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闪电与火焰
…………………一…………………
夜已深，在常山郡的真定小镇内。
但却不平静。
这家院子里，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月亮被乌云遮挡，四周都是打斗之后留下的痕迹。斑斑血迹洒在墙上，格外醒目。
长剑滴血，紫色光芒贯穿了这个男子的胸口。握住剑的，是一名长发垂到腰间的女子。
“为什么帮他们？”
风撩开吴言额前的长发，露出那双漂亮的眸子。她一脸冰冷，直视赵阳的双目。他还是一身黑色长袍的打扮，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戴着面具。他嘴角流下鲜血，看着吴言，吃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我问你，为什么？”吴言握紧了斩雨剑。
赵阳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吴言的脸。吴言没有躲，她本来冰冷的双目中出现一道涟漪。
只是……为什么你要走在我的对立面……为什么你要帮助布衣门……吴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与外表的平静截然相反。
在西域发现了一切原委之后，她便开始清除布衣门的线人。那么多人都死在斩雨剑下，吴言都没眨一眨眼。可是，当发现眼前这个人的所作所为的时候，她一向杀伐果断的情绪发生了变化。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人……
当初的那个小村子，经脉尽断的离魂宫魅姬，给自己熬粥喂粥有着阳光般温暖笑容的男子，面对众人的排挤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她心中沉淀最深的画面。西迁归来，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又遇到了他。那时的他已换了个身份，换了一身黑色长袍。和普通的女子一样，她放下宫主的位置，追随着内心深处的他。那时候，紫色和金色互相依偎扶持，是夕阳下最绚烂的画面。
可是……为什么你……吴言盯着被自己的斩雨剑刺穿胸口的赵阳。为什么这一次……是你……
难道你认可布衣门的所作所为么……吴言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解。她不明白，但终究还是下手了。拔出斩雨剑，剑尖对准了最爱的人。
再不阻止他们，他们就要得手了。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那边，早已空无一人的房间的门却开了。白发飘过，一个女子出现在了门前。从她身后跑出一个小女孩，带着哭腔地奔向了赵阳。
“子潇哥哥，你……”小女孩抱着赵阳的腿，充满泪痕的脸抬了起来。吴言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后退了两步，看着突然出现的那个女子。她的长发凌乱在空中。
“沧月？是你……”吴言的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色。她将目光从沧月身上收回，看着面前的赵阳。赵阳擦去嘴边的血，轻轻拍着小女孩的头：“小蕾，别哭了，哥哥没事……”
吴言握紧了双手，指甲陷入肉中。她向前走了一步，身体在颤抖：“你……你没有成亲……你骗我？”
“滚开！”小女孩打开吴言伸来的手，“你伤了子潇哥哥……”
赵阳抬起头，看着吴言复杂的脸色。
“我不想把你卷进来……”赵阳的话炸响在吴言脑海里。
斩雨剑落了下来，赵阳身上的伤不断往外涌血。他伸出手，按住小女孩的头。眨眼间，光芒闪过，女孩睡了过去，被沧月接在手中。
吴言还要再问，四周却是好几阵风响。她四下看去，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正是因为他们提供的线索，自己才找到了这里，才会斩杀和布衣门有关的一切……
“啧啧，好感人的一幕啊~”其中一人道，“紫色闪电和暗夜金焰相爱相杀，真是让人吃惊呢~”
“不过，大陆双色的传奇，就在此落幕了……”
吴言反手一挥，空间卷起涟漪，攻势成形，被那四十余人联手挡住。她疾速拿起斩雨剑，退到赵阳面前，醒悟了过来。
“布衣门内的人……”在那一刹那吴言的心神动摇了。她咬着牙，显然已经出离了愤怒。
“你们……是在利用我……”
………………………………………………二…………………………………………
赵云和马云璐坐在山顶上，背后的夕阳已经缓缓落下。平地火起，照亮了不大的山顶，带来一丝暖意。
“在和布衣门对抗的路上牺牲过许多人，我和吴言，也只是其中两名普通人而已……”赵阳缓缓说道。
说着，赵阳指了指地上的黑色长袍。
“这是曦这个组织的衣服。纯黑色，黑色莲花为标志，行走于大陆各个角落，与布衣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赵云看向那黑色的莲花。自出山以来遇到过好些这个组织的人。吴言、于吉、白鬼夜行、管辂、沧月……甚至连司马懿都加入了这个组织……而且里面每一个人都是身手不凡，功法之奇特也是从未见过……
“这个组织是谁建立的，我已经不知道了。但是它最初的目的却是十分明了。”赵阳道，“便是配合布衣门，纠正布衣门行进上的错误。”
“布衣门始建之初，只是为了潜心研究武学。到了某一任门主，便出现了偏差，最终到了现在这般模样。在这漫长的演变中，本来用以纠正其错误的曦也被其同化了一半。如今的曦组织分为两派，一派以于吉为首站在布衣门一方，一派以我为首。”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假意帮助了布衣门，为的是摸清他们的底细。没想到这段时间尤其的长，一直惦记我的吴言担心有失便来找我，却得到了我已投靠布衣门的消息。”赵阳道，“也难怪她会误会。当时的曦，除了沧月之外，都认为我站在了布衣门这一方。所以她便四处寻找我的下落，要问个明白。再加上真定的陈、李两家商队一直想对我们商队动手，在布衣门的挑唆之下，让我和吴言两败俱伤的计划便产生了。”
“所以，便有了她错杀我的这一幕……”赵阳道。他漂浮在这里，静静地对赵云和马云璐说着往事。已经好些年了，却记得那么清楚。
………………………………………………三…………………………………………
赵阳颤抖的手从后面伸来，搭在吴言肩上。吴言回头，看到的是他的笑。
很温暖的笑。
“丫头，突围吧。”赵阳道。吴言涌起莫名的感觉。这是赵阳一直称呼她的方式。
“用我们一起创的那招。”赵阳道，“等出去了，我再好好陪你说话。”
“把这段时间没有说的，都说给你听。”
四十余名布衣人去掉伪装，露出了里面的莲花白衣。他们互相结，弥漫的气息从下到上，渐渐构成一朵莲花。根据纹路，沧月看出了八种颜色。
“不可理解。”其中一人道。下方的赵阳，身上已经被贯穿出一个血洞，血流不止。吴言的气息也弱了很多，刚才的大战已经消耗了她太多体力。就算多了一个沧月，他们也不可能是四十余人的对手。
“为什么还要反抗我门？”
赵阳示意沧月护住小蕾，运起力气，和吴言并肩站立。吴言一只手扶住他，另一只手调动气息。
“我有赌上性命……也要保护的东西！”
话音一落，院子里无数闪光出现！布衣门内中反应快的急忙跃起，看向下方。眨眼之前，那四十余人被全部杀死，院子里空无一人。幸存的四人一脸惊骇，回头望去，看到了远处扶着赵阳疾速离开的吴言和抱着女孩的沧月！
“这……这是……”四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太快了！快得没有任何反应时间！
“飞轮闪光式么……”四人中当先一人回过神来，咬咬牙，“他们已经是困兽犹斗，如今使出了这一招，定是穷途末路。”
“追！我就不信，凭我们布衣十二士的名号，还杀不死三个苟延残喘的人！”
………………………………………………四……………………………………………………
“丫头……放我下来……”
赵阳的声音很低，传入耳中。吴言紧紧抱着赵阳，用尽全身能量给他疗伤。斩雨剑和小女孩都被沧月拿着。
“子潇……你振作一点……”吴言的语气中出现了少有的焦急，甚至带着哭腔，“我不会让你死……我不会……”
在这个林间小道，落叶洒了一地。赵阳的血沾湿了两个人的衣服，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
“留着气息，别给我了……”赵阳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和吴言靠得这么近，彼此的呼吸轻抚在对方的脸上。
赵阳扬着沾满鲜血的嘴角，抬起手，靠在吴言的脸上。
“丫头，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吴言咬着嘴唇。是自己的错……是自己用斩雨剑刺穿了他……被神兵斩雨刺中的，从没有活人……
“我从他们手中……拿回了罗盘和一对魔瞳……”赵阳断断续续地说，“魔瞳在那边，沧月知道……你去毁了它，不能留给布衣门……”
吴言想哭，却哭不出声。在赵阳面前，她只能像个小女孩一样，带着泪花，使劲点头。
“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错，让你悲痛……”
“我只是不想再把其他人卷进来，更何况是你，丫头……”
赵阳咳了起来。每咳一次，就有好大一滩鲜血洒了出来。他偏头，看着沧月抱着的女孩。
“我把小蕾刚才的记忆清除掉了……别让她走上复仇的路……”赵阳现在几乎没有力气抬起眼皮了。
“还有子龙，我的那个弟弟……把我留下的东西，都给他……”
吴言哭不出声，只是茫然地点头。悔恨、挚爱、痛苦，此刻全部交织在她的心中。赵阳拼命地抬起眼皮，看着吴言梨花带雨的脸。他伸出手，轻轻在吴言的额头上点了点。
“丫头，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赵阳的头渐渐垂下，靠在吴言肩上，手也变得冰冷起来。吴言自始至终都没有哭出声，死死搂着失去生机的赵阳，长发乱在身后，泪落如雨。
无声之处，却蕴含着撕心裂肺的悲痛。
……………………………………………………五………………………………………………
下雨了。
沧月抱着小蕾，打起一把雨伞，为跪在坟墓前的女子遮起了雨。
溅起的雨水打湿了吴言的衣服。她只是看着那简单的坟墓。紫色的双眼中，五道咒印出现。
吴言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沧月将目光移到了地上的斩雨剑。斩雨剑泡在雨水中很久了。
许久，沧月才说话：
“你刚刚换上了魔瞳，需要适应一下。”
吴言没有回答。沧月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远处传来爆鸣声，四个人影出现，向吴言和沧月靠了过来。两女都没有反应。
沧月打着伞，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一头白发垂在身后。她为吴言和小蕾遮着雨。
“布衣十二士里最核心的四人追来了。”沧月道，“你把伞拿一下，我去对付。”
话音一落，沧月只看到巨大的紫色月牙环出现在天地之间。那追来的四人被拦腰斩成八段！吴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远处，她背对着沧月，斩雨剑上的血很快被雨水冲洗掉，黑色长袍紧紧贴在身上。
大雨倾盆，将吴言全身上下淋得透湿。她抬起头，五行魔瞳正对着上方的月亮。
沧月走了过来，伞遮住了雨。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吴言沉默了好久。她将自己垂到腰间的发扯到前面，右手反握斩雨剑。
三千青丝被斩断，吴言只留下了齐肩的短发。断掉的长发混在泥土里面，如同她的思绪和过去。
吴言面对着沧月，伸出手，从她怀中接过了小蕾。随即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入了大雨，走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沧月静立在原地，看和吴言消失在夜色里。
从此之后，为你而活。
从此之后，不再有生命。
…………………………………………六………………………………
“小蕾，我是你的言姐姐，我会保护好你的。”
小床上，女孩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吴言。吴言微笑着摸着女孩的头。
她的眼睛，很漂亮。
276.破碎记忆
天空暗下来了。这个异空间迎来了它的黑夜。
火光照耀着赵云的脸，忽明忽暗。一片沉寂，只有火花的簇簇声。
都没有说话。赵阳将数年前在真定发生的事讲完之后，赵云便陷入沉默之中。马云璐握住赵云的手，没说什么。
许久，赵云才开口：
“哥哥，你是说……那个小女孩是小雨？”
赵云望向赵阳，后者点点头。
“是。她是我们的妹妹。”
马云璐明显感到赵云手的僵硬。赵云缓缓低下了头。那个小女孩……就是赵雨……是自己跟随左慈修行期间，哥哥在信里写到的那个小妹妹……
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赵云捂住头，手指陷入头发之中。为什么自己只有那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饥荒……哥哥……小瞳……师父……小雨……
马云璐担忧地看着赵云。他脸上浮现出无比痛苦的神色。马云璐轻抚着赵云的背，低声安慰着。
“子龙。”赵阳开口。赵云抬起了头，看向那灵魂体。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是有关我们赵家与布衣门的恩怨。”赵阳的脸色十分严肃，“也有关于你对于小时候破碎的记忆。”
赵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马云璐拍着他的肩，一起听着。
“刚才说过了，神兽消陨，其精血却随着时间一直流传下来。在人出现之后，便有着一部分继承了神兽的血脉。”赵阳道，“比如刚才说到的鸢义婧，她完全继承了凤凰。比如江东的陆家，他们继承了闪飞燕。比如诸葛一族，他们继承了皇龙。”
“我们赵家，继承的是炎龙的血脉。龙鳞罡气，本就是我们赵家所有。”
赵云的瞳孔猛地变大。龙鳞罡气……本来就是赵家的？怎么会……赵云明明记得，在和师父修行的时候……
我是如何获得龙鳞罡气的？赵云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但是……
“作为继承神兽精血的家族，我们很自然地便被布衣门盯上。”赵阳道，“诸葛一族、江东陆家都曾经受到浩劫，你也应该有所听闻了吧。”
赵云沉默。陆逊的遭遇、诸葛亮的过去他都是明白的……
“那场饥荒之中，我们与布衣门发生了最激烈的冲突。无数族人战死，余下的真气被夺去大半，我也是身受重伤，而你，则被布衣门掠去。”
赵阳缓缓说着赵云记不起来的事情。这一切在他听来都那么沉重。马云璐安慰着赵云，努力平息着他的情绪。
“若不是左慈道长出手相救，你如今已成为布衣门用以达到目的的工具。”赵阳道，“左慈道长带着丹鼎派的人来到，帮助我们击退了剿杀，救回了你。那个时候，族人已死去十之八九，力量大不如前。爹……也就是族长……他决定将余下的族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由他带着，隐蔽起来。另一部分便是我和你两人。”
“你的记忆，便是自那个时候丢失的。”赵阳道，“布衣门想让你忘掉过去，唯他们的命令是从。进行到一半，我和左慈道长便闯上了白狼山，将你夺了回来……”
“我将死去族人遗留的龙鳞罡气全部聚集了起来，交给了左慈道长，让他收你为徒。他带着你到了终南山，有了他的保护，布衣门六年来不敢踏足终南山半步。我和爹娘他们带着余下的族人，准备恢复。对外，我以商人的身份维持生计，夜里便穿上这身衣服，做着必须要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赵阳顿了顿，看向他这个弟弟。在马云璐的安慰下，赵云已经恢复了过来。虽然很震惊，但由于是哥哥亲口所说，也只能接受了。
“小雨出生的那一天，爹娘便死了。”赵阳轻轻说道，赵云心头一震。
“布衣门前来剿杀，我和早就认识的沧月抵挡不住，步步溃退。为了保护娘，爹以血肉之躯献祭，击杀了来犯的十余名布衣高手。娘生下小雨之后，也随着爹走了。”
赵阳的声音很平静，但隐约可见眼中的怒火。
“悲痛之下，我只有走上和布衣门抗衡到底的路。”赵阳道，“那个时候的吴言已经成为了离魂宫主，我便找到了她。鉴于我曾经的救命之恩，加上她那时候也已经明白离魂宫成立的最初目的，于是她便离开离魂宫，加入了曦，和我一起。”
“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赵阳飘了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弟弟。
“在冰灵寒泉内，我那第一道残影本来想告诉你所有真相，但却觉时机太早。那个时候的你，还承受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所以，你记不得爹娘的样子，你记不得小雨的存在，你不记得龙鳞罡气的来由，也不记得如何拜左慈道长为师。对于那场饥荒，你也只记得我们一起逃难。”赵阳道，“现在，你该是明白了吧……”
赵云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自己的哥哥。
他明白了，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真相……
“子龙。”赵阳笑了笑，拍着赵云的头。
“让我欣慰的是，布衣门在清除你的记忆的时候，关于我、小瞳、小兰的记忆始终抹不掉。”赵阳道，“那时的你尚小，爹娘成天在外，你记不得太多事情。”
“但关于我们这些人，你却记得那么牢。这些，都是你最珍惜的。”
“人都是在爱与恨的纠缠中创造历史，你对于情感的珍惜，让我很欣慰。”
赵阳抬起头，望着无边的夜色。已经有些冷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先休息吧。”赵阳道，“这些天，我会告诉你修行方面的事情。”
“我活着的时候没有指导过你，现在，就当做是一点补偿吧。”
夜空中星星闪过，马云璐躺在那块柔软的布上，却毫无睡意。
旁边就是赵云。他一直睁着眼看着星星，没有动过。自火熄灭之后，他便一直沉默。马云璐偏了偏头，看到的是赵云的侧脸。
难怪，突然知道了这些事情，心理再强大的人也会有个接受过程。和赵云一起这么久，马云璐还没见过他这么沉默过……
赵云翻了个身，刚好和侧身的马云璐对上。近在咫尺，马云璐一愣，赵云面无表情。
他握住了马云璐的手，头靠了过来，就像是一个孩子受伤后想找个依靠。
“云璐，我很难受……”赵云的话带着颤音传来。
马云璐轻抚着赵云的头，安慰着他。上面是无数繁星。
“我知道，子龙……”
277.预言所指
天亮了。又是一个清晨。
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赵云完全接受了当初赵阳所说的事实。既然如此，无论是出于对天下的拯救，还是吴言的托付，还是家族的恩怨，赵云都要和布衣门抗衡到底了……
这些天，赵阳的灵魂一直在指导赵云的修行。重获之前十年的功力，赵云运用起来虽然娴熟，但在赵阳看来还远远不够。于是，以控制力量攻击薄弱点为目的的训练便开始了……
赵云走到了崖边，俯瞰下方的景色。赵阳的灵魂静静悬在那里，一动不动。
“哥哥……”
赵阳回头，飘了过来。
“哥哥，你在想什么？”赵云道。
赵阳愣了愣，随即笑了。
“我想起了吴言。”赵阳望向远方，“她若还在，这里的风景，倒是很适合我们……”
一时寂静。风吹过，赵云的外衣飘荡在山顶之上。
“子龙，我们都没有什么时间了。”赵阳道，“是吴言用镇灵珠将我留在了这个空间，我没法出去。”
“与其永远待在这里，我还不如用这灵魂彻底地帮助你。”赵阳道。
赵云不明所以：“哥哥你……”
“你找到那两张图了么？”
赵云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了那两张图。一张是在常山时拿到的，一张是吴言留给他的。这上面尽是些残缺的符号。
“当初我找到诸葛孔明，因为我只有一张图，所以他没有解开，只给了我‘阴阳轮回’四个字……”赵阳接过图，“现在，我们来看看这图有什么玄机吧。”
赵云注视着那两张图。在赵阳的内劲催动下，两张图的残缺部分完全吻合，最终化成了一张大图。
“三奇、六仪、八门、九星……”赵阳伸出手，对准了那奇怪的符号，“奇门遁甲阵，启！”
那张图上散发出刺眼的光芒，将赵云和赵阳吞噬！赵云护住双目，只觉被什么力量强行拽入了另一个空间！光芒不消散，自己的身体竟是半冷半热，极端的阴阳感觉遍布全身！
好半天，光芒散去。赵云睁开眼便看到了旁边的赵阳。两人四下看去，这里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山而已，并没有什么玄机……
大地抖动了起来！赵云急忙运起真气就要躲避，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受影响。自己只需看着便是……
山峰崩裂，金光溢出。从黑色的悬崖之下升起一只巨大的凤凰！赵云仔细看去，那只凤凰却是受了伤，红色鲜血从头上溢出，遍布全身，显得那么狰狞！
凤凰落下，整个身子都俯在地面上，像是在挣扎。它在逐渐失去生机……赵云看得分明，那凤凰全身上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伤口！鲜血肆意喷出，将整座山染红！
刹那间，天空变了颜色。左红右灰，一双巨大的眼睛出现在天的裂缝之中！迎着那双眼睛，大地开始塌陷，无数岩浆喷洒而出，覆盖了整个地面。场景仿若地狱……
身体被猛地一推，赵云回过神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刚才的那个山顶上。偏头，旁边的赵阳也是一脸凝重。
“哥哥，刚才那是……”赵云喃喃着。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刚才心头的压抑十分沉重，尤其是凤凰死去的那一刻……
“凤之所坠，阴阳轮回……”赵阳好半天说出这八个字，“这就是这张图要告诉我们的么……”
凤之所坠？赵云不解。这和阴阳有什么联系么？
赵阳也是陷入了沉思。许久，他开口道：“或许和凤凰有关。”
“子龙，还记得我说过鸢义婧的事么？”
赵云点头。
“她完全继承了凤凰的力量。在她失败之前，曾把凤凰之力分为三个部分，其中凤凰之躯一直都没有现世。恐怕这张图，和凤凰之躯有关联。”赵阳道。
“根据吴言所发现的来看，鸢义婧是通用所有属性的。”
赵云一惊：所有属性？那这岂不是和……
“和五行魔瞳不一样，她是根据自身的属性混合起来，赋予了自己其它属性。”赵阳道。
“属性还能赋予？”
赵阳点点头。
“通常情况，每个人只能拥有一种属性，极少数人拥有双属性。但是，有着一些人，拥有着三种属性。”赵阳道。
“三种属性？”
“吴言就是这样。”赵阳道，“在拥有魔瞳之前，她是空雷斩三属性。而且她告诉我，历代离魂宫主都是三种属性。至于鸢义婧，却有着五种属性：金、木、水、火、土。她便是利用这最基础的五种给自己赋予了其它属性。”
“所以我觉得，这种情况和凤凰脱不了干系。继承凤凰魂的离魂宫主有着三种，达不到鸢义婧的境界。继承凤凰精血的古凤之人最多双属性。以此看来，继承凤凰之躯的人最显著的特征，极有可能是多属性。”
赵云沉默，听着赵阳的话。赵阳说到这里，顿了顿。
“既然如此，我给你说一说有关属性的事情吧。”
属性？
“每一种属性都有着特殊的功效，这你应该明白了。比如空属性能没有任何负担地使用高等级空间法术。”赵阳道，“你应该接触过空间法术吧，想必也明白使用空间法术之后全身的不适。而空属性则免疫这种不适，并且天生对空间有着异于常人的掌控力。”
赵云点头。赵阳所言不假，上一次在鄯善，自己运起飞瞬斩穿梭空间之后，便是感到了颠覆般的恶心和不适……
“而且，属性是可以通过修行来进行提升和精炼的。比如水属性的最高形态是冰属性，进阶到冰属性后，能最大程度瓦解防御。”赵阳道，“但有些属性不能通过修行产生变化，比如空属性。属性的强弱，也是影响一个人实力的重要因素。”
“你知道暗属性么？”
赵云回忆了好久，点了点头。暗属性的话，在很早以前遇到的廖化便是暗属性。传闻最稀少的属性……
“当今布衣门主平清盛便是暗属性。”赵阳道，“此属性最为少有，与神兵四玉的阴玉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阴玉？”赵云不解。
“炎冰阴阳，神兵四玉。其中，只有阴玉从没有现世过。”赵阳道，“传闻阴玉中蕴含的力量足以摧毁一切。而我隐隐间觉得，布衣门这些年除了研习上古之事，便是寻找阴玉。”
“说起来，暗属性并不算最稀少的。”赵阳笑了笑，“要说最少有的，应该就是炎属性的最高形态了。”
赵云一片迷茫。炎属性还有最高形态？
“光。”赵阳道。
“之所以比暗属性稀少，是因为从古至今，没有出现过一个光属性。但是从理论上来说，光属性是存在的。”
“有阴便有阳，有暗便有光。世间万物均是如此，相辅相生。我之前使用的白色火焰，便是和阴火相对的阳火。阴火是为了毁灭，而阳火则是为了创造。”
赵云沉思片刻，道：“哥哥，那你的金色火焰是……”
最开始听到暗夜金焰这个名字的时候，赵云清楚地记得，那个灵魂体说过暗夜金焰会操控金色火焰。但是之前，赵阳只用过白色的……
“金色君炎，是将所有火焰融在一起而成的。”赵阳道，“在你修行的时候，我便把炎龙瞳心交给左慈道长，继而赋予了你，所以也不能用君炎了……”
赵云久久没有说话。从小到大，哥哥给他的，太多了。
“子龙，好好调理一下。”赵阳望向东方，“从这里出去之后，便去中原吧。”
“完成你没有做完的事，连同我们的一起。”
278.你是我弟弟
赵阳静静伫立在山顶，那边，赵云入定，在调息着真气。
有一段时间了。赵阳将目光移到崖下。在他的指引下，赵云将之前十年和西域这一年的功力完全融合完毕，并加以了数十种不同方法运用，如今已是得心应手。加上融合了五种能量的龙鳞罡气，如今赵云的境界，已经超越了失去功力之前的他了。
赵阳向赵云飘了过去。没有太多时间了，这里不是终点，赵云的路还很长。中原局势未定，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感应到有人靠近，赵云睁开了眼，看到半透明的哥哥。
“跟我来，子龙。”赵阳没有多说，直接进入主题，“带你看一样东西。”
跟着赵阳，赵云走入了木屋旁边的小山洞。这些日子，他们便是住在这间木屋里。至于旁边的这个洞口，倒没怎么进去过。
里面漆黑，赵阳放出白色火焰，将四周照亮。顺着路，兄弟俩一前一后地走着。
“今天，也是我最后一次给你讲一些东西了。”赵阳头也不回，说道。
赵云一愣。他显然是没有准备，突然听哥哥说了这么一句，停下了脚步，望着前面那道背影。
“阴阳之力是上古时期流传下的力量。它源于盘古大神，由十二巫祖继承。”赵阳依旧向前，“巫祖以阴阳之力驱使神兽，让其为坐骑，翱翔宇宙。因此，阴阳之力对于神兽的杀伤力极大。”
“虽然你以后应该用不上，但是有总比没有好。”赵阳道，“况且，你现在各方面已经无可挑剔，我没有其它地方能够帮你的了。”
“哥哥……”
赵阳打断了赵云的话：“离开西域之后，先去终南山找左慈道长，这也是他的意思。”
“师父他……来过？”赵云惊讶了起来。
“是。”赵阳道，“从你进入西域起，他就一直跟在你身后，直到鄯善才离开。他来到这里，只是确认了弱水这边的阴阳之力，然后找到了我。”
“知道为什么冰灵寒泉、弱水、断魂崖被称为三大生命禁地么？”赵阳道。
赵云摇头。
“这三个地方阴阳的残留极为充沛。在此启动罗盘，只需少量的消耗便可。所以布衣门会把宇宙混沌界的启动起点设在这里。”赵阳道，“他们大约是要启动六个，如今看来，已经有一个完成了。”
“子龙，你的担子，很重。”赵阳停了下来，语气中有着一丝惆怅。
赵云也沉默了下来。阳火静静地燃烧，兄弟二人无言。
“到了。”赵阳开口。
赵云抬起头，发现这里是个洞府。很简单的摆设，没有任何东西，除了中间那露出石面的剑柄。剑柄已经有些铜锈了，看得出在这里埋了好久。赵云四顾，石壁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杂质。
“把玉佩拿出来。”
听得赵阳此语，赵云摸向怀里，拿出那枚圆形玉佩。这是融合了他和马云璐的月牙佩而成的，自西域后，马云璐便将其给了赵云，他一直带着。
“这把剑，便是吴言曾经用过的斩雨。”赵阳道，“这个洞府，也是用斩雨剑轰出来的。”
神兵斩雨剑……赵云看向正中的剑柄。它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已经锈了，被人遗忘。就如同当初的吴言一样……
“她用这剑杀了我之后，用镇灵珠将我这道灵魂留了下来，到达这里，将斩雨封印，再也没有用过。”赵阳盯着那枚玉佩，“她将启用斩雨的物件定为了这枚玉，用剑斩成两个月牙，并分别滴入了我和她的一滴精血。两个月牙合并，精血交融，方能启用斩雨。”
赵阳将玉佩递还给赵云，沉默片刻，双手结出一个印节。在赵云没有反应的时候，他以灵魂献祭，把某种气息注入到了赵云体内。
“哥哥！你……”赵云大惊。他看到，赵阳的灵魂从脚开始逐渐化为碎片，缭绕在自己周围。这是……
“子龙，我只能留在这里，不能出去。与其永远待在这里，不如最后再帮你一次。”赵阳转过身来，笑了笑。
“哥哥……你何必……”赵云眼角湿润，忍着不让泪掉下来。
“我用这道灵魂开启你体内的阴阳之力，也许你用不到吧，不过也没什么关系的。”
赵阳轻轻说着，赵云不知做何表情，只能看着哥哥的灵魂在这个洞府内静静燃烧。
“我把阳火赋予你，他日若有时间，好好融合一下火焰。那样，你便能使用金色的君炎了……”
赵阳的嘱托响在耳边，就如同小时候百般保护自己的那个样子。赵云泪眼模糊，隐约看到了十几年前的模样……
“你可以将曦里的人聚集起来，他们会成为你得力的帮手。”赵阳道，“你的路很远很长很重，作为哥哥我不愿将这个担子抛给你。但是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办法了。”
“无论前面有什么，都要勇敢地走下去。无论之后你选择什么样的路，我也会永远爱着你。”
赵云抽动着嘴角，万千言语涌上，到了口中却只化为了简单的“哥哥”二字。
碎片飘散，赵阳轻轻按住了赵云的头，笑脸在黑暗中飘舞。
“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我的弟弟。”
风吹过，赵云的发随着碎片舞动。赵云站在原地，白色阳火融入了龙瞳之内，洞府黑暗了下来，留下赵云一个人。
他抬起头，黑暗之中，无数人的面孔划过。想了很久，静了很久，站了很久。
赵云将目光收回，走向斩雨剑。俯下身，将玉佩嵌在那凹下去的阵印之中，从真气里抽出紫色气息，灌注了一些进去。
微微紫光从石板下面发出。赵云伸出手，将剑柄上的锈抹去，握紧。缓缓提力，紫光随着剑一寸寸的上升而变盛。光芒映着赵云坚定不移的脸，布满了整个洞府！紫色纹路从石板下面的剑身传上，通过剑柄一直延展到了赵云的手上。熟悉的气息……哥哥和吴言的气息……
天空传来鸟鸣声。无边云朵之下，马云璐坐在河边，垒砌一座简单的坟墓。清风飘过，将些许残缺的花瓣吹到她的头发上。她偏头，用指尖将花瓣拈下，放在墓前。
那边，赵云走来。他负着紫色斩雨剑，穿过这片绿草，到了马云璐身后。看着屠灵的墓，好久好久，赵云伸出手，抚摸着马云璐的青丝。
“我想小灵在这里会好好的。”马云璐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小小的坟墓，“这里没有欺骗……”
赵云的头上，云朵聚集，点缀着浩渺的天空。四周一片绿色，玉带穿梭其中。
“云璐，我们回去吧。”
马云璐静了片刻，握住赵云的手：“回哪里？”
风将云朵吹散，东方，蔚蓝。
“中原。”
279.那时的襄阳
…………………………壹………………………………
梦中惊醒。回头，女孩安谧地睡在旁边，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天快亮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紧身的蓝色海心甲勾勒出动人的曲线。顾不得梳理头发，她身形摇晃着，走到了洗漱台前，打起一盆水，不停地清洗着双手。
“洗不干净……”吴言的眼睛透过凌乱的发，无神地盯着洁白无瑕的手。
她又梦见了他。她深爱的他，被她亲手杀死的他。那个眼神，那个夜晚，那轮月亮。在这一年里，如同梦魇，无数个日夜，她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洗不干净……”吴言颤抖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她看到的，她的手上沾满了赵阳的血。忘不掉的颜色，忘不掉的眼神，忘不掉的血……
床那边发出轻微的声音。吴言捕捉到了这声音，回头，女孩已经醒了。女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下意识地叫着：“言姐姐……”
听到女孩依赖性的叫声，吴言算是恢复了些许神智。她急忙擦干双手，疾步走到床边，轻轻抱住了女孩。
“小蕾，姐姐在这里……”
在吴言的怀中静静地躺着，小蕾等着睡意完全散去。每天早上都会让姐姐抱着，这已经成为了习惯。好一会儿，小蕾窜动着，对着吴言笑了：“言姐姐，我们今天去哪里呀？”
吴言失神了一瞬，道：“今天带你去襄阳玩。”
“襄阳好玩吗？”
“嗯。”吴言点点头，将目光移到窗外，“它是荆州的中心城市，荆州的主人现在正邀请天下群雄，你会看见很多人的。”
小蕾搂住吴言，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就知道言姐姐对小蕾最好了。”
吴言拍拍她的头，心里却泛起一阵苦涩：“快穿衣服吧。”
她走到另一边，将那件黑色长袍拿起，注视了好久。纯黑色，只有衣边上有一朵莲花。
子潇，这是你的东西……吴言将长袍穿上，熟悉的气息传来。你的弟弟如今已到了襄阳，布衣门内的人也追了过来，我一定会保护好他……
田野上，吴言拉着小女孩向襄阳走着。绿草如茵，花朵点缀其中。
“言姐姐，看！花！”小蕾松开手，跑到花丛中。白色和红色的花交织，小女孩俯下身，闻着花香。
吴言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黑色长袍没有随风飘动。
“言姐姐，你喜欢哪一种颜色的花？”小蕾摘下两朵，伸到吴言面前。
这是……山茶花吧……吴言看着小蕾的脸，那和赵阳有一些神似的脸。
吴言却只想哭，只想痛快地哭一场。
可是她没有。这一年，她早已把泪流干了。
“红色的很好看。”吴言拍拍小蕾的头，“我们快走吧，小蕾。待会儿人多，就不好进去了。”
“嗯！”小蕾点着头，乖巧地跟着吴言，“我也喜欢红色的。”
远处便是襄阳。荆州太守刘表因获得龙羽遍邀天下群雄，诸侯纷纷来至，各路江湖好汉也是纷至沓来。见此场景，吴言皱了皱眉，拉着小蕾避开了人潮，在一边默默等着。
先是各路诸侯入城的时间。西凉的马云璐、曹操之子曹丕、袁绍儿媳甄宓、吕布那边的貂蝉、汉中、蜀地……各路势力都来过。每看到一个，吴言都耐心地给小蕾讲解。小蕾摇着脑袋表示不懂，辫子在脑后飞扬。
吴言抬起头，眼光射向了队伍最前面的两个人。赵云和孙策。
“……”吴言看向赵云。他就是子潇的弟弟啊……就算是不知道，吴言也能看出来。赵云和赵阳长得确实有几分相似。
吴言看得有些愣住了。恍惚间，那边的赵云却变为了赵阳，对自己温柔地笑着……
“小蕾！”吴言回过神来之时，却发现小蕾被人群挤到前面去了。她也不顾其它了，直接排开前面的人，一路撞翻了好些好汉，跑到小蕾面前，拉起了她：“人多就不要乱跑，跟着姐姐！”
小蕾停下了脚步，拉了拉面前赵云的衣角。赵云回头看着小蕾，他的面前就是吴言。
“子潇……”吴言愣住了，声音很低，没有第二个人听见。赵云和孙策都看了过来。
“哥哥，你喜欢哪一种花？”
小蕾对赵云甜甜一笑，一双眼睛眨个不停。
…………………………贰…………………………………………
夜深了，在襄阳城内。
赵云推开窗子，辨认了一下方向，向太守府飞去。凌云诀运起，身形极快地没入黑夜之中。在他走后不久，几名身着莲花白衣的人悄无声息地跟上。目的显而易见。
暗处，吴言浮现了出来，一双五行魔瞳格外醒目。她望向赵云和那群布衣人飞去的方向，五道勾玉咒印成形。
“布衣门么……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吴言骤然消失。和赵云一模一样的凌云诀运到巅峰，吴言如同闪电，直逼后来追去的布衣人而去！
在寂静的天空中，突然爆出无数鲜血。还没有落地，空间波动，将那鲜血抹去，消失不见。最后一名布衣人惊恐地看着卡住自己脖子的这个女人，在灰色气流的笼罩下，根本无法动弹！
“紫……紫色闪电……”布衣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里居然碰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女人！自从她的出现，布衣门内就多了一条告诫：无论在执行什么任务，一旦遇到紫色闪电，立刻放弃并逃离！
吴言没有给这个人喘息的机会，幻术刹那间发动。布衣人陷入了无尽幻术之中，停止了挣扎。不一会儿，吴言丢开尸体，看着那边的赵云。此刻天地间充满了悠扬的乐器声，赵云和一名蓝衣女子坐在屋顶上。女子手中拿着胡笳，演奏着哀伤的音乐。
“你们想要得到炎龙意识，所以会对子龙展开无穷尽的追杀……”吴言隐匿在暗处，细细想着用幻术问出的情报。那边，蓝衣女子的乐曲已经快演奏完了，赵云静静地听着。
“我的时间只有三年，这三年，无论如何都要让子龙成长到足以面对这一切的地步。”吴言思索着方法。该怎么办……时间太紧，布衣门又要追杀……怎么办……怎么办……
胡笳声完毕，静了好一会儿，赵云辞别了那蓝衣女子，继续向太守府飞去。吴言跟了上去，路过蓝衣女子的上方时，她向下看了一眼。
“这个女子……是来自匈奴么……”吴言道，“不对……应该是被掠去的……”
“是蔡邕的女儿么……”吴言的速度越来越快，那蓝衣女子化为一个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好一会儿，到了太守府。吴言站在树上，魔瞳看穿了一切。那里面的人很多啊……刘表不在这里……
吴言捂着自己手上的伤，看着那个盒子。这里面就是龙羽了。就在昨日，她发现刘表不在襄阳城，便即刻离开去寻找龙羽。在黄忠和魏延这两个绝世高手的联手下，吴言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底牌，才夺得龙羽并全身而退。可失算的是，离开的时候被黄忠的落日箭射中，右手受了重伤……
这点伤算什么……吴言看着太守府。子龙他需要的是龙羽，这样才能夺得月魂……
我已经杀了子潇了……吴言低头，头发在风中凌乱。
“嗯？”吴言猛地抬头。她看到，赵云和另外一名女子出来了。太守府里那么多人呢？吴言运起魔瞳，将里面看了个仔细。原来如此，除了赵云和那女子之外，其余的都中了幻术了啊。赵云带着得到的月魂残图，辞别了那女子便离开了。吴言顿了顿，没有向赵云追去，而是出现在了那个就要解除幻术的女子面前。
女子倾城倾国的脸在看到吴言的瞬间变得惊奇起来。她停止了解除幻术的印，看着吴言出神。
“宫……宫主……”貂蝉一脸诧异，“是你……”
吴言笑了笑：“小蝉，好久不见。”
貂蝉好半天没有说出话。确认了面前的人是曾经的宫主时，缓了缓，才说道：“宫主……你去了哪里？”
“别这么叫我了，我已经离开了。”吴言伸出手，拍了拍貂蝉的头，“你离宫之后，过得还好么？”
貂蝉眼帘一垂，一举一动都是沉鱼落雁之姿：“奉先他……对我很好……”
吴言点了点头：“那就好，我也不必为你们担心了。”
“你们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在宫内，成天打打杀杀，也应该累了吧。”吴言笑道。貂蝉呆住了。以前从来没看过高高在上的宫主这般笑容。
“女孩子，有一个对自己好的归宿，再幸福不过了。”吴言如同长辈，轻轻对貂蝉说着。
“宫主，你来这里是为什么啊？”貂蝉道。她看得出，吴言的笑容里有着无尽的苦涩。貂蝉当初以身体作为牺牲离间董卓和吕布时，她的笑也是这样……
“为了那个少年。”吴言看向赵云消失的方向。貂蝉顿时明白，是刚才点了自己穴道的赵云……
“我走了。”吴言道，“你和吕布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话音一落，吴言消失在了原地，留下貂蝉一个人伫立在太守府外。
………………………………叁……………………………………
襄阳城，一片废墟，城墙倒塌，赵云倒在其中，双眼充满了怒火，直视不远处那个身着黑色衣袍的女人。
“杀不死我，说明你还不够憎恨我。现在的你，没有资格提报仇两字。”
吴言强压内心的情感，一字一顿，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她转身，将赵云的目光丢在身后，走向小蕾，抱起了她。
“要恨我，就尽管来恨吧。憎恨、厌恶、恐惧，随便什么都行。”吴言忍住自己的泪，不让它掉下来，“三年之后，来灭天崖杀我，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吴言拿出龙羽，向后一抛，将那件神兵给了赵云。她的右手仍旧是伤。
“这个，当作是你救了小蕾的补偿。”
话音一落，吴言带着小蕾消失。偌大的襄阳城，只留下赵云一个人。
赵云体力透支，在刚才与吴言的激战中耗尽了真气。他看了一眼龙羽，昏倒在了废墟之中。四周一片死寂。
“赵公子！”一个蓝衣女子闯入了整个场景。她从另一边跑来，到了赵云旁边，焦急地查看赵云的伤势。
蔡琰看到了装着龙羽的盒子，不明白是什么，但默认为是赵云的东西。赵云昏了过去，蔡琰便小心翼翼地收好。她把住赵云的脉搏，细细感应着。
“得找大夫！”蔡琰拉起赵云的手，将他大半身都靠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蔡琰就这样背负着赵云，一步一步向襄阳外走去。那边有一个小城镇，到了那里，就有大夫了。蔡琰扶着赵云，走向远处。
襄阳城幸存的城墙上，吴言抱着小蕾，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分出一些紫色气息，利用空间波动传给了蔡琰，让她暂时负着赵云。
吴言拍着小蕾的头，看着远处两个人的背影。再也压抑不住情感，两行泪无声地划过脸颊，滴落了下来。
对不起，子潇，原谅我……我只有三年，时间太短，布衣门太强。只有让他仇恨我，才能最大限度地激发他的斗志……对不起，子龙……你恨我吧，这三年以我为目标来超越吧……
这三年，我不会让布衣门过多地打扰到你……吴言紧紧抱着小蕾。我会竭尽所能地吸引他们的注意……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言姐姐，你怎么哭了？”小蕾侧过脸，伸出小手，擦着吴言的泪水。
“城上风太大了……”吴言低声道。她站了起来。
“小蕾，我们走吧。”
280.师父
云，峰，峡。
老者伫立在最高处那块石头上，眺望着厚厚云层。云朵便是从脚下蔓延，遮住了悬崖下方的事物。
拂尘背在后面，映着峰顶那座木屋。峰顶上只有这一片平地，不算很大。那边有几棵小树，果子成熟了。
风吹起来了，将云层吹散，露出了层峦叠嶂的山脉。如同筋骨，纵横交错，延展向远方。
老者略微抬了抬头，看着触手可及的天空。白发飘散，一双苍眸敛尽万物。
“一年了……”老者轻抚着花白的长髯。他向下望去，这连绵交错的山脉经络，构成一个巨大的八卦模样。
许久，老者回头，看向那边的树。通向山下的道路就是以那一棵树为起点。
这棵树在峰顶伫立了十一年了。老者走向出现在树下的两人。这是那个男子十一年前种下的，如今，已经长大了。
“师父……”赵云看着走过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万千感概涌上。
“左慈道长。”跟着赵云，马云璐也对左慈行了跪拜之礼。在还没有跪下之时，左慈用拂尘传来一道柔和的力量将二人托住。抬起头，马云璐看清了他的模样。这位老者，就是幻术始祖、玄门阵法第一人左慈道长啊……
“子龙，你回来了。”左慈慈祥的笑容看起来很亲切。马云璐将四周打量了一番。峰顶这块平地说大不大要小不小，仙气浓郁，倒是修行的好地方。曾经的子龙……就在这里待了六年啊……
离开弱水之后，赵云和马云璐便没有再作停留，马不停蹄地奔向阳关。十余日的功夫便疾行出了西域，辨认方向之后，又赶向了终南山，这个道教的发源地。山下不远处有一个大城镇，两人赶来的时候还看到了西凉的一些军队驻扎在此。马云璐避开了西凉的士兵，跟着赵云上了这高耸入云的终南山。
赵云推门而入，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六年的修行，六年的居住，这里……还保持着自己离开前的模样……赵云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拂过屋内的装饰。曾经师父教导自己龙鳞罡气，带着自己去深山处训练修行，背着自己翱翔在群峰之间……
一切都仿佛在昨天，但已那么遥远。自上一次离开，已经过去了五年……
赵云到了自己住过的房间，停了停，将不多的包袱放下。里面有着哥哥的面具和黑色长袍，以及吴言的那本飞瞬斩之术。
“子龙，这次西域之行，你明白了前因后果了吧。”
屋内，火焰升起，三人围坐。左慈将拂尘放到一边，笑了笑。
“是。”赵云道，“哥哥他告诉了我全部事实……”
“那么，你在从这里出发之前，好好计划一下吧。”左慈道，“如今中原，布衣门和江湖门派激战正酣，僵持不下。”
“嗯。”赵云点头。这一次，带着哥哥和吴言的嘱托，一定要做个了断……
“我让你来，也是教你最后一点东西。”左慈站了起来，“这也是为师最后能教你的了。”
“师父……”赵云一愣。眼前的左慈伸出手，无形涟漪传出。每一道波动都让周围的景色改变一分，最终赵云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另外一个白茫茫的山顶上。
这是……师父的幻术……赵云很快辨认出了幻境。云雾缭绕，山脉纵横，树木挺立，那边还有一间小木屋……这里的景色，和赵云曾经修行的地方一模一样。
将虚幻与真实融合在一起的幻术……
“子龙，你现在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所以就在为师的幻术里修行吧。”天空中，左慈的声音传来，“在幻术空间，时间由为师支配。”
“接下来要教你的，是领域功法的第三种：尘界。”
赵云回过神来。领域功法么……曾经在鄯善得到灵域之法时，吴言说过有三种领域功法……
“顾名思义，领域之法是以施术者为中心的一定范围内的法术。世上会此法者甚多，但领域甚小，算不得高级。”左慈道，“其中，灵域、音域、尘界是最高等级的领域之法。”
“音域为诸葛孔明在布衣门内之时所创，其通过控制音域内所有的声音产生攻击之效。灵域由鸢义婧所创，吴言完善，其能平息狂躁的天地能量。尘界为诸葛玄上所创，子潇完善，其能将小范围内的所有事物分解为最小的存在，如灰尘一般，故名尘界。”
“之前吴言将灵域之符给了你，你也得到其掌握方法，为师便不教你了。”左慈道，“闭目凝神，为师将尘界之法赐予你。”
赵云闭目，脑海里无数电流划过，左慈将尘界的修行方法全部灌入了赵云的头脑之中。赵云全神贯注，仔细整理着尘界的符文。这是哥哥根据诸葛玄上所留而完善出来的……赵云定下心神，扫了一同大概，便进入冥想的状态。
峰顶上，马云璐站在崖边，俯瞰下方。
那个城镇里的西凉士兵，是马岱手下的亲卫。这一点马云璐在看到士兵的第一眼便认出来了。西凉士兵来这里干什么？家族里出什么事了么……
马云璐立了好久，最终回头，走向处在幻术之中静坐的赵云。她伸出手，抚摸着赵云的脸，低头，轻轻吻了赵云。
她在赵云身边坐了下来，默默地守着旁边的人。头顶便是星空，繁星闪耀，煞是好看。
281.出山
天亮了。星空被东方的鱼肚白吞噬。
马云璐动了动，睁开眼，从赵云肩上抬起了头。摇了摇脑袋，将昏沉的感觉甩了出去。
她一直待在赵云身边，就这样守了他一夜。马云璐静静地看着不动的赵云。不知道他在幻术里待了多久了……
好久都没有声音。马云璐的目光轻抚着眼前赵云的每一寸模样，生怕自己会忘记了一样。他的脸颊，他的眉毛，他的鼻尖，他的嘴唇……
马云璐解下玉佩，轻轻放在赵云手中，顿了顿，在赵云额头上留下最后一吻。
起身。
静立。
迈出了脚步。
马云璐走向那棵树。树下是通往山下面的道路。望着蜿蜒向下的山路，马云璐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赵云的背影。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云璐姑娘。”左慈的声音在马云璐刚要向山下走的时候响了起来。马云璐抬头，看着云朵之中的左慈。
“你要离开了么？”
马云璐轻轻点头。
“不等子龙醒来？”左慈道。
马云璐将头别到一边，嘴角抽动着。
“我怕他醒了之后，我就不会走了……”
左慈沉默。马云璐的衣服在风中飘舞。
“我欠家族的太多……我不能逃避……”马云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一年前，我不顾家族，不顾凉州，不顾自己的婚约，跟着子龙去了西域，将西凉的一切都抛在身后。”马云璐道，“爹他们……应该急坏了吧……”
拂尘静静悬在左慈的手上。他自然是明白，对于西凉太守的女儿，毅然决然地做出跟随赵云去西域的决定，这其中有多少艰难……
“子龙他承担的……太多了……在弱水听到子潇大哥的话后我越发觉得如此。”马云璐道，“我想帮他……”
“我留在他身边，只能用我一个人的力量去关心他，但那些压力，还是要子龙一个人承受……”马云璐道，“如果我回了凉州，我可以用整个西凉的力量帮他……”
“就算是一点点，也能减轻子龙的压力……”
左慈点点头，没说什么。
“我……我很想让子龙跟着我回去，可是……”马云璐垂下眼帘。两人虽然相处只有一年，但这一年却尤为深刻，她自然明白赵云是什么样的人。再者，回到凉州，又会有各方面的阻碍来阻止赵云……
“我也很想待在他身边不离开，可是……”
“我做不到……我本来可以用凉州的力量帮他，为什么要待在他身边什么也不做……我做不到……”
马云璐拂去眼角的泪水。她从没有为谁流过泪，除了赵云。
“所以，我要回去。”
“用我的方式帮子龙……哪怕他会怪我……”
马云璐后两句声音很低，但很坚定。她没有再说话，定了定，向山下走去。左慈站在树边，看着马云璐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曲折的山道之中。
她和赵云从此分别。为同一个目的，只是所走的路不同……
许久，左慈叹了口气，脸上却浮现出笑容：
“你们会再见面的……”
天空中，云朵被吹散，蔚蓝触手可及。树叶飞舞，绕着赵云旋舞。气息弥漫，随着赵云动了一下的眼皮。
他醒了。赵云睁开双眸，止水般的平静。他从左慈的幻术之中走出来了。抬头，蔚蓝的天空似是谁的笑容。
手中有什么东西……赵云看去，是云璐的玉佩。没有回头，赵云在刚才睁眼的时候就没有感应到她的气息。
云璐……离开了么……
风将赵云额前的发撩开。他缓缓站了起来。那边，只有师父一个人在。
“师父，我学会了。”赵云道。他的声音很平静。
左慈点点头，如同当初慈祥的微笑。
“子龙，你赶上了为师的最后一刻。”
左慈的话在赵云心里起了不小的涟漪。赵云猛地抬头，发现左慈的身影已经有些虚幻了。如同气息，正流向无边的天空。
“师父，你……”赵云向前伸出手，拉住左慈的衣角，如同当初拉着左慈撒娇的小男孩。
“子龙，为师的大限之日已到，不能再教你了。”左慈苍老的手抚摸着赵云的头。十一年前，小男孩第一次见到慈祥的老者时，也是这般模样。那时的男孩睁大了眼睛，十分诧异老者腾云驾雾的本领……
“人固有一死，不必伤感离别。”左慈道，“逝去之人，会化为繁星，以另一种方式守护活着的人……”
左慈的身影越来越虚幻，逐渐融入无边的蔚蓝之中。赵云的发凌乱在面前，泪无声地划过。
“子龙，从今日起，你可以出山了。”
左慈慈祥的笑散落在风中，留下独自伫立在峰顶的赵云。
“你是为师最大的骄傲……”
赵云闭上眼，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地。偌大的峰顶，云雾缭绕，木屋静立，树木排生，一片寂静。赵云对着天空，情绪零碎。
太阳从东方升起，给大地带来温暖。终南山中，赵云身着黑色长袍，带着兄长的面具，带着无数人的嘱托，走在向下的山道之中。踩碎落叶，将过去的一切留在了终南山。
赵云回头，看了高耸入云的山峰一眼。不再停留，转身向整个乱世走去。
一如五年前的那个少年。那时的少年将银衣系好，跃上了马，飞奔向尘世。
“师父，哥哥，从今天起，我赵云出山了。”
282.赵云是谁？
清晨的镇子，赵云静静地等在入城队伍之中，前面是长长的人群。
从终南山下来之后，赵云大体了解了一下局势。当今中原，北方战事最为激烈，以曹操、袁绍、吕布这三大势力为中心，布衣门与江湖门派夹杂其中，战乱频发。由于布衣门和曹操、燕云宗联手，所以西北局势亦是紧张。在经过简单的分析之后，赵云决定动身向兖州方向行去。至于西北，就交给云璐他们吧……
对于马云璐的离开，赵云很想好好的悲伤一下，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哥哥、云璐、师父相继离开，他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布衣门已经启动了宇宙混沌界，要抓紧了……
“从这个小镇起，就进入兖州地界了吧。”赵云牵着马走入了城门，背后小小的包袱里，装着哥哥的东西。
安众县……赵云看见了那几个大字。这里曾经是曹操和张绣激战过的地方……步入了曹操的势力范围，就得提防布衣门内之人的存在。赵云走了些时候，找到家小客栈，进去了。
“客观打尖还是住店？”刚一进门，店小二就迎了上来。赵云看了看店里的情况，人不是很多，有些空桌。
“好生对待我的马，来碗素面。”赵云道。
店小二吆喝着便去牵马了。赵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将剑柄放在一边。这便是斩雨剑。
一年多了……赵云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素面，没有急着动筷子。这些天在沿途上零星听到一些有关中原局势的消息，赵云细细整理着。南方相对平静，孙策、刘表、刘璋坐居三方，布衣门的势力似乎没有扩张过去。他现在要做的，是从错综复杂的局势之中猜出布衣门的企图，并且在他们下一步行动之前尽可能地阻止……
“你们听说没有，那群人又和布衣门打起来了。”
赵云耳朵一动，凭着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后面那一桌人的谈话声音。赵云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面。
“哪群人？”
“这还用问，就是赵云那一群啊！”
听到这句话，赵云手中的筷子一顿。我那一群？怎么回事？
“哦，是赵云啊。”路人甲恍然大悟，“说起来，你见过赵云没有？”
路人乙摇摇头：“都是听说的。传闻她和布衣门的空无天尊打了百余合不分胜负，手下那群奇异打扮的死士更是奇特，厉害得紧啊！”
赵云皱了皱眉。是和自己同名的人么？在西域这一年里，中原出了个和自己同名的，还和布衣门有过交手……
西域这一年，恍若隔世，走在熟悉的中原之中，他心升莫名之感。先是功力尽失，陷入绝望，以为自己的路就走到了这里，没料到会在遥远的西域苦行，最终明白了一切真相……
这一切，都离不开那个女子……她就像一颗流星，在最黑暗的时候指引赵云的方向。如今又为了重回巅峰的赵云回到凉州，用她的方式帮助着他……
此时，已经是建安三年。
“客官，您要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有什么事呼我一声便是！”店小二走了过来。
“小二，那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赵云指向街道。那里，有好些人在背着粮袋。细细看去，人潮中有普通的百姓，也有士兵。
赵云从没见过士兵和百姓一起背粮的情况。而且他看得出，那些人的体格比起士兵而言，还是瘦弱了些，像是没有上过战场的。
“客官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兖州施行的屯田制。”店小二道，“曹操大人专门设了典农中郎将和典农校尉督促我们农民屯田，平日屯粮，战时好有个准备。”
“哦……”赵云点点头。屯田制……这倒是兖州不同于沿途地方的特点，曹操还真是别出心裁。
等等，自然是战时才会调运粮食，那外面的集粮情况是怎么回事？难道……曹操要对谁出兵了？
赵云疑惑起来，对店小二隐晦地问了几句。店小二把声音放低，道：“看这情况，是前方又要打仗了。”
“袁绍、吕布、袁术都是曹操大人的隐患呢。我一个店小二也不知道什么，客官如果要去前方的话，还是小心为好。”
谢过店小二，赵云将素面吃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将包袱放好，拿出之前在商人手中兑换的兖州及周围情势图，赵云认真思索着。
曹操如今和布衣门联合，出兵一定有所针对。这附近，袁绍、吕布、张扬、曹操、袁术五个势力纠缠在一起，曹操如果要出兵，该向谁出？
赵云不得解。离开中原一年，他还不大清楚其中发生过什么。要凭空猜测，难度太大了。赵云鸟瞰安众县。如果曹操和布衣门联合的话，那这里应该能找到布衣门的人才对……
那么，就去问问吧……
夜晚，赵云推开窗子，明月照进了屋。他将黑色战袍披上，戴上暗金色的面具，银衣被遮在里面。运起真气，向窗外飞去。
那边是县衙……赵云的双眸透过面具直直射向北方。白日里经过一番探测，他发现里面有一两股还算强力的气息，要么是布衣高手，要么是曹营猛将。实在不行，还可以问县官。他总知道这些军粮运向哪里吧……
耳边风响，赵云穿着哥哥和吴言曾经穿过的衣袍一路疾行，落在了县衙里面。已是深夜，空无一人。能量涟漪自眉心传出，瞬间遍布了整个县衙府！在那边……
赵云将气息隐匿起来，靠在门外。里面似乎有微弱的光，还有些人的低语声。赵云将窗户纸戳了个小洞，第一眼便看到了那身莲花白衣。是布衣门内的人！他们果然和曹操的军队混合在了一起！
确认了一下里面只有两人，赵云将飞瞬斩运起，刹那间穿梭空间，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压制住了他们。左边那人只看到金光一闪，赵云那把沾着鲜血的匕首已经对准了他的喉咙。
没有多余的废话，幻术刹那间发动！赵云的眼睛和那人接触时，布衣人便陷入了幻境之中。在构建的虚拟世界里，赵云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一切，里面的人的心智防线最容易瓦解。他瞥向一边，角落里是刚才被他用屠龙匕封喉的人。
收回了幻界能量，两名布衣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倒在了赵云脚下。赵云回头，看到桌面上有一叠情报。
“曹操要对吕布出兵……”赵云整理着用幻术问出的情报。这是曹操和布衣门两方达成的共识。赵云的眼前浮现出兖州的地图，认真思索着。
吕布如今控制徐州，曹操对他出兵，应该是为将来和袁绍的决战扫除后顾之忧吧。这可以理解，可是布衣门为何要瞄准吕布？天下无双的温侯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他也一直没有和布衣门正面冲突过，怎么会……
布衣门要动手，那就说明吕布手中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布衣门的目的是启动八荒焚天阵，需要的精气自然无比巨大。这么多的精气，如果能有上古宝物，自然是极好的……
赵云眉头一动：是炎玉么……和龙鳞罡气同为炎龙所留的炎玉，如今被吕布融在体内。神兵之首炎玉，其所具有的能量可想而知……
赵云没有多停留，他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好，疾速离开了县衙。他现在的境界已经超过了失去功力前的自己，又加上突破了能量界限，当今大陆上已是难逢敌手。小小的安众县，还没人能拦得住赵云……
推门而入，赵云将四周扫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人，便展开拿来的东西。这上面记载的，是有关和赵云同名的那个人的资料。借着油灯，赵云逐字逐句地看。
那个和自己同名的，竟然是个女的……赵云哭笑不得。谁家闺女起这个名字……不出赵云所料，这个女子是在他去西域的这一年里突然出现在中原的，并自称赵云，带着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起初只是小有名气，自从和布衣门内的空无天尊战成平手后便震惊天下武林，从那开始，这个女子也走向了布衣门的对立面……
看来布衣门对这个女赵云的资料也很少啊……赵云摇了摇头，收了起来。刚一回来便赶上了这两场戏，真是来得巧啊……
无论怎样，决不能让炎玉落在布衣门手中。赵云望向东方，握紧了拳头。
283.奔赴下邳
马蹄声起，黑色战袍飘舞在后面，露出里面的银衣飞龙甲。
赵云在不断的行进中发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这些道路上本有花草树木，但好些枝条都被折断，根据杂草倒向来看，这里曾行进过军队，而且方向便是东方。
如今已经到了彭城地界了……赵云远远地看见了那座破败的城池。城墙上激战留下的创伤仍在，云梯等攻城器械的残骸还被弃置在荒芜的战场上。看来彭城这里刚刚发生了激战，而且城上已经挂起了“曹”字帅旗。
彭城已经被攻下了么……赵云勒住了马，没有再靠近。拿出地图辨认了一番。吕布所在地便是下邳郡，下邳又有四县：高平、淮陵、唐邑、兴县。彭城位于下邳的西南方，离下邳郡已经不远。曹操将此处拿下，便是直接威胁到了吕布……
在曹操和布衣门两方夹攻下，就算是天下无双的吕布，也会难以抵挡吧……赵云收好了图，调转方向，直奔下邳而去。
赵云在沿途又发现了大量行军的痕迹，看来曹操已经带着士兵奔向下邳了。行军速度很快，想要一口气击破么……
无论怎样，都不能让炎玉落在布衣门手里！
避开行军的主道，赵云选了条小路，从山谷之间穿了过去。依这样走，他会先到达高平县，这个下邳的西大门。不知道那里的战况究竟如何了……
赵云猛地俯在马背上，同时戴上面具。两支暗箭从头发上擦过，赵云身形消失在原地。只一刹那，两名士兵便被赵云从那边的草丛中震飞，弓箭兵砸在地上，咳出好大一口鲜血，用手肘不断地向后挪动，一脸诧异地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
是曹操手下的士兵……赵云从战甲上看出了端倪。数年前在襄阳，曹丕手下的士兵便是这个打扮。
没有说话，赵云掀起士兵，直接发动幻术。读出了情报之后，将昏迷的二人丢在草丛里，随即翻身上马。
曹操是兵分三路么……赵云沉思着。这里也设了暗哨，曹操自己率中军，和布衣门一起直攻下邳……
大军压境，自己一人之力能做什么……赵云偏离了之前的路线，向那边的山头袭去。从刚才得到的情报来看，那里有布衣门的人……
“轰！”
黑色火浪将整个山洞焚烧为虚无，赵云丢出三具布衣人的尸体，将阴火连同龙鳞罡气收回体内。站在半山腰上，那边的高平县一览无余。赵云靠在被焚毁的石壁上，斩雨剑插在地上。
镇守高平县的，是那鬼甲高顺……赵云望向西边。曹操大军未至，布衣门也只有这三个探子抵达。他们要想到达下邳，得先和高顺打一场才行……
陷阵营名满天下，却不知敌不敌得过曹操和布衣门两方势力……
赵云拔起斩雨，跃下山腰，到达另一个山头。这里看到，视线的尽头被军队覆盖，密密麻麻的士兵吞噬着道路。无数帅旗迎风舞动，人未至，势已到……
天色已晚，曹军在离高平二十里地处扎营。赵云撩开草丛，下方是连绵的营帐。借着火把，他看到好些士兵在巡逻。这是曹操的中军，也就是他本人所带的队伍！
借助夜色，赵云匿了下去。飞瞬斩与重新修起的凌云诀融合在一起，赵云瞅准了两队士兵交替的间隙，短距离穿梭空间，出现在营帐后的一个黑暗角落。黑色战袍与夜色配合得天衣无缝。
心念一动，大范围的能量涟漪从眉心传出，赵云细细感应着营中人的气息。
“那边有布衣门的气息！”赵云睁眼，看向西北角的几顶营帐。这一次不止是他们，还有燕云宗的人……三方势力搅在一起了啊……这一年来，布衣门和燕云宗的规模究竟变得多大？竟然到了可以对外出兵的地步……
轰鸣声起，那边一员战将冲破营帐，跃上天空，手中的麒麟月牙刀劈出灭天之势，直逼赵云！赵云在冲击来临前一刻躲了开去，气波掀起战袍，于身后剧烈地舞动。与此同时，营内警戒声起，士兵排排靠来，布衣门和燕云宗内的高手也纷纷跃起，聚了过来。
该死，被夏侯惇发现了……透过面具，赵云的双眼落在那独眼战将上。不愧是曹操手下最得力的战将，自己刚才那么微小的涟漪都被他发现……
“暗夜金焰？”布衣门内那中年男子一眼认出了赵云的打扮，神色诧异起来，“你不是死了么？”
见势如此，夏侯惇把麒麟月牙刀提起，却没有再动作。赵云悄然将真气运到极致，将星附体，状态全开！
“生死之事，谁说得清楚……”赵云耸了耸肩。红光闪过，血溅三尺。众人回过神来时，那名布衣男子胸口上出现碗大的血洞。抬头一看，赵云身形出现在半空中，手中不知拿了什么东西，身后是巨大的圆月。
被赵云的速度震住了片刻，众人纷纷跃起追向赵云，士兵们搭弓拉箭，赵云步若流星，已经飞向远处。
夏侯惇按住刀，一直没有动。他看着赵云消失的方向，似乎在想什么。士兵们就要出击，被他喝止。让士兵收回放出的箭后，夏侯惇便下令恪守职位。回来的布衣门和燕云宗的人没有追到赵云，也不敢对没有出手的夏侯惇说什么，便散了开去。若不是夏侯惇，根本不会发现有人侵入了军营……
在树林之中穿梭，赵云花了一些功夫到了之前拴马的位置。他飞身上马，疾速离开这里。确定追兵短时间追不上之后，赵云找了个月光亮一点的地方，运起龙瞳，看着从刚才那人手中抢来的图纸。
赵云愣在了原地。曹操不在中军？怎么会？白日里用幻术从士兵那里问出的情报明明说了曹操会亲自率领中军，而这支军队的旗号也分明就是中军啊！可从手中的这张图上来看，曹操所率的大军已经避开高平，直取下邳了！
也就是说，夏侯惇这里的军队是在吸引高顺的注意么……赵云沉思。曹操带着大军走奇袭之道，毫无预兆地兵临下邳城下，同时断掉高顺回去的路。夏侯惇在这边猛攻，曹操带着布衣门和燕云宗的支援围攻吕布，其余军队防止与吕布交好的张扬、袁术增援……
不愧是乱世奸雄……赵云急忙收起了图，再度启行。高平还没有什么事，但下邳中心那边很可能已经开战了！两军交战，自己一人之力左右不了战局。如此情况下，只能凭借自己最擅长的优势了……
赵云在月下飞奔。
那就只能……刺杀布衣门或者燕云宗的指挥之人，再去帮助吕布了……
284.卷入厮杀
“夏侯将军，该发动总攻了吧！”
山坡上，那名脸上沾血的布衣人对夏侯惇道。后者鸟瞰下方战局。高平城外，一片混乱。
夏侯惇的神情没入夜色之中。前些时候，作为全军指挥的他让布衣门和燕云宗的一些好手借着夜色掩护潜入高平城，大开城门。镇守高平的高顺发现之时，夏侯惇大军已到。战况极为激烈，云梯冲车已经将城墙冲垮，废墟之上，两军厮杀。
高顺统兵极强，但在绝对优势的曹军面前仍步步溃退。对上陷阵营的统帅，曹军每前进一步都非常吃力。夏侯惇提刀上马。曹操这边死亡的，大多都是燕云宗和布衣门的人。差不多了……
一道猛喝，夏侯惇从山坡上俯冲而下。军令响起，漫山遍野都是曹军的杀声。紫色战甲的包围之下，高顺和那八百陷阵营在做最后的抵抗。
重重包围之下，头戴铁甲面具的高顺毫无退缩之意。身上已数十创，战甲破碎，在无边战场上坚守着自己的阵地。
八百陷阵死士围成一个圈，刀盾兵和弓弩兵互相结合，平日高顺奇异的训练，竟让这八百人的圈成为战场上攻不破的堡垒。随着夏侯惇发出的总攻号令，之前潜伏的曹军倾涌而出，千军万马奔腾，大地仿佛都在抖动！
轻骑兵疾行如风，踏破狂沙，直袭陷阵营。高顺将冲锋在前的骑兵放得近了，一声大喝，弓弩如雨，在战场上划出血肉横飞的生死线。马鸣声起，冲锋轻骑纷纷落马。陷阵弓弩不断放出吞噬骑兵的飞箭，并迎着那攻势有条不紊地前行！到轻骑坠马之地，陷阵刀盾与随后的曹军步兵战在一起，弓弩在刀盾的掩护下拾起飞箭，后撤十余步，再度瞄准了曹军。
夏侯惇已经冲至高平城下，麒麟月牙刀划出血环，来将纷纷被斩下马。他抬起头看着破败的城墙，回头望向仍在抵抗的高顺部队。吕布的主力军都在下邳，高平的部队不过数千。在曹军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高顺和那八百陷阵营没有退缩半步，反而嵌在了整个战场上，竟让曹军动他不得！
“两面包抄。”夏侯惇一拍战马，带着军队袭向陷阵弓弩。
两下夹攻，曹军杀声盖过了陷阵营的弓弩声。饶是高顺如何指挥，也是抵挡不住曹军疯狂的进攻。陷阵营虽战力极强，但曹军士兵也是训练有素，这般劣势之下，之前那坚固的防线终于溃退。
防线出现裂缝，凶悍的曹军撕开陷阵营的防线。陷阵弓弩丢开弓箭，就地捡起兵器，和涌来的曹军战在一起。高顺的铁甲上已尽是鲜血，长槊也断成三截，面对不可挽回的败局，仍做着最后的抵抗。
乱箭如雨，透传了陷阵营的一切。飞溅出的鲜血带走了八百陷阵营所有的辉煌，将他们全部留在了高平城外荒凉的战场。杀声渐渐平息，夏侯惇纵马走了过来。那八百死去的战士中间，戴着铁制面具的高顺被乱箭穿心，却仍保持上身直立的姿势。
凝视了片刻，夏侯惇调转马头：“支援孟德！”
“轰！”
无数空间碎片散开，将这片区域化为虚无之境。两军被紫黑色界限隔开，无数白衣人暴退开外，气喘吁吁，直直盯着虚无的另一头。
紫黑色渐渐被成形的空间填满，露出了远处高大的下邳城墙以及那支军队。清一色的骑兵，黑色重甲，井然有序。站在全军最前那人，身着虎皮战袍，钩龙游镰刀反握在身后，月光映衬的是他刚毅的脸。
张辽拂去脸上的血迹，前面不远处便是和他们对峙的布衣人与曹操大军。下邳城下的激战已经进行了好久，数日前就已经向袁术和张扬求援，但被曹操埋伏……
形势紧迫……张辽缓缓将刀提起。吕布在另一边迎战曹操主力，自己这一边是布衣门主力。这个门派的人个个都是绝世高手……张辽把长刀横举，与此同时，身后的数千虎豹骑全身紧绷，仿佛数千头蓄势爆发的猎豹！
“出！”
随着张辽的行动，虎豹骑瞬间爆发！万千猛虎下山，杀气透穿苍穹！张辽卷起空间涟漪，直逼布衣大阵中心！看得出来，布衣门内的人和曹操士兵已经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磨合，互相之间配合十分默契。面对张辽部队摧枯拉朽的气势，布衣人连同曹军士兵极速变幻阵法，稳住阵脚的刹那与虎豹骑撞上。马鸣四起，伴随狂野的杀声，血肉横飞。
张辽闯入大阵，直奔阵心。作为空间法术的集大成者，即使在千军万马气势的压制之下，他也能做到收放自如。刀下无三合之将，直取阵心那名布衣老者！
可是，任个人修为再高，两军交战之时，也会被军队的气势所吞噬。张辽带着亲卫杀开血路的同时，也成为了集火的目标。虎豹骑分为三处，多年征战加上平日训练，即使没有张辽的指挥，他们也会采取最正确的做法。
布衣老者周围聚集无数士兵，缭绕的气息缓缓升起。阵法不断变换，层层相扣，虎豹骑缠斗于其中，双方开始了以血换血的拉锯战。高昂的马蹄踏碎战盔，迸出无数脑浆。
阵中心发生剧烈无比的爆炸，周围的士兵马匹被全部掀飞。张辽在不远处正与围上的士兵血战，突然感应到天空中那道蛮横的气息。抬头看去，张辽看到一个头戴金色面具身着黑色战袍的人跃向了高空！那人在空中拉住飞起的马匹，强行摆正并坐了上去！疾速坠落在阵心，紫色光芒划破黑夜！
灰尘散去，赵云将斩雨剑挥起，把阵中心的布衣人斩为两段！战袍飞扬，他夺下一条长槊，斩雨剑留下的紫色痕迹杀开一条血路，直奔张辽而来。
“……”张辽只和赵云在当初的襄阳有过一面之缘，如今他又是这种打扮，便是没有认出赵云。但见赵云斩杀指挥之人，便对赵云点头，没有多说，即刻卷入厮杀。
没有了布衣人的指挥，阵法大乱，加上张辽的虎豹骑疯狂的冲击，大阵迅速被破。残余的士兵见没了主帅，战意溃散，又被冲杀了一阵，纷纷逃亡。
赵云丢开断成两截的长槊，斩雨剑上的血被洗去。张辽默然，面对着身披黑色战袍的赵云。
“多谢好汉相助。”张辽把拳一抱，也不说其他什么，聚敛起剩余的虎豹骑，一声令下，又向另一边的主战场飞奔而去。
赵云行在血腥的战场之中，马蹄下是无数尸体。回头，下邳城墙也已经有所破败了。这里的激战……不是一两日了吧……
没有想太多，赵云纵马向另一边奔去。那边，是吕布和曹操正面交战的战场。布衣门、曹操、燕云宗、吕布四方势力的所有底牌……
285.沂泗横流
下邳城外，垒砌的壕沟相互交错。以下邳为中心，地势放射性变高，在远处，能够看见两条交汇的河流。
若看得仔细，在河流的主道边，无数水渠引出，目标直指下邳。那些密密麻麻的士兵抡起开土工具，狠狠地砸开坚硬的土地，一寸寸向前推进。
坡顶上，身披蓝色道袍之人静静地看着下方士兵的引渠。快了，就差一点，便突破这山坡的阻拦，水便可以自由地倾泻了……
风吹起郭嘉的道袍，凸显出瘦弱的身躯。他咳了好几声，目光拂过开阔的平地。不远处便是好些布衣人，他们也加入了引渠大军。
“奉孝，我们下去吧。”
郭嘉回头，看见了荀攸，摇了摇头，脸色略显苍白。
“快了……”郭嘉又是好几声咳，断断续续地说，“吕布困兽之斗……成败在此一举……”
荀攸默然。他明白郭嘉曾经的身份，自然也是知道如今曹操和布衣门联手时带给郭嘉的种种尴尬。只是荀攸不懂，为什么和布衣门联手的计划，是郭嘉带头提出的……
他和那个门派……不是有很深的纠纷么……
荀攸百思不得解，郭嘉望了望前方，道：“好了……”
荀攸看去，水渠已经逼近坡顶，从沂水和泗水主流道中分出的水不断冲击着最后的阻拦。郭嘉示意旁边的号令兵发号施令，下方的士兵分为两群，一部分退开，一部分聚集到坡顶上，手中的工具对准了阻拦沂泗流下的最后屏障。
再聚集一些……郭嘉睁大了眼睛，看穿重重夜色，直视奔涌的河水。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以此爆发，作为击垮吕布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边的杀声越来越近了。赵云纵马飞奔，视线的尽头看到了战场一隅。血肉横飞，土地都被红色浸泡得软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成倍地浓重。下邳城下的厮杀，究竟持续了多少天了……
赵云还没看到吕布和曹操的主力军，便听得那边高山上猛烈的轰鸣声。抬头急视，赵云运起龙瞳，血红的瞳孔透过面具，将那边的情况看了个分明！
环绕下邳的山顶上突然升起无数水龙，将参天大树连根拔起，腾跃到万丈高空，猛然坠落！天空顿时被水龙遮盖，四面八方，水势卷起泥沙巨石，冲毁一切阻拦，砸在下邳战场之中！
正在交战的士兵无论何方，都被凶猛不可阻拦的水势冲飞，断剑残骸，混杂着鲜血，战场一片混乱！泥泞污垢夹杂着盔甲脑浆，无论多么严阵的阵法都被冲垮！水势一头砸在下邳城墙上，这才倒逆而回，随之而来的是愈加凶猛的浪头！
“轰！”赵云运起龙鳞罡气，连人带马从扑来的水浪里冲了出来。整个下邳及其周围的地势都被水浪彻底冲洗了一遍，水已经没到马腿正中，无数尸体漂浮了起来。曹军、布衣门、燕云宗、吕布军……
他们决开了哪里的水，并引来灌城了……赵云排开水的阻碍，向战场的方向继续行去。为了击垮吕布，曹操也不顾正在交战的己方军队了么……真是够狠啊……
他就是这样从侧面闯入了整个战场。此时战场上的水几乎齐腰深，马行走起来都很困难，更何况泡在里面的士兵。赵云一眼便看到了远处和曹操等三方交战的张辽部队。经过水浪的冲击，原本整齐的两军也没了固定的阵法，混乱中只认战甲不认人，鲜血飞溅，很快将水面染红。
远方的拐角处开来一队小船。此刻的水已经没到马肚，赵云跃起，踩着水面向另一边的布衣人突刺了过去。曹操这边的准备很周全，掘开水之后又有小船，上面的弓箭手齐齐放箭，吕布军死伤无数……
斩雨剑留下的紫色痕迹穿破血痕，赵云眨眼间将那队布衣人拦腰斩断。躲开乱箭，就近跃上一条小船，震开弓箭手，俯身在船上，扫视着战局。
曹军从中间，布衣门于左，燕云宗于右，无数军队分三路驾着小船驶向下邳。吕布军没有准备，只能在水中挣扎。这般情景之下，骑兵被淹没，更不要说普通的士兵。双方战力顿时天壤之别……
这样下去，失败的必然是吕布……赵云头脑飞转，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逆转这战局。布衣门瞄准了吕布的炎玉，但赵云决不允许这件事的发生……该怎么做……该怎么做……
赵云苦思之间，却听得一阵雄浑的马鸣声。如雷鸣，如海啸，震破整个战场！回头看去，下邳城上，一匹浑身赤红的马傲立在万军之前，鬃毛似火焰般燃烧。跨在马背上的那人，纯黑色战甲，两道冠羽从头上垂下，手中鬼神方天戟反射出刺眼的月光！
是吕布！隔得这么远，赵云都能感到吕布身上传来的威压。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觉心头沉闷，吕布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下邳城上，这一片区域的天地能量都凝重了下来！
吕布不言一语，纵起赤兔，从城上飞跃而下！赤兔马在空中划出绚烂的轨迹，鬼神方天戟上闪出黑色光芒，直接砸在无边的水中！
剧烈的冲击波从吕布落地的地方向四周散射。水势竟然被吕布强行排开，形成高高的浪头，将离得近的船队毫不留情地掀翻！吕布身上的气息剧烈翻涌，黑色修罗通天而起，随着鬼神方天戟剧烈的挥舞，戟尖所划之处，万丈水浪疯狂卷起，竟如同海啸，瞬间将面前敌人的攻势摧毁得一干二净。水浪落下，赤兔马踩在水上，吕布一人伫立，背后是下邳城门。
天呐……赵云被吕布那一击完全震住。面对千军万马的奔腾，吕布都能放出如此巨大的气势……这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战场上的军队因为吕布的突然出现而发生变化。吕布军自然是斗气高昂，曹操三方势力被刚才吕布那一下暂时震住。场上出现了片刻的宁静。
赤兔马向前缓缓地走着，荡起一路涟漪。吕布向赵云的方向走了过来。从小船上站了起来，赵云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五年前的北平，他和吕布有过一面之缘。五年来赵云的功力精进了好几倍，可还是没料到吕布竟然会是这种实力……
吕布看见了戴着面具的赵云。目光交汇的刹那，那种面对浩瀚大海的感觉又出现在赵云心头。
“龙鳞罡气？”赤兔马行到赵云旁边，吕布低声道。
“是你啊……”吕布想起了当初遇到的赵云。
“我听闻你死在了一年前的群英会，看来这个消息是假的了。”吕布对万千军队视而不见，倒是先对赵云说起了话。好些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前辈……”
“布衣门是看上炎玉了。”吕布打断赵云的话，“你是来阻止他们的吧。”
“叙旧之事，待会再说。”吕布驾起赤兔，向另一边行去，“现在，先把这一切做个了断。”
吕布带着残余的军队，向漫山遍野的曹军行了过去。赵云站在漂浮的木船上，怔怔地看着这支部队的视死如归。吕布再勇，也不可能在如此劣势之下抵住万千大军的狂轰。可是……
黑色气息蔓延天际，赵云一抬头便看见了暴起的吕布。赤兔马的鸣叫划破喧嚣，方天戟的光芒遮蔽月光，远处吕布的气息竟牵动赵云体内的龙鳞罡气。那是炎玉？
士兵厮杀，无数高手纷纷跃起，和那天下无双的吕布战在一起。炎玉的光芒笼罩吕布全身，空气都变得炽热起来。
赵云拿起斩雨剑，感应着炎玉的牵引。炎玉和龙鳞罡气都是炎龙的遗留，如今，继承这两件上古之物的人又在下邳交汇……
四周的水浪被激起，赵云跃到万丈高空，赤红色能量风暴通天而起，一双血红的龙瞳射破被乌云遮盖的苍穹！斩雨剑斩破空间，直逼与吕布缠斗的所有人！
“能与天下无双的前辈一起对敌，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赵云的发飘在额前，和吕布打了个照面，冲向纷涌而至的布衣高手。吕布倒转方天戟，划出破空之声，与曹营猛将撞在一起。
被水淹没的战场不断炸裂，随着上空的两人气息激荡而起。炎玉和龙鳞罡气弥漫而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隐隐间构成一条巨龙！那双龙瞳照耀着高空的血花，也俯瞰着破败的下邳城。
286.最后的舞
乌云消散，月光洒在萧瑟的下邳城内。
沂水、泗水蔓延，窗外的街道上到处都是被水冲击堆在一起的废墟，已经站不得人。渐渐地，雨水滴落，涟漪在水面扩散。
天凉，好冷清……
琴声升起，婉转回肠之中透着止水般的平静，响在无人的下邳城内。偌大的城池，此刻却只有琴声。城外在激战，在厮杀，却穿不进来。雨越来越大，顺着瓦檐成股流下。
戛然而止。下邳城彻底宁静了下来。或者说，死寂。
“琴弦……断了……”
玉指拂过琴弦，却无法再续。女子站了起来，窗外的冷风吹起她的长发。
一切，都要终了于此了么……外面在下雨，淅沥水声不绝，混合着她的思绪飘向厮杀的远方。
“夫人，快走吧。”侍女推门而入，“不然就来不及了……”
女子没有动作，静静站在窗前。月光，雨，被淹没的下邳。侍女在门口看到这幅画面，似乎看到有什么涌动的气息在下沉。
“小萱，私底下，不必那么叫我。”女子轻启朱唇。声音很淡，哪怕是如今无尽绝望的包围下也没有变过。
“蝉……婵姐姐……”小萱走了过来，“我们快走吧，小船已经备好了。”
貂蝉略微抬起了头，月光下，那倾城倾国的脸如此柔和。完美，没有任何瑕疵，哪怕是侍女小萱，也自认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她的美，很柔，能够和任何美景完美地融合。仿佛灵动的水，不断根据周围环境改变自身的姿态……
离开么……貂蝉望着那轮月亮。完美无瑕。
世界太大，我们又能去哪？世界太小，哪里又容得下我们？
“小萱，再帮我做一件事。”貂蝉轻轻说道。她的声音一直这般，没有什么起伏，却最能打动人心。
就算是侍奉貂蝉这么多年的小萱，也从没听到过貂蝉带有异样的声音。她委身董卓如此，离间吕布如此，置身火海长安如此，与吕布驰骋天下亦是如此……
“去把那件紫色衣服拿出来。”貂蝉道。
小萱愣了愣，还是照做。转身小跑着离开。
屋内又是一片寂静。凄风吹在貂蝉脸上，凌乱了她的发。低头，将首饰取下，放入木盒之中。
好久……都没有穿过那件衣服了……貂蝉抚着自己系好的长发，那么轻，那么细。手指一挽，拔出玉簪，三千青丝倾泻而下。
脚步声传来，小萱捧着叠好的衣服到了后面。貂蝉怔了怔，拿起木盒，转身，一笑。
金戈铁马，战乱浮华，只她一笑，便暖了大半个天下。
“盒子里的首饰，你可以拿去换些盘缠。”貂蝉拉起小萱的手，轻轻盖在木盒上面。
“婵姐姐……”小萱愣住了。
“离开之后，找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好好的活着。”
貂蝉的气息抚在脸上，很温暖。
接着，在小萱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那件紫色衣服已经被貂蝉扬起，披在身后。入袖，挽结，拉起，一气呵成。风吹过，衣服后面的紫色凤凰图腾如此醒目。
“这……这是……”小萱显然是认识这个标志的。江湖上那个曾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
“离开吧，小萱。”身着紫衣的貂蝉气质骤变。许多年不曾有过的凌厉，如今卷起周围的气流，尽数爆发！
“我与奉先有过约定。若不能同生，便要共死……”
小萱眨眼之间，貂蝉已经消失在原地。她的气味在空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下邳战场上，厮杀在继续。被决开的泗水、沂水仍不停歇，将滚滚河水灌入下邳周围。水位越来越高，已经达到了齐胸的地步。这般情况下，普通士兵已经不能自由行动。没有准备的吕布军举步维艰，曹操、布衣门、燕云宗三方势力架起小舟，继续着一边倒的屠戮。
赵云擦去面具上的血，腾跃高空，黑色战袍随之舞动。偏头，那边的吕布独战曹营六猛将，竟丝毫不落下风。黑色气息翻涌，以吕布为中心形成的巨大修罗横亘在整个战场。不愧是天下无双的温侯，面对如此劣势，竟以一己之力将战局延长至此……
布衣门、燕云宗几乎所有的江湖好手都被赵云缠住。以如今赵云状态全开的地步，也只能勉强缠住这十余位好手。那些人联手的攻势让人窒息，若不是有着飞瞬斩和凌云诀两种步法的混合，赵云早已是重伤……
局势已定，下邳是守不住了……赵云在不断躲闪中极速思考。只要自己这边一撤，三方势力共数十名绝世高手便会冲吕布而去，那时，就算是无双的他也挡不住。而炎玉，也就落入了布衣门手中……
黑色火浪从赵云周围排开，阴火烧毁空间，将躲闪不及的人焚为虚无。趁着这个空档，赵云踩出空间涟漪飞到了吕布面前。
“前辈，先离开吧。”暗金色面具之下，赵云血红的龙瞳那么醒目，“如今已经……”
话音未落，后方猛烈的呼啸传来。吕布手快，方天戟爆鸣出刺耳之声，万丈黑色屏障与赵云身后的攻势撞在了一起。赵云回头急视，看到了被吕布击退的夏侯惇。
是他……赵云心头一沉。夏侯惇率军于高平和高顺激战，如今又出现在了下邳战场，那么就意味着……高顺被夏侯惇击败了……
更糟糕的是，夏侯惇与曹操合军，加上不断升高的水位，如今的下邳已是水泄不通……想出去，可没那么简单……
如今，吕布和赵云处在战场正中，被大军重重包围。继承炎龙的两人背靠背，温侯赤红的冠羽，倒扣的方天戟。赵云金色的面具，黑色的战袍。四周仅余残兵，面对曹操三方势力的铁桶包围。
斩雨剑上紫色气息交织，映着赵云的双眸。那些布衣人明显是认出了赵云的打扮和这把神兵，心下诧异，但也围了过来。
上空一道清啸，赵云还未抬头，便感到背后的吕布浑身一颤。是什么人来了？
抬头，月光下，紫色身影疾速掠过，长发和衣袍扬在身后。身影划过下邳城上，划过血红的战场，来到了吕布面前。
是个女子……赵云看着那背影。那种服饰，凤凰图腾，太熟悉了……是离魂宫的人！
女子的出现引起了布衣门内一阵骚动。好些资历深的认出了那服饰的特殊之处，也便认出了那女子的身份。一时间，多年前的记忆涌来，好些人诧异不已。
“奉先，你们走吧。”
貂蝉轻轻道。仍旧是那么柔和。吕布没有回话，向前踏了一步，要靠近空中的貂蝉。无形的屏障从天而降，竟强行将吕布隔开！
“我想，我们是不能共死的了。”貂蝉转过头，对屏障另一边的吕布笑了。
由貂蝉幻化出的阻拦，竟让吕布无法应对……
“我这身打扮，只有你见过。”貂蝉眼帘垂下。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一片寂静。吕布与貂蝉就在被隔开的两边默默对视。一时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除了赵云。
他看出了貂蝉的意图。精通幻术的他自然看得出。
从貂蝉出现开始，她身上就向外波动出无形的幻界能量。第一个瞄准的就是吕布。貂蝉是怕吕布阻拦她吧……赵云凭着极强的幻术免疫力摆脱了束缚，四下看去，靠的近的士兵都中了貂蝉的幻术、，所以才停下了动作。
只是……貂蝉的幻术赵云是知道的，数年前在襄阳她便已经是四幻境界，如今可能已经到了巅峰……只是，就算如此，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幻术，赵云也是前所未闻！整个战场都静了下来，都陷入了貂蝉的幻术！
运起龙瞳，赵云再度看向貂蝉。那一瞬间，他震惊在了原地。
貂蝉在以自身作为献祭，用肉体和生命暂时换来的巨大力量，才困住了整个战场！赵云瞪大了瞳孔。这种献祭……是从人的内部开始燃烧，所以貂蝉现在看起来还是那般模样……
为了保护吕布，貂蝉心甘情愿地献祭了自己……她知道吕布会阻拦她，所以第一个便让吕布陷入了幻术……
所谓决绝，不过如此……赵云四周的压力越来越大，看来是貂蝉的幻界能量对自己开始了排斥……快抵不住了……
一切都静了下去。貂蝉抬起头，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吃力地抬起手，透过屏障，捧起吕布的脸。
奉先，你第一次见我跳舞，我便穿着这身衣服。我记得你很喜欢……
貂蝉运起真气，却牵动体内伤势，一口鲜血咳了出来，沾红了双唇。
她离开离魂宫已经有好多年，认王允为养父，只想过一过平常的生活。无奈命运弄人，当王允把汉室天下交到她手中，谁人知道她面对那棵樱树流了多少眼泪？
可是，只有吕布，只有他……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纯粹，没有任何杂质，没有任何欲望，只有爱。纯净得如同新生的樱花花瓣，没有一点灰尘……
貂蝉最后看了一眼吕布，起身，面对大军。紫色光芒从体内传出，照亮了半个天空！
别了，奉先。我不愿与你共死。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吕布猛地一挣，从幻术中强行挣脱。恢复神智的刹那，他看到了洋溢紫色光芒的貂蝉！
“蝉……”吕布气息暴涨，瞬间冲破了屏障，直奔空中的貂蝉。她回了回头，望着不顾一切冲来的吕布，嘴角微扬。
幻界之中，无数气息弥漫，形成通天藤蔓。貂蝉忍住剧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幻阵发动。
玄天幻灵：舞！
五幻境界的能量在整个战场猛然爆发。这是超越了吴言和左慈的幻术境界！疾风卷起水浪，虚拟的身影化为无数倩影，天空坠下樱花，洒在血红的水面，随着貂蝉一瓣一瓣地凋零。
貂蝉被吕布接过，坠落的感觉传来。她的视线泛黑了，对着吕布的方向做出了笑脸。以生命献祭的幻术困住了战场上所有军队，并且在玄天幻灵阵中，幻术持续的时间被貂蝉强行增加。
代价，是她的彻底消失……
吕布一向冷峻的脸浮现出不知所措的神色。他无力地向前抓着，却抓不住貂蝉逝去的碎片。幻阵之中，无数虚拟的樱花随风起舞，花瓣沾血，痕迹凝成貂蝉的模样。
奉先，这一支舞，我只为你一人而舞……
287.天下无双
凭着幻术方面的造诣，赵云比其他人先从幻境中回过神来。
恢复神智之时，他第一眼便看到了消失的五幻能量。貂蝉的幻阵如此巨大，竟然让战场上的所有人都暂时被迷住了心神……以自身献祭为代价，在那短短的刹那达到了五幻的最高境界……
那边，吕布伫立在水上，留给赵云的是背影。一片樱花瓣飘落在水面，点起微小的涟漪。无数虚幻的花瓣之中，却有一片真正的樱花，像极了貂蝉的笑容。
一片汪洋的下邳城。无数军队先后从巨大的幻阵中醒来，虽然貂蝉牺牲自身对整个战场实形了幻术，但由于范围过于巨大，所以前后只有短短的时间，做不了什么。赵云看得出来，她只想让吕布离开……
可是吕布没有。他站在貂蝉逝去的位置，不知是何表情。当初驰骋天下举世无双的温侯，如今面对曹操三方势力，也只剩得十余骑残兵弱将。那边的张辽身陷重围，那边的臧霸已经战死。偌大的下邳城，大雨倾盆。
没有再迟疑，在布衣门、燕云宗和曹操的下令之下，万千曹军直奔中心的吕布。个人再强，也不可能挡住千军万马……
赵云后退一步，面对汹涌而来的军队找寻着脱离的方法。不远处的吕布却没有退却的意思。他缓缓拿起方天戟，赤兔马静静守在旁边。
他要干什么？赵云看到一点红光从鬼神方天戟上传出。只是很微弱的光，但却让吕布周围的温度骤然上升！光芒越来越强，灼浪层层叠来，吕布脚下的水竟然开始了汽化！
仿佛被封印万年的力量突然爆发，冲天红光以吕布为中心向外散射！齐胸深的水域骤然蒸发，水雾弥漫，滋滋声传遍整个战场！好些冲的近的士兵被红光波及，只留下了一撮灰烬！
好烫……赵云卷起战袍护住双目。那种红色太熟悉了……和龙鳞罡气一模一样的颜色……
汽化的范围在向外扩展，方圆数十步的水域完全消失，留下迅速干枯的地面！透过金色面具赵云看到，一颗红色的圆玉从吕布身上缓缓升起，停在了半空之中。
炎玉！！赵云一惊。那是神兵之首：炎玉！四条火龙围绕炎玉飞腾，这一片区域的水竟被完全蒸发，土地开裂，树木燃烧，火浪席卷整个战场！
由于同为炎龙的遗留，身具龙鳞罡气的赵云并没有被炎玉所攻击。他处在红光之中，仍旧能感到让人窒息的灼热。赵云拔起斩雨，挡在吕布右边，提防着布衣门的行动。
汽化的边缘在水面不断扩展，小船躲闪不及，直接化为火焰。上面的士兵被火波及，跳入水中，火焰却不熄灭，燃烧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炎玉直接产生的火焰，竟然具有阴火的效果……赵云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吕布身上的战甲也燃烧了起来，但他本身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吕布走在火浪之中，宛如修罗，方天戟一横，直接向万千大军挥去！
迎着炎玉焚尽一切的气势，曹营猛将夏侯惇等人联手构成屏障，强行排开炎玉的灼浪，一起迎向吕布的攻势。另一边，布衣门中腾出四位老者，吸取他人的力量，似乎在构建什么阵法。
赵云回头看着修罗般的吕布。貂蝉的死，竟然让他祭出了炎玉……此刻这片区域已经没有了半点水滴，土地龟裂，一切生命都被炎玉吞噬！
不愧是神兵之首……当年的虎牢关，吕布也祭出过这一杀招吧……赵云将龙鳞罡气运起。融合了四种真气，又加上炎玉的促进，赵云的功力也被暂时拔高。他直奔那结阵的布衣人而去。
夏侯惇被迎面的火浪击开，鲜血喷在麒麟月牙刀上。退出好远，四下看去，围攻吕布的十余人均是如此。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吕布此刻无人能挡，炎玉产生的火焰顺着吕布的身体向八个不同的方向延展，层层叠加，竟有泰山般的规模！天下无双的吕布，天下无双的炎玉，两件事物合二为一，将奔腾的沂泗水流化为虚无！
血从吕布身上划下。炎玉产生的火焰终于烧毁了他护体的罡气，直接作用在肉体身上！火焰蔓延，饶是久经沙场的夏侯惇也有一些诧异。布衣门、燕云宗、曹军……三方势力动用了几乎所有绝世高手，在吕布和炎玉的攻击下仍不得不步步溃退！人与神兵合二为一，竟有如此境界！
因为貂蝉的死，吕布才有这种决意么……赵云挥剑斩死结阵的布衣之人，回头看了不远处的战局一眼。不惜承受被焚烧的痛苦也要动用炎玉……
这个天下无双的温侯，真正看重的，只有貂蝉一人吧……或许，他只想给貂蝉安稳的归宿……对于他而言，天下无双的称号，和貂蝉普通的生活，谁会更重一点……
火焰有减弱的势头！赵云眼尖，看出了趋势。神兵之首炎玉杀伤力极为巨大，也需要浩瀚的内劲去启动。吕布如今已经战了这么久，内力也有所不支了吧……
布衣门自然是看出了这个时机，好些人纷纷跃起，直逼被围攻的吕布。赵云自然不会放任他们，架起飞瞬斩追了过去。但布衣势众，赵云斩杀了三人，那边一群人已经逼近了吕布。隔出一定距离，他们动作出奇得一致，咬破手指，涂在衣袍的莲花之上。刹那间，数十朵洁白的莲花出现在战场上，气息弥漫，构成错综复杂的纹路。白光大盛，让周围的人睁不开眼。夏侯惇等人见状，都退了开去。
“赤阳封印阵……”吕布横举起燃烧着的方天戟，“是针对炎玉的么……”
见布衣人祭出了门内的拿手好戏，燕云宗的人也都退下。军队渐渐靠拢了过来，郭嘉在远处，看着那数十朵莲花构成的赤阳封印阵。他将道袍拉紧，注视着曾经熟悉的纹路。
看来布衣门也为炎玉准备了很久了……郭嘉咳了几声，沉思。这种阵法都启用了过来……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得到了什么……
八荒焚天……真如孔明所言么……
面对赤阳封印阵，吕布没有过于猛烈的动作。相反，他瞥向一边，直视赶来阻止却被燕云宗一干人拦住的赵云。
那一刹那，赵云只觉得自己被外力猛地一提，回过神来之时，已经处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回头，吕布就在面前。下邳不见，军队不见，所有事物都不见了……
“前辈，这是……”赵云不知所措。
“貂蝉为我所建的空间结界……”吕布抹去嘴边的鲜血。半空中，炎玉静静悬在那里。
“昔日炎玉现世，我曾向你的师父借过冰玉。”吕布道。赵云默然。
“也便是我在北平给你的那把龙枪。枪是左慈为镇住冰玉之气息所铸。赖得寒冰之气，我才破开炎玉的火海，进入到内部。”
“只是，当时的西北大漠，布衣门也有人与我争这炎玉。”吕布伸出手，炎玉落在他的手掌之中，“激战之后，我虽夺得炎玉，冰玉却因受到攻击，脱离了龙枪的镇压，再次化为无主之物。失去冰玉，心下愧对你师父，想当面致歉，却是寻他不到。”
吕布握住炎玉，抵在赵云的肩上：“现在，我把炎玉给你。”
赵云一惊：吕布要把炎玉给他！这……
他自然是明白，炎玉与吕布已经融为一体，若要强行剥离，吕布也逃不过一死。之前自己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才将冰玉镇在龙枪之内……可吕布却……
“赤阳封印是玄门阵法之中最强的封印阵，其继承上古之气息，难以逃脱。”吕布道，“我已身负重伤，貂蝉也因我而死。”
“至少，也不能把炎玉交给他们……”
“前辈，你……”
没等赵云说完，吕布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左慈之徒，若我猜得不错，你也是暗夜金焰的弟弟。”吕布道，“出去之后，便尽你所能地阻止布衣门吧。”
“连同我和貂蝉的一起，阻止他们。”
吕布将炎玉推入赵云体内。灼热感传遍全身，赵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吕布便是一推，将他推入了空间涟漪之中。疾速坠落的感觉席卷全身，等到脚着地之时，赵云发现自己处在里下邳好远的深山之中！
赵云急忙望向下邳的方向。吕布把炎玉给了他，自己留在下邳却不逃离……这……
没等赵云架起步法，下邳方向射出冲天白光，照亮了整个黑夜！剧烈的冲击波狂啸向四周，竟将沿途的山峰拦腰截断！远在深山之中的赵云也被劲风吹得一阵翻涌，衣袍剧烈舞动。身形在空中划出好几道弧线才稳下来。赵云抬头，看着下邳方向的白光渐渐消散。
下邳城外，白光消失，所有人都放下了护住双目的手。战场之中出现了万丈深渊，从天空向下俯瞰，深渊呈圆环形，将下邳围住。而之前在那里的人都被吞噬，不见了踪影。
在城墙下面，吕布保持着上半身挺立的姿势，战甲破碎，浑身鲜血，方天戟倒在面前，头上的冠羽断成两截，落在地上。他的背后，是悬挂的月亮。
那朵花瓣黏在吕布身上，像极了貂蝉的笑容。天下无双的温侯，今日在下邳城下战死。之前的种种辉煌，随着被风吹起的花瓣一起，坠入了深渊，没入无尽黑暗，无人注意……
雨停了，一片寂静。
288.金色君炎
山林中，一片寂静。
赵云取下面具，直起身来，望着下邳的方向。刚才那剧烈的风暴已经平息，前方一片狼藉……
吕布他……赵云攥了攥拳。那天下无双的传说，在今夜于下邳落幕，画上句号。
世事无常，哪怕是吕布，也逃不过生死的宿命……风吹过，赵云的战袍随之舞动。静默了好久，赵云转身，向深山之中走去。
布衣门……赵云额前的发被疾行的风吹开。布衣门已经连同曹操燕云宗灭掉了吕布，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又会是什么……
吕布势力覆亡之后，北方局势也会发生变化。赵云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地图。这下，曹操没有了徐州的后顾之忧，只有袁绍和袁术了。如今袁术称帝，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对曹操没什么威胁……布衣门想要的炎玉被吕布送给了自己，没有得逞的他们会将目标瞄向哪里……
星空当头，赵云看见了那像勺子的星星。一年前在西域，马云璐曾经教过他利用星星辨认方向。赵云很快确定了北方，停了下来。
下邳既定，曹操会花些时间打理内务，布衣门也不外如是。刚攻下下邳，他们的重心也会在这里，自然会有好些人在。这倒是个好机会……
那么，也就不必急着离开了……赵云停了下来。如今布衣门会在这里停歇，刚好可以去弄些情报。趁此机会，也可以好好融合一下火焰。吕布把炎玉赠予了自己，这无非是绝好的机会……
赵云几个腾跃到了山腰中的石洞面前，下方便是高平县城。一夜的时间，赵云横穿下邳后方的山脉，到了下邳郡的西大门。没有急着过去，赵云回头对准了山洞，龙瞳亮起，走了进去。
这里面不大不小，刚刚合适……赵云用真气驱逐了里面的湿气，坐了下来。红光微亮，赵云很快进入了修行状态。
与以往不同，赵云此时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瞳孔在洞内格外醒目。围绕着他，无数火焰骤然出现，静静燃烧。颜色各异，从白到黑，整齐地排列在山洞之内。赵云心念一动，炎玉从体内升出，火焰气息被牵引聚集。
吕布在给赵云炎玉之前，消除了其中的暴戾，致使炎玉对赵云没有半点排斥，再加上龙鳞罡气的缘故，赵云没有花费太多力气便融合了炎玉。赤红的光芒充满了整个山洞，火焰一束束地被炎玉融合，映着赵云的那双龙瞳。
黑色阴火也被融入了进去，炎玉发出光芒，缓缓落在赵云面前。将体内真气调到最佳状态，赵云涌起龙鳞罡气，包围炎玉，开始了融合。
我们赵家，继承的便是炎龙所留……
哥哥的话回响在耳边。对于不存在于记忆之中的家族，赵云没有切肤的感受，但是自己在被清除记忆之前，一定和族人做过很多事情。也许是和他们一起玩耍，也许是到处调皮捣蛋……
可是现在，赵家只剩赵云一人，无人记得那些事情……如果没人记得，那些事情，就如同没有发生过，那些人，就如同没有存在过……
赵云握紧了拳头。无论是家族，还是其他人，还是吕布，自己都要走下去……炎玉靠近了赵云的肌肤，灼痛感传遍全身。没有迟疑，赵云直接融进了经脉之中，调动所有力气调和炎玉。
外面是白昼，山洞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微红光溢出赵云体外。一切都静了下去。
斗转星移，不知高平上方的天空亮了几次。在山腰间这个不起眼的石洞之中，没有任何声音。偶然会有些许红光，很快被黑暗吞噬，隐约照亮个人影模样。
金色火焰便是这般出现在深邃的洞中。赵云睁开眼，火焰从瞳孔内溢出，随即消散。四周一片黑暗，唯有洞口处有光透进。赵云静坐了片刻，起身，一道金色火焰环围绕着他升了起来，石洞被重新照亮。
赵云伸出手，金色火焰环回归到初始模样，在他手中跳动，宛如起舞的精灵。顺着火舌，赵云轻轻抚摸着它。金色火焰似乎通人性，顺应着赵云的抚摸，环绕着他的手，像是在撒娇一样。
赵云指尖轻点，一簇金色火苗被弹向石壁。星火在石壁上烧出十分光滑的凹面，如此光滑，没有任何杂质。心念牵引之下，火焰又回到手中，缠着赵云的手不放开。
这……便是哥哥所说的君炎了……赵云静了一会儿，向洞口走去。君炎……拥有了所有火焰的特性，对自己毫无排斥……
出了洞口，外面的光让赵云眯起了眼。适应之后才睁开，赵云看到了下方刚刚苏醒的高平县城。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赵云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感觉。这一次，不知在洞里待了几天……幸好有着炎玉，融合火焰过程十分顺利……
赵云向下邳的方向望了望。吕布前辈，我不会负你所托……自己的肩上，有着一族的恩怨，有着无数人的嘱托，有着全天下的命运……
重新戴上面具，赵云将黑色战袍系好。如今之中原，吕布势力已然覆亡，北方局势渐渐明朗。曹操和袁绍早晚便有一战，布衣门定会从中作梗。一年前，所有人都以为赵云死在了那场群英会里，谁会料到，他如今以另外一个样子重新出现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山腰之中……
那么，从哪里开始呢……
赵云还没细想，便听得后方一阵风啸。反应极快，赵云闪到树林之中，匿去了气息。从刚才的感应来看，是有人在深山之中打斗，距离不算太远，正向这边过来了。会是什么人？
从山的那边闪过一道身影，砸在了山洞面前。赵云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定睛细看，是个穿着紫色服饰的女子！是离魂宫的人！
那女子身上血迹斑斑，似乎受了重伤，刚才落地时是砸在了地面上。她挣扎着爬起，步履蹒跚，气息紊乱，极力向远离某个方向的地方走去。无奈伤势太重，没走几步就栽倒在地。在她身后追来三个莲花白衣之人。女子回了回头，咬破下唇，用尽全力逃离着。
“真是碍事啊……”三名布衣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血迹，气息也不是很平稳，但相对于这女子而言却好了太多。女子没了站起来的力气，只是无力地向后爬着。
“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你们这群妖女这一年的报应吧。”布衣人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直接结出印节。气势骤升，白色莲花若隐若现。
“这，便是和我门做对的下场。”
当先那人手指一弹，白色莲花向女子飘去。不算太快，莲花虽然平淡，却让周围的天地能量都为之一滞。女子咳出好几口鲜血，挣扎着移动，头发乱在身后。
肩头一暖，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女子只觉满眼金色，定睛细看，却是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伸出手扶住了自己，对身后莲花的攻势视而不见。
“小心……”女子下意识地说道。“心”字还没说完，那朵莲花便停在了离这人五步的地方，再也移动不了半寸。随即，紫色光芒闪过，那朵莲花被剑斩为两半，消失在空中。
赵云封住女子伤口四周的穴道，暂时止住了血。没说什么，回头面对着那三名布衣人。
三人略有些惊讶。面前这人一身曦的打扮，却带着面具。这……他们从来没听说过曦里有这样的人……金色面具……
等等！恍惚间，很早之前听长老说起过那个模糊的存在……
没等三人记起，金色火焰已经出现在四周，将他们团团围住。三人大惊，将各自的气息运到极致，想要排开这火焰。可是当他们的攻势接触到火焰的刹那便被吞噬，化为虚无。火焰蔓延，形成囚笼，对着三人当面砸了下去！
赵云也不顾被君炎化为粉末的三人了，蹲下身，认真地给那离魂女子疗伤。女子的眼中仍有戒备之意，但见赵云出手便用奇怪的火焰解决了战斗，还给自己疗伤，便没说什么。
“发生了什么？”赵云问道，他的脸被面具遮了个严实。女子没有回答。
“我记得离魂宫不怎么和布衣门交手，这些年发生什么了？”
女子依旧沉默。赵云顿了顿，笑了，虽然那女子根本看不见赵云的表情。
“我不是敌人，相反，我和你们，算是有一些渊源吧。”赵云腾出一只手，从融合了四种能量的龙鳞罡气里抽出那股紫色气息。看到同属于离魂宫的气息之时，女子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了吧？”赵云道。
女子垂下眼帘，思忖了片刻，抬起手，紧紧地抓住赵云的胳膊。
“快去救魅姬！她有生命危险！”
289.故人相见
噗！
女子被震开，一连撞断好几棵树，砸在巨石上。石头被轰为粉末，女子吐出一滩鲜血，扎好的头发散乱了下来。
她抬起手，擦去嘴边的红色。那一边，五名布衣人缓缓走来。
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碰上了如此高手，同为空间法术的集大成者，自己的招式在五人破解下毫无优势……
掌声传出，当先那名布衣人一脸戏谑地盯着女子：“果真是那月妖魅姬，一手飞轮互转当真精彩。”
“不过，比起紫色闪电，你还差得远……”
樊淑没有理会，头脑飞转，思索着如今情况下的方法。那几个姐妹应该走远了，自己本来是掩护她们的，没想到后来追上了这几个人……
该死，布衣门他们不是刚刚帮曹操打下了下邳么，怎么会抽出这么多人来追我们……樊淑刚要调用真气，却牵动了伤势，又是一口血喷出。
好难受……樊淑捂着胸口，眉头紧皱。论单打独斗，这几个人的空间法术都不及她厉害，可是五人联合，却毫无破绽。刚才激战之下，樊淑已经受到好几次重创。此般情景，不能贸然动用空间移动，否则会被他们逼死在虚无之境……
“好了，我看你也不必抵抗了，跟我们回去吧。”几个人走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樊淑，“以你的姿色，也许会免得一死吧。”
听得挑逗的语气，樊淑抹去鲜血，冷哼一声：“只怕你们几个还驾驭不了老娘！”
话音一落，樊淑连续三次穿梭空间，眨眼间到了最前面那人的跟前。她右手上交织着紫色能量，直接拍向那人的胸口。五名布衣人反应极快，当下散开。如今重伤之下，樊淑的速度已远远不及刚才，右手扑了个空。当先那年纪略大的大汉从后面绕过，伸出手，就要抓住樊淑的肩膀。
只要这一下得手，离魂宫的魅姬就成了自己俘获的猎物。大汉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别的不说，离魂宫的妖女个个姿色过人，擒获她后，该怎么处置呢……
白光就要接触到樊淑的后背。只要沾上一点点，她的功力就会被这特殊的空间封印阵法所束缚，只能束手就擒。只差这一下……
樊淑左手手掌向上，衣袖中突然飞出一把极小的飞镖，在另外五人的攻势就要到达的时候抛到离自己最近的那名大汉腰间。紫色光芒一闪，樊淑出现在了大汉侧面。大汉一惊：她在飞镖上印下了互转的记号？！
“……”樊淑二话不说，聚集起自己调动的所有真气直接轰击在那大汉胸口。击中的刹那，她还在大汉肩上作下了咒印记号。
“轰！”那名空间高手被樊淑这猛烈的一击震到高空。胸口剧痛，鲜血四溅，大汉被巨大的紫色冲击波横卷，一路划破空间，在天空中留下漂亮的痕迹。
其余四人见状也没停下攻击，攻势往外一偏，锁死了樊淑周围的退路。轰鸣声起，樊淑在攻势到来前的刹那消失。
空中，那名大汉身后紫光闪过，樊淑的衣袍荡动在身后！第一次攻击还未消散，樊淑第二波攻击便倾泻在大汉的背上！两道巨大的紫色藤蔓在空中猛烈碰撞，方圆几步的空间片片破碎！
“噗！”大汉被前后重击，断去一臂，狠狠地坠落在地上，砸出好大一个坑。樊淑双腿一软，就势向下栽去。
“咳！”樊淑用最后一点力气消去了地面的冲力，但仍牵动了体内伤势。飞轮乙式耗尽了自己的真气，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樊淑躺在地上，无力地动着手指。
没力气了……樊淑的视线渐渐变黑，看见了那边走来的五人。那大汉被搀扶在中间。
呼……就要结束了么……樊淑看着蔚蓝的天空。没想到，飞来飞去，却栽在了这里……这几个人，可不是什么好货色啊……
樊淑挪起了手，指尖对准了喉咙，嘴角浮出笑容。
呵，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便宜了你们。想打我的主意，你们还不够格……
指尖泛起微弱的紫光，在颈间划出一道血痕。再往里丝毫，指尖便会穿透喉咙，窒息而死……
嗯？怎么回事？为什么……手指动不了了……被谁拉住了么……
模糊的视线变成一片金色，樊淑抽动着嘴角，道：“这回……又是什么情况啊……”
清凉的感觉传遍全身，气息渐渐恢复，头脑那种昏沉的感觉也不见了。樊淑使劲眨了眨眼，总算是看见了面前的情况。
这个戴着面具的人是谁？樊淑的眼睛眨个不停。一身曦的打扮，伸出手横抱起了自己，也不说话，面对着那边的布衣人。
干什么啊……想占我便宜啊……樊淑无力地扯了扯那件黑色战袍。好熟悉的感觉……
赵云低头，樊淑靠在胸口上。她的气息很微弱了，受到极其严重的内伤。皇龙真气不断注入樊淑体内，好一会儿，她的脸上才有了些血色。见樊淑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赵云才把目光收回，射向那边的四人。
四人一脸惊愕，盯着抱起樊淑的赵云：“你……你把雷诺大哥怎么了！”
赵云的双眼透过金色面具，看向不远处地面那一撮骨灰，无奈地耸耸肩：“他沾上了我的阴火。”
“应该……不会安然无恙吧……”
樊淑把头别向那边，看见了散在地面上的骨灰。雷诺是这五个人中最棘手的存在，如今竟然被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眨眼间烧为灰烬……这种境界……开玩笑吧，怎么可能……
听着赵云风轻云淡的语气，四人怒火中烧，纷纷跃起。空间涟漪波动，将四周封锁，层层逼向赵云。樊淑内心一紧：就是这招！他们联手用出的空间封锁足以束缚住任何事物的行动！自己刚才就是被这招偷袭，才身负重伤。
赵云冷哼一声，毫不在意。金色火焰围着他成为一道圆环。四人的脸色在见到金色火焰时顿时变了！
“空间法术么，很棘手啊……”
“可是，如果我能烧毁空间呢？”
话音一落，金色君炎冲天而起，将四人全部卷入了火海！四人大惊，急忙使出空间移动，却发现没有用处！惊恐之下看向四周，刚才四人构建的结界空间全部被火焰烧毁，如今已经没有可以让四人利用的空间！
“你是……暗夜金焰？！”当中一人惊呼。赵云不置可否，金色火浪在龙瞳的注视下不断蔓延，以不可阻拦之势吞没了四人。随即，涟漪从龙瞳中传出，君炎被赵云收入龙瞳之内，虚无之境逐渐被空间填满。
樊淑在赵云怀中看了个分明。这种火焰……居然能烧毁空间……如此一来，那四人重创自己的招式就毫无用处了……
赵云抱起樊淑，顿了顿，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把她放下，让她坐在地上。金光闪现，开始给樊淑疗伤。樊淑一直没有说话。
笑了笑，赵云修复着她体内的伤：“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啊……”
听到赵云的话，樊淑没有回答。头发散在肩上，随风飘动。
“你们怎么和布衣门打起来了？”赵云继续给她疗伤，问道。
静了好久，樊淑转过身，直直地盯着赵云的暗金色面具。被她突然这么看着，赵云愣住了，皇龙真气的气息也消散了开去。
樊淑抬起手，碰了碰赵云的面具，又收了回去。好久，她把手探入长发之中，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
“太好了，太好了……”樊淑傻笑着，“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见樊淑认出了自己，赵云也不再说什么。他取下面具，收了回去。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
“嘿嘿！相好的，你这一年去哪了？”樊淑扑哧一下笑了，又换回了以前对赵云的称呼。
“我就说嘛，你命大福大的，怎么可能死在一年前的群英会！”樊淑自顾自地道，也不给赵云说话的时间，刚才受到的伤仿佛全好了一样，“这一年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搞得我后来都怀疑起来了。不过现在好了，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樊淑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赵云的眉头都舒展了开来。说起来，樊淑也帮过自己好几次，虽然是奉命在身。如今见到熟人，自然免不了欣喜。
正说之间，之前被赵云救下的离魂宫女子飞了过来。她走到樊淑面前，蹲下身，道：“魅姬，我们现在该如何行动？”
樊淑眼珠一转，笑嘻嘻地道：“我先送你回宫。你告诉宫主，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你……一个人？”那女子疑惑地道。
樊淑摇摇头：“你告诉她，等我回来，会给她一份大礼。”
说罢，樊淑也不等那女子回话了，直接结起了飞轮互转的印记。空间涟漪荡动，不一会儿，那女子在樊淑的传输下消失在了原地。树林外的这片空地，一时寂静。
“你现在是魅姬了啊？”赵云打破沉寂。
樊淑使劲点头：“对啊！很厉害吧，我说过我是贤内助的！”
对于樊淑这种玩笑赵云早已习以为常，也没有往心里去。他点了点头，沉默片刻，想起了什么，道：“你是魅姬了，那小瞳呢？她……怎么了？”
赵云还记得当初樊淑对她说过的离魂宫那血腥的选拔方式。要当上四大杀手或者是宫主，只需要杀戮便是。杀光所有向你挑战的人，便足以胜任。如果是这样，那小瞳她……
“她呀！”樊淑神秘一笑。
“她现在是我们的第十二任宫主了！”
赵云愕然。颜瞳如今……已经是离魂宫主了？当初那个在常山和自己一同玩耍偷东西的小女孩，如今成为了杀手组织的头？
好半天，赵云自顾自地笑了。小瞳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樊淑不知道赵云在笑什么，盯着他看了好半天。赵云许久才反应过来，见樊淑盯着他，急忙岔开话题：“那么，你们是为什么要和布衣门打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樊淑皱起了眉，愤愤地说。被樊淑突然这么一变弄得不知所措，赵云挠了挠头。
“你不知道，颜瞳她听到你死的消息的时候有多么悲痛。”樊淑的表情认真了起来。
“上一次的群英会，宫内刚好在进行新一任宫主的选拔。她本来想自己去新野帮你，但妖魑劝阻了她，说她是宫内最有潜力的人，理应让她来领导。正因如此，她才拜托妖魑带着人去帮你。后来她在宫内表现极为强力，甚至到了无人敢挑战的地步。正是如此，她才当上了宫主。没想到刚刚就位，就得到了妖魑带来的你被布衣门杀死的消息。”
樊淑顿了顿，道：“听到这个消息，她愣了好久，震碎了宫门前那块巨石。也就是从那以后，她变得不近人情起来。虽然给宫内带来了很大的改革和发展，但我们在平日里都感觉得到她的冷漠。”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们和布衣门的纠缠就开始了。当时许多门派诸侯都和布衣门对抗了起来，我们也不例外。她的命令是，执行任务之外，见到布衣门内的人，不问原因，只管杀。正是如此，这一年间我们杀了好多布衣人，江湖门派见我们如此，对我们的观念也渐渐改变，如今已能接受我们了。”
赵云默然。为了自己，小瞳才不惜动用整个离魂宫和布衣门作对么……当初群英会后，情势急迫，马不停蹄地去了西域，却忘了给小瞳说一声……
“哎，你不知道她这一年是怎么过的。”樊淑叹了口气，“在她当任宫主之前，我和她走得最近了。可是自从听到你出事之后，这一年，她和我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绝大部分情况都是派人传达冷冰冰的任务……”
“是前段时间吧，我因为有事去找她。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樊淑的声音变轻了，“我发现她一个人坐在宫前高高的阶梯上，不知在干什么。我很好奇，便靠近了一点，结果发现了阶梯上那一滩泪水。”
“自从知道你死之后，她每个夜晚都会坐在石梯上流泪……”樊淑道，“就像是以前在宫内坐在那里默念着你和小兰的名字一样……”
“哎……我该说你什么好……”樊淑道，“不管当时你去了哪里，也该来宫内打声招呼啊……要知道，支撑颜瞳活下去的，就只有你和那个叫小兰的人了……”
赵云心头沉闷。这一年，颜瞳为了他不知流了多少泪，也为了给他报仇，才举离魂宫之力与布衣门抗衡……
“带我去见见小瞳吧。”赵云道。他的声音那么无力。
樊淑却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还不急。”
赵云一愣。
“我这次来，便是她下达的任务。”樊淑望向东方，“趁布衣门、曹操刚刚夺下下邳，立足未稳之时，夺回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赵云问道。
樊淑沉默了片刻，回头道：
“你在群英会中断为两截的龙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