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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茈茵     贵女谋txt下载     贵女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八章 战事

    苏宜晴轻轻一笑:“远平伯府九小姐不就是被人退过亲,还不照样能配给公子?”

    赵博阳犹如被人踩了尾巴,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愤怒道:“你找人查我?”

    苏宜晴无视赵博阳的冷脸,淡笑道:“赵二公子跟苏九小姐的亲事现在是街知巷闻,何需刻意查?”

    “你想怎么样?”赵博阳冷冷道:“别告诉我,你想要我跟苏九小姐退亲,然后娶你,这不可能。”

    “明媒正娶不可能,若我说我不介意名分,只求能跟着公子身边呢?”苏宜晴朝赵博阳抛了一个媚眼,心底恶寒了一下,然后如愿看到赵博阳厌恶的表情。

    “姑娘请自重。”赵博阳忍着想要一拳打过去的怒气。

    “我如何不自重了?苏九小姐的名声如何,路人皆知,我都不介意了,公子你为何不肯成全,我也只求有一个栖身之地而已,难不成公子甘愿与那等恶女相伴一生,也不肯给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个机会,若不是我,那日公子你早就葬身崖底了。”苏宜晴继续笑得很灿烂,提醒赵博阳欠她一条命。

    “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着你救我一场的份上,我早一鞭子抽过去了,不要以为世间的男人都那么好哄好骗,真以为救了别人一命,一句不计较名分就可以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若不念着救命之恩,我把你这等无耻女人娶回家跟苏九狗咬狗又如何?”

    赵博阳又急又快的把话说完了。

    苏宜晴笑容慢慢消了下来,凝声道:“所以你娶苏九小姐是不怀好意?”

    “是又如何?”赵博阳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苏宜晴冷冷道:“说了那么久话,赵公子为何从不问你的救命恩人姓甚名谁,回去立个长生牌位。”

    “都说了,姑娘家应该自重,随便将自己的闺名告诉陌生男子成何体统。”赵博阳沉着脸。正考虑要不要拔腿就走,对这种无耻的女人不用讲恩义。

    苏宜晴自顾自说道:“我姓苏,家中姐妹排行第九。”

    “都说了你叫什么跟我……”赵博阳说到一半。猛然瞪大眼睛,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

    苏宜晴微微翘起嘴角。讥笑道:“现在你可以去退亲了吧?这亲事退了之后,你我各不相欠,别再见面了。”

    刚才能说出那样义正言辞之言的人,不管骨子里有多卑劣,想必还是要点脸面的,看这男人如何能再说出拒绝之言。

    “你……”赵博阳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然而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又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已经被退过一次亲了,再退一次。你该怎么办?”

    “这就不劳公子操心了。”苏宜晴说了这一句,看到赵博阳脸上露出的愧疚之色,便道,“我打算就在这白云庵住一辈子,公子不必愧疚。这决定跟公子完全无关,上次被退亲之后,我就有这个念头了,不然也不会到这庵堂里来。”

    苏宜晴说完站起身,看到说不出话来的赵博阳。又忍不住道:“赵公子,容我多说一句,流言并非事实,婚姻不是儿戏,请不要因为一己之私而害了无辜女子。”

    说完之后,苏宜晴不再看赵博阳一眼,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赵博阳呆呆看着她背影,想叫,实在说不出话来。

    最后突然给了自己狠狠一巴掌。

    赵博阳回到镇国公府,却见自己的父亲正端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等他。

    他有些疲惫,不想要再跟父亲针锋相对,便装作看不到,想要走过去。

    “阳儿,你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如此无礼?见到父亲也不打声招呼。”镇国公不禁拧眉说道。

    “父亲。”赵博阳迈着疲惫的步伐上前行了礼。

    镇国公意外今日儿子并没有跟他顶嘴,缓和语气道:“成亲之后,就收收心,你成家之后便会知道,做父亲并不容易。”

    “父亲,我想要和苏九小姐退亲。”赵博阳道。

    “胡闹,你以为订亲是办家家酒啊,想订就订想退就退?”镇国公呵斥了一句之后,缓声道:“你能说出退亲之言,想必是后悔当日跟父亲斗气才说要娶苏九小姐的,虽说我这个做父亲的当时一半是被你逼的,一半却是认真调查过,苏九小姐不是外间传言的那样恶毒。”

    是的,此刻赵博阳也知道了,正因为知道,才要退亲,何苦将恩人拖入自己这痛苦的深渊呢。

    镇国公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岑家那件事,我查得很清楚,那怀孕的通房本就是个糊涂人,被人怂恿吓唬了几句,认为岑家想要灌她喝落胎药,便私自跑出来,明里是找苏九小姐求情,其实是想要接借机把污水泼到苏九小姐身上,就算不能把亲事闹掉,也要苏九小姐未过门先失宠,这件事少不了其他人的推波助澜,苏九小姐真的是无辜的,我还打听到苏九小姐这段日子一直住在城外白云庵,那可是个清苦的地方,什么都要自己动手,苏九小姐带着一个丫鬟能熬得住哪里的清苦,想必是一个心性极好的姑娘,我们赵家若是退亲,岂不是要逼人家姑娘去死?”

    赵博阳依旧低头不语,是的,他现在也认为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现在是他配不上她,仅凭传言就认为她是一个恶毒女子,就想要利用人家,他真是卑鄙加可笑。

    认为世间女子皆是喜欢挟恩求报之辈,尤其是第一眼见到苏九小姐,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丫鬟荒郊野地里乱走,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良家女子,那么巧救了他,说不得又是那个罗氏的计策,为此他还很后悔,一时冲动把贴身玉佩给了她,一直担心她带着玉佩来要挟什么。

    结果没过几天,她果然遣小丫鬟来了,这让他更加断定是她是罗氏派来的,说不定一早就偷偷跟在他身后,等着出事就跳出来。

    现在想想真是当局者迷啊,真要罗氏的人,根本什么也不用做,看着他死就成了,无论如何他的命是人家救的,不想着报恩,却这样揣度人家,真是枉为男儿。

    镇国公很意外儿子今天的表现,叹了一叹之后干脆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诉你,西北最近颇为不安宁,我已经向朝廷请命去驻守西北,你大哥跟我一起去,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要是恨我……就诅咒我不能回来吧,所有的恩怨都随着我的死烟消云散,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跟你大哥斗气下去,若是我战死沙场,你大哥又立下大功,朝廷就会另有封赏,世子之位就是你的了。”

    赵博阳身子猛然一震,道:“朝廷要对西北用兵了?”

    镇国公点头道,“这是迟早的事,蒙族这些年也在休养生息,逐渐壮大,现在的首领,是当初被我杀死那个的儿子……此战必将异常凶险,为父未必有当年的运气。”

    尽管跟父亲斗了这许多年的气,赵博阳却从来没有想过让老父死,也没想过老父若是死了,他会怎么样?

    父亲是朝野皆知的英雄,在他心中父亲从来不会老,也不会死,乍然听到这个,在看看父亲鬓角的白发,他这才知道,父亲真的老了。

    他嘴角动了动,却终于还是说不出什么父亲期盼的话,木着一张脸甩手走了。

    就那么浑浑噩噩过了几日,赵博阳心中突然下了一个决心。

    这日一大清早,他又到跟苏宜晴见面的那间茶寮,让茶寮的大叔大婶给苏宜晴捎个口信,想要见她一面。

    大叔大婶开始还不肯,他塞了一锭银子,又说只是传个话,见不见随便苏宜晴。

    然后天天午时去茶寮等,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到了第五天,苏宜晴终于来了。

    布衣荆钗,没有半点装饰,干干净净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坐。”赵博阳突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宜晴轻轻坐下,问道:“赵公子还有什么事么?”

    赵博阳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道:“你不想要嫁给我,是不是因为我在外头的名声不好?”

    苏宜晴愣了一下,道:“我上次说过了,不是因为你,在被岑家退亲之后,我就不打算嫁人。”

    “你喜欢岑公子?”赵博阳问这句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提了起来。

    “我都没有见过他。”苏宜晴道。

    “那你为什么执意要出家,青灯古佛的日子很难熬的。”赵博阳双全不由得紧握,不自觉的挺直腰杆。

    苏宜晴干脆实话道:“我不是想出家,只是不想要嫁人,我这个样子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之前求亲的人都各有目的,太让人心寒,与其嫁过去被人挑剔,还不如清清静静过一辈子,我的出身决定了嫁什么人不由得我自己做主,但现在我却可以选择是听从家族的安排随便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或者选择青灯古佛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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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承诺

    权利与义务是相对的,苏宜晴觉得身为贵族千金哪怕她只是代替原主活着的一抹幽魂,既然已经金奴玉婢锦衣玉食的过了几年贵女生活,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义务,不能让养育她的家族因为她而蒙羞,她若是找个男人私奔自然是有辱家门连累众姐妹的名声,经过了这些事,选择遁入空门对家族就是一个交代。

    看着面前女孩子清澈的眼眸,赵博阳白净的脸顿慢慢红了起来,支吾半天,下定决心道:“我知道是我的幼稚伤害了你,若我说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你会愿意嫁给我么?我不是随口说说,从今天起,我一定改掉以前的坏毛病。”

    苏宜晴看着他凝重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不,我不愿意,我不想嫁人不是因为你,而是受不了跟人共侍一夫,这是我自己的毛病,我善妒,跟他人无关,另外我也不想要嫁入复杂的家庭进行勾心斗角。”

    说着,苏宜晴像是想要倾吐一番,便把明哥儿,四夫人还有秦姨娘,小陈氏,韦珍,苏谨旭夫妇等等一件一件让她心寒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道:“我相信人性本善,可生活是残酷的,硬生生把人逼成魔,如我五哥一样能得偿心愿娶得心上人又如何?老天不让他们幸福,硬是不让五嫂有子,通房眼看就要产下庶长子了,十来年之后,可能就会重复长辈们的故事,我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情愿一个人到老。”

    “如果我说,我可以只娶你一个人,不会再纳小妾通房呢?”赵博阳又问道。

    苏宜晴还是摇头:“承诺并不能保证一切,我相信你此刻说的是真诚的,但是诺言很容易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动摇。若是有朝一日,你改变主意,依旧可以过着三妻四妾的生活。萍水相逢我不愿意用我后半辈子赌这一局。”

    赵博阳也不想说什么绝对或者发誓之类的空话,坚定的说道:“那你也不用急着拒绝。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你拿着,亲事我暂时不会去退,我父亲已经奉命出征,过些日子我也会去,既然你决定不再嫁人,若是我战死沙场。你守着望门寡的名义,日子会好过许多,朝廷对节妇一向很优待,若是有幸活着回来……我会证明我有办法做到。”

    赵博阳说着便将一根古朴的乌木发簪双手递到苏宜晴面前。

    苏宜晴怔了一怔。看到赵博阳认真的眼神,忍不住问道:“萍水相逢,就算我救过你,你也不必如此,退了亲之后。你就不欠我什么了,何必如此?”

    赵博阳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前些日子,我父亲跟我说了很多话……然后我就下定决心要跟着出征,战死沙场是男儿的梦想,只是下定决心之后。我突然发现我没有什么可以告别惦念的人,然后我就想起了你,你让我觉得很惭愧……若是我能够回来,我希望用我下半生作为弥补,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若我战死沙场,你不介意逢年过节给我上注香吧?”

    苏宜晴听他说得伤感,突然也觉得心里酸酸的,再想两军对峙的确是九死一生,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说不出来,只能点点头,并接过了那根木簪。

    赵博阳见了,眼睛顿时变得非常明亮。

    苏宜晴看了不禁一怔,他长得真得很英俊,俊秀挺拔,五官精致,双眼明亮有神,比她见过的所有贵公子都好,只可惜啊,这样的好皮相也注定了他是众女争抢的对象,现在不过因为一点凶狠暴戾的传言让许多姑娘敬而远之,他日浪子回头,高官厚禄,过去那点名声只会被人认为年少无知不拘的表现。

    赵博阳不知苏宜晴心中所想,只道她答应了,很是高兴。

    回到白云庵,苏宜晴突然看着那根木簪突然觉得很烫手,当时那种情形之下,她不知道为什么的,心就软了,或者是某种英雄情怀的影响吧,即将出征的保家卫国的将士是很值得让人敬佩的。

    现在回过神来,这木簪接的容易,以后怎么办?他日,他真的凯旋而归,她真的要嫁么?

    算了,到时候再想办法拒绝吧,他日他得胜回朝,身上的污名被光环取代,想嫁给他的女子多得是,一堆绝色美女围绕,他还能记得今天说的话才怪,何必自寻烦恼。

    这件事,苏宜晴连芯儿也没有告诉,免得这丫头又胡思乱想。

    过了半个月,远平伯府又来人接,这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借口推辞,便收拾东西跟着众人回府。

    这一回府,才知道府中大变样,远平伯府已经分家,大房二房三房依旧在府中住着,不过饭已经各吃各的了,四房被分了出去,给了一处别院居住。

    听说苏四老爷很是不甘,还想要闹一场,只不过一个庶子,无官无爵的谁会理他,几乎是被打了出去。

    而苏四老爷分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陈氏给休了,连同小陈氏一起扫地出门,

    四房的事跟苏宜晴关系不大,纯粹就是感叹了一声。

    倒是三房,苏瑾旭那个怀孕的通房居然小产了,七八个月大的胎儿掉了,是因为她本人坚持要天天给江月白请安,江月白说不用,她照样去院门口站着,跟疯魔了一样,不知道抽什么风,谁劝也不听,最后还是许氏出面强制,命婆子扶着她回房休息,她却还不消停,一会说要给少夫人做针线,一会说给夫人念经,总之一刻也不消停,终于小产了,掉的是一个成型的女婴。

    许氏气坏了,不等那通房休养好,就命人拖出去卖了。

    不过这时候江月白却有喜讯传来,她终于有喜了,通房小产的阴晦顿时被一扫而光,苏谨旭乐疯了。

    当然有些人不禁私下议论,是不是因为江月白自己有喜,这才想办法弄掉通房的孩子,这五少夫人跟在三夫人身边耳濡目染,自然也学到了三夫人的手段。

    这些议论许氏却不放在心上,一门心思要人盯紧江月白的肚子,一个通房而已掉的又是个女婴,,那时候她自己看得很清楚,的确是那个通房自己想多了,谁劝都没有用,焦虑过甚孩子才掉的,

    三房自己都不在乎,旁人议论再多也枉然,再说了庶子本来就不该生在嫡子的前面。

    虽然已经分家,不过苏宜晴回府的消息还是引起了一连串的涟漪,各房的姐妹都来探望不说,就连曲氏和蒋氏也来过一次,原因无他,就是她的那门好亲。

    战事一起,镇国公父子三人齐上战场,朝野震动,想来这一仗只要不出大错,这沉寂了十来年的镇国公府又要起了,即使将来赵博阳不能被封为世子继承镇国公府,一个将军之职肯定是少不了的,若是能立下大功还有可能封王封侯。

    而远平伯府受姻亲连累,以及两位老爷在朝堂上表现得不太好,频频站错队,比如平静了十来年的边关,皇帝登基以来四海升平,国力强盛,不免觉得有些无趣,一直想要打一次胜仗扬我国威,而远平伯两位老爷却被文官怂恿,不想要让武将上位,力主以和为贵,对番邦安抚就是了。

    吵吵嚷嚷之机,西北蒙族却找了个机会偷袭,打了大荆一个措手不及,连下三城,幸好大荆朝也有准备,大军也已经集结得差不多,立即开赴西北迎战。

    这下主和的大臣就倒了霉,苏二老爷在内的许多当初太过踊跃的文官都被降级了,远平伯府虽然没有降级却也被申斥了好几次,几件美差都丢掉了,大老爷心里火急火燎,责怪二老爷不该怂恿他跟着那些文官一起起哄。

    二老爷也不忿承担罪名说当初大老爷也是不想开战的,吵吵嚷嚷之下,大家才分家的。

    经此变故,远平伯府声势大不如前,这样一来,苏宜晴的这门亲事就显得尤其重要了,在两位老爷的示意下,众姐妹纷纷来示好。

    然而之前大家对苏宜晴的冷淡都是有目共睹的,十来岁的大姑娘家毕竟都不是厚脸皮的无赖,面对苏宜晴冷淡的目光,大家都有些讪讪的,许氏又在一旁夹枪带棒的嘲讽,谁敢没事上苏宜晴院子里串门。

    唯一跟苏宜晴没有冲突的是苏谨风新过门的妻子杨氏,杨氏进门之前,苏宜晴就已经到白云庵了。

    杨氏脸圆圆的,看起来微胖,很是健谈,善于东拉西扯没话找话,父亲是礼部尚书,作为文臣之女,她倒是没有一般才女的清高。

    这日,杨氏又来了,拉着苏宜晴东拉西扯的,说些日常琐事。

    苏宜晴拿着一本书,边看边听,这个杨氏口才了得,也舍得下脸面,聊上一个时辰都不停嘴。

    “大少夫人请喝茶。”芯儿又送上了一杯茶,杨氏说得口干,拿起抿了一口,这才惊觉这是第三杯茶了,不免有些尴尬,再看看苏宜晴依旧看着盯着书本看,顿时觉得唱了一个时辰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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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巴结

    尽管是独角戏,可已经开场就不能随意落幕,不然更是个笑话,杨氏只能硬撑下去。

    “九妹妹学识真是不错,话说我娘家姐妹也喜欢诗词的,经常在家里开诗会,改天……”杨氏望着苏宜晴拿的书本,看清楚上面的书名之后,剩下的话说不下去了。

    苏宜晴手里拿着的分明是一本四时谷物。

    “大傻谬赞了,其实我不懂诗词。”苏宜晴不想杨氏太过尴尬,合起书本,道:“只不过住在白云庵的时候,庵里的师傅都自己种菜,我和芯儿也在院子里开垦了一小块地,种些青菜黄瓜之类的,只不过种得不好,听五哥哥说,外边有专门教人种植的书,便托五哥哥买了两本来看看。”

    “庵堂里生活一定很苦吧?”杨氏说完就觉得说错话了,听说这九小姐去庵堂是自己婆婆的主意,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宜晴却不以为意道:“不辛苦,有兴致做什么都不辛苦,若我说不是种菜而是种花估计大嫂子就会认为是雅事一桩了,其实菜和花都是一样的。”

    “是么?那一定很有意思。”杨氏接着话题聊下去。

    “当然看到青菜上的毛毛虫到处爬就不觉得有意思了。”苏宜晴提到毛毛虫的时候,看到杨氏的脸发白了,还是自顾自的说道,“庵堂里不能杀生,我和芯儿只能每天早上把那些黑褐色蠕动着的毛毛虫一只一只的抓进小罐子里,然后倒到林子里。“

    苏宜晴形容得简单生动,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

    杨氏的脸彻底白了,道:“九妹妹怎么说这些?怪吓人的,还是谈谈诗词歌赋有趣些,听说九妹妹以前也喜欢参加诗会,不如改天我请娘家姐妹来聚一聚。”

    苏宜晴笑笑道:“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大嫂有兴趣听如何种菜呢……话说回来,诗会之类的,前两年我也参加不少。多数是坐在一旁不说话,现在已经没有那份兴趣了。大嫂的好意我心领了。”

    如此明确的拒绝让杨氏脸的脸由白转青,半晌才道:“九妹妹整日呆在家中不觉得闷么?出去走走散散心不好么?放心,我家姐妹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妹妹去一趟就知道了。”

    苏宜晴皱了皱眉头,看来委婉拒绝是没有用了,得来点狠的,便道:“在伯府很多姐妹一向如此过日子。四妹妹和七妹妹不也如此么?有些事论理轮不到我这个隔房姐妹来说,不过大嫂是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四妹妹和七妹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

    最后一句已经是很明显的讽刺了,杨氏清白着脸。匆匆找了个借口带着丫鬟告辞。

    回去之后,杨氏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她的丫鬟金针忍不住替杨氏抱不平:“这九小姐怎么这样,少夫人您是好心去给她解闷,她怎么能那么说话。”

    杨氏摇头:“也难怪她如此。在白云庵一年多,府里不闻不问,听说之前府里人也是……现在人家回来,眼看就要嫁贵婿,我们却厚着着脸皮上前讨近乎。硬是没话找话,又不能投其所好,谁都会不耐烦。”

    金针说不出话来了。

    有婆子来报,大姑奶奶来了。

    杨氏急忙迎了出去。

    苏宜荣带着儿子回娘家,看过曲氏之后,顺便看看这个大嫂。

    看到一身大红衣裙,青春貌美人比花娇的苏宜荣,在对比自己一身的素色衣服,老气的发髻。

    杨氏又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苏宜荣看到大嫂比母亲还要老气的装扮,顿时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让儿子虎头给舅妈请安,虎头才两岁,正是坐不住的年纪,叫过人之后,就一直想要往外跑,苏宜荣便让奶妈把他带到院子里玩,并让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出去,说是要和大嫂说点体积话。

    “大嫂,方才我来过一次,丫鬟说你去九妹妹哪里了。”苏宜荣看杨氏强装的笑容,忍不住想要提醒她一下。

    “是啊,九妹妹刚回来,我这个做大嫂的去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杨氏笑容有些心虚,生怕苏宜荣看出什么。

    苏宜荣看她那样子,突然道;“大嫂,没用的。”

    “什么?”杨氏有些迷糊。

    “九妹妹不是一个两句话就能让人哄住的人。”苏宜荣慢慢回想起没出阁时候的事,道,“我没有出阁之前,家中姐妹众多,亲姐妹就有几个,还有年龄相近的隔房姐妹,那时候九妹妹真的很不起眼,似乎我们姐妹都没有认真说过一句话,直到有一日九妹妹突然闯了一个大祸,在姐妹中间变得显眼起来,祖母不喜欢她,除非必要,不让她在跟前出现,姐妹们不理她,她也就安安静静在一旁呆着,就像没出事之前一样,那时候我自己处境也不好,哪里顾得上同情别人。”

    “直到后来,我嫁入了永乡侯府,太婆婆对我不错,人都是要知恩图报的,我便请母亲多照顾九妹妹一点,还在祖母面前说好话……母亲那也好说,就带九妹妹出了几次门,在外头多数还是五妹妹照顾她,就是祖母那边,把九妹妹养在跟前,又给了大笔嫁妆,九妹妹却依旧对祖母很冷淡,当然除了跟五哥哥,她跟谁似乎都不是很亲近,那时候我就知道,九妹妹是一个很特别的妹妹,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她似乎无欲无求,也极难讨好。”

    “有几次,九妹妹来永乡侯府小住,我想要跟她多亲近一些,太婆婆却阻止了,说九妹妹不是俗人,太过刻意显得假,平日如何现在也如何就好,不需要太过殷勤。”

    这话说得杨氏脸上一阵发烫,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样做很让人看不起,尤其是要她一个刚过门没多久的新媳妇做这些。

    然而高门媳妇难做,她嫁过来之后,夫君对她冷淡,婆婆严苛,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婆婆授意她要多跟三房小姑相处结交,她什么办法。

    苏宜荣也看出了大嫂的为难,自己的母亲自己知道,那段时间稍为讨好了一下三婶婶,得了甜头,便以为这种招数次次都有效,却不想想,上次真的是帮到了三房,现在这种只动几下嘴皮子的功夫,如何能让人领情,就像她,主持整个永乡侯府中馈,还要忙着赚钱,谁要没话找话纯粹套近乎浪费她的时间,她就算不发火甩脸色,心里一定是厌恶的。

    亲事一波三折,婚后丈夫无能,婆婆贪婪,还有一个满心不平的公公,苏宜荣这几年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面面俱到长袖善舞的大家闺秀了,变得锋利起来,知道某些人就是不能给好脸色,否则她们会得寸进尺。

    再看看杨氏身上的打扮以及妆容,虽说大哥为人古板,不喜女子打扮妖艳,可过犹不及,大嫂这样也太难看了。

    毕竟是她娘家人,苏宜荣叹了叹之后劝道:“大嫂,你听我一句劝,还是守好自己的本分,家里还有两个妹妹没有说亲,母亲一时顾不上,你就多操劳一下。”

    杨氏想到那两个庶出小姑,脸上又露出为难之色,婆婆倒也暗示过让她留意,按婆婆的想法,是找个外面光鲜的嫁过去,不让人说她苛待庶女就成,要是能再让伯府借点力就更好了。

    她也不是傻的,她去寻,嫁好了名声是婆婆的无所谓,万一嫁的不好了,日后出了什么麻烦,就是她的责任。

    苏宜荣见状又暗叹,这女人必须相夫教子,操持家务,这个大嫂进门也快一年,还没有怀上,主持家务方面也没有什么特殊才能,整日就会唯母亲马首是瞻,母亲眼光又有些短浅,只顾眼前利益,却不知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谁也无法判断哪个是真正的赢家。

    九妹妹就是个很好例子,母亲在三房花费了那么多心血,间接让作为女儿的她得了实惠,跟三房关系也融洽,却不能把这份好意维持到最后,居然在九妹妹倒霉的时候落井下石,为了伯府的名声提议把九妹妹送到庵堂。

    却不想九妹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谋得一门好亲,这门亲事一开始也不算很好,镇国公府这些年一直沉寂着,镇国公在朝堂上很多时候都不怎么说话,也不站队拉关系,几乎是让人遗忘的存在,再加上镇国公府那有些复杂的关系很让人诟病。

    所以这门亲事只是表面好看对远平伯府也没有多大的帮助,甚至赵二公子的暴戾之名更让京中贵女敬而远之,然而战争爆发了,武将出身的镇国公一下变得炙手可热,这门亲事就显眼起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家都认为镇国公是为了化解家庭矛盾才需要父子三人齐上阵,要是能多一个爵位,国公府的矛盾就会减少,家和万事兴,只要府中和睦,就是一门人人争抢的好亲事。

    如今远平伯府上下对九妹妹另眼相看起来,纷纷巴结,却没有真正替九妹妹考虑过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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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报应不爽

    苏宜荣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怎么想的,以为九妹妹因祸得福,还真以为是去庵堂祈福得到的号姻缘,并因此觉得自己也有一份功劳,却不想想赵二公子的名声,九妹妹如今的名声这样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么?这个时候远平伯府的人还想要沾光,换做是她,也不会给人好脸色,甚至有些还在私下议论,赵家父子若是能凯旋归来,就有的是豪门贵女抢着要嫁,若是退亲,理由都是现成的,说是当时没有仔细打听,不知道九妹妹的那些事。

    总之现在是一团乱麻,就算是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在看看杨氏,苏宜荣不得不说,高门选媳妇真的很重要,尤其是宗妇管理一大家子,像三房选的江氏就很不错,一大家子乱糟糟的,选媳妇就不能看门面,必须得选能干撑得起家门另外性子也好的,三房条件摆在那,要本人养养好的就得往那门第非常低的人家去寻。

    只要媳妇脑子够用,就算没有以前没有学过如何当家理事,慢慢教,三五年之后还怕她不能独当一面?

    而大房选的杨氏,门第是好,尚书之女,可容貌差些就不说了,娶妻求贤,母亲又看中了杨氏的和顺,结果呢?进门之后才发现这个媳妇和顺有余精明不足。

    母亲让她交好九妹妹,想要跟人交好不但能说会道,还要会察言观色捡人家喜欢听的说,杨氏嘴皮子还行也善于没话找话,不过在察言观色上似乎欠缺,这也是大户人家娇养着的嫡长女的通病,从小被人捧着,只有人家看她脸色,哪有她看人脸色的。

    杨氏如今的处境。苏宜荣真不知道怎么劝了,告诉她打扮得漂亮些,又唯恐一不小心惹了自家哥哥的眼。告诉她不要去招九妹妹的烦,母亲那一关她又过不了。

    有些事是要自己解决。自己想办法,见机行事,别人真没法一字一句的教她。

    待苏宜荣走了之后。

    杨氏越想越委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眼泪只掉下来,又不敢哭出声,让别人听见了说闲话。

    正巧苏谨风有事回来换衣服,看到杨氏眼皮红肿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杨氏忙眼神说被沙子迷了眼。

    苏谨风皱了皱眉头,也不再问,换了件衣裳就出去了。

    金针在一旁看到。急道:“少夫人,为什么不跟大公子说您受的委屈或是难处。?”

    杨氏低着头道:“相公衙门事忙,何必拿这种小事烦他。”

    金针真心替杨氏着急,做妻子的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担着,要跟男人说的。就像自己家,爹爹兄弟多,讲义气,兄弟上门借钱从来都是一口答应,回头跟娘要。自己从来不计数。

    结果好好一份家业就这样慢慢败光,等爹爹觉察到家里一无所有,这才醒了神,那时候祖母却病了,到处求告都借不到银两,为了给祖母治病,只能把她和姐姐卖了。

    她还好,卖到尚书府做了丫鬟,姐姐卖的那家遭到难,都不知道被转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若是母亲一开始就把家中困难告知父亲,让他在银钱上不要那么大方,也许夫妻会闹脸红,可日子却能过下去,结果母亲却为了讨父亲欢心邻里夸赞得一个贤惠的名声,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事父亲有错,母亲也有错,错得太多就成了悲剧。

    少夫人要是把事情告诉大公子,虽然大公子也许会觉得少夫人不贤惠不能干之类的,可至少他能了解少夫人的苦处,也许能帮忙出点主意呢?

    金针作为旁观者,是想得很清楚,可她不能直接提醒少夫人,教她怎么做,不然出了事,她一个小丫鬟可承担不起搬弄是非的责任,她爹娘已经把赎身银子筹齐,并求得少夫人恩典,下个月就把她放出去跟家人团聚。

    不是她自私,是她一个小丫鬟真的经不起任何的变故了。

    苏宜晴回来之后,跟岑太夫人请过几次安,岑太夫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似乎更不愿意见到她了。

    只不过该请安的还是要请,顶多站一站就走。

    这日刚从要去给太夫人请安,在院子里就被金嬷嬷拦住了。

    “九小姐,今日太夫人有客人,您就请回吧。”

    苏宜晴点点头,正要走,却听岑太夫人屋子里传来哭闹声,然后屋里丫鬟叫金嬷嬷,金嬷嬷顾不得苏宜晴了,急忙进去了。

    苏宜晴也不想多事,不过看样子似乎是岑太夫人出了什么事,她不好就这样走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进去之后,不觉一愣,坐在岑太夫人跟前拿着帕子擦拭眼泪的正是岑恒远的娘,岑夫人岳氏,以前见过几次,只不过每次这位岑夫人都用打量货物的眼光看她,看得她浑身不在。

    岑太夫人似乎被气得不轻,直喘气,丫鬟婆子拿药酒的拿药酒替她擦额头揉胸口。

    待岑太夫人喘过气来,正要开口。

    金嬷嬷急忙提醒道:“太夫人,九小姐来了。”

    苏宜晴上前行礼:“祖母好,表姨妈好。”

    岳氏见到苏宜晴不免有些尴尬,忙拿帕子掩饰自己脸色,只不过哪里掩饰得住,越发尴尬起来。

    还是岑太夫人淡淡道:“小九来了,祖母跟你表姨妈还有话说,你先回去吧。”

    “是。”苏宜晴又轻轻行了一礼,然后才慢慢告退。

    待苏宜晴一走,岑太夫人立即冷下脸来对岳氏道:“看到没有,小九进退有度,到底是嫡女,再怎么也比庶出的强。”

    岳氏用帕子擦着眼角,哭道:“姑妈,我知道错了,恒哥儿是您的侄孙儿,你也心疼心疼他,不能让他被那个毒妇给害了啊。”

    “小九还是我的亲孙女呢?她还叫你一声表姨妈,你当初怎么不心疼心疼她?”岑太夫人冷笑:“当初那个通房怎么回事,别人不清楚,你们岑家难道得也不清楚么?自己没头没脑的大着肚子撞过去,又跪又求的,孩子掉了怪得了谁?强扭的瓜不甜,你们岑家看不上小九,当我老婆子欠了你们的,我也认了,按你们的意思换成了小八,我就当还娘家的恩情,这才过了多久,就说要休妻的,当远平伯府好欺负么?”

    “可是,苏宜香实在太不像话,姑妈你不知道……”

    “不要说了,无论苏宜香做了什么,休妻不可能,苏家还有没出嫁的女孩儿,若是你们岑家觉得不忿,大可以把她的罪状一一列出来,我们辩驳一番顺便再把之前的事说一说。”岑太夫人板着脸道,“苏家是无所谓,还可以替小九洗清当初的污名。”

    岳氏还想要说什么。

    岑太夫人厉声喝道:“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当初没有追究小九的事,是我这个出嫁女对岑家最后一次报答,你也是做母亲的人,若是没有意外,现在也该抱上孙子了,换了是你,你会为了娘家侄孙儿牺牲自己的亲孙女么?”

    岳氏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是岑家媳妇,若说会,作为岑家女的岑太夫人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若说不会,那更不必说了。

    岑太夫人最后说一句:“我已经老了也不管事了,苏家和岑家现在还算是亲家,看在我的面子上,苏家人不会对岑家怎么样,可若是岑家在挡了苏家的路,很多事就不好说了。”

    这几句话有警告的味道,岑夫人只得就此作罢。

    刚出岑太夫人小院,就有岑家丫鬟匆匆来寻,说家里出事了,岑夫人一惊,急急忙忙走了。

    过了几日,芯儿告诉苏宜晴,岑家被人告了。

    是被幽草的爹娘给告了的。

    原来幽草病死了,她爹娘领尸回家安葬的,她们全家是外乡人,近来遇到发财的同乡,同情他们在这里的处境,资助了些银子让他们回乡,幽草的爹娘不想把女儿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这里,便想要带女儿回乡。

    启骸骨的时候,发现幽草的骸骨发黑,有经验的老者说是中毒所致,于是幽草的爹娘就找人告状了。

    大荆朝律法,奴婢可以买卖责罚,却不能随意打杀,杀奴婢罪行虽然比杀良民较轻,却也是犯罪。

    既然有人告状,岑家又不是什么硬骨头,京城天子脚下,府衙自然也接了状子,并像模像样派人去岑家调查取证了一番。

    其实这种涉及内宅*,又时隔甚久,只要岑家稍微打点一下,再给苦主一点银子,民不告官不究,面子上也就过去了,谁还能对这种案子认真?

    可偏偏岑恒远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知道幽草是被人毒杀之后,口口声声要官府查个清楚,还幽草一个公道,事情就闹大了。

    苏宜香说必然是岑恒远另一个通房晚晴给下的手,口口声声威胁着要把晚晴送官。

    晚晴哭着喊冤,岑家却想着与其花钱打点,不如把另一个奴婢推出去担了而这个罪名就算了,闹哄哄之下,绝望的晚晴爆料,原来幽草之前跑去清心庵却是岑恒远的大嫂主使,目的是破坏岑苏两家亲事,好让岑恒远迎娶大嫂娘家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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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震惊

    如此严重的罪名,岑恒远的大嫂自然不能认,指责岑恒远早就跟苏宜香勾搭成奸,故而主使丫鬟这样做,好达到换亲的目的,事后幽草几次威胁若不抬她做姨娘,就把事情给说出去,所以苏宜香干脆杀人灭口。

    这些话偏巧让前来办案的府尹听得目瞪口呆,他都还没有开始审呢,这家子就相互攀咬起来,丑闻全部爆出来,让他想当做没听见都难。

    看来这家子是没得救了,府尹快刀斩乱麻,上报朝廷,以不修德行为名,革除岑恒远的功名,全家驱逐出京城,至于幽草那条命,想来是晚晴为了争宠给毒死的,让晚晴偿命。

    这一判决大快人心,那些个统治阶级都很满意,毕竟幽草只是一个奴婢,再怎么要主人为奴婢偿命不现实,这例子绝对不能开,普通民众对这一结果也很满意,恶有恶报,这一家子也实在太不像话。

    儿女众多的人家更是以此为戒教育儿孙要和睦相处,对女儿教育姐妹不能相争,能让你从姐妹手中抢到的男人绝不是什么好男人,对儿子则教育,连自家姐妹的男人都要抢的女人心思之歹毒可见一斑,娶妻求贤,那种毒妇娶进门只会家无宁日,连累夫婿遭横祸。

    这件事一举洗清了之前苏宜晴的恶名,众人悔悟之后深深后悔他们之前对苏宜晴的辱骂,便改口称赞苏宜晴是隐忍大度委曲求全的奇女子云云,也就当初骂得有多凶,如今就赞得有多美。

    苏宜晴听得摇头不已。

    伯府的日子永远那么热热闹闹。苏宜晴却像一个看客一样,默默看着这一切。

    一晃过去几个月,江月白生了,幸运的是一举得男,她终于可以在夫家挺直腰杆了。

    就是江月白对娘家的态度让苏宜晴有些看不懂。

    按理说江月白生了孩子,许氏管她没有那么严,现在手头宽裕了,听说她娘家境况不好。她却从不给娘家拿银子,倒不是什么也不给,米面药材补品之类的一直送去,却从来不给银子。

    听芯儿说,江月白娘家为银钱的事起了好几次纠纷。

    吵吵嚷嚷之下,江月明干脆住到郊外去,跟几个寒门学子挤在一起读书。随便家人怎么闹,而江月白则干脆派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过去照顾母亲,衣食住行由丫鬟婆子打点,等于各顾各的就差没有跟宋氏划清界限了。

    周嬷嬷又适时发表看法,说“五少夫人倒是个头脑清醒的,舅爷媳妇也该清醒清醒一番,认清自己的位置和形势。若是能改以后日子还能过下去,若是不能……”

    周嬷嬷很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后半截没有说出口。

    苏宜晴明白了,若是不能,和离就是了,就算宋氏不肯,就这样硬拖下去,江家也有理,媳妇不敬婆婆,不伺候婆婆。他日有什么变故,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休了宋氏不至于,感情破灭相处不下去大可以另娶妾室操持家务,就当宋氏是个摆设,宋氏至今无出,又闹出这样,别人也说不得什么,虽然有宠妾灭妻这样的罪名。可惜这样的罪状却难抓,除非宋氏想要彻底撕破脸,让娘家去告,不然没人太过于认真。就算告也不容易告得赢,就算能赢,宋氏娘家名声也完了,以后不会有人敢娶宋家女。

    谁说出身贫寒的女人就比富贵乡里长大的有同情心?越是穷苦出身越知道上位的不易,为了保住一切会比别人更狠心,残酷的生活环境容不得半点天真善良。

    之前和江月白闲聊,江月白话语里不时露出哥哥有眼无珠之类的,并且对不尊礼法有婚前勾引自家哥哥嫌疑又无能娇气的嫂子宋氏颇多不满。

    苏宜晴只沉默不语,认真说起来,江家这些根本就不算遇到困难,却已经闹成这样,真正有风浪的时候一定会应了那句古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种飞。

    又或者江月白从苏谨旭身上领略到了爱情的真谛,对男人的爱情不再存在任何幻想,还是及早打算比较好,江月明是她亲哥哥,宋氏只是嫂嫂,不能两全的时候,只能想方设法保住哥哥以及江家的名声,至于宋氏,她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

    甚至江月白心中,指不定想宋氏跟江月明是在婚前就有什么,就是宋氏不要脸,若是当初娶的是别的能干贤惠女子,全家一定过得好好的,什么都不愁,一切都是宋氏的错,是宋氏破坏了她原本美好顺利的生活,现在她有儿子,丈夫又听话,婆婆也不怎么难缠,唯一的担忧就是娘家,越是这样就越会恨始作俑者。

    说起来这江月白前些日子也差点就倒了大霉,通房桂娘小产,若不是她恰巧在这个时候有孕,而桂娘流掉的又是个女婴,那她麻烦就大了,众口铄金,许氏再精明也会禁不住怀疑有没有那一丝丝的可能性,现在好了,她一举得男,真相就不重要了。

    反而倒是大房杨氏压力很大,苏谨风年纪比苏谨旭大,可现在苏谨旭儿子都抱上了,苏谨风这个做大哥的膝下尤虚,虽说苏谨风成亲得晚一些,大房也着急得很。

    曲氏就那么一个儿子,选媳妇的时候特地选了看起来圆润好生养的杨氏,就指望能够三年抱两,现在一年多了,杨氏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便学着许氏,给儿子屋子里放了两个通房,指望能先怀上一个,带动杨氏也能有动静。

    纷纷扰扰中,一晃一年多过去。

    朝廷在西北打了胜仗,搬师回朝了。

    苏宜晴才想起她的那门亲事。

    这一年她想得很多,连年战乱,必然有很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太平盛世一个陌生女子想要融入这个世界很不容易,古代排外性很强,陌生人到访肯定会被人追问,战乱连连就容易多了,随便捏造一个被战火荼毒过的家乡,大家都会相信的。

    这段日子,她把心思透露给了芯儿,芯儿也很赞成,赵二公子当年就很可怕,这一年多在战场上厮杀,死人堆里爬出来,一定更恐怖。

    借口苏宜晴都想好了,到庙里上香,然后就留书出走,说看破红尘要出家,谁能奈何她们?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这日,苏宜晴正在屋中想该用什么借口出去上香,又该带什么人,最好只带芯儿,不过这不太可能,只能尽量少带些人,牵连起来少些。

    正想着的时候,一大群人涌入她屋子里,口里称恭喜。

    岑太夫人,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她亲娘许氏,年轻一辈的媳妇子杨氏,江月白等等自然不必说,连一向很少跟小辈亲近的苏大老爷,苏二老爷也来了,她那个风流老爹自然也跟着。

    苏宜晴怔了一怔,若说为了赵博阳得胜回朝之后,这些人早就恭喜过了啊,说是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现在这样大的阵仗又是为了什么?

    还是许氏上前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和道:“我的儿,你这回可真是苦尽甘来了。”

    “母亲……这到底出了什么事?”苏宜晴的心突突直跳,直觉对她来说是祸非喜。

    苏大老爷开口了,他的脸上没有太多欣喜表情,很是复杂,沉声道:“骁勇将军,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圣上赐婚……并且允诺终身不再纳妾。”

    好半天,苏宜晴才想起骁勇将军应该就是赵博阳。

    想起朝堂上那让人震惊的一幕,苏大老爷真替镇国公懊恼不已,怎么让儿子做出这样赌气的行为。

    论功行赏的时候,圣上不过玩笑一句,问骁勇将军这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一般这时候识趣的朝臣就该推辞,说些忠君爱国是臣分内事之类的话语,武将嘴皮子是不如文官,但军中这类话应该常常听见,再愚蠢的人上朝之前也该有人教过几句。

    油滑一点的顶多要求一些无伤大雅的赏赐,要求赐婚倒也无不可,反正两家早就订亲,能得到赐婚,面上更风光,对于圣上来说,也落得做个顺水人情,就写张圣旨顺带给点赏赐而已,可最后那个永不纳妾真的未免不合礼法了。

    连圣上都震惊了好一会,这才问道:“为何?”

    赵博阳直言为了家宅安宁,因为他一开始想娶苏九小姐,是因为苏九小姐的名声,年少气盛的他跟父亲赌气,就想要娶个悍妇回家。

    如今时过境迁,苏九小姐当初之事真相大白,他也已非当日那个莽撞的少年,对于往昔的行为懊恼非常,差点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幸亏上天给机会,经过了这近两年的军旅生涯,他深深后悔年少时的荒唐行径,不愿意苏九小姐再一次被莫名的罪名所扰,人都该为自己犯的错误赎罪。

    镇国公府的情形大家都是知道的,想不到赵博阳会在这种时候自揭家丑,估计还是爵位之争,这次得胜回朝,镇国公府变得炙手可热,爵位更是显得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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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毒蛇

    圣上不想在朝廷上允诺这荒唐的请求。

    下了朝之后,单独召见赵博阳,也不知君臣说了些什么,之后又小太监过来告诉苏大老爷,圣上允了赵将军的请求,让远平伯府准备一下,好接圣旨。

    那小太监不知道为什么,还特意叮嘱,回家让苏九小姐好好准备一下,免得姑娘家家的,惊喜之下太过失礼就不好了。

    苏大老爷傻傻点头,给了小太监几片金叶子作为打赏。

    回来之后,便带着全家特意过来叮嘱了。

    “九侄女,圣上赐婚可是莫大的荣耀,你快些准备一下,千万不能失礼,接旨的时候冒犯了皇恩可是要杀头的。”苏大老爷脸色还有些沉,为赵博阳的冒失感到惋惜,纳妾而已,自己不愿意谁还能逼你,哪里还用求圣旨?浪费一件大功。

    “呸,大好日子,说什么话呢,就接个圣旨而已,能出什么错?吓坏了小九。”岑太夫人一边训斥大老爷,一边笑着对苏宜晴道,“小九别担心,接个圣旨没什么难的,勋爵之家,每年都有各样恩典,不会出错的,你不用担心,实在紧张说不出话来,磕头谢恩就好,又不是抗旨,哪里会杀头。”

    说着岑太夫人就笑了起来,大伙跟着一起陪笑,不管怎么说赵博阳重视苏宜晴就等于重视远平伯府,大家都有利可图。

    苏宜晴没有笑,想法她心一沉,是了。抗旨是要杀头的,碰上皇帝心情不好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这下她的计划要被打乱了。

    她这一走,远平伯府满门必然受到牵连,生活了许多年,她怎么忍心呢?

    说话间,有下人来报,说圣旨到了。

    一大群人又急忙换衣服,到正厅接旨。

    苏宜晴全身无力。由着丫鬟婆子摆弄,穿好衣服,被簇拥着出去戒指。

    黑压压一群人跪着,听者那太监念那长长的圣旨,无非就是苏宜晴贤良淑德之类得话语。

    苏宜晴跪得腿麻,好容易等圣旨念完,浑浑噩噩接过圣旨。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传旨太监走了之后,她又被人扶了起来,手上的圣旨也被接走供奉起来,然后一大群人又过来恭喜,吵吵嚷嚷的,一直到天黑。

    全家一起庆祝之后,苏宜晴回房歇息。这才能得了片刻的情景。

    “小姐,现在怎么办?”芯儿过来,握住苏宜晴冰冷的手问道。

    她虽是个小丫鬟,戏文听多了,也知道圣旨一下,便无可更改,小姐要是跑了就是抗旨,会被通缉,抓到要杀头的。

    “我也不知道。”苏宜晴茫然说道,不过赵博阳能请下这样一道圣旨倒真是让她意外。若是这样,真嫁给他倒也不错。

    在古代圣旨可比现代的婚姻登记有约束力多了,就算在现代,她估计也找不到一个能拥有整片森林,却肯为她一棵树而放弃的男人了吧?何况这个男人又如此优秀,做为一个男人,这份心真的很足,下半辈子能有这样一个男人作伴。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

    就算在前世,她所能想象中未来的一半都没有这样的优秀。

    虽然镇国公府未免太过复杂了些,但是这倒也不难解决,若是成亲之后能搬出来住……不。她不能心动,女人心一动就完了,但是没有一个女儿家面对这样的诱惑而不心动吧?夫婿相貌堂堂英明神武,用情专一,就是前世她看到的小言剧里最佳男主角。

    可是婚姻应该这样比较计算么?她爱他么?

    现在是没有到爱情的地方,可这样的男人,爱上是轻而易举的吧?

    苏宜晴想的太多不免烦躁起来,脑子乱糟糟的,随口道:“大半夜的,谁在吹笛子,真烦人。”

    “笛子?”芯儿侧耳细听,“没有啊,小姐你有没有听错?没有人吹笛子,是不是虫叫?”

    苏宜晴又听了一会,声音很细,但是确实是笛声,而且不像平日听见的那门悦耳,这笛声好像不懂吹笛的人胡乱吹奏,根本不成曲调。

    “把窗户关上吧。”苏宜晴吩咐。

    “是,小姐。”芯儿过去关门窗。

    苏宜晴又听到一些低低的声音,好像近在耳边,不由看过去,这一看猛然跳了起来,尖叫:“有蛇。”

    “小姐小心。”说时迟那时快,那蛇扑上来的瞬间,芯儿也扑了过来,硬是用手抓住了快要扑到苏宜晴身上的蛇。

    “啊。”一声惨叫之后,芯儿猛然把蛇甩到一边。

    按理说咬了人,那蛇应该走掉,却不想,那蛇扭了扭身子,又快速爬了过来。

    苏宜晴反应过来,驱动戒指,拔出小匕首,用比蛇还要快的速度上前一刀将那条蛇一分两段并且一脚将蛇头踩扁,然后赶过来看芯儿的伤。

    主仆两在山上住了一些日子,知道一些被蛇咬的紧急处理方法,芯儿将蛇甩开之后,用针线筐上的剪刀剪开伤口,用力将毒血允吸出来。

    苏宜晴急忙拿过茶壶,给她漱口,一边大叫来人。

    外边的丫鬟婆子也早听到动静,一涌而入,看着地上的死蛇,小丫鬟吓得尖叫不已,屋子顿时一团乱麻。

    还是周嬷嬷冷静,一边让人找府中的大夫,一边让人去禀报许氏,还有岑大夫人等等。

    许氏最先到。

    紧接着府中大夫也来了,看了那条死蛇也吓了一跳,说是剧毒,他医术有限,不擅长医治蛇毒,不敢乱用药。

    苏宜晴看到芯儿脸色渐渐发白发清,怒道:“你不擅长,谁擅长?快去找来啊。”

    那大夫被那么一呵斥,迟疑道:“看着蛇五彩斑斓的样子。剧毒,一般大夫不管用,听说宫里的成太医对蛇毒颇有研究,要想回天,只怕要找成太医。”

    “那就快去请成太医。”苏宜晴急忙叫道。

    这时候,岑太夫人也得到了消息,赶过来,听了苏宜晴的话。呵斥道;“胡闹,堂堂太医怎么能过来为一个小丫鬟治病……”

    “芯儿是为了救我,若是她什么事,见死不救的就是我的仇人。”苏宜晴双眼盯着岑太夫人。

    岑太夫人正要呵斥,看到那双似乎在冒着寒气的眼睛,不禁怔了一下。

    “婆婆,若是成太医今日不在宫里当职。请来看看也没有什么。”许氏打圆场,示意周嬷嬷,拿帖子命人去成太医府上请,并且在让人去请北街草药堂的潘大夫,以防成太医不在,也有个人能尽尽人事。

    大伙又忙了起来,苏宜晴握着芯儿的手轻声安慰。

    岑太夫人气得甩手走了。

    也许是芯儿命不该绝。成太医和潘大夫都来了,两人还是老相识,苏宜晴被许氏拉着回避,之前府里的大夫大家都见过,紧急的时候不讲究那么多,外面的大夫自然不一样,要避讳一点。

    苏宜晴站在屏风后听大夫诊断。

    成太医一听说是被蛇咬伤,带着自己秘制的药丸来了,先给芯儿服下,然后翻看了死蛇。跟潘大夫嘀咕了一会,道;“此蛇剧毒,幸好这位姑娘处置得及时,立即将毒血吸出,残留体内的毒素不是很多,这才勉强支撑到现在,老夫也给姑娘用了药,只是若是要彻底治好。还需一位奇药,不然就算这位姑娘能捡回一条命,这一辈子也要受余毒侵扰,痛苦不堪。”

    “什么药?”屏风后边的苏宜晴紧张的问道。

    成太医道:“千年灵蛇的蛇胆。民间又称青龙珠,据我所知,京城里唯有大内药房有这样一枚蛇胆,需用青龙珠泡的水配合草药给这位姑娘服下才能彻底解毒。”

    许氏问道:“就没有别的解毒灵药么?”

    潘大夫捻着胡子道:“听闻苗疆一带也有针对某种蛇特异研制的解毒灵药,但是此去千里迢迢,能不能找到另说,一来一回这姑娘也坚持不了那么久,一旦毒素深入五脏六腑,解药也起不来了太大的作用。”

    那就只有那个青龙珠了,苏宜晴怔了一怔,想起前世看过一部电视剧,似乎提到过这东西,还以为是虚构的,想不到真有。

    前世电视中,女主为了救父,冒险盗宝,难不成她要仿效。

    只略略一思忖,苏宜晴就知道不可能,皇宫宝物何止千万,又不知道这青龙珠藏在哪里,甚至她连宝库大概位置都不知道,更别说进入宝库中一样一样翻找。

    只能去求皇帝开恩。

    若是去求的话,苏大老爷未必有这个面子,他也一定不肯。

    便只有一个人可以求了。

    苏宜晴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求。

    成大夫说他的药可以控制毒性三日,三日后若是没有青龙珠或者解药,后果就很严重。

    当夜,因为屋子里刚有蛇。

    许氏便让苏宜晴到她院子里去住。

    然后苏宜晴借口不喜小丫鬟打搅,便把丫鬟都打发了出去。

    之后便悄悄溜出伯府,来到了镇国公府。

    她并不在赵博阳住哪里,只不过京城勋贵府邸格局一定,这府里主子并不多,一个个找,适合主人住的院子应该不难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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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亲说女主的性格,其实人的性格是跟她成长的环境有关,一个人若是始终以小朋友的身份呆在幼稚园,那么她的行为思想很容易被周围人影响,这就是为什么人在学校的时候比较单纯,一出社会就变得复杂,并不是看得多就能懂,必须全身心投入并且得到深刻教训,女主目前为止,没有受到过具体伤害,甚至之前那些退亲换亲还有些求仁得仁的感觉。

第六十四章 代价

    没有等她找到赵博阳,却听到一阵笛声,像刚才那条蛇出现时的笛声一样,她心一动,正想要寻声找去,那笛声却戛然而止,再也听不到。

    此时听到两个丫鬟轻声说话。

    其中一个丫鬟道:“姐姐,我肚子有点不舒服,麻烦你帮我把汤给二公子送过去。”

    这府里的二公子应该就是赵博阳,沈星辰顾不得其他,赶紧跟了上去。

    那个丫鬟进了一个小院,先禀报了一声,房间里传来赵博阳的声音。

    “把汤拿走吧,我不想喝。”

    丫鬟答了一声是,在门外屈了屈膝,便退了下去。

    苏宜晴在外边站了片刻,确定屋内只有赵博阳一个的时候,想想用什么方法进去,直接敲门,报上姓名,得到允许之后再进去?想来也只能这样了。

    走到门口,做了一下深呼吸,正想要敲门,屋里传来一声警觉的低喝。

    “谁在外边?”

    苏宜晴惊讶于赵博阳耳力之好,不过却没时间想太多乱七八糟的,直接低声道:“我是苏九。”

    话音刚落,门一下打开了,赵博阳微微惊讶的看着站着门外一身深色衣裙的苏宜晴,问道:“九小姐,你怎么来了?”

    苏宜晴看了一下周围道:“还是进去说话吧,免得让人看见。”

    赵博阳侧了侧身子,把苏宜晴让了进去。

    “请坐。”赵博阳作为世家公子,礼仪还是不错的,尽管心里非常差异。苏宜晴一个大家闺秀,深更半夜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房间外边,不过还是有礼貌的让座,军旅生涯让他对很多奇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用了,站着说话自在些,”事情紧急苏宜晴决定直接直接说明来意,问道,“还记得我那个丫鬟芯儿么?当年你落悬崖。一起救你那个。”

    赵博阳自然记得有这样一个人,事后还找过他,帮着苏九传话,虽然对那个丫鬟的样貌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点点头,“记得。”

    苏宜晴深吸了一口气道:“她刚刚被蛇咬了,命在旦夕。赵公子愿意救他么?”

    赵博阳没有如苏宜晴的愿,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反而问道:“如何救?”

    一句话就让苏宜晴知道,这件事必定比她想象中要艰难了,这个人是个谨慎的人,不轻易承诺,估计也不会为一个小丫鬟付出什么代价。

    都说军营里厮杀出来的男儿心肠都比别人硬。一将功成万骨枯,自然不会在意一个小丫鬟,哪怕这个小丫鬟也曾经对她有恩。

    “大夫说,解这种蛇毒,需要一样东西,大内珍藏的青龙珠。”苏宜晴言简意赅,直接说明来意。

    赵博阳也明白了,大内珍藏之物,普通人绝难取到,这个苏宜晴深夜来访。是想要他进宫求宝。

    他心里不禁暗暗苦笑,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就算有几分本事,终究不谙世事,把戏文里的故事当了真,忠仆护主,主仆情深就可以感动一切,进宫求药谈何容易。

    别说一个小丫鬟。就算是皇亲国戚,这宫里的药材也不是说求就能求的,若是给了人,他日皇帝或者金枝玉叶以及六宫妃嫔生了病怎么办?京城那么多皇亲贵胄。有病都要到大内求药,大内药材再多也不够分。

    虽然圣上时常也体恤老臣,偶尔赏赐一些急需药材,不过都是圣上先有意赐恩,然后身边的人再稍微打听一下,那臣子现在急需什么药材,圣上酌情考虑该不该给这个恩典,再不然也是请人从递话,通过圣上身边的人把话辗转传到圣上耳朵里,圣上若是无意赐恩,就当没听过,万万没有光明正大去求的,此例绝不可开,何况为亲娘老子求的,还勉强说孝心可嘉,若是为一个小丫鬟,那不可能,提出来就是打皇家脸,圣上不给就是罔顾子民性命,给的话例子一开,其他人也求怎么办?甚至让那些本不想要求的大臣为难,人家都肯替一个小丫鬟求了,你却不肯替兄弟长辈甚至七大姑八大姨求?

    赵博阳斟酌着语句,把话告诉了苏宜晴。

    苏宜晴目光渐渐冷了起来,道:“说一千到一万,赵公子不过是不肯付出代价而已,若今日中毒的是我,你也会如此么?”

    赵博阳迟疑了一下,道:“这是两回事。”

    如果是苏宜晴,他自然会求。

    “当年救将军,芯儿出的力并不比我少。”苏宜晴焦声提醒。

    赵博阳一时无言以对。

    苏宜晴失望的看着眼前这男人的眼睛,她知道,这种男人一旦打定主意,不会被几句话而改变,就不再多说,她没有时间纠缠下去,赵博阳不答应,她就得另想办法,因此转身就快速走出了屋子。

    赵博阳愣了一下,想不到苏宜晴居然就那么走了,回过神赶紧追了出去。

    出去之后,不免呆住了,外面夜色茫茫,哪里还有苏宜晴的影子。

    这姑娘的腿脚未免太过利索了吧?大家闺秀,从哪里学来的骇人身手,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心里隐隐不安,生怕苏宜晴做出什么事。

    但人已经跑了,此时他也无法可想,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苏宜晴走出镇国公府,便将戒指发挥到极致,直奔皇宫。

    她没有入宝库盗宝本事,刚才那一瞬间,她脑中有了另一个念头,结合之前听到的传闻,她决定冒险去求一个人,一个传奇女子……

    皇后寝宫内。

    中宫之主正安睡榻上,寝宫里没有值夜的宫女。

    “皇后娘娘。”

    一声低低的叫唤声响起。

    皇后警觉的醒来,低喝道:“谁?”

    四周无人,她还以为是在梦中,正要闭眼。

    声音又低低响起:“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什么人装神弄鬼?”皇后声音高了一分,却没有大声喊叫。

    “皇后娘娘,民女同伴为毒蛇所咬,急需青龙珠救命,请娘娘开恩。”

    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恳请。

    皇后沉声道:“我若是不肯开恩呢?”

    “民女自然不能强求,只是或许娘娘会有用得着民女的地方,民女别的本事没有,腿脚比较灵便,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能悄悄地潜入后宫不惊动任何人,这份本事自然非同一般。

    皇后眼睛微微一眯,道:“你朋友是被什么蛇咬伤的?”

    苏宜晴想不到皇后会问这个,便道:“民女不知道,只知道那蛇头是三角状,头顶有一点殷红。”

    皇后点点头:“本宫明白了,只青龙珠兹事体大,看来你也不便表露身份,不过本宫有专治疗蛇毒的良药,你且拿回去试一试,也许管用。”

    苏宜晴脑子飞快转动起来,皇后嘴里虽说试一试,不过想必是有奇效的,成太医也说有些地方会有解毒良药,皇宫里有并不稀奇,皇后听说了蛇的形状才赐药,想必有把握,想来就算皇后也不能无故开启宝库,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而且这青龙珠一拿出去,在外头亮了像,引人怀疑,追查起来,大家都有麻烦,做到这个份上,应该不错了,救不回来只能是芯儿的命,凡事不可以太过强求,免得牵连无辜。

    皇后又问道:“把药给了你,日后你如何替本宫效劳。”

    苏宜晴道:“城中有一个洪记点心铺,铺子前面有一棵百年老樟树,若是皇后有差遣,只需命人在树上挂一两个五角形的红灯笼即可……只是民女不做伤天害理违背道义之事。”

    皇后点点头,将一个小药瓶放在了前面的圆桌子上,道:“三颗药,隔半个时辰喂一颗,能不能就救来,就看你朋友的命数了。”

    话音刚落,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瓶子不见了。

    饶是一向镇定的中宫之主,心里也不禁一阵寒颤,这究竟是人是鬼?然而她胆颤过后嘴角却露出一丝有趣的笑容。

    苏宜晴拿着药瓶,直奔回去。

    借口要看芯儿,偷偷将一粒药喂给了芯儿,又装作主仆情深的样子,一直守在芯儿身边,直到天明,三颗药完全给芯儿吃了。

    看着芯儿的脸色一点点好转,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这一局算是赌赢了。

    这一夜府里闹哄哄好的,先是各处搜查并洒扫驱虫药,还有些人在小声嘀咕说这古怪的蛇有些蹊跷之类的,估计在怀疑是不是有人想要害九小姐,但是这话没有人敢说出来,要说出怀疑,就要有嫌疑人,九小姐那么显眼的亲事,闹腾起来又是一堆是非,尤其远平伯府中姐妹易嫁已经发生过两次了,再来一次,苏大老爷身为一家之主,治家不严,也可以回家种田去了。

    主子阶层想的是阴谋诡计,而下人盘算的又是另一回事。

    大家都认为芯儿这次不死也差不多了,本来都已经开始给芯儿办丧事,有野心一点的丫鬟都已经摩拳擦掌想要顶替芯儿的位置……也有管事的盘算着,是不是该跟夫人进言,把芯儿这丫头挪到府外,不然九小姐即将大婚,这丫头死在府里终究不好,还有九小姐身边是不是应该多点人伺候之类的,值得谋划的地方多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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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关心

    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算盘,使得远平伯府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主子们什么打算不会让人知道,下人顾忌少一点,也是由于他们的盘算必定要四处活动,憋着没效果,只不过大家心里是这样盘算,但谁也没敢第一个说出来,九小姐年纪还小,芯儿伺候了她那么多年,又一同在庵堂同甘共苦,感情一向深厚,这次又是救了九小姐,这时候谁要是说什么锥心之轮,日后难免要被九小姐记恨。

    然而天明之后大夫来诊治,结果让很多人失望,成太医身为太医,自不能为了一个小丫鬟久留,也不能多来,潘大夫却一直留在府中,给芯儿把过脉之后暗暗称奇,这小丫鬟脉相渐渐平和,看起来是躲过一劫了。

    尽管对此很是疑惑,不过潘大夫却没说什么,身为大夫,他看多了辛秘,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说小丫鬟命大,毒血吸出及时,中毒不深,加上成太医药方开得好,算是捡回一条命,日后好好养着就是,至于之前陈太医说后遗症的事,是成太医谦虚外加没有太大绝对把握,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说不得准的。

    众人都没有怀疑,也只认为成太医本事大,很多大夫都这样,先把病情夸大几分最后治好了才显出其医术高明,博得患者感激。

    一个小丫鬟而已,生死大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倒是继续忙着在府中各处撒驱虫蛇药,顺便暗中搜查的,至于那条蛇虽古怪,但是京城龙蛇混杂,许多养蛇艺人,另外京城蛇酒盛行,不少人特喜欢弄些奇蛇泡酒做药的。偶尔一两条脱逃也并非毫无可能,没有证据之下,谁也不敢说什么。

    苏宜晴在知道芯儿脱离危险之后。身子便有些发软,连发奔波。支持不住,便回房休息。

    没躺下的时候只觉得累,躺下却完全睡不着,刚才的一幕幕在眼前回闪,有些事做之前没想那么多,除了焦急担忧芯儿的性命之外顾不上想其他的,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真是一阵阵后怕。闯皇宫啊,平时她想都不敢想,出一点差错,可真是求死都不能了。这次能顺利脱身还拿到解药,真是靠了老天保佑。

    从踏进皇宫大内的第一步起就好像有人在指引一样,先是碰到巡逻的侍卫,领头的说前面皇后寝宫更要留神巡查,她就趁机就跟了上去。进了皇后寝宫,偌大内室居然只有皇后一个人安睡,宫女太监等等都在外间伺候,简直是给她机会面见这位带有些许传奇色彩的正宫娘娘。

    一切都顺利得像是做梦一样,她真怕梦醒之后一切都变了。

    胡思乱想半睡半醒之间。天就亮了,小丫鬟轻轻叫醒她,一脸欣喜来说,说赵将军来了。

    迷迷糊糊中苏宜晴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赵将军就是赵博阳。

    嘴角弯了弯,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句,事情过去了,他来得倒是挺快,只不过就算赵来了又怎么样,跟她没什么关系,古代未婚夫妻没有成亲之前见面并不合礼数,她无需准备。

    小丫鬟不知道苏宜晴心中所想,只觉得赵将军是少年英雄,他来了小姐定会开心,想要服侍苏宜晴起来梳洗。

    苏宜晴装作虚弱的样子,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不太舒服,想要多躺一会。”

    “可是,小姐……赵将军。”小丫鬟有些语无伦次,频频看向外边。

    “没听见我说什么么?”苏宜晴脸微微沉了下来,加重语气。

    “是,九小姐。”小丫鬟生怕苏宜晴生气,匆匆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不一会,许氏来了,听小丫鬟说苏宜晴不舒服,赶紧过来看望女儿,苏宜晴客气了几句,说只是受了些惊吓,昨天没睡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许氏信以为真,道:“ 女儿,按理说,娘不应该再打搅你,不过赵将军来了,说不定会来看望你,你准备一下。”

    许氏也拿不准赵博阳会不会提这样的要求,有些不合规矩,不过文臣跟武将 不太一样,武将之家规矩没有那么重,镇国公府虽然是勋贵,却也是武将之家,应该更遵循武将的规矩,更何况赵将军早年也是个不羁的贵公子。

    苏宜晴扶着额头,做出娇弱状道:“母亲,我真觉得有些头晕,只怕……”

    许氏真有些为难,按理说女儿昨天受了那么大惊吓,她的确不该再强求女儿什么,只不过,她也很是为难,赵将军初次登门,没准会提出要见苏宜晴。

    武将没有文人那么多的讲究,将军时刻准备出征,将军之妻更要坚强,初次见面扭扭捏捏若是给赵将军印象不好,只怕……可看到女儿这样病歪歪的样子,要她强撑着,也容易出问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要勉强,命小丫鬟好好照顾苏宜晴,之后就出去招呼了。

    外头,苏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在招呼赵博阳,苏三老爷昨天没在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故而没一起。

    勉强寒暄了一阵,赵博阳实在不耐烦跟这两位长辈过于明显的巴结,瞅了个空,问道:“九小姐可好?”

    苏家两位老爷愣了一下,虽然赵博阳跟苏宜晴订了亲,又请了那样一条圣旨,不过后来大家都在私下议论,说镇国公给长子请封了世子,这赵博阳很生气,父子失和,这才故意请了这样一条圣旨来气他父亲。

    大公子的母亲虽然扶了正,但毕竟是妾扶正,出身未免太过低下,本来这二公子是嫡出的,大公子是庶出,世子之位论理应该是二公子,结果当场镇国公闹了那么一出,生生让二公子给大公子让了位。

    当时好多人就预料到镇国公府这世子之位有得争了,当然要是无风无浪的,大家多数估计也就背后议论几句,毕竟扶正也是先皇允许的,现在拿大公子出身说事,岂不是打先皇的脸?就连一向最喜欢没事找事的御史们暗暗下定决心保持沉默,掺和进这种事可是吃力不讨好,面子里子都没有。

    结果战事一起,二公子立了大功,眼看前程似锦,而大公子功劳不是很大,不过有一点,大公子失去了右腿,听说是为了护着镇国公突出重围才受伤,战事紧急,耽误了治疗导致伤口感染不得不截掉右腿。

    这就有点微妙了,两位公子各有各的功劳,手心手背都是肉,很难让人抉择。

    有的人就说,这生有庶长子的妾扶正根本就是乱了嫡庶,导致了这场纷争,重要的是之前镇国公已经为大公子求娶了鲁国公府的嫡长女,摆明让大公子继承世子之位,这门亲事还是德高望重的华阳长公主做的媒,现在大公子这样,要是不给世子之位,置鲁国公府于何地,也让奋勇杀敌而受伤的将士心寒。

    对二公子虽然有些不公平,不过二公子身体健康,日后还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再挣一个爵位,而大公子这辈子只能这样。

    也有人说要以成败论英雄,事实上二公子功劳的确更大,而且身体康健更能为国出力,这爵位本来就是二公子的,应该给他。

    当然这都是大家私下议论,作为外人,谁也不敢轻易指手画脚说爵位该给谁,就连喜欢闹腾的御史谏官们都不约而同的住嘴了。

    随便镇国公怎么选吧,反正儿子是他的,爵位也是他的,大家何苦做这个小人?说该让大公子继承,会得罪立下大功前程似锦的二公子,要说应该二公子继承,得罪鲁国公府,总之吃力不讨好。

    最后镇国公还是心疼大公子,也许是因为大公子的母亲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所以最后还是上了折子给大公子请封世子。

    皇帝允了,二公子转眼便请了这样一条圣旨,估计是对镇国公当初妾扶正的不满。

    就算认为赵博阳看中这门亲事也不过是看中远平伯府这门姻亲,毕竟作为老牌勋贵,远平伯父也是颇有些人脉的,赵博阳没有成为世子,并不代表就跟镇国公的爵位无缘,日后说不得还会有什么波折,再有变化,姻亲就是最好的助力。

    现在听闻赵博阳问起苏宜晴,苏大老爷先是怔了一下,便道:“九侄女一直很好,劳烦赵将军关心了。”

    赵博阳又道:“听闻昨晚府上颇为不安宁,九小姐没什么事吧?”

    苏大老爷眉心一跳,难道这赵博阳是听到什么风声,特意登门的,正想要含糊过去,还是苏二老爷圆滑一点,抢过话头道:“也就是九侄女身边一个小丫鬟被蛇咬了,没什么大事,天气热,园子里草木深,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一条蛇,劳烦将军关心了。”

    “姑娘家一般都怕蛇,不知道九小姐是否受了惊吓?”赵博阳紧接着问道。

    苏二老爷道;“惊吓是有一些,不过没什么大碍,我想九侄女听到将军如此关心她,定然十分高兴。”

    赵博阳笑了笑,没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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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有点事,会晚更,具体晚到什么时候我也说不准,亲们第二天起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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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害怕

    苏大老爷察言观色,突然试探道:“赵将军难得来一趟,不如见见九侄女再走?”

    “也好。”赵博阳点头。

    苏二老爷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不太合礼数,但是大哥主动提了出来,他也不好在说什么。

    只得让人通传,以便苏宜晴准备。

    结果却有丫鬟来报,说九小姐昨天受了惊吓,身子不适,起不来床。

    两位老爷顿时有些尴尬了,刚才还说苏宜晴没什么大碍,转眼苏宜晴就病得起不来床了,这不是说他们对这个侄女不够关心么?

    远平伯府人丁兴旺,当然分了家的隔房侄女,顾不了那么多是正常的,大家都知道的话,却不好说出来。

    赵博阳当即起身,拱手道:“恕晚辈冒昧,还望两位伯父能允许晚辈探望一下九小姐。”

    这种时候,怎么也不好说不字,苏家两位老爷只得在前面带路。

    侄女的闺房,两位伯父不好进去,就是赵博阳也是不方便进去的,站在院子里为难了一下之后,大老爷就让婆子进去询问,看看苏宜晴身体到底如何了,若是没有大碍,是不是能出来一趟。

    婆子进去询问过后,里头传话,说九小姐没有什么大碍了,请赵将军悠然亭稍后片刻,她马上就来。

    听的婆子的传话,苏家两位老爷松了一口气,侄女没有一口拒绝,也没有不知规矩的让赵博阳进闺房,而是选择了在周围比较空旷的亭子里,传出去别人也不至于说苏家的女儿不守规矩。

    近年来,苏家女儿出嫁,接二连三的出事,也实在是不能再有什么污名了。不然别说苏家剩下的女孩儿,哪怕是下一代都要被人说嘴。

    赵博阳才在亭子里坐定,看了一下四周景色。这个小亭子里周围种着不少花木,只不过此时正值秋季。树叶都落光了,花木调离,一片颓然萧瑟的景象,他不进有些皱眉,在这样的环境里谈话似乎不太好,环境影响气氛。

    就算再不喜欢这个亭子,他也只能坐下等了。

    没到一炷香时间。苏宜晴就在丫鬟婆子的陪伴下,缓缓而来。

    此时的她一身素净,脸上不施粉黛,精神却还是好的。看不出虚弱的样子。

    “赵将军,有礼了。”苏宜晴在丫鬟的搀扶下屈膝行了一个礼。

    “九小姐不必多里,快请坐。”赵博阳赶紧起身相迎。

    苏宜晴慢慢坐下之后,冲丫鬟婆子使了一个眼色,丫鬟婆子们立即垂手退下。

    待丫鬟婆子一走。苏宜晴弯起嘴角笑了笑。

    突然之间露出这样的笑容,赵博阳心一沉,低声道:“九小姐……你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我没病,只不过想要静一静,这才借着受到惊吓之机。偷得一时半会的悠闲,却没想到……赵将军有心了。”苏宜晴笑容看着温和,眼眸里却显得异常冷漠。

    这样的冷漠让赵博阳心更是沉了,忍不住道:“九小姐,昨天,我真不是想要……”

    “赵将军不比多说,昨天是我无理,强人所难,希望将军不要见怪。”苏宜晴轻声打断了赵博阳的话,只是她脸上的笑容更淡了几分。

    赵博阳张了张嘴,却发现找不到话来说,只蹦出一句,“对不起。”

    苏宜晴平静道:“赵将军,说起来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说起来,赵将军出征之前,来找过我,说了一些话,当时我考虑不周,给了将军错误的信息,实在抱歉得很。”

    “什么错误的信息?”赵博阳脸心又是一沉。

    苏宜晴一字一句说道:“我从头到尾都不想要嫁给将军。”

    “九小姐,我知道昨天的事让你受到了惊吓,你心里有怨怼我可以理解。”赵博阳诚恳道,“是我不对。”

    “我说的不是气话。”苏宜晴轻轻说道:“若将军是一个普通人,如此对我用心,我自然很感动,可惜将军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男子,需要一个能够跟你并肩站斗的女子,而我不想要做成功男人背后的那个女人。”

    赵博阳目光闪了一下,坚定道:“既然九小姐相信我的能力,就请相信,我不是一个不能护妻儿周全的男人。”

    苏宜晴轻轻叹了叹,没有回答赵博阳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将军觉得我笨么?”

    “九小姐的聪慧让许多男儿汗颜。”赵博阳说的是真心话,这点从当初拒婚就知道了,这是一个有胆有识的女儿家。

    “赵将军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一个偶尔有点机智的平凡女子,并没有什么大的谋略。”苏宜晴叹了一叹,“我的亲大哥就那样不明不白被人害了,这件事放在我心里很多年,我一直在留意,可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结果,若是真聪慧过人,只怕早就看出来了,对比府中其他姐妹,我比不上拔尖的大姐姐,只能说不至于连自知之明都没有。”

    “九小姐年纪尚幼何必勉强自己?”赵博阳安慰,“我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苏宜晴垂下眼眸,突然觉得这样文绉绉的说话,太累,干脆直接道:“实话说,我不想要嫁入赵家过争斗生活,将军也别说护我周全之类的话,昨天我房里进蛇之前,我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笛声,很低,要不是我耳朵敏感,根本就听不到,太医来了之后说这种蛇根本不会在我们这里出现,而后,我在国公府,也听到了相同的笛声……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将军若是觉得我听错了,那么就当我没说过。”

    如果说赵博阳请圣旨赐婚曾经让她心动,那么这一时的心动已经被昨天的毒蛇给吓跑了,她绝不相信苏大老爷对外宣称的蛇是偶然跑进来的,在镇国公府里听到的那个笛声让她百分百确定,这件事跟镇国公府的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作为受到无妄之灾的人,她真的很难轻飘飘的说一句无所谓,也许要求赐婚是赵博阳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保证,可她觉得,生命安全更重要,她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想到已经在鬼门关徘徊了一回,她就一阵后怕。

    若是真被蛇咬了,哪怕赵博阳能立即求来解毒药,她也不免要受皮肉之苦,看到芯儿痛苦的样子,她真的很害怕,从小她就是一个怕疼的人。

    万一赶不及,她怎么办?难不成还能穿越一回?就算能,她也不想要在那个小女孩身上重活一回,很难适应的,就算是如今,她还是觉得不能完全融入。

    赐婚圣旨已下,难有回旋的余地,但是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的,免得彼此之间有什么误会。

    赵博阳脸色骤变,半晌才道:“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的。”

    苏宜晴笑笑:“查清楚又如何?若是能查出来,此事是赵家的谁主使的,将军能怎么样?就像我大哥哥,有时候,我希望知道真相,可有时候我又害怕知道真相,想必赵将军能明白我的话。”

    赵博阳双拳紧握,好半天才说出一句,“我定会给九小姐你一个交代的。”

    苏宜晴并没有接话,血浓于水,某些事真的很难决断,嫌疑最大的是镇国公夫人,真查出是她做的,赵博阳能把他命运上的母亲怎么样呢?古代孝道大于天,子告母跟谋反也差不了多少。

    这样的沉默看在赵博阳眼中则是明显的不信任,这让他更是难堪。

    之后赵博阳就告辞了,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就连苏家两位老爷想要留他吃晚饭再走,他也不愿意。

    丫鬟婆子离得远,听不到两人的谈话,可是会看脸色,把所见所闻告诉了苏家两位老爷。

    苏伯爷和苏二老爷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侄女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得赵博阳不高兴,只不过两个大男人,不好训斥快要出阁的侄女,便让曲氏和蒋氏来。

    苏宜晴回去之后真心累,又躺下了,曲氏和蒋氏来了之后,看侄女脸色苍白的样子,训斥的话说不出口了,再说了现在训斥一时痛快了,今后呢?苏宜晴跟她们本来就不亲近,之后可能更会拿她们当仇人看了。

    如此一想,这两人便盼着对方先开口,然后就就唱白脸,做和事老。都这样想,就都不肯先开口。

    这屋里的气氛就沉默了下来,苏宜晴真是疲惫,两天下来心情也不好,没心情跟她们大眼瞪小眼的,连话都懒得说了,便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靠在床边休息。

    一旁伺候的周嬷嬷急忙哪一个大靠枕给她靠着,让她躺着舒服些,便笑道:“两位夫人别见怪,九小姐真的不舒服,刚刚才喝了药。”

    “真可怜,也不知道哪里跑来的这样一条蛇,把小九吓得。”蒋氏说着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副心疼得要落泪的样子。

    曲氏恨得牙痒痒,府里是她在管,虽说分家了,不过几房人依旧住在一起,公用的地方都是她负责的,如今有蛇岂不是说她管家不利,但蒋氏没有明说,这有真是无从反驳。

    ps:

    情节转折之间,故事走向有些出乎亲们原先的想想,请耐心一点,继续看下去,一两章根本不足以说明问题。

    求各种支持,鼓励。^_^

    这章是昨天的补更,今天的晚点发。

第六十七章 教训

    “小九,缺什么只管跟大伯母说。”曲氏心中恨极脸色却越发和蔼,慈爱的拉着苏宜晴的手说话。

    “侄女没什么缺的,伯府样样齐全,比在白云庵好多了。”苏宜晴有气无力说着,趁提到白云庵曲氏恍了一下神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提到白云庵,曲氏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当初把苏宜晴送去白云庵是她的提议,满府都知道,她根本就不打算让苏宜晴回来,现在苏宜晴旧话重提,分别是记着旧恶,对面蒋氏已经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曲氏咬咬牙,挤出笑脸道:“都说白云庵的菩萨灵验,看来府中没有出嫁的姑娘们,都得多去拜拜了。”

    “那是,听说五少夫人也是去了一趟白云庵回来,这才有孕的,大少夫人也真该去一趟。”蒋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一句戳到了曲氏的心窝子,她自持重规矩,一开始不愿意让庶子生在嫡子前面让人笑话,可杨氏迟迟没有身孕,也真让她着急,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给儿子安排了通房,其中一个肚皮倒是争气,可惜生下的却是女儿,气到极点,曲氏便道:“也对,改明儿我就让风儿媳妇去拜一拜,话说回来,好久没有二姑奶奶的消息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有孕没有?”

    相比杨氏的没有身孕,跟着康郡王被贬出京的苏宜娟更成了蒋氏的痛处,二房的下人没一个敢提的,蒋氏还因此迁怒娘家嫂子,要不是嫂子出了这样一个主意,现在被贬出京的就该是苏宜荣,而不是她的女儿。

    而娘家嫂子也很不平,说当初她是好心。是小姑整天说如何羡慕大房有这样一门好亲,她帮忙出大力把亲事抢过来,苏宜娟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康郡王府没倒之前。郡王妃怪她愣是把鱼目夸成珍珠,大家闺秀看起来畏畏缩缩还不如郡王府的大丫鬟有气势,出事之后人人更认为苏宜娟是扫把星带累了郡王府,自从苏宜娟进门,郡王府就每一件好事,后来更是把一个搅家的狐狸精给弄进来迷惑自己的公公,放眼全京城。哪家媳妇敢这样做?嫂子娘家跟郡王妃娘家有亲,现在娘家人一直都在埋怨她只顾讨好小姑不顾自己娘家人。

    弄到这个地步,嫂子里外不是人,更气得只差没宣布跟蒋氏断绝来往了。

    蒋氏有苦无处说。尤其苏宜荣隔山岔五的带着儿子虎头回来,每一次回来都带着大包小包的稀罕物孝敬曲氏还有太夫人,当然各房也分到一些,东西不贵,可是京城却难买到的。隐隐听说苏宜荣跟人合伙做生意,门道多得很,各地的特产她弄来比别人容易。

    也不用苏宜荣夸耀,只要看她的气色就知道她现在过得有多好了,据说好像又怀上第二胎了。大概月份还小,就没有大肆宣扬。

    每一次看到或者说听到苏宜荣过得好的消息,蒋氏心里就火烧火燎的。

    现在曲氏又在提,蒋氏顿时想要再找茬刺回去。

    只听苏宜晴轻轻咳嗽了一声。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觉得丢人,她们毕竟是长辈,在一个晚辈面前这般唇枪舌剑,实在是不像话。

    曲氏毕竟比蒋氏重规矩一点,知道这样是不行的,一转头,又看到苏宜晴嘴角露出明显的讥笑,顿时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赶紧道:“小九,我和你二伯母就不打搅你休息了,弟妹我们出去吧。”

    说完,曲氏就硬搀扶着蒋氏起来。

    蒋氏本来希望同苏宜晴多说一点体己话,毕竟相比曲氏的过河拆桥落井下石,她只是对苏宜晴只是冷淡一些,双方没有交恶。

    现在却被曲氏生拉硬拽的,心里憋着一口气,脸一沉正想要甩开曲氏的手,只听门口传来一阵惊奇的叫声,“两位嫂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刚看完侄女,正想要跟你二嫂一起出去说些体己话。”曲氏回头看到是许氏,急忙解释。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大嫂跟二嫂变得这样亲密了,有什么提及话也跟妹妹我说说。”许氏几乎是明着讽刺了,脸上的表情更是不加掩饰。

    曲氏和蒋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说不出话来,她们几房妯娌之间的矛盾几乎是明朗化了,就差没打起来,现在故作亲热,明显是骗人的。

    “改天吧,改天我们妯娌一起喝茶。”曲氏勉强挤出这样一句,用力扶着蒋氏走了。

    她们一走,许氏立即发出一声不屑的笑声,然后坐到苏宜晴床边道:“女儿,好些了么?”

    苏宜晴不想要让许氏担心,忙道:“母亲,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不想要应酬太多。”

    “你也不需要跟你大伯母她们太过客气。”许氏带着鄙视的神情说道,“只要面子上稍微过得去就成,这些年你也看清楚了吧,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算恶言相向,她们也不在意,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做得再好也会被一脚踢开。”

    苏宜晴沉默了一下,道:“母亲,你还是为当年岑家的事不平么?”

    “不但为了岑家的事。”许氏冷笑一声道,“我嫁入苏家那么多年,脾气是不好,可养儿教女,主持家务等等女人该做的事都做了,连男人该做的,养家糊口我也包了,结果呢?苏家谁念着我的好?一个个当我是洪水猛兽,娶了我她们苏家吃了多大的亏,你的亲事被你大姐抢了,我也忍了,太夫人要把你嫁入她娘家,我也同意,结果岑家自己惹出的破烂事,硬是连累了你的名声,别人不知道可以乱说,可这家里谁不知道你是冤枉的,却没有一个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好吧,人都是自私的,她们不出声我也不怪她们,可她们还要落井下石把你赶去尼姑庵,真叫人忍无可忍。”

    “都过去了,母亲,何必再为这些事不开心呢?”苏宜晴想不到在她有一门人人都羡慕的好亲之后,许氏的怨恨还那么大。

    “什么叫都过去了,现在看着你是因祸得福,可最终结果怎么样还很难说。”许氏本来不想要打击女儿,可有些事让她早点明白比较好,又道,“若是当初照你外祖母的意思,让你嫁给许哲,把持住永乡侯府的钱财,平平静静过日子多好,就像你大姐如今一样,可偏偏……。”

    苏宜晴心里真有些奇怪,嫁给一个懦弱无能且花心的丈夫是什么滋味,许氏应该很了解,为什么还会觉得苏宜荣现在过得好呢?

    许氏叹了叹:“女人这辈子,得到多少都有定数,某些方面多得了,某些方面就少得,晴晴,你过门之后,千万记得,凡事多为自己打算,男人嘴里说得天花乱坠,山盟海誓之类的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跟小孩子对大人说,我以后一定要怎么样是一个道理,说的时候真心实意,可多数不能当真。”

    苏宜晴明白了,许氏是怕她被赵博阳那句不纳妾的誓言给迷住有了执念,便道:“我明白的,其实男人真不想要纳妾,根本不用多说什么,谁还能逼他非要纳呢?越是诅咒发誓,表示他心里越没底。”

    “你明白就好,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许氏欣慰的点点头,“赵家形势很复杂,日后你嫁过去,做好自己本分就可以了,不要参与太多,他们父子,兄弟,母子,切肉不离皮,现在吵得再凶,一转眼,就可以冰释前嫌,可女人要参与其中,很容易担上一个挑拨离间的罪名。”

    看来许氏是对男人彻底失望之后说出的肺腑之言。

    苏宜晴不想要在多说什么让许氏担心,只能点头表示认同。

    许氏又叹道:“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当初没有能选择一个好人家,进而背上了一个悍妇的名声,连累了儿女的名声,不然以你的聪慧,何至于姻缘这般曲折。”

    “母亲,现在不是更好么?先苦后甜。”看到许氏伤感的样子,苏宜晴也只能挑好听的话说,尽量安慰她,不然母女一场,即将出嫁还要让她伤心难过一场很不应该。

    “毕竟镇国公府……是高门大户规矩大。”许氏想来硬生生把某一些不吉利的话给咽下去了,道,“女儿,你过门之后,性子要和顺一点,千万不要像以前那么倔了,不然女儿家总是容易吃亏的,有的事情,只要不太过分,忍一忍,也能过去,过上那么一二十年,儿女双全,娶了媳妇,一辈子也就圆满了。”

    其实许氏想要说的是镇国公府显赫一时,苏宜晴现在是明显高嫁,有什么事娘家根本说不上话,出一点差错到时候会吃大亏,圣旨赐婚可是连被休的机会都没有的,一遭被人厌弃,只能有一条路可走^可看到女儿略带苍白的脸色,想想还是不要说那么多,免得女儿出嫁前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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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倚老卖老

    苏宜晴暗暗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许氏其实已经算是一个好母亲,某些事做的不好并不是她没有心,实在是能力或者环境等等因素造成的遗憾。

    在许氏走了之后,苏宜晴又躺了一会,睡了一觉,醒来之后马上就去看芯儿。

    芯儿恢复的很好,已经能坐起来了,身边还有两个小丫鬟在照料,见到苏宜晴就眼泪汪汪,第一句就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苏宜晴很是动容,这只是一个小女孩啊,却能为了她而死,屏退周围的人之后,她忙安慰:“我没事,那蛇没有咬到我。”

    “那奴婢就放心了。”芯儿满脸欣慰。

    苏宜晴听到芯儿一口一个奴婢的,心里微微有些发酸,这是个比她还要小差不多两岁的女孩子啊,要在现代社会,怎么也不至于如此。

    想到这里,苏宜晴就为芯儿觉得痛心,暗暗下了决心,以后有机会离开,带着芯儿一起走,以后就以姐妹相称。

    “小姐,听说赵将军来看过小姐了。”芯儿不知道苏宜晴心里所想,看她眉宇间有些郁色,便认为她还在为这桩亲事烦恼。

    虽然赵将军现在成为了赤手可热的新贵,人人都羡慕小姐即将得到一位贵婿,可芯儿对于赵博阳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骑在马上干净利落一脚踢飞水果小贩的画面上。

    “是的,他听到我受到了惊吓,就来看我。”苏宜晴淡淡笑道,“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坏人,很多事都是大家误会了。”

    是么?芯儿相信眼见为实,能把陌生路人给一脚踢飞的人,还能不是坏人?

    “别想那么多。你还病着,尽管养好身体再说,我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忙呢。”苏宜晴玩笑起来。

    “奴婢已经没事了。”芯儿说着就做出一个精神很好的姿势。抬头挺胸,结果触动手上的伤口。不免诶呀了一声叫疼。

    “小心点,别着急。”苏宜晴含笑道,“身体是……战斗的本钱。要彻底养好才能替我做事啊。”

    “奴婢一定的。”芯儿信誓旦旦说道,认真的样子让苏宜晴不由得莞尔一笑。

    由于芯儿看起来还很疲惫,所以苏宜晴就再多逗她说话。

    出了芯儿的方便,金嬷嬷带着殷勤的笑脸过来请她,说是岑太夫人想她了。

    苏宜晴便去到岑太夫人院子里。一进院门,就隐隐听见欢声笑语。

    随着一个声音清脆的小丫鬟一声通报:“九小姐来了。”

    门帘就被掀开,两个伶俐的丫鬟把苏宜晴让了进去。

    “我的儿,你可来了。”岑太夫人笑道。“想死祖母了。”

    岑太夫人这几年苍老多了,满脸褶子,这样故作慈祥的笑容已经不太适合她了,又是这样刻意的语气,一下子让苏宜晴全身恶寒了一下。

    苏宜晴屈膝给岑太夫人行了一个礼。然后如他以前一样,静默在一边。

    “九丫头,过来祖母这边。”岑太夫人和蔼的招招手。

    岑太夫人旁边坐着的另一个女孩赶紧给苏宜晴让位。

    苏宜晴扫了那个女孩一眼,是二房的庶出,叫苏宜娴。从之前打的几次照面看来,这个女孩子的个性跟她名字一点都不一样,人很活泼,很天真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这样的天真妹,苏宜晴就很无语,二房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在苏宜娟落得如此下场的情况下,蒋氏对庶出的更是刻薄到底,这种心理也很容易理解,自己亲生女儿随着夫家一起被驱逐出京城,日子过得惨兮兮的,凭什么小妾生的却可以安安稳稳留在京城,嫁一个好夫婿?

    撇开苏宜娟不说,二房还有一个嫡出的女儿苏宜秀,出了苏宜娟的事,牵连最大的就是苏宜秀,稍微了解内情的人都说二房不会教女儿,养出一个抢了姐姐亲事的女儿不算,还是个扫把星,样样本事都没有,蠢得没边了,还一个劲折腾,弄了一个狐狸精进门诱惑自己的公公,结果连累康郡王府一家一起玩完。

    别人家妻子不贤惠顶多折腾一下侍妾,庶子女之类的,没听说过媳妇把手伸到公公房里,真是闻所未闻。

    这样的祸害谁敢娶进门?

    蒋氏心气又大,一直跟曲氏争,那会大房的苏宜华说了一门好亲,她就想要跟大房比,就算比不过至少也不能差太多。

    现实却是残酷的,且不说大房本就比大房多了一个爵位,就说女儿的教养吧,苏宜华还有一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姐姐苏宜荣,进门就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出门交际应酬把那些个贵妇人哄得高高兴兴的,偶尔牵头凑份子做的那些针头线脑的小生意让贵妇们赚了不少脂粉钱。

    虽有不少吃不到葡萄的就在后边说一些酸话,真实情况是,谁家不希望有这样一个财神媳妇?

    越是权贵世家的宗妇就越是要能干,为了以防万一,还有探听过苏宜华的品行,也相看过,的确有乃姐的风范,相比苏宜秀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蒋氏左挑右选,有些对媳妇要求没有那么高的人家,看上伯府小姐的名号上面求亲,她又嫌东嫌西,得罪了一大票人,终于到最后,媒人都不愿意上门,眼看苏宜秀就要拖成老姑娘,还是苏二老爷被人在背后说闲话说得不耐烦,自己做主,把苏宜秀嫁给了外地的一个举子。

    蒋氏再不愿意,也只能哭哭啼啼送女儿出嫁了,这口气憋得她无处发,就想要刻薄小妾庶女。

    然后岑太夫人看不下去,小妾也罢了,庶女也是孙女,她就把苏宜娴和苏宜雅姐妹接到身边,大概也是因为太闷了,比起以前众多孙女围绕,抢着给她请安,后来女孩子们嫁的嫁,走的走,身边一下子冷清下来,人老了特别怕寂寞。

    “九姐姐,这是我新绣的鸳鸯,你看好不好?”苏宜娴看到苏宜晴魂游太虚,岑太夫人脸上露出些许不悦,急忙出声圆场。

    “娴妹妹这可问错人了……我刺绣手艺并不怎么强。”苏宜晴并不太希望,话一出口便觉得说得有些过分,毕竟苏宜娴也没有得罪她,作为一个庶女,她也不容易,便补充,“不过这帕子绣得已经比我好多了。”

    “九姐姐谦虚了吧?”苏宜娴抿嘴一笑道,“祖母刚才还在念叨九姐姐画的花样子特别呢。”

    花样子,苏宜晴怔了一下,想起自己前世见过许多花卉,不少外国品种,这些天闲暇时描了下来,别人问起的时候,在山上见过或者那个云游四方的尼姑看到画下来,她仿的,真难得岑太夫人能找出她这样一个小小的优点。

    “九姐姐,你觉得我这块帕子上的花用什么颜色好?”一旁的苏宜雅也不甘风头被姐姐一个人抢了过去,急忙出声。

    “红色吧。”苏宜晴随口敷衍。

    “……”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起来,讨论花色,讨论针脚,让苏宜晴觉得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九妹妹,你戴的这个簪子真漂亮。”看到周围的人都围着苏宜晴转,大房的苏宜惜也忍不住开口,没话找话。然而话音刚落,她脸立即红了。

    她太过心急,没看清楚,苏宜晴头上只有一根乌木簪子,两条彩色发带。

    看到苏宜雅和苏宜娴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讥笑,苏宜惜的更红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苏宜晴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句,苏宜惜十七了,前头说过一门亲事,不过还没有下定,男家就犯了事,大房怕受牵连,就悔婚了,又怕人说闲话不好马上另外找下家就一直拖着,一个庶女,姨娘早已失宠,本人又不太伶俐,不能如苏宜娴苏宜雅一般讨岑太夫人喜欢,所以几乎是被遗忘了的,搞不好再等两年就随便找个人远远嫁了,甚至干脆打发进庵堂名声换个好名声。

    比她当初还不如,至少她惹了岑太夫人的眼,太夫人时时刻刻想要把她早点嫁出去。

    “真的么?这是我亲手做的呢。”苏宜晴装出欣喜样,随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很是宝贝的样子,这还是在白云庵的时候,她身上戴着的铜簪掉了,其他的不是金的就是银的,有些重,一不小心弄掉又心疼,况且在庵堂也不好穿金戴银,白云庵又没地买别的,灵机一动,就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削皮,磨了一下做成簪子,开了头,后来看到林子里,形状比较特别的树枝,就想着做成簪子,或者别的小物件,打发无聊时间。

    “九妹妹还会做簪子啊?真好。”苏宜惜歪打正着,本来她见众人围着苏宜晴转,她一句嘴也插不上,有些着急,就胡乱找了个理由,三房本来就富庶,苏宜晴又得了一个贵婿,她身上穿的带的自然都是精品,所以没看清楚就夸了起来,话一出口,才看到苏宜晴头上就一根木头簪子,原本以为这下要丢大脸了,却没有想到这簪子是苏宜晴亲手做的,真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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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心机

    “九丫头还会做簪子,靠过来给祖母看看。”岑太夫人和蔼的笑着。

    苏宜晴点了点头,把头凑过去。

    这一过去,岑太夫人却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股淡淡的薄荷味的,她平生最不喜薄荷味道,周围的人全部都知道,家里一应物品都不能由含一点儿薄荷,如今这九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若是平日岑太夫人一定发火,将这个犯了她忌讳的孙女给赶出去,可今非昔比,她不能这样做。

    岑太夫人身边的金妈妈最会看她夫人脸色,见太夫人脸上虽带着笑,眉头却是微微有些皱起的,便知道太夫人定是有什么不满,只不过不好说出来,便留意了一下四周,先是看小姐们的坐相还有衣着,没发现什么出格的地方。

    不过太夫人早先还是好好的,在九小姐来了之后才这样,难道是九小姐身上有什么不妥么?九小姐身上的衣饰物虽素了一些,却也没什么不妥,难道是九小姐说的话,太夫人不乐意听?

    金妈妈百思不得其解。

    岑太夫人越是想要忽略那股薄荷的味道,就越是忽略不了,终于忍耐不住了,忍不住道:“九丫头身上用的什么香料?”

    苏宜晴道:“回祖母,我身上就一个荷包,里边并没有什么香料。”

    “九丫头是觉得祖母年纪大了,故意逗祖母的是不是?”岑太夫人用力问了一下,故意板着脸道,“是薄荷味。”

    苏宜晴见岑太夫人板起脸,立即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道:“祖母不要生气,大概是太医给孙女安神用的药油,孙女不是故意……惹您老人家生气的,您千万别生气。”

    苏宜晴这份受到责骂之后惶恐的模样让满屋子惊愕。众丫鬟婆子皆低头,不敢出声,岑太夫人给愣在了。她原先是假装生气,以前她一用这招。其他孙女就撒娇,讨她欢心,祖孙两更加亲近起来,加上丫鬟婆子插科打诨,气氛会更热烈。

    结果现在苏宜晴却当了真,这气氛立即僵了。

    “傻孩子,祖母是跟您开玩笑的。祖母没有生气。”岑太夫人心中恼怒,这个孙女还是这般让她生气,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给个台阶。

    “谢祖母。”苏宜晴没有顺着台阶下。还是诚惶诚恐,并且往后挪了一下,离岑太夫人远了一点。

    岑太夫人脸色彻底僵了下来,还要勉强维持笑容,那模样真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金妈妈赶紧打圆场:“九小姐大概是累了。真可怜,前不久还被吓到了,太夫人,该到庙里给就九小姐祈福,做一场法事。”

    “是啊。是啊,奴婢上次见到一只老鼠还吓了几天呢,九小姐身娇肉贵的,现在还心有余悸是应该的。”太夫人跟前最得宠的大丫鬟菱叶也笑着说道。

    经过这两人的打岔,岑太夫人缓过神来,顺着话头道:“既然如此,改日祖母就带九丫头去清心庵上个香。”

    提到清心庵,苏宜晴垂下眼眸,低头不语了。

    岑太夫人这才想起,苏宜晴就是去清心庵上香的时候被岑家丫鬟给算计上的,脸上顿时有了几分尴尬,话已出口,若是立即改口,更显得心虚,只好装作不知,道:“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几个女孩儿齐齐屈膝行礼告退了。

    在女孩子们告退之后,岑太夫人立即屏退身边下人,只留了金妈妈在跟前伺候,面孔扭曲道:“这个死丫头,处处跟我作对,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金妈妈知道岑太夫人很是愤怒,往常的话,她或者是拐个弯安抚几句,让岑太夫人心里妥帖一点,或者说顺着太夫人的话头让她出这口恶气就好。

    岑太夫人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也就是嘴上说说,就算顺着她的话头附和几句,她火气打起来也不会做什么的。

    可是她现在完全没有那个心思。

    九小姐明显还在记恨着当年岑太夫人把她撵到白云庵的事,她一把年纪,能跟在岑太夫人跟前,作为太夫人的心腹,靠的就是三分机灵,七分小心,并且不得罪任何人,这些人都是主子,就算眼下一时落难,难保不会有再起来的一天,就如府里的几位小姐,命运跌宕起伏。

    莫欺少年穷这句话说得很对,另外,老人也不能欺负,就如三夫人和三老爷这样的,自己是没能耐了,可肚皮争气,还能出一个九小姐。

    几年前她就看不懂九小姐了,现在还是看不懂,不知道九小姐求的是什么,要的又是什么,听说,上次赵将军老探望九小姐,九小姐面容淡淡的,也不知道跟赵将军说了什么,让赵将军黑着一张脸走的。

    大老爷和二老爷还维持担忧了一场,结果转头,赵将军就给九小姐送来了一堆礼物,送礼之人态度还很谦卑,而且众多药物都是适合年轻姑娘调养身体的,还有几味解蛇毒的良药,明星给芯儿的,从这里可以看出赵将军九小姐是很用心,并不是随意敷衍。

    金妈妈活到这份上,虽不至于轻易相信赵将军对九小姐一见倾心,情有独钟这回事,可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既然赵将军肯做给别人看,就是给九小姐的体面。

    女儿前些日子给她来信,说女婿虽然做了个七品官,可几年了,还是没有能挪动位置,不升不降,那地界山贼土匪横行,很是不太平,若是能挪动一下就好了,问她能不能想办法。

    她有什么办法?依靠的还得是岑太夫人,而岑太夫人越老越糊涂,几位小姐出嫁将她的嫁妆和多年积攒的私房钱折腾了大半,分了家,几位老爷的银钱不但没有上交,还变着法哭穷,尤其三老爷那边,以前吃用公中的还没什么,现在分家之后,分给三房那点东西,怎么够三老爷过风花雪月的日子,便经常到岑太夫人跟前哭穷。

    哭一次,太夫人就给一点,让其他房很有意见,岑太夫人不给银子,哪里还有人肯真心孝顺她,讨她欢心,也就几个没着落的庶女巴结她罢了。

    偏偏岑太夫人自己一点察觉都没有,她也委婉劝过,可人老了,固执根本不听人劝,她也只能作罢了,别临老被太夫人厌弃,给赶了出去。

    当年她就是靠着在太夫人面前的体面,让伯爷说了句话,让中举多年,却始终不得空缺的女婿给谋了个实缺,外放做了个县令的,虽是个偏僻小地方,却也比很多举人强了,之后那么多年,女婿却没在再得到其他实惠,女儿虽然一直跟她说过得很好。

    可她知道,女儿不过是安慰她罢了,就算是有了儿子又如何?女婿那个人太会专营,当初能狠下心,求娶一个下人的女儿,就是想要在仕途上得到帮助,若是她被赶了出去,没有了这份体面,女儿被冷落休弃都是可能的……

    “我给她贴了那么多嫁妆,她却这样对我,真是一只白眼狼,金妈妈你说我把那些嫁妆收回来,看她怎么办?好不好?”

    岑太夫人的话瞬间打断了金妈妈的思绪。

    “太夫人万万使不得。”金妈妈吓了一跳,尽管知道这多半是岑太夫人的气话,不过真怕太夫人会用这话去吓唬九小姐,以九小姐的性子当年小小年纪几番被冷待甚至被送到白云庵也没有低过头,如今更不会受威胁,到时候太夫人可就难下台了。

    岑太夫人当然也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她也知道这样不行,也就是说说而已,或者说想要借那个下人的嘴透一点风声出去,让苏宜晴害怕,向她低头,然后她在说根本没这回事,处罚几个多嘴的奴婢就是了。

    金妈妈的不配合,让她有些生气,原本金妈妈最知道她的心意,现在看金妈妈也如苏宜晴一样,不会分辨她话语里的真假,让她很失望,或者金妈妈老了,不如年轻人机灵,早知道刚才该把菱叶留下来……

    另一边,一起出去的路上,苏宜娴和苏宜雅由于是住在太夫人这院子里的,不跟苏宜晴通路,苏宜惜却在奶妈的提示下跟了上来,笨拙的想要讨好苏宜晴。

    苏宜晴心里有几分不耐,却又有几分可怜她,故而让她跟了过来,直到自己院子里,也不好把人撵走,索性请她进门喝了一杯茶再走。

    在苏宜晴没有察觉的时候,她无意之举,让苏宜惜的地位起了很大变化。

    一直密切关注苏宜晴一举一动的曲氏,立即就盘算起来,她这个大伯母以前跟三房不是很亲近,虽有一段时间提携过苏宜晴,可那点情分早就在苏宜晴被送到白云庵的时候消磨光了。

    作为长辈,她一来不好彻底放下身段去讨好一个小辈,二来所有人眼睛都盯着,只要她一去三房那边,蒋氏必然也会跟着,让她根本没有跟苏宜晴单独相处的机会,更别说讨好。

    现在既然苏宜惜能够跟苏宜晴搭上话,很多事倒是可以透过她来完成,毕竟以前苏宜晴跟姐妹之间的感情相处得很淡,没有听说过她请谁去她院子里坐坐的,现在苏宜惜能得到这个殊荣,想必苏宜晴是对他另眼相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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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借势

    曲氏一这样想好,立即就把苏宜惜叫过来仔细叮咛了一番,也不用多提醒,现实摆在眼前,镇国公府和远平伯府一家已经在商量日子,只不过呢,镇国公府希望让大公子先成亲,免得撞在一起手忙脚乱。

    一般来说,穷人家为了省事省钱,兄弟两同一天娶亲倒也没什么,可权贵世家却不一样,很多利益纠葛,长幼有序,兄弟间还好,谁是兄谁是长早就定了,不会因为成亲先后有什么改变,可妯娌之间就不一样了,长嫂如母,要同一天进门的新媳妇对另一个新媳妇低头,新媳妇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平,之后还有进门谁先有孕诞下长孙之类的。

    若是长嫂先进门,迟迟不能有孕,让后进门的弟妹抢了先,那就是自己肚皮不争气,受点气也怪不得谁,同时进门,同时有孕的话,真就又会有一连串的麻烦事。

    所以权贵之家一般都是迟一点的,之后长嫂帮着筹备操持弟媳的婚事之类的,占下功劳,日后好相见。

    待镇国公世子成婚之后,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苏宜晴就会过门,苏家姑娘多,亲姐妹间还有亲疏之分呢,更何况是隔房的,若是苏宜晴跟苏宜惜感情好,哪怕是让外人看来这两人感情好,苏宜惜的亲事就容易了,求亲的人一定会踏破门槛的。

    苏宜惜再笨,这样浅显的道理也该懂,真不懂,就表示蠢得没救了。

    曲氏能想得到的,蒋氏也能想得到。

    不过她一向恨苏宜娴和苏宜雅姐妹,不肯让她们嫁得比自己女儿好,也就懒得去叮嘱她们。

    苏宜娴苏宜雅虽机灵,不用人教也懂得这个道理。无奈岑太夫人老了,怕寂寞,整天把她们拘在身边逗乐。不肯放她们自由,让她们不能像苏宜惜一样。一日几趟上门然后坐着不动,因此机会并不大。

    苏宜晴跟苏宜惜其实说不到一会,不过出于对苏宜惜处境的同情,加上笨人也有笨人的好处,不会太过缠人,随便给她一点绣活,她便自己乖乖呆在一旁帮着做针线。倒也不影响什么,说得难听点,满屋子丫鬟婆子,也不多她一个。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只听说镇国公世子的亲事就定在下月初一,到时候远平伯府全体都要去喝喜酒,算是给未来亲家面子,不过苏宜晴这个镇国公府未来的媳妇却可以不去,这也是规矩。新娘子没过门之前不好上夫家走动。

    这段时间,镇国公府风平浪静,没听说有什么事,苏宜晴想起赵博阳临走前说给她交代的话,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丝讥笑,她就知道会这样,她要是处在赵博阳位置上,难不成还真能把赵家的谁捆送衙门不成?说是交代,能处置一两个下人就算不错,一般情况,多数是查无实据。

    也许是没法给她交代吧,赵博阳一直没有在上门,倒是中途又送过几样东西来,有时候是吃食,有时候是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她也没太当回事,吃的合口味就吃,不合口味就赏给下人,小玩意就锁箱子里。

    现在她需要的是银子,或者说容易携带,便于换成银子的东西。

    一定要走了,上次那蛇一出来,她就知道不能嫁进赵家,不然进门第二天暴毙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根本就是一个虎狼窝,对比自己的小命,其他的算什么?

    虽然如何走,现在还是个难题,最好是大庭广众,或者出门的时候,莫名其妙失踪,弄一个无头公案,为了不牵连其他人,又或者她可以在疾奔的马车上跳下,马车靠近山崖之类的,别人以为她落下山崖或者河流,无从找起。

    当然后者困难非常之大,还有几个月时间,或者她可以试着看一看,多出门走动,机会比较多些。

    还有芯儿,一定要事先打发她离府,理由是现成的,芯儿救主有功,放她自由是理所应当的……

    苏宜晴暗自盘算的时候,大房那边,苏宜华回娘家了。

    曲氏拉着女儿的手细细盘问。

    结果问出了女儿一肚子的苦水。

    大荆朝公主不少,安阳公主的母亲是先帝不得宠的妃子,也没有亲兄弟扶持,全靠安阳公主本人伶俐,讨好了太后,这才嫁给了广宁侯的三公子黎桐,自从太后去世之后,安阳公主就完全成了无人理会的状态。

    好在公主府,嫁妆田苑等等是出嫁时就给了的,就算无人理会,那些东西却不会收回,完全可以关起门来过着富庶的生活。

    然而安阳公主心气却很大,一心想要儿子考科举做官,可考科举必须得有人脉,就算她是公主,没有人脉,也指挥不动那些文臣,让人家给她面子。

    于是她就想到了联姻,公主的儿子,娶媳妇有些困难,伺候婆婆本就困难,公主婆婆更是难上加难,安阳公主如今再不得势,君臣依旧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一般人家谁愿意有一个不大帮的上忙,可又压在头顶上的亲家?

    安阳公主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她,反正又是她看不上别人。

    挑挑拣拣之下,安阳公主就挑中了苏宜华,那阵子,远平伯府姑娘的名声差些,目光短浅的人看不上,可安阳公主以前见过苏宜华,认为是个好的,加上远平伯府两位老爷虽然一时不得志,可未来还是有潜力的,几门姻亲也相当给力,几项中和下来,认为这门亲事值得投资,再差媳妇嫁妆肯定不少,也因为实在没有太多选择了。

    可过门两年多,开始苏宜华嫁妆更是比亲姐苏宜荣少了一大截,远平伯府对公主府一点帮助都没有不说,最过分的是过门两年多,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阳公主便对苏宜华横挑鼻子竖挑眼。

    这不,婚后三个月给黎桐塞了两个通房,现在又塞了两个,其中一个生下一个女儿已经抬了姨娘,其他的没有动静,公主还说,要是三年无出,就正经聘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做姨娘,听说已经在物色合适的对象了。

    曲氏看着憔悴的女儿,却也无话可说,女人啊,要是不能生,能力再好也没有用,她自己也是这样做的,儿媳杨氏也是迟迟无出,不过杨氏的父亲是尚书,必须要给亲家面子,便让杨氏自己给儿子安排通房,她不插手,通房有孕生下儿子,如何处置也任由杨氏。

    君臣有别,就算安宁公主不得宠,她也不能跑到公主府对安宁公主指手画脚。

    叹息了一句之后,她一直劝女儿,还是抬举自己丫鬟,毕竟卖身契捏在自己手上的丫鬟,生下儿子也不敢跟主母叫板,再狠心一点,可以去母留子,自己的丫鬟谁也不能说什么。

    苏宜华早先时候憋着一口气,并不听母亲的,一心认为黎桐对她还不错,夫妻恩爱,没必要添个通房在跟前恶心自己。

    在公主婆婆出手之后,便觉得通房已经多了,自己再添,屋子里就一堆莺莺燕燕的,每个人排个表,一个月只能轮自己几天,更不容易怀上。

    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说一步错,步步错。

    叹息了一阵,擦干净眼泪之后,苏宜华突然道:“母亲,大伯黎松是习武的,一直希望进神策营,现在掌管神策营的程正刚据说跟镇国公很有交情,能不能请赵将军说句话?”

    曲氏摇摇头:“九丫头只是一个女孩子,还没有过门,哪里能在公公面前说话,更何况这种大事,也不是女人嘴皮子说说就成的。”

    曲氏没有敢跟苏宜华说的是,最近苏宜晴和三房根本就不给她好脸色,所以就算能,只怕九丫头也不会帮忙。

    苏宜华却道:“我当然没有那么傻,认为九妹妹一说就能成事,我的意思是,只要九妹妹有这个心,就能拖延一二。”

    曲氏明白了,离苏宜晴过门还有一段时间,过门之后,能说上话又有一段时间,到时候都过一年多了,就是要吊着公主府的人,让女儿能多一点时间,若是能有孕生下孩子,她们也有底气跟公主府的人商量妾的事。

    苏宜华接着道:“昨天大嫂跟我说,府里要举行赏花会,要我邀妹妹们过来赏花,我知道,她想请的主要是九妹妹。”

    后宅妇人之间的交往就从各种宴席开始的,亲戚间也是越走越亲。

    曲氏迟疑了一下才道:“九丫头最近都在备嫁,前些天,府里闹蛇,她又受了些惊吓,估计不会出门,府里收到的邀约帖不少,她一次都没有去过。”

    “就是因为别家请不到,我若是能请到,就能让别家高看一眼。”苏宜华盘算起来,“以前我怎么说也带九妹妹出过几次门,就当让她还一次人情也好啊,您看我这样跟她说怎么样?”

    曲氏赶紧道:“千万别,以前那些都是为你大姐做的,九丫头不欠我们人情,你若是这样说,依九丫头的性子说不定会拒绝,让你三伯母听见,更会讽刺一番……这样,你就把你在公主府的情绪略略提一提,说得可怜一些,依我看,九丫头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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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故人

    苏宜华觉得母亲说的很有道理,在心里好生盘算了一番,这才去找苏宜晴。

    果然苏宜华说了来意之后,苏宜晴露出了为难之色,这时候她真没什么心情赏花,然而苏宜华几乎是恳求了,虽说曲氏当初在提议送她去白云庵有点落井下石,可总归这件事是外祖母一手设计的,连累全家名声间接让苏宜华受了池鱼之灾,她真有些过意不去。

    如今举手之劳而已,也罢,就当还苏宜华一次人情吧,不就是一次赏花宴么?以前也经常参加的,没什么好为难的。

    只不过苏宜晴提议,让苏宜娴和苏宜雅一起去。

    这个苏宜华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原本她就想要邀苏宜晴,但是苏宜惜也不带上,因为苏宜惜是庶女,身份低了点,人就是这样,公主府的人一边给她相公塞通房生庶子女,一边看不出庶出子女,因为驸马不能纳妾。

    如今大房跟二房明显不合,要是带上苏宜娴和苏宜雅,似乎有些不合适,而且连二房的苏宜娴和苏宜雅都带上,更没有理由不带上自己的庶妹苏宜惜了,可想了一下,苏宜华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若是拒绝,只怕苏宜晴就不会去了,想想也没什么,不就是多几个人么,到时候无视就是了。

    反正公主府就是想要跟苏宜晴拉关系而已,多几个陪衬的也无妨,人多热闹点。

    得到苏宜晴的同意,苏宜华很是松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的回府了。

    次日就正式送了帖子过来,邀请府中没出阁的姐妹前去赏花。

    府中个人反应不必说,江月白看到帖子的时候,却是愣了一下,将苏宜晴拉到一边。低声道:“妹妹,你都定亲了,还是不要去了。免得多生是非。”

    苏宜晴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江月白当年差点被人陷害的事。也是赏花出的事,所以她对姑娘们的赏花宴诗会什么的都很忌讳,直到现在,每一次出门都中规中矩的乖乖跟在许氏身后,孝敬婆婆为名,绝不多走一步,再万不得已。也要带一群孔武有力的婆子媳妇,能打得过男人的那种。

    所谓一早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这样的吧,不过苏宜晴没把这当回事,她有防身之计。不怕这种小花招,当着江月白的面,不好明说,便笑道:“府中没出阁的嫡女就剩我一个,不去就等于不给五姐姐面子。五姐姐当年照顾我颇多,就当报答她吧。”

    苏宜华成亲之后的情况,江月白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就冲过门两年,还毫无动静这一点来说。想也知道,她过得不会有多好。

    人皆有同情心,江月白也不好说什么,明眸微动,轻声道:“妹妹身边的芯儿还病着吧,我身边有两个丫鬟,红桃和白杏,农家女出身,人也机灵,到了那日就她们跟在你身边吧,有个照应。”

    苏宜晴也不忍心拂逆江月白的一片好意,再说了,除了芯儿,其他丫鬟对她来说真没有多大区别,带谁都一样。

    到了赏花日,红桃和白杏早早就过来帮忙了。

    一看这两丫鬟,苏宜晴不禁暗笑,这江月白到底还是不放心啊,这两丫鬟虽不至于五大三粗,可跟其他娇弱的小丫鬟比起来,真的得很结实,目测两个一起能打得过一个壮年,一般小丫鬟绝不是她们的对手,再仔细观察,似乎还练过那么两手,只怕撂倒一个大汉估计也不是很难。

    除了红桃和白杏,江月白给苏宜晴派的几个婆子和媳妇皆是个顶个的强壮。

    由于已经分了家,婆子丫鬟不能合起来使,苏宜惜身边两个丫鬟,两个嬷嬷,两个婆子,苏宜娴苏宜雅算是一家的,也是两个丫鬟,两个嬷嬷,两个婆子,而苏宜晴作为嫡女,自然是四个丫鬟,两个嬷嬷,四个婆子,还有跟着的车夫小厮,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赴公主府。

    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在二门迎接的苏宜华不禁怔了一下,车夫小厮之类的不能进内院,可这丫鬟婆子也有二十多人,未免太大阵仗了。

    然而人都来了,总不能赶回去,只能领着进去。

    这次的赏花宴,是由苏宜华的大嫂范氏主持,范氏亲自到二门迎接的苏宜晴一行人。

    早在接到公主府帖子的那天,周嬷嬷就给苏宜晴恶补了公主府各个物的关系,安宁公主自不必说,一家之主,驸马几乎是个隐形人,估计不会搀和女眷的花宴,也可以忽略不计。

    公主有三子,大公子黎柏,娶妻范氏,范氏是名门范家嫡长女,范家也曾经显赫一时,自从范阁老去死之后,子弟没有太过出色之人,已渐渐没落,范氏育有一子一女,另外有一良妾生的庶子。

    二公子黎松,娶妻孙氏,孙氏之父是当朝工部侍郎,官拜二品,范氏进门连生二子,二公子没有纳妾,身边倒是有两个通房,都是孙氏的陪嫁丫鬟,听说孙氏非常精明。

    三公子黎桐,则就是苏宜华的夫婿。。

    无论范氏还是孙氏,皆是二十多岁的美貌少妇,只不过范氏就面向来说显得温和一点,而孙氏则有些傲气吧,这估计跟个人的出身有关,范氏娘家没落,孙氏娘家正得势。

    赏花宴实在花园子里举行,苏宜晴一行人到园子的时候,其他客人早就已经到了,安宁公主临时出门去了,并没有在。

    苏宜晴很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人,沈二小姐。

    沈二小姐依旧打扮得清丽淡雅,只不过眉宇间有着深深的郁色,她依旧是姑娘打扮,让苏宜晴暗暗纳闷,难道沈二小姐还没有成亲么?她好像记得沈二小姐比她大两岁,如今最少十八了,多几个月的话可能都十九了,算是老姑娘了。

    另外还有两名不认识的姑娘,身边也带着几个丫鬟。

    范氏这时候开口介绍:“苏九小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广宁侯府的黎四小姐。”

    黎四小姐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脸圆圆的,很是温柔的样子。

    姑娘间相互见了礼。

    范氏皆着介绍:“这位是沈二小姐。”

    苏宜晴又是点点头,若无其事的微笑,神态跟刚才对黎四小姐如出一辙,沈二小姐怔了一下,抬眼看了孙氏一眼,孙氏眼中闪过失望之色。

    她顿时明白了,这次赏花会只请各府小姐,她记得沈二小姐家世算不上好,在家又不得宠,应该不至于请她,想来,是有人想要利用当年那点关系。

    苏宜晴也不想要装作不认识沈二小姐的样子,若是沈二小姐亲亲热热的上前打招呼,她也不会否认,只是沈二小姐还和以前一样孤傲,这就怪不得她了,反正她帮不上也不打算帮沈二小姐任何忙,何苦让人误会,给人希望?

    “这是范五小姐。”范氏指着最后那个一身翠绿,很是俏丽的姑娘说道,论容貌,这位是比较拔尖的。

    “苏姐姐好。”范五小姐冲苏宜晴甜甜一笑,笑容很是真切,毫不做作。

    苏宜晴不由自主的也冲她微微一笑。

    看在苏宜华和孙氏的眼中,不免觉得安置盘算起来,有时候,一个人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很容易说明问题。

    苏宜华还无所谓,孙氏有些着急起来,被人的时候暗暗瞪了沈二小姐一眼,沈二小姐根本没看孙氏,只是眼神幽怨的看着苏宜晴。

    让孙氏不禁觉得懊恼,她娘家姑姑嫁给了沈二小姐做继室,进门得宠产子,不过也不知道是前头沈家原配教得不好,还是沈二姐妹脑子不好使,没娘的孩子,居然敢跟继母叫板,在下人的唆使下跟姑姑闹脾气。

    姑姑开始还忍着,后母难为,结果忍字头上一把刀,沈大姐居然让个婆子跟她母亲家的舅舅舅妈说,姑姑对她们不好,克扣她们东西。

    孙家世家出身,对吃穿特别讲究,不过是看两位姑娘对吃食怎么讲究,那些丫鬟婆子只顾着讨小姐欢心,小姐想吃什么吃多少都由着,一个个挑食不正经吃饭,瘦得不成样,这才说了几句,结果就成苛待继子女了。

    幸好姑姑那时候已经怀有身孕,跟姑父感情也算和睦,这才没出什么事,之后姑姑就没有再管了,什么都由着她们,连那舅舅家说要帮忙把管理姐儿的嫁妆也由着她们,不过留了个心眼,让他们清点好,留好字据,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沈家姐妹年纪小不懂事,长大后若是她们想要把嫁妆讨回,她也一定帮忙。

    偏偏沈家姐妹被舅舅家哄骗,愣是不讨,还让舅母把嫁妆拿去投资,结果赔得一干二净,沈侍郎要名声,不想要跟前头妻子娘家起什么金钱纠纷,就算了,沈侍郎都不管了,姑姑何必做这个坏人。

    没有母亲嫁妆做补贴,姑姑接连生了几个儿子,沈侍郎公务繁忙,都快忘记女儿长什么样了,姑姑也由着她们三天两头住舅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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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谄媚

    舅舅家一贯放纵娇惯的结果就养成了沈二小姐这样清高不讨喜的性子,说亲困难,这时候姑姑就说,既然姑娘跟自家舅舅亲,这亲事就让舅舅帮忙张罗吧,反正前头夫人的嫁妆也在舅舅家。

    一个贪财的舅舅能帮忙说什么好亲,结果沈大小姐就被坑了,嫁了一个外表光鲜的病秧子,有苦说不出。

    沈二小姐这才醒悟,可已经晚了,姑姑已经在沈家站稳脚跟,儿子女儿都有了,后头还有两个庶出的,对前头没有感情的继女没什么感觉,自己的孩子还看管不过来,哪有闲心管她?再说了沈二小姐这性子,在家随意惯了,要突然嫁到别家,婆婆媳妇小姑,隔房妯娌,吵吵嚷嚷的,过不好又是姑姑的错,到时候又要姑姑出头,姑姑才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最后拖得没办法,还是沈侍郎自己觉得姑娘不出嫁影响名声,自己挑了一个同僚的平庸儿子,结果还没正式定亲,战事爆发,同僚站错队,眼看要受到牵连,沈侍郎就想要反悔,可又怕别人说嘴,再说了只是据说,未必真会有事,就拖着。

    一来二去,拖了两年,同僚真被清算,这亲事才作罢,结果沈二小姐拖成了老姑娘,性子就更加古怪,照姑姑说,嫁出去准会得罪人结仇,反正她是不出门说亲的,男方要是好,则是坑人家,男方要不好,坑姑娘别人会指责后母。

    沈侍郎最近决定,反正姑娘年纪大了点,干脆就嫁去做填房继室吧,姑姑无所谓,沈二小姐却怕了,可舅舅家靠不上。父母不管,她一个姑娘能怎么样?

    逼到绝路,沈二小姐难得机灵一回。那日她去姑姑家串门,偶然提到苏九小姐。一旁的沈二小姐就说,她跟苏九是好朋友,以前去赴宴的时候都一起玩的。

    她有些半信半疑,想想当初苏九小姐的名声真是很差,无人理会,若是那时候沈二小姐肯理她,倒是有可能。

    镇国公府如今赤手可热。不过他们家沉寂多年不跟外界往来,如今一下子起来,就是送礼都找不着门路,公主府便打算从赵将军未来的妻子苏九小姐入手。

    毕竟赵将军请了那样一个圣旨。日后苏九小姐就是他唯一的妻子,枕头风有时候比任何刀枪剑棍更有力。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才邀请了沈二小姐一起参加赏花宴,因为她之前跟苏宜华有些不睦,也没有如大嫂范氏一样能放下身段拼命拉拢并帮苏宜华在婆婆面前说几句话改变现状。为了避免苏宜华翻身之后跟范氏一起挤兑她,就想要从其他方面入手,远平伯府几房人之间的龌龊她是知道的,若是能越过苏宜华跟苏宜晴交好,那就比什么都强。

    她倒是没想过沈二小姐敢说谎话。沈二小姐要有这个胆子,现在就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可是她还是想岔了一点,当年,沈二小姐出门的次数本就有限,还要碰上苏九小姐,则更是不多,顶多就那么三四次,姑娘家,几次见面,哪怕是说得再多又能熟到哪里去,这都几年了,忘性大一点的,估计早忘了。

    想到这里,孙氏隐隐有上当受骗的感觉,自己娘家那么多善解人意的姑娘她没带,偏偏带了沈二小姐,就是之外能比别人多占点优势,结果现在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看到一行人向前走去,沈二小姐有些迟钝,她便落后几步压低声音对沈二小姐道:“你发什么呆?这可是一个机会,不管你以前跟苏九小姐交情是深是浅,此刻脸皮都该厚一点,不想当填房或者被随便嫁给谁,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

    沈二小姐脸上露出有些慌张的表情,却还是放不下身段追上去。

    孙氏暗暗失望,看来是不成了,算了还是想别的办法。

    一路上,范五小姐叽叽喳喳的很是活泼,也不独对苏宜晴,对其他姑娘也一样,不特意冷落哪一个,这样的女孩子很容易赢得人的好感,黎四小姐话不多,却句句在点子上,很惹人注目……

    一群女孩子慢慢在园子里逛,边逛边聊天,走到一片荷花池,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艳,池子边几棵翠柳,不时有雀鸟飞过,一行人不由得停下赏荷,孙氏见苏宜晴露出很有兴趣的样子,便提议,就在这池子边翠柳下,摆几张小桌子,几碟点心,一起品茗赏花。

    这个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被忽略了许久的沈二小姐找机会开口道:“再开个诗会,一起来作诗吧?”

    苏宜晴脸上很平静,没有开口说话,她不附和,其他女孩子也不出声了。

    孙氏不由得又瞪了沈二小姐一眼,之前或是问苏宜华或者是自己打听,知道苏九小姐并不善于写诗做画,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也没什么不好,可偏偏有些人就是喜欢卖弄几首酸诗,跟那些个穷酸秀才一样。

    本来姑娘们凑在一起,若是有兴趣提出来一起玩玩添点雅趣也不错,赏花本就是雅事,可也要分场合,看看众人喜好,这次赏花,苏九小姐为主,她们每家只请了一两位姑娘来就是这个道理,人多嘴杂,这是为避免有那么一两个不识趣说错话的得罪了贵人,进而迁怒主家。

    沈二小姐既然口口声声说跟苏九小姐相识,至少也该知道她喜不喜欢作诗吧?提自己拿手别人不在行的大出风头算怎么回事?

    苏宜晴不说话,范五小姐显然事先做过一点功课,立即笑道:“难得出来一趟,做什么诗啊,怪伤脑筋的,姐姐们别见笑,我这人最怕舞文弄墨,沈姐姐,就当让让我,别做诗了,”

    范五小姐开了头,机灵如苏宜娴等也赶紧附和。

    一时间人人都说只赏花就好,尝尝点心,之后再品品茶,黎四小姐则装出一副馋像说公主府里的点心都是宫中秘方,她早就馋了,撒着娇道:“我最喜欢吃公主府的藕粉桂花糖糕,虽说叫厨娘来公主府学过几遍,可老做不出那样的味道,母亲也不喜欢我多吃甜的,几位嫂嫂待会可得让我多吃几块。”

    孙氏用手点了一下黎四小姐的额头,“就你嘴馋,也不害羞,当心越吃越胖。”

    黎四小姐这样一打岔,气氛变得欢快起来,聊到吃的,总是一个很安全的话题,都是大家小姐出身,谁家没有几样私房菜,再笨的人也能找点话题出来说。

    娴雅姐妹嘴巧自不必说,连一向木讷一点的苏宜惜也找到机会插话,说她最喜欢吃桂花糕,不过伯府一般喜欢做芝麻桂花糕或者是花生桂花糕,芝麻的比较酥脆,花生则香甜一点,藕粉的似乎没吃过,不知道有什么特色?

    黎四小姐就热情的介绍起来。

    一群姑娘家一人一句的,苏宜晴也说含有桂花的甜食她都喜欢吃,藕粉也好,芝麻也罢,都各有个的妙。

    就沈二小姐很是尴尬,插不上话,她一直觉得姑娘家开口闭口就是吃,很不雅。

    那么多人,她不说话,一时也显不出什么,无人太过注意,因为大家都抢着跟苏宜晴说话。

    很快的糕点就上来了,配上一壶新沏的龙井茶,还有几谍新鲜的棱角,赏花喝茶吃点心,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笑容。

    苏宜晴也觉得这样的聚会就挺不错的,哪怕是别有用心,可不太明显,又没人提具体要求,一般人际交往就是这样,不能要求太高。

    品尝了一会点心之后,毕竟是大家闺秀,谁也不好在别人家敞开肚皮吃,就连刚才说要多吃几块藕粉桂花糖糕的黎四小姐也不过是吃了两块而已,那糖糕也就是豆腐干大小。

    品尝完点心,孙氏就提议去游湖,公主府几艘小船,每艘就坐两三个人的样子,泛舟湖上,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苏宜晴以前也很喜欢。

    船娘把小船划过来的时候,如何分配却成了难题,黎四小姐抢先道:“苏姐姐,我们一起吧?一起划船去采新鲜莲子,很好玩的。”

    范五小姐落后一步,也不甘示弱说道:“苏姐姐,我也要跟你一起。”

    这样一来,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可船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现在有七位姑娘,三位媳妇,十个人,小船呢,有三艘,每艘小船上有两个船娘,除了船娘之外每艘船有三个位置,有一个人肯定要被留在岸上了,留谁呢?

    孙氏眼珠子一转,道:“沈妹妹身体虚弱,你就留在岸上吧,免得小船摇晃头晕。”

    沈二小姐低头不说了,眼神却有些委屈。

    范氏和苏宜华对视了一眼,都暗暗不屑,这个孙氏就是会来事,把自己姐妹留下,表面上看,她是顾全大局,其实啊,谁都看得出来,是沈二小姐自己不机灵,反正也讨不了好,一不小心还容易得罪人,干脆就把她留下,反正她受了委屈也无人出头。

    不过这是孙氏自家的事,其他人懒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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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是可怕的苏九一向知道,真正穿越了这才知道宅斗要素中的猪队友狼对手都可以弱爆了,可怕的是披着羊皮的狼队友,叼着血淋淋的肥肉硬要她吃下,再肥美的肉也是人肉啊!这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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