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突然死亡
正因周围太过寂静,稍微一点响动都能传出老远,苏宜晴突然听到一声闷哼,好像是芯儿的声音,她心一惊,此时一阵风吹过,吹来淡淡的血腥味,她顾不得细想,急忙驱动戒指戒指,跃上墙头往那边的方向疾奔去。
此时一片乌云遮住了圆月的大半,只露出弯弯的月牙,周围没有等,可是苏宜晴依旧清晰的看到,芯儿和一个身着黑色劲的男子面对面站着,那个男子背对着苏宜晴,她看不清楚面容,而芯儿紧紧捂着喉咙,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涌出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要看清楚那个夺去她年轻生命的死神。
跟在芯儿后边的苏宜晴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会喊出来,芯儿是没救的了,她本身的武功不弱,却轻易被人一剑封喉,可见杀她之人武功之高。
芯儿肯定是没救了,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苏宜晴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驱动戒指用最快的速度跃下墙头,一路狂奔回到蒙府,缩进被窝里。
历经战乱,江湖流浪,她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可是这次不一样,芯儿算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她猜忌怨恨芯儿,甚至在生死关头推芯儿下车,可当她就这样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被震撼了。
往日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原以为早已淡却的一切犹如沙漠中的枯草一样,雨过之后又鲜活了起来,远平伯府中小心翼翼的侍奉到白云庵中相依为命,一起嬉闹,从犹带稚嫩的声音一声声叫着小姐,语调随着年龄和周围的环境一直在变。
抛开血缘关系不谈,她来到这个世界上。陪伴她最久,最亲近的人莫过于这个丫鬟,往日的点点滴滴她相信不全是假的。尽管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她甚至曾经对这个丫鬟起过杀心。狠心将其推下疾奔的马车,可是当芯儿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死在她面前,她发觉她却无法接受……
不知不觉中,枕巾已经湿了一大片。
次日清晨,院内小丫鬟端着洗漱用具在门外围了一圈小声嘀咕,直到管事的平妈妈上前,低声呵斥,“嘀咕什么呢?怎么不进去伺候。一个个都皮痒了是不是?”
小丫鬟小声道:“妈妈,不是我们不进去,而是二小姐还没有唤我们,屋内也没有动静,所以我们不敢进去。”
平妈妈侧耳听了一会么,确实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小姐睡过头还没起?该不该去叫醒小姐呢?若是依平日,哪怕里面的是夫人,她也敢去唤一声,但现在是陌生的二小姐又即将嫁得贵婿。若是扰了她的清梦,激怒了她可就大事不妙。
想想二小姐才来府中几个月,身边却已经换了三个管事妈妈并丫鬟婆子若干。先是去乡下接二小姐回府的魏妈妈听说莫名其妙就被惊马拖死了,遇到盗匪袭击的丫鬟仆妇都没有大碍,偏偏就一个脾气不好的魏妈妈在没有遇到盗匪之前就意外死了,死得窝囊,魏妈妈的儿子媳妇还想要闹一闹,结果却被打发到乡下看守农庄去了,说法是魏妈妈是去接二小姐的,一路都坐着马车,应该连根马毛都碰不到。怎么就能被马拖死?定是她自己不小心,这样没用的死得没有一点价值还给主人家带来麻烦的死法。她儿子媳妇还敢闹,纯粹找事。
接着是窦妈妈还有一干丫鬟仆妇。魏妈妈还可以说是意外,这窦妈妈不过是陪小姐出去上了一次香,马车惊了也不是窦妈妈能控制的,那些个丫鬟婆子则更是无辜,居然因为这样就全部被撵了,还是被撵到乡下连同他们的亲戚一起,彻底从蒙府消失了。
蒙老爷是领兵打仗的将军,赏罚分明,蒙府自然不同于一般文官勋贵宅邸,还讲究什么宽厚待人,但是这样的处罚未免太重了,等于是背主的待遇,这二小姐回来才多久,跟窦妈妈等人无怨无仇的,怎么处罚得就如此之重?
依平妈妈的心思,再看二小姐初进蒙府时的谨小慎微,一订下好亲事,立即就像变了一个人,虽没有颐指气使骄纵跋扈,却是冷冷淡淡的,夫人几次请她都推三阻四慢慢吞吞,还有她那个贴身丫鬟橘子,更是一天到晚东走西串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几项一推敲,平妈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二小姐就是一个刻薄寡恩小肚鸡肠的人,将窦妈妈等人打发掉是二小姐的主意,原因极有可能是窦妈妈在二小姐初到的时候有所怠慢。
既然二小姐是这样的人,那可千万不能得罪她,但是眼下二小姐睡懒觉不起来,也不能就这么让二小姐睡到日上三竿,稍后被人取笑,还不是她们这些下人的错,二小姐定然要迁怒的。
思来想去,平妈妈突然问道:“橘子那丫鬟是在小姐房中值夜么?”
众丫鬟面面相觑,按理应该是,因为除了橘子之外,别的丫鬟都在的,但是主仆两会同时睡过头么?不对劲,平妈妈顾不得什么了,敲了敲门,轻唤:“二小姐,您起来了么?”
接连唤了几声,里头毫无应答,这下谁都看出不对劲了,平妈妈轻轻推门,门并没有栓死,一推就开,她进到内室,只见帷幔低垂,再扫了一眼,没看到橘子那丫鬟,上前几步到床边再唤了几句,依旧无人应答。
感觉不妙的平妈妈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掀开帷幔,在看到人的瞬间先是松了半口气,在看清二小姐面容之时,那半口气突然堵住了。
二小姐脸上泛起诡异的嫣红,明显不是正常的肤色,平妈妈急忙伸手去探,却发现二小姐额头一片滚烫。
“快去禀报夫人,二小姐病了,病得很严重,须得立即请大夫。”随着平妈妈的一声大吼,丫鬟婆子们纷纷动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蒙夫人隔着屏风询问请来的大夫,“梁大夫,我女儿的病狂怎么样?”
大夫捻着山羊胡子,思量了好一会才道:“小姐似乎是着了凉,风寒入骨引起高热,不过……”
梁大夫的话说了一半,又没在完全说。
蒙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庆嬷嬷出来,偷偷递给梁大夫一样东西,低声道:“还请大夫实言相告。”
“这不敢当。”梁大夫摸了摸手里的金叶子,看了看四周,咬咬牙,上去一步,低声道:“如今的天气,一个大家小姐似乎不该感染如此风寒,据小姐的丫鬟们说,小姐头天还好好的,就算风寒发作得如此快速实在不该……据老夫的经验,小姐的脉相更像是受惊过度。”
梁大夫作为一个行走内宅的大夫,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点到即止,这受惊过度可以有很多原因,大家小姐养在深闺,胆子小点,夜半有点风吹草动就自己吓自己也是有的,他只要把病因说出来,之后就看蒙夫人的了。
“多谢大夫。”蒙夫人命庆妈妈送梁大夫出去,之后又指挥丫鬟熬药,按梁大夫的指示给病人不断用冰毛巾敷额头降温。
忙活了半天,眼看着苏宜晴的体温稍微降下去,蒙夫人这才回到自己院子里,一回去就借口要歇歇屏退丫鬟婆子,单独留下庆嬷嬷伺候。
庆嬷嬷服侍蒙夫人喝过茶,好一会才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夫人,老奴送梁大夫出去的时候,他悄悄跟老奴说了,小姐的病咋看不怎么凶险,其实不然,他断定小姐是惊吓过度,现在昏迷着还好,若是神志稍微清醒想起什么或者再受刺激,真就难说了。”
蒙夫人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抖,瞳孔慢慢收紧,严声道:“问过平妈妈没有,她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庆嬷嬷道:“老奴查了一下……夫人,这可不得了,二小姐身边那个丫鬟橘子从昨儿起就没有看见人,老奴将府里后院几处守角门的婆子还有门房都捆了问,这才知道这个橘子自从进了府之后就神神秘秘的,经常买通婆子们偷溜出去,说是买针线之类的,二小姐初进府,大家见她就一个小丫鬟也没怎么在意,二小姐订亲之后,那个橘子更是毫无顾忌,什么时候想出去就出去,老奴怀疑……怀疑……”
“你怀疑什么?”蒙夫人眼睛紧紧瞪着庆嬷嬷。
庆嬷嬷踌躇了一下,低声道:“老奴怀疑二小姐是否也出过府,因为橘子几次出门,都将婆子给先引开,无人看到她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就有一次,婆子瞥见橘子似乎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看身形似乎也是个年轻姑娘。”
蒙夫人紧握茶杯,心思迅速转动起来,想起这个庶女在大家撕破脸之后的一番应对,还有跟连御风的牵扯,若说能进去自如,没出去过那才真是笑话,照这个思路推断,会不会有可能这主仆两昨天又出去了,回来的却是一个人呢?如果在外头碰见了什么,那么梁大夫说的惊吓过度就顺理成章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重病
随即蒙夫人又想到另一个更可怕的后果,急声道:“小姐身边的丫鬟就那么不明不白不见了,小福院子里有没有人去寻?”
庆嬷嬷低声道:“平妈妈早就寻过了,到处都没找到,二小姐又迷糊着,问其他丫鬟,都说不知道,从昨儿起就没见到橘子,平妈妈也不敢大张旗鼓满府寻找,怕万一有什么误会她担不起责任,老奴估摸着……只怕这橘子早已不在府里了,夫人这事要趁早打算。”
不用庆嬷嬷提醒,蒙夫人也觉察出事情的严重性,小福重病,她的贴身丫鬟不见踪影,若是小福没事还好,若是有事,蒙家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首当其冲的就是她这个嫡母,真出了什么事,定王爷一定不会任由舆论将克妻害死小福的罪名安在他身上,加上各种证据,早前的事也会被人重提,她谋害庶女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了,而且也不知道这事跟谁有牵扯,万一是有人想要故意陷害,无论谁,蒙家铁定是要祸连满门。
“夫人,要不要再找个大夫给小姐看看?”庆嬷嬷踌躇着提醒。
“对对,要多找一个好大夫,听说东大街有个告老的太医准备回乡,不知道回去没有,拿我的帖子去请请看。”蒙夫人觉得还是多请几个大夫,万一有事也能证明一下,并不是她投毒之类的。
“夫人,老奴说的是请个……女大夫,替二小姐检查一下……”庆嬷嬷吞吞吐吐的委婉提醒。
蒙夫人先是一怔,醒悟到庆嬷嬷说的是什么的时候,猛然一拍桌子,低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二小姐千金之躯。不就是生了个病么?再敢乱说一句,你就去跟窦妈妈作伴吧。”
“老奴知错。”庆嬷嬷也是替蒙夫人着急的,主仆情谊先不说。她跟蒙夫人同坐一条船,蒙夫人有事。别人还有点活路,她是绝无侥幸的可能,情急之下这才胡言乱语,被蒙夫人那么一喝,立时清醒,是啊!这种事查不出什么则罢了,真要检查出什么,也难以收场啊。
思忖之间。庆嬷嬷无意间抬头,看到蒙夫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心里顿时一惊,她熟悉这目光,最后一次看到窦嬷嬷那晚,夫人也是用这种目光看着窦嬷嬷离去的背影,之后窦嬷嬷就永远消失了。
想到这里,庆嬷嬷冷汗直冒,她方才是替夫人着急,一时没想清楚就脱口而出。细想起来,她怎么能说出怀疑二小姐贞洁之言呢?二小姐都已经订亲了,对方家世如此显赫。二小姐无论如何都不能有污点,想都不能这样想。
就算有什么,也绝不该是她一个下人能知道的,这是足以被灭口的啊!
在庆嬷嬷脑筋急转,想要说什么弥补过失的时候,丫鬟扇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禀夫人,定王爷来了。”
什么?蒙夫人骤然站了起来,跟庆嬷嬷对视了一眼。急道:“吩咐人速去迎接,另外快去禀报老爷。”
扇儿喘着气道:“来不及了。前头通报的人说,王爷带着侍卫不经通报就闯了进来。下人们不敢拦阻,他疾步往二小姐住的院子去呢,这会奴婢估计已经到了。”
啊!蒙夫人主仆皆是一惊,蒙夫人随即倒吸了一口冷气。
庆嬷嬷一心想要弥补方才的过失,赶紧对六神无主的蒙夫人道:“夫人,现在您赶过去根本于事无补,为今之计是悄悄吩咐二小姐院内的丫鬟婆子,让她们不要乱说话,主要是橘子那丫头的事,别的……有什么说什么,事实上梁大夫也只是说二小姐可能是受惊过度,并无确凿的证据,就算有,这受惊的原因也有很多,说不定二小姐就是做了个噩梦被惊道而已。”
“对,对,嬷嬷想得周到。”蒙夫人吩咐扇儿,“你速去通知老爷。”
扇儿领命而去。
蒙夫人想了想,拿定主意之后,才带着庆嬷嬷和丫鬟婆子等人匆匆赶过去。
刚走到蒙小福住的院子,就被两个彪悍的护卫拦住。
蒙夫人给庆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庆嬷嬷立即喝道:“这是夫人,蒙家的当家主母,你们怎敢如此无礼?”
护卫目不斜视平声道:“末将奉王爷之名守在此处,闲杂人等不得进出。”
“这是蒙夫人,蒙家当家主母,二小姐的嫡母,不是闲杂人等。”庆嬷嬷大声说道。
那护卫除了重复前一句话之外,多了一句,“末将听命于王爷,军令如山,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末将。”
到底当了多年的将军夫人,蒙夫人并非软柿子,眼看小小护卫也敢如此,正要发火,却被人拉住胳膊,转头一看却是蒙也,蒙也将蒙夫人拉走,进到另一处较远的院子,这才低声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在闹腾什么?”
蒙夫人委屈道:“老爷,您还是朝廷官员,这定王爷怎能如此呢?实在太欺负人了,按理说我们算是他未来的岳父岳母,他这……”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是定王爷,如今朝中谁人敢惹?”蒙也叹了一口气,随即瞪着蒙夫人,不满道:“我让你好好照顾小福,你怎么照顾的?”
蒙夫人道:“老爷,这小福病得如此……突然,始料未及,天地良心,一大群丫鬟婆子,又没有缺衣少食,怎能说是我照顾不周呢?这些日子下来,小福这孩子脾气也有些倔强,我也不能连她每日吃几碗饭穿几件衣裳都要管吧?”
蒙也其实并没有责怪蒙夫人,只是听说女儿病得严重,定王爷突然到访,又是如此架势,他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一时也没了主意,被蒙夫人几番话说下来,冷静了点之后突然道:“小福真是风寒么?”
蒙夫人立时委屈道:“当然,老爷您想想,这个时候小福要出了什么事,遭殃的是全府,我心肠再歹毒,也不会在这时候做什么牵连全家的事。”
这话说得有道理,夫妻一场,蒙也确实也知道蒙夫人不是那等目光短浅做事不计后果之人,叹了叹之后道:“难道真是定王爷命太硬?”
蒙夫人急忙道:“老爷,也许是我想多了,可定王爷如今这个架势,小福屋里要出了什么事,可就他说什么是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蒙也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蒙夫人道:“老爷还记得殷将军之女么?坊间有些流言,说是当时殷将军并不想跟定王爷结亲,只是无法拒绝,于是就狠狠心来个釜底抽薪……正好当时殷将军驻地闹瘟疫,遗体随即火化了……当然这只是传言,可无风不起浪啊!老爷。”
这样一说,蒙也便想起,殷家跟定王爷的亲事,那段时间确实是这样的,而且殷家也有别的适龄女孩儿,死了一个可以再嫁另一个,大可以用别的嫡女代嫁,并且要求按宁家之前的作法,让殷小姐的牌位进门,就算殷小姐死于瘟疫,到底跟定王爷议过亲,朝中人也普遍认同定王爷克妻这件事,当时他还有些笑话殷将军身为将军,性格偏软,女儿被克死了,居然吭都不敢吭一声,之后还鞍前马后的替定王爷效命。
现在想想,该不是殷小姐的死有什么蹊跷,让定王爷抓住了把柄,这殷将军才不敢吭声的进而被定王爷拿捏住的吧?如今历史重演,要轮到他家了么?夫人说得对,定王爷让人守住门口,真要出什么事,的确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到时候他说小福是被人毒害的,甚至这家伙万一狠心……他们能怎么办?之前请了几个大夫,都说这病凶险,没有人会相信是他连御风进去之后才下毒。
蒙也越想越心惊,怒道:“走,我就不信我这个做父亲的进自己女儿的院子都不成了,大不了咱们殿前告御状去。”
蒙夫人紧紧跟在蒙也后边,蒙也出去之后,随手又吩咐小厮,让外头的护院进来,大有跟定王的护卫拼一场的架势。
再次来到蒙小福住的小院门口,蒙也跟两个首院门的护卫说了自己要进去的意念,那两护卫照样无动于衷之后,蒙也气愤道:“我今天非要进去,你们如此拦着,该不是王爷想要杀人灭口吧?”
那两护卫不为所动,里头转过一个看着军衔高一点的年轻人,笑着对蒙也夫妇道:“蒙大人言重了,王爷也是关心蒙小姐,太医正在里头替小姐看诊脉,不过蒙老爷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不妨再多请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或者说医术高明的大夫来做个见证,小姐这病得突然,总得有个原因,别是小丫鬟们不小心伺候导致小姐感染风寒,这罪名反倒让我们王爷担了。”
一听说小丫鬟三字,蒙夫人心里一咯噔,想起了橘子,立即道:“哦,这位将军别误会,我们也是关心女儿,既然有太医和王爷在,我们稍后再来,料也无妨,别打搅了太医诊断。”(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此消彼长
蒙也有些诧异的看着蒙夫人,蒙夫人却偷偷给蒙也使了一个眼色,随即轻轻将蒙也拉走,来到背人处,她赶在蒙也发火之前快速道:“老爷,方才有件事妾身忘了说,小福的贴身丫鬟橘子,就是跟着她从乡下来的那个,从昨儿起就没见踪迹。”
“你怎么不早说?”蒙也双目一瞪,立时也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若在平时,府里走失一两个丫鬟并不是大事,丫鬟小厮哪家没有走丢过,有跟人私奔的也有在外头惹了仇家逛街的时候被人偷偷给做掉的,甚至有知道主人秘密被主家灭口的,谁会在意?偏偏在这当口走丢,真真说不清,他早先不愿意跟定王结亲的事很多人也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被官降三级之后想法改了,但是大家并不知道,若是闹大了到了御前,无证无据跟连御风硬拼恩宠拼势力,谁会站在他这边说话?这个黑锅他不背也得背了。
蒙也越想越觉得不妙,连御风该不是就想要趁势灭口吧?再把蒙家给一锅端了,给朝臣一个警示,跟他作对就是这个下场,心惊之下要不管不顾去硬闯。
蒙夫人赶紧拉住他道:“老爷,先冷静,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定王爷未必就会做什么,也许他是真的紧张小福,生怕她有事?”
真心紧张小福,蒙也几乎想要大笑,这不是天大笑话,一个年龄偏大的庶女身份低微又无倾国之姿,让阅尽美色的定王爷动心,说出去谁都会说他敝帚自珍,拿自己女儿当回事。
蒙夫人目光微闪,斟酌着道:“定王爷都死了几个妻子,这事闹出去。他面上也不好看,如今他这样大阵仗过来,真要动什么手脚也难掩天下人耳目。就算闹到御前,官司打赢。把我们蒙家斗垮了,他也捞不到什么好名声,老爷您在朝中军中也颇有声望,难道诸位大臣就会看着老爷您平白被冤枉?我想也有一种可能,他是怕蒙家被有心人利用,故而才这般紧张。”
蒙小福跟连御风相互勾结的事之前没有告诉蒙也,这时候也绝不能说,窦妈妈等人都被打发了。这事除小福和定王爷之外也无人知晓,就算是有人打听出一丝半点的蛛丝马迹,一个乡下长大的庶女,一个身份高贵的王爷,根本无交集的可能性,说出来谁又相信?
“站住。”蒙夫人猛喝一声,眼睛直瞪着蒙也身后。
不远处站着的小丫鬟颤抖着跪下,“奴婢该死,老爷夫人恕罪。”
蒙也和蒙夫人对视了一眼,蒙也三步并作两步疾奔过去。揪住小丫鬟喝道:“你是谁,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奴婢奉小姐之命出来看……看看……小姐很担心。”小丫鬟被面孔狰狞的蒙也吓得直哆嗦。话都说不全了。
蒙夫人认出这是女儿身边的丫鬟,叫茶香,眼看着蒙也憋了一肚子的气就要朝这个小丫鬟发,便抢在发生什么事之前问道:“你来了多久,听到了什么?”
“奴婢,奴婢刚到……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也没看到,老爷夫人恕罪,奴婢真的什么都没看到。”茶香完全吓懵了。语无伦次。
“听着,你就这样回去跟小姐说。你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蒙夫人说完。看到茶香哆嗦样,又叮嘱,“你回去就说二小姐院子门口那些护卫凶神恶煞,你被吓到了,我跟老爷的谈话,若是让小姐听到一字半句,不管小姐是怎么知道的,都算在你头上,将你嫁给府里最低等丑陋的小厮,听见没有?”
“奴婢知道,奴婢绝对不敢多话。”听了蒙夫人的话,茶香心总算安定一点了,话也利落了些。
“快滚。”随着蒙夫人的呵斥,茶香用今生最快的速度飞奔而去。
“你怎么能就这样让这个小丫头就那么走了?”蒙也直到小丫鬟走了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对蒙夫人怒吼起来。
蒙夫人看着面目狰狞的蒙也,不知怎么突然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至少没有她过去想象的那么可怕,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巡街管地痞打架驱逐大街上斗鸡走狗坑蒙拐骗小混混的芝麻小官,而她是望族权家之女,远的不说,她的妹夫董家老爷官居四品就比蒙也高出两级,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如今的蒙也不过是一个没牙的老虎,或许他打仗颇有一套,可是论别的智谋也一般,以前自己太过害怕,又或者说女子以夫为天彼此地位太过悬殊,从来没想过要跟蒙也斗,连想一想的念头都不曾有,可现在都被逼到这份上了,凭什么还要低声下气?
他有事的时候想要推她去死,她又何尝不想要给他一包砒霜?
蒙夫人越想越兴奋,骨子里的好斗心性被激了起来,她以前只想着靠着蒙也,畏惧他,讨好他,奉承他,结果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现在或许该想想没有蒙也会如何?或许该是想想的时候了。
蒙也不知道在这几个呼吸间,蒙夫人心思大变,见蒙夫人居然敢无视自己的问话,便气愤的又怒道:“说话啊,你哑巴了?你怎么能让那个小丫鬟就这样走了,她要是乱说话我唯你是问。”
蒙也这般蛮不讲理的说话更坚定了蒙夫人先前的念头,蒙夫人斜睇了他一看,轻飘飘问道:“不放,老爷打算怎么办?找人将这丫头关起来拷打一顿还是干脆就让她永远闭上嘴巴?别忘了,现在这府外遍布着定王爷的护卫,府里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惊动了定王爷,若是这丫头真听清楚我们说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还好,毕竟我们也只是担心女儿,说了些猜测而已,若是这丫头一知半解甚至什么都没有听到,那可真是说不清了,别人指不定以为我们在商量什么龌龊事让小丫鬟知道想要灭口呢。”
蒙也一时语塞,只是在看到蒙夫人轻视的眼神之时又大怒道:“你身为当家主母,连几个小丫鬟都管不好,要你何用?”
“妾身无能,辜负了老爷的厚待。”蒙夫人福了福身子,接着淡淡道,“若是老爷实在不满,大可以再纳个二房来帮忙管家,妾身绝无二话甘愿退居佛堂替老爷极全家诵经祈福,也不是妾身厚颜,无能还占着主母的位子,只是得替三个儿女着想,不然妾身自请下堂让出这个位置也可以的。”
“你疯了,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二房,什么进佛堂,你真疯了么?”蒙也听着蒙夫人像是疯了一般的言语,连生气都忘了,满脸惊骇。
“这不正是老爷说的么?”蒙夫人轻轻一笑,转身甩袖离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看着全家都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实在没有必要在受这男人的气,若是他有本事摆平这一切,扭转乾坤官复原职,那么她再挨几脚也是可以的,真无事,这男人理智恢复,看在儿女份上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毕竟他已非壮年,即使官复原职再娶个年轻貌美门庭显赫的大家闺秀做续弦是不难,可要再生出三个聪明伶俐的儿女承欢膝下就难了,要是不能扭转乾坤官复原职,她何苦在受这个芝麻小官的气?哪怕行军打仗,将领无能,下属也不会死忠,她跟这男人其实并无多少夫妻之情,更没必要患难与共。
蒙也目瞪口呆的看着蒙夫人就这样离去,情况变化得太快,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
苏宜晴全身一会冷一会热的,她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脑子一片迷糊,只觉得有一双温暖的手一直在帮她拭汗,用冷毛巾敷额头,给她喂水喂药。
芯儿这丫头在这些细节上还是很尽心的,照顾得很细致周到,这是浑浑噩噩了一阵子之后苏宜晴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然而随即她立即又想到,不,这不是芯儿,芯儿已经死了,就在她眼前被人割喉了,血流了一地。
这样一想,苏宜晴立即清醒了,猛然睁看眼,印如眼脸的是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庞,在看到她睁眼的那一瞬间,这张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你醒了?”
苏宜晴就那么直直盯了对方一会,随即将目光移开,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还是蒙家她的房间,她似乎是病了,挣扎了一下,想要起来,一时只觉得全身乏力,根本起不来。
连御风见状,轻轻将她扶了起来,并且在她背后垫上一个软绵绵的大靠枕,最后递上一杯温茶,柔声道:“你昏迷了两日,先喝口茶再说话。”
如此体贴细心的举动让苏宜晴的心莫名一暖,眼睛有些发涩,为了掩饰,她低头慢慢喝茶,换取一点缓冲时间,想想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她并不想要破坏目前的气氛,一杯茶喝完,她才找了个安全的话题,问道:“我怎么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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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当年情
连御风接过苏宜晴手里的茶杯随手放在一旁,柔声道:“大夫说你伤风着凉引起高热,病症有些急,我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伤风么?苏宜晴觉得似乎病得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又想起芯儿,再环顾了一下四周,整个屋子除了连御风并没有别人,不禁压低声音问道:“真的么?”
“你的症状看着有些凶险,我请了好几个太医来会诊的。”连御风声音不高不低,透着坦荡。
苏宜晴轻轻舒了一口气,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呢?连御风没有理由骗她,大概是看多了阴谋诡计,有些被害妄想了,又或者有些事过去了,再追究也于事无补,不重要了,随即看着面容有些憔悴的连御风,有些诧异:“你在这里守了我几天?”
连御风微微一笑,“这是我该做的。”
“谢谢。”苏宜晴能说的只有这两字,大周风俗习惯虽较大荆开发,但是未婚夫妻这样毕竟于礼不合,不过古往今来,规矩都是由上位者制定的,权利达到巅峰,公公可以光明正大纳自己儿媳为妃,庶母也可以嫁给继子,相比之下连御风这又算什么?舆论掌控的好,说不定在文人笔中还能博得一个情深意重不拘小节的名声。
“你我之间不用说谢字。”连御风凝视苏宜晴的眼睛,却发现对方一直低头,并没有看着他,内心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又道,“你饿了吧,我让人准备了清粥,这就让丫鬟端来。”
苏宜晴点点头。
连御风站起身。转身吩咐丫鬟去了,不一会,又有丫鬟端了食盘进来。连御风并没有让丫鬟进内室,在门口亲自接过食盘之后就将丫鬟打发走了。
食盘上放着四小碗粥。连御风将食盘端到苏宜晴面前道:“大夫说你病了几日,身子虚,不宜吃油腻大补之物,我想着你往日喜欢吃甜食,便让厨房熬了几样粥,除了你最喜欢的莲子粥外,还有燕窝粥,红豆粥。均放了蜂蜜,但如果你现在没有胃口,也有什么都不放的白粥。”
苏宜晴望着那几碗粥,眼睛又有些干涩,怕让连御风看出,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想要吃他最先推荐的那一碗,便随口道:“白粥就好。”
连御风略有些失望,还是将白粥端过来,拿起汤勺就想要喂。苏宜晴急忙道:“我自己来就好……我不太习惯……”
望着连御风眼中明显的失望之色,苏宜晴剩下的话说不出口了,连御风也不在坚持。只说了一声,“小心点,还有点烫。”
苏宜晴接过碗,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块的喝着熬得绵软的白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病着,舌头麻木的关系,只觉得这白粥果然寡淡无味,她其实真正想喝的是莲子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想要连御风猜中自己的喜好。可在看到他的失望之后突然有后悔了。
一碗粥再小口也很快喝完,苏宜晴放下碗。连御风又问道:“要不要让丫鬟再盛一碗来?”
苏宜晴摇摇头。
两人就那么静坐着,相对无言,半晌之后还是苏宜晴先开口,喃喃道:“你不必如此。”
说是这样说,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样,告诉连御风,不必对她那么好,过犹不及,太过殷切让她觉得不舒服,或者说她太过多疑,觉得他如此殷勤是别有用心么?但是扪心自问,她是真不想要有人关心么?
“你一定觉得奇怪,是么?”连御风盯着苏宜晴的眼睛,仿佛能看穿苏宜晴的心。
苏宜晴迟疑了一下,连御风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是她就是有种感觉,他是要揭开什么谜底,便微微点了一下头。
连御风轻声道:“以前我觉得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但后来才明白,有些事不说,便会让人觉得行为诡异不合常理,尤其是兜兜转转,我们的姻缘居然还能连在一起,有些事更是要说得明白了,其实我在当年跟你成亲之前就见过你。”
苏宜晴有些茫然,仔细回忆,当年她虽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见到陌生男子的机会并不多,而且连御风这般相貌,在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若是见过,她一定也会记得,话说回来,就算是无意中他看到她,而她没有发觉,也不足以让他这样的男子对她这样的女子一见倾心。
“别想了,当年你没有见到我。”连御风轻叹一声,“大周跟大荆百年来争端不断,但是文化却相互渗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大周不少勋贵子弟都喜欢去大荆游历一番,为将来……做准备,我也不例外,在我还年少轻狂无所畏惧的时候,乔装去过大荆,并且暗中观察大荆的官员还有王公子弟,准确来说最想要观察的是大荆武将之家,而若论武将之家,镇国公府自然是大荆头一份。”
听连御风提到赵博阳,苏宜晴又垂下眼眸,她跟赵博阳有缘无份到底是连御风直接造成,不过她一直以为是阴差阳错命运弄人,可现在听来,似乎不是。
连御风接着道:“当年赵博阳意外坠马,落下悬崖之际,我刚好也在那里,你可以理解为……我在跟踪观察他,大家年纪相当,有朝一日,两国若是开战,那么我最大的敌人就是这样的将门之后。”
苏宜晴握紧拳头,道:“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当年没有……趁势除掉隐患。”
“我堂堂大周王爷,行事没有那么卑劣。”连御风轻笑一声,“我只是通过观察这些将门之后未来的国之栋梁来了解大荆皇亲贵胄,不会天真以为除掉一两个尚在弱冠之年的少年就能改变什么,真有这份心思,要杀的人实在就太多了,搭上自己性命都杀不完。当然我也没有想要救人,只是有些好奇的站在隐蔽处看,看看这个少年在如此情况下能否逃出生天,觉得此人若是这样也能凭一己之力逃出生天,那他人可能就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之后我就看到了你和你的丫鬟,看似弱质女流,居然甘冒大险下去救人,而且从你救人的样子看,你就算会点武功,也不会太高,这样更是令人钦佩。”
“所以你就对我一见钟情了?”苏宜晴虽还是觉得有些荒谬,可总算是有了一个牵强的理由。
“我没有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更何况当时离得远,我并未看清你的容貌”连御风摇摇头,“就连赵博阳脱险,我也不觉得他有什么本事,不过运气好点罢了,真正让我留意的是之后,大荆跟猛族交战在即,我大周做壁上观,但是还是做了些调查的,看看是那些将领出征,若是有机会搅一些浑水也无妨,毕竟大荆论国力论实力还是比猛族强些,军民上下齐心,猛族必败,在这个时候,我的手下看到你的丫鬟拿着玉佩去找赵博阳并认出就是救赵博阳的两个女子之一,当时我并不知道你就是赵博阳定亲的对象,单纯就觉得这就是一点桃色事件,本来无伤大雅,但是偏偏赵家出征在即,当老子的即将领兵杀敌,儿子在这个节骨眼上风花雪月再闹出点什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派人跟踪盯梢,最后收买了那个茶摊老板,得知了你跟赵博阳的对话,当然那个老板也没有听到太多,只言片语加上调查就足以推断出准确的结果,不过也没有别的感觉,只觉得赵博阳是一个很幸运的人,下半生可以有一个聪慧善良的好妻子相伴,出身皇族,我实在太了解一个智慧胆量都不差的好女人对丈夫和孩子的影响。”
苏宜晴苦笑一声,“误会往往是最美丽的,其实我不过是一个胆小不敢承担的女人罢了。
从连御风的语气中,她听出了丝丝的嫉妒,也许当初的年少连御风幻想的好妻子就该是那样的,这也是人之常情,相似的人若是能得到自己期盼的东西,总是更容易让人嫉妒。
当初苏宜香对她的恨意就是大家条件太过相似,不然当年伯府中有更受人宠爱身份更加显赫的苏宜荣,苏宜华,苏宜娟等等嫡女,订的亲事也好,苏宜香不去嫉恨,偏偏盯着她不放,就因为觉得她们是一样的,甚至自己的父亲还不如她的父亲,苏宜香认为自己得到的就该比她苏宜晴好,而苏宜荣等却达到了另一个仰望的高度,怎么也追不上,反而生不出嫉恨。
她跟岑恒远这样有前途的少年举人订了亲,众人一片赞叹,苏宜香的良缘还不知道在何方,嫉妒到了极点人就会疯狂,苏宜香就只看到她让人羡慕的部分,忽略了其中的风险,其实岑恒远这样家境逐渐没落的少年举人在大荆何其多?真要想嫁这样的以苏宜香当时的条件来说,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至少比千方百计用恶毒手段抢夺她的要容易得多,偏偏苏宜香固执的认为别人手里的东西总是最好的,要抢过来,这样别人的幸福就能成为自己的,执念一生,就是什么都看不到了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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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盟约
连御风不知道苏宜晴心里想的是什么,慨然道:“可是你改变了赵博阳的一生,若不是你,赵博阳很可能还是一个只会跟父兄闹气的纨绔子弟,别小看人生中的小插曲,改变人命运的往往是这些小插曲。”
“不,赵博阳本性不坏,他有一腔热心,没有我,他照样会保家卫国上阵杀敌。”苏宜晴轻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赵博阳真要那么没心没肺,也许现在还是个对父母有些小怨恨的纨绔子弟,那样的话会比较幸福,她并不是很愿意提起这些往事,只是连御风似乎也没有说到重点,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连御风淡淡道:“根据我收集的情报,赵博阳是在最后一刻才要求随父上战场的,就是在见过你之后才有的决定,你可以想象,若是赵博阳此次没有出征,又或者说没有因为你那番话对他心理影响,他带着对父兄的怨恨上战场,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说实话在得知赵博阳一战成名之后,倒是有点小后悔了,正如你先头说的,早知如此,真该让他死在悬崖下。”
苏宜晴的目光有些发冷了,赵博阳一战成名之后就是大周头号劲敌,就是他们全力对付的对象,但是想要用卑鄙手段除掉这样一个手握兵权的敌国大将显然不容易,所以他们就想要利用女人,尤其这个连御风知道她跟赵博阳之间的内情,另辟蹊径摧毁这个大荆战神。
她不想要说连御风太卑鄙,毕竟两国关系这样,千金易得,一将难求,摧毁一个赵博阳,他人两国再交战。就可以少死多少兵卒,这笔账很容易算,大荆皇族内部为了一门亲事尚且相互算计。更别说别人。
只是她终究心里有些气难平,忍不住道:“当初你我素不相识。你怎么对我和赵博阳都行,可宝珍郡主呢?既然知道了我跟赵博阳有这样的渊源,还放任宝珍郡主如此胡闹,或者是你暗中怂恿的宝珍郡主,总算兄妹一场,就算没有多少兄妹之情,也不该如此算计自己的族人,你能有这般心计。该知道这事不成功则罢,成功了宝珍郡主勉强嫁过去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作为一个在战场上弑杀过来的将军,赵博阳在你心里会是那种心慈手软之人么?”
连御风平静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点牺牲是难以避免的,更何况愚蠢之人,你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第二次,宝珍是自作孽,你说的这些在逼婚之前,我就已经明明白白告诉过宝珍。她不听,自以为自己美貌无色,尊贵无比。能轻易收服一个男人的心,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愚蠢到这个地步谁还能劝说什么……另外,我高估了赵博阳,低估了你,我原先估计的结果,还有我方的底线不过是两头大,你跟赵博阳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圣旨赐婚贬妻为妾,我方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只要赵博阳能给宝珍一个名分,别的不强求。人过了门,谁还能管赵博阳喜欢谁不喜欢谁甚至他将宝珍就往后院一丢避而不见。然后天天跟你琴瑟和鸣夫妻恩爱,谁又能兴师问罪?”
真是讽刺,连御风这番话正是苏宜晴当初对自己处境的担忧,她担心远嫁外邦无亲无靠,就被随便丢那个小院子里,甚至被人整死也白死,气上心头,苏宜晴胸口一阵疼痛,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了?要不要叫太医进来。”连御风紧张得帮苏宜晴轻拍后背。
苏宜晴撇开他的手,冷声道:“还死不了,你继续说下去,一次说完。”
连御风见苏宜晴情绪有些激动,暗暗后悔,不该那么心急想要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在乍听她突发疾病之后,他心神突然乱了,只觉得有些事必须要早点说出口,不然很可能就没机会说,恰巧她醒来之后也有探望的意思,就顺着她的话题说了下去。
“说啊。”苏宜晴横眉冷对。
连御风无奈道:“我真没有想到徐皇后会提出那样一个要求,更没有想到赵博阳轻易就同意了,那我有什么理由反对?”
苏宜晴神色一滞,是啊,他有什么理由拒绝一桩百利而无一害的亲事?他的身份他的立场有什么理由要考虑一个陌生女子的幸福,只可怜她当年还成对他堂堂王爷皇亲贵胄却沦落成为他国质子的处境心生怜悯,尽她所能的去维护他,却不料这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想来他是故意要留在大荆,许是为了钱,又或者还有别的,总之照现在的结果来看,除了摧毁赵博阳,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应该都达到了还有可能超过预期。
“在亲事敲定之后,那几日我经常想起你,想起你救赵博阳时的坚毅勇敢。”连御风声音异常温柔起来,“我以为我记不清你的容颜了,但是在成亲前天夜里,我突然梦到了你,梦的内容记不清,只记得一个娇俏的面容,梦醒之后便将梦中女子的脸画了下来,我们成亲之后,掀开盖头那一瞬间,我发现你的模样居然跟我梦到的一模一样。”
苏宜晴暗暗不屑,编也得编一个好点的借口,还真不如直接说钦佩她救赵博阳的勇敢,一见倾心比较靠谱。
“难以让人相信,是么?”连御风自嘲的笑笑,“就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总之那一刻我心突然跳得很快,有一种前生有缘今生注定的感觉。”
“别说了。”苏宜晴听不下去,要换一个情窦初开不明真相的女子又或者当初新婚的她可能还有几分相信或者说选择相信这番言语,可现在,她不由得讥笑,“之后你就广纳美人,左拥右抱夜夜笙歌来作为对这桩前世姻缘的回报?”
“你现在知道我当初的目的,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有些事就算眼见也未必是真的。”连御风叹了一口气,“你们毕竟不太了解,你又是大荆贵女,有些事我也不能跟你明说,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只希望以你的聪慧能理解我的处境。”
苏宜晴脸色缓和下来,轻声道:“你确实也没有伤害我,我之后的不幸也不是你造成的,起码不是你直接或者说故意造成的,无需内疚或者道歉。”
“不,没有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就是一个丈夫的失职。”连御风轻轻握着苏宜晴的手,道,“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能做一个好丈夫,至少我能做到当初赵博阳对你的许诺,而且我跟他不一样,我没有那么多牵绊,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苏宜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奈连御风握得太紧,她还病着,也没什么力气,便抽不了,半晌之后才叹息道:“我并没有拒绝这桩亲事。”
连御风坚定道:“你只是没有拒绝,就像当年一样,我方才说不会让你受委屈,但是夫妻关系并不是只有一方尽力就能维系下去。”
“你刚才说不会让我受任何委屈?”苏宜晴语气依旧不善,“我这个人要求很低的,生命没有威胁基本上就能过下去,至于别的请恕我无能为力,无法配合。”
她强忍着才没把更难听的,休想要我帮你争权夺势这样的难听话语说出来,她现在表面看来是个身份低微的小庶女,但是对了解她的连御风来说肯定不是,徐皇后能为了赵博阳而想要利用她,利诱不成就杀人灭口,这个连御风未必就不会,更何况还有一个隐藏很深的周太夫人,也不知道最终是谁想要在这桩亲事中坑害别人换取自己的利益。
连御风叹息:“我没有要你参与庙堂之争,这也不该是女人参与的事,只是要你守住内宅,维护你自己作为王妃的权利和尊严,做一些当家主母该做的事,这也是身为妻子的分内事,一个人不能永远在别人的庇护下生存。”
苏宜晴沉默了,说得容易,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一旦牵涉其中便没有抽身的可能性,要么参与到底,要么一开始就不管,否则就是当年的一再重复,当年明哥儿事件,她想要知道真相,想要揭开谜团,搅动一潭死水之后,发现潭水太深,便中途放弃,结果除了自己良心不安,自己看不起自己之外,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就连她一心最尊敬的周太夫人最后也视她如眼中钉。
连御风看出她内心的纠结,用力握着她的手,坚定道:“我不想问你这几年纠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你现在看,独善其身最终你又得到了什么?流落异乡成为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还差点被人害死在荒山野岭,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改变一次呢?努力争取一下,你也说过你对我不是没感觉,既然如此,就让我们都努力一次。”
苏宜晴想起往昔,心底一片黯然,是啊,兜兜转转,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一身疲惫满心伤痕,他说得也对,既然他都能不追问她任何事,选择相信,那么她为什么就不能尝试着争取一次,赢了也许就是一生的幸福,输了大不了就是丢掉一条命,也没什么可失去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强烈对比
尽管有些心动,但是苏宜晴还是沉默着,点一下头容易,可往后的事就真的难办了,她扪心自问,不一定能做得到,所以不想要许诺。
连御风脸上浮现明显的失望之色,但还是柔声道:“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好好考虑清楚,不过就算你不答应,我还是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
……
蒙雁的屋子里,蒙夫人正柔声的安抚连日来一直焦躁不安的女儿,“雁儿,没事的,定王爷不过是担心你二姐姐罢了。”
蒙雁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几乎要把帕子给揉碎了,半晌才道:“母亲,二姐姐跟定王爷毕竟还没成亲,定王爷怎么能带人将我蒙府给控制住?还在府中住了几日,这也太过了……于礼不合。”
蒙夫人替女儿理了理头上的发丝,温和安慰道:“,定王爷没有把我们蒙府控制住,只是他位高权重,怕有什么歹人趁机作乱,更何况这算什么,朝廷上王公大臣荒唐事多了去,就说那个邵将军之子,叫邵厉的,你小时候他姐姐以前还来过我们家几次,送过你几样罕见的绣花样子,你还记得吧?邵厉为了娶个青楼歌女为妻,愣是带兵将指腹为婚的未来岳父家围住,逼得未来岳父立下字据解除婚约,在朝廷上引起轩然大波,让教子无方的邵将军因此官降三级被贬到苦寒之地去了,邵厉也因此被发配到边关做了一名普通的兵卒,也人人都以为邵家这次完蛋了,谁料到邵厉在边关英勇杀敌,屡次立下大功,愣是让邵家又回了京城,并且比之前更风光。跟那个歌女的亲事也成了一时假话,之前贬他的文人纷纷改为称赞了,说到底。这只是一点风月之事,不拘小节的表现。圣上还说,有过自然要罚,有功当然也要赏,男儿能做到邵厉这样,也不枉男儿身了。”
邵厉的故事在坊间广为流传,蒙雁自然也知道,闺中女子谈论之时还挺羡慕那个歌女的,能得男子如此的垂青。只是这两件事似乎不一样吧,而且邵家当年受到了严厉的惩处,事后才凭借军功给升上来的,难道说定王爷也会受到惩处?他们家是不是也一样?
邵家重新起来之后,当初那岳家就被人一直摸黑,说人家宁愿全家流放娶歌女也不娶他家女儿,还闹得如此僵,那家女儿铁定也有什么毛病,最后逼得那家把女儿送进了庙里并且在京城呆不下去了。
蒙家跟定王府势力悬殊,父亲又被官降三级。她一直不知道具体原因,现在家里又接连出事,她真的担心。
蒙夫人心疼女儿小小年纪。眼底浮现了如同她当年一般的忧虑,觉得有些事不能瞒着孩子,让她知道真相,至少知道一部分真相,索性道:“雁儿,有些事母亲本不想要告诉你的,可你如今也大了,过两年就该是别人家的媳妇,得知道一些事。你还记得你大姐姐么?”
想起大姐姐,蒙雁有些厌恶。她还记得小时候,大姐姐如何的疯狂。有一次趁着丫鬟婆子不备居然把年幼的她给推进小池子,幸亏奶娘一直紧紧跟着,便道:“我没有大姐姐。”
蒙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母亲是想要告诉你,从某一个角度看,你大姐姐也是一个可怜人,她小小年纪,生母就死了,还死得如此不光彩。陡然从云端跌落,是人都会发疯,我还没有嫁过来之前,听人说你父亲对你大姐姐如何如何的好,如何疼爱女儿,可是嫁过来之后呢,别的不说,他根本就连见你大姐姐一面说两句话都懒,虎毒不食子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的,你小时候不懂,现在大了,再想想,你父亲可有半分维护你大姐姐?”
蒙雁想说是大姐姐心思歹毒,可是当年大姐姐才八九岁,还是个孩子,人云亦云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对自己和母亲怀有怨恨人之常情,只是手段过于激烈了些,父亲除了一味责罚之后真就没有做过什么,只让人将大姐姐关起来,看紧,就那么过了几年将大姐姐匆匆远嫁,之后接到大姐姐病逝的消息,父亲也没什么反应,还有大哥哥在乡下儿子都生了好几个,父亲却从来不去看,也不让他们回来,听说他们日子过得很是窘困,父亲却只说一个大男人就该自己养家更何况他还给他们田庄地产,住够一家子吃用,不用去管。
若说大哥哥大姐姐是因为他们生母的关系对父亲心怀怨恨,父亲便也不想管他们,那么二姐姐呢?这些日子在府里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听不见,当年父亲也不曾管过二姐姐,听说接二姐姐回来只是为了将二姐姐嫁掉。
都说二姐姐订了一门好亲,可是定王爷都死了几个妻子了,她没回来之前,闺学里不少人都在小声嘀咕,看这次定王爷订亲的对象能不能熬到上花轿……
“母亲,是不是府里情况真那么糟糕?”蒙雁不知道母亲为何要提起这些旧事,以往母亲都是不提这些的,就连府中丫鬟婆子偶尔乱嚼舌根被母亲知道都会严惩,为何母亲这次却要主动提,还要提父亲的不是,做儿女的不是不该谈论父母之过么?母亲一直让她读书明事理,今天怎么了?除了府中情形糟糕,似乎没有别的原因了。
“没什么,雁儿,你不用担心,母亲只是……”蒙夫人看着女儿姣好的面容,叹了一口气,“母亲只是想要告诉你,府中今时不如往日,你以后遇事要多想想,想事情想深一点,对你二姐姐……日后要客气一些,虽然你是嫡女,你二姐姐只是庶女,但姐妹之间绝不能攀比,否则痛苦的只是自己,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也不能看一时。”
蒙雁有些诧异了,母亲是在暗示,她不要嫉妒二姐姐么?她怎么会呢?虽然回家这段时间,有不懂事的小丫鬟在嘀咕,说二姐姐在府中吃用比她还好,还有仆妇对二姐姐院子里的人如何恭敬,可那都是小丫鬟不懂事,不知道二姐姐处境并不好,就算能嫁过去,以定王爷的风流,二姐姐出身低微,就算贵为王妃在王府中只怕也是举步维艰的。
“母亲,我怎么会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蒙雁想通目前的暗示之后有些嗔怒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女儿不是这等尖酸之人,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蒙夫人苦笑一声,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的确不是那等只顾蝇头小利无故妒忌之人,只是眼前这是泼天的富贵啊,加上定王爷那俊美无双的样貌,天底下没有几个女子会不动心的,相比之下,蒙也仕途受阻,人情冷暖,女儿的亲事指不定会有什么波折,这些事日后对比会越来越明显。
要是小福日后过得不好则罢了,要过得好,而自己女儿姻缘稍微差一点,这份对比真的很容易让人失去常性,当然小福要过得不好,蒙家日后的处境也会更加艰难,到时候难免也会有迁怒,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真是什么都是错。
这些天,定王爷的所作所为她均看在眼里,不由得心惊,以一个女人的直觉,这可不像是虚情假意,也许只有蒙也这个武夫才会认为别人会花那么大心思对付他。
小福跟定王爷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这燕城权贵之家什么离奇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或许之前蒙也怀疑府中有人联合外人算计他这一点并没有错,只不过过他怀疑错了对象,联合外人的不是她这个做妻子的,而是他被他遗弃多年的女儿。
幸亏当初留了个心眼,本着以和为贵的态度,觉得能少造一份孽,就少一份,所以没得罪这个庶女,不然今日更会头疼。
母女两正说着话,庆嬷嬷来了,欲言又止,之后说是外头绸缎庄的掌柜送衣料过来了,请夫人过去挑选一下。
蒙夫人当即明白,又安慰了女儿两句,便走了。
今日有绸缎庄送衣料过来她是知道的,不过往日这种事都是让这些人在外头等着,把衣料送进来,她有空才看,不用急在一时,甚至实在等不及就先把衣料留下,第二日绸缎庄的人再来取没看中的就是了,这庆嬷嬷明显是有事不好当着女儿的面说,便找了这个借口。
出了小院子,蒙夫人将丫鬟支开,只跟庆嬷嬷两人慢慢沿着小石子路走去,这时候庆嬷嬷才压低声音道:“夫人,方才二小姐院子里的平妈妈来报说还是找不到橘子那丫鬟,眼看着二小姐精神慢慢恢复,她怕二小姐问起来不知如何回答,定王爷虽走了,但是留下了不少丫鬟婆子伺候,若是让那些人听到什么也不好,您看该如何是好?”
这几日蒙夫人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早先以为是什么意外,但是现在看来却更是蹊跷,便道:“二小姐恢复神志之后一次也没有问起过橘子么?”
庆嬷嬷点点头,“是的,可能病糊涂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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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访客
蒙夫人暗暗叹息,人要是生了病,潜意识里更是要找平日里亲近之人,这个蒙小福却一次也没有问起自己的贴身丫鬟,这是个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又共过患难的丫鬟啊,感情应该比父母还深?怎么可能因为一时糊涂而忘记呢?分明心里有鬼。
若是小姐的贴身丫鬟突然不见,那么多半只有一种可能,她知道了太多小姐的事,至于什么事,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回想起来,似乎橘子这个丫鬟跟小福之间也乖得很,不想一般小姐跟贴身丫鬟,不仅从不一起嬉闹说笑,似乎悄悄话也很少说,小福几次看那丫鬟的眼神都很冷淡,不过橘子倒是很恭敬。
本来她也是担心有人拿这丫鬟的失踪做文章,现在想想,是不会有人追查了,不过如果真是跟小福有关,这个庶女还真是心狠手辣啊,会不会这场病也是装出来的呢?
蒙夫人越想越心惊,不敢想下去,低声吩咐庆嬷嬷,“告诉平妈妈,若是小福不主动问,就不要提,万一小福问了,就说……她以为是小福派这丫鬟出门,之后小福病了,府里人仰马翻的,就没顾得上问,剩下的话让她自个看形势机灵点回答,还有想个法子让小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不要议论此事。”庆嬷嬷心中一骇,夫人是怀疑二小姐把贴身丫鬟怎么样了么?又一个人就那么无缘无故从二小组院子里消失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丫鬟扇儿匆匆而来,行礼之后道:“夫人,权四太太来了。”
蒙夫人眉头一皱,小福跟定王爷的亲事宣扬出去之后,权四太太就没有再上过门。那时候她也是心烦的很,就没顾得上,论理。这事算是蒙家理亏,在外人看来。蒙家拿权家做后备,一旦攀上另一个高枝就将权家抛开,让权家吃哑巴亏,别人还好说,权四太太在这次事件中算是最无辜的,尤其权振武跟她不是一房的,铁定会受到不少埋怨。
如今权四太太突然上门,究竟为了什么?
蒙夫人想不通索性不再想了。吩咐扇儿道:“请权四太太去小花厅,我马上就到。”
扇儿领命之后又匆匆而去。
蒙夫人回房稍微整理了一下妆容又换了件衣裳,这才去见权四太太。
权四太太穿着一身浅淡的玫瑰色缎裙,边角绣着精致小花,头上发髻插着一只顶端镶珍珠的镂空金簪,打扮一如往昔,不华丽,却搭配得当,只是脸上的妆似乎浓重了些,眼底隐隐有脂粉遮掩不住的青黑。看样子。权四太太过得不是很好,蒙夫人一边笑着跟权四太太打招呼,一边吩咐丫鬟换上热茶点心。心中暗自警惕,无事不登三宝殿,权四太太这时候上门一定有事相求,但是自家最近出了这许多状况,实在无暇在顾及其他的。
权四太太也在暗中打量蒙夫人,只见蒙夫人身穿一袭烟青色长裙,外罩金丝薄烟翠绿纱,云鬓里插着两珊瑚兰花簪,颈上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手臂上还带着一只白玉手镯,穿着打扮似乎比往日华丽了些。妆容应该是新添过,她身份比蒙夫人低。素日了见面,蒙夫人家常穿着打扮,并没有太过刻意,现在却如此,绝对不是重视她,而是刻意在掩饰。
掩饰什么也是很明显的,妻凭夫贵,蒙将军被连降三级当了个小小的巡城使,蒙家近况大不如前,这谁都知道,就算有一门看着显贵的亲事,也难掩蒙家即将没落的讯息。
定王爷是权倾朝野,但没有人看好这门亲事,都觉得定王爷起初是想要拉拢蒙将军,反正他有这样一个克妻的名声,想要娶个门当户对德才兼备的妻子并不容易,真正受家族重视的姑娘肯定是不会嫁过来,不受家族重视被推出来当礼物的对定王爷也无助力他也不会想要,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找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岳家,至于姑娘本人,过得去就成,蒙将军若是没有被连降三级,这门亲事看着像是蒙家高攀,但细想却很合适。
但是亲事才传出,蒙将军紧接着就连降三级,这就不得不耐人寻味了,蒙将军明面上那些罪名,说大不大,说小就小,以定王爷的能力若是有心帮忙周璇,绝不会如此,就算罪名难以撇清,非要官降三级,也会被贬到流寇横行异发冲突的地带,这些地方文官惧怕,但武将立功机会多,很容易升回来,邵家不就是如此?
现在这样简直是绝了蒙将军晋升的道路,巡城使这种职位是没有什么立功机会的,倒是容易得罪不少人,新调任的一般都得熬几年才能挪动,熬几年蒙将军也逐渐老去,作为武将,一旦过了五十岁这个坎还没有什么建树,以后自然也不必说了。
这些事都是权四太太靠着平日的人脉,多方打听综合出的结果,权家有见识的男人也是这样认为,*不离十,都认为定王爷并没有太过重视蒙将军,又或者是蒙将军自己早先架子端得太高,不把定王爷当回事,激怒了他,所以才没有维护,至于这门亲事,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娶就娶了,娶回去不好就放到一边,碍不着什么。
现在这般处境,蒙夫人的气色也从侧面证明了大家的猜测,但如今这事又能如何呢?权四太太神色不禁纠结起来,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却无往日的从容伶俐,显得有些焦躁。
蒙夫人如今一大堆事情,没耐心慢慢来,干脆直接问道:“弟妹是否有事?”
权四太太脸色一变,却还是勉强说道:“没什么要事,就是过来看看,听说贵府二小姐病了,来探望一下。”
“不过是偶感风寒,老爷紧张了些,也是因为那门亲事……现在已经好了,诶!一个小庶女而已,如今打个喷嚏都满府震动。”蒙夫人语气轻松透着点不耐。
因这权四太太不肯明言相告,蒙夫人也就轻描淡写了几分,并且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故意露出几分不屑,定王爷来府里的事瞒不了人,有些事越是隐瞒外人只会诸多猜测,她只是禁止府内人乱嚼舌根,将定王爷在府中逗留几日的事压下去,对外宣称王爷一日几次过来探望,除了内宅少数几个下人之外,其余人也不知道详细,就当作是定王爷紧张小福,带太医过来探望,如今外头人反而到说他们蒙家夸大其词抬高自己,定王爷不可能那么重视一个小庶女,不过是客气一点碍于情面过来问话一声,他们家就上杆子。
这样一说,权四太太接过话题,道:“话也不能这样说,听说定王爷还亲自来过了,可见对这门亲事十分重视的。”
蒙夫人笑道:“定王爷一向仁义,今日就算不是小福而是其他跟他定亲的姑娘,他想必也会如此,外人不知道胡说,弟妹就别笑话了,如今我除了全力帮忙姑娘准备嫁妆之外也没什么可做的。……
“姐姐这嫁妆还缺什么么?可要我帮忙?三叔家行商,某些稀罕物别人找不到,我们却还是有些法子的。”权四太太一副热心样。
帮忙,这可是要出血的,蒙夫人心一动,随即道:“堂堂定王府,什么没有,武将之家又不是文官不用太讲究,再说了我们老爷最近又……庶女又是填房,还是别太张扬,多给些压箱底钱,比什么都强。”
权四太太却认真道:“姐姐,这事可不能马虎,毕竟以定王爷的权势,咱不能有所怠慢,须得好好筹备。”
蒙夫人漫不经心回答:“这也不是我说了算,得听我们老爷的意思,我们老爷被官降三级,有些不安,生怕哪里再出错,若是再替女儿准备大笔嫁妆,传扬出去只怕有人会说闲话,不是我哭穷,如今蒙家的状况,要替女儿准备一份足以跟定王身份匹配的嫁妆,实在是困难,与其打肿脸充胖子并且惹来非议还不如量力而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也不能太过简陋了。“权四太太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问道,”姐姐没想过将二小姐记到自己名下?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尊姐姐为母了。”
“这事我倒是没想过,最近家里事情太多了。”蒙夫人轻轻端起茶杯,也没喝,接着道,“不过就算记,估计也是在族谱上记上那么一笔,不会大张旗鼓的请客摆酒,如今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小心点好。”
权四太太看蒙夫人端茶的架势,是有点想要送客的意思,不能再杂七杂八问些无谓问题了,不然蒙夫人会误会她在打探什么,便道:“其实我是想说,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二小姐嫁过去之后该如何?”
蒙夫人皱眉看了权四太太一眼,淡淡道:“相夫教子尽女子本分呗,还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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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分一杯羹
“姐姐,我是想说……咱姐妹一场,有些话如果不中听,您听了别生气。”权四太太压低声音道,“二小姐好是好,不过男人么,都是好色的,尤其定王……姐姐就没想过准备几个好颜色的丫鬟?”
砰!的一声脆响,蒙夫人将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冷声道,“都说弟妹素日里精明,今日怎么这般糊涂?这话你能对我说,我能去跟小福说么?我又不是她亲娘,更谈不上什么养育之恩,处处避嫌都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说这个?有些话旁人说得,我却说不得,这道理弟妹该懂。”
“姐姐不要动怒,我真没别的意思,这摊到谁家头上,谁都这样做的。”权四太太连声赔礼,却还是不肯抛开这个话题,继续道,“二小姐现在年轻,可能一时想不通,但慢慢会理解姐姐苦心的,您可不能由着她任性,新嫁娘,开头不能讨夫君欢心,日后就难了,定王爷又是如此人物。”
蒙夫人薄怒了,她总算明白权四太太的来意,先是扯陪嫁,接着扯陪房,该不是权家连绝色美人都准备好了,只待她一同意,就立即送过来吧?既然权四太太拿她当傻瓜,她也不必太过留面子,当下不客气道:“弟妹,之前的事是姐姐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不过姐姐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我府中情形旁人不清楚,弟妹你知道的,你姐夫一介武夫脾气暴躁,这亲事是他定下的,我也没办法,你实在不该如此,我若是个糊涂的,说不定就同意了你的说法。可是你聪明,我也不蠢,定王府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有?几个好颜色的丫鬟就能讨他欢心让他对小福另眼相待?这种小家子气笼络夫君的做派不是大家闺秀所为。更辱没了我蒙家门楣,权家若是有倾国倾城的美人只管自己找路子送进王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绝不说二话,弟妹何必挑拨我母女之情,让我这个做嫡母的难做人。”
被蒙夫人一语道破心机,又如此奚落,权四太太面子上挂不住,又惶恐最后实在忍不住,用帕子捂着脸道:“姐姐。做弟妹的怎么敢如此?我真是替姐姐着想。”
“我不怪你,只是这苦口婆心的话,弟妹以后还是少说。”蒙夫人想着先前的确是对不起权四太太,得饶人处且饶人,缓和下语气便道,“小福的事最近都由老爷做主,我不想做太多,弟妹若是有心,董家那边倒是可以帮帮忙,五妹妹刚有了身孕。也许正需要娘家帮忙,我如今不方便常去看她,弟妹有心就多帮忙吧。我还有事,失陪了。”
蒙夫人对权四太太真的很失望,根本不想听她说下去,也不管权四太太如何,就那么甩袖走了。
权四太太还想要追上去,机灵的扇儿不着痕迹的挡在她面前,笑盈盈的问道:“四姑太太还想要用什么茶点么……”
权四太太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权家,还没等坐下歇口气,丈夫权四爷就急匆匆的赶来问道:“怎么样?”
权四太太连说话都懒。只摇了摇头。
“七姐不肯么?这可如何是好?我该怎么跟三叔交代?”权四爷搓着手,急得团团转。
“相公。你直接说事情没办成就是了。”权四太太满心无奈,她这又是招谁惹谁了?不过是想要扯根红线做个中人。得一份人情罢了,也没想要吃白食占人便宜,结果事情没办成,就都怪到她头上。
“这怎么能说呢?三叔一定会责怪的,上次他说……”权四爷话刚说了半句,就咽下去了,低着头不敢再看权四太太。
权四太太想也知道权三老太爷说不出什么好话,冷笑一声,“当初我就没敢打保票,一开始亲事的确是我提出的,但我也是一番好意,两个孩子条件挺合适,并且也只是试探一下,没有打包票,最后结果怎么样,还得他们双方自己详谈,现在又不是我骗人,不敢找蒙家麻烦,就把气撒我身上,打量我是软柿子么?”
“诶,你小声点。”权四爷急得直摆手,急匆匆跑到门口四下看了看,这才关上门,低声道,“小心传到外头,又是一通是非。”
“传就传,我怕什么?”权四太太说是这样说,到底把声音压小了,“我当初就说这样不成,七姐又不是傻瓜,即使从权家这边的姑娘真得了定王爷的欢心,对蒙家又有什么好处?他们真有这心思还不如直接外头买个人,卖身契捏自己手里,不过这不过小门小户不要脸的作法,真得了宠,王府这样的地方,定王爷又是这样的人物,能由得你将他中意的女人搓圆捏扁甚至随便卖了?真卖那个人牙子敢接这样的买卖?要送就只能送一家子捏在手里的家生子。”
权四爷心思一向简单,这种事情他脑子完全不够用,但是他天生懦弱,激怒长辈的话他也不敢说出口,只能讷讷听着。
知道丈夫心性的权四太太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就告诉三叔,七姐不答应,让他有别的门路自己想办法。”
权四爷喏喏应下,正想要出去,在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疲惫的权四太太长叹一声道:“还是我去跟三叔说吧,免得你被长辈责怪。”
“不,不,还是我去吧,你脸色不好,多休息一下。”权四爷无能是无能,心性却还是好的,眼看着妻子忙里忙外操持整个家,跟长辈周璇,他是没用,但还不至于是非不分,对妻子很是愧疚,不忍她在如此疲惫的时候还要受长辈责骂。
“你什么都不清楚,三叔问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回话?”权四太太说着就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男人无能就无能吧,能知道自己无能这一点,听话已经很不错了,要命的是那些无能却还要逞强自做主张的,权家这样的男人很不少。
这次事件表面上看是她媒人做的不好,让权三老爷伤了面子,实际上她打听到,权三老爷想要利用蒙家的关系,准确的说蒙家在边关的人脉,做一笔大生意,具体什么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蒙也被连降三级,两家亲事又泡汤,这生意肯定是难做,权三老爷乃至权家几位三叔应该都有损失,不然就一门还没有张扬的亲事,长辈不至于一同来为难她,逼她跟蒙家要说法,要补偿。
重洗梳洗过的权四太太,穿上家常衣服,稍微往脸上扑了点粉,就那么一脸疲惫憔悴去见权三老爷。
权三老爷和权三老太太都在,因所谈之事机密,权四太太进去之后,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门口还有人守着。
权三老爷狠狠盯着权四太太,倒是权三老太太脸上隐隐有恻隐之色。
权四太太行过礼,权三老爷没有示意她坐下,她便站着,没等权三老爷问话,就主动说:“三叔,七姐没同意。”
“这也是为她和蒙家好。”权三老爷猛拍桌子,“你到底有没有认真跟她说清楚?”
权四太太低头恭顺道:“侄媳妇刚提这个意思,七姐就说不打算准备通房丫鬟,七姐也有自己的难处,这二小姐不是七姐亲生的,也没有养过,并没有多少情分,做得太多反而容易生嫌隙,就算有这个需要,也不必在成亲前就送,或者可以先准备着,至少得等新婚过后。”
权三老太太也附和,“这话倒也不错,老爷,是不是可以再等等?”
“你懂什么?女人家少插嘴。”一句话说出口,权三老爷便觉得不妥,这权四太太也是女人,果然这样一说,权四太太便闭紧嘴巴了,垂手立在一旁聆听教诲。
“你就没跟她把利害关系都说说,蒙也现在官降三级,再不想办法,他们蒙家就完了。”权三老爷瞪着权四太太。
权四太太道:“三叔,我跟七姐本就不是很熟,这种推心置腹的话,根本无法说出口,我才提了两句,她就端茶送客了,要不……让二叔跟七姐说说,毕竟是父女,有些话比隔房弟妹说得方便。”
“我还用你教?”权三老爷有些气急败坏,吹胡子瞪眼,一副要吃了权四太太的样子。
一旁的权三老太太实在不忍了,出声道:“侄媳妇,你先下去吧,我跟老爷再商量商量。”
权四太太如蒙大赦,不等权三老爷点头,急急忙忙点头就走了。
留下权三老爷又在吹胡子瞪眼。
权三老太太这时候劝道:“老爷,侄媳妇并没有做错,这件事不是她一个人担得起的,你逼死她也没用,关键在蒙家那边,你心里也清楚,二房那姐妹两一向有心计,就算她们也有这样的想法,也断断不会用权家送去的姑娘,让权家分一杯羹。”
“什么叫让权家分一杯羹?难道她不是权家的女儿?我这也是替她着想,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入定王爷眼的,她也不想想她那个庶女什么样,做丫鬟都嫌寒碜。”权三老爷一听这话,顿时又冲着权三老太太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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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嫁衣
权三老爷的一句话让权三老太太也闭嘴了,心底却暗暗不屑,反正该做的她都做了,该提醒的都提醒了,权三老爷想怎么样也只能随他去,只希望他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影响了根本,真是糊涂啊,或者说跟商贾打交道多了,以为在商场上那一套也可以用到官场上来,殊不知官场上这些权贵们讲究多得是,更何况内宅妇人的想法跟男人更加不投给,这老爷平日里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他也知道名分的重要性,否则也不会明知道不容易,还硬逼着老四家的去说和,难道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么?
……
董家,董太太挺着还没怎么显怀的肚子,半躺在榻上小歇。
最近她真可以说是事事顺利,不仅眼中钉董大少爷死了,嫁过来多年未孕的她居然有了身孕,真是老天都站在她这边,要再生下儿子,她才真正是这董家的女主人了。
本来董大小姐还整日跟她胡搅蛮缠,董老爷并非糊涂之人,董大少爷之死多少双眼睛看着,怎么也赖不到她头上,奈何董大小姐一直那么说,说得董老爷也有些迁怒,现在好了,她怀上了,只要生下儿子,还管董大小姐如何?“哦,快请。”董太太笑着吩咐,养胎期间不能到处走动,什么也不能做,正无聊,娘家人来说说话是在好不过了。
权四太太在丫鬟带领下掀开帘子进来之时,董太太还是那么半躺在榻上,没有动弹,她在娘家时权四太太也刚嫁过来。别人都冷眼相待,唯有权四太太对她好,虽作为新嫁娘。权四太太也做不了什么改变不了她的处境,但是这份善意却是可贵的。她一直记着。
“妹妹,恭喜了。”权四太太见董太太没把她当外人,心底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越发真切。
董太太摸了摸肚子,带着歉意道:“嫂子快请坐,恕妹妹我身子犯懒,就不能起身招呼了。”
“看妹妹说的,嫂子我又不是外人。”权四太太笑着嗔怪。“要妹妹你真为着我来,忙里忙外的,我倒真是不好意思上门了。”
董太太也笑了,“嫂子的嘴还是那么巧。”
“嘴巧有什么用,说多错多。”权四太太幽幽叹了口气。两个丫鬟领命而去。屋内顿时就剩下董太太和权四太太。
董太太道:“嫂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事就说,如今我在我们老爷跟前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回京之后。董老爷得到了一个好缺,颇有些权力,找的人非常之多。董太太不耐烦应付这些,刚回来也不熟悉情况,不知道那些人该结交,那些礼该收,正好有了身孕,索性就将这些事情丢开,安心照顾自己肚里的胎儿。但权四太太不同外人,撇开往日的情谊。以权四太太在燕城内宅的关系,日后只怕还用得着的地方。
那两丫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再有蒙夫人的前车之鉴,不可再藏着掖着让人觉得别有用心,权四太太干脆压低声音直接道:“三叔那边,最近不知道哪里新弄来一个小妖精说是三房流落在外的骨血,我见过一次,真真妖媚过人,三叔想着让七姐家的二小姐出嫁之时带过去当滕妾,硬逼着我去跟七姐提,七姐一口拒绝了,不瞒妹妹说,这事我真是里外不是人……妹妹怀着身子,这些事我本不该跟妹妹提,但是昨儿我无意中听到,三叔另外找了路子,想要把妖精送进定王府去,我就怕七姐误会…………
董太太顿时大惊,“三叔疯了不成,族里其他长辈就不说说么?七姐当年跟娘家闹得这般僵,这些年才稍有缓和,怎么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这当口?这不摆明了跟七姐过不去?虽说七姐夫刚刚被贬官,可也得了一个贵婿,族里怎可如此轻视?”
权四太太含糊道:“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三叔做生意的,可能需要借助定王爷的力……因这事,前些日子七姐对我还有些误会,我怕这事一旦成了,七姐误会更大,我现在不方便上蒙家,只能劳烦妹妹,知会七姐一声,或者能再跟三叔谈谈,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
“嫂子,真的很谢谢你。”董太太真心的握住权四太太的手。
“我们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没什么谢不谢的,只要七姐不再怪我,我就放心了。”权四太太表情很是无奈。
……
苏宜晴坐在窗边,拿着剪子和红绸,正在比划着,平妈妈来报,说是夫人来了,她除了让丫鬟备茶之外,并没有动弹。
平妈妈见状,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只是眼角瞥到两旁站立的丫鬟恭谨的脸庞,想要说的话便只能吞进肚子里,这两个丫鬟是上次随着定王爷过来伺候的,然而定王爷走了之后,这两个丫鬟却留了下来,完全取代了二小姐身边的近身丫鬟,凡是二小姐吃穿用的,都得经过她们检查,活像蒙家的下人会害二小姐似的。
然而王府的丫鬟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比的,这两丫鬟乍看跟府里丫鬟也没有多大区别,样貌清秀,个性温和,只是相处久了,就感觉这两丫鬟的眼睛很是冰冷,一颦一笑皆是一个模样,不多不少,像是根本没有喜怒哀乐,这让见过不少训练有素丫鬟的她心惊不已,对那些丫鬟的话更加不敢拂逆,对方只要站在她面前,不说话也给她一种不能得罪的感觉。
虽说二小姐自从跟定王爷的亲事敲定之后,态度是有些变,但对夫人还算是恭敬。如今这般可就有些过了,对于庶女来说,无论出嫁与否。对嫡母都应该尊敬,不然很容易被人说闲话。如今夫人亲自过来,二小姐怎么也该亲自出门迎接,怎么能坐着不动呢?
苏宜晴并没有想那么多,她纯粹是心里有事,不想动弹,当年在远平伯府做嫡小姐的时候嬷嬷是教过规矩,却都是嫡女对母亲的,亲生母女间无须太过客套显得生分。成了蒙小福之后一开始是被人无视,之后窦妈妈也就粗略教了些基本规矩,时间有些限,双方都没有用心,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蒙夫人一路被丫鬟领进来,尽管对苏宜晴的反应有些预料之中,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对这些人情冷暖早已习惯,也不指望在当初对蒙小福起了杀心并付诸行动之后。这个庶女在找到强有力靠山还能对她恭敬如常,真要如此她才真的该担心。
“福儿,在做什么呢?我带了一些衣料来让你挑选。你看喜欢那样,多做几身衣裳。”蒙夫人指着身后丫鬟捧着的一堆衣料,笑吟吟的。
苏宜晴看都没看那些衣料,淡淡道:“夫人决定就好,我也不知道如今这城里流行什么样的样式。”
“那还是可以挑挑颜色……这难道就是云霞锦,你从哪里得来的?”蒙夫人坐到苏宜晴旁边,看清她手边的红锻子之后,突然惊讶起来,随即醒悟过来。笑道,“看我都糊涂了。自然是定王爷送来的对么?……
苏宜晴点点头,她对衣料首饰并不是很上心。在远平伯府的时候就没有留意过,后来流落在外,只看衣料能不能保暖耐用,那破指甲随便一刮就能挂出丝来的上等丝绸远离她很久了,什么云霞锦她并不清楚,看蒙夫人的样子,这锦缎似乎很罕有,想也是,连御风送来的当然不是普通物件,自然都是千金难求的。
蒙夫人用微微羡慕的语气道:“这云霞缎可是贡品,不过就算是在宫里,也是很难见的,因做工繁琐,极难成功,数量稀少,只有少数几个得宠的妃子才能穿,尤其是这大红色的,更是少见……福儿你打算用这云霞缎来做什么衣服?难得有这个颜色的,不做嫁衣就可惜了。”
“我正是想要做嫁衣,不过不知道做什么样式的,我女红也不是十分好,太过复杂的做不了。”苏宜晴有些羞怯说完,暗暗鄙视自己,两辈子加起来比蒙夫人还大,便是这辈子也不是头次出嫁,害什么羞。
“你打算亲手做嫁衣?”蒙夫人真的惊讶了,按理说嫁衣的确该女儿家亲手缝制,但多数却只是象征性的缝那么几针,一件上好嫁衣几个绣娘赶工也要一两个月才能绣好,尤其是嫁入这定王府做王妃,嫁衣更是讲究。
苏宜晴又点头,“是的,我要亲手做,听说穿自己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嫁衣出嫁,日后夫妻之间更能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这是当年在云州的时候,听那些军嫂们说的,她不知道怎么的,就一直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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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茵点头,知道啊,剧情散了点。
某渣道:“错,你这是情节进展得太快,关人员戏份太少女主十多个姐妹,应该多给点镜头,大姐二姐三姐四姐……都没有怎么跟丫鬟交流过,身边丫鬟婆子也少这怎么行?必须每一个姐妹出场身边都要有四五个丫鬟婆子,每人说两句话,就大半章了,最郁闷的就是开始疑似*oss的赵继母居然一个正面镜头都木有,还有女主第一次订婚的那个什么来着,也是一章解决了,应该让他跟那个姐姐还是妹妹多闹腾一些恶心事,回家来做茶余饭后谈资,女主大嫂娘家也要细细描写,大姐家也就是外祖家那极品的舅舅舅妈还有表哥兼姐夫居然也是一章解决得两三章出来蹦跶一下闹点丑事让大姐镇压,二姐夫家也一样,二姐被欺负的镜头也多点,对了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四哥……还有各房的姨娘们呢,姨娘们也没有几个证明镜头,这不科学,全都加戏。
某茵:“……”
第二百四十八章 捅破
蒙夫人想说这不过是民间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请不起绣娘做不出精美嫁衣,从而自我安慰的说法罢了,但是她想起自己出嫁之时,由于心情不佳,父亲怕她出嫁前闹起来,就找人看着她,也没让她动嫁衣,生怕她一不高兴就把华丽的嫁衣给剪掉,妹妹出嫁倒没有那么勉强了,只是也不是很高兴,就象征性缝了那么几针,之后蒙大小姐出嫁,似乎也是没有缝嫁衣……难道就因为这个,所以不吉利?
日后自己亲生女儿出嫁,一定要让她亲手缝制嫁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蒙夫人心里暗暗下决心,之后又对苏宜晴道:“嫁衣是重要,不过别的也要准备,你的嫁妆,除了一般女儿出嫁必备的那些,你有什么特别需要的么?”
苏宜晴摇摇头。
蒙夫人提醒,“别的还好说,日后缺什么,回来说一声就是了,就是陪嫁的丫鬟婆子必得挑顺心的,否则没出大错就不好打发回来,你看想要那些丫鬟婆子做陪房?”
苏宜晴淡淡道:“就院子里如今这些吧,当然若是有家人留在府里,不想要跟家人分离的,也不要勉强,免得人在心不在。”
蒙夫人应下之后又道:“要不要多几个丫鬟,这院里的丫鬟也算是拔尖的,若是嫁入寻常家是没问题,可你要嫁入的是定王府,这些丫鬟可能就不够机灵了,要不要找……更好一点的,长得更体面的?”
什么叫长得更体面的,苏宜晴扫过连御风留下那两丫鬟绿藤,萝草的脸庞,也没有比府里那些丫鬟标致啊。可见就身边那些丫鬟,容貌上是没问题的,规矩之类的可以慢慢教。这蒙夫人似乎话里有话,她心念一动。便冲周围下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夫人说点体己话。”
那两丫鬟还有平妈妈都屈膝退下,随后蒙夫人也示意自己带来的丫鬟退下,屋子里顿时只剩下她们两人。
苏宜晴这才道:“夫人若说的是通房丫鬟,我想说,我一个都不想要,夫人不必再劝,定王府里美人无数。王爷想必不缺人伺候。”
蒙夫人叹了一口气,“我自然知道,孩子,日后就难为你了……其实我是想要跟你说,我娘家权家那边送了个美人进王府,这事他们事先跟我商量过,本来是想要让她作为滕妾陪嫁过去,我没答应,他们就自己找了路子,我没能阻止。但这事我是真不知道。”
她收到妹妹董夫人派人送来的亲笔信,又调查了一下,耽误了一点时间。权三老爷就已经找到路子把人送了进去,这女子的来历颇有些神秘,族中各有说法,明面上则说是权三老太太娘家那边的侄孙女,早先权三老爷是打算她若是答应,就收那个女子为干孙女的,后来她没答应,权三老爷是托跟定王爷有些交情的一位巨贾在晚宴上让那女子献舞,入了定王爷的眼。便带回府中的。
说完之后,看到苏宜晴一言不发。脸色似乎不太好,蒙夫人又赶紧安慰道:“福儿也别多心。定王爷位高权重又年轻,身边也没个正经服侍的,自然就有那谄媚之辈送上各色美人,像权家哪位,宴席上献舞的,身份低贱,连一般的妾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歌姬,不必放在心上,过两日说不定就会被打发了。”
苏宜晴低眉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让蒙夫人心里很是忐忑,诶!这种事真是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左右都是得罪人的。
“二小姐。”一声带着凄惨的呼喊传来,丫鬟阿兰直直冲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倒在苏宜晴和蒙夫人面前。
蒙夫人眼里掠过一丝不悦,面上却还没显,毕竟现在这个阿兰是蒙小福的丫鬟,不好直接训斥。
苏宜晴心里闪过不妙的念头,平妈妈和一个婆子追着进来拉扯阿兰,紧接着定王府那两丫鬟也冲进来了,一屋子人,有些大眼瞪小眼。
“阿兰,你这小丫鬟,不就是被妈妈们责备了两句么?好了好了,不扣你月钱就是,赶紧出去,别为这点小事打搅小姐。”平妈妈说着就过去拉扯阿兰。
谁料到一向懦弱的阿兰此时胆子却大了起来,跪着向前,快速道:“二小姐,橘子姐姐不见许久了,奴婢满府找遍,都没有,可橘子姐姐的东西都还没有动过,奴婢担心橘子姐姐。”
苏宜晴脸色的一下白了,蒙夫人再是急智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不敢直接盯着苏宜晴的脸,视线微微向下,却瞧见苏宜晴的手掌慢慢收拢。
阿兰快速说完重点之后,就使劲磕头,就算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那怦怦的声音也很让人心惊。
“阿兰,你先起来。”苏宜晴慢慢说着,眼睛扫了一下平妈妈。
平妈妈顿时不管不顾起来,跟那婆子一起,用力将阿兰架了起来。
“橘子是……有急事回乡去了。”苏宜晴凝声说道,“因为走的急,所以东西就都没收拾,不用大惊小怪。”
“真的么?”阿兰红肿着眼睛还是有些怀疑。
“无礼,难不成二小姐还能骗你个小丫鬟不成?”说话的是定王府的丫鬟之一的萝草,十七八岁的年纪,平日里温声细语,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疾声厉色那气势比平妈妈这样的管事妈妈强上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阿兰从来都是懦弱的性子,不然当初在回来的路上也不会被魏妈妈那般责骂也不吭声,今日不过是凭着一口气撑着胆量强行闯进来祈求,如今这口气松下去,身子便软了下来,平妈妈和婆子趁势在她还来不及在说什么冒犯的话之前就将她强行拖了出去。
萝草等也悄悄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蒙夫人和苏宜晴。
蒙夫人满心的惊骇这下怎么压也压不下去,还要硬装着若无其事,脸庞说不出的僵硬,正如她先前所料,橘子那丫鬟是出事了,但是她万万没有料到。定王府居然也参与了此事,橘子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被灭了口。
她原以为自己当年被父亲家族背弃已经是心狠手辣了。想不到面前这个女孩子比起她当年更是狠,心计又深了几分。居然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勾结定王爷,将整个蒙家都搭进去,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也可以就那么除去,接下来该轮到谁了?若说知道某些不该知道的事,她也是其中之一,她会不会也会成为被除去的对象?还有自己的女儿,在外地习武的儿子……
苏宜晴看到了蒙夫人的恐惧之心,这些天她一直苦恼。蒙家人若是问起芯儿,她该如何回答?但不知道什么缘故,蒙家人不约而同绝口不提,一个大活人消失了,就跟走丢一只不起眼的猫狗一般,她这个当事人也就没再提,只觉得不解释也好,也许各人心里会有比较合适的答案,这是一种鸵鸟的想法,旁人的想象是无穷的。尤其对某些事更是往着严重的方向看,现在看来蒙夫人等人是认为芯儿是知道了什么被她灭了口。
很糟糕的误会,可如今的她却真没法辩解了。也罢,横竖起过这样的心思,也不算白担了这个罪名。
真是悲哀,想不到最后捅破这件事的居然是阿兰这样一个懦弱不起眼的小丫鬟,似乎芯儿跟阿兰也没什么交情吧?当初在路上,大家对阿兰被魏妈妈辱骂之事都袖手旁观,如今阿兰居然冒着这样大的风险,进来哀求。
作为一个从小在府里长大的丫鬟,阿兰再缺心眼也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她还是做了,有点愚蠢。但是人性正是因为这样的愚蠢才闪光,不然这个世界就太冰冷丑陋了。
“夫人……阿兰这个丫鬟不错。心地很好,给她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吧,找个庄户人家,人口简单但殷实的人家,多给她一些嫁妆。”苏宜晴望着惊魂未定的蒙夫人,轻声道,“我说的是真的,这个世界上无论主子或者丫鬟,若都能像阿兰这般……人人都会幸福一些。”
“好,这不难。”蒙夫人对阿兰这样的小丫鬟根本就没留过心,这样的要求对她来说也轻而易举,阿兰这样的丫鬟在府里或许笨拙了些,但是到了乡下,却是比一般的小家碧玉还要强些,多陪送点嫁妆,找个像样的人家并不难。
一时间两人无话了,蒙夫人只觉得这屋子冷飕飕的,如坐针毡,再也呆不下去,便道:“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或者直接吩咐丫鬟去库房拿就成。”
苏宜晴点头,看着一贯注重仪态的蒙夫人脚步有些不稳又急促的走出去,不免苦笑一声,蒙夫人大概误会什么了,也罢,很多事情根本就无从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在低头看到大红色的云霞锦,红红的一片,盯得久了,仿佛那红色慢慢在加深,浮动,柔软的锦缎像是要飘起来一般。
鬼使神差的,苏宜晴身手,拿起箩筐里的剪刀,几剪子下去,美丽无双的锦缎顿时成了碎片……(未完待续)
ps:某渣继续叽歪:还有各房的姨娘们呢,姨娘们也没有几个证明镜头,这不科学,全都加戏。写个五六十万字,赵什么才凯旋而归,写点别家姑娘抢亲表妹丫鬟哭着喊着当妾做通房至少写个十万字以上才能请圣旨,男方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在闹腾一番,八十万字在洞房,嫁过去斗继婆婆吧,最好男主也多几个庶妹大嫂战友遗孤之类的,好好斗斗,全部加戏,一百万字以上妥妥的。
你那后半段也不浪费,收拾收拾完全可以是另一本书妥妥的框架。
某茵:“你死开,以为注水很容易么?那是大神级才能做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想法
定王府内。
连御风听着手下的禀报。
“萝草说,之前蒙二小姐还兴致勃勃的说要亲手绣嫁衣,不假他人之手,说是一针一线都亲手缝制比较吉利,并且还问身边的妈妈们,那种样式比较简单些,因为她怕不够时间缝制……后来蒙夫人就到了,听蒙二小姐说想要亲手绣嫁衣有些惊讶,也就问了几句,没有什么特别的,谈到嫁妆和陪房之类的,之后蒙夫人特意提到需不需要找几个更体面些的丫鬟陪嫁,似乎话里有话,蒙二小姐就将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萝草没听见两人说什么,再接着,有个叫阿兰的小丫鬟冲进去,哭求蒙二小姐去找一个叫橘子的丫鬟,说是失踪了,当时蒙二小姐和蒙夫人的脸色都不好了,好一会蒙二小姐才说那个叫橘子的丫鬟回乡下了,婆子们就把那个叫阿兰的丫鬟给拖走,再然后丫鬟们又出去了,蒙夫人和蒙二小姐又说了什么也没人听见,只看到蒙夫人走时脸上有明显惊骇之色,蒙二小姐发了一会呆,突然就拿起剪子将云霞锦给剪碎了,萝草她们也没敢问。”
连御风皱紧眉头,问道:“之前蒙夫人有何异动么?有没有什么人找过她?”
那手下道:“这些日子蒙家客人很少,蒙夫人也没出过门,就寻常的亲戚往来送礼之类的,除了上次说的权四太太来过之外,也就是蒙夫人妹妹董夫人那边,遣了一个婆子给蒙夫人送了点新鲜果子,但依属下看,送果子只是一个借口,应该是有什么信件之类的,属下就又打听了一下,权四太太之前到过董家。跟那婆子送果子也就隔了一个时辰。”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盯着。”连御风淡淡吩咐。
属下告退之后。连御风换了一身黑色衣服,吩咐黄玉松跟着,就要出门。
黄玉松看连御风一身黑色,也没有吩咐备车之类的,显然是不想惊动任何人,急忙问道:“王爷可是要去蒙府?”
连御风点头。“我必须去看看。问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黄玉松道:“王爷,天色已晚。您这样……直接上门,只怕会惹来闲话,对蒙二小姐不好,自从蒙家走丢了一个丫鬟之后,蒙府戒备森严不少,蒙老爷毕竟将军出身,曾领兵打仗。手下不乏身手了得之辈,若是一个不小心……事情很容易闹大。”
连御风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关心则乱,苏宜晴居然连准备做嫁衣的绸缎都给剪了,之前听她说准备亲手缝制嫁衣之时,他心里的愉悦无以言表。虽然上次的问题。她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这个显然是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是如今她却亲手将绸缎剪碎。是不是表示她后悔了?这个蒙夫人到底跟她说了什么?难道是那件事让她知道了么?
旁观者清,黄玉松劝道:“王爷,就算您想见蒙二小姐大可明日另寻好时机,不急在这一时,何苦惹人话柄,蒙二小姐也不见得高兴。”
连御风想想也是,便按捺下焦急的心情,明日再说。
……
蒙家正院,蒙也在大声斥责蒙夫人,“你们权家到底怎么回事?在这关头献美给定王,分明是打我蒙家的脸,到底是姻亲,就算我如今官卑职小,你们家这样落井下石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蒙夫人面无表情道:“我跟权家的关系,老爷很清楚,他们要做什么,我怎么能阻止?”
“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当初想要结亲的时候怎么不那么说了?”蒙也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因为被官降三级,那日又被连御风给吓了一跳,气势矮了下去,对蒙夫人几近挑衅的态度也不敢发火,事后想想实在太过郁闷,不过一时失意,居然连平日里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女人也敢给他甩脸色了,自己还没到墙倒众人推的地步,事发突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几日一直琢磨着找个什么由头把这口气要回来,权家的事就是一个好的由头。
蒙夫人轻轻松松道:“那老爷想我怎么样?这事说是权家做的,但是权家是大族,子弟无数,盘根错节,送美人的跟我不是同一房,我根本就管不了,当然若是老爷要我去放狠话,说以后跟三房甚至跟权家都断绝来往,那我绝无二话,一定照办,请老爷相信我,这事我同样气愤。”
蒙也被噎了回去,要没被贬官,他气上心头,定然是可以这样要求蒙夫人,只是现在却不宜树敌,一个毫无帮助的权家总比一个敌对的权家好,不过就那么善罢甘休么?在看蒙夫人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更胜,好,拿权家没办法,总不至于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老爷,昨儿我妹妹打发婆子来给我们送了点新鲜果子,那婆子告诉我,董家老爷有意替侄儿跟北巷胡家结亲。”蒙夫人见蒙也脸色不善,有要对她动粗的兆头,未免吃眼前亏,赶紧抛出了这一句。
北巷胡家,那可是他如今上峰的上峰,蒙也心里那口气又给憋了回去,急忙问道:“这是真的么?”
蒙夫人笑笑:“婆子也就提了那么一嘴,又没有正式下定,哪能有个准,就算两家都有那意思最后各种原因结不成也平常,咱们家不就这样?可婆子既然这样说,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两家都不是普通人家,也不是说结亲就结亲,董家才回城不久,别人对他们家的孩子也不了解,同样他们也不了解别人,好在两家孩子年纪都不大,可以慢慢相看,正巧,后日胡家太夫人寿诞,也有帖子下到我们家,董家侄儿双亲不在城里,如今我妹妹怀了身子,不方便出门,托我帮忙留意一下……当然我们家如今事情挺多,胡家跟我们家也没有什么交情,老爷若是不喜,我就不去了,送份贺礼也不算失礼。”
“不,人家既然真心实意请,咱们就去一趟。”蒙也急忙说着,随即瞥见蒙夫人似乎有些得意的脸,刚压下的那口气又上来了,想了想,闷声道,“我要把小福记到你的名下。”
“这是应该的。”蒙夫人没有半点犹豫或者不快,立即就应下了。
蒙也更加郁闷,本来以为这样一说,蒙夫人多少会有些迟疑,甚至不答应,这样他就可以借题发挥,没想到蒙夫人爽快就答应了,让他接下来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的神情,蒙夫人心底又暗暗不屑,一个庶女而已,记在名下就记在名下,不过是多给一点嫁妆,依蒙小福嫁的门第,这嫁妆肯定是不能省的,根本就损害不了她半点利益,蒙也就这点心机么?还是被贬官之后,智商也跟着降低了?用这个来刺激她,真是笑话。
不屑归不屑,关系到蒙小福,蒙夫人随即想到一个问题,顾不得跟蒙也赌气了,提醒道:“老爷,记在我名下是应该的,但是就在族谱中添一笔就成了,可不能大肆宣扬甚至请客,免得外人拿小福出身说事,触怒定王爷。”
蒙也想想也有道理,有些事都不提反而容易含糊过去,出嫁的时候比照嫡女规格就是了,大张旗鼓反而提醒众人,自己要嫁的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女,暗中行事,含糊过去说不定别人还以为小福一直就是记在蒙夫人名下是嫡女呢。
蒙夫人看蒙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不想要再给他时间想别的招,便道:“老爷。若是无事,我就先去忙了,既然决定了要赴胡家的宴,就得好好准备一份贺礼,我去库房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
“去吧。”蒙也想不出什么刁难之计,蒙夫人抬出胡家他就矮了一截,他现在的差事并不好,做得不顺不说,还得提防着是不是有人会给他使绊子,若是再犯一点错,就该被贬到外地当个芝麻绿豆官,那可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
胡府。
胡家太老爷曾官居一品,并且任太子太傅,只可惜其辅佐的太子得急症病故,并没有能继承皇位,胡家太老爷的学识却是朝野公认的,门生故吏无数,正因为如此,在前太子故去之后,有心争夺皇位的皇子们都多方拉拢,然胡家太老爷却油滑的很,不得罪任何一方却也没站到那个阵营,这种明哲保身的方式固然是降低了危险,却也阻碍了仕途,新皇登基之后秋后算账就将胡家太老爷闲置,胡家子弟也没有得到重用一直被打压着,胡家太老爷郁郁而终,然而世家大族都有百年根基,不是轻易就能倒的,胡家太老爷去世之后,可能皇帝觉得处罚够了,改变了态度胡家反而倒有起色了,尤其是胡家目前的家主胡天鹏……四十出头,已然是刑部左侍郎,从二品的官职,难得是他文武双全,诗书传家居然没走科举路线,而是行武出身,真真在战场上一拳一脚自己打拼出来的军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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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歪曲挑唆
这次是胡老太夫人八十大寿,胡侍郎重孝道,替祖母大事操办,老太夫人又是一品贵妇,故而请的人很多。
也有不少机灵人或者说没资格在寿宴上出现的在胡老太夫人大寿前过府,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或者说提起祝贺,免得到时候人多,说句话都难。
董家大小姐董桂凤正跟胡大小姐胡东屏说着体己话。
董老爷和胡侍郎早年又同在一处为官,两家常来常往的,董大小姐和胡大小姐自然也是好友,因着兄长去世的关系,董大小姐一直没有能出门访客,后日胡老太夫人寿辰,董夫人因为有身孕不便出门,早早就遣人跟胡家打了招呼赔了礼。
董大小姐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没有长辈领着,无论如何是不能单独赴宴的,更重要的是她亲哥也刚去世,虽说不用守孝,但毕竟有点忌讳,只能趁着在舅舅家小住跟舅妈出门的机会,悄悄的来见见胡大小姐。
胡大小姐对董家大少爷的死颇有些惋惜,早些年两家还有那么点意思,只是她父亲胡侍郎看不上董家大少爷那种怯懦的个性,再后来随着父亲仕途的顺畅,两家便也有些门不当户不对,那点意思就没了,但是毕竟从小认识,怎么说心里还是有点难过。相互问候了几句,因着董大少爷之死,两人说话皆有些小心翼翼。胡大小姐不想惹董大小姐伤心,而董大小姐也不想要触胡家霉头,便只挑那些无关痛痒的话头说。
可姑娘家。能聊什么呢?平日最安全的胭脂水粉,首饰衣料对董大小姐来说不合适,她兄长刚死,不能转眼就兴高采烈的跟人聊吃穿打扮,好在董大小姐是有备而来的,聊起了管家事宜。
她们这般年纪的姑娘家。正是学着管家的时候。免得出阁之后什么都不懂不说主持整个夫家中馈,就连自己小院里那点事都管不好可就是惹人笑话了,故而这些说是烦恼但又无伤大雅的话题说出来。倒是很应景。
姑娘家说话,开头还说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便有些跑题了,董大小姐装作不在意的说道:“你听说了没有,金三小姐被人退亲了。”金三小姐也是她们在外地结识的闺秀,挺爽利的一个人,金家是有些没落,但是这种众所皆知从小就就订的亲事除非有极大的缘由,不然是不可能被退亲的。
董大小姐叹了一叹,压低声音。“倒不是金三小姐出了什么事。是她的庶妹金四小姐,据说抓到跟人……私相授受。连累姐妹名声,他表哥家就退亲了,明面上说的是找相士算过,两个孩子八字不合,从小订的亲,现在才说八字不合……出了这种事,金家哪敢张扬,只能答应退亲,可怜金家三小姐跟我倒是同病相怜,都是不久前才失去了亲哥哥。”
“金三小姐的哥哥不在了,生的什么病?”胡大小姐颇感到意外,她倒是没听说。
“不是病,是意外……”董大小姐声音压得更低,用只有胡大小姐听见的声音说道,“是被马车撞死的,撞死他的不是别人,是蒙家二小姐的马车。……
“那个蒙家?”胡大小姐尽管很是笃定,却还是多问了一句。
“燕城有几个蒙家?”董大小姐满脸不忿,“说起来真是巧啊,当初我董家跟蒙家的车队一起遇袭,我哥哥就那么莫名其妙没了,蒙二小姐毫发无损,反而借这事变着法的往定王爷那边凑,那可是我亲眼说件,蒙儿小姐一会说要亲自去谢谢定王爷,一会脚受伤了,问问军士有没有好药,反正就是花样百出博同情……也不得不佩服别人的手段啊,一个小庶女,人家就是胆大,开头我还以为她就是娇弱些,又吓坏了,对她的所作所为虽有些不屑,却没想那么多,直到回到京城,蒙家马车就在山里出事,好巧不巧的偏偏就在定王爷跟前,被定王爷所救……你说吧,这一次是巧合,第二次呢?她家马车出事,她自己毫发无损却撞死别人,之后还跟定王爷就订了亲,只可怜金家公子就那么被撞死了,金家姐妹名声尽毁,以金公子的才学,若他还在,有这样一个前程似锦的兄弟,金家姐妹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董大小姐说的时候故意模糊了一些事件顺序,让人容易有别样的误会。
胡大小姐完全怔住了,董大小姐说的从来就没有人跟她这样提过,她只知道蒙家高攀了定王爷,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
董大小姐察言观色,继续叹道:“我想到金家姐妹就想到了自己,同病相怜啊……算了,不说这些,免得让你跟着不开心,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让你心里有个底,太夫人寿诞,肯定要邀请蒙家女眷吧,你留个心眼,宾客如云可别让蒙家姐妹闹出丑事来。”
胡大小姐点点头,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董大小姐又扯了几句闲话,便告辞了。
坐上回家的马车,董大小姐的丫鬟雀心看着自家小姐,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忍不住,道:“大小姐,您跟胡家小姐说这些事好么?”
雀心知道自家小姐最近对董夫人诸多不满,以至于避居外祖家让世人认为董夫人刻薄继女,逮到机会便跟人说董夫人的不是,可照她看来,这是自损一千伤敌不到一百的招数,成年继女,亲父健在,又有亲外祖家照应,小姐若是装出一副弱不经风的柔弱样可能还能博得几分同情,偏偏小姐从哪方面看都不是柔弱之人,不能装,那么一个身体康健,无病无灾又不曾被朝打暮骂的姑娘,说被后母刻薄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相反说得多了,反而会被人认为刁蛮,日后说亲困难。
大少爷之死小姐很伤心,但是人都已经死了,活人日子还要过下去,而且当时大家都看得清楚,大少爷之死真跟夫人没什么关系,可小姐偏说夫人幸灾乐祸,心思恶毒,实在太过牵强,本来老爷对小姐还是很怜惜的,但是老爷越是怜惜,小姐就越发咒骂夫人,惹得老爷烦了,干脆就将小姐送到外祖家静养以平复心情,说是来个眼不见为净。
大小姐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委屈,夫人嫁过来几年都无出,老爷虽喜欢夫人,却也没让小姐受半点委屈,每每两人起了争执,退让的总是夫人,但今时不同往日,大少爷死了,夫人又怀有身孕,回到燕城,夫人娘家姻亲众多,老爷也要仰仗着,尤其是蒙家二小姐即将贵为王妃,更是得罪不起的,大小姐素日里虽骄纵,却不傻,怎么能看不清形势,如此明目张胆的跟夫人作对呢?这日后还这么说亲?
贴身丫鬟跟小姐的命运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别人或许还能见风使舵,她这个贴身丫鬟却不行,雀心担忧着董大小姐,也担忧着自己未来的命运。
“我说什么了?不过是说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提醒胡大小姐而已。”董大小姐昂着头,瞪着雀心。
“可是小姐,雀心知道您心里难过,但是夫人如今有了身子,您一个姑娘家,还是别跟夫人拧着,免得老爷为难。”雀心小心翼翼劝说,拼着被训斥一番也要劝说小姐,别的事还好说,现在小姐把气撒到蒙二小姐头上,这蒙二小姐是什么人?未来的定王妃,别说小姐,就是老爷也惹不起,因小姐多嘴多舌,影响了老爷的前程,小姐必定会被处罚,她这个做丫鬟的头一个就会被打出去,原因是没劝住小姐。
“我知道了,也就是提醒了胡大小姐一句,以后我不说就是了。”董大小姐嘀咕了几句,不说话了。
若是董大小姐发火,雀心丝毫不以为如今董大小姐突然听进来她的话,是她说得有道理,反而让她觉得不安,不像是小姐的性子啊!该不会又要出什么事了吧?
董大小姐根本没理会雀心如何想,在她心中这不过是一个有点忠心却愚蠢的丫鬟,还自以为了解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
蒙夫人一脸慈爱的看着苏宜晴试穿新做的衣裳,笑道:“福儿,觉得合适么?要哪里不合适还可以修改。”
苏宜晴还了一个笑脸,轻声道,“非常好,多谢夫人。”
平妈妈插嘴道:“小姐,该叫母亲了。”
苏宜晴颇有些不情愿,不过昨日,蒙老爷已经通知了族里,将她正式记在了族谱里蒙夫人名下,成了嫡女,按理是要叫母亲的,尽管不情愿,她还是轻唤了一声,“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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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明艳
“乖。”蒙夫人将手上一对碧绿通透的玉镯摘下,亲手套到了苏宜晴的手腕上。
“谢……谢。”苏宜晴到底还是无法顺溜的喊出母亲,笑容很是牵强。
蒙夫人若无其事的又说了几句闲话,在临走的时候随口道:“福儿,明日胡侍郎家的老太夫人八十大寿,邀请了我们蒙家全家,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妹妹都要去,你是否有兴趣一同前去?”
“这……合适么?”苏宜晴有些犹豫,若是按大荆的规矩,订亲又即将要成亲的姑娘就该在家中备嫁,但大周规矩显然比较松。
蒙夫人有些误会了,温声解释,“只要你愿意,自然可以,你如今已经是我蒙府正经嫡女,凡是阖府统请的宴席,都可以去,当然这种宴席只怕有些闷,你若是不想去也无妨。”
“既然如此,我就去见识一下。”苏宜晴对宴会之类的没兴趣,可还是想出一趟门,至少对大周的贵妇或者说大周贵族生活多一点了解,为以后的生活做些准备总是有帮助的。
“那我就吩咐丫鬟婆子准备一下,明日你就穿这套衣裳吧,老人家的寿宴穿得喜庆点。”蒙夫人尽管有些意外,却不欲多说,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庆嬷嬷紧紧跟在蒙夫人后边,她总觉得二小姐自从跟定王爷订亲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当然乡下野丫头一遭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若说一点没变也不正常,有点飞扬跋扈耍脾气处处给人脸色更是理所应当,她一直也这样认为,可是刚才二小姐换上新衣,她仔细观察之后,赫然发现。二小姐身上居然隐隐有一种贵气,举手投足之间竟透着优雅还有一般贵女没有的洒脱,这仅仅是在乡间跟个嬷嬷勤学便能如此么?
之前没留意。留心之后再想想夫人所处的三小姐,两下比较,不明就里的还以为三小姐才是乡下长大的呢,难道这是所谓天生富贵?也许二小姐真有这个福气能享得了王府的泼天富贵。
如此一想,庆嬷嬷便向蒙夫人建议道:“夫人,二小姐从没有出过门。是否让三小姐过来跟二小姐说说……一些宴席上的规矩以及跟贵女打交道该注意的事情。”
蒙夫人淡淡道:“这些平妈妈也会知道的。不用雁儿教,雁儿年纪小,很多事情自己都不太熟练。不过嬷嬷说得也有些道理,这样未免平妈妈有什么疏漏,嬷嬷今日就跟平妈妈一起跟在小福身边伺候提点。”
“是,夫人。”庆嬷嬷见蒙夫人似乎听不懂自己的暗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点,又建议。“夫人,老奴是想说,二小姐早年就在乡下居住,离开的时候三小姐还没太懂事,如今回来,姐妹两难免生分。是不是该让三小姐多到二小姐处走动走动。姐妹两说说话?”
蒙夫人笑着问庆嬷嬷:“嬷嬷,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十来年对别人不闻不问,待到人家一朝得势就天天围着转悠,别人会怎么想?”
“这……寻常亲戚都要常走动才越走越亲,更何况血浓于水的姐妹,相处得久了,某些误会也容易化解,更何况二小姐跟三小姐之间并没有嫌隙。”庆嬷嬷觉得人心都是肉做的,更何况二小姐王妃之路并不好走,绝对需要娘家的助力,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如何示好也比端着架子强,就算二小姐年轻一时不明白,日后总会领情的。
“嬷嬷休要再提此事,也不可在雁儿面前说这些,对小福只能以寻常姐妹待之即可,须知过犹不及。”蒙夫人瞥到庆嬷嬷似乎还有想说,面容顿时严厉起来,“嬷嬷一把年纪,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老奴知错,再也不敢如此说了。”庆嬷嬷急忙低头认错。
蒙夫人点点头,走了几步,继续道:“嬷嬷有空还是多管管雁儿身边那些个小丫鬟们,一个个不要太过浮躁,各人自有个人的造化,让她们休得胡言乱语影响雁儿心性。”
庆嬷嬷又应下,只是稍后将蒙夫人的话在心里细细一品,顿时一惊,夫人是在借敲打小丫鬟们的行为在警告她,不要说一些羡慕之言影响三小姐么?是了,她真是糊涂了,父亲被官降三级,庶出姐姐却要飞上枝头便凤凰,夫人治家也很严厉,却依旧挡不住那些谄媚蝇营之辈,姑娘家小小年纪很容易想岔,若是再有丫鬟鼓动什么,就不得了。
而且二小姐现在乍看是不错,但是依外头对定王爷的传言,这二小姐往后的苦日子只怕就不久了,那些个目光短浅的下人不知凶险,一个个削尖脑袋往二小姐跟前凑,却没想过以定王爷的客气的凶名,区区一场风寒就让二小姐差点熬不过去,定王府能是什么好去处?再是富贵乡,若是二小姐这个王妃有个万一,这些陪嫁的家人会如何?不可能退回来,定王爷年轻也不可能不再娶,那这些人就会被人远远打发掉,而且为了禁止这些人胡所表达,还会找一个让你有苦说不出还不能喊冤的去处。
到了那一日,出门前,苏宜晴由着丫鬟摆布,穿衣梳头化妆,足足弄了半个时辰,装扮好之后对镜自照。不觉得一怔,镜子里明艳照人的女子真的是她么?
衣裳还是昨日的那件衣裳,镜子上的脸还是那张脸,眉眼也是那般眉眼,也没见妆画得多弄,但怎么说呢?就像换了一张脸,不,准确的说是褪色的字画重新上色修复过一般,变得崭新,让人看了眼前一亮,比原先的她漂亮不少。
穿越过来之后她并不喜照镜子,梳妆的时候也就随意扫了几眼,虽说对这张脸并不陌生,但是精心修饰过之后,就连她自己在仔细端详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刚才她就记得丫鬟绿藤也就是稍稍在她脸颊抹了些胭脂,嘴唇上稍微用了点口脂,眉毛似乎也画了那么一点点,似乎刚才还在脸上拍了点什么东西。皮肤看起来也娇嫩了几分,整个人却美上了十分,把三分容貌七分装扮发挥到了极致,并且还不让人看出是精心画过,倒似天生丽质一般,配上银白色与大红色交织的缎裙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精致的牡丹的裙子,鬓发间插着一直镶嵌着红宝石的发簪,就再无别的显眼首饰来喧宾夺主,衬得整个人明艳非凡,光彩夺目。
果然连御风手下能人无数,绿藤这一手无论在哪里都足以让人惊艳,古代妆容可不像现代,只要能在镜头面前蒙人就成,古代女子是为悦己者容,女人化妆多数为了男人,那就不能画得太过,免得卸妆之后又是另一张脸,反差太过强烈就适得其反。
绿藤的高明之处是尽量弥补不足,发挥长处,这样即使卸了妆,红烛昏罗帐中也看不出和原来有多大的区别。
穿戴整齐的苏宜晴在蒙夫人面前一亮相,蒙夫人不由得微怔了一下,人靠衣装这句话大概就是形容此时的吧,穿上新衣服,仔细打扮过后,这个以前只觉得清秀的庶女居然给了她完全不同的感觉,很是明艳端庄,而且是那种越看越漂亮的那种,跟初见面时那个一直低着头,很是拘束的样子完全不同,是自己当初太大意,小看了这个庶女还是她也是个善于掩饰的人呢?
“姐姐。”蒙雁有些僵硬的给苏宜晴行了一个礼,如今这个庶姐已经是蒙家嫡女,论身份跟她一样,按年龄排序,比她大,姐妹见面她自然是要示弱的,十多岁的小女孩,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又有多少个人能做到丝毫不介意呢?尽管有母亲和身边的嬷嬷再三开导,她还是觉得不好受。
蒙雁固然是觉得尴尬,苏宜晴也觉得不自然,她从来就不喜对陌生人喊什么姐姐妹妹,然而对方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人家都能主动示好,她自然不能绷着脸,也只能微微一笑,唤一声,“妹妹好。”
相互问了一声好,又相对无言,幸好这时候蒙老爷出来了,见到花一般娇美的两个女儿,尤其是看到装扮一新变了一个人一样的蒙小福,眼睛不由得一亮,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他这个平日看起来不是很起眼的庶女居然长得不错。
“福儿,雁儿……今天打扮的真漂亮。”蒙老爷不习惯跟女儿说话,一见面,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说。
苏宜晴微微低头,跟蒙雁一起唤了一声父亲,然后就不说话了,之前蒙老爷几次找她说话想要促进父女之情,她也是这般应对的,蒙老爷一个大老爷们并不像蒙夫人,行武出身的,嘴皮子功夫没有那么利索,在自己亲生女儿面前又有一群丫鬟婆子看着也装不出慈悲样,勉强挤出几句关切之言,她就一副洗耳恭听不多话的模样,蒙老爷自己就说不下去,找个借口就告辞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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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品头论足
蒙老爷见到苏宜晴冷冷淡淡的样子,心里一直不快,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敢发火,就那么着,先上了马车,他是武将,一般出门喜欢骑马不喜坐车,但这次为了跟女儿多联络感情,也只能坐马车。
蒙夫人让人先搀扶苏宜晴和蒙雁上车,自己最后才上,后边还有一辆是丫鬟婆子坐的,一行人就那么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马车上,蒙夫人细心叮咛,“雁儿,你年纪小,稍后宴席中要跟着姐姐,切勿贪玩一个人乱跑,让人家看笑话。”
蒙老爷也说道,“你姐姐没参加过这类宴席,你要多照顾着姐姐,稍后的贵人很多的,别没大没小。”
这话说得,蒙夫人闭紧嘴巴,蒙雁瞥了苏宜晴一眼,答了一声是,父亲,之后就低头不语了。
苏宜晴上了马车就一直低眉垂眸做恭顺状,仿若没有听见蒙老爷的话,反正蒙老爷这话也不是对她说的,她不用怎么表示,谨言少语就不会有错,也免得让蒙老爷借着话题做慈父状说些虚情假意让人恶心之言。
倒是蒙老爷醒悟过来,知道自己说错话,好像是在提醒二女儿她是个庶女,没见过世面,容易闹笑话似的,虽然他的确是有这个担忧,但是当面说出来,怎么都不是一件好事,车厢里气氛一阵尴尬。
往日里这种事是蒙夫人出面替蒙老爷大圆场的,现在蒙夫人只当作不知道,一瞬间让蒙老爷尴尬异常却又想不出什么补救词,好在蒙福离胡府不是很远,就几条街,一会就到了。
一行人在胡家奴仆的带领下进入胡府,蒙老爷是男客。跟女眷是要分开的,没过多久就分开走了,进入到二门前。胡家领路那个婆子瞥了一眼她们一行人,有些欲言又止。
蒙夫人看了一眼,立即就明白了症结所在,是她疏忽了,自己带了一个嬷嬷一个丫鬟出来,但是女儿那边还是往日出门样子。一个嬷嬷两个丫鬟。而蒙小福也是一个嬷嬷两个丫鬟,这样的话,她们一家的下人就多了些。
往日只有她们母女。蒙也又是三品将军,自然无妨,可现在蒙也只是一个六品官,还带那么多丫鬟仆妇显然就不合适,若不是顾忌她们家身份特殊,只怕领路的婆子一开始就出声了,现在人家没说话。她也不能当不知道,否则带着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去,也只会惹得在场贵妇厌烦。
想了一下,蒙夫人道:“庆嬷嬷,绿藤,萝草。你们三个随我们进去。其余的就在外头等着吧。”
“是。”别的丫鬟婆子还好说,就是蒙雁的两个贴身丫鬟似乎有些委屈。只是面对着蒙夫人凌厉的目光,谁也不敢说什么,委委屈屈的屈膝,在胡府丫鬟的带领下出去了。
蒙夫人看到女儿没说什么,拿着帕子的手却有些紧,便握轻轻挽住女儿的手,不着痕迹的握了握,以示安慰。
蒙雁心里是有些委屈,但这阵子听蒙夫人说了不少,分析了府里的状况,知道这时候争闲气得不偿失,一时间心绪也平了。
进了花厅,很多贵妇们都已经到了,相熟的人家都过来打招呼含蓄,只是那一道道目光都落在了苏宜晴身上,审视的,探究的,嘲笑的,都齐了。
苏宜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跟在蒙夫人身边,不卑不亢,该行礼就行礼,该叫人就叫人,一派落落大方,修炼不到家的妇人没有察觉出什么,那些成精的贵妇不禁都暗暗有些吃惊,居然跟传闻不一样。
不是说一个年龄偏大而且从小长在乡下的庶女么?居然也能有如此气度,举手投足之间甚是优雅,这是短时间内能养成的么?看那做派居然比蒙雁那个正经嫡女还大方从容,而且就容貌来说也不差,很是明艳却又不俗气,所穿衣服佩戴的首饰无一不搭配得当,挑不出一丝的错误,反而倒是一旁的蒙雁,小小年纪,穿衣的颜色和佩戴的首饰太过华丽显得厚重了些,平白让人觉得少了几分少女的烂漫。
当然也有些修炼不到家的用带着酸气的语气暗暗嘲讽说什么,没见过世面就是没见过世面,又是大红色衣裳又是绣牡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就要飞上枝头了么?
这些贵妇人们背地了议论,蒙夫人没有听到,可是那些怪异打量的目光是一眼就看得出的,其中不乏嫉妒的,别看连御风顶着克妻的名头,人又风流,却还是许多人眼中的金贵婿,尤其是既想着定王府的权势又舍不得亲骨肉吃苦原本还想着观望的那些人,看到他们家居然能把一个庶女给嫁过去占尽便宜,多少眼红的,这些目光短浅的人是看不到他们家现在的困境,只会一味的羡慕,羡慕之后是嫉妒再后边就变成了恨。
有了恨自然要报复,精心策划什么不至于,找机会使点绊子让她们出丑倒是很正常,蒙夫人深谙此道,暗暗留了心,看着自己家的两个女孩子,不让她们离开自己身边,免得被有心人算计,特别是雁儿,某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特别会利用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家庭遭遇巨变,见识少被人怂恿几句就很容易出错,在这种贵妇云集的场合,说错一句话也极有可能影响一生。
至于蒙小福,不用她操心了,无依无靠的庶女能走到这一步,心机可见一斑,再看定王府那两丫鬟的架势,别人轻易算计不了她们。
花厅里人很多,贵妇们相互打招呼,宴席还没有开始,相熟的便三三两两的说话,蒙夫人低调行事,只跟那些有亲戚关系并且厚道的妇人们聊天,扯一些穿戴之类的小事,鉴于那门亲事,虽有不少眼里带着嘲讽的,却也无人敢正面挑衅,蒙雁和蒙小福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这种宴席,各府自己带来的丫鬟婆子是不能随意乱走动的,只能在指定地点站着除非主人特别召唤,不然不得上前,谁家丫鬟婆子到处乱走,别人虽不至于呵斥,却被视为没教养的象征,或者说看不起主人家,胡府的丫鬟们穿着统一的淡粉色衣裙穿插其中,端茶倒水上点心。
苏宜晴亦步亦趋的跟在蒙夫人后边,一步也没多走,一句话也不多说,维持着淡淡的笑容,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难,当年在远平伯府,这都是最基本的礼仪,嬷嬷要求特别严格,学琴棋书画可以三心两意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些不过是陶冶情操让她们气质更好,不可沉迷其中,但是礼仪却是一个大家小姐素质的基本衡量,出门做客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蒙夫人。”一位少妇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过来打招呼,并对身边的少女道,“东梅,快叫蒙伯母。”
“蒙伯母。”少女羞怯的躲在母亲身后,有些害羞的跟蒙夫人打招呼。
“侄女好,真乖,福儿,雁儿,这是胡三夫人,和东梅妹妹”蒙夫人笑着打招呼之后拉过少女的手细细打量,褪下手中一个玉镯当作见面礼,称赞道,“长得真水灵,这是蒙二姐姐,蒙三妹妹。”
胡东梅一脸羞涩,双颊酡红,还是在自己母亲的示意下,小小声说道:“蒙小姐好。”
苏宜晴和蒙雁也各自向胡三夫人行礼,胡夫人也褪下手中的一对金镯子给了她们一人一个当作见面礼。
苏宜晴接过金镯子,沉甸甸的,手工很精细,应该很值钱,方才见过不少贵妇,都没有给见面礼,这倒有点意思,长辈见面给见面礼并不罕见,只是要分场合,如果是两家人单独见面给则没什么,现在满厅的贵族女眷,女儿不少,给了这个不给那个就有些厚此薄彼了,所以一般是不给的,现在蒙夫人和胡三夫人这般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不过这不关她的事。
蒙夫人和胡三夫人寒暄了几句,见两边的姑娘都有些拘束,胡三夫人便笑着道:“东梅,你领着两位姐姐到后边园子里逛逛,年轻人一起说说话,跟姐妹们都认识认识。”
胡东梅点点头,红着脸对着苏宜晴和蒙雁道:“两位姐姐,妹妹,这边请。”
蒙夫人似乎有些不乐意,但是此时似乎也找不到拒绝之词,只得交代蒙雁,“跟着姐姐,不要乱跑,玩一会就回来,福儿,带着妹妹一起去玩吧,做姐姐的要照顾妹妹哦!”
若是可以的话,苏宜晴宁愿跟在蒙夫人身边一步也不离开,虽然无聊,但是安全,一旦离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贵妇们修炼成精但是那些没出阁的贵女们却未必如此,一路走来,她已经感受到不少恶意的目光。
但是环顾四周,那些贵女们似乎已经一个个在胡家女眷的带领下离开了花厅,花厅里妇人打扮的贵妇居多,不走也是扎眼,转念想想,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们能做什么?顶多说几句难听的,经历那么多,几句恶言恶语上还能伤了她不成?在看蒙夫人的眼睛,似乎带着祈求,暗叹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便暗暗点了头。(未完待续)
ps:赴宴被算计陷害也是很老套的故事了,不过能将老套故事写出新意,才叫本事不是么?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古言这算是小高潮吧?求鼓励。
第二百五十三章 排挤
决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后,苏宜晴便从善如流,跟着胡东梅走,绿藤和萝草紧紧跟在她们身后,一路上胡东梅都尽到地主之谊,不时的解释一下园子里花卉还有景致,话不多却也没有冷场。
胡家花园面积还真是不小,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走了许久才见,一群花枝招展的贵女就在一个小凉亭里歇息,只见她们一行人过来,众人的眼光都落在了她们身上,有一个看脸型跟胡东梅有些相似年纪略小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姑娘迎上来,笑着道;“三姐姐来了,这两位是?”
胡东梅介绍:“这位是蒙家二小姐,三小姐,蒙小姐,这是我七妹妹东兰。”
“两位蒙姐姐好。”胡七小姐笑容有些僵硬了,眼睛一直朝着苏宜晴看,直到胡东梅暗暗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才觉得失礼,赶紧把目光撇开。
此时,凉亭里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贵女们却一同禁声了,有些衣着略微朴素些的不敢造次,只顾低着头找金子,而一些穿着相对华丽的就没什么顾忌了,是无忌惮的打量着苏宜晴,那目光充满了鄙视和厌恶,还有几声小小的不屑的嗤笑。
胡东梅显然也意识到了,脸上有些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领着她们上前,谁知道刚走了几步还没有上台阶。
“胡家又不是只有一处亭子,怎么什么人都往这边来?也不嫌挤得慌。”
一句厌恶的话语让几人停住脚步,苏宜晴抬眼看去,一个穿着特别华丽的粉衣少女挑衅似的瞪着她,之后冲另一个少女道:“屏姐姐,这里人太多了,我想到那边去看看。”
那粉衣少女说完,不等其他人回话。只顾自的走了,一群人呼啦的跟在她后边,还在犹豫的胡七小姐也被挽着胳膊强拉着朝着跟苏宜晴她们孑然相反的方向去。片刻间,亭子里就只剩下那个被粉衣少女唤做屏姐姐的女子。
“大姐姐……”胡东梅完全不知所措了,只看着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亭子,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求援似的看着胡大小姐。眼前这群贵女完全就是想要孤立蒙家姐妹。但蒙家姐妹是她带来的,别人可以不理会,她却不可以。可如今这种情况,要她们几个就呆在凉亭里,更是尴尬。
一旁的蒙雁眼眶却有些红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待遇,手里的帕子不觉拧成了麻花。
“三妹妹,蒙小姐,我们才从那边梅花池过来。那边的梅花开得很好,你们刚才没来,现在一起过去看看吧。”那个被唤作屏姐姐的若无其事的笑着发出邀约。
还是大姐姐机灵,马上就找到了个合适的台阶让众人下,胡东梅松了一口气,生怕再有什么变故。赶紧道:“好啊。”
苏宜晴也微笑着点点头。
可就在几人刚要移步的时候。那个粉衣贵女又笑着跑过来,挽着胡大小姐的胳膊。亲热道:“屏姐姐,你说要教我们打百花络子的,快过来啊,大家都等着呢。”
得,一场刚要化解的纷争显然又要起了,胡大小姐为难的看着苏宜晴几人,突然灵机一动,拉住胡东梅王那边推道:“百花络子是我三妹妹教的,她打得最好,三妹妹,你过去教教大家,我陪蒙小姐走走。”
胡东梅忙不迭的应下。
那个粉衣贵女显然还不甘心,瞥了一直淡然处之的苏宜晴一眼,眼珠子一转,又笑着道:“好吧,雁妹妹,你也一起来吧,我记得你打络子也挺好的。”
蒙雁紧咬双唇,她不是不懂事,摆明了眼前这群贵女排挤的是自己的姐姐,一家姐妹,无论家里头如何,在外人面前总是要相互维护的,可她望向苏宜晴,只见这个二姐姐面色如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似乎她去不去都与她关,随即赌气似的道:“好啊!”
粉衣贵女挑衅似的看着苏宜晴,似乎在说,有本事跟过来啊?
苏宜晴神色从容的笑笑,先移步朝着刚才胡大小姐指着的方向缓步而去,不再理会那个粉衣贵女,也没再看蒙雁。
蒙雁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们毕竟是一家人,如今别人打她的脸,蒙雁却还要跟着,却是有些不懂事了,若是稍后这些贵女们刁难她,就是她该受的,她该懂得亲姐妹之间必要守望相助道理,没有谁有必要一直忍受谁活着说袒护谁。
至于别的,有萝草跟着,人身安全是能得到保障的,看得出,萝草和绿藤这两丫鬟都有不错的身手,对付武林高手难说,但是对阵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们绝不在话下。
走了几步,远离那些贵女之后,胡大小姐带着歉意道:“蒙二小姐,真对不起,是我们家安排不周。”
“这不关你的事。”苏宜晴不在意的笑笑,这些女孩子们排挤某一个的作法无论前世今生她都遇到过不少,不是主人家的错,毕竟来的是客人,不是丫鬟,不能管束这些客人的一言一行,当然主人家要是八面玲珑,也许会事先想的周到些,能避免这种尴尬,不过胡家酒宴来的客人那么多,哪里能一个个全都照顾到,某些事情还是得靠个人自己,别人无法帮忙一辈子。
胡大小姐还是满脸歉意,小声道:“方才那个是秀文县主,身份高贵,性子又……大家都难免顾忌一些,不是故意针对你的,别在意。”
“我明白的。”苏宜晴这话不是敷衍,相比这秀文县主明刀明枪的表示厌恶,以前遇到的许多人笑里藏刀的作法才更让人心惊。
两人就这样沿着鹅卵石路走着,眼看着见不到那边众贵女了,苏宜晴便不想再前行,正好看到前边有一处石凳石椅,就道:“胡大小姐,我就在这里坐坐,你也去玩吧,不用刻意陪我。”
胡大小姐立即摇头,“这怎么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蒙小姐你别多想,我方才已经玩了好一会,有些乏了,正好我们一起坐坐,聊聊天。”
说话间,胡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上前将石椅石凳擦干净,又垫上两条帕子。
苏宜晴和胡大小姐这才坐下,胡大小姐又吩咐道:“若柳,你去端一壶茶,两样点心过来。”
“不用麻烦了,只是坐坐,我不渴也不饿。”苏宜晴实在不想太过麻烦人家,这花园挺大,又茶又点心,来回一趟也花不少时间,她就是想要坐一会,然后就回宴席厅去找蒙夫人,让蒙夫人把蒙雁寻回去,免得蒙雁受委屈太过。
“蒙小姐不渴,我却有些渴了。”胡大小姐笑笑,依旧吩咐丫鬟去端茶与点心。
苏宜晴无话可说,不过果然如她所料,那小丫鬟去了好一会都没回来,想是路途遥远,而胡大小姐却有些不安,她的顿时也警觉起来,这四周未免太过安静,环顾过去,竟然除了她们几个,见不到别人,又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环境。
现在这里,就剩下她还有萝草以及胡大小姐三人,要胡大小姐再有什么事开溜,就她们主仆两人,这就会是一出很陈旧的戏码了,她是不怕,只是很厌恶这种事。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苏宜晴刚想到胡大小姐要开溜,胡大小姐就带着歉意道:“这个若柳,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蒙小姐,你先坐坐,我去找找,很快就回来的。”
这样的借口很拙略,哪有主人丢下客人去找一个丫头的道理?可苏宜晴脑子里浮现有两个选择,眼前明显是有鬼,若是为着安全,她就该跟着胡大小姐,也不用想什么理由,就说坐久无聊,怕长辈寻找,让胡大小姐带着回宴席厅,胡大小姐不能拒绝的,另一个则留在原地,看看这胡家人搞什么鬼。
若是多年前的她定然是要第一个选择的,可是如今……她不禁想起当年公主府险些落水的情形,若是当年真中了这种低级伎俩,她的命运又会如何呢?会不会塞翁失马?也许在当时看来名节被毁是有些凄惨,但是之后无论是顺理成章躲到庵堂还是趁机溜走,都容易多了,也连累不到远平伯府,更不会卷入那么复杂的权力斗争中几次三番险些丧命。
这次她和连御风的姻缘绝对不是一个偶然,有一双无形的手一步步将她推到连御风身边,可是这未免计算的太过精准了,将一国的皇亲贵胄全部算计在内,她就不信有人能时时掌控一切,也许一个被嫉妒冲昏头脑,又自以为聪明的贵族小姐能打破这一切。
胡大小姐要想要栽她一个私相授受或者说红杏出墙的罪名,手法太过粗糙,不过世人只看结果,有时候真相也不重要,人们只是选择看到她们愿意看到或者说是希望看到的,从方才那些贵女的行为看来,只要她出一点错,就是墙倒众人推。(未完待续)
ps:好吧,我以为这会是小高潮,但大家反应平平,画圈圈反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