到了赶来的苏荻原。他带着一对亲卫，走了过来。四下无人，他们找了个小屋，赵云换好了亲卫的服装，便跟着苏荻原向皇城行去。
天空泛白了，自东向西。面前是皇城门，头顶是缓慢移动的昼夜分界线，赵云跟在苏荻原身后，到了城门前。数名皇家侍卫在门口查看，赵云的目光顺着城墙向上，能够看到好些弓箭透过小孔对准了下方，是暗藏在里面的弓箭手。为了以防叛变的守备么……
最外城的侍卫将一行人放了过去。从外面进入中心，需要经过五次检查，第三次时便需要放下所有的武器，哪怕是化为能量的武器也会被查出。因此赵云早就将屠龙匕交给了马云璐保管，经过重重隐藏将玉玺藏好，带了进去。在第四次检查时，门卫便只让苏荻原和赵云进入了。越向里走，气氛便越沉重。赵云一路上看到了好些车杖，都是在朝的文官吧。苏荻原作为将军，骑着战马身着盔甲进入，在第四道门这里和其它人一样，下来步行。
西域异国，也有些汉的影子，不过变了不少……赵云在后面，默然。
苏荻原和其余一些人打着招呼，赵云听不懂，但也明白大概是官场的客套话。现在他的身份只是随从，只需默不作声便是。他手中拿着苏荻原汇报的一些战绩资料，东西相当杂。从所有的细节中赵云不难判断，苏荻原的地位相当之高，而且深受周围人的敬重。或许正是如此，布衣门才不敢直接对其下手，而是让他常年征战在外。远离皇室，不明所以的他便会成为布衣门的工具……
打得一手好算盘啊……赵云默默地跟着。武将和文将分在两列，侍卫之类的人只能低头。赵云明白中间的规则，地位低下的人稍有不慎，便是死罪……
由于完全听不懂鄯善语，赵云只有根据苏荻原的提示来行动。好在这等场面他这种地位的人没有说话的位置，也就不必担心。走上了百级台阶，进入宫内。凭着地面的倒影赵云都能看清四周是何等的金碧辉煌。西域七强国之一的鄯善，其皇宫之气派，可想而知。
上面的“童格罗迦”说了好些话，廷内相继有大臣回答。赵云不懂，他只需看苏荻原的行动便是。过了好久，那边的文臣似乎说完了，接下来便是武将了。
“国王”几句话过，苏荻原动了！他是第一个被国王问起的武将，果然是鄯善将军之首么……按照之前演习好的那样，赵云在苏荻原的示意下走到正中，从手中杂物中取出那张地图，人为地摊开在众人面前，绕了一圈，为的是让众人都能看清。趁着抬头的间隙，赵云目光极速扫过人群。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正上方的假国王亦是苍老，和昨夜遇见的童格罗迦极为相似，想必是精心假扮的。在假国王的两边各站着一人，其中一个便是当日在苏荻原府内向其索要贿赂之人。
赵云静立，苏荻原指着地图，对上面的假国王说着这些年的战果。看假国王的表情，他对苏荻原的成就十分满意。苏荻原还说了其它事情，同时赵云不断配合着。好些时候，两人才退到一边，听那假国王说着其它事情。
赵云低头，皱了皱眉。怎么突然觉得……那国王的气息是如此沉重，此般修为，似是在苏荻原之上……而他两边站着的人也看似不凡，不知是哪路高手。布衣门在这里，留下的是有何种地位的人？
再过不久，布衣门南路便会来此会和，时不我待。赵云的拳头紧了紧。还有那个一直没露面的魂厉……
253.异宝
过了好长时间，终于散朝。等到“鄯善王”慢慢走开，消失在视线里，百官散去，沿着来时的路回府。
苏荻原和赵云将脚步放慢，走在百官之后。途中和些认识的人打了招呼，两人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
“自此向东，你能看见一座府邸，外面摆放着两座石雕狮子。”苏荻原对赵云道，“那便是太子府。戒备很严，你要小心潜入。”
赵云点头，两人在路口分别，苏荻原负责查看有无他人靠近。拐过几个街角，赵云离皇宫已远。按照苏荻原给他的路线指示，赵云穿过小路，基本没有看到什么人，四周花草茂密，小河流淌，倒是一番好风景。
一路疾行，穿过小林，那边现出一座府邸。让赵云没想到的是，那竟是一座竹制建筑，其后有一大片竹林。两座石狮居于门前，镇守着这座宅子。门口无人，如果事先不知道，赵云会把这里当作是哪个隐士高人所居之所。
鄯善的太子府么……赵云在远处停了下来。好像没有人……看向地面，有一道痕迹延展向西边，有明显的车轮压过的痕迹。平日拜访太子的人都是路过这里吧。
东边传来河水的声音。赵云顿了顿，索性走了过去。谁会想到，在鄯善皇宫之外的这个地方，会有这么美丽的去处？沿着小路，踩着竹叶，此间风景，令人心旷神怡。
很快，赵云的目光聚集向了那条从一片绿色之中穿梭而过的玉带。河很浅，不宽，能看到其中鱼虾。顺着河岸，有一身着布衣之人。他提着篓子，卷着裤腿，正在捕鱼。水花溅湿了他垂下的头发。
赵云走了过去，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人捕鱼。他的动作十分笨拙，好几次差点到手却又被鱼溜了出去。看得兴起，赵云索性淌入河中，泥浆翻滚，水浑浊不清。
那人皱了皱眉，抬起头，盯着赵云，脸有愠色。赵云这么一搅合，水全都混了，根本不知何处下手。
赵云只是笑笑，低头随意一抓，手提上来时，一只鱼已经被他牢牢攥在手中，任怎样动弹都挣不脱。迎着那人诧异的目光，赵云将鱼抛入鱼篓。这种把戏，还是当时穿越幼泽时向屠刚学习的……
“浑水摸鱼。”赵云道，“在中原，有着这样一个词语。”
那人仿佛听懂了赵云的话，点点头，没说什么。
“鱼被浑水包围时，会觉得自己安全，所以大意，全然不知暗中的危险。”赵云偏头，顺着河道看去。
“这里的风景很是好看，可惜。”
那人低头看着娄中的鱼，用中原语问道：“阁下为何物可惜？”
“我可惜阁下可惜之物。”赵云道。
许久都没有再说话，两人站在河中，四周只有潺潺流水声。
“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人轻叹一声，俯下身，将娄中鱼放走，“近年研习中原之物，对你们那里，也算是有些了解。”
赵云对面前这人行礼：“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陀者加仍是不变的模样：“进屋再说吧。”
跟着鄯善国的太子，赵云走上了河，向那竹屋行去。推门而入，里面很空，光脚踩在竹上，清凉传遍全身。屋子不算小，却没有见到一个人。赵云四下打量着，堂堂鄯善王子，所居之处难道没有一个仆人？
行至一间屋子，陀者加坐在一方案桌之前，让赵云坐在对面。竹筒削得整齐，没有半点不适之感，房间也仅仅一屏风、一小床、一壶热茶而已。
接过陀者加递来的竹制茶具，赵云抿了一口。很是清淡，透有竹特殊的味道。
“你见过父王了吧。”陀者加随意说道，仿佛在问一件于己无关的事。赵云沉默片刻，点点头。
“难怪啊。”陀者加望向窗外，“这十余年来，如果会有人愿意找我，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王子殿下，鄯善王让我将此交予你。”赵云确认了四周无人之后，便将玉玺拿出，递了过去。陀者加伸手接过，望着玉玺好一阵子，嘴角泛起苦笑。
“若不是因为它，我与父王，早已成为刀下之鬼。”陀者加的语气平添一份无奈。
“是你们中原来的人吧，在你们那里，被称为布衣神相门。”陀者加道，“以父王为质要挟我。若我举动有半分失常，父王之性命便将不保。所以我才这般模样。”
赵云打量着陀者加的布衣，上面还有好些补丁。这些年，他都是一人居住在此，自生自灭吧。堂堂鄯善王子，竟落得如此下场。
“也许如预言所说，你便是那个中原人。”陀者加想了许久，站起来。
“跟我来吧。”他拿着手中的玉玺走了出去。走过竹廊，到了那片竹林里。落叶无数，耸立的竹林将天空遮了个严实。一路上赵云分外警惕，两股气息运到极致，不断感应着周围的情况，生怕有人跟踪。发现了赵云的做法，陀者加道：“如今我早已被架空皇权了，布衣门也懒得管我。见我甘于现状的做法，也便无人监视了。”
话虽如此，赵云没有放松半分。两人走到一处密林。由于竹的遮挡，这里已经全部暗了下来，闪着微光的玉玺格外醒目。赵云将目光聚集向地面，脚下土地有一块方形区域的边缘也开始亮了起来。微弱的金光聚集成一块玉珠，缓缓升起，落在陀者加的手上。
“这是我皇室内一件异宝，放在我这里已没什么作用。”陀者加道，“如果你能救出父王，就将自己的血滴进去吧。”
赵云接过玉珠，仔细看着。这和冰玉一般大，通体圆润，只是在这个地方有一个小孔。赵云划破指尖，顺着小孔将血滴了进去。玉珠内随之多了些血丝，缭绕其中，煞是好看。血滴滴入，玉珠开始泛起光芒，向赵云靠近。这种过程他是明白的，天地间有许多灵物，虽神智不及人类，却也有自己的意向。这种过程便是灵物认主，一旦滴入血滴，灵物便会只认最初滴血之人。像中原曹操的倚天剑便是如此。
在陀者加的示意下，赵云静下心神，潜入玉珠。刹那间，一道空间涟漪传出，竟将赵云包裹了进去！透过波动的边界，赵云能清楚地看到周围的一切。
“这玉珠能在很小的范围内形成空间结界，排开四周天地能量。”陀者加道，“结界十分稳固，如果没有极其高强的空间法术，是破不开防护的。布衣门一直想得到此物，可此物需以玉玺来开启。如今便赠予你吧。”
赵云点头。也就是说，这玉珠能将他周围小范围内的一切东西全部排开，全在自己心念之间。
“再过几日，便是国典。”陀者加道，“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父王曾经的左膀右臂，一是屠刚，一是苏荻原，你可以找他们帮助。”
陀者加将手中折成方片的地图交给赵云，后者认真收入衣中。
“我不能走，需要留在这里迷惑他们。”陀者加道，“国典之时，宫内戒备会异常森严。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多谢太子。”赵云抱拳。
“不必言谢。”陀者加看向竹林深处，“现在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不为我，而为父王，为整个鄯善。”
254.准备
辞别陀者加，按照他告诉的小路，赵云没有再做停留，避开耳目，离开了皇室周围。
在楼兰城内走了好些时候，赵云没有发现人跟踪，便向事先约好的会和地点行去。街上有些零星散布的人，从外表看和周围平民无异，但赵云明白那是屠刚等人的耳目，为的就是防止意外情况。在其中一人的带领下，赵云到了他们会合的客栈。
“子龙兄弟。”屠刚和另一大汉在里面，看来其余人都外出了。他们一直是这样，从来以避免过于集中为准则，分散行动。赵云点头示意，走到桌前，将陀者加交给他的地图摊开。纹路延展，众人看到，这是一幅皇室内部的结构图。哪里有多少守卫，哪里有暗道，哪里有机关全都在上面。
“老烈，你多找点人把这图画下来，分给其余区域的人。”屠刚道，“有此物在，四日后的行动也会方便得多。”
言罢，屠刚转头对赵云道：“子龙兄弟，再有四日便是国典了。此乃鄯善建国以来一直的习俗，每年一次，盛况空前，同时戒备也将十分森严。在外征战的三位虎将军都已经率军而归，和苏荻原一起维护着城内治安。这段时间来自鄯善国内各方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的人也基本都到齐了。”
说着屠刚对赵云示意那些人的方位。
“按照计划，我们会兵分三路。一路潜入救国王，一路混在人群中注视假国王的动向，另一路作支援。”屠刚道，“子龙兄弟，你进入过那条暗道，能否陪我一起潜入？”
赵云没有拒绝。事已至此，便帮帮他们吧。鄯善与鸢义婧有着渊源，自己说不定能找到什么……
“云璐呢？”赵云问道。从刚才一进门赵云就没看到马云璐的身影，和屠刚把事情交代了，便问道。
屠刚还没回答，客栈上面便传来屠灵的声音。
“云姐姐，你好漂亮啊！”
嗯？赵云向客栈楼上看去。屠灵蹦蹦跳跳地从拐角处出现，他拉着马云璐的手，兴奋地走下了楼梯。
马云璐此时是一身鄯善国人的打扮。西域特有的丝织绸缎，从小长于凉州而浸染的异于中原的气息，马云璐如今看来充满了异样的美，竟让周围的人都呆住了。
唯有赵云皱了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马云璐没有想到赵云是这般反应，眼睛眨了眨，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屠刚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支支吾吾地道：“子龙兄弟，是这么回事……”
“每年国典，其中都会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朝廷大臣会向国王进贡美人，在国典之时公众评比。若有美貌出众之人，便会被国王纳为妃子……”
“云璐姑娘说这样做能帮到你，便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没等屠刚说完，赵云面对马云璐，加重了语气：“胡闹！”
“把衣服换回来。”赵云道，“此事作罢。”
马云璐愣了愣，迎着赵云的目光，似乎有些胆怯，道：“子龙，这么做，我能监视那假国王的一举一动，也好为你争取些时间……”
“没商量，不行。”赵云斩钉截铁。见马云璐还要说些什么，赵云将她拉到一角，声音低了下来：
“云璐，我们此行，不过是寻找离魂宫的痕迹。我帮他们，是因为我在囚禁童格罗迦的暗道里发现了前布衣门天尊的痕迹，而鄯善如何如何，与我无关，我也管不了。”
“和苏荻原进朝时，我发现那假国王不是常人，凭你我二人恐怕对付不了。”赵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进入西域以来你一直助我，若再有什么不测，那我……”
赵云顿了顿，停止了话语。不知为何，刚才听到这个消息时，赵云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不愿，说到这里，猛然明白，却是不知再说什么。
好一会儿，马云璐轻轻点头：“听你的就是了。”
见她如此，赵云也就不说什么，走到屠刚面前：“屠大哥，云璐此事作罢，还望勿见怪。”
屠刚见得赵云刚才的模样，也明白了几分，表示理解。屠灵不明所以，嘻嘻哈哈地绕着马云璐跑，和她一起上楼。
“云璐姐姐，你笑什么啊？”屠灵问道。
“我？”马云璐道，“我没笑啊……”
白天很快便过去了。和马云璐带着屠灵四处逛了逛之后，赵云合上了门，坐在床上闭目静思。融合星魂之力和那股黑色气息后，随着自己这些时日的锤炼，以往的那种力量充实的感觉正在一步步恢复。赖得功力尽失，赵云在一开始便突破了能量界限，由此带来的是同等真气下的数倍功效。仔细回想着，从暗道里看到的符文，和自己右肩黑点里的符文极为相似。黑点符文是吴言构建八卦封印时留下的，而暗道符文大约是和鸢义婧有关联。她们两人如果必须有交集的话……大概都是和布衣门对抗了……
赵云站起身，推开门，楼道一片漆黑。脚步声回荡在空空的客栈内，他走上了屋顶。皓月当空，是修行星魂绝佳之时，在以前，赵云无数次在月下独坐整夜，默默炼化星魂气息。如今依然如此。
“云璐？”赵云一愣。在屋顶那边坐着的，正是马云璐。她回头笑了笑，月光下头发散了一肩。
“……”赵云走了过去，坐在旁边。从两人坐的地方看去，能够看到整个楼兰城的轮廓。视野开阔的地方，总会让人暂时忘却烦恼。
没有太多语言，赵云很快进入了修行的状态。到如今，两人之间的沉默已经不再尴尬，相反，却带给赵云一种熟悉的感觉。马云璐静静地坐着，注视着他身上白色气息涌起，与黑色相互交织，消散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255.南路
抬头，月已被乌云遮挡。
楼兰城外的一片乱石岗，赵云静立，感应着周围环境的每一丝变动。
当今世上，若要问何种功法修行难度最大，那非空间法术莫属。不同于任何其余功法，空间法术并无能量可言，它依靠的只是空间。
空间是何物？赵云从来都没想明白过。大陆上每一件事物都存在于空间之内，但却没有任何人知道，随处可见的空间，其本质究竟是什么。
出山之后，赵云对于空间法术这特殊的一块了解甚少。曾经黄忠用无弦弓利用空间褶皱射箭，如今飞瞬斩第一重利用空间褶皱快速移动，从这一点来看，不光滑的空间会产生巨大的吸引力，进而产生一些效果。赵云也问过天狐穿梭空间是什么感觉，可天狐只是神兽，不懂如何表达，支支吾吾了好久，赵云只听明白了瞬间到达这个意思。
伸出手，赵云抓了一把空气。这看似虚无的存在，竟然也能为人利用进而开发出功法。对于现在的大陆而言，空间过于虚幻，但却有着少部分人掌握了这一块，扬名天下。吴言如此，张辽也是如此……
再过两日便是鄯善国典了，屠刚他们都在准备，赵云并不打算参与其它事。在此修行飞瞬斩也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前些时候，赵云运起步法时，就隐隐觉得有些异样。当踩出空间褶皱时，赵云有一种接触到某种事物的边缘的感觉。或许现在，能突破什么。
风渐渐吹了起来，却撩不起赵云的衣衫。银白外衣，淡蓝色纹路十分好看。闭目许久，赵云似乎化为一尊木雕，不因任何波动而波动。
猛然睁眼，赵云身体周围的气息还来不及改变，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前后没有任何时间间隔，在十步之外的位置，赵云出现！身形摇晃，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赵云头脑天旋地转，五脏六腑似乎都颠倒了过来，强烈的恶心感席卷全身。他撑住旁边一块石头，大口大口地喘气，额上滴下汗珠，盯着之前自己站的位置。
好难受……赵云使劲缓和着胸口的沉闷。饶是以前从高空坠落，也没有现在这不适感的十分之一强烈！自己刚才……是将飞瞬斩运到第二重了么……利用空间瞬时移动，虽然只有十余步的距离，但是……
赵云支撑不住，坐了下来，急忙运起星魂之力，调息了好久才将不适感驱除。就在刚才，穿梭空间的一瞬间，赵云眼前有着紫黑色气息一闪而过，速度快得让他只看到了残影。那是……虚无之境么……
在以前的好些大战中，赵云见到过空间破碎露出虚无之境的情况。据说沾上紫黑色丝毫，无论是何事物都将灰飞烟灭，彻底消失于三界之中。穿梭空间时，便会见到虚无么……
空间法术……究竟是何种存在？赵云百思不得解。生于虚无，却能终结现实……
赵云许久没有再动作，而是认真思索着。修行自然不可少，但是思索也是必须的。在重头开始的路上，不断反思以前的做法，才能避开一个又一个的错误……
有人！赵云眉头一凝，睁开双目。月色之下，利用星魂气息感应四周便极为敏感，探测范围甚至可以覆盖整个楼兰城。这种情况下，那一处的波动尤为明显。是一对疾行向楼兰城内的人！根据能量波动情况来看，这些人步法很快，起伏之间造成的波动很小。是高手！
赵云拔出屠龙匕，毫不迟疑，向东行去。乱石岗过，那边是片林子。赵云跃上一棵大树，没入绿叶之中，透过缝隙向北面看去。
月已从乌云中钻出，皎洁光芒之下，赵云一眼便看到了从北面飞来的五个白色身影。太熟悉了，是布衣门的人！他们的目的便是身后的楼兰城！
布衣人划过树林上空，下发的赵云清楚地听到了破空声。他隐匿起气息没有动，静静等着。五名布衣人在楼兰城外停了下来，随即入城，消失不见。
这只是先头部队！赵云全身一紧，显然是发现了后续人马。那边大约二十余名布衣人正疾速赶来！莲花白衣飘舞，竟遮挡住了月亮！尖锐的声音不断从头上传来，赵云丝毫不动，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那二十余人没有发现他，径直奔向楼兰城，和前五人一样，进去了。
等了许久，赵云略微动了动，将凤凰弓取出。正要跃下，又感应到那边的响动。回头急视，却又是三名布衣人从后方赶来，划过头顶，进入楼兰城。
三十一人……赵云跃下了树，望向远处的楼兰城。这便是布衣门进入西域的南路部队了吧。在鄯善与中路会和，之后沿着且末河，一直到达弱水……
赵云进城，街上已经没人了。布衣南路已到，偏偏是在这个时候……难道他们要在国典之时做什么吗……
穿过城内，赵云一路疾行，到了皇城不远处。那三十一人大概进去了吧……赵云没有再发现什么异常，片刻，转身，准备回去。
转头之时，赵云发现自己身后早已站着一个人！一头银发，黑色长袍，银灰色长剑在黑袍遮盖之下若隐若现……
“司马公子？！”赵云一惊。司马懿在自己身后站了很久了？他也来西域了？
如何是好！赵云极速想着对策。自己如今的功力不足全盛十之一二，绝不是司马懿的对手。如果来者不善可就糟了……
“……”司马懿没有动手，而是走到赵云旁边，望向远处的皇城。
“师父她……来过这里吧。”司马懿问道。
赵云点头。灭天崖后，司马懿便要走吴言曾经走过的路，进而明白一切真相。如今看来，他来西域，也是为了这个……
“上次助布衣门，我明白了一些事情。”司马懿仍旧是一脸淡漠，“但那些，还不是真相。”
“国典之时，你好自为之。”司马懿身形跃起，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赵云立在原地，看着司马懿消失的方向。这个性情冷漠的人，为自己而活，做自己的选择。但说到底，在他心中，仍旧放不下那个女子的存在。是她把他带出了那个下雨的夜晚，给了他名字，给了他武器，给了他一切。
对自己有着特殊意义的人却有着让人费解的行为过去，为了这个，他才决心走现在的路……
赵云转身离开，身后，月亮正圆。
256.行动
东方破晓，楼兰城迎来了新的一天。
鄯善建国以来，已有数百年，每年今天，都是空前热闹。作为西域七强之一的鄯善，国典之景会是何种盛况，不说便知。由鄯善皇室内斥资，来往的人可以免费看到各式各样的表演，国王还会在禁军护卫下出游，问候他的子民。因此有好些商人都瞅准这个时机，做着各式各样的生意，也能大赚一把。
清晨，街上已是热闹非凡，来自西域各个地方的人汇聚在楼兰城，四处尽是奇装异服。不过对于赵云而言，他并没有心情观赏这些。他现在正和屠刚一起，扮作士兵，跟在苏荻原身后，向皇宫行去。
“进入皇宫之后，我身兼要职，要负责城内安危。”苏荻原对二人道，“后面的就看你们的了。”
赵云和屠刚点头应和。按照计划，他和屠刚二人潜入暗道，和苏荻原事先安好的心腹一起救出真正地童格罗迦，在国典之时，配合苏荻原手下的军队和皇子陀者加一起，彻底揭穿布衣门的阴谋。
众人挤开人群，向皇城走去。时候尚早，国典还未正式开始，按照惯例，包括苏荻原在内的鄯善四虎将都将负责城内的治安。因此苏荻原能借着这个时机带二人入皇城。
到了皇城门口，士兵见是苏荻原，都列在两旁行礼。因为他是负责治安的将军，所以包括赵云二人在内的亲卫都免去了检查，而是带兵器进入。由于准备国典的缘故，皇城内也是戒备森严，禁军排列，紧张的气氛充斥整座城。苏荻原带着一行人到了偏僻一隅，确认周围无人，便对赵云二人道：“看你们的了，子龙兄弟，屠兄。”
赵云抱拳，屠刚随即打开了花园里的暗道。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潜入时进去的暗道。
“苏将军，外面就交给你们了。”撂下这一句话，赵云跟着屠刚一起进入暗道，苏荻原在外将暗道口合上，带着剩余亲卫走开。
暗道内两边已有好些火把，这些都是之前苏荻原派人安排好的。赵云二人卸去盔甲，将武器紧握在手，疾速向里行去。两人的目的是救出国王，上次赵云便是在那边落入了暗道。根据陀者加给的地图来看，那里有着什么机关。上一次两人不知被谁发现，就是莫名其妙触动了那个机关。
有了苏荻原之前的安排，两人非常顺利地到了通向地牢的通道。透过出口，能够看到牢里还有好些士兵在把守。赵云从怀中摸出迷魂散，屠刚识趣地捂住了鼻子。
这些粉末……赵云盯着迷魂散。西域是没有中原这种迷药的，这倒是云璐一手配置的，也不知她是从哪习得……运足真气，赵云将这些粉末全部吹了下去。地牢的光线顿时模糊起来，配上火光，药效更甚。不消一会，地牢里士兵和牢犯一起昏了过去。
等了片刻，赵云和屠刚捂住口鼻，跃了出去。落在地牢里，赵云扫视四周。后面的路是通向地面的，前面是一堵石壁，机关就是在那里了。按照陀者加给的方法，赵云走上前，手中泛起白光，和屠刚一起同时在四个中空的地方感应。果然，真气透过时会遇到阻碍，根据阻碍来判断轮廓，是四个转盘。二人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转盘随之一寸寸地转动。转到一定频率，二人听得石壁发出轰隆的声音，便向两边闪去。石壁就这样旋转，为二人让出道路，显示出后面的通道。
“根据太子给的情报来看，还有半个时辰，布衣门便会派人来给鄯善王送食。”赵云道，“我们走！”
两人疾速没入黑暗之中。暗道一直向下，温度也变得冰冷起来，四周没有火把，但黑暗对拥有龙瞳的赵云构不成什么阻碍。转过几个拐角，赵云眉头一动：那边有人！
“动手！”没等赵云说话，屠刚拔出拿起大刀直接冲了过去。赵云在石壁上轻点，与屠刚一上一下，以闪电之势冲入那几名士兵之中。屠龙匕卷起金光，刹那间将三名士兵封喉。两人如同配合多年的好友，天衣无缝，眨眼间解决了战斗。
“继续。”屠刚将尸体踢到一边。保持之前的速度，两人再度向地下疾行。
越往下，四周气息越阴冷。沿途碰到好几队士兵，都被赵云二人联手清掉。大约一刻钟，赵云二人到了那间石门。对于赵云而言是很熟悉的，他第一次见到童格罗迦时，追他的士兵便是从这扇石门里跑来的。
二人后退了几步，各自运起真气，同时暴喝。白色光柱合着屠刚大刀的气势如巨浪般砸开石门，碎石飞溅，炸声轰鸣！
“当心！”赵云抢先一步闪到屠刚面前，在黑暗之中的攻击来临之前带起屠刚闪到一边。回过神来，屠刚才看到自己刚才站的地方插满了钢针。若不是赵云反应快，他就被穿成筛子了……
“奶奶的，还他妈有机关。”屠刚骂道。赵云捡起数块石子，以各个不同的方向朝门内投掷了过去。只听得石子落地的声音，并没有其余机关了。可以进去！
进入石门，赵云一眼便看到了下方的童格罗迦，还有这密室内的火把。屠刚直接跃了下去，跪在童格罗迦面前：“（鄯善语）陛下，臣无能，害主遭此劫难，请恕罪。”
童格罗迦抬起头，苍老的面孔之下，淡蓝色瞳孔十分醒目。看到是屠刚，他勉强挤出笑容。这十余年，他被囚禁在此，都不知道光明是什么样子。如今一直忠于自己的部下终于来了……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赵云跃了下来，在空中用屠龙匕斩断了锁链，落地时又砸碎了脚链，让童格罗迦能够自由行动。他虚弱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站立，屠刚便背着童格罗迦。
“（鄯善语）陛下，时间不多，我们赶紧出去！”
看到他们的架势，赵云明白屠刚要带着童格罗迦出去，便在前面疾行开路。走之前赵云回头，眼睛一片血红，密室内腾起冲天火焰，将四周照得透亮。
由于下来的时候干掉了巡逻的人，再上去时便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赵云三人非常顺利地跑出暗道，到了地牢的位置。迷魂散的效果还在持续，赵云回顾四周，没有什么可疑的。
屠刚由于背着童格罗迦，体力有些不支。赵云见状便要上前，不料身后一阵风向，赵云在空中跳出诡异的痕迹，躲开了射来的乱箭，落在了屠刚和童格罗迦旁边。
那边通道里，下来两名将军，身后带着一群士兵。两人见到屠刚，不知吼了些什么，拔出各自的武器指向三人，身后的士兵亦是如此。
“布衣门的走狗，亏你们还是鄯善虎将！”屠刚用中原语吼道，丝毫不计较之前的体力损失，背起童格罗迦拿起大刀就向二人奔去。赵云急忙跟上，屠龙匕划出金光，和众人缠斗在一起！
“我绝不会把国王交给你们！！”
257.意料之外
苏荻原抬头，太阳已经升起，自刚才算起，也有好些时候了。他骑着战马，带着士兵在前方开路，身后便是国王的车杖。
国王游巡，前来观看的百姓数不胜数，两边士兵费力地排开人群，为车杖提供前行的道路。苏荻原的身后是大臣安桑和太子陀者加，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心思却不在此。不知道赵云和屠刚进行得如何了……
按照惯例，皇室人马行到了楼兰城中的巨大广场之内。这里是整个楼兰城乃至鄯善国的象征，曾经无数工匠花了好些年才建好的，作为展示西域七强之一的国力，也成为了当地人心中的骄傲。
两排士兵拔出武器，人群下意识地后退了些距离。在太子及大臣的搀扶下，“鄯善王”走下了马车，进入了众人的视野。那瞬间，人声鼎沸，无数人为能亲眼见到鄯善国王而狂热。苏荻原作为将军，跟在国王等一干人的后面。作为鄯善多年的臣子，这种场面他见了十余次，也已经习惯。以往都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不过这一次……
国王照例站在正中，接受百姓臣子的欢呼和拥戴。人潮涌动，站在高处，就如同广袤湖面上传播的波纹……
就在此刻，天空骤射下三把飞刀，叮叮叮准确地插在国王前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之前还人声鼎沸的广场寂静了下来，国王两边的护卫将其护在正中。顺着暗器飞来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屋顶的那个男子。他蒙着脸，衣服上还有着血迹，正对着鄯善王。别人认不得，苏荻原一眼认出，那便是赵云！
“假冒国王的家伙，我有几句话要问你！”赵云用生硬的鄯善话喝道。苏荻原倒是一愣：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这句？
赵云把手一指：“那人你可认得！！”
虽然赵云的鄯善语有点蹩脚，但众人也算听懂了他的意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屠刚背着童格罗迦，正处在广场的最高处！众人一惊：他是什么时候到那里去的？
“……”屠刚没有说话，而是扶着童格罗迦，正对着众人。百姓也许不认得，但是原本属于皇室内部的大臣却认得：那是国王！
惊愕之下，众人都看着两个国王，不知所措。安桑大臣急忙喝道：“何人在此妖言惑众！苏将军，还不拿下那三个叛贼！”
百姓和大臣们的目光又集中在一直稳重不动的苏荻原身上。与此同时，所谓的“叛军”势力尽皆出现，十余年来分散在各地与布衣门抗争的鄯善国人都从人群中跃起，将广场包围，人群顿时大乱，士兵们都拿起了武器和其对峙，唯有隶属于苏荻原的亲卫一动不动。
“苏将军，你……”安桑道，“你在干什么！”
苏荻原看了远处的赵云一眼，后者对他点点头。他面对国王，喝道：“你布衣门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假扮我鄯善国王十余年，究竟是何居心！！”
苏荻原语一出，满堂皆惊。论地位，苏荻原乃鄯善武将之首，他的话分量有多重自然不必多说。原本还有些怀疑赵云所言的大臣也不由得打量起了这个和他们在一起议事十余年之久的国王……
“十余年间，你为一己私利，调动了多少国库，让我等在外征战了多久！”苏荻原喝道，“你们的目的，是想把我等支开，好暗地里进行你们的阴谋吧！”
“为何不说话了！”苏荻原拔出佩剑，指向安桑和假国王，“布衣门，魂厉！”
苏荻原一拔剑，他身后的亲卫各自拿起武器，以他为中心提防意外情况。而所谓的叛军也虎视眈眈，只要等苏荻原一声令下，他们就要上前将假国王碎尸万段。
“尔等困我父王十余年，该是有个了断了。”陀者加站到苏荻原这边。见太子如此，皇室内成员终于肯信，纷纷向苏荻原靠拢。一时间场面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对峙了好一会儿，假国王和安桑才笑了笑。隶属于布衣门内假扮皇室成员的人也靠了过来。假国王拍了拍手，作为某种暗号。与此同时，四面八方共跃起数十名布衣人，他们手中拿着奇形怪状的符文。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假国王笑道。他撕下伪装，露出里面藏了十余年的真面孔，那只是一个中年男子。
“看在你们聚齐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吧。”男子无所谓地道。
“苏荻原，你弄错了一件事。”男子道，“我不是魂厉大人，只不过门内一杂人而已。”
他不是魂厉？远处的赵云也听得分明。刚才在地牢里，他和屠刚与赶来的人展开了缠斗，好不容易才甩开了追兵，临走时赵云还用凤凰弓射伤了追来的两名将军。如果假国王不是魂厉，安桑又是假扮的，那魂厉又在哪里？
“魂厉大人，你不必再隐瞒了吧。”男子将目光看向赵云指的方向，“他们都已经到齐了，杀了，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什么！！赵云一惊。男子所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屠刚！！他此刻还扶着真正地童格罗迦，自始至终还没有说一句话！
屠刚一脸不变的表情，提起童格罗迦跃到正中，和布衣门内之人会合在一起。
“是啊，也该是现身的时候了。”魂厉道。
此刻苏荻原和赵云的脑海里除了震惊之外再无它感。怎么会？当初那个禁军统领，领导人反抗布衣门的人，居然才是真正地魂厉！难道，他隐藏在鄯善国已有十余年之久了？！！
面对屠刚和魂厉身份的突然变化，其余“叛军”也不知所措。谁会料到，带着他们从皇室里逃出来并负责东南面的人，竟然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魂厉将童格罗迦交给身边的人，面对陀者加，道：“太子殿下，若想让你父王活命，就把东西交出来吧。”
一行人的目光聚集向陀者加，远处的赵云迅速镇定，头脑飞转，思索着对策。
“什么东西？”陀者加也无愧太子，这般场景下仍是一脸平静。
“符文。”魂厉道。
陀者加的目光从魂厉脸上移开，看到了后面被束缚住的童格罗迦。老国王淡蓝的双眸十分醒目，在陀者加看来，那是入水的平静。
“那是我鄯善皇室流传百年之物，布衣门在中原作恶多端，又怎能交予你手。”陀者加道。
“呵。”魂厉笑道，“太子殿下不顾你父王的姓名了么？”
话音未落，魂厉衣袖中风声骤起。一声闷响，三名前来营救童格罗迦的“叛军”被轰出好远，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机。饶是苏荻原这般修为，也没有看清魂厉究竟是如何动作的！
“而且，你也弄错了一件事情。”魂厉道，“那符文，本就是我布衣门所有。我门如今，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一派胡言。”苏荻原道。由于童格罗迦作为人质，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信不信由你。”魂厉无所谓地道，“我忍了十余年，终于在这一天等到你们都聚齐了。鄯善国本不关我事，存亡与否，与我何干。”
“如今皇室内部已被我门全部封锁，我一声令下，楼兰城恐怕会成为一座血城吧。”
“得到符文，对我们而言不过是时间问题。交与不交，就看你了，太子殿下。”魂厉直视陀者加。
还没有回答，在魂厉的背后，气流骤变！四把飞刀划出破空声，分别射向魂厉等人！突然变化的飞刀流星雨将要挟住童格罗迦的人射成了筛子，一道倩影极速划来，直奔鄯善王！那是马云璐！
魂厉头也不回。就在马云璐快要接触到童格罗迦时，不知何处来的外来力量竟将她击开！碰撞过于猛烈，马云璐咳出一口鲜血，如断线风筝向后栽去。远处赵云情急之下运起飞瞬斩，第二重冲破空间，瞬间到达马云璐身后接过了她。
“云璐！”赵云一路踩起空间涟漪退出好远。怀中玉人受伤不轻，看得出全是受刚才那一击所致。无论是赵云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没有看清楚魂厉是如何出手，仿佛那股无形的力量就存在在他的周围一样！
这魂厉究竟是何种身手……赵云咬咬牙，看着前方曾经的屠刚。没想到，自己这么些天，竟然会和魂厉走得这么近……
广场之中，鄯善士兵武器矛头已经对准了魂厉，出现的布衣人也是严阵以待。赵云护着马云璐退到一边。局面僵持了下来。
258.特殊功法
楼兰城内，象征着鄯善国的广场上，无数人对峙。赵云带起马云璐退到暗处，一边给她疗伤，一边注视着那边的情况。
那边是以太子陀者加和苏荻原为首的属于鄯善势力的人，这边是魂厉为首的，在不远处的各个屋顶上还有着手拿奇怪符纸的布衣人。由于童格罗迦成了人质，苏荻原等人不敢轻举妄动。
低头，赵云擦去马云璐嘴边的鲜血，一脸关切。马云璐皱皱眉，认真回想了一下刚才魂厉的攻击。
“没有看清轨迹。”马云璐道，“仿佛是被空气击中的……”
赵云示意她好好调息：“既然魂厉以屠刚的身份和我们待了这么久，对你我的能力也有了了解。这样下去很不利。”
“从一开始，就被他算计了啊……”
广场中，苏荻原身后的士兵已经搭弓拉箭对准了四周的布衣人，更多的则将箭尖指向魂厉。魂厉毫不在意，等着陀者加的答复。
“吾儿。”陀者加还在犹豫，童格罗迦却开口了。略显苍老的声音在他人听来是如此沉稳。
“下令放箭。”童格罗迦道，“如今鄯善皇室握于他手，若不除此人，我国便会遭此一灾，被他国觊觎。亡国之难，你担当得起么！”
童格罗迦一席话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包括魂厉在内的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陀者加缓缓抬起手，声音颤抖了几分：“放箭！”
“太子殿下！”苏荻原有些犹豫。
“我以鄯善太子之名，命你们放箭！！”陀者加喝道。
刹那间，无数士兵搭弓射箭，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向四周身着白衣之人！“叛军”趁此机会拔出武器，与布衣人战在一起。魂厉见状，急忙带起童格罗迦借助广场内的建筑物闪躲。后面呼啸，赵云卷起白光奔了过来，双眼血红！
“轰！”赵云只觉胸口一阵重击，在发出火焰之前被击飞开去。在地上留下好长的痕迹，赵云才重新站起来，抹去嘴边鲜血。
刚才离魂厉还有一些距离，却被无形的力量击开。不仅如此，连同赵云身边的碎石瓦砾也被震飞。这是什么功法？赵云摸不着端倪，见场面已乱，便看向马云璐的方向。她暂时安全，没什么大碍。
魂厉冲出箭雨的刹那，苏荻原和鄯善的几名高手也是腾跃而出，追了过去。途中被无形力量击退好多次，但苏荻原等人不退半分，将魂厉逼到广场一角，围了起来。
“呵……”见局势如此，魂厉依旧不乱半分。他伸出左手，手掌处凝为一个黑色的小球，轻轻抛入空中。
“我早已说过了，如今鄯善楼兰城尽是我门机关。”魂厉道，“你们这是在取死。”
黑色小球爆散的刹那，整个楼兰城都开始了轻微晃动！赵云急忙稳住身形，疾行过去。晃动越来越剧烈，仿佛地震！看向远方，赵云发现那边的大地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将好些人都卷了进去！！
察觉到变化，苏荻原嘴角微微上翘：“你难道以为，我们会没有准备？”
楼兰城的晃动并没有持续，又渐渐停了下来。虽然有所破损，但城大体都还是好的。魂厉不知发生了什么，向旁边看去。那边，鄯善另外几名将军带着好些士兵围了过来。
“原来如此……”魂厉道，“是你们破坏了机关啊。”
赵云在后方的废墟之间穿梭靠近，他认得后来的那几位将军。那正是自己和屠刚带童格罗迦出来时碰到的几位，自己还射伤了两个……
“放下国王！”苏荻原喝道。那些士兵已经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赵云停在了暗处，仔细地观察着魂厉的一举一动。他没有放开童格罗迦的意思。由于人质，士兵们不敢放箭，好几拨上前夺回国王的人都被魂厉四周的无形力量弹开。一时间局面僵持不下。
“奇怪。”赵云暗自思忖，“属性为魂，怎么会有这种功法……”
眼角闪过一个人影，赵云疾速回撤，却看见是个银发男子。正是司马懿！
“司马公子，你……”赵云不知说什么。眼前的司马懿仍旧是一身曦的打扮，灭欲之剑如此醒目。
“我要问他点东西。”司马懿道，“他早年便来到了西域，功法特殊，你认真思索破解之法吧。”
话音一落，赵云只觉银光闪现，回过神来之时，司马懿的灭欲之剑已经刺破了魂厉的左肩！看得出来魂厉没有防备，但是情急之下仍旧向旁闪避，这才躲开了司马懿的致命一击！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魂厉认出了眼前的人！无形力量涌起，以魂厉为中心，方圆四步之内所有的东西都被弹开！作为人质的童格罗迦没有受到影响，冲击波狠狠地撞在了司马懿身上！
烟雾升起，司马懿消失在原地。魂厉瞳孔一缩：是分身？！
“轰！”地面爆裂，司马懿从地下穿出，灭欲之剑划出万朵剑花，直逼魂厉的喉咙！魂厉急闪，脸上仍旧留下一道血痕。司马懿跃至高空，长剑反转，直劈魂厉的头颅！灰色气流在距离魂厉头顶还有数寸时，又是一阵爆鸣，司马懿连人带剑都被弹开，和苏荻原等人落在一处。
赵云在暗处看得分明。司马懿和魂厉交战的每个动作都被他的炎龙瞳记录了下来。这是什么功法？如何破解？……
“子龙。”身后传来马云璐的声音，赵云看了过来，盯着眼前美人好久，双眼一亮。
“云璐，待会你这么做。”赵云凑到马云璐耳边，如此如此……
广场正中，魂厉已被团团围住。从刚才的情况来判断，他不会空间法术，也就不可能逃脱。可是他四周的无形力量是怎么回事？司马懿和苏荻原等人都没有破开，除了刚才灭欲之剑留下的伤痕之外，魂厉再无第三处伤。
轰鸣声起，碎石飞溅，赵云冲出灰尘，白色光幕凝聚在右手上，向外延展，竟然形成一把巨大的利刃！白光划破一切，直逼魂厉！
“轰！”又是一声炸响，赵云被狠狠地撞了出去。与此同时，他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马云璐，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就在赵云被弹开的一瞬间，马云璐手中射出五把飞刀，同时瞄准了魂厉的四肢和头颅！突然弥漫的飞刀流星雨让魂厉不知所措，情急之下只有弃了童格罗迦，向上空闪躲。跃至高空，司马懿早已出现，当头一剑劈下，魂厉急忙升起能量壁垒，被司马懿全力一击给砸下！魂厉在空中划出笔直的痕迹，落入了废墟之中。另一边，苏荻原等人将童格罗迦接住，由陀者加带离了这里。
马云璐将赵云扶起，众人一起围向魂厉。他逃不掉了，众多弓箭手已经瞄准了他，只要苏荻原一声令下，他就会死在此处。灰尘散去，魂厉站立，手臂上已是鲜血。
“爹爹！”正当苏荻原要下令放箭时，一道童声将众人打断。马云璐急忙看去，只见不知何处赶来的屠灵挤开一堆人，不顾一切地跑到魂厉面前，张开小手臂，挡在苏荻原和魂厉之间。
“不要伤害我爹！”屠灵天真的面庞如今已尽是愤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只要苏荻原的手一挥，身后自己的父亲就会被乱箭射死！
“小灵，你快过来！！”马云璐失声喊道。
“你们都是坏人！”屠灵撕心裂肺地吼着，“你们都骗我！”
面对屠灵，苏荻原也下不了放箭的命令，但魂厉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跑的。他在犹豫。
魂厉在屠灵身后，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小脑袋。许久，他抬起手，摸了摸屠灵的头。
“你不该来的。”
魂厉一句话落，四周无形力量再起！冲击波卷起一地灰尘，将连同屠灵的一切都弹了开去！马云璐眼疾手快，跃上前接过了屠灵，落在人群中。与此同时，苏荻原大喝：“放箭！”
箭雨冲破灰尘，射向刚才魂厉的位置。被马云璐抱在怀里的屠灵不断地挣扎，大吼：“不要伤害我爹！！”
灰尘散去，那边却没了人影。刚才射出的箭全都落在了地上。魂厉还是逃走了。
怀中的屠灵双眼流出泪水，却没有哭出声。他看着魂厉消失的方向，渐渐停止了挣扎。马云璐内心一痛，抚摸着屠灵的头，将他的脸颊靠在自己身上。另一边，赵云走了过来。面对什么也不知道的屠灵，赵云也不知该说什么。
广场上寂静了下去，苏荻原带着士兵整理着战场。而司马懿再度消失不见。风波似乎平息了下去。
259.灵域之符
又是一个早晨。
赵云和马云璐走在略显空旷的楼兰城内。街上平民没有几个，更多的是鄯善士兵。他们在一些将领的率领下修复着破损的城内设施。离那场动乱已有两天了，童格罗迦被囚禁十余年之后终于又回到了皇室，太子陀者加告别了以往的生活，面对鄯善国内如今的事，皇室自然免不了忙碌。
看着周围正在修复城市的士兵，赵云也有些感慨。西域七强之一的鄯善，这十余年被布衣门所利用，耗费了大量财力，如今正是恢复之时，恐怕他们会忙很久。自己也该告别这里了……
正想之间，前方开来一骑。二人看去，正是苏荻原。他到了二人面前，下马，道：“赵云兄弟，云璐姑娘，国王有请二位入皇城，以表感谢之意。”
既然是童格罗迦有请，赵云二人也没有推辞，便和苏荻原一起向皇城行去。
“苏将军，小灵他怎么样了？”马云璐问道。
苏荻原摇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怜这孩子了。”
魂厉逃走之后，与其有直接关系的屠灵便被鄯善军队带到了皇城。见皇室要这么做，赵云阻拦也毫无意义，这两天二人一直担心着屠灵。
前面就是皇城了。由于二人之前救出了童格罗迦，守城士兵也没有再检查，直接放行。一路无阻，到了后花园内，二人见到了童格罗迦和陀者加。
见过国王之后，童格罗迦父子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如此如此客套了一番。虽然对这种场面很不感冒，赵云也尽力回应着。对于屠刚就是幕后主使的事实，童格罗迦也是嗟叹不已，感叹万事无常。他十余年前便只身潜入西域，打入鄯善皇室内部，并参与了许多重大事件，用另一个身份伪装自己。到头来，受伤的，却是什么都不懂的屠灵……
“二位助老夫重见天日，此恩不可不报。”童格罗迦道，“还请随老夫来，老夫有异宝相赠。”
有宝物么……见童格罗迦的样子，赵云说了些感谢的话。正走之时，马云璐开口：“鄯善王，我有一事相求。”
“云璐姑娘但说无妨。”
“我能否见见屠灵。”马云璐道。
童格罗迦抚了抚花白的胡须，道：“嗯，苦了那孩子了。苏荻原，你带云璐姑娘过去吧。”
“好好安慰他，云璐。”赵云低声道。马云璐点点头，便跟着苏荻原过去了。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赵云才回过神来，跟着童格罗迦父子走着。
在另一名将领和士兵的护送下，三人行到一处石屋前。
“这里便是通向地牢的密道了。”童格罗迦道，“之前关押老夫的密室也在里面。”
赵云没说什么，跟着前面的人走着。打开石门之后沿着阶梯向下，空气也变得阴冷起来。好一会儿，赵云看到了之前的地牢，进而又走入了通向最下面密室的通道。
“赵恩公可还记得魂厉所言的符文？”见赵云一脸迷茫，陀者加道。赵云点头。
“如今看来，父王是要将那符文赠与你啊。”陀者加道。
“符文？什么符文？”
一边说着，三人走到了石壁面前。赵云记得，这里是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见到的那石壁。上面还有着鸢义婧的壁画。
“百年之前，这位来自中原的恩人曾救我鄯善于危难之间。离开之际，她便留下了这符文。”童格罗迦道。两边的士兵举起火把，将石壁照得通亮。
赵云默然。借着火光，他清楚地看到了符文的每一个纹路。这和曾在白龙堆沙漠边缘的异空间内获得的符文很相似，它们都是残缺的。
“她离开之后，开启这符文的方法便由我鄯善国王流传了下来。”说着，童格罗迦的瞳孔中蓝光射出。石壁上残缺符文仿佛被激活，纷纷闪着金色光芒，回应着童格罗迦的蓝光。
“如今你又救我鄯善于危难之间，也和她有缘吧。”童格罗迦道，“这符文，应该给你。”
迎着金光，赵云四周都被掩盖，等稳定下来时，他已经处在另一个空间之中。于此同时，肩上的黑点也不安了起来。黑色符文冲破束缚，密密麻麻的符号从赵云肩上飞出，和前面的金色痕迹融为一个整体。
金色和黑色互相交融之下，赵云眼前交织着一幅幅画面。山巅、中原、西域、异国……画面不断交织，人物换了又换，只有那个女子是不曾变过。
那便是布衣门内曾经的天尊：鸢义婧。这些画面，讲述的是她在叛逃出门之后遇到的一系列事情。天狐、血战、凤凰、鄯善……每切换过一副画面，一部分金色符文便融在赵云体内。
赵云运起炎龙瞳，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从这些来判断，鸢义婧在鄯善留下的符文并不完整。还没有完全成形，便被布衣门内的人追上，继而发生了大战，再度离开。但如今赵云所见，是金色和黑色融为一体的符文，它们是完整的。
在鸢义婧之后，还有谁来过么？
渐渐地，金色已经完全融入体内。赵云的目光聚集在黑色符文之上。这些是在那个空间里得到的，难道是……
之前鸢义婧的画面片片碎开，取而代之的是交织的紫色光芒。赵云再熟悉不过，这就是离魂宫了。而那边渐渐凝形的女子便是……
“百年之前，布衣门天尊鸢义婧来至西域鄯善，助昔日鄯善王摆脱布衣门的控制，因此留下此符。”吴言的残影飘在赵云面前。仍旧是离魂宫主的打扮。
“离魂西迁之后，离魂于幼泽湖底受布衣门追袭，迫不得已再度西行。”随着吴言的每一句话，她身后也浮现出无数画面，“途径鄯善，与布衣门再度交战。我潜入皇宫，于此发现此符。”
“此符名为灵域，为三领域功法之首。”吴言道，“于鄯善五月有余，借助鸢义婧所留，我将灵域之法完全创出。”
吴言身后气息弥漫，最终形成巨大的人影。那人影背后有一对洁白的双翅，迎着双翅，赵云能够感到四周的气息被抚平。在灭天崖的时候，吴言用过这一招。
领域功法之首的灵域之法，它的作用是平息一切攻势么……
赵云皱了皱眉。自己从没听人说起过领域功法的存在……这是怎么回事……
吴言停了好久都没有再说话。她走到赵云面前，二人四目相对，许久。
她突然笑了。抬起手，轻轻在赵云的头上拍了拍。
“你终于找到这里了，赵云。”吴言道。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对不起让赵云愣了好久。眼前的不过是一道残影，而且还是吴言任离魂宫主的时候……她怎么会认出自己来的？
赵云盯着吴言失神，找不到话说。
“因为我骗了你，所以以前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吴言道，“我杀了子潇，又让你在仇恨中过了三年，实在没有什么资格摆出让你原谅的姿态。”
“你还要继续向西。”吴言话锋一转，“你的终点是弱水，在那里，你能找到你想找的一切。”
“我的时间没多长，也不说其它什么了。”吴言伸出手，环住赵云的头。她的残影渐渐透明，从脚开始开始化为碎片。
“你能成长起来，我很开心。如果子潇在天之灵知道，他也会笑的。”吴言的额头轻轻碰了碰赵云的额，“不管你如何走下去，我和子潇，都会用各自的方法来爱你。”
“无论何种遭遇，都要勇敢地走下去。哪怕未来，是一片黑暗……”
吴言的笑脸化为碎片，飘散在这个异空间之内。随着她身形消散的，是融入赵云体内的灵域之符。而且赵云看到，吴言消散的同时，些许紫色气息混合着灵域之符灌注到了自己体内。这些……都是她留下的么……
赵云闭上双目，静静地感应着体内真气的融合。紫色气息环绕着赵云，这片异空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