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危机
尽管之前对秀文县主没什么好感,但仔细想想,除了当初戏‘弄’一下‘蒙’雁,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这跟胡大小姐想要毁人名节不一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最新章节访问:. 。
苏宜晴对于这些针对孕‘妇’的行为有着由衷的反感,在听到绿藤说的时候,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厌恶之情。
绿藤察言观‘色’道:“王妃,这秀文县主嫁到杨家之后,生出了许多事端,杨家儿子之前身子有些不妥,就是于秀文县主有关。”
“是么?这时候你倒是了解的比较清楚了。”苏宜晴冷淡的讽刺了这样一句,因为之前问及胡家还有董家之事,这丫鬟不说一问三不知,至少也是含含糊糊的。
“奴婢也是留意了许久才得知的。”绿藤这次倒是坦言了,她确实重点留意了杨家,毕竟杨家有个宠妃,偶尔在皇帝面前说几句话,就能极大的影响定王府,先是从美人来给王妃添堵,之后又是送嬷嬷,这都离不开杨妃的影子,而杨妃如此针对定王府,则是因为她那个弟媳秀文县主的挑唆。
“所以,你们就给秀文县主下‘药’?”苏宜晴直接就问了这一句。
“禀王妃,秀文县主小产之事,绝对不是奴婢等人所为。”绿藤‘波’澜不惊的回答。
“是啊,我倒是忘记了,你们比较擅长‘操’控人心,绝不自己动手。”苏宜晴说了这一句之后,有些疲惫的摆摆手,“我累了,你下去吧,无事不要来打搅我。”
“是,王妃。”绿藤说着就要退出去,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退了一步之后,又问,“王妃,后日初一。大户人家‘女’眷都习惯去寺庙上香,尤其是家人出征在外的,大管事命奴婢跟王妃请示一句,您要不要也去庙里拜一拜。若是亲自去,王府好先打点一番,若是不想亲自去,则让人捐点香火钱。”
“也好,就出去一趟吧。”苏宜晴本来不想要去。她并非不信鬼神,只觉得平日里不积德行善,临时抱佛脚一般上几注香祈求几句,菩萨就能原谅一切恶行,保人平安给人富贵,这菩萨未免太容易被人糊‘弄’了。
只是身为定王妃,有些事不是为着自己,而是要做给别人看的,她窝在王府许久,几乎诸事不理。现在连御风出征在外,她好歹也得尽一份心。
“是,奴婢这就命大管事安排。”绿藤说着就要退下。
“等等……,找间比较净一些的庵堂,小点也没关系,摆菩萨讲究心诚,不一定要人多的地方。”苏宜晴想着,既然那天,人人都喜欢去祈福,可能会人挤人。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去偏远的小寺庙或者庵堂。
“是。”绿藤并无异议,就此退下。
苏宜晴看着窗外外头红‘花’绿树,一片好景‘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绿藤安排好之后,就回来禀报苏宜晴,说是订了燕城远郊的明月庵。
这座庵堂离城里比较远,人比较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但地方干净,庵里师傅的斋菜也比较好,若是王妃觉得可以,还能小住两日。
苏宜晴点点头,觉得如此甚好。
第二日,照料孩子的嬷嬷有些紧张的来问,王妃要出行?这小王爷还那么小,只怕不适合舟车劳顿。
苏宜晴看出来,这嬷嬷在担心什么,也不想多生事端,就说她一个人去,让嬷嬷们好生照料孩子。
看到那嬷嬷如释重负的表情,她不由得心底又是一阵淡淡的惆怅,这样被人提防,同时也提防别人的日子,真的很难过。
以前孤身一人,只觉得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没什么可怕的,可现在,心中有了牵挂,她是绝对不甘心被人算计就此离开这个世界的。
到了出行之日,虽说苏宜晴已经‘交’代了轻车简从,但王妃出行,毕竟还是有一定规制的,丫鬟婆子可以少几个,‘侍’卫是绝对不能少的,免得发生意外,这点就算她坚持,府内大管事职责所在,也是不能从命。
因此一行还是有二三十人,不算浩浩‘荡’‘荡’,至少动静也不小。
一路上,苏宜晴跟绿藤,萝草两个坐一辆马车。
这两个丫鬟训练有素,不多说的话就绝不说一句,马车行驶了一个多时辰,她们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三句,严格秉承着说多错多,不说不错的原则。
沉闷的车厢中,苏宜晴不由得又想起了过往,像这样坐着马车,行驶在去庵堂的路上,她不是第一次,但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多年前,还是远平伯府小姐的时候,被驱逐到白云庵上。
虽说被驱逐,但那时候心境确是‘激’动的,有种逃脱牢笼的感觉,不免也有些兴奋,而身边的芯儿,那时候年纪小,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将沉闷驱赶了大半。
想起芯儿,她心底就特别的黯然。
对于这个丫鬟,她感情上是很复杂的,幼年时的相伴对她来说是一段比较温馨的回忆,每每想起,还是觉得那段岁月只最开心的,虽然这段开心的日子是建筑在欺骗上的,美好的开头,悲伤的结局。
对芯儿的一些怨恨,在芯儿死的那一刻,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就是一些愧疚,毕竟芯儿是直接死在了连御风手上。
也许现在做这个矫情了些,但她想着,稍后还是给庵堂多一些银子,替芯儿安个灵位,多上几注香,不是求心安,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芯儿真能收到,在地下能过得好一些,她就欣慰,左右也就是费些银子。
就这样,一路想着,就到了庵堂。
庙里的主持早早就在‘门’外恭迎。
按着贵‘妇’上香的仪式,上完香之后,苏宜晴看着这明月庵,果然是山清水秀的,很是整洁,就按着先前绿藤的建议,在庵堂多住两日。
之后悄悄吩咐庙里的主持,给芯儿安一个灵位,早晚供奉。
主持自然是的答应的,也不问是给谁安的。她这个庵堂虽小,但因地方干净,时不时就有贵‘妇’进来小住,也经常有贵‘妇’要求。替什么人安个灵位之类的,这样的要求,多半不是为着亲人,或者说,是为着不能光明正大拜祭之人。
后宅里的隐‘私’。她们方外之人不会过多的去追问。
上完香,苏宜晴一行人住进了庵堂后头的一个小院中,主持有些抱歉的说,接到定王府的通知,按理该把闲杂人等都请出去的,可是庵堂里,有一位夫人,已经在此住了一个多月,不好将其请走。
好在这位夫人自从来了庵堂,一直也深居简出的。几乎不怎么跨出自己住的小院,绝不会打搅到定王妃,还请王妃包涵。
苏宜晴本就没有非要把庵堂清场的念头,自然也没什么介意的,只说无妨。
然而,第二日清晨。
她看着天气好,山中空气清新,就想着四处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没走太远。就在这明月庵后山,更不需要一堆‘侍’卫跟从,那些‘侍’卫都住在庵堂外头,一堆大男人。不能住尼姑庵里。
甚至连绿藤,她也不让其跟随,就想要一个人走走。
却没想到,在小路上,偶遇了一个人。
一个她在燕城中绝对不想要预见的人。
邵将军夫人。
相比之前在果郡王府中的偶遇,一堆下人跟谁。这邵将军夫人就算穿着在朴素,脸上还是画着淡妆的,可现在完全就是素面朝天,荆钗布衣。
苏宜晴自己也是一样的,脸上不施粉黛,以最真实的面目示人。
相遇的那一瞬间,苏宜晴从对方在瞬间慌‘乱’的神‘色’看来,她确信了当初的怀疑,并且知道对方也认出了她。
在这一刻,苏宜晴就那么直直站在原地,什么反应都没有。
邵将军夫人在慌‘乱’过后,同意也怔在原地。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个小男孩,手捧一堆鲜‘花’跑来,对邵将军夫人道:“娘亲,娘亲您看我摘了那么多鲜‘花’,您看好看么?”
邵将军夫人的下意思的举动,就是将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惊慌的望着苏宜晴。
像苏宜晴是毒蛇猛兽一般。
对于双方来说,也许对方的确是毒蛇猛兽,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苏宜晴微微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唯一能做的就是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娘亲,这个姐姐是谁?怎么都不笑的……”
回到屋内,苏宜晴一个人坐在屋内许久,脑中千百个念头闪过,想到了种种可能‘性’,最多的就是身份若是被揭穿,会有什么样的可能‘性’。
之前连御风说过,就算她的身份被揭穿,他也有应对之策。
不过那时候她没有追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应对之策,只觉得,也许他只是安慰她罢了,真要被揭穿了,她是敌国郡主,这样鬼鬼祟祟的换了身份,又嫁入大周,还嫁给同一个男人,简直居心叵测。
就算是连御风,不但保不住她,也许自身都难保,做为知情人,他的身份地位,隐瞒这样的事情,更显得其心可诛。
眼下要如何度过难关呢?
苏宜晴焦急害怕,暗暗后悔自己太不小心,早在主持说庵堂里还住着另一位夫人之时,她应该多问一句,住的究竟是谁。
若早知道是邵将军夫人,她一定转身就走,绝不跟对方打照面。
之前果郡王府的偶遇,身边那么多人,她妆容很重,加上还有果郡王世子妃等人在,她就有些心存侥幸,觉得对方认出她的机会不大。
不过那就只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她能认出邵将军夫人,这邵将军夫人想必对她印象更加深刻。
今天再一次打照面,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这邵将军夫人的确认出了她。
如今该如何应对呢?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告诉绿藤,通知连御风,及早想出应对之策。
但苏宜晴否定了这个做法,告诉绿藤,以她们之前的那些做法,绝对是不留后患的,邵将军夫人只是认出了她,对她有潜在的危险。
但并未真正做什么,就算是人家真的想要揭穿她的身份,站在对方的立场,也没有错,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危,就滥杀无辜,对方还有一对儿‘女’。
可是若是什么都不做,就相当于坐以待毙。
她那么辛苦还要撑下去,就因为一次意外,而要前功尽弃么?她也绝不甘心。
在苏宜晴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绿藤来报,说是邵将军夫人要见她。
苏宜晴定了定心神之后,咬牙吩咐绿藤,让邵将军夫人进来,并且把守好院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搅。
在邵将军夫人进来之后,苏宜晴关上‘门’窗,确定无人可以偷听。
只是看着邵将军夫人,她不知道如何开口,是该祈求对方保密呢,还是该威胁对方,让对方不要‘乱’说话?
不知道如何应对,最后她只能保持沉默,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对方。
邵将军夫人慢慢的跪下了。
这一跪,反而让苏宜晴吓了一跳,急忙道:“邵将军夫人,快请起,不要如此。”
邵将军夫人摇摇头,避开苏宜晴的手,还是给苏宜晴磕了三个头,这才低声道:“这是杜鹃早就想要对王妃做的,若不是王妃,只怕杜鹃早就死在那种肮脏地界里了。”
苏宜晴想不到杜鹃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不由得怔了一下,当初救杜鹃,并不是她的主意,而是周嬷嬷自做主张,目的也不是想要救人一命,行个善事,而是纯粹想要拿杜鹃来威胁,当初是连御风宠妾的杜鹃的姐姐,好像叫风柔吧,名字‘挺’别致的。
只是后来她觉得这事不厚道,这才制止了周嬷嬷,让她不许拿这件事威胁别人,并且还让杜鹃跟风柔姐妹团结。
本来也算是一场善事,若是事情到此为止,她如今就受得起杜鹃的这一跪,可象头的结果却是,风柔失宠,被排挤,最后自己犯了错,被连御风当作货物一样送给了别人,显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
第四百七十二章 冒险
苏宜晴看着跪在地上的杜鹃,退后两步,淡淡道:“起来吧,我并不喜欢别人给我磕头,不是因为心善或者受之有愧,只是觉得单纯的磕头报恩的方式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甚至有时候,磕头跪求更是一种精神上的要挟,让人不得不接受对方的祈求。”
听了这话,杜鹃还怎么能继续跪在地上,慢慢的站起身,头却一直还低着,神色有些凄惶。
苏宜晴仔细端详了杜鹃,记得杜鹃当时比她还小那么两三岁岁,如今却已经是一个成熟妇人了,五官轮廓依旧,气质端庄娴静,已经没有当时贫穷卑微小丫鬟的气息。
反观自己,也许该感激上天的厚待,时光没有在她脸上过多的留下痕迹,所以冒充比她实际年龄小几岁的姑娘倒也不被人发觉,当然,在某些特殊时候,这就是一个危险,若是她容颜气质也发生较大改变,反而就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但转念一想,该避的还是避不过,杜鹃容颜气质倒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还不是被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叫天意弄人,她曾经想过,可能会被人认出来的方式,也许是大荆远平伯府中那一个人,来到大周见过她,又或者当初郡主府内大群的嬷嬷也丫鬟,近身伺候过她的,辗转流落大周,见到她会起疑心,毕竟她身为郡主,可能记不清下人的脸,但那些下人应该对她这曾经的主子印象深刻,为此她小心提防,府中下人一定要查三代之内没有到过大周的,偶尔出门,必然化浓妆。力求跟以往风格全然不一样。
可万万没有想到,隔了千山万水,却被当初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给认了出来,同样的,她更想不到,自己居然还能清晰的记得杜鹃的脸。
苏宜晴对面站着的杜鹃,一脸的诚惶诚恐。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相对沉默了好一会。苏宜晴才先开口道:“你如今想要如何?”
杜鹃脸色苍白道:“杜鹃这条命当初是王妃所救,不敢过多要求什么,只求王妃能放过杜鹃的两个孩子。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放过你的两个孩子……那你呢?”苏宜晴有些惊讶。
“杜鹃……会替王妃保守住秘密的,无论如何不会开口。”杜鹃神色间露出了一抹决绝。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苏宜晴下意识的脑子里就浮现了这句话,显然杜鹃就是这个意思。
身为一个母亲。居然愿意丢下自己的一双儿女,为了维护一个人的秘密去死。苏宜晴无法理解这种感觉,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这是杜鹃的权宜之计,打量了杜鹃半晌,直觉杜鹃并非在说谎。好一会,她定声道:“就因为当初的那一点点恩情?”
“不……杜鹃只是想要给自己的孩子留一条活路。”杜鹃绝望的说道,“杜鹃的一生辗转颠沛流离。好容易有了一个家,能过上几年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杜鹃很知足,虽也想继续下去,可杜鹃知道,人不能太过贪心,贪心的下场就是毁灭,就如同杜鹃的姐姐一般。”
“你姐姐已经……”苏宜晴早就猜到结果,风柔那样的女子,只适合被人精心呵护,只是她想不通,杜鹃为什么不恨?从杜鹃的眼中可以看出,她心中没有恨,多数时候,人的眼睛最不容易说谎。
杜鹃轻声道:“姐姐当年被卖到大周,辗转被献给定王爷,原本凄惨的命运发生了翻转,姐姐其实是幸运的,王爷对伺候过他的女子一想都是厚待的,就算不喜了,也不会弃之不顾,但不幸在于,姐姐后头奢望得太多,没有恪尽本分,以至于……就算如此,王爷也不能说对姐姐太过,他将姐姐送去的那户人家,也是个好人家,姐姐一直不肯相从,人家也以礼相待……只是姐姐太过痴心妄想,在得知郡主失踪,王爷回到大周之后,竟然不顾杜鹃的劝阻,逃了出来,想要来找王爷,杜鹃劝不住姐姐,只能一路相随,人的好运不会一直持续,两个弱女子孤身上路,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姐姐不堪受辱,一头撞死了,杜鹃苟延残喘,在边关小镇做了歌女,有幸遇到了相公……才有了今日。”
短短的一段话,苏宜晴听出了万般曲折离奇,这个杜鹃的经历也算是一个奇迹,由歌女便成将军夫人,可以说是一段千古佳话了。
“为什么不恨?”苏宜晴声音若有似无。
“心中有恨,就没有今日的杜鹃。”杜鹃想也不想就回答。
“就算没有恨,你真的就甘心么?”苏宜晴盯着杜鹃的眼睛,坦言,“大多数时候,我心中也无恨,但我有不甘,推己及人,我实在难以相信,你就甘愿如此……守住秘密。”
“做为一个母亲,不到万不得已,怎肯丢下自己的孩子。”杜鹃凄然道,“可作为一个母亲,更应该知道,要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的孩子,杜鹃知道,秘密不是自己愿意守就能守得住的,更不是不愿意守就可以不守的。”
苏宜晴不禁有些恻然。
难怪这个杜鹃一个弱女子也能在乱世中存活下来,并且活得别他人都好,能如此清晰的洞穿世事,准确判断形势,就是个聪慧之人。
今日之事,她就算狠不下心,也不会坐以待毙,任由别人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是告诉绿藤她们,让她们想办法了。
早在当初果郡王府赴宴之后,她就将此事告之过连御风。
那时候连御风并没有说什么,之后也不见邵家有何异像,她也就自欺欺人的认为,匆匆一面,这个人未必是杜鹃,又或者,就算真的是杜鹃。也不太可能一眼就认出浓重妆容之下,几乎可以说是换了一张脸的她。
她不敢想,相对于她对杜鹃,杜鹃对她印象应该更加深刻,既然她能认出杜鹃,那么杜鹃认出她不是更容易?
事实证明,她之前的想法就是错误的。
叹惜之后。苏宜晴一时也难以决断现在该如何。便问出了一个有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做为缓冲,“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赫然发现。其实自己原来并未相信这杜鹃之言,她真正想的是,杜鹃若是有心避让隐瞒,当初果郡王府宴席之后。就应该避得远远的,不要给两人再次碰面的机会。
那样的话。眼前这个局面就不会形成,她也不会面对两难的抉择,有时候没有选择,反而更容易。
杜鹃道:“杜鹃是刚刚才知道的……只因之前在庵堂中看到了芯儿姐姐的灵位。”
“芯儿这个名字很普通啊!”苏宜晴喃喃。或者说这就是所谓冥冥中自有天意,连御风杀芯儿,是为了灭口。而现在恰恰是芯儿的灵位,引来杜鹃的怀疑。若是没有芯儿的灵位做前提,杜鹃可能一时半刻,也不确定什么,顶多认为人有相似,或者连御风对她旧情难忘,故意寻找相似的女子,很多男子都这样的。
“芯儿姐姐对奴婢也有过大恩的。”杜鹃低声回答,眼中隐隐有感激之情。
提到芯儿,苏宜晴做了决定,淡淡道:“你走吧,你今日没有见过我,我也不曾见过你,我们从未相识。”
闻言,杜鹃脸上并未露出任何欣喜之色,反而有了更深的恐惧。
苏宜晴理解她的这种恐惧,如今整个明月庵内外都是定王府的人,她不敢相信,能如此轻易过关,幽幽叹息一声,才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正如我其实也不相信你……只是我们现在都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件你当年可能不知道的事,是我身边的一个周嬷嬷自作主张要救你的,事前我不知道,而周嬷嬷救你的目的很简单,用你来要挟你的姐姐,我不赞成,只因当年的我自问还是一个行事光明磊落的好人,不想要做那么卑劣之事,现在的我已经不配光明磊落四个字了,更称不上是一个好人,但我也不想沾染无辜者的血。”
“杜鹃谢谢王妃大恩。”杜鹃不敢在怀疑,又想要下跪,可想起苏宜晴先前的话,犹豫了一下的,到底没跪下。
“看来你也不是一个死脑筋的人么?”苏宜晴露出了杜鹃进门之后第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转瞬即逝,接着道,“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有的人信因果报应,有的人不信,而有人惺惺作态,做了恶事之后喜欢祈求菩萨宽恕,说些什么要报应就报应在我身上,不要牵连到我的儿女身上之类的话,但我觉得,若是上天有灵,想要惩罚某人,自然要选择让她最痛的方式惩罚。”
“杜鹃不敢。”杜鹃又惶恐起来,似乎急着想要解释,一时又找不到可说的,最后只能道,“在相公回来之前,杜鹃会一直住在明月庵,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会离开。”
“有时候庵堂的确是个世外桃源,远离外头的是是非非。”苏宜晴点点头,表示赞同,觉得这方法的确是杜鹃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方法。
邵家据她得知的,也是个是非地,邵厉不在,邵家老两口虽也疼爱一对孙子,但到底还是比较怜惜大儿子,对于这个身份低微的媳妇,始终还是有芥蒂的,邵大爷夫妻更不必说,有名的势力之徒,躲到庵堂里来,邵家大爷总不能到庵堂里来找麻烦,还能落一个为夫祈福的好名声,不算是受委屈。
另外杜鹃的聪明之处也在于,没有说要远走高飞,明月庵小,等于可以在定王府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逃不出定王府的眼线,可以大大的降低定王府的戒心。
并且,定王府大张旗鼓的来到明月庵上香,若是走后,这邵将军夫人在庵堂里出了什么事,众人难免会怀疑到定王府,反而会令得定王府多顾忌几分,不敢下狠手。
在杜鹃走了之后。
苏宜晴立即唤绿藤进来。
绿藤进来之后,她也不管绿藤知道些什么,直接道:“我方才见过了邵将军夫人,如今只想要说一句,若是邵将军夫人在明月庵里出了什么事,不管天意或者是人为,我都会认为是你们做的手脚,到时候指不定我会做出什么事,若是你无法做主,最好将我的话转告给你们王爷。”
绿藤没有如以往恭敬听令,却道:“奴婢不知道邵将军夫人跟王妃之间有何事,只是若是邵将军夫人威胁到王妃,奴婢职责所在,某些事就恕难从命。”
苏宜晴冷下脸来,沉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能那么巧,燕城附近那么多庵堂,偏偏要安排我来这个明月庵上香?之前初一十五,你们可从来没有如此建议过,不用解释,事情已然发生,我不想追究太多,就想要问一句,邵将军夫人威胁到我的安危,你们就打算要除去她,若是我威胁到你们王爷的安危,你们是不是也要防患于未然,除掉我?”
“不,奴婢不敢。”绿藤总算惊慌了一下,她看到苏宜晴这话不是说说的,而是心里的确有了这种怀疑。
苏宜晴一字一句,慢慢道:“你这丫鬟或者说,还有定王府中许多我未成见过的死士,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我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我选择了相信你们王爷,不会伤害我,不过信任也是容易被一点一滴的磨灭掉的,能对无辜之人下狠心的,未必就不能对我下狠心,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除非我知道邵将军夫人先做了什么,有确凿证据,否则,你们若是先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是,王妃,奴婢知道,奴婢绝不敢欺瞒王妃。”绿藤恭敬的说着。
“最好这样。”苏宜晴对于绿藤这样的丫鬟,说不上厌恶,但也说不上好感,自己都将自己的感情收敛起来的人,别人还能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三章 揭秘
从明月庵回来,苏宜晴只觉得心里似乎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秘密被揭穿的感觉,其实也不是很差,至少这事情没有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想到偶遇杜鹃时那一对天真可爱的孩子,同为人母,她怎么能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而对另一位母亲下毒手呢?
就在苏宜晴感慨的时候,绿藤来报,香山公主求见,说是公主执意要见王妃,若是一时不便,她可以在外头等。
定王府怎么可能让一个皇子妃在门外等?
香山公主此举分明是要挟苏宜晴一定要见她。
苏宜晴想想,算了,就见一见吧,看看香山公主有什么说的。
吩咐丫鬟请香山公主花厅奉茶之后,她稍微理了理妆容,换了身会客的衣服,就出去见香山公主。
打了照面之后,她不由得怔了一下,香山公主气色很不好,浓重的妆容难言其憔悴之色,大概是因为猛族跟大周关系紧张,她这位和亲的公主身份尴尬,受了不少委屈吧。
苏宜晴出于礼貌,没有一直盯着对方看,只微笑道:“公主,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很不好。”香山公主直接就说了那么一句。
苏宜晴又怔了一下,她也就是随口说了句客套话,没打算听香山公主吐苦水,或者说没想到香山公主会那么直接,按理说,香山公主也是个处事圆滑之人,不该那么直接的,这叫她如何接话呢?若是问香山公主哪里不好,显然明知故问,可若是不问。似乎也不太合适,便说了一句,“总会好的。”
香山公主凝视着苏宜晴,道:“定王妃倒是个豁达之人。”
“凡事只在一念之间。”苏宜晴说完,不禁觉得好笑,刚从庵堂回来,就说了这样半句不伦不类的话。
“冒昧打搅。希望王妃不要觉得厌烦。”香山公主垂眸叹息。“我也实在是没有可说之人了,心里难受,就只是想要找人说说话。”
“公主……不必太过忧心。事情总会解决的。”苏宜晴能理解香山公主此时的担忧,两国交恶,最难为的就是和亲的公主。
香山公主随即对身边的丫鬟道:“你们先退下吧,我跟定王妃说几句话。”
香山公主带来的丫鬟婆子都有序的退下了。而定王府的丫鬟们则站着不动,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听到香山公主说的话。
苏宜晴并不想要跟香山公主单独相处,但香山公主既然这样说了,也不能把场面弄得太过尴尬,便也示意定王府的丫鬟暂且退下。她知道香山公主的想要求的是什么。
民间现在对猛族的厌恶也已经达到了极点,就如猛族使团进京时,香山公主所穿的华丽的羽衣。禽鸟之毛所编织的锦衣华服并不如兽皮一般容易保存,豪门巨贾之家有专门的奴仆照料这些华服并有储存之法。兼之也不在乎这一两件衣裳,自然无所谓,民间百姓就不一样了,一件衣裳要穿好几年的,那时候跟风购买,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有的买回来就没怎么穿过,只想着重要日子才穿,结果再次拿出来,才发现这些美丽的衣裳已经腐烂发臭,甚至污染了别的好衣裳。
妇人纠结于几件衣裳,而男子被猛族开的赌场妓院诱骗,倾家荡产债台高筑者众多,民间积怨沸腾,就算见识稍微强一些的贵妇们,对于目前的局势也是采取保留的态度,哪怕香山公主再如何长袖善舞,她们也是敬而远之的。
但话又说回来,若不是香山公主事先也有所图谋,经常往来于王公大臣内宅,利用她的身份,替谋取利益,只安安分分做一个和亲的公主,为结两国秦晋之好而努力,现在也不至于如此。
前期,猛族地位水涨船高之事,有的大臣为了站队,讨好她或者说讨好她背后的猛族兵力,按她的意思在朝堂上说了不少的好话,结果这两国一交恶,这些曾经替猛族说话的大臣都受到了猜忌,甚至某些谨慎些,没有表明立场的,仅仅因为后宅妇人跟香山公主走得近些的,也被牵连了。
朝堂上的男人,很多也是辛辛苦苦的在地方上搞政绩,熬资历,很久才升上来的,若是因为自身能力原因犯错被贬他们无话可说,但仅仅因为几个女人走的近一些,就影响了前程,这就让他们觉得憋屈了,虽说后宅女人间交往,也是得到男人的默许,甚至鼓励的,但出了事,这些男人可不这样想。
频频碰壁之后,香山公主或许是想要另外寻求助力。
“定王妃……我觉得你跟其他人不一样。”香山公主踌躇了许久,才说出了这样一句。
“这世上本就没有一样的两个人。”苏宜晴有些答非所问。
香山公主眼眸黯然下来,喃喃:“我只是觉得定王妃待人比较真诚,从不拿话敷衍,与王妃说话,没有那么累。”
“公主有没有想过,有时候是你期望的太多,大家不过是按照不想你扫兴。”苏宜晴不想要拐弯抹角了,如今也没有必要,直接道:“就如同公主此次来定王府,我并不是说不欢迎公主,只是……公主每次来,时机似乎都不对。”
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说,又或者说,香山公主没有想到苏宜晴会如此说,顿时脸颊红得像滴血,有些无地自容,片刻之后像是恼羞成怒一般,道:“我方才还说定王府待人比较真诚,不拿话敷衍,王妃果然就说了一句大实话。”
苏宜晴不急不缓说道:“实话其实很伤人,多数人还是喜欢听谎言,又或者说真假掺半的话,我只是不想公主在抱有任何的欢喜,公主此行的目的,或许我能猜到一二。”
“哦。那看来王妃可能猜错了,当然,若说只是想要找人说说话,也算是目的,那么我承认。”香山公主大概被激怒了,语气也有些不善起来。
苏宜晴道:“公主,大概您一出生就是公主。金枝玉叶被人哄着长大。很少受委屈,所以有些事您或许觉得没什么,但他人未必如此。就想你说的,觉得我待人真诚,不敷衍,你这就是带着上位者的角度看了。若是尊卑有别,一个身份比你尊贵得多的人。你就不会希望对方直来直去,那样你会觉得忐忑不安,而我……多数时候要顾及各种人的感受,不喜欢言语间伤害到任何卑微之人。之所以对公主坦言,那是因为以公主的身份,不会因为一两句话而受到多大伤害。”
“王妃觉得我此行能有什么目的?”香山公主似乎失去了耐心。不想要听人说教。
“给人照成错觉,认为定王府跟猛族有什么特殊联系。”苏宜晴说着。又补充,“当然,若是我猜错了,还请公主见谅,只是不管公主有心还是无意,外人是这样看的,您觉得呢?”
香山公主紧咬下唇,没有说话。
苏宜晴继续道:“还有,公主,您拜访的方式,本就有些强人所难,并非闲暇找人聊天的方式,您应该知道,我定王府闭门谢客许久了,平日也就娘家人偶尔来一趟,其余一概不见,而公主非要见我,见了之后又说只是随意聊聊,这显然不是随意聊聊的方式。”
“是我冒昧了,还请定王妃见谅。”香山公主骤然站起来,一副想要立即告辞的架势。
苏宜晴摇摇头:“公主,您这是何必呢?我知道您处境艰难,只是真心的奉劝公主一句,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收不回来,就不要过多的参与娘家之事。”
“王妃说得真是轻巧,那毕竟都是我的血肉至亲,兄弟姐妹,怎么能说不理就不理呢?”香山公主恼怒之下,又刺了一句,“或者我也说一句实话,以定王妃的经历,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说完这句,香山公主就瞪大眼睛盯着苏宜晴,似乎也有些紧张,生怕苏宜晴翻脸。
苏宜晴却只是沉默了一下,就道:“也许吧,公主说得对,我的确没有公主的胸襟,我心心念念想的,也就是过自己的小日子,这并不是错,天下女子,若是都能安分守己,就会少了无数争端。”
香山公主忍不住道:“方才的话,是香山冒犯了,还请定王妃恕罪,只是听过王妃的一些传闻,王妃对几个丫鬟尚且体桖怜惜,却对外头的芸芸众生如此冷漠呢?”
苏宜晴道:“不是冷漠,是人终究要量力而行,我知道公主担心两国交战,干戈四起,黎民百姓遭受战火荼毒之苦,流离失所,可我只是一个内宅妇人,几乎可以说足不出户?就算担心,又能做什么呢?情况未明之下,因着一份担心,而做一些不恰当之事,就会适得其反。”
“王妃或者可以劝说一下定王,有时候女人的话胜得过千军万马。”香山公主终于还是说出了目的。
苏宜晴轻声道:“初嫁过来之时,我跟王爷闲聊,聊起大周跟猛族的关系……王爷就说过,他不希望再起干戈,导致民不聊生,我相信王爷说的是真的。”
“是你相信,还是你选择了相信?”香山公主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仿佛看穿苏宜晴的内心。
苏宜晴坦然迎向香山公主的眼睛,“对我来说,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我相信,至于是真的相信,还是选择相信,这重要么?”
香山公主一下子说不出反驳之言,半晌之后,才坐回椅子上,道:“可是我现在可以告诉王妃,定王在边关做的,却不是希望两国和平,相反的,他频频挑衅猛族,导致猛族内部,民怨沸腾,希望联合大荆给猛族受欺压的百姓一个公道……”
“公主,别说了……”苏宜晴制止了香山公主,道,“王爷如今在千里之外,很多事都只是公主的一面之词,王爷无法辩白,公主如此说,对王爷不公平,又或者,若是公主觉得王爷真的有什么心思,也不该跟我说,公主希望我做什么?难道千里之外,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还能劝说王爷什么么?”
“王爷和王妃夫妻情深,王妃说句话,比旁人说千句白句要强。”香山公主说着彻底放下了公主的架子,真诚恳求,“请定王妃看在无辜百姓份上,说几句公道话。”
苏宜晴看着神态有些卑微的香山公主,暗暗摇头,这也是一个急得失去理智的人,连御风真要做什么,岂是一个女人几句话能劝说的?
再说了,此事从香山公主的立场,自然是连御风麾下的官兵频频挑衅,但是在连御风那边的人看来,猛族何尝不也是在频频挑衅大周。
先是联姻大周,挑拨大周跟大荆之间再起战火,目的没有达到,之后转头跟大周的死对头再度联姻,希望给大周压力。
此举在大周看来,简直背信弃义,加上猛族奸商之前在大周的种种所作所为,让大周百姓异常愤恨,此时在大周边境的周兵,不少受过猛族迫害的,甚至有亲人被猛族印子钱,赌场等等弄得家破人亡。
他们如今有机会,怎么会不报一剑之仇?
猛族也不是软弱可欺的,双方一接触,自然就纷争不断,这种事也难以说某一方绝对正确,某一方纯粹无辜。
现在香山公主显然是想要把所有责任都归结于连御风,自然是不公平的。
香山公主,想了想,咬牙道:“王妃可知,猛族一些不法商人,能在大周有所作为,是有人庇护的,否则外族人,怎么可能在他国土地上做些见不得人的勾搭?”
苏宜晴有些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大周土地辽阔,官员众多,总有些贪图利益的,这种事也不止是大周,任何地方都有。”
“可若是我说,庇护于这些人的,不是别人,确是定王爷呢?”香山公主又直直看向苏宜晴。(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章 翻脸
“不可能。”苏宜晴想也不想就反驳,并且沉下脸来,“公主有什么真凭实据,若是没有,说这话太过分,我不相信王爷是这样的人。”
香山公主此时平静道:“认识王妃日子也不算短了,每次见面,王妃都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始终维持着端庄娴雅的姿态,偶尔流露出的情绪也不过是对她人的怜悯,如今我总算看到了王妃的另一面,王妃先前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但我倒觉得,有时候,人和人还是有共同点的。”
“公主若是只为刺激我而来,那么恭喜你,目的达到了,你可以走了,不送。”苏宜晴算是真的生气了,之前贵妇的那一套全部丢来,什么端茶送客之类的委婉说法也不要了,直接站起来,就要赶人的架势。
香山公主却稳稳的坐着,面露嘲笑:“王妃如此激动,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其实王妃心中也有此疑虑,根据王妃的经历,你不该是一个蠢钝之人,只是女人总是容易被男人迷惑,自欺欺人罢了。”
苏宜晴怒极反笑,“是又如何?如今我真不知道公主来此是何用意?挑拨离间?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不过是一个深居内宅的妇人,相信自己的丈夫也好,不相信也罢,与大局有何关联?难不成公主还指望我能影响千里之外的丈夫?若我丈夫真是如公主所说,是品性低劣之人,就不会受女人影响,难不成公主指望我抱着孩子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他改了不成?”
这一番有些粗俗的话,顿时让香山公主哑口无言了。
“绿藤……”苏宜晴稍微拉高了声音,唤了一声。
守在外头的绿藤立即就进来了。垂手道:“王妃有何吩咐?”
苏宜晴淡淡道:“送香山公主出府,另外,日后再有人执意求见,问清缘由,非十万火急之事,不必禀报。”
在丫鬟面前,香山公主终不好做出什么太过失礼物的举动。只能站起来最后道:“定王妃。我只觉得你是一个心善之人,所以才跟你说这些的。”
苏宜晴面无表情道:“公主,我想。我们彼此都看错人了,早知道公主要说的是这些,今日我是不会请公主入府的,另外你我认真说来。并无关系,更谈不上什么交情。日后公主有什么心里话,不必对我说,我这人最不喜欢听别人诉苦。”
香山公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好在在绿藤的注视下离去。
在香山公主走了之后。苏宜晴有些气闷。
憋了一会,深呼吸几下,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值得为这件事生气,正如她对香山公主说的。她选择了相信,就不会去追究,除了相信连御风,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
另一边,香山公主在定王府丢了面子,回到府中又是伤心,又是生气。
过了一会,就看见六皇子有些畏畏缩缩的进来,见到她在房中,又缩了回去,她不由得更加生气了,皱眉喝问:“做什么?”
六皇子讷讷道:“我就是想要拿我新得的西洋鼻烟壶,去给阮二爷他们鉴赏一番……打搅你了,真抱歉,我这就走,这就走。”
见到六皇子这样畏畏缩缩的神情,香山公主又是一阵气闷。
这就是她的丈夫,堂堂大周皇子,却这般的胆小如鼠,没脾气也没骨气,平日里就喜欢玩弄一些西洋小玩意,连爱好都如此的上不得台面。
别人都羡慕她,有一个听话的丈夫,既没有吃喝嫖赌等等不良习性,又没有纳妾养通房,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两口子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公主,有没有需要早晚侍奉的长辈,这日子要过得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可谁能知道她的辛苦,她一生好强,就算嫁人,也希望嫁一个强者,哪怕是诸多毛病,至少也得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
结果嫁的确是如此没用的一个人,连脾气的没有的男人,还算什么男人?
这大周皇帝真是给她指了一门好亲啊。
嫁给这样的男人,她无法利用到半点人脉,六皇子自己都不争气,谁还愿意给他面子?交往的也就是一些没用的纨绔子弟,身份低得能跟堂堂皇子说句话都觉得荣耀的那种,稍微对前途有些想法的人,都不会跟六皇子来往,因为那纯粹是浪费时间。
香山公主很是无奈。
当初来大周,并不知道要大周皇帝要将她指给谁,只是事先自己稍微收集了一下资料,若是能嫁给有实权的王爷,如定王这样的,对猛族的助力自然最大,但她知道,这不可能,大周皇帝不会让手握重兵的定王迎娶她。
当然,她也不愿意嫁给定王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难以掌握,不便行事。
但她堂堂公主,嫁的人身份也不能太低,她也猜到皇帝会指一个生母出身低,彻底无缘皇位的皇子给她,又或者更差些,指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宗室。
她并不在意,这将来的事说不准,现在没有实权,不表示以后没有,如定王一般,不也是一步步自己走出来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六皇子居然是这样的性格。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出息?就算老天给运气,他也抓不住,一辈子就是玩乐的命。
香山公主暗自伤神了半日,一抬眼,却发现六皇子还讷讷的站在原地,不由得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没,没事?”六皇子小心翼翼道,“外头的闲言碎语,你不必难过的。”
“闲言碎语?”香山公主自嘲一笑,连他都听到了,想必外面的传言很是不堪吧,随口问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六皇子眼神闪烁。低着头道:“他们说……猛族跟大周即将要开战了,所有的猛族人近日都要离开大周境内……”
“哦……那些人有没有告诉你,所有的猛族人,自然也包括我?”香山公主又是一笑,笑容很是无奈,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不,不会的。我定然会跟父皇说。不会让你走的。”六皇子急忙摆手,额头上冒出细汗,焦急的想要解释。
香山公主又是一阵黯然。不禁有些讥讽道:“你……你敢跟你父皇说话么?”
这个胆小如鼠的人,提到他父皇,就露出怯懦之情,别说是大周皇帝。皇宫内院,随便一个妃嫔甚至宫女。都不拿他当回事,简直没用到极点。
“我,我敢。”六皇子捏紧拳头,看着安慰香山公主。其实更多的是给自己打气。
香山公主又叹了一口气,想想六皇子也可怜,生母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女。若是生完之后就死了那还好些。六皇子可以由品级高的妃嫔抚养,这样也算有个靠山。偏偏这宫女带着六皇子熬到六皇子十多岁才没了,生前一直就是个宫女,死后皇帝才动了怜悯之心,好歹封了个嫔让她入土为安。
之后六皇子就那么不尴不尬的在宫里住着,无人注意,直到需要有人联姻了,大家这才想起他来,让他娶了她。
大概这也是六皇子出生到现在,唯一有用的地方。
香山公主心里难过,不想要乱发脾气,按捺住性子,反过来安慰六皇子:“不必担忧,自古以来,没有和亲的公主被送回去的道理,圣上仁厚,就算两国关系有什么不好,想必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弱女子,放心吧。”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六皇子显然又高兴起来。
这人还真是幼稚又好骗,别人说什么都信。
香山公主疲惫道:“不是要拿鼻烟壶给朋友鉴赏么?还不快去,迟了就不好了。”
“对哦,公主不提,我都要忘记了,谢谢提醒。”六皇子说着,从柜子里找出鼻烟壶,就匆匆走了。
香山公主又是一阵无奈。
这人真是缺根筋。
待六皇子走了之后,从小伺候她的冯姑姑就进来了。
这冯姑姑也是个苦命的人,年轻时刚订完亲,未婚夫就战死了,那次大战,猛族男儿死得很多,剩下很多姑娘,都没有适龄的男子可嫁。
这冯姑姑年轻时是个极为出挑的姑娘,倒不是实在没人娶,只是不愿意委屈自己,低就那些跟自己不般配的人,宁愿一辈子不嫁,对外就说难以忘记未婚夫,但小时候,夜深人静之时,冯姑姑抱着自己,便对自己说心里话。
她不嫁并非对未婚夫有多情深意重,只是女人嫁人就是一辈子,与其委屈自己将就一个配不上自己的男人,还不如孤身一辈子,乐得清静。
小时候她听了这些话,似懂非懂,可如今,她懂了,别的不说,就如六皇子一样窝囊的男人,真让人心里有火也说不出。
冯姑姑看到香山公主如此模样,又见六皇子高高兴兴的出去,便猜到大概原因,长叹一声之后,劝道:“公主,凡事想开一些,六皇子人不错,至少心善,对您又一心一意,女人这一辈子,摊上这样一个丈夫,并不算苦。”
香山公主苦笑一声:“是不算苦,就是憋闷……想我昔日姐妹嫁的那些男人,哪一个不是真汉子?可我……就是不甘心。”
冯姑姑道:“什么真男人?不少也是吃酒耍钱,回家发酒疯打女人的,摊上这样的男人才叫苦呢……要我说,公主您就不要管太多事,安安心心做六皇子妃,如今的处境,嫁给六皇子这样的人,真是您的运气,若是别的……只怕如今还不知怎么嫌弃咱们呢。”
“安安心心做一个六皇子妃,我可以么?”香山公主喃喃,“猛族那边不知如何了?听说父王病得很严重,七叔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十一弟年纪还小,要父王有个……七叔定然容不下他。”
冯姑姑随之一叹:“公主,您既然已经嫁入大周,猛族之事不说跟您完全无关,至少,您也不该再管太多了,您也管不了……说句您不爱听的,您今日真不该去定王府的。”
提到定王府,香山公主想起今日的屈辱,不由得握紧帕子:“我只是不甘心,现在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连御风就是想要挑起两族战火,从中获利。”
“那又如何?”冯姑姑又劝道:“您找定王妃,让她劝定王,这怎么可能?定王那样的男人,不会听女人的话,另外,这定王妃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我见过定王和定王妃一起……觉得定王对王妃很是喜爱。”香山公主想起文郡王府宴会那一次,她出来的时候,正巧也看到定王来接王妃,从定王看王妃的眼神中,她直觉,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真心喜爱的眼神。
并非外界传闻,定王当初不得已,或者说,克妻的名声在外,也难以找到名门淑女来匹配,这才退而求其次,娶了蒙家女儿,也有些传闻,说是定王此举就是为了让皇上夺了蒙也的兵权,他好获利。
众说纷纭,可是自从见到这两日在一起的画面之后,她直觉,也许众人猜的都不对,定王或许就是冲着定王妃这人才娶的。
那样的男人,不会为了利益,委屈自己迎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甚至说难听些的,就算是一时委屈了,也不会留着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太久,更不会说这些恩爱的场面功夫。
所以她才动了想要通过定王妃来动摇定王决定的想法。
也是病急乱投医吧,如今她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毕竟那是他的妻子,还为他生了儿子,定王妃的猜测也没有错,她就想着,说不懂定王妃,让她心里起了猜忌。
至少能让定王心神乱一下,这样猛族才有机会。
本来想要循序渐进的,只是没想到定王妃那么快就识破了她的想法,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之后就狠狠的羞辱了她一番。
被羞辱她认了,只是真没想到,定王妃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她并不恨定王妃,倒是觉得,这样的女人是聪明的,不会受人挑拨。(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章 伏击
“公主啊,您既然已经嫁到大周,何必在操心猛族的事情呢?”冯姑姑苦口婆心劝道,“还是好好调养自己的身子,争取快些怀上一男半女的,您在大周就算是有了依靠,六皇子心软,大周皇帝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只要有了孩子,两国关系再怎么样,都会过多的为难您的。”
“姑姑,你怎么能说这话?”香山公主严肃道,“身为猛族儿女,自然的得以猛族的利益为先,怎么能自顾个人享乐呢?”
冯姑姑叹道:“公主,现在不是说猛族受欺压,身为子民无动于衷,而是现在的局势真说不得准,你我心里清楚,当初您初来大周,大周君民也是诚心欢迎的,互通贸易,让猛族子民也获利不少,只是后来……就算是现在,也不能说全都是大周在挑衅。”
“冯姑姑……”香山公主低喝了一声,“别人不了解,我,您还不了我么?来大周是我自愿的,无人勉强,我也不是为了过普通女人的好日子而来。”
冯姑姑沉默好一会,突然压低声音:“既然如此,公主就不该困守在这里?公主当初的想法希望和亲大周,进而游说大周王公贵族的想法其实很错误,大周女子在朝堂上的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力,他们的内宅妇人,多数就是在内宅中负责一下中馈,顶多在男人的授意下,再结交一些身份查不多的贵妇,某些小事上给予支持,但大事上,却没有任何作用的。”
香山公主如今也知道错了,她以为只要长袖善舞。就能凭借一己之力而挽回局面,古往今来,多少女子在很多大事上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别人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可是现实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大周的男子不习惯跟女人商量朝堂上的事,女子也不去过问。就算是她努力的讨好各个贵妇。终究得到的也非常有限,哪怕是对她再好的妇贵妇,对她如今的处境。也不过是捏一把同情泪而已。
那些贵妇,要么目光短浅又愚蠢,每日里只知道争闲气,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斤斤计较。要么就恪守着所谓的妇德,不过多的过问男人的事。又或者如定王妃一般,未必就是看不透,就是选择了不理会。
想到这里,香山公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定定的看向冯姑姑,皱紧眉头:“冯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姑姑道:“就是劝公主一句。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不妨试试别的路。”
“别的路?“香山公主警觉起来。看着冯姑姑不说话了。
事到如今,冯姑姑也只能继续说下去道:“不瞒公主了,老奴一直想着,既然公主放心不下猛族,心系故土,在大周过得也不开心,为何不回去?”
“回去?”香山公主陡然站起身,直直看向冯姑姑,随即慢慢坐下,轻叹道,“如今我还回得去么?”
“如今公主还有留下来的必要么?”冯姑姑反问。
香山公主顿时被稳住了,是的,如今她还有留下来的必要么?在大周,似乎她已经没有做为了,早先更是将定王妃得罪狠了。
虽然以定王妃的为人,她直觉,定王妃不会将她说的这些话传出去,但必然会对她有防范之心,再说了世事无绝对,就怕万一。
可若是回去,已经和亲的公主,再度回去,似乎也没有先例。
冯姑姑看香山公主有些动容,再次劝道:“公主您想想,若是您回去了,以您在才智在猛族大有作为,猛族好男儿无数,您挑中一个嫁了,岂不是更好?大王年老了,十一王子又小,需要依仗您的地方多了。”
“冯姑姑,原来这才是你真正想说的话。”香山公主总算是听明白了,这冯姑姑先前说要她人命,生一个孩子之类的,其实是一种激将法,最终的目的确是全说她回到猛族。
到了这个地步,冯姑姑也不再隐瞒,直言道:“公主,您还记得那罕将军么?”
香山公主点点头,她儿时的玩伴,如何不记得?
记得她和亲出来之时,那罕还追出来,遥遥相送,一直送到了边境才停住。
之前她一直当那罕是兄弟,没有男女之情,那罕也没有表露过任何情愫,直到那最后一眼,她才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不过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那一点点情愫,还未萌芽便已经被掐灭。
冯姑姑叹惜:“那罕将军其实一直喜欢公主,只是他出身到底还是低了些,跟公主并不般配,性子有高傲了些,总想着能建功立业之后再像公主表明心迹,却没想到……可那罕将军心中还是有公主的,他这两年,成长了不少,若是公主还有意,他愿意想办法迎公主回猛族。”
“不,我怎么能救那么回去呢?”香山公主下意识就摇头,不是说不舍得现在的一切,只是大周跟猛族虽几近开战,但毕竟还没有彻底撕破脸,若是她走了,战争就在所难免了。
“公主,您看现在的情形,您回不回去难道还能影响什么呢?就算开战,也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冯姑姑极力劝说。
“你,让我好好想想。”香山公主站起来,又坐下,始终下不了决心。
冯姑姑也不在紧逼,让香山公主好好冷静的想一想,要走也不是马上就走的,得有一些准备功夫,但公主明显心动了,她有信心能劝说公主。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
香山公主终于还是被冯姑姑说动了,在一个黑夜,让侍女假扮成自己,在屋内睡觉,自己则换了一身侍女的以上,偷偷出了门,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准备就此离开。
一堆人要一起出走,目标太大。既然不能全部带走,为了不牵连旁人,她们一个护卫丫鬟都没有带,冯姑姑说,只有她们两人消失,那些跟随她们来到大周侍女护卫等等就可以推说是大周人暗地里谋害了公主,可以反咬大周一口。之后的事可以另行计较。
黑夜里。燕城一片静悄悄的。
香山公主想到可以回到猛族,就一阵激动。
冯姑姑说已经安排好了,燕城虽然入夜之后就关闭城门。但冯姑姑收买了其中一个守门的小队长,到时候能偷偷开门,让她们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出去,外头自然有人接应。离开了燕城,外头天大地天。想要找到她们,绝不容易。
就那么想着,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香山公主刚想要问出什么事,就只听见外头车夫一声惨叫。之后就是一阵到刀剑声。
“怎么回事?”冯姑姑刚掀开车帘,突然又跌了回来,双手紧紧捂住脖子。
一根利剑射穿了她的喉咙。她临死都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死神那么快就降临了。
接下来的一切。香山公主就如同经历了一场噩梦。
猛族儿女,都会武艺,她尤其习得好,身手不输给一流高手,在突然遇袭的情况下,知道躲不过,拼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心思,就跟着外头的杀手弑杀起来。
外人之人似乎也不是想要她的命,只是想要活捉她,就那么缠斗了一会,香山公主手中的短剑被击落,眼看就要被擒住。
忽然一阵烟雾飘过。
“不好,是毒烟,快捂住鼻子。”领头之人大叫一声,出于本能,退了一步。
之后一道黑影闪过,香山公主就不见了。
留下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方才的是人是鬼,是人的话怎么可能有那么快的身手?
……
一炷香过后,燕城的一间空屋子里,香山公主缓过神来,看着面前带着黑斗篷,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突然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那人不说话,之后快速朝门口飘去。
“我知道你是谁。”眼看着那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门外,香山公主情节之下说了这样一句,看到那人脚步一缓,却还是没有要停下来,赶紧快速道,“你是定王妃。”
黑衣人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似乎默认了香山公主的推断。
稍微冷静下来的香山公主道:“我知道你是,每个人身上的气味都是不一样的,不喜欢用香料的人,身上的气味尤其独特,我自小就有这个本事,能根据气味分辨来人。”
苏宜晴没有在藏头缩尾,慢慢的除下面上,露出真容。
“果真是你。”香山公主其实一半是的确闻到熟悉的气味,一半只是情急之下赌一把的,并没有百分百能确定来人就是定王妃。
“公主,你如此深夜,为何出现在大街上?”苏宜晴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香山公主支吾起来,她怎么能说,自己是想要偷偷跑回猛族呢?随即她立即想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当即盯着苏宜晴问道:“王妃,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我如何会出现在大街上,而是王妃为何也出现在大街上?”
“我……”苏宜晴看着香山公主的眼睛,淡淡道:“若我说,我是夜班无聊,出来走一走,恰巧遇到公主,又恰巧救了公主,公主您相信么?”
“不相信。”香山公主想也不想就道。
“那就是了,所以我一直说,其实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苏宜晴若有似无的露出一丝笑意,“最重要的是我救了公主,而公主现在打算如何?”
这一问,将香山公主问住了,冯姑姑已经死了,没有了领路之人,现在这种情况,她也出不去,接下来要如何呢?她不禁茫然了。
苏宜晴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便道:“公主,事到如今,您不妨将事情缘由说一遍,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是么?”
香山公主想想也是,这个定王妃莫名其妙出现在此地又恰巧救了她,原因真不好说,但对于她来说,最糟糕的情况已经过去,对于刚刚救了自己的人,她实在也不该有所隐瞒了,便有些删减的将原委说了出来。
把那罕的名字去掉,对她暗示情愫之事也瞒着,就说了思念亲人想要回去,在大周遇到白眼,心生绝望,就想着回到猛族,哪怕死也要死在故土。
苏宜晴静静听完之后,问道:“公主,我能理解您想要逃离这一切的心情,曾经我过得绝望的时候,也想要一走了之,但很多时候,一走了之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带来许多麻烦……我无意诋毁死人,但你的冯姑姑……你就那么信任她?”
“冯姑姑一生未嫁,把我抚养长大,对我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我。”香山公主想也不想就回答,“她没有理由害我,更何况她自己也被杀了。”
苏宜晴道:“公主,有时候想要害一个人未必要有充足的理由,甚至有些人做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她是在害人,还以为是在救人……这个冯姑姑劝说你回猛族,先不说你回去之后,会如何,就说眼下跟随你来到这个陌生国度的那些侍女护卫们,还有你府中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下人,会有多少人因你的一念之差,人头落地,她们真就该死么,或者在公主心中这些人的性命就真的那么不值一提?”
“不……不,我都安排好了,就带着冯姑姑,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怀疑那些侍女护卫……她们不会有事的。”香山公主说的时候,声音很小,明显心虚了,她瞬间想到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那些侍女护卫们怎么可能不被追究?严刑拷打是在所难免的,会有多少人熬不过而死去。
苏宜晴叹息一声,突然用力闻了闻,像是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
香山公主也随即闻到了。
是烟味,淡淡的烟味,像是外头什么东西烧起来了,跟普通人生活用的柴草味道不一样,这烟味里似乎混合着许多东西。
苏宜晴想到什么,立即转身出门,朝外头望了一眼。(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章 迷雾重重
“出什么事了?”香山公主自觉得有些不妙,急忙问道。小说/
“没什么,走水了。”苏宜晴淡淡说了这样一句。
走水,香山公主怔了一下,才想起,大周所谓的走水就是失火,急忙又问:“是哪里走水了?”
苏宜晴又朝外头望了望,“看方向,是六皇子府的方向,再看今晚的事,八九不离十,走水的应该就是六皇子妃,看外头那半边天都红了,火势不小呢。”
说话间,外头人声慢慢鼎沸起来,古代失火可是大事,没有人在失火之时还能安然酣睡,男女老少都得齐上阵,不然被殃及了,古代可没有保险理赔之类的,至于肇事者,有钱有势的谁会管平民百姓死活?没权没势的,自己家都烧光了,哪里还有能力给别人赔偿损失?
所以一旦失火,就得全民上阵,救别人等于救自家。
一晚上发生了许多事,香山公主心里头乱极了,根本什么也拿不出主意来了,就那么定定坐着。
苏宜晴此时道:“公主,保重吧。”
“等等……”香山公主看着苏宜晴一副就想要丢下她走的架势,急忙出声唤住了她,“你就这么走了,我……”
香山公主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是一个骄傲的人,说不出求救示弱的话,只是眼前的情况,她是真的没了主意,虽说苏宜晴刚刚救了她,但她防人之心野种也不至于认为苏宜晴就是一个好人,只是眼下也实在没有可商量之人,大半夜的,她一个人在这不知道什么地方呆着,偌大屋子,就一根小小的蜡烛,也实在害怕。
咬咬牙之后,她道:“你今日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苏宜晴轻声道:“不用……或者换句话说吧。你我是敌是友终究还难说,毕竟,彼此立场不一样。”
香山公主瞳孔一缩,眼神里露出了警戒之色。这个定王妃,出现得如此神秘莫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道:“今晚。那些杀手是……”
“我不知道……”苏宜晴顿了顿之后又道,“也没法证明什么。”
如今的情况,解释了,香山公主也不相信,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过巧合,她就是半夜睡不早,出来溜达一下,然后就遇上这事,虽搞不清楚状况,但跟香山公主相识一场。也不忍心见死不救,更何况,香山公主若是真死了,只怕要出大事,大周和猛族一战就在所难免了。
香山公主却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生怕苏宜晴说出杀手是定王府派的之类的话,但想到自身的处境,不禁又茫然了,目前这种情况,杀手是不是定王府派来的似乎也不太重要。反正是有人要杀自己,至于是谁,真不太重要。
苏宜晴想了想之后道:“公主,都说救人救到底。可我如今实在没什么能力,只能给你一个建议或者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回六皇子府去。”
“回去,我如何还能够回去,我是打算……”香山公主没说下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她是打算逃会猛族的。
“公主如今还能有别的选择么?”苏宜晴反问,“你一个女子,会点武功,但身上没钱,有人追杀,你又能到哪里去?”
香山公主沉默了,是的,她如今不知道能上哪里去,就算是她对大周的人一直有警觉,留了一些后路,或者说一些人手分散在燕城各处以防万一,但从今日的情形看,这些人也未必牢靠了。
还是这位定王妃说得对,她如今唯一的路,就是回到六皇子府,府中失火,定然一片闹哄哄的,她只要悄悄回去,混迹人群中,有人问起,大可以说夜班睡不着,在花园子里走走,躲过一劫之类的。
就算有人怀疑,谁又能说什么?更值得庆幸的是,她为了不引人怀疑,就带了冯姑姑一个人出来,现在冯姑姑已死,可以说死无对证,就算是有人发现了大街上冯姑姑的尸体,她也可以来个一问三不知。
只是刚逃出来,又回去,她终究是有些不甘心。
苏宜晴又道:“公主,很多时候,人都有迷惘之时,日子过的不顺,对生活不满意,就想要逃离,希望能摆脱一切重新开始,但从新开始谈何容易,对于一个已经出嫁的女人来说,一切都已经太迟,我不知道猛族的习俗如何,但我想,天下男子,多数还是介意的,只是有时候爱可以战胜一切,若是能有第二次机会,还能比第一次更圆满,对一个女人来说就是天大的幸运,可绝大多数女人是没有这份运气的,公主,您认为自己的运气如何?”
香山公主又一次回答不出来了。
这个定王妃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居然知道她想要重新开始,的确若不是有那罕这个青梅竹马,她未必能下定决心就此离开大周。
当时是对六皇子太过失望,冯姑姑又整日在耳边劝说,她这才下了决心,可现在想想,她对那罕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了解,两人虽说勉强说得上从小一起长大,但从未交过心,出嫁前,她满怀雄心壮志,要替猛族在大周做出一番事业,根本就没有多看那罕一眼。
仅凭冯姑姑的几句话,就相信那罕对她情深意重,更愿意全力支持她,似乎很不切实际,而且也没有征求过父王的意思,万一父王不同意,到时候,天下之大,更没有她容身之处了。
苏宜晴看着香山公主表情的变化,心底暗暗摇头。
这个香山公主,放现代也是一个女强人,就算是在女性地位低下的古代,她也想要做一番事业,她智谋,胆略都不差,可就是到了最后,还是缺少了一番狠劲,她不够狠,至少现在不够狠,所以目前来说,难以突破。
该劝的该说的,她都说了。不能再磨蹭了,否则定王府的人发现她失踪,免不了要有一番麻烦。
香山公主缓过神来,发现面前之人已经不见了。
顿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定王妃怎么跟鬼魅一般?不过人家是人是鬼,跟她没关系,看着房里蜡烛忽明忽暗的,她觉得还是赶紧离开这地方吧。
出了这宅子之后,香山公主才发现。这就是离六皇子妃只隔了一条街的一个空宅子,大概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宅院或者说别院,主人家不在,偌大的宅子,可能就一两个人守着,早已呈现破败之势。
她知道燕城很多宅子都这样,许多显赫一时的人家,因为各种原因,在燕城呆不下去了,就拖家带口回到老家。但因为还有一点家底,想着日后东山再起能回来,宅子就没有卖掉,可想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这宅子就只能一天天破败下去。
从这破落宅子出去,混在人群中,香山公主很快就来到了六皇子府。
并且轻易的从一处比较低矮的围墙中翻墙进去,再稍微扯乱头发,弄脏衣裳,之后的事情就很容易了,先是一个侍卫发现了她。呼喊着公主在这里。
然后一群人冲了过来,将她护送出府邸,跟六皇子汇合。
此时的六皇子他们正在隔壁一条街,一个什么官员的宅院内。
那官员的妻子反应快。早已准备好了干净的衣裳供六皇子妃的女眷换洗,等香山公主收拾干净,见到六皇子的时候,又是早先光彩照人的模样。
这六皇子激动得很,抱住她大户了一通,絮絮叨叨的说什么。喝酒回来,就看到府内着火了,还以为她怎么样了之类的话。
香山公主暗暗不屑,看这六皇子一身的酒气,衣裳也是府内常穿的,那就是没进府了?一边说担心她,一边躲得远远的,真是没用。
不过此时,这样没用的男人倒是好哄。
随便几句话,他就相信了,一点都不会怀疑。
至少疲惫了一整天之后,可以喘口气,什么都不用想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了。
……
次日清晨,苏宜晴用完早饭,就询问绿藤,最近城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绿藤一件一件细细数来,从某尚书办差不理被搁置查办,再到某位官员悄悄给皇上送了美人,燕城两个名门望族结成了姻亲,事无巨细,一样样的说了来,直到说到昨夜六皇子府走水。
提到六皇子府,苏宜晴随即问:“那六皇子妃也就是香山公主没事吧?”
绿藤回道;“六皇子府的主子都无事,后来清点,也就失踪了三个丫鬟,一个嬷嬷,烧伤的也多数是下人,六皇子当夜出去饮酒,没在府内,香山公主受了些惊吓,身子无碍。”
她终究还是回去了,苏宜晴顿时也松了一口气,那天虽然是有把握香山公主不会冒险,不过就怕有个万一,真要如此,只怕大周跟猛族真的要开战了,现在香山公主回去了,一场可能的干戈应该就此能避免了。
“真是万幸了。”苏宜晴说着看着绿藤,“失火的原因查出来了么?”
绿藤道:“这个奴婢还没有打听到,昨儿半夜才失火的,如今刑部的人还在勘察,估计过几日才有结论。”
说是过几日,但苏宜晴觉得,这件事估计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古代并不像现代,各种侦察工具齐全,有些纵火并不容易看出来,更何况,这刑部官员的态度也是一个问题,若是查出有人纵火,这就是一个案件,比如要追查到底,找出纵火之人。
堂堂皇子府,就算六皇子不受宠,那也是金枝玉叶,能容得刑部之人细细审问?再说了,能跟皇子结仇的,定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查不出来固然要受罚,要真一个不走运,查出什么蛛丝马迹牵连到那个大人物,更加倒霉。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弄成下人不慎,打翻烛台,引致失火。
“这不会是你们做的吧?”苏宜晴漫不经心的就问出了这一句。
绿藤先是一愣,随即道:“王妃何出此言?”
苏宜晴轻描淡写说道:“没什么,依照往日的推断,这香山公主几日前来到府中,言语中有些不愉快,也许你们替主子打抱不平。”
“此等大事不是奴婢一人能决定的。”绿藤的回答让苏宜晴有些意外。
“那就是说,若是有人决定,你们就会执行么?”苏宜晴眯了眯眼睛。
绿藤脸上波澜不惊,态度恭敬道:“奴婢只是一个下人,主子如何吩咐,奴婢就只能照做。”
“行了,你下去吧,继续打听一下六皇子府的动向。”苏宜晴最后淡淡说了一句,“希望这件事跟定王府无关。”
在绿藤走了之后,苏宜晴一个人又寻思了一会。
绿藤的回答看似有些疑点,并没有全盘否认此事,不过她觉得,绿藤的嫌疑倒是可以排除了,另外此事也不符合连御风往日的行事作风。
连御风一想擅长借刀杀人,不直接动手。
他没有理由暗杀香山公主,若说为了挑起两国战火,只要任由香山公主逃出城去即可,甚至就算要杀,也可以在半路上杀,更没有必要在暗杀之后在六皇子府放火,等于是在替香山公主掩盖。
看来是有另一股势力在作祟,至于目的,一时间看的不是很清楚。
但绝对是对两国关系不利的。
那日香山公主说,是连御风在庇护猛族的那些不法商人,此等事不管真假,应该是及其机密之事。香山公主是如何得知的?
有人告诉她?那个人是谁?又是什么用心?
如今一计不成,这幕后之人会再生一计么?下一步他们会做什么?
香山公主经过这次之后,肯定会有所提防,再想算计她只怕不易,那么若不是私仇,这主使之人就该另外换一个目标,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是她么?想想,对于某些有心人来说,她也有不应该存在这世界上的理由了,从连御风费那么大劲,千方百计要阻止她进宫就知道了。
在定王府中,想要做手脚不易,若是能引她出去,在目前稍嫌混乱的后宫之中,机会反而更大,也更容易载赃给他人。(未完待续。)xh211
第四百七十七章 是非不断
就在苏宜晴还担心着国家大事的时候,蒙府那小家子里,是非也不断。
话说那日,在蒙申出事之后,蒙夫人就连夜将女儿女婿给打发走,可没想到,没几日,他们居然又回来了,而且这次不是小两口,是一家子,除了周老爷没来之外,杨氏还有她女儿也来了。
蒙夫人看着蒙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说你怎么那么没用?真要你亲婆婆,端茶倒水立规矩受点磋磨也是你该受的,怎么整日就被杨氏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婆婆给那捏住呢?回家才几日,就又回来了。”
蒙雁低着头:“这……婆婆说是病得厉害,我相公为人一向心软,女儿想着,也没什么气好受的,离开了周家族人,杨氏婆婆这人毕竟不是街边泼妇,明面上也不敢把女儿怎么样,况且燕城我娘家,满屋子都是我的陪房,能怎么样?一家子以和为贵,这相公日后估计是要给杨氏婆婆养老的,一家人,总拧着也不是个事”
“诶!”蒙夫人叹息一句,“雁儿,你这样想倒也没错,年轻人么,吃亏当是福,你受点委屈,只要你相公不是个蠢钝的,自然能感觉到你的真心,更加心痛你,只是眼下……这燕城真不是个好呆的地方……你还不知道吧,前儿,六皇子府走水了,整个六皇子府差点都烧没了。
“啊!”蒙雁先是一惊,随后又有些迷糊,“六皇子府走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家跟六皇子府有来往么?
“没有……只是这……”蒙夫人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跟女儿说。她实在觉得最近事情很是诡异,蒙家出于风口浪尖上,她那个二姐姐的心思更是让人难以猜测,若是平日么,像女儿这般心思,想着以和为贵,甭管真心不真心的。仅仅心力。让婆家无话可说,也是对的,吃点小亏当是福了。儿子在军营,跟蒙也又是貌合神离,有个女儿在跟前也能排解一下寂寞,有个说话之人。可眼下,这燕城真不是个好呆的地方。
不过……来都来了。还能如何?这杨氏又是以治病的名义跟来的,总不能还没治好,就让人给回去。
这个杨氏还真是事儿多,年纪都比她大了。说什么治疗顽疾,就是想要求子,那么大年纪。还想生儿子,简直痴心妄想。
这日后还有得烦。估计还得给她请个名医之类的,当然,如今对她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仔细思量之后,蒙夫人嘱咐蒙雁:“日后没事,别老回娘家,就安心在周家宅院里呆着,孝敬你婆婆,真要想走亲戚,你蒙思侄女出嫁了,褚家虽是可商贾之家,但行事还算靠谱,多走动走动也无妨,还有蒙念小侄女,现在跟着姐姐一起住,闲暇之余,也可以接蒙念过来小住几日,可千万别往定王府那边去。”
“母亲,我知道分寸的。”蒙雁点点头,顿了顿又忍不住道,“二姐姐那边,究竟如何了?”
蒙夫人叹了叹“还不是那样子,闭门谢客,所以我们也不好上门,加上你大哥蒙申那事,算是有白事,也不好冲撞了人家……说到这里,你倒是可以将这事说道说道,当个挡箭牌,免得你婆婆明里暗里的想要怂恿我们家帮忙做些什么,要说介绍个好大夫给你婆婆瞧病,也算情理之中,但你那个小姑子的亲事,可千万沾惹不得。”
蒙雁谨记于心,踌躇了一下,又问:“母亲,大哥他……究竟怎么回事?还有听说董家表姐也没了,我离开燕城几日,怎么就出了那么多事?”
那日大哥一出事,她就被母亲匆匆打发走了,根本不知道具体什么事。
“这你就别管了,横竖不是好事。”蒙夫人不想要让女儿知道那么多丑事,叮咛道,“出嫁的女儿,别打听娘家那么多事,有些事知道了不好,有这心思,多看着你那小姑子,可别再出跟男人私会这样的丑事了,另外权三老太爷家也还在燕城,上次他们吃了大亏,当心他们气不过,要算计回去,另外,你父亲最近官场上是混得不错,但也得罪了不少人,就上次那河道贪墨案,被抓被抄的那么多人,指不定多少人怀恨在心呢。”
蒙夫人一遍一遍的叮咛,蒙雁都一一记下,蒙夫人还是不放心,又招来平妈妈,再次叮咛了一番,让平妈妈时时提醒蒙雁,免得那天心软,被人哄几句就晕头转向了。
这头,蒙雁回到周家在燕城的宅子里。
周采儿一见到蒙雁回来,就急忙迎了上来,亲亲热热热的叫了声嫂子,又是帮忙递帕子,又是帮忙倒茶,好生殷勤。
蒙雁可不敢接受小姑的服侍,端个茶,递过个帕子,稍后就等于接受了天大的人情,这还得了,赶紧对平妈妈道:“我方才从娘家带了些新做的糕点来,帮忙拿出来,这糕点啊还是新做的好吃,请采儿妹妹给婆婆送过去,再一起尝尝,都是些家常点心,吃个新鲜吧,我换件衣裳就过去给婆婆请安。”
就那么几句话,平妈妈当即带着一群丫鬟,笑呵呵的挤开周采儿,一瞬间,周采儿手里的茶杯就换成了点心盒子。
蒙雁做到梳妆台前,慢慢的歇下外出的首饰,身边小丫鬟井然有序的一样样帮忙卸下发簪,再把繁琐的发髻梳成简单的发髻,再用还上舒适透气的家常衣裳。
周采儿在一旁完全就插不上手,好几次还挡了小丫鬟的路,站了一会,只能端着点心先走了。
回到母亲房中,她有些生气的将点心盒子随便就往桌子上一扔,就那么一屁股坐下,气鼓鼓的。
杨氏急忙屏退小丫鬟,随即问道:“采儿,怎么了?”
周采儿道:“还不是二嫂,她……”
话说到这里。周采儿说不下去了,她也不是善于颠倒黑白之人,方才蒙雁的一些举动让她不悦,但也挑不出理来。
知女莫若母,杨氏知道知道女儿的性子,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何尝原因让女儿受委屈。只是这几个月她努力过了。希望替女儿找一门好亲事,哪怕是多配送些嫁妆也可以。
但她低估了退亲对女儿的影响,本地书香门第跟周家门当户对的人家一听说姑娘先前跟人订过亲。不问缘由就摇头,家里孩子才学好的,媒人踏破门槛,人家干嘛要找个退过亲的?虽说退亲的理由很充足。
可那些人也有一套理由。宁愿退亲也不愿意连累女方的男家更难得,越是如此。这女方家就越不该辜负人家,人生在世,谁家没有个三灾八难的?所谓订亲就是订下来,不可更改。否则这订来有什么用?
而若是对方公子真有问题,真正贤良之人,更不该轻易退亲。而是应该慢慢感化教导对方,十多岁的少年。完全可以改过来的,肯退亲,证明这家也是个讲理之人。
再有就是一些贪图周家嫁妆的,一开口就问能配送多少银子?这些人家,她哪敢考虑?
再后来,她倒是想要招一个上门女婿,结果想法才一提出来,周老爷立即摇头反对,他又不是没儿子,招什么上门女婿,族里也没有这规矩,周家人丁兴旺,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大可以过继族中子弟,可以给女儿多配送些嫁妆,但不能将外人招进来。
真要执意如此的,就脱离周氏一族,出去自立门户,大家两不相干。
周氏一族,族中资源众多,出嫁女在外头真要受了欺负,也有娘家人可以撑腰,放下一切,出去自立门户谈何容易,所以这样做的人不多。
杨氏一早就知道这个规矩,只是觉得,反正周老爷有几个儿子,她也不想跟老爷的亲生儿子争家产,就想分少许,给女儿找个憨厚的青皮后生好好过日子。
无奈这提议被周老爷一口回绝,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她只能作罢,眼看着女儿亲事艰难,便只能另想他法,想着若是离开本地,到民风没有那么严谨的燕城,也许能替女儿找到好姻缘。
燕城之人并不是很在乎姑娘是不是被退过亲,最明显的例子,亲家庶出的姑娘,不就是退过亲的,还不是能风风光光的嫁给了定王,成了王妃。
如今蒙雁的娘家蒙家起来了,姐姐又是王妃,若是能请的动蒙家帮忙说亲,看在蒙家的面上,自己女儿肯定是不愁嫁的,可选择的门第也比老家要好的多。
当然,之前跟蒙雁相处得不是很愉快,她也不指望稍微提一提,蒙雁就立即答应下来,这种事只能慢慢来。
周举人心软,经不得她几番哀求,这不就带她母女来到燕城了。
再多过一阵子,等跟蒙家走动多了,多结交些贵人,女儿的机会自然也多,就算是对蒙雁来说,小姑嫁得好,对她也有好处,大家族就是如此相互拉拔的,她们母女跟蒙雁虽算不上很亲,但也没有什么嫌隙,蒙雁没有理由不帮这个忙。
杨氏想清楚之后,赶紧安抚女儿:“采儿,你嫂子刚从外头回来,茶都没喝一口,就让你给娘送点心,想是个有心人,日后你要多跟你嫂子学习学习。”
周采儿又嘟着嘴了。
嫂子有什么好学的,武将之女,才学有限,以前试探过几次,连首像样的诗都做不出来,琴棋书画也只能说略通一二,跟她一比差远了。
也没听说她跟哥哥有什么琴瑟和鸣的,偷偷观察过几次,每日里跟哥哥谈论的不是吃穿就是些家长里短,俗气死了。
杨氏看到女儿如此模样,这才有些着急了,以前是想着,女儿家性子要强一些,太软弱的容易吃亏,没想到,一不留神,女儿就长成这样了,这性子,半点委屈都受不得,日后要嫁入高门,可如何是好?
必得趁女儿还没有出嫁,得好好把女儿的性子给拧过来,至少让她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别一眼就能被人看穿。
……
定王府内。
绿藤又将蒙雁一家回到燕城之事汇报了苏宜晴。
苏宜晴对此有些兴致缺缺,蒙雁是低嫁,相比之下,周家一家不过都是些普通人,跟朝廷大事很难扯上边。
蒙雁的小日子过得如何,自然有蒙夫人操心,根本用不着她。
蒙夫人的手腕对付蒙雁的挂名婆婆,绝对是错错有余,又占了天时地利,蒙雁不可能过得太差。
只是绿藤此时道:“周家母女像是来谋求一门好亲事的,此消息一传出,可能会有某些势力之人上门,王妃要不要敲定一下蒙家人。”
“不用管她们。”苏宜晴淡淡说道,“杨家母女看起来也不是傻子,上过一次当,还学不精的,谁都救不了,攀龙附凤是要付出代价的。”
蒙家都帮杨家母女摆脱过一次不幸的亲事了,杨家母女还不知足,还要强求,就是她们的不是,她不会出手教训,但也不会帮任何帮。
也许是自身的原因,打从一听说杨氏的故事,她就对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女人产生了厌恶。
当年周老爷行事,的确也有不妥之处,但周家收留杨氏一个孤女,还肯许以姻缘,自然不能说对不起杨氏,后来的阴差阳错也不是周家的过错。
只要当时杨氏肯稍微退一步,另结一段姻缘,事情如何会走到这一步呢?说到底,周家对杨家也是有恩的,杨氏让一步就当报恩了。
结果杨氏愣是不让,还自以为恪守妇德,势不二嫁,真要是如此贞烈之女,她倒也佩服,可如今看来,杨氏不过是拿此当借口,想必当初是看见周老爷少年得志,想着若是离了周家,再难找到比周家更好的人家。
所以杨氏硬是留了下来,挤在了周老爷和何氏中间,让三人都得不到圆满的幸福,不过老天是很公平的,杨氏肚皮不争气终究还是差了何氏一筹。(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章 替自己打算
世上,比杨氏恶毒之人非常之多,认真说起来,杨氏并未做什么恶事,但苏宜晴就是从心底里讨厌这个人。[txt全集下载]【网首发】
就像很多人做错事,被人指责,经常会觉得委屈,说什么某某犯的错更大,为什么不去指责某某,反而揪着她不放之类的。
苏宜晴觉得,大概这就是人的心理作祟了,她只是一个凡人,做不到一视同仁绝对的公平,就像胡东梅一样,明明胡东梅做的事更加的狠毒,伤害的人更多,但是她对胡东梅却起不来丝毫的厌恶之心。
因为胡东梅是被逼到绝境,这才开始反击,若是不反击,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死了也无人同情。
扪心自问,若是她自己处在胡东梅的立场,只怕也是忍不下这许多的伤害,又或者她性格懦弱一些,没有胡东梅的狠劲,说不准就找个地方静悄悄的自我了断。
胡东梅无路可走,但杨氏却是可以选择的。
想到杨氏,苏宜晴不由得想到另一个同样姓杨,但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皇宫里头的那个杨妃,听说杨妃所住的宫门已经被封住,等于是被打入冷宫,宫里头美人一茬一茬的,被皇帝厌恶之后,想要再翻身就不太可能了。
杨妃这样的,直接打入冷宫或许还好些,如今宫门被封住,却还占着地儿,皇宫虽大,好地方却不多,会有人盯着杨妃的寝宫,千方百计让她挪位的。
至于她娘家杨家,本来听说秀文县主哭诉,是瑞承王妃慕氏害了秀文县主肚里的孩子,就怂恿着杨妃跟皇帝进言,想要惩罚慕氏,却不曾想,杨妃的哭诉却激怒了皇帝,也不知道杨妃具体说了些什么,总之就失宠了。
杨家人原本怜惜秀文县主肚里的那块肉。可现在宫里的靠山却倒了,连累杨家满门,他们简直恨不得扒了秀文县主的皮,吃她的肉。碍于秀文县主,还有个县主的封号,明面上不敢太过分。
但暗地里却折磨起来,秀文县主刚小产,身子正虚弱的时候。哪经得起那么被折磨,自然要回娘家求救,无奈现在整个瑞承王府也乱糟糟的。
瑞承王妃慕氏带着世子妃回了老家,却留了一手,将府中的中馈交给了一个跟三房还有秀文县主都不对头的老姨娘盼姨娘。
这盼姨娘也是舞娘出身,不过没有秀文县主亲娘的运气,没被瑞承王宠几日,就失宠了,瑞承王风流半生,睡过的女人何其多。这些歌女舞娘的身份低贱,他多半是懒得理的,通通交给慕氏管理。
慕氏做人还是可以的,无处可去,乐意留在王府的,自然就留下,不乐意的可以带着积蓄走,当然,王府也不是善堂,不养闲人。留下来的不说做些小丫鬟之事,至少每日里也做些活,纺纱,刺绣。甚至调胭脂,又或者教教新来的小丫鬟规矩等等,瑞承王府也不图她们能赚什么钱,只是要这些人都有事可做,不要整日里闲逛无事生非。
盼姨娘看着老实,又有几分管家之才。( )渐渐的就成了慕氏的左膀右臂,帮忙处理府内琐事,瑞承王妃走了之后,外院有大管事,内院则是盼姨娘和另外慕氏的两个得利嬷嬷帮着管理,算是相互监督吧。
盼姨娘不是傻瓜,知道自己孤身一人,无儿无女的毫无依仗,这辈子就只能靠着瑞承王妃,这次是王妃给她机会,她若是做得好,慕氏回来自然有重赏,慕氏的嬷嬷给她透露消息,说是这次回乡下,老家族中不少孤女,到时候看着好的,就带两个回来,记在她的名下,虽不是儿子,不可以养老送终,但终究可以算是一个慰藉,好好调教一番,嫁入好人家,日后说不定她还能跟过去,享儿孙福。
自然更加尽心尽力,内宅有盼姨娘坐镇,三房根本闹不出什么事。
就算是想要厨房多做一碗汤,没有盼姨娘的同意,厨房的人也不会做,找瑞承王告状,盼姨娘自然也有一肚子的苦要诉,都扯着瑞承王要公道。
瑞承王生怕最不耐烦的就是断这些针头线脑的官司,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一点点吃的也能闹起来,生起气来,两边训斥一番就躲出门去了。
秀文县主来求救之时,瑞承王根本不在府内,盼姨娘跟秀文县主的亲娘生前有点嫌隙不说,就是是为着讨好慕氏,她也不会帮秀文县主,就算有心帮,她一个姨娘,大门都不能自由出入,还能替秀文县主出头不成?就让一个不机灵的小厮给瑞承王传个话,至于能不能传到,就看秀文县主的运气了。
关于瑞承王府的事,都是绿藤转述的。
本来绿藤是随口说说,可见苏宜晴有兴趣听,就多说了一些。
苏宜晴感叹慕氏手段之时,突然想到了一个事,绿藤对这件事,转述得如此详细,想来定王府在各个府邸的眼线应该很多吧。
布置了如此之多的眼线,显然不是一早一夕能成的,并且用意也很明显了,这连御风所图一定很大,到了他这个位置,还想要再进一步,就该如何,已经很明显了。
苏宜晴不愿意想下去了。
这时候绿藤又来报,说是周家派人送来了一些礼物。
周家,苏宜晴恍惚了一下。
绿藤赶紧提醒,是蒙雁所嫁的周家,说是蒙雁派人送过来的,周家家乡的土特产。
苏宜晴对这些没兴趣,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就让绿藤退下了。
……
周家。
蒙雁看到定王府丫鬟送来的衣料,不禁皱了眉头。
这个杨氏,真是让她意想不到,居然擅作主张用她的名义,给定王府送礼,这实在是太过了。
这几日,杨氏明示暗示,说是初来乍到,应该多去亲家那走动走动,她推说,家里大哥刚去世不久。不方便上门,反正她们也不是马上就走,过一段时间再说,另外。杨氏还病着,本该是蒙家人上门探望才是,哪有让病人上门的道理?
杨氏无话可说,又说家里带了不少土特产,虽不值钱。但燕城不轻易买到,应该给亲戚送去一些。
这她没话说,蒙思嫁的褚家,甚至庄子上的米氏,也都送去了一份,随便应酬过去就是了,至于杨氏还提到了定王府,她就装作没听懂。
杨氏虽然也念过一些书,并非小门小户出身,但毕竟小地方出来的。不懂得燕城门第之间礼尚往来的规矩。
门第太过悬殊的,其实不好给人送礼的,送了之后,懂规矩的人家就要回礼,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弄得人家还要麻烦一次,不值得,尤其是现在人人都巴结着定王府,送礼之人应该络绎不绝,更不该随意叨扰。
最重要的是。母亲叮嘱过,无事还是不要去定王府,免得人家。
万万没有想到,这杨氏居然冒用她的名义。送东西去了定王府。
心里有些生气的蒙雁决定不能任由杨氏这样下去,这些日子,待杨氏客客气气的,反而倒让她蹬鼻子上脸了。
于是她就命丫鬟捧着布料来到杨氏房中。
杨氏正坐在屋内做针线,早听丫鬟通报,说定王府送来了礼物。就一直等着,并酝酿稍后该说些什么。
蒙雁进来后,先是行了一下礼,之后命丫鬟将布料放在桌子上,道:“婆婆,这是定王府送来的礼物,您和采儿妹妹看着合用,就做件以上吧。”
“诶呀,你二姐姐真是太客气了,不就是送了一点土产么?又不值钱,哪里还需要回礼。”杨氏没有如一般乡下妇人那般眼皮子浅,看到好东西就上前翻看,只扫了一眼,就端着笑脸说着。
蒙雁客客气气道:“婆婆,您有所不知,这燕城权贵之家,送礼都是有讲究的,一般送礼必要回礼,按理说,平日来玩,回送相当的就可以了,但您送的是土产,想来定王府一时间找不出差不多的回礼,就送来了几匹布。”
一句有所不知,顿时让杨氏脸上哄一阵白一阵的,有些尴尬。
蒙雁根本不顾杨氏脸色如何难看,接着道:“婆婆,另外这送礼倒也没什么,只是不太熟的人家,最好不要送吃的……上次我回娘家,听母亲说了一桩事,说是某权贵之家的嫡母按惯例,给有了身孕的庶出女儿送了些药材,结果这女儿不知怎么得滑了胎,婆家人气不过,就说是嫡母还庶出女儿,扯不清的,所以一般都不送吃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母亲还会在吃的东西里下毒不成?”周采儿从门外冲了进来,几乎是指着蒙雁的鼻子骂。
大概这段时间她也实在是受不了整日对蒙雁阿谀奉承,心里一直憋着气,想要找一个发泄的。
蒙雁一脸惊讶的看着她,道:“采儿妹妹这是从哪儿来啊?这话从何说起?嫂子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读书人家,更知道非礼勿听这句话,蒙雁是在暗示周采儿偷听,并且自称嫂子,提醒周采儿,长幼有序,她为长,周采儿为幼,说话更应该注重身份。
“你别管我从哪里来,我只问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暗示我母亲会给你那个尊贵的姐姐下毒不成?”周采儿气呼呼的。
“采儿妹妹,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每个地方习俗不一样……”蒙雁说着,带着歉意对杨氏道,“婆婆,我先走了,采儿妹妹正在气头上,我稍后再来解释。”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周采儿张牙舞爪的,想要拦住蒙雁,却被杨氏抓住了,蒙雁趁机快步走了。
看着女儿失态的模样,杨氏不禁一阵头疼,她的女儿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的女儿虽也有些任性,但还是知书识理的,可只从退了亲之后,女儿性情就大变了,想来是周围人的风言风语影响到了女儿。
“母亲,她分明是在说您……”周采儿急红了眼。
“住口。”杨氏呵斥住了女儿,往外头瞧了一眼,命丫鬟外头守着,然后管好门窗,这才道:”平日里怎么教你的,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还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么?跟街上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母亲,是姓……”周采儿刚想要说一句姓蒙的,看到母亲冷下脸来,这才不情不愿的道:“是嫂子先过分的,她分明是在说你不懂规矩。”
“她怎么说是她的事,她过分,你就可以像泼妇一般么?”杨氏训斥,“之前教你的规矩你都学到哪里去了?你看看你,日后还怎么嫁人?”
“不嫁就不嫁,嫁人有什么好?”周采儿大概被打击够了,赌气道,“大不了我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真有心向佛,母亲也不拦你,先别说剪头发,这头发剪了,一时半刻就长不回来了,不能后悔,你先试着吃十日斋饭。”杨氏慢慢对女儿说道,“对了,尼姑庵里也不能穿红着绿的,你这红衣裳也要换下来,看看你能不能习惯。”
“母亲……”周采儿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杨氏长长叹了一口气,劝道:“采儿,母亲知道你委屈,可现在我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不是一直想要争口气想要嫁个好人家么?老家地方小,没什么配得上你的,燕城权贵云集,有的是世家公子,凭你的才学样貌,定能压倒那些书都没有读过几本的暴发户们,只是现在我们母女现在人生地不熟的,认识的人也没有几个,没个张罗的人,自然寸步难行,人有时候是要低头的,你懂么?”
“我懂的,可是母亲,咱们这样低声下气,人家根本不领情,也不帮忙,又能如何?”周采儿想起连日来的委屈,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抱住母亲。“母亲,我也不要你低声下气的讨好别人。”
杨氏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安慰:“傻孩子,这不是低声下气,这是为自己打算,你懂吗?”(未完待续。)xh211
第四百七十九章 官职
杨氏好说歹说,总算哄住了女儿,只是哄女儿容易,可哄儿媳妇就难了,婆媳本是天生的死对头,更何况她跟蒙雁的关系又不是简单的婆媳,在蒙雁面前,始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没有底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蒙雁今日的举动,明显是拒绝了带着她去各处走动的念头,这就跟当初的想法相违背了,无法走如燕城贵妇圈子,就不能为女儿谋得好姻缘,女儿年纪不小了,不能再一天天的蹉跎下去。
看来先前是太过心急了,杨氏决定调整做法,不求一步到位了,得慢慢来,既然定王府不好去,就先从周围邻居入手。
远亲不如近邻么,好歹现在她是蒙雁的婆婆,蒙雁的父亲如今是个炙手可热的大官,姐夫又是一个王爷,她们家的门第也算不错,若是能靠着邻近介绍等等方式,慢慢挑选合适人选,选好之后,在想法子让蒙雁利用关系做成一桩好姻缘,岂不是更好?
想来蒙雁也不愿意小姑子一天天不出嫁,就在家里跟自己闹气吧,说几句好话,举手之劳,想必蒙雁还是乐意的,她观察过,蒙雁不是一个气量狭小,斤斤计较之人。
杨氏的小算盘也逃不过蒙雁和平妈妈的眼睛。
上次偷着给定王府送礼之后,蒙雁就让平妈妈留心盯着杨氏母女,这宅子里都是自己的人,再让杨氏母女做些小动作,真就是笑话了。
杨氏改变策略,跟周围邻居频频来往之事,她是知道的,略一思忖就知道杨氏打什么主意,对此她的确乐见其成,只要不是劳烦到她,让她担责任,随便杨氏如何折腾,若是杨氏真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给周采儿寻到好人家,她也算是了却了一桩烦心事。
最多到时候。她在托人给杨氏选定的女婿人选把把关,只要不是太过混账,让周采儿掉入火坑,天天闹着和离。给娘家找事就成,至于日子舒不舒心,就是周采儿自己的事了,就周采儿的性子,若是不改一改。什么样的好人家都是嫁不了的。
为了避免天天被杨氏母女的事闹得心烦意乱,蒙雁还如母亲所说的,多上蒙思嫁的褚家走动了几下。
虽说成亲情,褚家动过退亲的念头,也被蒙申的话给吓坏了,但到底商贾之家,讲究没那么多,好像褚太太自己就是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女,从小就被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褚老爷年轻的时候外出跟人做学徒学手艺。主人家见他聪明伶俐,人也不老实,干活尽心尽力,就把还是个小丫鬟的褚太太给了他,让他成了家,夫妻齐心,慢慢的就挣了一份家业。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对儿媳妇的出身太过挑剔,要说介意也是有的,但不会过不下去,蒙思也是个好的。小心伺候着,行事妥帖,能吃苦耐劳,慢慢的也能赢得了褚家上下的一致称赞。自然大家也有默契的不再提先前的不愉快。
就连一向难缠的米氏,在蒙申死后,靠山没有了,被蒙夫人派人吓唬了几句,也老实多了,尽管看不惯蒙思过得好。txt电子书下载/但已经出嫁的女儿,她也没办法管太多,除了逢年过节,蒙思回门说几句难听话之外,根本什么也没做。
而蒙思出嫁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带着蒙念走,当时的米氏是打着卖女儿的心思的,虽然不乐意,但怕蒙思真拧着不嫁,场面也难以收拾,就答应了。
如今蒙思姐妹真算是苦尽甘来了。
但到底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常年寄人篱下的,蒙思在褚家要小心做人,难免有些不照顾不到的地方,蒙雁正巧闲着也无聊,也为了找点事儿做,免得相公要安静读书,她一个人闲着无聊整日跟杨氏母女大眼瞪小眼的,就将蒙念接过来做个伴,解解闷。
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杨氏一个机会。
杨氏到邻居家串门之时,也不好说给自己女儿说亲,就先拿蒙念做幌子,看看有没有效果。
这一带住的虽都是小有家底的百姓,但到底不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地,相对而言,周家还算是高门,更别说周家的姻亲蒙家了。
杨氏愿意结交,周围精明的妇人自然也乐意,说亲做媒是女人的天性。
这一日,杨氏到一户姓陈的人家家里串门。
陈夫人是个热心人,一听说杨氏有侄女要想要说人家,立即就关切起来,说是她娘家有个表弟的小叔的儿子正想要找个媳妇。
小叔是个鳏夫,跟前头妻子感情好,怕娶了后妻之后,让儿子受委屈,就没再娶,家里倒是有房子有地,他自己在衙门里做捕快,而那儿子习武,如今在衙门里做个小衙役,虽说差事不显眼,但孩子才十六岁。
家里不愁吃不愁穿,小小年纪就不在靠父亲,外出干活的孩子可很少见,别人家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等着长辈安排一切的,那孩子本来可以留在家里安心习武,到时候考个武举人得个功名在谋个官的。
可见是个勤劳的。
只是个小衙役,杨氏自然是看不上的,就拐弯抹角的问问,有没有别的好人选。
陈夫人也是个精明人,看得出杨氏看不上,不免觉得有些可惜,其实这样的亲事是很实惠的,没有婆婆,进门就当家作主,男人又是老实的,她要有女儿,也愿意女儿嫁入这样的人家。
但想着杨氏嘴里透露的那些姻亲关系,倒也情有可原。
想想又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说是一户姓李的人家,说起这家可了不得,姐姐是果郡王府的媳妇,虽说只是个侄儿媳妇,但跟嫡枝很亲,也是世家子弟,只是既然是世家子弟,这眼光也高,要求家世好,模样好,还要有才学。
杨氏只听到果郡王府还有世家子弟这几个字就有些心花怒放了,想着若是女儿能嫁入这样的人家,还用看蒙家脸色么?蒙家不就有个女儿做王妃么?要能跟另一家王府攀上关系,自然也好。急忙央求陈夫人多多帮忙说和。
成人之美的好事,陈夫人自然也是乐意的。
自然就找到了李家。
李家开始听陈夫人说了周家的家世背景之后,也有些心动,透露出了想要详谈的意思。双方就先由陈夫人传话,各自的条件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就轮到两家妇人约个时间,相互见一下面,再进一步谈。
然而见面的日子都谈好了。杨氏做好了一番准备,就等着见面之后,陈夫人却突然取消了约定,说是李家临时有事,不能来了。
杨氏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谁家还能没个急事呢?就想着改期在谈,做为女方,不能显得太上杆子。
可谁料到,这一改期之后,就没有了下文。几次上陈家,陈夫人都绝口不再提这事,杨氏每每主动提起这茬,陈夫人都避开了话题。
杨氏就有些不满了,尤其是这事之后,左右邻居似乎都没有在提替女儿说亲之事,先前明明是她们听说自己家有两个未出嫁的女孩子,便一个个热心说要帮忙说媒的。
辗转打听之后,才有人偷偷暗示她,似乎是陈夫人说了什么。
杨氏立时就火了。立即杀上陈家,找陈夫人说理。
陈夫人开始还支吾着,不肯承认,待杨氏一副不肯善罢干休。要拉着她去跟左右邻居对质的时候,陈夫人这才说了实话。
原来,李家开始对这门亲事心动,然而一打听之后,立即就不高兴了,埋怨她胡乱给自己家的好儿子介绍……被退了亲的姑娘。
陈夫人显得十分委屈。说杨氏早先没说清楚,这被人退亲可是头等大事,怎么能瞒着?之前早就说了,李家是世家,选媳妇自然也要严格些,被退了亲的可不行。
杨氏登时脸就红了,她以为燕城里老家远些,就算李家派人去打听,周家族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哪里知道,还没有开始议亲,人家就把情况打听到了。
这门亲事黄了不要紧,可万一陈夫人在外头乱说,自己女儿在附近可就别想要嫁到好人家了,她急忙解释,当初那户人家,是儿子得了恶疾,自己主动要退亲,她们家没办法,这才退掉的,跟自己女儿没关系。
陈夫人摆摆手,跟杨氏说了实话。
燕城真的不大,有些事有心还是很容易打听到的,这权家儿子,权尧北早先也是许多人家眼中的好女婿人选,要家事有家事,要才学也有才学,根本没听过有什么恶疾,唯一的瑕疵,大概也是权三老爷前段时间做生意赔了大钱,权家三房伤了根本,日子难过起来。
这种时候,权家主动退亲,大家都会觉得蹊跷,要么周家嫌贫爱富,看权家三房没落了,就不肯结亲,要么就是周家女儿有什么毛病,人家为了顾全周家面子,主动退亲,将责任揽到自个的身上。
无论哪一种,反正周家女儿,人家世家子弟绝对不会考虑了。
陈夫人还诚心劝说,既然周家是这种情况,就不要指望什么名门世家子弟了,或者选一些上进的寒门子弟,要么就降低一下要求……总之不要要求那么多。
杨氏真是着急了,想要解释,却无从解释。
陈夫人说的那些事,也是事实,只要察觉了一点,事后自然能打听清楚。
这可如何是好?
她央求着陈夫人帮帮忙想想办法。
陈夫人踌躇了半日,这才说了一个法子,其实这亲事也不是那么绝望,真要想结,还是可以的。
杨氏眼睛一亮,自然问陈夫人如何解决?
陈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说李家虽是世家,但很多时候,世家在某些事上也说不上话,李家儿子的父亲只是一个闲官,多年来想要挪动一下位置,哪怕是外放也成,但官场上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若是杨家有办法,能帮李父挪动一下官位,这亲事自然成了,公公官职做的好,家里日子自然更加的好过,这杨氏的女儿嫁过去,在婆家谁敢看低?
谋官职,杨氏顿时面有苦色了,她的丈夫都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名义上的儿子只是一个举人,周家在地方上算是世家大族,但放在燕城什么都不是,更何况她在燕城人生地不熟的,女儿的亲事都要靠左邻右舍帮忙,哪里有能力帮人谋官职。
陈夫人神秘兮兮的说,她本人没有能力,奈何有几门有力的姻亲啊。
近的,她的姻亲蒙家,蒙老爷如今在朝堂上可以说炙手可热,而蒙家的女婿定王爷,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挪动一下官职,一句话的功夫,蒙老爷就是一个例子。
话说蒙老爷当初从武将位置上下来,一下子就做了文官,还都是好缺,短时间内连连晋升,蒙老爷有本事是一个原因,更多的只怕是因为有一个好女婿。
之后陈夫人又跟杨氏说了李家不少好话,将李家描述的多么好,在暗示,如今杨氏女儿的事,只怕瞒不下去,一个退亲的姑娘,要想嫁入好人家。
除非有极大的运气,就是当初定王妃,一个被退亲的庶女,能嫁给定王,也不是靠运气,主要是当初蒙老爷还手握兵权,定王想要强强联合的功劳,可后来,蒙老爷自己出了点差错,被贬官,外人不知内情,还以为定王妃运气好呢。
陈夫人口才是极好的,将杨氏说得十分心动,又将蒙家和定王府说得权力无边,替人谋个官职只是说句话的事之类的,非常的轻而易举。
杨氏不由得想起了周家另外的儿子,也就是周举人的二哥,就是莫名的得了个肥缺,族人也在背地里说,是周家结了一门好亲,对方帮的忙。
对于这点,周老爷自然不承认,说是儿子在地方上政绩出色,这才得到的升迁,旁人也说不得什么,也不过是在背地里说几句酸化,嘀咕几声。
但别说外人,杨氏自己也不相信,事情就那么巧,不过这件事到底跟她关系不大,也懒得说。(未完待续。)xh211
第四百八十章 套儿
杨氏只觉得后背渐渐发谅,脸色一点点白了起来,自以为离家远,很多事外人不会很清楚,可现在陈夫人说起来,这些事似乎燕城人尽皆知。
陈夫人观察到杨氏脸上变化,心里暗暗不屑,看杨氏谈吐,倒也是读过书的,不是小门小户出身,但到底小地方来的,见识少。
燕城可不是那种小地方,人际关系复杂,高门大户娶媳妇,更是慎之又慎,有的甚至观察好几年才订下来呢,不仅要姑娘人好,还要看对方家庭,往来亲属之类的,越是高门大户,越讲究这些。
一个姑娘再好,家里一堆不着调的亲戚,别人也是不愿意娶的,免得整日里得应酬这些亲戚。
若是近亲中,有跟这家近亲有嫌隙的府门,比如大儿子媳妇娘家,跟小儿媳妇娘家若是不和,两家娘家人整日怂恿离间,定然会家务宁日,自然也是不能娶的。
当然,这些若是跟家族发展,男人前程比起来,就通通要靠后了,若是能对男人前程有莫大帮助,少奋斗十年,一切问题都可以靠后站了。
陈夫人最开始也就是随便做个媒,接个善缘之类的,可后来打听清楚了周家人物关系之后,就觉得这事大有可图。
她跟李家的大夫人是表姐妹,知道李家大夫人的心病,就是为着丈夫的仕途,为着儿子的亲事担忧。
周家门第相对于李家来说是低了些,但奈何周家有一门显贵姻亲,还有个更加显贵的转折亲,真能结亲,对李家男人日后的发展极有助力。
只是细细查了之后。不免有些失望,这周家姑娘居然是跟人退过亲的,高门大户总会有些忌讳,再说了,周家亲戚显贵,周家本家却不怎么样,那姻亲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万一娶了周家姑娘,那些亲戚不帮忙,岂不是美梦一场?
所以她在跟李家大夫人细细商量之后。就觉得若是能先要到好处再结亲,就划算多了,这事不能自己急着提出来,得先让杨氏着急。之后再慢慢提出条件。
提出来之后,陈夫人还特意叮嘱杨氏。她也就是个传话的,结亲不成也别结仇,这事若是不成,就当她没说过。万万不可以说出去。
杨氏自然也不是长舌妇,再说了,自家女儿被退亲的事都被人家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她还想反过来求人家不要说出去呢。
回到家里。
杨氏细细琢磨了半日,到底觉得谋官职这类的事。不好跟蒙雁提,就算厚着脸皮开了口,蒙雁也不见得会帮忙,反而会嘲讽一番。
但要她就此放弃,又有些不舍。
思来想去,想出了一个法子,让蒙雁回娘家打听,李家公子的人品才学如何,之后请蒙家牵线,事情就好办多了。
蒙家出面,等于暗示对方,蒙家会帮忙,也许事情就有转还的余地。
打定主意,杨氏就找了个机会,把这事跟蒙雁提了一下,只略过了陈夫人提的条件,只说有媒人给周采儿说了户人家,只是她们母女在燕城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对方人品如何,还请蒙雁帮着打听一下。
蒙雁心里有些不屑,什么媒人,不就是杨氏成日串门子,推销自家女儿么,脸都丢尽了,好在这杨氏不是她正经婆婆,她也没有打算在燕城久留,一点点风言风语就算了,随便杨氏自己折腾。
只是这会儿,杨氏好声好气的对她提出了请求,于情于理也不能一口拒绝,只能应了下来。
蒙雁领着蒙念回到娘家,见到母亲,给母亲请过安,再让蒙念自个到后花园玩去。
之后才关起门来跟母亲说悄悄话。
蒙夫人一听说杨氏说亲的人家,有些惊讶。
这不就是果郡王府李氏的娘家么?说起来这家人,不用再去打听了,她根本就不陌生,因为当初还想着跟李氏的女儿结亲,自然要把对方的底细给弄清楚,包括李氏娘家人也调查了一番。
说起来这李公子倒真没什么毛病,家世不错,人品才学说不上拔尖,却还过得去,就李家大夫人精明了些,颇为会算计,谁家女儿要嫁过去,日子可不轻松。
不过,李家大夫人那么会算计,怎么看得上周家这样的家世,更何况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蒙夫人立即压低声音对蒙雁道:“雁儿,李家人知不知道,你那小姑子是被人退过亲的?”
“这个我倒不知道。”蒙雁才不会傻到追根究底呢,问出问题来,要她帮忙解决怎么办?干脆不问,不问就没事了。
“是不是周家瞒着啊?”蒙夫人仿佛在问蒙雁,又仿佛自言自语。
蒙雁道:“有什么关系么?也许李家不知道,二姐姐不也是跟人退过亲的……这是小事吧。”
“这怎么能一样,天下能有多少个像你二姐姐这般……运气。”蒙夫人不好跟蒙雁说,她二姐姐定然先前就跟定王爷认识,私相授受之类的,只能含糊,“这一般人家多多少少是忌讳的,你那杨氏婆婆初来乍到,人都不认识几个,怎么会有人给她说这样一门亲事?”
“母亲,这门亲事不妥么?”蒙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也不是……就是太妥当了。”蒙夫人干脆直接告诉女儿,“以周家的条件,李家大夫人应该是瞧不上的,这李家公子又不像是有什么毛病,就算有毛病,前些时候,我……哦,娘家有人托我打听过李家,想要娶李家女儿,顺便就打听了一下李公子,没听说有什么毛病,没必要低就太多。”
蒙雁想了想,便猜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外人轻易打听不出来,所以想要娶个外地姑娘呢?外地姑娘,娘家不在此处。有什么事,也不能撑腰?”
“不大像。”蒙夫人摇了摇头,就算是娶外地姑娘,也轮不上周家。
母女两商量了一会,觉得这事不好说。
既不能说,怀疑李家公子有什么毛病,又不能打保票说李家公子绝对没问题。这是一门好亲事。
母女两商量的结果。既然不确定,又不能推得一干二净,最后只好将唯一知道的毛病放大了说。就是李家大夫人的事,也不是说李家大夫人不好,就是有些难伺候。
这周采儿显然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想来是不会乐意要那样一个婆婆的。
蒙雁回到家里。稍微休息了一下,再沉下心来。想好该如何回话,这才往杨氏屋里去。
杨氏知道蒙雁回娘家,一早就在等了,只不好开口就直接问蒙雁事情如何了。照例先关切了几句,询问亲家母身子之类话,找机会再问蒙雁。
蒙雁知道杨氏定然心急知道结果。也不吊杨氏胃口了,几句话之后。就道:“婆婆,您让我打听的事儿,偏巧母亲认识李家大夫人,别的一时半会没打听出来,唯一知道的就是李家大夫人这性子……似乎有些严苛,李家看起来倒是个好人家,只是李家大夫人太过严厉,采儿妹妹若是真嫁过去,只怕要受委屈的。”
“这个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性子自然是不能软的。”杨氏干笑了一下,就算蒙雁不说,她也能猜到,李家大夫人自然是个会算计的,但正因为会算计,若是靠着女儿替公公谋了官职,日后婆婆还能在媳妇面前强硬么?
所以也是无妨的,谁家婆婆大致也差不了多少,嫁入别家,未必就没有糟心事儿。
杨氏被李家公子,世家公子的名头给迷住了。
想起来,李家门第可比之前的权家高出不知道多少倍,陈夫人形容,李家公子也是一表人才的,想来不会错,再想要找个家世好,公子人长得俊俏的,上哪找去?
说起来,还是被之前权尧北给影响了,采儿虽说不乐意嫁到权家受穷,但若是找一个长相差权尧北太多的过一辈子,想来采儿也是不乐意的。
因此杨氏就更加看中李家这门亲事。
“雁儿,婆婆我就跟你说句心里话,你采儿妹妹她……”杨氏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她近来心情不好,对你时有冲撞,你别往心里去,她心里还是知道你的好,上次的事,她也知道错了,只是小姑娘家,到底抹不下脸面,你就多担待些,多帮帮忙吧。”
面对杨氏祈求的神情,蒙雁也不好说什么,思忖了半日,这才道:“母亲,采儿妹妹年纪小,我不会跟她计较的,只是话说回来,我们一家人,采儿妹妹这性子……我就觉得李家似乎不太合适,是不是该找个婆婆妯娌比较合适的人家?”
“你采儿妹妹这性子,才需要一个严肃的人来管。”杨氏叹息着道,“若是性子软的,会惯坏你采儿妹妹的,这都怪我,早年就一个女儿,太过溺爱了些。”
蒙雁说不出话来。
早先的一番推词,就说不出来了。
只好先敷衍着,答应过几日再好好打听,毕竟一时半刻,有些事也打听不出来。
那边,蒙夫人倒也尽心帮忙,找权四太太帮忙打听了一下李家的事,不过权四太太毕竟跟权三老太爷还是一家,直接插手这事也不太好,还是拐着弯的打听的,并不能告诉别人说是替周采儿相看。
权四太太就是比旁人有办法,旁人打听不到的事儿,她就能打听到。
打听好之后,就告诉蒙夫人。
其实李家大夫人一直为夫婿的前程担忧。
本来李家老爷这几年兢兢业业的,熬了一点资历,又有果郡王府这样一门说得过去的姻亲,本来可以往上升一升的,可偏巧不走运,被前些时候倒台的李御史给连累了。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倒霉,李家老爷跟李御史虽说都是姓李,但李家是大姓,大街上十个人里头估计有两个姓李的。两人根本八杆子打不着,没有丝毫关系。
可同在朝为官,自然是与人为善,同姓李,李家老爷也就称呼李御史为老哥,李御史则客气一句叫老弟。
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朝堂上,很多官员见面也是哥哥弟弟的叫着,显示亲热或者说客气,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
李家老爷没有因为一声老哥便能从李御史身上讨到什么便宜,但是李御史倒霉了,有人就拿这事来说事。
若他只是一个闲官,妨碍不着别人什么,别人也顶多在背后嘀咕两声,过一阵就过去了,偏偏他谋的职位,人家也觉得是肥缺,紧要关头,就有人拿这事说事,再找了关系,硬是把他的缺给顶了去。
李家老爷不服气,李大夫人也是个心气高的。
奈何虽然有几门显贵姻亲,但各种原因,都说不上话,如李老爷的妹妹,李氏嫁入的是果郡王府,这果郡王因着李御史的事也受了牵连,正避嫌还来不及呢,哪里能再沾上这事,就算能沾上,以果郡王夫妻的为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帮忙。
李氏跟果郡王妃一直都不怎么对付,薛老太妃若是有心,倒是能帮上忙,问题是薛老太妃人老了,自家大事还操心不过来呢,李氏帮着提了两句,就被薛老太妃一口回绝了。
没办法,可李家老爷两口子越想越不服气,就想着有个出色的儿子,想要结一门有力的姻亲,帮忙出一口恶气,也好给儿子找个靠山,免得像他老子一样,辛苦工作,无人帮忙,功劳都让人领取了。
本来蒙夫人还想不通,这李家老爷夫妇要攀高枝跟周家有什么关系,周家又不是显贵。
还是权四太太一语惊醒梦中人。周家不是显贵,但周家有显贵的亲戚啊。
再想想,人家真有心要跟周家结亲,这杨氏要真看好,何必要找他们打听,该让周举人去打听李家公子为人,周举人在燕城倒也有几个好友的,外头男人的事,男人打听起来比较方便,何必要让女人打听。
或者这是杨氏给蒙家下的一个套儿?(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不靠谱
蒙夫人略微想一想,就知道了杨氏的小算盘,不禁暗暗冷笑一声,这个杨氏还真是个蠢的,自己硬是要嫁给周老爷,周家读书人家,遵守承诺又厚道,她这才没吃什么大苦头。
没吃苦头就不会学乖,以为靠着欺瞒外加算计将女儿嫁入高门,生米煮成熟饭,女儿就能稳做世家媳妇的位置?
真是不知道死活,高门大户的内宅不知道多少冤魂,很多女子,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小门小户的实在过不下去可以合理,哪怕是被休,也不过是多听几句闲话,高门大户可不兴合离和休弃。
没有用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杨氏想着借助蒙家,半骗半理由将女儿嫁入李家,未免想的太美,而且这母女来来去去就一个骗字么?当初对权家也是一样,只看到权尧北锦衣华服的,就撞上去,之后看人家家世要没落就反悔,也是她们周家运气好,娶了雁儿这样的儿媳妇,能有人帮忙收拾这个烂摊子。
可某些事只有一次,不能有第二次。
送走了权四太太,蒙夫人立即让人通知了平妈妈来一趟,耳提面命了一会。
平妈妈心领会神,回去之后就悄悄给蒙雁说了一下。
蒙雁便到了杨氏房中。
因着事关周采儿的亲事,姑娘家的名声,所以有些事不能让下人知道,屏退了下人才跟杨氏说话。
杨氏见蒙雁如此严肃的模样,自然也心急知道结果。
蒙雁不买关子,直接道:“婆婆,我刚得到母亲那边的传来的信儿,说是打听了李家的事。我们家李家一向也没什么来往,有些事也不易打听,根据打听到的消息么,李家公子还算是一表人才,不过到底不是熟悉的人家,有些事也说不准,我母亲的意思呢。这亲事是谁保的媒。可不可靠?若不是十分熟悉的人,还是谨慎些。”
“这……我以前的一个姐妹,人很牢靠的。”杨氏有些支吾。
“事关采儿妹妹的终身。就算再相熟的人家,也该多加考虑。”蒙雁说着又笑着解释,“婆婆,我不是说您的姐妹不好。只是怕她也是被人蒙蔽,这眼见为实。李家公子我们谁也没见过,贸贸然似乎有些草率了。”
杨氏更加失望了,原本她是想着,根据陈夫人的说法。李家家世不错,若是蒙家也没打听出什么毛病,就让蒙家作保。帮忙牵线。
有蒙家出面,李家又有求于蒙家。还怕亲事不成?
采儿早些出嫁,自己能了却一转心事,对雁儿也好啊,想不到蒙雁却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这话似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既没说李家不好,也没说李家好,就表示出了谨慎之心,让自己想要让蒙家帮忙牵线的话语没法开头了。
蒙家不答应出面,这亲事显然就不成了。
杨氏有些沮丧,到底她还是要点脸面的,有些算计,为着女儿厚一次脸皮也就算了,不能太过于勉强,她也学不来其他妇人一般死乞白赖的。
尽管舍不得这门看上去很好的亲事,但也只能作罢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杨氏这般想要打退堂鼓,李家那边却不肯消停了。
李老爷两口子,这些日子为着李老爷的官位发愁呢,眼看着李老爷升迁无望,他都四十多岁了,对一个男人来说,四十多岁正是一个黄金时刻,做官的,仕途的转折点就在这几年了,若是这次升不上去,过了五十岁,基本上也就等于准备告老了。
李老爷官职升不上去,后头就无法拉拔李公子,李家本就已经渐渐没落,这样一来,只怕等李老爷一退下来,他们家连燕城都呆不下去,如何能不着急?
而陈夫人当时随口替的那一桩亲事,却让他们燃起了希望。
夫妻两商量的结果,表示这门亲事的确可行,虽说周家姑娘被人退过亲,又是乡下长大的,但一个媳妇换一个男人的前程,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李老爷夫妻就将这事当成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想要捞住。
在陈夫人给杨氏递过话之后,便一直等着,只是等着却没有了下情,他们不免又有些焦急。
终于陈夫人给了一个准信,说是杨氏没有办法说动蒙家,亲事应该是成不了。
李老爷夫妇不免异常失误,有些念头,一旦起了,就难以打消。
从陈夫人哪里得知,蒙家还有一个庶出孙女就住在周家,这孙女似乎还挺乖巧的样子,李老爷夫妇不禁将主意打到了这个孙女身上。
若说周家姑娘,不过姻亲家的姑娘,跟蒙家关系远了些,蒙家不肯帮忙,也在情理之中,可若是蒙家真正的孙女呢?
直接跟蒙家结成了亲家,那还有什么说的?蒙老爷能不帮忙么?
虽说自己的儿子是嫡出,那孙女只是庶出,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定王妃不也是蒙家庶女,连王妃都做得,自己家儿子去蒙家庶出孙女,外人也不会说什么,这样李家就跟蒙家成了亲家,跟定王府也能扯上关系,看谁还能挤掉李老爷的官位。
夫妻两越想越觉得事情可行,立即请陈夫人过来,好生拜托了一番。
陈夫人虽有些为难,可李家大夫人再三央求,倒也应允了下来,反正她就是个传话牵线的,成了有她一份功劳,不成也没什么。
就这样,陈夫人带着李家夫妇的委托,找蒙雁试探去了。
因着之前替李家跟周家姑娘前过线,不成之后,又转头找向蒙家姑娘,这两家还是姻亲,实在不好说话,便不能直接上周家门找蒙雁提,而是借故,将蒙雁请来吃茶。
蒙雁早就知道李家的亲事是陈夫人在牵线。因此陈夫人一邀请,她觉得可能是李家亲事而来,不想要搭理,无奈左邻右舍的,也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还是来了。
想不到来了之后,陈夫人拐弯抹角的问起了蒙念。她一时没料到陈夫人的目的。以为陈夫人是借着提蒙念,再将话题转眼到周采儿身上,便没有提防。结果陈夫人慢慢的就暗示起了蒙念的亲事,说是可以替蒙念说亲。
蒙雁也就随口问了一句,说的什么人家,这真的是随口一句。直到陈夫人提出了李家。
蒙雁这才目瞪口呆起来。
哪有这样说亲的?先是替小姑子说媒,之后又替自己的侄女说媒。居然说的都是一个人,这不是让自己家无宁日么?
这个陈夫人,看着也不想那么不着调的人啊,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
蒙雁生气了。也顾不得保留什么面子了,人家都要把自己的脸扔地上了,还用客气什么?自然就冷下脸来。讽刺了几句,说蒙念还在孝中。不便说亲事,倒是自己的小姑子周采儿还待字闺中,有好亲事还请陈夫人帮忙,之后就扔下一脸尴尬的陈夫人拂袖而去。
本来,蒙雁以为这事就那么过去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想来陈夫人也不至于到处宣扬。
可蒙雁低估了小户人家传话的能力。
陈夫人自然不会乱说话,奈何陈夫人身边有碎嘴的丫鬟,这事就传了出去,传到了杨氏和周采儿的耳朵里。
杨氏还好些,周采儿却气不过,大闹了一场,蒙雁不是好惹的,她知道,便冲着软弱一些的蒙念去,指桑骂槐的说了一通。
蒙念性子懦弱,只能委屈的躲起来抹眼泪。
如此一来,周家就有些鸡飞狗跳了。
蒙雁没法子,跟周采儿这样日益显出泼妇之态的女子没犯法说理,跟她吵只会降低自己的格调,为了顾及蒙念的情绪,就将蒙念送回了蒙家,交由蒙夫人安抚,顺便将事情跟蒙夫人说了一通。
蒙夫人气得肝疼,就找上了果郡王府李氏将此事说到了一番。
李家行事也太不着调了,他们家儿子难道实在娶不到好媳妇了么?居然这样,摆明让人家务宁人么?
因着生气,便也没有太多顾及李氏的立场,将此事也跟果郡王妃提了一下,毕竟两家日后就是亲家了,果郡王妃是李氏的嫂子,能说一说。
果郡王妃一直看李氏不顺眼,这回可算是找到了好借口,发作。
就将此事捅到了薛老太妃跟前。
她也没别的念头,就是当个笑话在薛老太妃面前说说,看看她的好侄媳妇娘家,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李氏被当着薛老太妃的面,被果郡王妃狠狠打了一回脸,不禁有些委屈了。
自己的哥哥仕途不顺,之前一直为着儿女亲事着急,想要找个显赫的姻亲,之前还一度将主意打到了果郡王妃的女儿乐文身上,奈何她知道,果郡王妃一定不会同意,好说歹说才劝说兄弟打消了这个念头,并且还保证,一定帮侄儿侄女留意一门好亲事。
这才勉强将娘家人安抚下来,结果上次熊管带儿子一事,差点就害了亲侄女,她便知道怕了,替人做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没敢在乱牵线。
为此嫂子还当面埋怨了她一通,她用私房钱买了好些贵重礼物送回娘家,这才勉强安抚朱嫂子。
真没有想到,嫂子居然将主意打到了蒙家身上,这蒙家人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嫂子怎么敢呢?
李氏一肚子话,只能跟薛老太妃说了。
薛老太妃也叹息着摇头,真是作孽啊。
一个定王府,明显看着龙潭虎穴,怎么那么多人不要命的非要往那里头钻?这定王两口子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他们的便宜能是普通人占得了的么?
李老爷夫妇也真是异想天开了,想要跟蒙家扯上关系,让蒙家帮扶。
却怎么就看不明白,如今蒙家不过是表面光鲜罢了,外头不知道树了多少敌人,只待有个风摧草动的,就要有灭顶之灾。
聪明的躲都来不及,怎么敢凑上前去?
毕竟李家也是她娘家亲戚,薛老太妃还是命李氏上门好好跟哥嫂说说,别打蒙家的主意,两个孩子的亲事,他们会帮忙看看的。
至于李老爷的官位,薛老太妃有机会还是会找宫里的老姐妹说说的,有机会还是可以帮忙的。
不要病急乱投医,随便就让儿子娶个不知道底细的姑娘,女人蠢可是会蠢一窝的,到时候全家都会被拖累。
李氏虽不敢跟哥嫂大声说话,但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在薛老太妃的贴身嬷嬷的陪同之下,回到李家,委婉的劝说了哥哥嫂嫂一番,并且将薛老太妃的话给传达了,这才安抚住了李老爷两口子。
……
另一边,蒙夫人气不过,还将此事也告知了苏宜晴。
苏宜晴对杨氏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这人怎么那么能找事呢?惹出的麻烦一件又一件的,真是讨厌到了极点。
上次居然还骚扰到了定王府。
苏宜晴很少如此厌恶一个人,加上这段时日,心情实在不佳,气头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要出出气,这种事呢,也不用她亲自动手,只交代了绿藤几分,绿藤自然乐意的。
对方这种乡下刁妇,对于绿藤她们来说,小事一桩。
没几日,杨氏就兴高采烈的对蒙雁说,替女儿说了一户好人家,也是世家子弟,样样好。
蒙雁如今一听见世家子弟这几个字就头疼。
另外对杨氏的目光实在表示怀疑,就有些纳闷,这么短的时间内,杨氏又上哪里给周采儿找了一门亲事?靠不靠谱啊?
杨氏却不管那么多,直说就是好人家。
燕城里一位吏部姓史的官员的儿子,还是个举人,跟周举人一样有功名,既然是有功名的举人,那么当然不错了,人她也偷偷见过,涨得的确是相貌堂堂的。
家世什么的也都是真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至于人家为什么要跟周家结亲,说是史老爷相信名命理,非要找一个命格跟自己儿子非常相配的姑娘,找了许多姑娘,八字都不合,有人便提了周采儿,这不一合,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章 醒悟
蒙雁看杨氏兴奋的样子,只觉得这事是不是有些太过离奇了,略略提醒了几句要小心。
杨氏就有些不高兴了,大概是这些日子对蒙雁有些怨气,就反讽了几句。
蒙雁也是年轻人,虽然最近蒙夫人教诲还有平妈妈时时提醒,但毕竟还是有些沉不住气,索性不管了,随便杨氏母女怎么折腾。
若是真是好姻缘,就是周采儿的福气,若是真有什么陷阱,坑的也是周采儿一个,跟她关系不大,到时候木已成舟,周采儿就自个哭去吧。
蒙雁撩开不管,平妈妈到底经的事儿多,看得远,还是劝了蒙雁几句,又给蒙夫人送了信。
蒙夫人也觉得事有蹊跷,立即调查了一番,然后让人通知蒙雁赶紧回家一趟。
由于蒙夫人事先没有告诉来人,究竟什么事找,直说紧急,蒙雁生怕自家娘家出了什么事,赶紧就回去了。
进屋看到蒙夫人异常严肃,又叫人屏退了身边所有丫鬟婆子,蒙雁心一紧,赶紧问蒙夫人:“母亲,究竟出了什么事?”
蒙夫人严肃道:“自然是要事,关于你那个小姑子的亲事。”
本来看到母亲绷着脸,蒙雁也紧张兮兮的,此时一听说是关于周采儿的亲事,立即就松了一口气,周采儿的事再大也不过小事,有什么好紧张的,立即笑道:“女儿当事什么事儿,其实女儿早就觉得这亲事有些不妥,劝过几次,奈何我那个婆婆不听,我也没办法。”
看蒙雁不当一回事。蒙夫人恨铁不成钢道:“你啊,教过你多少次,要么就狠心彻底,要么就坚持下去,与人为善,你怎么就不听呢?明知道是火坑,还任由你婆婆和小姑踩进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蒙雁满心委屈。低着头嘀咕:“我不是没劝过,母亲您是没有听到我那婆婆说话的语调,真是越来越过分。我好心好意提醒,她却……那些话我也不重复了,总之不是什么好话,既然我也没本事替周采儿寻得让她称心如意的好亲事。自然得由着她去了。”
蒙夫人戳了她一指头,“你是觉着。横竖杨氏不是你正经婆婆,那周采儿跟你相公又不亲,日后就算有什么,也连累不到你头上。甚至由于受了点气,巴不得她们母女倒霉,是么?”
被蒙夫人说中了心思。蒙雁却不敢承认,口是心非道:“女儿没有那么想。实在是婆婆太固执,听不进去。”
“住口,还在辩解。”蒙夫人声音顿时严厉了几分,“你是我生的,心里想的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就算劝不动你婆婆,不会给我捎个信,查一查史家的底细,看看到底他们家为何要娶你采儿妹妹,有了真凭实据,还怕劝不动你那婆婆不成?”
“女儿是怕麻烦母亲……”蒙雁心虚得不敢看蒙夫人的眼睛。
蒙夫人叹了一口气:“燕儿,母亲经常教你,要与人为善,能帮就帮一把,这帮人不是以德报怨,不知道感恩的也帮,但也分情况是不是?你毕竟嫁进了周家,杨氏这个婆婆身份虽有些尴尬,毕竟也是周家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就连你相公也不能否认,更别说周采儿是你相公同父异母的妹妹,你现在受了她们母女几句闲话,就觉着她们母女不是好人,让她们倒霉去吧,却不想,真要有个万一,你相公能开心?还有你公公,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周家难道会看着周采儿死?到最后你能袖手旁观么?就算你狠得下心,亲妹妹过得凄凄惨惨的,你公公婆婆肯定唉声叹气,到时候你们两口子能和和美美过自己的小日子?”
蒙夫人一连串的反问,让蒙雁说不出话来。
到底她也不是个蠢的,想明白之后,诚心跟母亲道歉:“母亲,女儿知道错了,回去之后定然好好劝劝婆婆,还请母亲帮忙在多查查史家。”
蒙夫人这才欣慰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其实我已经打听过了,史家公子样貌才学倒是不错的,经常跟一群秀才举人外出游玩,倒也没听说有什么隐疾,史家老爷既然有正经官职,他儿子又是举人,也不可能是家境没落想要女方嫁妆贴补的,再说了,若是要骗嫁妆,也不选周家,周家又不是豪富,能给女儿的嫁妆有限。”
“那就没问题了,是不是真是八字原因?跟二姐姐一样?”蒙雁脱口而出。
“什么跟你二姐姐一样,少拿你二姐姐跟外人比。”蒙夫人瞪了蒙雁一眼,“如今你二姐姐是王妃了,身份不同,关于你二姐姐的事,日后少提,另外你二姐姐也不是因为八字才嫁给定王的……这些事不要提了,说多错多,还是说说史家,我废了好大劲才打听到,史家儿子有一个大毛病,就是喜欢跟俊秀的公子哥一起游玩还有跟几个城中有名的男戏子结交。”
“这算毛病么?不就贪玩些么?”蒙雁一时没听明白蒙夫人的一时。
蒙夫人在女儿面前,有些事也不好说得太直的,不过蒙雁到底年轻,知道的少,不说明白只怕她不懂,只能压低声音道:“就是说,史公子有断袖之癖……好男风,简单来说就是喜欢男人,明白了么?”
蒙雁多少读过点书,闺中有些事也常被拿出来窃窃私语,想明白母亲说的意思之后,脸颊顿时红了,真想不到史公子居然是这样的。
蒙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个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嫁给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那史家为什么挑中周采儿?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吧?”蒙雁觉得,既然如此,史家瞒骗着还是可以另娶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女的。
蒙夫人道:“具体为何,母亲就不清楚了,不过想想。娶周采儿这个算盘不错,周家书香门第,虽不显赫,却也体面,还有一个好处,周家毕竟外地人,知道的事情少。可能他们以为周家不会容易打听到史公子的毛病。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周采儿被人退过亲,闺誉受损。成亲之后,就算是知道了史公子的毛病,也不好在闹一次合离之类的。”
“那我这就回去跟我婆婆说?”蒙雁想想,史家打什么主意其实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周采儿不能嫁过去。正如母亲所说的,周采儿真要过得凄惨,她也就心里能出点气,往后要对着愁眉苦脸的杨氏。甚至周老爷,日子也不好过,还有相公为人心软。亲妹妹过得不好,他也会难过的。
“先别忙。”蒙夫人制止了她。“这都是一些流言,虽然知道八九不离十,毕竟没什么具体证据,只怕史家不认。”
“那该如何?”蒙雁有些着急了。
蒙夫人想了想:“我去找你二姐姐说说,让定王府的人出面,敲打一下史家,让他们不敢乱说话,主动不提这门亲事就算了。”
“二姐姐……”蒙雁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事麻烦二姐姐不好吧?为何不让父亲出面呢?父亲如今在朝堂上也能说上话。”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打算。”蒙夫人含糊过去,不好告诉女儿,史老爷官职不低,如今丈夫树敌太多,她不想要让丈夫在牵涉,再说了,以蒙也的为人,更懒得插手这种事,还是求蒙小福比较快些,免得周家和史家真要交换了庚帖什么的,再次退亲,周采儿的名声就真没有了。
……
定王府中。
苏宜晴听完了蒙夫人的来意。
有些惊讶,沉默了半晌才问:母亲……您跟杨氏母女很亲近么?”
蒙夫人不知道苏宜晴为何这样问,却也实话实说:“倒也不是,我也就见过杨氏两面,还是雁儿成亲时候见的,最近都没见过,谈不上熟悉。”
“那母亲为何要管这件事?”苏宜晴定定的看着蒙夫人,意思是蒙夫人不像是菩萨心肠,好管闲事之人。
蒙夫人愣了半晌,才道:“这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女人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总不能看着周采儿落入火坑而不管,这还是福儿你之前一直说的,能帮人一把就帮一把,杨氏母女跟雁儿到底是一家人,说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终究还是能影响雁儿,雁儿是我的女儿,总不能不管。”
“我以前说过这话么?”苏宜晴有些恍惚,不记得自己以前说过这样的话。
蒙夫人确是一笑:“福儿你忘了,你没有直接说,但确是这个意思,之前你帮雁儿,帮蒙家,不都是这样么?说起来,以前我多数时候是袖手旁观的,对于不喜之人,我是懒得管她们死活,现在想想,冤冤相报何时了,做人还是宽容一些,像福儿你这样,不管是亲戚还是下人,能帮的就帮一把,做人也轻松一些。”
苏宜晴久久沉默了。
蒙夫人说的,似乎是上辈子的她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似乎变了,也不在关心身边任何一个人,只想着自己,或者说只想着得过且过,并且,她心中有了怨恨。
而某些怨恨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她找不到宣泄之处,最后居然恨上了一个素未谋面之人,将这个无辜之人当作了一个宣泄点,报复的对象。
史家为何向周采儿提亲,蒙夫人其实只是猜中了一小部分,周家条件合适,固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史家跟周家并无例外,贸贸然,他们怎么会做知道有周采儿这样一个人,进而想到结亲?
这是因为绿藤找人安排的,拐弯抹角的怂恿了史家几句,大概也就连哄带骗那一套,她不用问,就知道他们是如何说服史家的。
无法也就是周家儿媳妇蒙雁,有一个做王妃的姐姐,父亲如今也是当朝重臣,娶了周采儿,这些姻亲关系可以利用起来,史家父子的前程便有了保障之类的话。
定王府这些人,背地怂恿人的本事,她见过,简直杀人不用刀,史家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个好亲事。
到最后,牺牲的就只有周采儿一个人,甚至定王府还可能利用一下一把史家,毕竟当官的亲戚,谁也不嫌多。
她这是怎么了?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她虽说不上十分善良,但是正如蒙夫人说的,对需要帮助的人,而自己又心有余力的话,会帮一把的,对于一些对她不友善的,除非是十分过分,否则她也不会有报复之心。
如今,她怎么想要一个陌生人永不超生呢?
就因为对于杨氏母女厌恶?而这种厌恶又十分可笑,她根本就没有见过杨氏母女。
杨氏母女是什么样的人,她并不能十分确定,杨氏的故事都是从蒙雁和其他人口中得知的,同一个故事在不同人的眼里根本不相同,层层转述之后,难免会添油加醋。
谁也不能保证,杨氏就真是那么自私之人,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拆散别人的姻缘,也许杨氏也有苦衷。
毕竟当时她是一介孤女,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那个年纪的姑娘,能懂得什么?
亲事是双方长辈做得主,杨氏遵守信义,不肯改变也没有错啊,杨氏退让是宽容是成全,不退也是她的权利。
就因为她不退让,自己就觉得杨氏罪大恶极,恨这个人,想要她倒霉?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她究竟是恨杨氏,还是恨当初那些让她坎坷半生的人?
苏宜晴突然就不确定了,或者说,这段时间她过得非常苦闷,就只是想要宣泄一下情绪,杨氏之事就成了她的一个宣泄点了。
这太可笑了,她如今究竟是什么了?变得如此心思歹毒,想要毁掉一个陌生人的一生,只因为自己不高兴。
苏宜晴突然有些不认识自己的,真的,她在这件事情上似乎做得太过分了,真不该如此,杨氏母女是什么样的人与她无关,她不该拿陌生人来出气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三章 破例
一旁的蒙夫人只见到苏宜晴表情变化,似乎有些不高兴,误会了,以为是自己为这点琐事来麻烦苏宜晴,她不乐意,便急忙补救道:“福儿,这事可能是我小题大做了,或者让你父亲说一说也一样的,如今定王府闭门谢客……这事是我一时想不周,定王府还是别管了,免得开了例子。”
“无妨的。”苏宜晴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过分之后,有些想要弥补,事情既然已经做了,该如何弥补确是个问题。
按蒙夫人的说法,直接拿定王府的名帖,派人上门敲打史家一番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手段未免太过生硬直接。
像蒙夫人说的,这事让蒙也去做也可以,但蒙夫人没有,反而拐弯抹角的跟自己说了,原因她大概也能猜到,史家不是一般人家,蒙也如今得罪的人太多了,史家选中周家,就有想蒙家或者定王府示好的意图。
官场上能不结仇的还是不要结仇。
尤其周采儿又不是蒙家姑娘,她的幸福跟蒙家没有任何关系,实在没有必要为这事得罪史家。
但正如蒙夫人自己说的,也许是想要做一件善事,只是做善事通常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蒙夫人明显不想付出代价,若换了平日,苏宜晴定然也不想理会,不过现在……
“母亲,史家那边就算了……你将事情告之杨氏母女就是了,让她们自己选择吧。”苏宜晴沉吟了片刻,想出了一个法子,蒙夫人替蒙家考虑,她不能不替连御风考虑。无论连御风要做什么,他都是她的丈夫,她还没有伟大到要大义灭亲的地步。
至于史家,史公子的……爱好是他们家自己的事,虽说是想要骗人家姑娘嫁过去,但也是周家想要高嫁才会上当。
古代姻缘,都讲究门当户对。虽有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的说法,但也不能高或者低太多,太过悬殊的肯定会有问题。
周家有这个心思就要冒这个风险。这件事说起来她是有责任,但也不必负全责,将事情告之周家,让她们自己决定。若是周家不信,或者依旧贪图史家的权势。执意还要将女儿嫁入,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算是她前世所处的那个年代,很多史公子这样的男子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还是要娶妻的,更别说古代男子必须要传宗接代,终究都有一个姑娘要受害。不是周采儿也是别人,若是提醒了周采儿。她不信,或者说贪图史家富贵,依旧要嫁,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总比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就嫁过去的姑娘强。
苏宜晴觉得,她始终还是不够善良。
环境改变一个人,这是很难逆转的,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过多的沦陷。
……
蒙夫人回到家里。
正想要跟把蒙雁叫回来,仔细商量一下,这件事该如何跟杨氏母女说,然而蒙也却一身酒气的回来了。
虽然多喝了两杯,但做过武将的,时刻保持着警惕,蒙也并没有烂醉,只是带着微微的旧衣,随口跟蒙夫人说了几句话。
这几句话让蒙夫人重新思量起这件事来了。
蒙也其实也没说太多,就是吹吹牛,说跟史大人如何聊得来,一见如故之类的,史大人在公事上给了他不少建议,很不错,现在朝堂上风行转了,以前瞧不起他的文官,现在都乐意跟他结交之类的话。
就是这几句话,让蒙夫人犹豫了。
杨氏母女的人品,她有些不敢苟同,直接告诉她们,说史公子的毛病,她们母女信也好,不信也罢,万一如乡下无知妇长舌妇那般到处宣扬的话,蒙家岂不是要和史家结怨?内宅斗争影响到男人的前程,这绝对不可以。
但女儿的幸福也不能坐视不管。
蒙夫人仔细想了一晚上,最终做出了一个跟苏宜晴差不多的决定。
让杨氏母女自己决定,并且对杨氏母女提的时候,在稍微把事情轻描淡写一番,不要说得那么确定,尤其不要直接说蒙家调查的,免得传扬出去,让史家记恨,从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氏母女若真是那么蠢,经人提醒之后还是执意往坑里跳,那就是她们的命,命该如此,救得了她们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蒙雁收到了母亲的传话,又跟平妈妈商量了半日,鉴于上次提醒杨氏受到的讽刺,这次只怕再说,也讨不到好处,再说,史公子一个男子的一些闲话,她一个女子真不好说出口,还是男人的那种嗜好,怎么跟人说?
最稳妥的方法是跟周举人商量,让周举人去劝说杨氏,毕竟长兄如父么,内宅杨氏可以做主,外头的事,周老爷不在身边,自然是周举人去打听,有周举人说出来,可以撇清蒙家的关系,传扬出去,史家也没有理由太过记恨周家。
同为举人,史公子若是有这个毛病,他自然也能打听到一些。
周举人倒也认真打听过了,然而并未打听出什么。
对于这样的结果,蒙雁并不意外,史家也是有头有脸的,这种事自然要瞒着,若是周举人一个外地人都能轻易打听到,估计这事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她不过就是想要相公做做样子,真打听到则罢了,打听不到也说能打听到,谁又知道呢?
周举人虽没打听到,但却还是相信妻子的话,他又不是只知道读死书的书呆子,也不用什么确凿证据,很多事稍微一分析,自然就能得出正确结论。
赞同蒙雁的判断,史家真没问题,有的是名门闺秀可以匹配,用不着去一个外地姑娘,周家跟史家可以说素无关联,联姻对史家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
然而,周举人在杨氏面前也没有讨到好。
杨氏不知道被谁灌了迷药。有如中了邪一般,说什么都不相信,说是要她相信可以,周举人拿出证据,说什么人说的这话,要让那人到史家对质去。
这不是笑话么?别说周举人是听蒙雁说的,不好对杨氏说。就算不是蒙雁说的。真有人告诉他,无缘无故的,人家怎么可能出面对质得罪人?
好说歹说。杨氏就是不相信。
据说,她还被人请到了史家做客,偷偷相看了未来女婿。
这史公子相貌堂堂,斯文有礼。虽说比不上当初的权尧北俊俏,但为人更是稳重。更让人放心。
杨氏越看越喜欢,史夫人看着也和气。
还有什么好挑剔的,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说媒之人还偷偷给她放了话。说是史家老爷迷信,相信良辰吉日,订亲的日子也讲究。若是杨氏还犹豫,错过了史老爷觉得好的日子。让史老爷觉得不吉,这亲事可能就不成了。
就那么着,杨氏不顾周举人的反对,赶在周举人修书给周老爷,将情况说明,让周老爷赶紧来一趟,阻止杨氏的愚蠢行为之前就跟史家人交换了信物,庚帖,算是将亲事订了下来。
待周老爷收到消息,快马赶来之时,正好碰上史家人送聘礼来。
周老爷长叹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这样的结果让蒙雁有些意外,难道周老爷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么?
后来周举人私下跟妻子说,不是周老爷不相信,而是已经交换了庚帖,聘礼都下了,这亲事不能再反悔。
周家书香门第,最重信义,周氏一族也重名声,周采儿第一次退亲,族人已经很不满了,说是周氏一族多少年没出过退亲之事,就周老爷和杨氏,当初那样子,也没退亲,族中人还挺敬佩杨氏为人的。
没想到多年之后,又是周老爷这一房坏了规矩,杨氏当初信誓旦旦的说杨家女儿,死也不跟人退亲之类的话,难不成嫁入了周家,成了周家人就可以不遵守了么?
总之背地里议论的挺多,碍于周老爷这一房人丁兴旺,子弟也成材,多年来修桥铺路,惠及乡里,大家也不好因为一件事而将这些抹去,便也没有明着指责。
但这种事不能再有第二次,若是再有第二次,就算周采儿一辈子不嫁人,青灯古佛只怕也难以平息族人的愤怒。
一个姑娘家,一年间连着被退两次亲,别说周家,周围十里八乡百年来都没有几个,若没有个说得过去的重大缘由,只怕浸猪笼都难以平息族人的怨气,更会影响周家所有未出阁姑娘的亲事。
他们这一房担不起这个责任。
大概,史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挑中了周采儿,就算婚后发现什么不妥,也不能闹着合离之类的。
聘礼一下,就等于木已成舟,别无他法了。
……
定王府中。
苏宜晴听到消息,脑中只浮现一句话莫名其妙的话,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周采儿命中注定该有此一劫,又或者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史公子既然有这样的嗜好,自然就不会那一堆姨娘小妾烦恼,从另一个方面将,这祸福难料呢。
女人的一生,也未必非要指望情情爱爱活着。
苏宜晴虽有些愧疚一时的气愤导致周采儿可能会有一个悲剧的婚姻开头,但经过了那么多事,她的心也比以前硬了不少,也不认为这件事自己该负上主要责任。
又或者说,她自我开脱吧,没有这件,也会有别的,以杨氏母女急功近利的作风,上当受骗是在所难免的,就算无人骗她们,她们也会自己出错,蹉跎个一两年,周采儿蹉跎成一个老姑娘,婚配的人选也会一再降低。
已成事实之事,她也不想纠结太多。
只是经过这次,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关在深深内宅中,几乎与世隔绝终究不是个事,一个人胡思乱想,听到的都是别人转述,半真半假,或者说挑挑拣拣的话语,也不是真实的。
真实的世界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耳朵去听。
因此在询问了绿藤的意见,得出可以的结论之后,她决定偶尔还是走出去一趟。
偏巧,做这一决定的第二日,就有人送来帖子。
是一个新居乔迁的帖子,六皇子府送来的。
话说当日,六皇子府被一把烧了大半,婢仆烧死不少,暂时不适合居住,也不吉利。
到底是皇帝的儿子,还能住破房子不成?
皇帝一道圣旨,将一所新宅院便赐给了他,这座宅院本是一个大贪官修建的,异常的富丽堂皇,所有建材装饰皆是顶级,并且还没有人正式入住过。
还是在当今皇帝没有登基之前的事了,贪官没来得及搬进去就获罪,宅院自然收了回来,当时好几个皇子打宅院的主意,想要将这宅子当作别院,争来争去的,先帝一怒之下,便将宅院封存,谁也不给,只派些人看守打扫,只待日后赏给有功的大臣。
后来几番变故,先帝终究也没有机会将宅子赐出去,皇子当年争不到的宅子,那个皇亲国戚敢娶争?当年那些争宅子的皇子们虽然多半再夺嫡中被清洗了,但还有几个屹立不倒的,真要人家当年费尽心思得不到的,你得到了,难免会被人嫉恨,因此也没有谁敢打这宅子的主意。
这座宅院就慢慢的被遗忘,如今正好合适,赐给六皇子,无人敢说什么。
虽说宅院占地小了些,但六皇子就两口子,住是合适了,在把周围的几处宅院收起来,连成片就是了。
搬新居,自然是要摆乔迁酒的。
不过因为六皇子府前些日子,失火死了不少人,虽说都是下人,好歹也是人命,总不是一件好事,这不能说因祸得福,换了个新宅子,他们两口子就兴高采烈的摆酒庆贺,加上香山公主身份敏感,这段时间大家都躲着,就算下了帖子,大家来不来,还是成问题的。
于是他们也没有大摆筵席,就是请了几桌,请的都是特别熟的人家,而且都是年轻媳妇,不惊动那些长辈们了。
免得人太多,若是都找借口不来她们尴尬。(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四章 过往
定王府也在六皇子府的邀请之列。( 800)【..】
不过不是香山公主感激苏宜晴,特意邀请,而是按规矩,不能漏了她而已。
有些宴席,人家来不来是一回事,请不请又是一回事,就算明知道不回来,帖子也是要下的,丝毫不能马虎,多少新媳妇就因为这个拿捏的不好,而得罪人。
六皇子府送帖子来的时候,并未指望定王妃会来。
可是当苏宜晴派遣下人回帖,表示如无意外会准时赴约之时,香山公主不免有些愣住了。
这应该是定王赶赴边关之后,定王妃第一次出席别家宴会吧?居然如此给面子?
难不成是因为那一夜的交情?又或者有别的原因?香山公主一时间,有些紧张,她隐隐觉得,这是一件大事。
定王妃久未出府,更别说去别家赴宴,这一来,难免会给外界一个信号,定王府跟六皇子府交好。
对她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多事者未免会多想几分,想得远一些的,会联想到如今猛族跟大周的关系,就算近一些,交好定王府对六皇子府是没有害处的。
但定王妃究竟为何会答应来赴宴呢?
香山公主觉得定王妃不太像突然对她起了怜悯之心的样子,倒不是说觉得定王妃心地不好,只是觉得她不像是关心这等小事的人,要帮就会帮大忙,来一趟,堵住悠悠众口,让她少受些闲言碎语的,实际帮助并不是很大。
而且那一夜,定王妃突然出现,救她于危难,更是异常诡异,想不到堂堂定王妃居然身怀武艺,轻功尤其了得,根本不像是一般的大家闺秀。
只是这一阵子,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实在太多。变化实在太快,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摆脱六皇子妃这个身份,重获自由。回到故土再找一个真正的男人,重新开始生活。
那一夜,马车都已经靠近城门口,似乎就差几步,就能离开这个华丽的牢笼。结果,确是就差几步,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就算死,估计也不知道究竟是被谁所害。
事后她思索了许久,
有动机杀她的人太多,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连御风,连御风执意要挑起两国战乱,只要她莫名其妙死在大周街头,猛族再不愿意。也要兴师问罪,这代表着猛族尊严,就算明知胜算不大,也必要一战,否则猛族男儿如何还能抬头?
连御风想要杀她,而定王妃知道这件事,想要阻止,这才那么凑巧的出现,又救了她,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她曾经想要修书告诉父王这件事。让父王警惕,但最终信还是没有写,她最信任的冯姑姑死了,她现在信不过任何人。若是信件不小心落入他人手中,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反正猛族跟大周现在关系已经如此紧张了,也无需太多提醒。
当然还有另一个更加合理的可能,就是那晚上的事纯粹就是一出戏,定王府先是派出杀手追杀她。热门之后又让定王妃出面救了她,博取她的信任,之后再利用她的信任做些什么。
那一夜定王妃说过的话,一遍一遍在她脑中回想,对于一个自己不熟悉之人说的话,她一般不会太过相信,可同时,她也是一个女人,做为一个女人,有时候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而非是理智的判断。
香山公主的直觉告诉她,定王妃是一个好人,不像是策划这样一出血腥戏的人。
无论如何,她还是准备好。
过几日的宴席,对她来说不再是一场应付的宴席。
……
到了赴宴那日清晨。
苏宜晴让绿藤给她细细化妆,萝草则在帮她梳繁琐的发髻。
旁边挂着她前两日刚做好的华服,金丝银线绣制,配上梳妆台那套闪闪发光的紫宝石首饰,估计整个人也是闪闪发光了。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是这样的写照,出嫁过来之后,她有好几大箱子的华服,大半一次都没有上过身,一年四季却还是要不停的新做衣裳,一旦有什么宴席,又得提前几日新做城中最流行的样式。
这就是为什么燕城高门大户,尤其是勋贵之家,一旦男人不在手握重权之后,就会落败的如此之快,没有了权利,进项自然就少了,而府中人却已经习惯了辉煌之后的花销用度,说花钱如流水根本就不为过。
再厚的家底也能在短短几年时间轻易的就耗光。
她不想要如此铺张浪费,可绿藤说,勋贵之家都这样,若是王妃不想要惹人注意,就也得如此。
某些内宅妇人很是无聊的,特别关注一些细节,定王妃就两个主子,若是太过节俭,府中开销少,不免就有无谓的人怀疑,节省下这些钱用来做什么?
某些心思浅的不过背地里讥笑两声,说王妃乡下长大,守财奴的性子,无伤大雅,某些心思重的,会怀疑,是不是府中银钱短缺?而没有大的开销,银钱却短缺,定王府的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往深处怀疑,后果很可怕的。
王妃心善,若是拿钱出来做善事,那也不成,会被人说成沽名钓誉,手中权利太重的男人,名声太好可不是一见好事。
所以,这钱除了自己花,想要留着发霉也不成。
没有办法,只能四季衣裳照做,该吃的吃,该用的用,不说太过奢靡,就是不能比其他同身份的贵妇差太多。
花了几乎一早上的时间妆扮,吸取了上次偶遇杜鹃的教训,浓妆艳抹,务必要求自己都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宁可被人笑粗俗一些,也好过让人看出什么,到了她现在位置,本人的品味如何,已经影响不了什么大局了。
有点小缺点,也许还能让人更加安心,人们更会忌惮那些完美之人,她若是好,别人就会觉得是连御风的贤内助,反而容易麻烦。
就这样。苏宜晴妆扮完之后,在一群丫鬟婢仆的初拥下出门。
来到六皇子府,是六皇子的一位堂嫂迎接的她,这位堂嫂姓韩是一个有些没落侯府的夫人。没落的勋贵,要想继续维持下去,就得巴结正得势的,但正得势的人人抢着巴结,也轮不到她。不得已,就只能是巴着那些不太得势的。
六皇子府没有长辈,有宴席往来,都是一些比较亲近的长辈妯娌帮忙料理,可最近人人都避着香山公主,香山公主也不想要求别人,还好这位韩夫人没有表现出太过疏远,大概也是因为他们家已经远离了权利的中心,反正已经那样了,不会再糟糕了。
大概也想要赌一把。烧冷灶的意思,万一那一日,猛族跟大周又和好了,如今讨好香山公主,日后就能有大好处。
韩夫人看起来不是那么善于交际,见到盛装打扮的苏宜晴显得有些拘谨,几句场面话说的干巴巴的,又显得有些忐忑,大概是怕得罪人,如今外界的传闻。这位定王妃脾气似乎不是很好,尤其是生了孩子,稳坐王妃位置之后,性格异常跋扈。趁着定王爷不在,将府中婢妾已经稍微有点颜色的丫鬟都赶出府去了。
别府长辈上门,也不给面子,一律不见。
苏宜晴不知道韩夫人心中所想,可她这样对服饰不太敏感之人,也能轻易看出。韩夫人所穿衣裳,戴的首饰都明显过时了,并且成色看起来也不是很新,可见韩家的确没落得可以,以至于连几身撑场面的衣裳都穿不出来了。
一路上,两人没有太多交谈,苏宜晴不想要跟人过多接触,而韩夫人则是找不到话题,不敢开口,就那么一路沉默着,来到花厅,花厅中人倒是不少了。
但苏宜晴一眼扫过去,认识的却少,而且根据服饰判断身份,这些穿着虽还算体面的贵妇,显然比过去参加的那些宴席中的贵妇低了一个档次。
稍微熟悉一点的面孔也就是果郡王府的李氏,而果郡王妃以及果郡王世子妃没有来,再听了介绍。
果然来的都是各府中不太得势的媳妇,或者说不掌家的那些,比如次子媳妇,旁支媳妇之类的,勉强能代表着各府,算是给六皇子面子,免得人家请,他们不来得罪人,六皇子再怎么样,还是皇帝的儿子,宅院又是皇帝赐的不好给面子。
相对于香山公主,那群夫人显然更想要巴结如今正的得势的定王妃。
无奈苏宜晴脸上始终淡淡的,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她们都不敢太过造次,免得弄巧成拙。
客人都到齐了,香山公主便下令开席。
一餐饭吃得没滋没味的,这种宴席本就不是冲着吃,若是主人家活跃加上请的来宾中有几个能言善道,善于活跃气氛的还好,可若是主人家沉默寡言,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来宾怎么敢先开口?这次的来客,多数是身份较低,被家族打发来充数的,更加不敢多言,唯恐马屁拍在马腿上。
如此沉闷的气氛下,各人就只知道埋头吃,桌上的饭菜倒是比平日宴席消耗得多。
草草吃完饭,做为主人的香山公主得带着大家去逛新宅子。
一行人三三两两的,慢慢的,就有些各自分散了。
此时香山公主走到了苏宜晴旁边,两人在茂密的花树丛中走,婢仆有意无意的,似乎落在了后边。
“王妃,你看看我这园子,布置得如何?”香山公主说这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苏宜晴望了一下,花红柳绿的,其实她本人对周围景物布局之类的品味一直不说很高,早年忧虑不安,之后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哪有闲情逸致研究这些?也就是当初在远平伯府的时候,学过一些鉴赏之类的,但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学着,略通一二吧。
若是别人问这话,可能苏宜晴还会搜肠刮肚的像一下,尽量赴宴几句,但经过那一夜,彼此不说相互了解,再强些附庸风雅却显得多余,便道:“我对这些不太精通,凡是草木繁茂,花开的艳丽的,在我的眼中都是差不多的。”
“是么?我也比较喜欢长得特别好的花。”香山公主说着笑笑,“我在猛族长大,草原上和森林里,到处都是野花,我见过开得最灿烂最娇媚的花儿,草原上,一大片像一个人那么高的一大片野花,骑马走在花海中,偶尔一两支涨得特别高的,花瓣拂过脸庞,就像小时候母亲的手……那是时间最美好的事,我母亲是大荆贵女,手特别柔软,跟猛族女子不一样,我永远记得……”
香山公主说着,声音就低了起来,眼中隐隐有些不明显的亮光。
大荆贵女,苏宜晴想了一下,似乎这几十年,没听说猛族和大荆有过和亲,若真是大荆贵女,到了猛族……那可能就只有一个原因,被人拐卖,或者是战乱中,被掳去的,再听香山公主的语气,似乎她母亲过世很久了,久到其他记忆已经模糊,就记得母亲的手。
想来,香山公主也是一个不幸的女人。
生母是异族,她在猛族长大,想必会受到不少白眼,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明明被作为一颗棋子,却还是要为猛族谋取利益,小心翼翼周旋,甚至忍气吞声讨好奉承大周的贵妇们。
苏宜晴想起了当初她被作为和亲郡主嫁给连御风之时。
那时候没见过连御风,大周被大荆形容成地狱一般,男人都野蛮粗鲁,但其实大周跟大荆很多风俗都差不多,没有那么恐怖,只是交通不便利等等原因,让一些内宅妇人,以为外族就真那么可怕。
再想想,当初和亲,她心里并没有什么家国,更没有想过要尽什么义务,维系两国友好之类的伟大情操,一心想着,嫁过去之后如何逃离,唯一的一点点所谓的善心,也就是想着如何不连累那些陪嫁的婢仆。
所以她特别能理解,香山公主那一刻的软弱。(未完待续。)xh211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一击毙命
“我扯远了,不该说这些扫兴的话题。”香山公主见苏宜晴久久沉默,想起她的身世,觉得不该提起母亲这个话题,听说王妃生母早逝,想必她也是一个从小没有母亲照顾长大的人。
苏宜晴弯弯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没什么,只是公主……人不该时时怀念过去,故乡虽好,外头的风景却也不差,一味的做对比,只会让自己活得更不开心,猛族草原风光好,大周的高楼大厦未尝不是美?有心看,处处都有好风景的,值得欣赏的地方很多。”
几句话说出口,苏宜晴突然又觉得矫情了,这些道理她都懂,可自己都做不到,何必要求别人?于是又道:“公主……很多事终究还是看个人,很多时候,做为女人,只能要紧牙关撑下去,若是觉得实在难受,就告诉自己,已经到了极点,不会再差……能挺过去,痛苦就会过去,过不去也会习惯的,人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香山公主意外的看着苏宜晴,想不到她话锋一转,就能说出这样的话,进而又道:“王妃……你自己是不是这样的?”
苏宜晴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是我冒昧了,不该如此问。”香山公主看苏宜晴不想回答,以为她不高兴了,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没关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宜晴微微一笑,“我想我应该也是这样的吧,过去的我一遇到事情就想要逃避,不过后来,我知道了。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人根本就不可能彻底抛开一切,已经发生的事不能当作没有发生,再难过也只能咬牙忍受下去,可有些道理是知道的,做不做到是一回事。”
香山公主喃喃道:“我只是想要我族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公主,你要的这这恰恰是世间最困难之事。”苏宜晴叹了一叹。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多少伟大的君王都许下这个宏愿,但多少人能做到呢?就算她前世所出的那个号称和平的时代,依旧有许多平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也许是我做的不够好。”香山公主又是一声叹息。
苏宜晴不由道:“公主……恕我冒昧说一句。你的愿望是美好的,只是……两国和亲,牺牲的是女子的幸福,背井离乡嫁到陌生的国度。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何其艰难。要有牺牲的自我的精神,而你……似乎没有这样的觉悟。”
香山公主脸瞬间就红了,苏宜晴说中了她的心思,上次她之所以出逃。就是觉得嫁给六皇子太委屈,太过压抑,所以轻易就被冯姑姑说动了。不由得低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虚伪的女人?”
“不,只是觉得公主是个真实的人。人要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就是圣人了。”苏宜晴又是一笑,“我自己不是圣人,自然也不会如此强求别人。”
香山公主勉强报之一笑,神情有些沮丧。
又走了两步,苏宜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周围怎么静悄悄的,似乎走到了园子里,花木最繁茂之处,再四处看一眼,无论是自己的丫鬟还是公主府的,都远远落在了后边,正想着
这样的情形,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刚这样一想,苏宜晴警惕心大作。
念头刚一起,就听见花丛中窸窸窣窣声,紧接着,听见背后有利刃破空的声音。
“小心……”
随着香山公主的惊呼。
苏宜晴机敏的闪身一避,戒指在同一时间驱动,眨眼间,挪到了来人的后边,随即拔出衣袖中的簪子,快速一刺。
簪子精确的刺进了行刺者的喉咙,行刺者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捂着鲜血喷出的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慢慢的倒了下去。
苏宜晴下一个动作,就是将沾着行刺者鲜血的簪子塞到香山公主手中,快速说了一句:“记住,人是你杀的。”
刚说完这一句,绿藤还有公主府的丫鬟听到动静,已经跑过来了。
香山公主条件反射的将带血的簪子收进袖子里。
紧接着看着地上地上的尸体,那是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裙,小丫鬟打扮的女子,跟公主府待客的丫鬟打扮一模一样。
苏宜晴身边的绿藤萝草自然是训练有素的,不会一惊一乍,而公主府的丫鬟,显然也是受过训练的,顿时都不出声了。
香山公主算是有胆有识,震惊过后,反应过来,淡淡道:“查查这个人的身份,看看是不是府中下人,居然胆敢行刺,另外把尸体收拾好,别惊动了其他宾客。”
说完,香山公主就对苏宜晴道:“王妃受惊了,这边请。”
苏宜晴尽量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随着香山公主进入到花园里最近的一个小阁楼休息。
阁楼里,用香山公主吩咐丫鬟端来的清水洗了洗手,坐下喝了一口热茶,苏宜晴对绿藤道:“你们先出去吧。”
明显苏宜晴有话要单独对香山公主说,绿藤等人没有多说什么,就退了下去。
紧接着,香山公主也吩咐丫鬟:“去给韩夫人传句话,说我身子不适,请她帮忙招呼一下宾客,我稍后再来。”
公主府的丫鬟也领命退下了。
这是一栋两层的小阁楼,就一个小楼梯口上楼,四面都是窗子,挂着轻纱,从里面可以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但从外头隐约也能看见里头人的动作,就是看不大清。。
倒是一个谈及私密话的好地方,但凡富贵之家,都有这样的地方,让人看得见,但是听不见,有些不能让人听见的话,又不好太过遮遮掩掩的,就选在这种地方谈。不必担心有人偷听,也不显得鬼祟。
两人面对面坐着,香山公主道:“王妃受惊了,是我太过疏忽了,以至于居然能混进来刺客,实在对不起。”
苏宜晴淡淡道:“有些事是防不胜防的。”
“王妃,请相信我。这刺客绝对不是我安排的。”香山公主误会了苏宜晴话语里的意思。着急的想要解释。
“公主别着急,我相信你。”苏宜晴微微一笑,“我若是不相信。现在就不会与你一起坐在这里喝茶了。”
一语双关,香山公主顿时觉得后背有些冷飕飕的。
刚才她看得很清楚,这位定王妃的身形跟鬼魅一般,一击即中。那个刺客就那么倒下了,按说行刺之人身手必定也了得。却被定王妃轻轻松松的,一下子刺死了,她身子看不太清楚定王妃的动作,只看见她随手一挥。人就死了,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身手?
她自己也习过武,自认为身手在女子中算高的。可看到定王妃,这才觉得。自己那两下,真真正正是花拳绣腿。
定王妃出手,没有花俏的招式,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就是取人性命,动作非常自然。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香山公主来大周之前,已经仔细调查过大周的权贵,对于定王连御风,更是查得仔细,唯一没有查到的,就是这位定王妃,因为当时,猛族还没有连御风订亲的消息。
就算有消息,对于大周这些柔弱的贵女们,他们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听说,大周女子几十年前也如猛族一般,善于骑射,可是最近这几十年,大周女子被大荆女子影响了,学的尽是一些没用的大家闺秀礼仪,什么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走路要小碎步,步子不能迈得太大,裙角不得扬起……
来到大周之后,听说连御风也订亲了,成亲日子跟她很相近,之后也稍微调查了一下这位定王妃。
调查的情况,就是一个武将之女,还是个庶女,年龄偏大,据说连御风娶这个庶女的原因是想要夺取兵权,为此给当时手握重兵的蒙也设了一个套,接着宴席,大家玩笑之时订下的亲事,让蒙也不能反悔,就那么着让皇帝猜忌蒙也,夺了蒙也的兵权。
她就以为,这个定王妃也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甚至宴席中,一些贵妇偶然议论,还觉得这位定王妃命不会太长,定王克妻可是人尽皆知的。
她倒不相信什么克妻的传闻,不过也如其他人一般,觉得大概这位定王妃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被利用完之后,会被一脚踢开。
直到第一次见到定王妃,顿时觉得眼前这个举止得体,端庄大方的女子不像是外界传说一般,乡下长大,粗俗不堪的庶女。
胆识谋略之类的一时半会看不出,但是她一眼就能看出,那双眼睛,时刻透着冷静,波澜不惊,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根本不是一般人。
跟传闻中的不一样,后来再听那些贵妇评论,说是这位定王妃倒也没有丢定王爷的脸,举手投足没有半点错,比许多闺秀都强。
也许是好奇,又或者想要多接触定王府,她便有意无意的跟定王妃靠近,那日在果郡王府,短短几句话,再从之前的小插曲,可以判断,这就是一个处变不惊的女人。
之前在猛族,就听说定王连御风智谋过人,原来选妻子的眼光更是不错。
男主外,女主内,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可以让一个男人省心不少,相反的,娶了一个蠢女人,男人就麻烦不少了。
香山公主双手放胸前,做了一个猛族起誓言的动作:“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任何人都不会说,我发誓,若是泄露半句,让我来世变……。”
“我不相信誓言。“苏宜晴打断了香山公主的话。
“我猛族人的誓言,比金子还真切,发誓了就绝对不会反悔,请王妃相信我。”香山公主严肃的说道。
“公主你误会了。”苏宜晴轻声道,“靠誓言维持的承诺,不做也罢,我只觉得若是有朝一日,一个人将原本答应别人不说出去的秘密轻易透露出去,那么这个人就不是一个君子,他的誓言也毫无珍贵之处,若是那一日,这个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将秘密说出去,必定有值得谅解的地方,又何必要人遭到报应呢?再说了,今天之事,没有事先说定,你本就没有非要守秘密的必要。”
“王妃……”香山公主半晌才道:“你让我很惭愧……以前我……”
“过去的事无需再提,我说过,我也不是完人。”苏宜晴随即淡淡道,“公主……其实方才……有一瞬间,我是怀疑你的。”
香山公主怔了一下,随即道:“你怀疑我也是应当的,毕竟这事在我府中出的事,方才又是我想要跟王妃你单独谈话,故意走的偏僻的路径,说起来,也有太多疑点了。”
“是有很多疑点。”苏宜晴坦白道,“不过很多时候,嫌疑最大的那个,反而不是主使者,这件事表面上看,似乎是公主你故意引我到小路,故意找杀手埋伏,但认真想想,却不像是公主所为。”
“何以见得?”香山公主不由得问道,“难道在王妃心中,我还算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好人?”
“倒也不是。”苏宜晴淡淡一笑,“首先,有时候一个人做事必须要有动机,想要得到什么,公主或许有杀我的理由,但绝不会选在这时候自找麻烦,另外,我的身手公主是知道的,凭借一两个刺客想要杀我,似乎也不太可能,反而给公主你惹来无穷祸端,若我死在公主府,只怕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是,若王妃死在王妃,世人必然以为猛族主使,为的是报复定王爷。”香山公主叹息一声,“到时候大周跟猛族真的要兵戎相见了。”
“只是……”苏宜晴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我有一个疑点,这刺客怎么会知道我和公主会走哪条路,事先埋伏在路上呢?”
“这……我也不知道。”香山公主的确也摸不着头脑,她只是交代了一下身边的丫鬟,今天会跟某些贵妇私下交谈,让她们有点眼色,谈话的时候不要跟得太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