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布阵
屠三爷的话说得很明白,山寨并不是亡命之徒的避难所,想要留下来,必须得证明自己有用,值得被庇护。
山寨并不是谁的所有物,每座山头都由自己的规矩,哪怕是首领也无权拿众兄弟的性命做人情,庇护那些外来带来大麻烦的人。
荆刚在一开始找苏宜晴来的时候也没有料到平王会出现那么大的阵仗,如今把苏宜晴推出去送死显然不讲道义,可是留下她跟官府作对,跟兄弟们也没办法交代,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若说现在用他一个人的性命能换得所有人的平安,他会毫不犹豫,可现在显然就算他死也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能以少敌众,帮助大家在短时间内击退官兵,诸位英雄以为之值得打这场仗么?”一个清冷沉着的声音响起。
屠三爷眯着眼睛看着门口一身粗布麻衣却通身贵气的年轻人,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门口守卫呢?”
他们这些大头目在商议事情,闲杂人等是不能进来的,外头好几重关卡,这个年轻人怎么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呢?
屠三爷话一出口,反应过来的强盗们拔刀的拔刀,拿棍的拿棍,一阵兵器响动,众人摆开阵势,然而一抬眼,却看到那年轻人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就那么轻轻松松的站在那,再想想自己这十几号人,人家就一个,年纪还比大多数人都小,明显的以众欺寡,以大欺小或者说胆小怕事的架势,于是众人顿时脸上有些讪讪的。
这时候荆刚拿出大头领的威严喝道:“还不把兵刃都收起来,丢人现眼。”
又是一阵兵器响动,之后大厅又是落针可闻,众人都看着赵博阳。
赵博阳轻轻一鞠手。恭敬道:“赵博阳见过诸位英雄。”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一阵喧哗,荆刚冷眼一扫,众人又不敢出声了。
过了好一会。杨秀才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骁勇将军赵博阳?”
赵博阳含笑点头:“不错,我就是昔日的骁勇将军。”
大伙虽说都是道上混的,但是一向佩服英雄好汉,赵博阳的是天下闻名的救国英雄,自然是他们敬佩的对象,尤其是有那么几个跟过赵家军的,更是对赵家军治军敬佩不已。
现在这英雄现身,跟众人想象中的形象略有不同,但是大家还是很兴奋的。
此时屠三爷问道:“住后山石屋的是赵将军?”
“是。”赵博阳回答的干脆肯定。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当年荆刚犯下大案来到山寨避祸。山寨尚且能收容,这赵博阳更不用说,天下闻名的英雄,这样一条好汉若是被官府给逼得走投无路逃到他们山寨,他们把人赶出去。肯定是要被道上的人唾弃。
但是方才屠三爷话也已说出口,无缘无故的也不好收留赵博阳,当然要是这赵博阳说肯加入他们山寨,那就另当别论了,只是这话谁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一向自认最能说会道。并且喜欢找荆刚麻烦的杨秀才都不肯被这个恶名。
谁都不是傻瓜,真把赵博阳赶下山,解了山寨的危机,日后这骂名会由最先提出来的那人承担,大伙都会埋怨他。
此时赵博阳却笑道:“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萍水相逢,赵某也不想要让诸位好汉替赵某承担风险,这样,若是赵某说,有把握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官府退兵。不知道诸位能否容赵某暂避一时?”
“赵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将军为国尽忠,抵御外敌,是条汉子,殷智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将军这样的人,将军只管住下,谁敢说半个字,就是跟殷智作对。”二当家殷智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着众人,尤其是一开始唱反调的杨秀才。
杨秀才暗骂这家伙无耻,等赵博阳说出能让山寨不费一兵一卒就把让官府退兵,那大家还有什么话说?别说赵博阳这样的英雄好汉,就是普通人能有这样的本事,山寨自然也不会将之拒于门外。
殷智这番话一说出来,众人纷纷附和,一个个说得铿锵有力,用词差了点,但那意思并不比朝廷上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儒引经据典说的逊色。
赵博阳不禁在心里暗暗摇头,看来人性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无论为名还是为利,最后都一样。
荆刚在众人商议之后,沉声道:“现在还不确定这官兵是冲着赵将军来的,赵将军肯帮忙就是对寨子有恩,我有言在先,谁要是敢把赵将军在此处的消息泄露出去,就按道上对待叛徒的规矩处置。”
“这是自然,寨子里的事,谁敢胡说八道,我第一个不放过他。”杨秀才终于有了一次表决心的机会,抢先第一个发誓,其余人也跟着纷纷附和,道上混的,义气最重要。
赵博阳有些意外的看了荆刚一眼,看不出来,这个人也挺有谋略的,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去询问下边的官兵究竟为了什么围攻山寨,头目们不想要问,底下的弟兄就算听到官兵说一点,也不会乱传,更何况为了一个女人出动大军,也难以服众,张其峰不敢明目张胆的说是要找苏宜晴的。
两边都有所隐瞒,这话就不会说得太白,含糊之下,真相很难被揭开,就算被揭开,荆刚的有言在先也降低了众人得知真相的愤怒。
既然已经决定,赵博阳又信誓旦旦说能不费一兵一卒能让官府退兵,介于他的威望,自然无人反对,如何抗敌就看他的。
最后,赵博阳让人在半山砍树插旗,然后用石头和木头垒其一堆堆像个小坟堆一样的东西。
众人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虚实。
询问赵博阳,赵博阳却没有回答。
荆刚便呵斥,说是军事机密哪能随便告诉外人,倒不是说信不过众兄弟,只是大家都是粗人,毛毛躁躁,万一说漏嘴,传了出去,就不灵了,横竖过两天就知道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众人想想也有道理,便不再言语。
山下,庞进站在对面山坡远眺,只见这山寨的要道上旗帜攒动,不断有人搬运石头木棍等物,不知在砌什么,不免有些焦虑。
他只是一个副将,年纪又轻,本不该担此重任,但是张将军说,这事不能传扬出去,必须得信任的人来办,而且也不是真要他们就那么攻上山,只要带足了人马,形成包围之势,山上那群乌合之众想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跟官府作对。
可眼下这阵仗,这群山贼根本连谈都不愿谈,就摆开了对抗的阵势,倒让他骑虎难下了,若是不进攻,就那么灰溜溜的回去,面子里子就都没有了,若是进攻,他真没有把握,只能让人骑快马去禀报张将军。
张其峰收到庞进的信,派了一个人前来协助。
这个人很奇怪,穿着黑斗篷,蒙着面纱,全身都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若不是有张其峰的手令还有亲信跟着,庞进还真是无法相信这人。
看不见其真面目,听声音似乎是个老者,这怪人也如先前庞进一样,上了对面山顶眺望,半晌之后下来,就说了两个字,“退兵。”
庞进心一惊,这打都不打,就无功而返,回去怎么交代?不由得道:“就那么退兵,如何服众?传扬出去,别人会说我们怕了这群山贼,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却无功而返,甚至连交手都没有就被吓走了。”
身为副将庞进想得更多的是军心,不能让底下将士对将领失去信心,这样的事若是多发生就几次,那么张将军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威信就会被消耗殆尽的。
老者淡淡道:“你自己去看看吧,对面山上已经布好阵势,我们若是攻上去,就会中他们的陷阱,这点你应该也深有体会,云州之战我军大胜,依靠的就是地形和陷阱。”
经过老者这样一提醒,庞进犹如醍醐灌顶,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山上这些远远看去,的确像是在布阵,不由得道:“那么依您看,他们布的是什么阵法?可有破解之道?”
老者摇头:“离得太远,看不清楚,若是那么容易就能窥视其奥妙,就算不得精妙的阵法了,至于破解之法,也不是没有,就那么围着,等他们粮草耗尽,必然主动突围,但是这前提是,我们有足够的人跟他们耗,这大队人马,围个三五月,必然要消耗不少粮草,敌人在山上,那是他们的老巢,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我们却要餐风露宿,山里天气多变,士兵们一时半会难以适应,过个十天半月,人困马乏,敌人来偷袭,很容易造成重大伤亡,这还得是他们山上粮草不足的情况,万一他们有什么准备,粮食能吃个一年半载的,这山上草木也茂盛,是种蔬菜也能收好几茬了,我们那么多人,不能光在这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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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空城计
官兵就那么退了,山寨的众人都很高兴,对于赵博阳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设下庆功宴邀请赵博阳参加。
酒过三旬,杨秀才头一个问出大家想要问的问题,道:“赵将军,你这是摆的什么样的阵法,那么厉害,官兵连试都不敢试,就那么撤走了?”
赵博阳笑笑,没有说话。
荆刚见状道:“秀才,人家赵将军只是帮忙,别问得太细,咱们这些粗人,那能懂得行军布阵的精妙呢,说了也不懂。”
二当家殷智也道:“就像高手过招,不能把自己的绝招到处说,我们懂的,赵将军,这秀才喝多了,别介意。”
“是,是,我喝多了,自罚三杯。”杨秀才虽有些不满,但还是自找了个台阶下。
赵博阳却笑道:“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说出来也无妨的。”
话一出口,众人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定定的看向赵博阳,显然大家都想要知道的,只不过不好意思问,毕竟赵博阳跟他们不是同一路人,现在赵博阳主动说,他们当然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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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博阳道:“这个阵法说白了,就三个字,空城计。”
“空城计不是一个人都没有么?我们山上很多弟兄的。”杨秀才心直口快,脱口而出之后才暗暗后悔,不该问得那么块快,这不应了方才荆刚说的,人家说了也听不懂么?
赵博阳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才道:“三十六计中的空城计演变到现在,很多也就是一个名词,指的是是故弄玄虚什么都没有却装得高深莫测,我的阵法其实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不过搬几块石头木块,插几根旗,给敌人一种错觉。我们是在布阵,他们从远处看不清虚实,自然就不敢轻易进攻了。”
众人愣了半晌,这才纷纷鼓掌。殷智道:“赵将军肯把这样的机密告诉我们,就是信任大家,大家可不能说出去,不然传扬出去,官兵定要杀回来的。”
在众好汉又纷纷发誓之后,赵博阳才又慢悠悠道:“行军布阵,并不是只有一个招数,这次唱的是空城计,下次就未必了,其实这里的山地势复杂。稍微用点心,利用地形,设下陷阱摆*阵之类的简易小阵是很容易的,这也是官兵能轻易上当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在云州之战的时候。用过类似的招数战胜过敌人,碰到同样的事,自然就起了三分警惕,这才被吓走,换了其他人,未必就管用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佩服不已。能当将军的人,真是跟他们这些莽汉不同。分析得头头是道。
赵博阳打仗很有一手,酒量也好,另外,他有言在先,并非看不起众人。只是有一个习惯或者说规矩,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清醒,不能喝醉,习惯就是习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打破。
道上的人,认为兄弟之间的感情是喝酒喝出来的,赵博阳不肯放开了喝,虽有些不满,但是有荆刚在一旁解围,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规矩,就是山上的兄弟,还有滴酒不沾的,不能说人家就这么样。
众人想象也是,再说人家也没有一点都不喝,何必要把人灌趴下呢?便不在坚持。
酒宴过后,荆刚送赵博阳回去之时,赵博阳淡淡道:“荆当家,方才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事实上,官兵这次只是摆出一个样子,并没有真正想要进攻,所以才会轻易被吓走。”
“是么?赵将军从哪里看出来的?”荆刚有些疑惑。
赵博阳道:“从那些官兵队形站立,还有鼓声以及领头人的状态等等可以判断,除了几个领头的,那些士兵很明显都是新兵,山寨中都是高手,地势险要,不能一拥而上,人多没用。,真有心围剿,就不会派那么多人来,而是挑选精锐的,所以他们此行就是吓唬吓唬大家,再把新兵拉出来当训练罢了。”
荆刚愕然,居然是这样的?再转念一想,既然如此,赵博阳一开始为什么不说?还故弄玄虚摆什么空城计?是了,要一开始就这样说了,大伙就不会那么佩服她,什么布阵,什么空城计,全都是障眼法,真正是姓赵的看出了敌人的意图,糊弄的是自己这边的人。
想到这里,荆刚不由得一阵气恼。
赵博阳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兵不厌诈,有时候骗的不只是敌人,说起来,我们从军的,有时候远不如你们江湖中人洒脱,能畅所欲言,荆当家也别怪我有所隐瞒,事关重大,不能为了义气二字冒任何风险。”
赵博阳都说这话了,按常理,荆刚应该随便说两句,表示理解之类的话,可这般虚伪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便道:“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要告诉荆某?”
荆刚说这话已经是委婉的了,他想的是,对着其他兄弟,这人能这般提防,对他想必也不会掏心掏肺,那么现在说这实话,必然也是有另一番意图。
对不荆刚的不满,赵博阳不以为意,笑道:“我在这里的消息迟早是会传扬出去,毕竟山寨那么多人,不会个个守口如瓶,只是提醒荆当家一句,下次再有人来,就不会是虚张声势了。”
荆刚心头一震,是了,为了抓苏宜晴一个女人,也许不值得派大批官兵围剿他们一个山寨,但是为了抓赵博阳,绝对是不惜一切的,尤其是这个人现在又有了反心,意识到这一点,他有点能明白赵博阳说这话什么意思了,是要告诉他,他们现在是同坐一条船,只能同舟共济了,先前苏宜晴的提议,不做也得做。
再往深一层,若是不答应,等这赵博阳真的竖起反旗,无论他们有没有参与,照样是要被当成一伙的,被不惜一切的围剿,那时候才真正是冤枉。
想通关节之后,荆刚面容笼罩上一层寒冰,眼睛似乎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死死盯着赵博阳。
赵博阳无奈道:“荆当家,事到如今,你也别生气,赵某不是故意想要拖弟兄们下水,你们有一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赵某是被你抓上山时事实,苏姑娘也是你请上山来的,哪怕一开始,你们拦路打劫总不能说是对的,走这样一条路,这就是该冒的风险,打从你在宁福郡主府挟持苏姑娘那天起,这一切就是天意注定,兜兜转转,我们大家能凑在一起,只能说天意如此。”
天意,荆刚眼里的怒火少了一些,语气依旧带着愤怒:“是天意还是人为,将军心里清楚,我以为将军世家子弟出身,至少比我们这帮草莽之徒更应该懂得什么忠义。”
“忠义。”赵博阳嗤笑一声,随后叹道,“你有没有对不起过别人?”
荆刚瞬间想到苏宜晴,便没有说话。
赵博阳道:“人活着这个世上,或多或少会做些对不起别人的事,也许有人是无心的,但伤害毕竟是伤害,总要弥补,伤害越大,想要弥补就越不容易,我赵家满门欠了别人一个公道,必须走这一条路来还。”
“苏姑娘现在这样,并不能说又多凄惨,苏氏一族也没有无辜到哪里去,无论将军做了什么,都不该有此愧疚。”荆刚以为赵博阳说的是苏宜晴,有这样的身手,还能活到凄惨境地,不能说是被谁害的,只能说她自己不小心。
“我说的并非苏姑娘,欠苏姑娘的只是我个人,跟赵家满门无关。”赵博阳也没想要把家丑随便告诉外人,含糊提了那么一句,之后道:“当今天下的局势,荆当家想必也清楚,皇帝昏庸,黎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的时候,有些事迟早会发生。”
荆刚道:“就算会发生,我也不想要过多参与,我有自知之明,在这小小山寨做个山贼头子尚嫌吃力,更别说做其他大事,论智谋,别说赵将军你了,就连苏姑娘我也是远远比不上的。”
赵博阳看着荆刚道:“荆当家何必妄自菲薄,赵某看人不能说十分之准,却也不是很差,能让那么多绿林好汉折服,荆当家无论是胸襟还是能力都可见一斑,那些个大义凛然的话我就不说了,只是提醒当家一句,只要赵某在这里的消息一传出去,无论平王还是朝廷,都会想要处之而后快,荆当家想必是知道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吧?事到如今,你没有别的选择,不过也不用太着急,荆当家可以慢慢考虑,平王想要造反,必然不会在未成事之前就耗损精锐,而朝廷那些个文武百官办事的效率我更是清楚,等到平王或者谁借力打力,把赵某在此处的消息上奏朝廷,等皇帝看过奏折再拿到朝廷上商议拿出解决之道,最快也得两个月,等到确定赵某真有不臣之心到派兵抓拿,这又得一两个月,不凑巧的话,一年半载,这山寨都未必有人打搅。”
荆刚皱眉,这赵博阳这话明着是告诉他,朝廷无用,按理却像是有别的意思,但是具体什么意思,他一时间没有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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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成大事必要有所牺牲
苏宜晴听到消息,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前果然是自己太胆小,那群山贼就算了,赵博阳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依靠地势都赢不了?
过了不久,赵博阳回来了,苏宜晴脸上有些讪讪的,为自己刚才想要临阵脱逃的行为羞愧,就这点胆子还想要怂恿别人造反。
赵博阳没有提之前的事,只淡淡说了句:“没事了,官兵短时间内不会再来。”
苏宜晴急忙问道:“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离开这里?”
赵博阳语气依旧淡淡的说道:“不用,只管安心在这里住着,稍后我依照这里的地形,布置几个阵法,只要囤积够粮食,哪怕被官兵围困个一两年都不用愁。”
“我不是担心官兵,我只是担心荆刚,他摆明了不想要……虽然现在你给他们寨子立了大功,他不好意思开口赶我们走,但是强人所难终究不太好。”苏宜晴其实也拿不准这样做对不对,她是走投无路,没有别的选择才想要孤注一掷,但荆刚不一样,他们大可以继续做他们的山贼,过他们想过的生活,没必要跟他们一起冒险。
赵博阳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道:“你啊,该心软的时候不心软,不该心软的时候反而倒想太多,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他们想不想,经此一事,我在山上的消息早晚要泄露出去,一旦泄露,他们就会被认定跟我们是一伙的,所以他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我仔细想过,这个地方是个好地方,周围不少占山为王的山贼土匪,只要把这些个势力拧和在一起,就能集结其一股反叛的大军,而且是个个武艺高强的精锐之师。”
山贼的武功自然比一般人要强。这点苏宜晴之前也想到了,只不过她有些担忧道:“可这帮人可能不太符合管教吧?”
赵博阳道:“山贼也好,农人也罢,多数人都是差不多的。端看如何管教,我领兵多年,都说外族如何凶悍杀人不眨眼,其实在他们自己家乡,他们也是一样的为人父为人夫,跟我们一样,只不过在他们的意识里,大荆是敌人,是猎物,也是掠夺者。抢我们子民是天经地义的,而我们边境的人被掠夺多了,对那些外族也存在了极大的愤恨,一有机会同意是掠夺杀人,几百年仇恨习惯绵延下来。已经没有对错之分,杀人偿命也不适用于那种场合。”
苏宜晴黯然,是的,就算是在她前世生活的号称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还不是贫富悬殊,一些人用各种方式掠夺其他人的东西,并且认为天经地义的。只不过那些行为更隐蔽罢了。
赵博阳看她似乎有些郁闷,就安慰道:“等到我在山寨的消息传出去,平王一党就顾不上你了,更别说算计你的家人朋友。”
苏宜晴想到苏家的人,苏氏一族已经被驱逐出京城,但是苏家已经出嫁的女儿如苏宜荣还有几个她不太记得的旁支姐妹还在京城。要传出她参与反叛的消息是要诛灭九族的,周太夫人对她虽有些芥蒂,但是这也是人之常情,真要牵连所有人,她真的有些不忍心。因此不禁问道:“这消息要是传言出去,平王当然不用在算计我,轮到朝廷清算了。”
赵博阳静静的看了她一会,道:“又心软了?”
“是你,你能忍心把无辜的人拖下水么?”苏宜晴知道赵博阳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从他对她的事内疚多年并且千方百计想要弥补就知道了,这次能成功说服他造反,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对她的复杂感情。
赵博阳面容慢慢变得冷酷起来,说话的声音慢悠悠的,不带一丝感情:“当年我对我父亲不满,就经常跟一些纨绔子弟在一起胡闹,虽然我没有伤害他人的念头,不过既然大家是一起的,也说不得无辜,我记得印象很深刻的一次,就是你的那个丫鬟第一次拿着玉佩来找我的前一天,我跟一群人策马游街,巷子里出来一个挑着担子卖水果的,我骑着马凌空一脚把他踹回巷子里,同行的人一个劲叫好,然后大家一起策马离去,我不知道那个小贩伤得这么样,但受伤是肯定的。”
这件事苏宜晴也知道,芯儿回来告诉她了,当成赵博阳性格暴戾的罪状之一,替她担心不已,那时候她还说有些事不能看表面,后来也证实了她的看法,赵博阳没有那么不堪,现在既然他重提,她就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做?就算当时你存心搞臭自己的名声,也没必要拿无辜人泄愤,我知道你不是那样心狠的人?”
赵博阳叹道:“当时那个挑着担子的人就那么出来,以我的骑术自然是能避得过去的,但是我后边的那几个恶少却是不会避的,如果我避开了,那个人会直接被马蹄践踏,性命保不保得住都成问题,之前就有一个卖瓷器的被踩断了一条腿,所以我没有避开,直接一脚把他踢回巷子里,并且拿捏好力道,尽量让他连担子都没有打翻,这样的话,他顶多就是受点小伤,不至于伤筋动骨或者说损失一家几天的口粮。”
原来是这样,多年的一点谜团解开了,苏宜晴心里一阵释然,果然像是赵博阳所谓,不是怕被人误会,其实当初要事他避开了,那个小贩是死是伤跟他关系都不大,也不用背负什么内疚,但是他没有避开,而是选择把伤害减少到最低,哪怕是力道拿捏不好让自己双手染上无辜者的鲜血。
这样的作法其实也是一种仁义。
现在他们面对的情况也一样,既然选择了大义,选择了拯救天下百姓,就不能太过在意其他的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改朝换代,有些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决定要做,就不能再有妇人之仁。
看赵博阳的样子,也是想要放弃自己在京城的亲戚朋友了。
就在苏宜晴以为赵博阳不顾其他人的时候,赵博阳却道:“我已经命人通知一些跟你我有关的人,隐晦的提醒了一下,能不能逃掉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你怎么通知的?”苏宜晴有些诧异,他们决定造反才多久,这山上都是荆刚的手下,一些粗鲁的山贼,就算放心让他们去送信,别人也不会轻易相信这些人,就那么抛开荣华富贵离开京城。
赵博阳带着歉意说道:“这个有我的方法,很抱歉,不能告诉你。”
苏宜晴表示理解,有些绝密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说出来除了满足当事人的好奇心之外,别的没有半点好处。
另一边,聚义堂外头。
杨秀才避开众人,单独找到荆刚,鬼祟的问道:“荆当家,这个赵将军究竟想要做什么?”
荆刚平静的道:“能做什么,不就是欠了咱一个人情,就帮一把呗,他受伤,是我让人给他医治的,还好吃好喝供着,做人感恩是应该的,换做你我,也好这样,更何况他真是铁铮铮的汉子。”
杨秀才眨巴着眼睛,小声道:“荆当家,这话你你说说蒙一下外头某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兄弟可以,可骗不过我,要真只想要帮个忙,他根本不用露面,至少不用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我们山寨老弱妇孺在内几千人,这个消息不可能瞒下去,传扬出去,姓赵别说当将军了,搞不好还会落一个勾结山贼图谋不轨的罪名,他是将门之后,再怎么讲义气也不好那全家的声誉和性命来开玩笑。”
读过几本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分析得头头是道,荆刚瞥了杨秀才一眼,冷淡道:“姓赵的虽是个武将,但是毕竟世家子弟出身,读过的书想必不比你少,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弯弯肠子,我怎么知道?他就住在后山,想要知道,自个问去。”
“这,我人微言轻的,人家估计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哪能跟我说实话呢?”杨秀才不尴不尬的说道,“但是荆当家,我们是兄弟,我杨秀才的为人你应该信得过,给我透点底,我保证不说出去。”
荆刚表情很是冷淡轻声,说道,“秀才,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该问的事就别多问,想想早前官兵围剿的时候,你说的什么?现在跟我谈兄弟,别说我信不信得过你之类的话,先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信得过我这个大当家么?”
“这此一时彼一时,我那时候不过是……当我昏了头,当我小人。”杨秀才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厚着脸皮道,“荆当家,这个赵将军是不是想要变……”
最后一个字杨秀才没说出口,只是用手指了指天空。
荆刚面无表情说道:“我说过了,这事你自己去问他本人。”
杨秀才突然激动起来,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荆刚这个人他很是了解,要是一点影儿都没有的事,他是不会这样说的,定然直接否认,现在没有,就表明他猜得*不离十,说不定朝廷方面也知道了,鉴于赵将军的威名,没敢大肆宣扬,而是秘密围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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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谁利用谁
对于杨秀才来说,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饱读诗书,却只能窝在山寨里做一个小小的山贼,心中一直觉得委屈,当了山贼,日后的子孙多数世世代代也是做山贼,很难改过来,他杨家祖上都是读书人,要不是遇到贪官污吏活不下去,他也不至于走上这条路,一直觉得愧对祖先,想不到现在却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放在眼前。
要是真的,一切都顺利,搞不好他就是开国功臣,即使不能成为一方诸侯,至少也得是个封疆大吏,名垂青史。
看到杨秀才激动的样子,荆刚给他浇了一盆冷水,“赵将军不过是帮我们的一点小忙,他在这里住不了多久的,你别想太多,至于你说为什么亮明身份,也简单,他说自己是赵博阳将军,你们大伙就信了?你们以前见过他没有,就算有兄弟以前当兵跟过他,估计也没有近身伺候的,人有相似,谁就能确保这人就是赵博阳?”
这一席话真把杨秀才给惊住了,聚义堂众人商议如何对付官兵,那人突然出现,声称是骁勇将军赵博阳,而荆刚并没有提出质疑,大伙自然也没想到假冒一说,再说了假冒必然得由利用啊,这时候打出赵博阳的名号也不能令官兵退兵,所以大伙也没有丝毫怀疑。
现在荆刚突然说这人可能不是赵博阳,他一时也无法应对,好一会才道:“荆当家,这事可不能玩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人是您带来的,您怎么说?”
荆刚冷笑一声:“什么叫我带来的,实话告诉你,这家伙是兄弟们干上一票买卖的时候抓来的,有兄弟说他是赵将军。那时候他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兹事体大,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但却是一条汉子,总不能让他死在外面这儿,我就想着等他的伤养好,咱送他下山就是了,也因为这样才没跟兄弟们说,没想到中途出了官兵围剿这事,他站出来承认是赵博阳,那种情况下,我能说,口说无凭。要他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么?就算现在,你敢去质疑么?这人身份真假不知道,但那身手那智谋可不是假的,就算是假的,人家也没有恶意。咱总不好过河拆桥,翻脸拷问人家。”
杨秀才彻底呆住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荆当家,你那时候怎么不说?”
荆刚轻蔑的看着他:“想想当时那种情况,你杨秀才口才了得,硬是把官兵围剿山寨的事给安到我身上。认定我有事瞒着大家,逼着我说石屋里住的是谁?就差喊打喊杀,我能说什么?说是住着一个可能是赵博阳的人,也可能不是,我把这人好吃好喝供着养了那么多天,却连他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说出来你们又信么?”
一向能说会道的杨秀才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道:“荆当家,过去的事就当是兄弟的错,可眼下怎么办?这事不会就那么过去,您有什么对策么?”
“你们呢?你们有什么对策?”荆刚冷冷反问。“出了这种事,你现在要我想对策,想出来你们由唧唧歪歪,还是省点力气,你们说怎么办就这么办吧。”
荆刚说完拂袖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杨秀才。
云州城内。
张其峰听得手下的密报,不禁叹了一口气,将此事照实密报给平王,看看平王打算如何了。
庞进敲门进来,内疚说道:“将军,这次是末将的错,您处罚末将吧。”
带着数千兵马围剿一股山贼,最后却无功而返,怎么都是无能,庞进没什么好狡辩的。
张其峰淡淡道:“有时候勇于承担错误是好事,但是不是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就算英雄好汉的,这件事的确不是你的责任。”
“是,将军,可苏姑娘如今怎么办?”庞进想起那个阵法,若真是苏姑娘所为,这个姑娘的智谋可想而知,这种人若是不能为己所有,也绝不能落入敌人手中。
张其峰长叹一声:“暂时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随她去了。”
赵博阳在山寨出现的事连庞进也不能说,故而张其峰只能含糊而过。
庞进能跟在张其峰身边,也是头脑比较灵活之人。知道能让他率大军前去找寻的女子不是简单人,更不能如此轻易放过,但是他也知道身为下属,很多事不该追问。
回到自己家里,四喜立即迎了出来,命小丫鬟端茶倒水,亲自帮他脱下外套并递上热毛巾,让他从进门开始就是没事都不用愁,轻轻松松。
越是这样,庞进越觉得浑身不自在,看着围在他身边忙碌不停的四喜,他暗暗叹了一口气道:“放下吧,这些粗活让小丫鬟来做吧。”
四喜笑道:“这算什么粗活,一点都不累,我在家都休息一天了……”四喜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因为庞进脸色很是严肃。
庞进挥手让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轻声道:“坐。”
四喜忐忑的坐了下来,这段时间她觉得庞进对她的态度有点冷淡,或者说巧姐的事一出来,庞进的态度就变了,她也知道庞进娶她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巧姐,若不是巧姐,她这样村姑别说给一个副将做正室,就是做小妾也是在战乱时期,没得选的情况下人家才考虑。
所以她一直记着巧姐说的,努力学东西,再难也要学,经常要请教那些有经验的嬷嬷或者媳妇,做好一个当家主母,大家小姐能做会做的她都要会,别人不会的她能学会的也要尽量学,这样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男人用命在拼前程,女人若是连个家都管不好,也怪不得男人另外找人来替她分担甚至说换一个女主人了,尤其是她又是那种情况下嫁给庞进的,更不能有半点松懈,免得给男人压力觉得娶了她委屈。
庞进不知四喜心里所想,叹了一叹之后道:“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四喜忙道:“很好,相公你不用担心,家里的一切也很好,我多请了两个嬷嬷,教了我不少东西,也认了不少字,会算账看得懂账本了,另外你上次拿回来不少银两,我跟嬷嬷打听了一下,说是想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会有什么大的用项,最好是置办一点田产的铺子,钱生钱,积少成多,能贴补家用,你看怎么样?”
庞进没有说话。
四喜心里有些发怵,急忙又道:“相公,你要是不喜欢,就不用,我就把银子换成金子,方便携带,毕竟这里是边城,万一有什么,也好带走。”
“好。”庞进只简单说了这样一个字,面对这样贤惠的妻子,他原先想要说的话就说不出口了,纠结了一下,换了另一种谈话方式,问道:“你跟巧姐以前感情很好么?”
“当然,巧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没有巧姐,我想我早死好几回了。”四喜想都不想就回答,“巧姐是我的再生父母。”
庞进道:“你以前就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么?或者说得罪过她?”
“怎么可能,我们只是邻居,她家开包子铺,我去光顾,几个包子而已,从不赊欠,她深居简出,想要得罪也难。”四喜认真想想,那时候她喜欢小庆,讨好巧姐一家都来不及,根本不可能会得罪,更别说对不起巧姐。
庞进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看向四喜的目光有些奇怪,让四喜很是不安,好一会他才道:“之前你们一起困在云州城,都聊些什么?”
四喜想想又道:“也没有什么,多数时候,巧姐都不怎么说话,都是我在说,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时候战事紧张,话题都是围绕这场仗说起的,大院里谁家娘子说什么了,我听了觉得重要就回去跟巧姐说说,她偶尔会说些自己的看法,无非就是这事是不是瞎说之类的,或者我害怕,她安慰我。”
“就没有提小庆母子,你说巧姐心肠好,既然如此,怎么会不牵挂小庆母子?”庞进问道。
四喜有些心虚,凡是涉及到小庆的话题,她都有做错事的感觉,生怕庞进知道这事,嬷嬷们跟她说过,对于某些讲规矩地方的人来说,她倒追小庆的行为可以说是很不要脸,败坏门风。
庞进误会了,以为苏宜晴根本就没有提过小庆母子,便道:“她没提吧?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巧姐并不是对你好,而是一直在利用你,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头也不回走了,根本就不管你死活。”
“不,不是这样的,相公你误会了。”四喜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下意识反驳,“巧姐不是那样的人,况且那时候城里乱成一团,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有什么值得她利用的?至于说利用完了之后一脚踢开,这我都嫁人了,父母也回来,亲人一大堆,人家凭什么还要留下来照顾我呢?至于不迟而别,你也说了,她是郡主,身不由己,一些琐事就无须计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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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崩盘
四喜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巧姐在利用她,她也没有什么值得人利用的地方,当时那种情况下,就算人贩子,也可以不花钱买到许多大姑娘,许多人只要有口吃的,甚至能帮着逃离这战火纷飞的云州就行了,根本就不用骗。
庞进冷静分析起来:“首先,我不知道她在如此混乱,百姓纷纷逃离的情况下回到云州城是为了什么,也不想乱猜,但是很明显,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容易掩人耳目,要只是她一个单身姑娘,就很难不让人怀疑,毕竟她的冷静机智很难掩饰,而多了一个你,你是土生土长的云州姑娘,街坊都认识,一家子清清白白,她呢,且不说她和小庆一家只在云州城里呆了两年,就算是巧姐这个身份,想要证明也不容易,一个寡妇,深居简出,左右邻居真正见过熟悉她面容的只怕不多,战事一起,人都逃走了,运气不好的话一个能证明她是巧姐的人都找不到,来历不明的人怀有秘密就更怕被人查,拖上你,她的身份就可信多了。”
四喜脸色渐渐变了起来,坚定的说道:“相公,我不明白你想要说什么?你想要说巧姐在云州心怀不轨?想要做什么么?但是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做什么,相反的,她在守城之战的时候还出过力。”
“你说她什么都没有说过,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庞进一把抓住四喜的胳膊,厉声问道。
四喜只觉得胳膊都要被拧断了,忍痛道:“相公,你这是做什么?别那么用力,巧姐什么都没有对我说,但是我也不是傻瓜,有些事不必人说的,你们之前那么对我们,让我们住在将士家属才能住的大院。照顾我们吃穿,城破之前还送我们到靠城边的小院,帮我们准备马匹退路,一获胜。马上就派人找我们,一桩桩一件件的,开头我以为是张将军对巧姐有意,可是你说巧姐是郡主,还说她相公还活着是敌国王爷,我就觉得不是儿女私情了,这些日子,我一个人无事做,慢慢想,也只有这个理由合理。巧姐是一个女人,但是她本事却大的很,我觉得她应该是帮了你们什么。”
庞进慢慢松开了手,压低声音道:“这些事你还告诉了谁?”
四喜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谁都没说,连我爹娘都没有说,就连小庆母子追问我巧姐的下落,我也没说,无论谁问我,我都只说城乱的时候。我跟巧姐走散了,然后就遇到相公,我知道有些事不能乱说的。”
“记住,以后别再提这些事,尤其是你猜测的这些,就算我是我问你。你也不要说。”庞进很严肃的低声叮嘱四喜。
四喜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只不过还是道:“相公,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巧姐,可对我来说,她是恩人。对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目的,但是她已经做了她所能做到的,尤其是帮我找了一个那么好的相公,我一辈子感激她,没有她我早死在云州了。”
庞进避开了四喜真诚的眼睛,喃喃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四喜却道:“相公,你是最好的,照顾了我一家子,没有你,我娘家一大家子如今都得要饭,冲这份恩典,就算有朝一日,你待我不好了,想要另娶名门闺秀,我也不会怨你,我会自请下堂,绝不让你为难。”
“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我庞进岂是那等抛弃糟糠的小人?”庞进眼睛有些热了起来,为了掩饰,他岔开话题道:“对了,我想好了,家里的银子,你分一半出来,让岳父和大哥去外地置业,多买点田地,你知道云州这地方的,指不定那天敌军会再打过来,在这里置业不安全。”
“好,相公,我听你的。”四喜对庞进的安排一向没有任何异议。
庞进突然觉得,也许那个女人真是对的,这桩亲事对他来说真的不错,毕竟很难再找到这样肯迁就他的贤妻,两个人过日子,实惠最重要。
当然这前提得是他这一边别起什么歪心。
京城,永乡侯府。
苏宜荣脸色灰败憔悴,生了两个孩子之后一直圆润的身材在短短两个月内迅速消瘦下来,竟然比她没成亲的时候瘦得多。
此时她站在小佛堂的外间等着周太夫人念完佛出来。
周老夫人近两年什么事都不管了,却非常注重养生,不大喜大悲,保持心境平和,就连远平伯府被夺爵,在她心中都没起什么波澜,远平伯府的人包括她亲骨肉许氏以及外孙苏瑾旭找上门也让许侯爷夫妇接待,一副万事不理的姿态。
许侯爷夫妇何等刻薄?也没什么眼光,远平伯府的人很是受了不少白眼,直到远平伯府的人全家别驱逐出京城,周太夫人也只是让人送了点东西,她估计也就是钱财之类的。
对自己的亲骨肉尚且如此冷漠,会管她的事么?苏宜荣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不过肯让她在佛堂外面等,应该有点松动,不然就会直接说不见了。
站到了腿都麻了,为了表示诚心,苏宜荣没敢坐着等,就那么站着,数着佛堂门口那棵梧桐树慢慢飘下的落叶,一直数到三千片,她听到佛堂里的木鱼石停了,精神不由一震,悄悄调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势,务必让自己表情和姿势都达到完美。
又等了许久,在苏宜荣脸上恭敬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下去的时候,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周太夫人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出来了。
“祖母。”苏宜荣赶紧上去,搀扶住周太夫人的另一边。
老嬷嬷识相的退后几步。
由于周太夫人不喜欢在佛堂谈论俗事,所以苏宜荣慢慢搀扶着她回房。
周老夫人在榻上坐下之后,苏宜荣忙着拿靠垫给她垫在身后,又从丫鬟手里接过热茶,轻轻吹了吹,才递到周太夫人手上。
周太夫人慢慢抿了一口茶,半眯着眼睛,似乎在品茶,之后才缓缓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苏宜荣低着头道:“孙媳妇知道错了,请祖母原谅。”
周太夫人语气很平淡的说道:“你错是错了,但是却不需要我原谅,毕竟你的一切除了最初我老婆子指点过一点之外,大部分都是自己打拼的,那点指点之恩,你早就还清了,所以我们之间,没有谁欠谁,也无所谓原谅。”
“祖母,是孙媳妇的错,没有照顾好这个家。”苏宜荣听了周太夫人的话,心里慢慢凉了下来,周太夫人这话是表示不想管的意思么?
“不用妄自菲薄,满京城贵妇中,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你都是拔尖的,换一个人只会做得比你更差。”周太夫人摆摆手,“这几年要没有你的操持,这个家指不定变成什么样,所以除非是犯下抄家灭族的罪过,不然谁也不能指责你。”
“不,祖母,这的确是孙媳妇的错,是孙媳妇没听您老人家的劝说,这才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苏宜荣是真心悔恨,周太夫人早先劝过她,银钱够用就好,一个女人抛头露脸做生意终究不是上策,更何况这世道凡是回报高的,风险也大,没有绝对稳妥的,外头乱糟糟的,还是把外头生意收一收,酒楼客栈等等复杂的生意就不要做下去了,趁着无事可以高价转让,银子还是攥在手里安全。
但是她没听,永乡伯府的银钱是够用了,但是她还不够,她要照拂娘家,娘家这两年需要的银钱缺口很大,妹妹苏宜华改嫁到了外地,境况也不是很好,二嫁的女人,挑了人品就不能挑家世,没有两全的,样样都好的公子也不会娶她。
鉴于之前公主府的状况,苏宜华实在怕了严厉的婆婆以及难缠的妯娌,左挑右选,选了一个官宦世家的长子做填房,婆婆早逝,公公没有续娶,妯娌是有,却是弟妹,年纪小很多,那家长公子前头妻子留下一个十岁的儿子,留有嫡子一般人家姑娘不愿意嫁,但是苏宜华却觉得不错,官宦世家没有爵位,就那点家产一堆人盯着,做不了什么大手脚,她自己有大笔陪嫁,再说了孩子长大还指望这那点分家产的能有什么出息?最重要一点,她嫁入公主府三年无所成,虽说大夫检查一切正常,但是她心里难免不安,万一生不出怎么办?现在对方既然已经有嫡子,就不会紧盯着她的肚子,真有个万一日后安排通房生一个出来抱养在身边就是了。
嫁过去之后,一切果然如苏宜华所愿,没有什么厉害人物给她气受使绊子,可是有利也有弊,后院一堆庸才,那个弟妹年纪小唯唯诺诺,什么都要她那主意,一大家子的事都要找她,也够操心了,尤其是苏宜华还憋着一口气希望夫婿上进,能进京当官,自己重新回到京城贵妇圈扬眉吐气,这就需要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钱。
于是苏宜华也跟着苏宜荣的脚步,想要做点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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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独善其身
跟娘家人合伙做生意如今是苏宜荣最悔恨的事,说到做生意,并不是什么人都有天分,什么都不懂的人跟风合股,赚钱了当然大家高兴,赔了的话伤的就是感情了,但是一家人,也不好拒绝,帮了娘家又得帮姐妹。
如今这几趟买卖都赔了,苏宜荣顿时觉得天塌下来一般,比远平伯府被夺爵抄家还严重,苏宜华还有母亲以及其他亲戚,都管她要钱,做生意有赚有赔的道理谁都懂,赚钱的时候都不说,现在赔钱了叫她一个人想办法,她哪里有办法?
但是娘家现在也实在困难,指望着这笔钱救命,还有苏宜华,原来苏宜华为了笼络妯娌在婆家站稳脚跟,还帮婆家人牵线,收了她们的钱,那些乡下女人不少是瞒着相公偷拿家里钱出来的,还不来苏宜华就要倒大霉,很可能会再一次被休,这一次在被休,连出家都找不着地。
苏宜荣慌了手脚,觉得顶不住,只能来找周太夫人求指点,在永乡候府掌家那么多年,有一次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得知,周太夫人当年赚够钱之后激流勇退,关闭的其实都是明面上的生意,还有一些不能摆在明面上赚得更多的根本就没关,那些才真实日进斗金,相比之下永乡候府明面上看着多的银钱不过是九牛一毛。
若是平日,别人告诉她,苏宜荣指不定当个笑话,永乡侯府已经豪富,要说这些钱财不过九牛一毛,那周太夫人真正会有多少钱?一个女人经营那些个见不得人的生意冒那么大风险有没有儿子可传,根本没必要。
但是那是一个老仆,她救过那老仆的孙子一命,他们一家都在她手里捏着,老仆得了重病临死前把秘密告诉她的,说是感激她救了她孙子一命,没什么可回报的。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也许她用得上。
在他人眼里,周太夫人是许家媳妇,生是许家人。死是许家鬼,一切都是许家的,不该隐瞒尤其是财富。
苏宜荣自己也是做媳妇的,还是独立撑起门户的媳妇,能理解周太夫人的苦处,对于他人人物理所当然的事有些不以为然。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想要留给谁就留给谁,说酸话的都是站着不腰疼的人。
周太夫人费了那么大心力积攒下这样庞大的财富,能留给对她不孝的嗣子才怪。
不过除非能预料到远平伯府会倒,不然这样庞大的钱。留给三房也不妥当,三房没有能吞下这笔钱的人,钱太多管不了可就成了祸端,让人闻着味,黑白两道都会扑上来咬的。
她一直不确定有这笔钱的存在。可是心里有了这样的疑惑,稍微留意的时候就会有点抓不住的影儿从她跟前飘过,提醒她,那老仆临终说的不是胡言乱语。
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周太夫人既然能隐藏秘密那么多年不想要跟人分享,她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周太夫人会怎么对付她。苏宜荣也不想要自找烦恼惦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横竖周太夫人一把年纪了,指不定还能有几天活头呢,当不知道好了。
可如今她最缺的就是钱了,如果周太夫人真那么富有,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点都够她解围。甚至也不用给她钱,想以前一样,指点一下,她可以自己去拼。
周太夫人一直在观察苏宜荣表情的变化,突然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错了。那么你知道错在什么地方么?”
“孙媳妇不该不听您老人家的话,硬要冒险扩大生意。”苏宜荣想都不想就回答了,这些话她早先想过千百遍。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想赚多点钱没有错,你最大的错处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周太夫人平淡指出,“我问你,若没有你娘家那些事,你还会冒险扩大生意么?”
苏宜荣眼眸低垂,小声道:“不会。”
周太夫人点头:“这就是错误之一,就跟那些赌红了眼的赌徒一样,他们不是不知道赌博的风险,但是他们太需要一个翻身的机会了,被残酷的现状压着不得不赌一把,而下意识忽略掉赌输的风险。”
苏宜荣垂下了头,周太夫人分析得很对,她不忍心见父母姐妹愁云惨淡,希望能替他们分忧解劳。
似乎是能看穿苏宜荣心里所想,周太夫人又道:“你犯的另一个错误就是把责任看得太重,以为自己能挽救一切,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你是很聪明,但是经历的事儿少,心不够狠,成不了大事。”
苏宜荣没敢反驳周太夫人的话,她现在也承认自己的确是能力不够了,眼光不够准,导致弄成现在地步,与其百般狡辩,不如直接承认错误并求助,当即跪下道:“祖母,求您指点孙媳妇。”
“你是想要我帮你解决问题吧?”周太夫人冷笑一声,“如果是这样,我劝你还是收掉这个心思,想当初,我自己娘家也糟了难,我都没帮,你想我会帮你娘家么?”
“媳妇不敢求祖母的银钱,只是这几次生意,是媳妇眼光不好,求祖母指点迷津。”苏宜荣被周太夫人的嘲讽燥得无地自容,可还是咬牙哀求。
周太夫人语气很是冷漠:“求人不如求,这个你该知道,我也不跟你打哑谜了,如今你唯一的出路就是跟娘家人划清界限,自扫门前雪,保住自己才是要紧的,为了帮娘家人差点连自己都陷进去拔不出来,这些年来辛苦经营的几乎都没有了,不过好歹还能保住永乡侯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再折腾下去,只会跟那些烂赌鬼一样,越赌约输越输越赌直到众叛亲离,你素日是个聪明人,怎么最近犯糊涂了?救急不救穷的道理难道你不知道?”
苏宜荣当然知道,可是心疼母亲全家回了老家,写信来时说房子破旧漏雨,想吃口燕窝粥都没有等等,她怎么能不心酸,别的帮不了,帮点银钱,也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或者说最近运气背,就到了这个地步。
周太夫人最后说道:“你要我指点迷津,我只能说,跟娘家人划清界限,凑份子合伙的那些钱,亏了各自负责,若是不听,你只管拿着自己的嫁妆去贴补,可我必须得提醒你,你公公婆婆对你不满意已久,你那个相公懦弱没主见,你娘家落败获罪,再没有嫁妆,会有什么下场自己知道,想想你两个儿子吧,真有个万一,你是想带他们回去跟娘家人挤在一起,还是留在这里交给另一个女人,重复你娘家三房的故事,好好想想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两全。”
苏宜荣全身冰凉,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
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还在炕上玩,一见她进来,小的那个伸出胖乎乎的手,要娘亲宝贝,大的那个则抱着弟弟,懂事道:“弟弟别闹,娘亲累了,哥哥抱你。”
看着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苏宜荣想到周太夫人的话,心一下子软了起来,她怎么舍得让两个孩子过没娘的日子。
一旁的金嬷嬷见她脸色不对,赶紧招呼奶娘把两个孩子给抱出去,之后又给她端了杯热茶,将小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这才问道:“少夫人,太夫人不肯帮忙么?”
每次说到太夫人三个字,金嬷嬷都有一丝恍惚,她十岁进岑家做事,后来随着岑太夫人嫁入远平伯府,从金雀变成金嫂子再到金嬷嬷,短短几个称呼的转变就过了快六十年,真像做梦一样。
岑太夫人最后那两年有些糊涂,久病床前无孝子,儿孙们都有些怠慢,身边那些丫鬟婆子都想着找后路,免得岑太夫人去了之后,被打发会乡下帮岑太夫人守陵,伺候不免就没有那么尽心。
只有她,女婿如今大小是个官,女儿成天来信说是接她出去养老,不用在做下人,她也就舍不得岑太夫人,主仆一场,岑太夫人对她不薄,如今她身体还硬朗,还能熬几年,而岑太夫人看着不会有多少日子了,便坚持伺候到岑太夫人去了之后才出去,全了主仆之义,免得被人戳脊梁骨说在岑太夫人精神的时候只会奉承捞好处,岑太夫人一病就跑了。
岑太夫人也是个精明人,就算病糊涂了,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心里也知道,到了最后那两日,回光返照似的,突然清醒起来,正巧她不嫌脏不嫌累的亲自给岑太夫人擦身子,这些本来吩咐小丫鬟做就可以了。
许是感激,岑太夫人突然开口了,吓了她一跳。
岑太夫人说的是:“雀儿。”
她愣了许久,才知道想起雀儿是她的小名,多少年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她急忙凑上前去听岑太夫人吩咐。
岑太夫人轻声道:“雀儿,难得你在最后一段日子里,还怎么尽心照顾我,我最后没什么好给你的,世俗之物给多了是祸非福,我就一个建议,我去了之后,你可以到荣儿身边继续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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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烦恼
若是平日,岑太夫人的吩咐金嬷嬷是无论如何不敢不听的,可现在却是关于她一辈子最后过什么样的日子的,她就有些不愿意了,再说了,大姑奶奶身边又不缺人伺候,她去做什么,跟那些个小丫鬟们争,讨人嫌么?
这一犹豫的功夫,岑太夫人便道:“雀儿,主仆一场,你在我跟前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我这是真心盼你好,并不是让你老了还要给我的孙女做牛做马,女人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儿孙,一辈子劳碌就盼着亲骨肉过得好,你想想,这些年你女婿对你女儿言听计从凭的是什么?夫妻间难免会有点龌龊,你女婿好歹现在是个官了,连一房妾侍都不敢娶,又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你这个伯府嬷嬷的身份,你别说这两年你帮不了他什么,他照样对你好,那只能说明你这个女婿的确是个有眼色的,只要你还在远平伯府一日,指不定那天就讨了谁的好,能拉拔他一下,可你要出了这个府门,你还有什么?一点点银钱只怕你女婿还看不上眼,你女儿跟那些个娘家没落的媳妇有什么区别?女人一旦没有利用价值,男人做出来的事可以比任何仇人都狠。”
金嬷嬷犹如被人当头棒喝,是啊,她从来没想过这一点,女儿一直来信说女婿对她如何如何好,又有儿子,但是她在这远平伯府呆了那么多年,看够了各种勾心斗角,岂会不知道女婿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嘴里说得好听,等她真正回去,女婿能有好脸色好吃好喝供着她这个没用的老太婆?听说亲家母都一直在老家呆着,没能跟女婿到任上呢。
岑太夫人说得对,只要她还是勋贵之家的嬷嬷,女婿就还把女儿当菩萨一般供着,但是她成了一般老太婆,可真就说不准了。就算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怠慢肯定是有的,说不定会纳几房美妾之类的。
女儿这些年被捧着惯了,稍微有所怠慢又怎么受得了。闹起来吃亏的始终是女人。
还是在永乡侯府再呆几年,再呆几年,孙子娶了媳妇,女儿也成了婆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现在外头世道也乱,自己未必能适应低一等人家的生活,跟现实生活比,那点想念亲人的念头也不算什么了。
金嬷嬷当初就是凭借着一颗忠心外加几分心计才能成为岑太夫人的左膀右臂,如今来了永乡伯府也是一样的。这段日子,两府出的事她也知道,咬牙劝道:“少夫人,论理某些话老奴不该说,但是您可得好好想想。保住自己才能照顾家人,不是要您不孝,只是您就算把所有银钱都拿出来给了那边,他们也不过是能多吃两碗燕窝,吃完之后,该吃糠咽菜还是吃糠咽菜,您现在保住自己。日后苏家哥儿姐儿读书嫁娶您还能帮个忙,要是您也赔进去,别的不说,京里无人,老家的地痞流氓都敢欺负苏家人。”
苏宜荣长叹一声,她也是个能审时度势的人。先前关心则乱而已,现在明白过来,道理是知道的,点点头,吩咐。“以后苏家的人在上门,就说我不在。”
做了决定之后,苏宜荣一晚上没睡好,快天明的时候才有点迷迷糊糊的睡劲,脑子里不知怎么的有一个念头浮现。
周太夫人积攒下一大笔庞大的财富,照目前的情况看,显然并不想要给三房,远平伯府一家是被驱逐,但是三房跟伯府已经分家,只不过还住在一起罢了,当时她就想,要是周太夫人肯拿出银钱疏通,三房留在京城并不是难事,毕竟三叔只是个小官,贪都没处贪去,没有牵涉那些个污糟事,花点钱就能留在京城。
可周太夫人无动于衷,什么都不管,那么她一个老太婆死攥着那么多银子想要做什么?
念头一闪而过,苏宜荣没有想出什么结果,就睡过去了。
……
后宫
皇帝打量着徐皇后寝宫,有些恍惚,很陌生的感觉,自己多久没有来了,这里似乎完全变了样子,家具摆设都很陌生,大到墙角的六角花瓶,旁边的一副牡丹图,小到桌子上放的一个小茶盅,都不是他见过的。
就连徐皇后也给他很陌生的感觉,说不上哪里改变,徐皇后的笑容依旧温婉贤淑,举止还是那么大方得体,但是就是给他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方法这只是一个面容长得像徐皇后的陌生女子。
“皇上,请喝茶。”
徐皇后温柔的声音打断了皇帝的思绪。
为了掩饰尴尬,皇帝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幸好这茶的味道还是他熟悉的那种,淡淡的菊花茶带着丝丝的甜意,抿了几口,看徐皇后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皇帝只好先开口道:“梓童,最近可好?”
徐皇后温和的笑笑道:“劳烦皇上担心了,臣妾很好。”
其实皇帝跟皇后也并非长时间不见面,在某些需要帝后一起主持的酒宴或者礼仪中还是会在一起的,不过那些时候多少大臣和外命妇看着,他们穿戴齐整就那么坐着不动,接受百官朝贺,根本没有时间多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人渐渐犹如陌生人一般,不说话了。
距离上一次两人单独说话有多长时间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皇帝突然不敢想了。
徐皇后并没有犯错,他也一直敬重徐皇后,但是究竟为什么走到今天这形同陌路的一步呢?好像是之前每次该到皇后这边来的时候,云妃就出事,不是病了,就是费了心血想了什么新奇的玩意给他惊喜,把他留住,第一次的时候,还觉得很过意不去,偷偷差太监给徐皇后送了厚礼,说明儿一定去看她,后来太监回报徐皇后说没事,圣上国事繁忙,就不用刻意来看她,徐皇后那么一说,结果就没去,第二次,只送了礼物,没说什么时候去看,第三次,第四次连礼物都没有了……
徐皇后也毫无怨言,依旧管理好后宫,他照样忙得不可开交,云妃固然是心头肉,可新来的美人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水灵灵的哪个都冷落不得,哪怕是有十个分神都不够用,更顾不上来徐皇后这里了,只偶尔听太监嘀咕一句,徐皇后最近喜欢上念佛,他就想着,信佛的人都讲究清心寡欲,也许徐皇后也不喜人打搅。
就那么着,夫妻两就成了陌路,想到这里,皇帝内心就一顿愧疚,要说的话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了,一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就来找徐皇后,他还有那么点羞耻感,但此事非同小可,但凡有一丝主意,他也不会来找徐皇后了。
“皇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徐皇后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
皇帝更加愧疚的低下头道:“梓童,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朕……”
“皇上,老夫老妻,快别说这些话了,臣妾明白的。”皇后笑笑,之后道:“臣妾闲暇时候学了几道素点,皇上稍后在此用膳吧?”
“好,很久没有尝梓童的手艺了。”皇帝含笑说着,寻思也不好一来就提难题,正好边吃边聊,话题也比较好展开。
然而结果皇帝没有能如愿,徐皇后亲手去做点心,皇帝就在皇后寝宫呆着,那点心做得再快,一时半会也是做不好的,好容易连点心带汤都做好了端上来,皇帝才尝了几口,小太监急急来报,说云妃身子不适,肚子疼得厉害。
皇帝脸当场就阴了下来,这个云妃也太不懂事了,争宠也不看场合,一个妃子居然敢到皇后宫里来抢人。
倒是徐皇后看到皇帝神色,知其所想,内心暗暗不屑,云妃如此张狂,还不是皇帝给惯出来的,面上却装贤惠,一遍一遍的催促皇帝去看看。
要说的话还没有说,皇帝怎么能走,奈何禁不住徐皇后的催促,小太监也一次次来报,生怕万一云妃真有什么好歹,便想着徐皇后一向大度,就先去看看云妃到底真病还是假病,若是装的,扭头在回来也不迟,不然小太监说得如此严重,徐皇后又这般劝说,置之不理反而显得凉薄。
打定主意,稍后云妃若是没有大碍,一定要坚定决心,好好训斥一番,勒令他来给皇后赔礼道歉。
皇帝没有看到,他走后,徐皇后嘴角露出的一丝冷笑。
去云妃寝宫的结果如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云妃没什么大碍,但是娇娇俏俏的,使尽浑身解数把皇帝留在他宫里,皇帝也如之前一般,想着第二日再去向徐皇后赔罪。
第二日又耽搁了不少时候,刚想要去徐皇后宫里,却得知徐皇后出宫礼佛去了,要三日后才回来,在朝堂上吵吵嚷嚷的大臣吵得他头疼,不想要回宫对着让他乱上加乱的云妃,便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一向是皇帝邂逅美人的地方,皇帝在烦躁的时候,便也邂逅了一位身着普通宫装,却难掩天姿国色的美女,于是又一段后宫佳话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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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意
徐皇后回宫之后,听老嬷嬷回报,“那个女人姓朱,叫朱红,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才十五岁,只是个小宫女使得如此狐媚手段,皇上临幸她不过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要给她封昭仪,那云妃又哭又闹的也没能让皇上改变心意,反而被皇上训斥了一番,闹得不可开,最后还是朱红自己劝住皇上,她一个小宫女,突然封昭仪不合适,皇上联系,封个小才人就行了……昭仪跟才人中间隔了几级呢,居然能不要,由此可见这个朱红的心计,老奴见过,那女人外表看着老实,实际上一双眼睛极为不安分……娘娘您还是穿大红色的好看,也只有您配穿大红色,奴婢给你找找那件大红色绣金牡丹拽地裙,那件大气。”
徐皇后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略显苍白的肌肤,她太瘦了,穿红色的根本撑不起来,再说了传给谁看?淡淡笑了笑:“嬷嬷不必费心,皇上想要宠信谁,是皇上的事,嬷嬷也无须如此大怒,宫里来来去去那么多美人,那个没有几分心计,一个个计较,哀家三头六臂都不够用的,随他去了。”
在后宫里,靠容颜争宠无疑比登天还难,就算是公认的绝色云妃,笼住皇帝的心靠的也不只是一张绝美的容易,更何况已经人老珠黄的她,再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别人当面不敢说,背后定然会笑,丑人多作怪。
老嬷嬷却道:“娘娘,这回这个朱红跟那些个一招得宠就张狂起来的女人不一样,她不要金不要银的,只求能替皇上分忧,也不知道她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这些天心情好了不少,前天还晋升了云妃族中伯父的官,娘娘您可得提防一点,云妃一脉在朝中势大。万一朱红跟她联起手来……”
徐皇后笑笑:“嬷嬷太看的起云妃了,她那个性子有可能跟人联手么?”
老嬷嬷想想也是,云妃那骄纵的性子,就连一直没有跟她有什么冲突并且被皇上冷落许久一心念佛的皇后娘娘都容不得。三番两次挑衅,也幸亏皇上虽然对云妃宠爱有加,却并未昏了头,后宫也需要皇后娘娘坐镇,还有太后在一旁看着,不然早乱套,又或者这是好事,云妃跟朱红斗起来,反而让娘娘渔翁得利.
朱红果然比云妃懂事多了,在徐皇后回宫之后,立即来拜见。态度恭谨,难得她小小年纪,说话看似幼稚,却很周全,哄得徐皇后很是高兴。赏赐了她不少东西。
消息传到云妃寝宫,气得云妃又病了一场,然而这次那么一病,皇上并没有如之前几次那样,前去探视,只是让御医好好诊断并送了些礼物过去,而云妃再三派遣太监宫女前去相请。也没有能如之前闯入皇后寝宫一样顺利闯入朱红寝宫。
宫女太监没能进入寝宫,但是消息却还是传了进去,并且听说朱红一直劝说皇帝去看看云妃,只不过越劝皇帝就越不去罢了。
徐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又担心了,朱红如此手段,显然比云妃更高明。小小年纪如此厉害,那还得了,幸亏这个朱红出身低贱,父母只是一县衙小书吏,不然可真是不得了。
徐皇后对于老嬷嬷的唠唠叨叨并没有放在心上。一门心思的抄金刚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多久,皇帝下了一道圣旨,命云妃的父亲,去给平王宣旨,让平王劝说挂印出游的骁勇将军回朝。
徐皇后听到消息,露出淡淡笑意,这宫里从来不缺乏有智谋又有大局观的人,只不过已经太迟了。
……
苏宜晴在荆刚的山贼里一住就是几个月,经常见到赵博阳,见他似乎也不急不躁,什么事都没做的样子,然而有一日,听说平王正式以清君侧的名义谋反了。
紧接着赵博阳在一夕之间,不知道用何种方式,联络了许多旧部,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小毛孩,说是前太子的遗孤,打着回归正统的方式,也反了,并且云州临近几个州的黑道中人也全部听命于他,还有之前他在军中的旧部,集合起来声势颇为浩大。
平王一见赵博阳这边反了,反而倒不急于逼近京城,而是在自己的封地内养尊处优,看样子是想要坐收渔人之利。
不过显然朝廷方面皇帝懦弱,再说找不出大将征讨,又或者说看出了平王的意图,也不想让平王坐收渔人之利,便只是死守京城以南富庶之地,至于赵博阳等侵占的,多数贫瘠之地年年要朝廷救济的则不管了。
如此一来,短短一年时间,大荆已经三分天下,大的自然是朝廷控制的,而平王则占据了几个鱼米之乡,赵博阳得到的自然只是最贫瘠的一块,但是贫瘠的地方,人也异常凶悍,他麾下的兵卒个个凶悍异常。
在初具规模之后,赵博阳便离开了荆刚的山寨,到处招兵买马扩展地盘笼络人心,而苏宜晴则继续留在山寨里。
赵博阳是从这个山寨起家的,跟众山贼相处一段时日之后,折服了不少山贼,胸有大志比如杨秀才依旧装神弄鬼的老神棍张茂等人都跟他打天下去了,只有荆刚没走,依旧留守在山寨,苏宜晴也没走。
赵博阳不希望她冒险,跟在他身边容易被人抓来威胁他,说苏宜晴是他一个软肋。
正好,苏宜晴也觉得到这一步,对她来说,不再是她的能力范围了,还是不要添乱了,每日里就在山寨中品茶赏风景度日,日子倒是过得很悠哉,这一日兴起,就在屋后开辟了一小块地,准备种点菜。
刚整理好地,荆刚就来了,隔着篱笆跟苏宜晴打招呼,“苏姑娘真是好兴致。”
苏宜晴微笑道:“闲着没事,锻炼一下身体。”
荆刚看着苏宜晴熟练的播种,小锄头挥舞的很是熟练,有些诧异道:“想不到,你居然还会种菜,堂堂郡主,就算是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头,也不至于要亲自种菜吧?”
苏宜晴用手将一块泥土碾碎,头也不回答道:“你以为贵女就是什么都不用做了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么?其实大家闺秀要学的远比普通女子多得多,这还是我在当大家闺秀时候学的,那时候被逼到尼姑庵,什么都要自己动手,曾经我向往就自给自足的耕读生活,在尼姑庵一段这样的悠闲岁月,可惜这样的日子过得不长久,最后还是被逼到了战火纷飞的战场,个人的命,真是没办法。”
荆刚默了一默,问道:“你喜欢赵将军么?”
苏宜晴想都没想,就回答:“喜欢,不过不是男女之情,他为我做了很多事,对我很好,有亲人的感觉。”
“他对你呢?”荆刚看着苏宜晴,表情很严肃,“他对你什么感情你知道么?”
苏宜晴停下手里的活,走进几步,隔着篱笆低声道:“我知道,但是很多事将来并不由得他,我嫁过人,身份敏感,他日,大事一成,他必然得娶名门淑女,而我也绝不可能跟人共侍一夫……他会是一个好帝王的。”
荆刚突然嗤笑起来:“苏姑娘,你凭什么那么笃定?”
“什么?”苏宜晴用疑问的眼光看向荆刚。
荆刚淡淡道:“你凭什么那么笃定,他日赵博阳登上龙椅,依旧还是你认识那个有良心,有担当的赵博阳?争夺皇位,凶险异常,经历无数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煎熬,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他日拥有天下,他凭什么不会享受一下,以自己的快乐为首要目标?就是他欺骗自己说是为了天下百姓,他拯救了天下,更应该有一点自己的快乐,满足一下自己的私心,没什么不对。”
“你说的对,人心难测,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苏宜晴并没有反驳荆刚的话。
荆刚倒是有些诧异了,沉默了许久,他问出了一个隐藏在心里良久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跟他走,找一处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就像你所向往的一样,天下那么大,总有不认识你们两的地方。”
苏宜晴怔了一下,眼睛看着荆刚,嘴角渐渐弯起,突然就大笑起来,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只是这笑声很是怪异,眼泪都笑出来了,之后,她突然一擦眼泪,收起笑容,道:“太可笑了不是么,若是不认识我的人说这话,可以理解,荆大哥你居然也如此天真,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普通人的生活,太可笑了,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难道我之前过的不是普通人的生活么?”
荆刚一时说不出话来,若说是,那么她之前做的事显然并不是普通人做的,有些事开了头就不能轻易介绍,可要说不是,她没有那种异于常人的本事,她早就死了,这根本就是相互矛盾的两件事,其实他想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怂恿赵博阳造反并非上策,尤其是赵博阳并不是为天下苍生着想,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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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谁的责任
为了一个女人挑起战端,自古以来就是不祥之兆,当然荆刚这话没敢说出口。
而苏宜晴面色渐渐阴沉下来,眼神很是凌厉,咄咄逼人道:“说起来,其实我该怨你的,原本我可以赶在战乱爆发之前离开云州,找一处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也许还能遇到一个憨厚的男子携手过一生,生儿育女,可是这一切都改变了,怎么改变的呢?因为你,因为你们这群山贼劫持了镖队,我被挟持上山,接着遇到苏宜香这个疯女人,差点被毒死,阴差阳错捡回一条命,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却祸事连连,陷在战火纷飞的云州城里,别人都能逃走,我却那么倒霉遇到了张其峰,历经生死,在我千方百计还想要过普通人生活的时候,你又出现了,把我拉进过去的漩涡,如今你居然告诉我,我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
“这都是意外……”荆刚说不下去了,一个人能遇上那么多意外,真是说不过去。
苏宜晴声音越发冰冷,“别人可以跟我说风凉话话,但是你没有资格,我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们都是被命运牵连在一起的,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至于是不是连累更多人,是不是害死人,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除非现在就一根绳子吊死,不然没有回头路。”
在苏宜晴愤慨的批判中,荆刚慢慢转身走了。
只是刚走几步,他突然快步走了回来道:“既然你觉得再多牺牲都是无可避免的,那么这个消息你也不会感到太难过或者别的什么,赵将军的父亲劝降赵将军无望,就在赵将军面前自尽了。”
荆刚把这个消息告之苏宜晴之后就告辞了。
苏宜晴猛然觉得像被什么东西扼住喉咙,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对于赵博阳的父亲镇国公的认识,仅只与赵博阳的描述,她从未见过这个人。从一个女子的角度看,这镇国公无疑是渣的,愧对两任妻子,还有儿子。但是从大局观来看,镇国公这个人并不贪不敛,也没有欺压良善祸害一方,就这点来说,比朝中大多数官员强多了,跟远平伯府几位大老爷相比,这人简直就是圣人,他一生唯一的缺点,可能也就在女色上。
一时的把持不住造成了终身遗恨,但是这件事也不全是镇国公一个人的责任吧?人的很多行为也是由外界因素影响。而且这件事只是从有限几个人耳中得知,真实情况未必那么不堪。
之后苏宜晴看着手里的小锄头,自嘲的笑笑,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多得是,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更加可怜。云州城破之前,因为城门已封,所有粮食都被军队征收,壮劳力还可以帮忙守城换取那一点点活命的米汤,而老弱妇孺就只能等死了。
世道不公,更应该有人站出来,有些牺牲绝对是必要的。
只是她现在有些困惑。这个赵博阳的父亲镇国公为什么有机会在赵博阳跟前自尽?按了赵博阳造反的消息一传出,他就应该被朝廷控制住,就算念着他以往的功绩不诛杀,也该囚禁起来,这样放出来,难道不怕这父子联合起来。以镇国公的人脉在军中的威望,加上赵博阳的勇猛,还有什么人可以抵挡?
这里头一定有蹊跷。
不过眼下要想的是,镇国公这一死,赵博阳头上又多了一定不孝的帽子。加上原先那顶不忠,两相离加起来,不忠不孝,舆论的影响是很大的。
普通民众很在意这个,连你自己的父亲都不赞同你的所作作为,还有谁肯赞同?
这点很是致命,必须赶快想个办法补救,不然就会失去民心,然后再出那么一两件小事,被人夸大其词大做文章就完了。
并且对赵博阳的心理影响也是巨大的。
人在这个时候特别需要有人在身边支持。
既然是她把赵博阳推上这条路的,那么她就要支持到底。
打定主意之后,苏宜晴就去找荆刚,表达了想要下山找赵博阳的意愿。
荆刚古怪的看了她半晌,问道:“我知道关心赵博阳,但是你去能做什么?说几句安慰的话?让他心里好过一点?”
苏宜晴道:“别小看几句话,在艰难的时候,几句安慰的话能给一个人的鼓舞是很大的,赵博阳现在并不是对敌遇到困难,他的困境多数是来自心理上精神上的,我想在这方面我可以开解他一下。”
荆刚冷笑一声:“我不否认你所说的心理上的安慰之类的,也知道你们读书人嘴皮子了得,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圆的说成扁的,但是这是要看对象的,赵博阳不是三岁孩童,也不是那些没事自寻烦恼就为有灵感写几首歪诗的酸秀才,争夺天下的人,遇到一点点困难,就要一个女人像他老娘一样的去安慰开解,能有多大出息?”
这点苏宜晴倒是没有想过,在她的心目中,赵博阳一直是那个喜欢她,愿意为她抛下所有的少年郎,而此时荆刚一眼惊醒梦中人,她突然觉得,她对赵博阳的鼓励方式是不是错误的?
荆刚叹了叹道:“你知道的,我并不赞同赵将军的谋反,但是真正的原因你知道么?”
苏宜晴垂下眼帘道:“挑起战祸,必定牵连无数百姓,弄得民不聊生,每个人看法不一样,你反对并没有错。”
她在如何心直口快,也不好直接说,荆刚怕事,只想守着一方乐土,当个逍遥的山贼。
荆刚摇了摇头:“你并不知道,因为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介莽夫,有勇无谋,我的看法自然不重要,加上之前我一再被人蒙蔽,认人不清,做下不少错事,更给你愚蠢的印象,你不放在心上很自然。”
苏宜晴脸上有些讪讪的,她真没有把荆刚想得如此不堪,毕竟能让诸多好汉臣服跟随,并不是靠着一腔蛮力的,只不过这荆刚看人不准,倒是有几分说中,她也的确没在乎他的看法,因此也就没有反驳荆刚的话,显得矫情。
气氛显得有些僵硬了,他们谈话的地方是山边小亭子。
毕竟孤男寡女的,要关起门来共处一室显得有些诡异,容易被人诟病,但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被人看到也不好,尤其是他们谈话的内容不能让人听见,所以这个小亭子是最好的,它坐落在一块凸起的大岩石上,三面悬空,偷听不易。
一阵山风吹过,苏宜晴觉得阵阵凉意,她察觉,荆刚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对她有很深的影响,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荆刚沉默了良久,才道:“苏姑娘,你读的书多,认为怎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苏宜晴想了一下,道:“历史上很多好的帝王,每一个都不一样,很难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我记得一本闲书上说了几个一 胸怀宽广,虚心纳谏;二 勤政爱民,躬行节俭;三 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四 整饬吏治,廉洁自律;五 强大国防,维护统一;六 与邻为善,和平外交。等等,还有不少。”
说是闲书,其实这是她前世看来的,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敢轻易写书评论一国之君,别说写了,藏,阅之类的,若是被人发现,也是杀头的罪名,当然,有时候有官方授权就不一样了,某些皇帝会让大臣为自己歌功颂德,为了显示心胸宽广,也好写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瑕疵。
荆刚又笑了笑:“所以说你们读书人想得就是太多,你说的这几点也是要看环境的,别的不说,最后一条,与邻为善,和平外交,就如今咱们的邻邦,能与他们为善么?这些都是因时而异小节而已,我读书没有那么多,说不出那么多花团锦簇的话,但是我会看人,一个人做事最重要的是有决心,有意念,想当初陈奎那也是一条铮铮的汉子,不然不会有那么多兄弟跟随,但是后来,他的做错了,他想要带兄弟们过好日子,目的没有错,方法却错了,错在轻信了平王一党的花言巧语,做下了违背道义的事,没办法,我只能除掉他。”
苏宜晴似乎隐隐感觉到荆刚说的重点是什么,但是这念头一闪而过,有些抓不住,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
荆刚定定看着她道:“而现在,赵博阳的目的就是错误的,其实我并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那日你如何劝说他的,可是我知道,他谋反的目的不是为了天下百姓。”
苏宜晴嗓门有些发干,道:“最终目的有很多,历史上很多开过皇帝,一开始并不是想做皇帝,也有贫民百姓出身,开始只求三餐温饱能活命,拉起一支队伍想要反抗暴政,到了一定规模,这才有点想头的,还有高级将领出身,权力大了,想的也多了的,相比之下,赵将军开始的目的还算比较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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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行刺
苏宜晴在心里轻轻说道,至少赵博阳的人品比那些喊着虚假口号,扯着大旗其实为了满足自己当皇帝的私欲如平王之流强太多了。
荆刚轻笑一声:“世人总喜欢骂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但是也不想想,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圣人,沽名钓誉表示他们在意名誉,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有损名誉之事,而那些连名誉都不需要的,可就更难说了,算了,这些大道理就先不提,说句冒犯的话,一个男人若是动不动就要女人开解安慰,这样的男人怎么能争夺天下?若是连名誉都可以不在意,那么有什么可以束缚他的?”
“这话说得太过了。”苏宜晴很是不悦,“我不知道什么人才可以做你心目中的好帝王,但是至少目前来说,天下已经大乱,群雄并起,你说赵博阳不适合做皇帝,你认为谁适合?告诉我,我打听打听,真有圣人,我答应你,尽力说服赵博阳率军队投奔于他,助他成大事。”
荆刚说不出话来,他不赞同赵博阳,但是也没有别的人选。
苏宜晴缓缓道:“荆大哥,我不知道你当不当我是朋友,不过我很敬重你,只是希望你凡事想好了再说,别提一堆让人困扰无法解决的问题,我很早就告诉过你,我没有回头路,你要是害怕或说不赞同我们的作法,请自便,但很抱歉,凡事有因才有果,要记住,一开始是你主动招惹我们的,我的命运可以说因你改变,现在别怪我们鸠占鹊巢,你可以一个人全身而退,找一处世外桃源过你的清闲日子。”
荆刚面色铁青的离去。
这真是一次极不愉快的谈话,几乎到了翻脸的地步,苏宜晴心情烦躁的很,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过去发生的一幕幕交替着在眼前出现,真是痛苦啊!最后她只好起床,正想要点灯,找本书看打发时间。也避免再忽视乱想。
刚一起来,突然听到门口似乎有异常响动。
是花生壳碎裂的声音,她心里一惊,这些花生壳是她丢在门口的,一个女人孤身在外,想得多了一点,她放一些花生壳在门口或者窗外,别人一踏上去,立即就碎裂发出声响,当下她也不点灯了。轻轻脱掉脚下的鞋,发动戒指,仗着对屋子熟悉,迅速跃起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一点,如蜻蜓点水般一跃而起。到了房梁上。
门外除了那声脆响之外毫无动静,苏宜晴也不急,就在房梁上静静呆着,一直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又听见门吱呀一声响,一道黑影快速闪过,直冲到床边对着床铺就一刀刺入。
这个刺客在刀子刺入那一瞬间就觉得不对劲。然而不等他又别的反应,后背一疼,本能的大喊一声,挥刀朝后边砍去,却扑了个空,后边显然空无一人。
“老梁。怎么……”随后冲进来的一人半截话没说完,捂着胸口满脸痛苦的倒下了,之后哀嚎不止,鲜血从身体里涌喷出来。
他们只觉得生命在一点一滴慢慢消失,临死前。他们唯一的困惑就是杀他们的究竟是人是鬼?
荆刚听到手下的报告,赶到石屋的时候,除了两具尸体,石屋空无一人,再看死的这两人一身夜行衣的装束,暗叹一句,让人封锁消息,然后第一时间赶去那二人的住处,把屋里屋外翻了一遍。
正如他所预料的,二人屋里看似没怎么动过,但是值钱的细软一件都没有了,看来这二人早就藏起来了。
至于苏宜晴,他没担心,既然二人死了,那么她自然是无事,凭借她那鬼魅一样的轻功,上那不行?走了更好,走了他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最好她误会,他是个卑鄙小人,想要杀她邀功,那样至少两人再没什么交集。
忙活了半夜,他只觉得头疼愈烈,明天还得跟大伙解释这两人的死因,是照实说呢,还是想个法子蒙混过去,他先休息一下再想吧。
然而荆刚一踏进他自己的房间,瞬间凭直觉觉察出一样,下意识的拔刀,只待他看清楚屋子端坐之人的时候,脸色难看起来,“苏姑娘,你还有什么事?”
“我没事啊!”苏宜晴轻轻的笑了笑,“这一夜前半夜过得有些刺激,但是跑来跑去也很累,这几日我一直失眠,没睡过一个好觉,实在撑不下去,就借你的屋子休息一下,放心,我只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没碰其他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把石屋收拾干净了没有,要是收拾干净了,我好回去补个觉。”
这姑娘说话的样子,好像是她住的屋子有老鼠或者蟑螂,让他去帮忙打扫干净。
“你还想回去住?”荆刚有些不敢相信,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心里又一股气一直往上顶。
“当然了,不然我住哪?”苏宜晴眼角微抬,似乎惊讶于荆刚为什么提出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想起什么之后,又补充道,“放心啦,我不怕鬼,在坟地里都呆过,没有那么多忌讳。”
这时候天刚蒙蒙亮,外头雾气浓重,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湿濡的雾气往屋子里冲,荆刚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半晌才道:“那两个人,一个叫梁坚,一个叫张荣发,都是我的兄弟,我们一起经历过无数生死,都为对方拼过命。”
“节哀顺变,你被兄弟出卖也不是头一遭了,习惯就好。”苏宜晴表示理解的点点头,“打从他们拿到刀石屋杀我那一刻,或者说更早跟什么人达成交易那天起,他们就不是你的兄弟了,他们背叛了你,出卖了你,你们道上混的,出卖兄弟不是该千刀万剐么?他们是死有余辜?”
荆刚眼睛直视面前的女人,清澈的眼眸,小巧的鼻梁,略带苍白的嘴唇,柔柔弱弱的样子,她的模样似乎跟当初京城初次遇见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她怎么能做到这点呢?
当年在京城,她就带着不谙世事的娇小姐一样悲天悯人的说,他赚钱的方式不对,容易让人效仿,带动恶习。
之后他挟持她,在城外,她轻声说出,她再也不能回去之时茫然无助的表情,在云州再遇也不时出现,让他愧疚之心更胜。
那么多年,是他一开始就看错人了?还是她变了?也许她原本就是一个冷血的杀手,所以才能有恃无恐的一个人跑到了云州,
“看来我是看错认了。”荆刚想着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苏宜晴赞同的点头:“是的,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看人不准,你认为讲义气的兄弟却屡屡背叛你,出卖你,所以呢,你觉得不堪大用的,也许才是帝王之才。”
一句话,又引得荆刚怒上心头,却又无法反驳。
两人就那么僵持着,苏宜晴轻轻松松的坐在椅子上,荆刚一动不动就站在门口。
屋内的气氛像是凝结起来,两人一动不动,只有眼睛还是活的,荆刚眼里不时有阴冷的光闪过,而苏宜晴的眼睛里却是盈盈的笑意。
荆刚紧紧捏着手里的刀,脑子一阵轰鸣,心里有一个声音叫道,她是一个妖女,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女,带来厄运的妖女,你的一切不幸都是因她而起,从遇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你的周围就充满了阴谋和背叛。
杀了她,就算她是无辜的又怎么样?你荆刚在道上混,间接直接死在你手里有多少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人中无辜者绝对也不少,多她一个不多,她是个祸害,你又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杀了她,杀了她,到最后,荆刚的脑子里就只充斥着这一个声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想,但是手里的刀却始终挥不出去。
“荆当家。”院子里传来喊声并急促的脚步声,是黑炭。
荆刚陡然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出门口,挡住了即将要往屋里闯的黑炭,沉声道:“什么事?”
黑炭跑得气喘吁吁的,边喘边道:“屠三爷和众兄弟在聚义堂等您,要您交代一下梁坚和张荣发的死,您快些去,不然屠三爷就要亲自过来了。”
屠三爷一把年纪了,最近身体实在不好,若是让他拖着病体来请,传扬出去,又会是一通是非,某些不服他的人会通过这件事来打压他,尤其是梁坚和张荣发的死,他觉得山寨里绝对还有别的被策反的人,越是这样的关头,越是要小心翼翼,不能给人留下一点话柄。
“走。”荆刚咬咬牙,大步朝前走。
离开之前,他听到了苏宜晴发出的一声幽幽的叹息,若有似无。
到了聚义堂,堂里的人不少。
赵博阳带走了许多的头目,留守的青壮年并不是很多,山寨内的老人全部都到齐,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些曾经为山寨立下汗马功劳的老人们有威信,能镇得住场面,有人怂恿自然是要先怂恿这些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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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原因
短短的路程,荆刚脑子里想过无数念头,无数说法,直到走到聚义堂门口,才在心里敲定了一个说法。
聚义堂里很多双眼睛从荆刚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直到他坐定却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能先开口说话的多数是老人家,这些人都老奸巨猾,懂得先说先错的道理。
荆刚坐定之后,冷眼扫了一圈,被他锐利目光扫到的,有的若无其事,有的低下头,也有凶悍回视的,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梁坚和张荣发两位兄弟昨天夜里被人杀了,这个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众人之拿眼看着屠三爷,屠三爷眯着眼睛道:“荆当家,这个大家想知道的是,梁坚和荣发两位兄弟究竟是被谁杀的?他们死得太惨,凶手没有一刀毙命,竟然是让两位兄弟哀嚎了许久才死,这分明是对山寨的挑衅。”
屠三爷此言一出,荆刚不禁有些纳闷,怎么,难道大家不该先问清楚,这两人究竟是怎么被杀的么?这一纳闷,他原本想好的词说出口便换了一个意思。
“两位兄弟原本是负责保护石屋里的人的,昨夜我觉得不对劲,收到风说平王派了刺客混进山寨,就先把屋里人挪到别的地方,让两位兄弟在屋里埋伏……想不到,都是我的疏忽,我以为两位兄弟身手不错,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没敢派太多人,真是我的错。”
荆刚说着就有些哽咽,很是伤心的样子。
“可恶,一定是有人勾结外贼,找出这家伙,要把他三刀六刃给一片片活寡了。”屠三爷愤怒的说道。
其他人都纷纷附和,江湖中人最恨的就是出卖兄弟。
之后的事就不用荆刚怎么交代了,既然有内鬼,又不知道内鬼是那个,自然就不好嚷嚷着要荆刚交代详情还有把石屋里头原来的人挪到哪里去了。就一阵叫嚷,看看最近谁下山最多,谁有嫌疑之类的。
吵吵嚷嚷过后,当然没什么结果。吵来吵去的,也就不了了之,只不过大伙心里头都有疙瘩。
荆刚也不管那么多了,自嘲,有的时候说假话比说真话容易,要说了真话,往后还有一连串解释,说假话,大家相互猜测,就能商量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论。难怪不少人有事没事就说谎。
应付完心机叵测的一群人之后,荆刚回到家里,苏宜晴还在。
他叹了叹之后,简单道:“准备一下,过几日我们下山。”
苏宜晴道:“去那?”
“商州。赵博阳的军队目前就驻扎在商州。”荆刚解释。
苏宜晴一笑:“把我送走,凭什么?我说过我不会走。”
“不是送你走,只是去哪里瞧瞧,顺便掩人耳目,避避风头,你也不想留在这里被当成箭靶吧?”荆刚皱眉,耐着性子劝道。“我亲自送你走,你去看看,觉得不满可以再回来。”
苏宜晴想了想,这个她倒是可以接受。
连着几日的准备工作就不提了,苏宜晴这几日就住荆刚屋里,而荆刚到了晚上拿条板凳横在大门口睡觉。
好几个晚上。他都不能彻底熟睡,倒是听到屋内,苏宜晴均匀的呼吸,暗道,这女人跟一个大男人住一屋子。居然也能睡着,京城贵女都是这样的么?乡野丫头也没怎么没心没肺的吧?
过几日,下山之后,有一日,露宿在一家荒郊野店,由于谎称两人是夫妻,又住同一间房,半夜,看苏宜晴也难得的睡不着。
荆刚忍不住问道:“苏姑娘,都说京城里头,不少能干的当家主母管着一府上千号人,不比我们山寨的人少,所以京城贵女都是八面玲珑心计过人之辈,以前我是不相信的,自从见到你,我是信了,你若是男儿身,自然也是能干一番大事的人。”
苏宜晴淡淡一笑:“我若是男儿身,很多事情不会去做,其实人的智商很多都差不多,能不能成大事主要还是看经历,一步一步来,如果一开始,我知道我要过的是在这种担惊受怕还不时需要忍饥挨饿的日子,只怕在没有等到这样的日子来临之前,就一根绳子吊死了,可偏偏,我并不是一下子落到这个地步的。”
“哦,能说说么?”荆刚颇有些好奇。
苏宜晴叹了一叹,“真没什么特别的,从我懂事时候起,就见到远平伯府里各种争斗碾压,女人见的战争也可以是血腥无比,输的人就是一个死字,很多人一开始都不是坏人,可环境所逼,只能你死我活,我从小发誓,宁可去死,也不要过这种生活,我碰到的第一次针对我的陷害,是来自于我的亲祖母,其实那也不能算是陷害,那时候我大姐姐,就是永乡侯府的少夫人刚刚被隔房姐妹抢了亲事,她年纪也大了,一下子就没有了着落,再不找份体面的亲事嫁出去,伯府几房人之间就要失和,但是姑娘家想要找一门好亲事谈何容易,若是大姐姐嫁得不好,就是大伯父大伯母心里的一根刺,就会怨恨,找来找去,发现就我表哥也就是永乡侯府的世子最合适。”
说到这里,苏宜晴停了下来,她突然想到,若是没有大姐姐横插一杠子,她或许会嫁给许哲,那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不,她赶紧把这年头给摇掉,一瞬间,她竟然有再坏都不见得有比现在糟糕的念头。
想想周太夫人,只怕她嫁入永乡侯府,没等她生出逃跑的念头,就会被周太夫人悄无声息的给做掉。
听得苏宜晴沉默,荆刚不禁想,她们表哥表妹之间不会也有点什么吧?既然认为是一门好亲,那么依常理推断,更应该配给她这个真正的表妹啊。
苏宜晴为了不忽视乱想,继续说道:“可那时候,我母亲和外祖母早就在暗暗商定,要把我嫁会永乡伯府,但是碍于我那时候年纪小,怕男家有什么变故,亲事订得早会害了我,所以没有早点四处张扬,也是因为外祖母永乡候府她一个人说了算,想怎么样就这么样,不必跟人商量。”
荆刚默然,这纯粹是拿人家当备用的,若是有更好的亲事,就蹬了这家,这苏姑娘的母亲和外祖想得真美,但凡有点气性的,都不甘心这样被人利用吧?哪怕是嘴里不说,心里能福气,一个大男人,要连这点反抗之心都没有,怂成这样,根本就不值得托付终身。
果然,苏宜晴道:“尽管后来我祖母岑太夫人知晓了,这门亲事是给我留的,但是她觉得我年纪小,有的是机会还可以慢慢挑,而我大姐姐机会不多了,结果你知道的,现在的永乡候世子夫人是我大姐姐。”
“这样你的父母岂不是不满。”荆刚只觉得不可思议,本来只是两房人的矛盾,这样一换,就又扩大成了三房人的矛盾,这种粗浅的道理连他都知道。
苏宜晴幽幽道:“是啊,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就像大家都知道十赌九骗,十赌九输,却固执的认为自己是那少数赢家中的一个,可以掌控全局,可以一次把过去输的都赢回来,结果可想而知,人人都在计算都在比较,大姐姐是顺利出嫁了,但是永乡伯府是我外祖母把持的,祖母以为自己技高一筹,却不了是中了我外祖母的全套,我外祖母本来就看不上表哥,哦,忘了说,表叔一家其实是过继来的,跟我外祖母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我祖母这样算是送给了外祖母一个人质,一个把柄,她就必须对三房有所补偿,大伯母一家也要对三房卑躬屈膝,不然就折腾你女儿,祖母绞尽脑汁又给我说了一门亲事……都说历史终是重复的,这门亲事最后被四房姐妹,也就是后来陈奎的夫人苏宜香抢了,并且不同于前两次,这次争斗特别惨烈,还牺牲了一个尚在娘胎中的婴孩,而我最终被逼进了尼姑庵。”
“那段时光反而是我最开心,最轻松的日子,生活虽苦了些,但是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不用说句话都要斟酌再三,我曾经想过若是能这样一辈子,倒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只可惜后来平静还是被打翻了,镇国公府前来提亲,那时候的赵博阳还是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配一个名声不佳的我刚刚好,可是世事总在变,起了战事,他打了胜仗,成了天下闻名的英雄,求下赐婚圣旨……都说好女不嫁二夫,我兜兜转转的,都明里暗里都订了多少次婚了,要脸的早该一根绳子吊死,而我却毫无廉耻若无其事的嫁了,之后你都知道了,越到后边吧,觉得死已经没有意义了,那就活吧,飘零江湖,想要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很害怕,一遍一遍洗手,用沙子擦,用石头搓,搓下几成皮,第二次的时候,觉得没沾血,稍微洗洗就行了,第三次,找不到水,也不用洗了……”
荆刚听得一脸的黯然,都说他们做山贼是被逼的,可她呢,想来她也是被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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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她究竟是谁?
听着苏宜晴这些带着浓重悲伤的往事,荆刚无言以对,很多人都羡慕这些富贵人家的金枝玉叶,生来就能饱享人间富贵,却不知道她们也有她们自己的烦恼。
“觉得我可怜么?”苏宜晴突然转换语调轻轻一笑,“不用同情或者愧疚,天下可怜人多得是,相比之下,我虽然历经艰辛,好歹如今还全头全尾的站在这,不曾饿死街头,也不曾流落青楼任人糟践,已经是很幸运。”
荆刚突然警觉起来,道:“你的确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因为你心存不甘,想要摆脱这种命运,心存斗志的人是不需要人同情和可怜的。”
“难道我不该么?”苏宜晴挑眉,“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就该随波逐流任人宰割,或者任凭残酷的命运将我吞没?别说我说话难听,想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荆大哥凭一身武艺却没有持强凌弱,只在街头赚那一拳一文钱,并且不接受别人的帮助,可没想到,过了不久,你就成了闯入我家门的绑匪,世事跟人一样变化得真快。”
“对不起。”这话又勾起了荆刚心里的愧疚,不管怎么样,挟持一个弱女子非英雄好汉所为,这事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所以面对苏宜晴的时候总是觉得不自在。
“我说过了不必愧疚。”苏宜晴轻轻叹息了一句,“不过说真的,一开始我挺感激你的,让我有机会摆脱牢笼……可是后来我差点……生死一瞬间,我却又有些怨恨,人就是这样,自己过的不如意,就想要把责任推给别人,好了,我的过去说完了,你的呢?我就是随口问一句。不想说不必勉强。”
荆刚耸耸肩,“无所谓的,我的经历不少人知道,不是什么秘密。没有姑娘那么复杂,就是孤儿出身不知道父母是谁,从小被一个老乞丐收养,之后就成了小乞丐,终日乞讨,有一天就遇到了我师傅,从此就跟着师傅习武,学成之后出来见世面或者说闯江湖吧,认识了一帮兄弟,所谓兄弟么。自然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有难,急需一笔银子,老大就接了那笔生意,就是改变你命运的那单。之后就是被官府通缉,一路躲藏,就到了山寨里。”
尽管荆刚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苏宜晴还是听出了几丝惊心动魄,有心想要再多问几句,想想还是算了。
荆刚稍后细想,突然觉得。原来他们其实某些方面却是一样的,看似半生经历,其实两人几乎什么都没说,她一个贵族千金,为何会有这样一身鬼魅的身手,还有她对亲人的想法。等等能改变或者说影响一个人一生的心理转变她都没有说,所谓姐妹背叛,对她伤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因为那些男人都不是什么好的对象,一个比一个差。说她因此逃过一劫也并不过分,至于路上遇险之类,也不能让人的心性变得如此厉害,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而且她的行事作风也跟一般大家闺秀不一样,姑娘家名节应该很重要,但是她却不介意跟别的男子同处一室,这点就算普通女子也做不到,更何况从小读女戒等书长的贵女?
若不是事先知道她的身份,他实在不敢相信京城大家闺秀中会有这样一号人物。
等等,荆刚猛然瞪大眼睛,事先知道,他怎么事先知道的?他突然想到当场关于赵博阳身份,他搪塞众人的借口,现在仔细想想,这也可以用字她身上,她是被他从郡主府里挟持出来的。
当时那婢女说她是郡主,后来那些追兵也没有否认,但是黑灯瞎火的,走得有急,想必没有几个人看清楚她的真容,听说这些皇亲贵胄缺德事做多了,都喜欢用替身,找个面容酷似自己的人代替。
她真的是宁福郡主苏宜晴么?他之前有没有亲眼见过宁福郡主,根本就辨不清真假,有没有可能,她根本就不是呢?
如果她不是宁福郡主,那么她的一切古怪举止便合情合理了。
荆刚被自己的想法给惊悚了。
再仔细想想,有摇头,不,有一个人可以证明她的身份,赵博阳,赵博阳可不是无谓之人了,他曾经是苏姑娘的未婚夫,以他的精明,不可能认错人。
但是荆刚转眼又想到,这两人并非青梅竹马,就算当年曾经见过,又能有多少次,会不会一开始,赵博阳见到的就是个假的呢?
他记得当年要饭的时候就看到过一桩亲事,一家富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丑陋,小儿子俊俏,镇上新搬来一户人家,一老汉带着十八岁的貌美闺女,想要再次招婿,本来想要招赘婿的,但是因为老汉并非富裕之家,即便贵女貌美肯入赘的后生也很少,剩下那几个便是游手好闲的歪瓜裂枣,万般无奈之下,便只能降低要求,求一大笔彩礼给自己养老,当然,也并非卖女儿,女婿相貌才学也要挑一挑。
当时那富户就动了心思,觉得老汉一外地人,无亲无故的可欺,便使了媒人,花言巧语的欺骗老汉,到了相看的那日,让小儿子代替大儿子,老汉和闺女对小儿子自然满意,到了洞房花烛那日,再给新娘下点药,迷迷糊糊中成了好事。
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那闺女委委屈屈闹了几日,在老汉又索取了一大笔钱之后便认命,在大家松懈的时候,又卷了富户家不少金银细软,跟那老汉一起消失了,有点见识的人事后都到,这两人就是两骗子,专做这种事,不然真有那么傻的外地人,被哄了两句,就把闺女糊里糊涂嫁过去,真那么傻,早几年就被人连皮带骨的给吞了,轮不到富户弄这骗婚的美事。
话说回来骗婚这种事无论是偏远小山村,还是大城市,其实都不少见,多数是男骗女,女子贞洁大于天,一旦失身,便也只有认命,女骗男不多,一旦闹出来,男的可以当白睡一个女人或者贬妻成妾,除非女方势力大,男的不敢得罪,但若真势力大,也用不着骗了。
当然也不是绝对没有,更多的是,女方家女儿突然出了什么事,比如暴毙,家人不愿就此失去一门好亲,便找了另一女子代替……
荆刚忽视乱想半天,最后还是又否定了,他想到了一个关键人物,陈奎的夫人苏宜香,别人可以瞒过,但是苏宜香跟苏宜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若是假的,必然瞒不过苏宜香的眼睛,苏宜香也不会替她保密。
不过若是能伪装到连苏宜香都骗过了,那该有多可怕?
荆刚明知道这事有许多的不可能,但是遏制不住心里这种疑问,次日看苏宜晴,总觉得不对劲。
苏宜晴意识到荆刚的转变,却也没多管,只暗暗戒备,人都是会变的,这个荆刚心中显然有了纠结之事,她要防备一点,免得他对她不利。
这日,到了一个小镇,镇上人挺多,挺繁华,似乎举行什么庆祝或者集市之类的。
连年战乱,殃及的范围很大,平日到的地方多数萧条,人人愁眉苦脸,现在似乎换了一个地方,看看一张张笑脸,苏宜晴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有了四处逛逛的兴趣。
荆刚也不太想要走那么快,便也没有催促,只陪着逛。
心里那个疑问一直在喉咙里打转,好几次他几乎想要问,你真的是宁福郡主么?但是话在喉咙里打了一个结,始终说不出口,却又憋得难受。
而面对怪异的荆刚,苏宜晴不由得握紧袖子里薄薄的刀片。
人心难测,她必须提高警觉。
各怀鬼胎的两人就那么慢慢走着,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还有女人的哭泣声,就苏宜晴的经验来说,一般看这种热闹最容易出事,最小也是被人摸掉钱袋,因此她赶紧掉头。
荆刚却听出哭泣的声音有些耳熟,瞥了一眼,眼尖的他立即认出那的确是一个熟人,赶紧道:“苏小姐,那不是……”
一句话没有说完,苏宜晴已经快步走出了老远,荆刚扭头看,想想还是先追上苏宜晴,好容易追上,他又道:“苏小姐,你别走那么快啊,我看四喜好像有麻烦?”
“什么四喜?”苏宜晴停住脚步。
“刚才哭的女人是四喜啊,对了她还挺着个大肚子。”荆刚道,“你刚才没看清楚?”
苏宜晴摇摇头,她只是依照往日的习惯性,看到人都往前挤,赶紧走开,她如今的处境,好奇会死得更快。
“那你跑什么?”荆刚疑惑的看着她。
“你这走江湖的,难道不知道看热闹也会害死人么?”苏宜晴翻了一个白眼,微微有些不屑,“您是艺高胆大的大侠,我就一个小女子。”
能轻易杀死两个武林高手的小女子,荆刚也想翻白眼了,顿时又想到,好像大家闺秀也不该翻白眼吧,于是又狐疑的看着苏宜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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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失踪
苏宜晴随口又问道:“你刚才说看到四喜?”
荆刚点头,“应该是她,挺着个大肚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挺可怜的,快过去看看吧。”
苏宜晴站着不动,看向荆刚的目光却很怪异,让荆刚觉得全身不舒服,好像他刚才说错了什么似的。
“怎么了?”荆刚不由得问道。
苏宜晴叹道:“都说江湖险恶,看来是言过其实了,至少不会比小小内宅险恶,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至少我们江湖中人说话很直接,也讲义气,没那么无情无义。”荆刚脑子稍微转一转,就知道苏宜晴什么意思,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苏宜晴没有反驳,平静道:“是,所以你是江湖好汉,我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女人,我不想死。”
荆刚明知道她说得有道理,那个四喜就这样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面前,是有蹊跷,但是他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担心有个万一,真是巧合,四喜真是落了难,继续帮助么?”
“就为了一个万一,我就要冒被算计的风险?”苏宜晴冷冷说道,“四喜是我什么人?患难之中萍水相逢的路人,我将落入山寨的她带出来,带回家,战事突起,我本来可以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掉,可却还是留了下来,不说全部都是为了她,至少有一部分原因,以至于最后的结果是让平王的人给盯上,就这样,我还尽力帮她谋划,让她嫁人,我自问对她仁至义尽,今天见到她,我为了自身安全,扭头就走,我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你对你家人也是这样的么?”荆刚怔怔好一会。这才冒出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
苏宜晴面色瞬间冷了下来,缓缓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荆刚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问出了这样一句,也许是心底究竟许久的疑问加上刚才那一幕。便脱口而出,不过说说都说了,索性干脆就说个痛快,“责任,道义,你对人就这样么?只有责任道义,欠别人的就还,还完就可以扭头不管了?”
“这样有什么不对么?”苏宜晴扬扬眉。
“也不是不对,可人跟人之间不应该只有冷冰冰的欠和还吧?尤其是感情,怎么能说还得清呢?”荆刚真觉这女人冷漠了些。又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你父母的亲生女儿。”
“你说什么?”苏宜晴眯起了眼睛。
“我说得不对么?亲人间应该相互关心,而不是计算得失。”荆刚是个孤儿,所以比较向往亲人之间的感情。
苏宜晴没有正面回答荆刚的问题,而是问道:“你被当成那个大哥还有陈奎等所谓兄弟欺骗利用。恨不恨他们?”
“我恨出卖兄弟的人。”荆刚想也不想就回答。
苏宜晴淡淡道:“被血亲出卖会比所谓的兄弟出卖更让人心寒,明知道不会被接受,一开始就不要投入太多,现在轮到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果我不是苏宜晴,你会如何?”
荆刚心一惊,有种心事被看穿的感觉。讷讷道:“怎么这样问?你不是苏宜晴又是谁?”
苏宜晴怔了一怔,正要说什么,突然睁大双眼,怔怔一直盯着前方,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看她的样子,荆刚也不禁望过去。却只见前方大街人来人往的,没什么特别,便问:“看到熟人了?”
“没什么”苏宜晴边说边转身,道:“快走,四喜在这里。如果有人主使她,那些人一招不成,会出另一招的,赶紧离开这里。”
大概荆刚也觉得这里不是讨论做人大道理的地方,便跟着快步走出小镇。
走出小镇的时候,他看到苏宜晴接连回头望,顿时觉得她对四喜还是很关心的又或者担心其他,于是道:“苏姑娘,你是不是也有点关心四喜姑娘?”
荆刚说这话是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很多人都不希望身边的人冷血无情。
苏宜晴听了之后,神情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要不,我回去看看?帮助别人并不需要置身险境,不就是给点银子?”荆刚小心翼翼的提醒。
原本以为苏宜晴或者会反对,没想到她低头深思了一下,给了两个字,“也好”
荆刚回到镇上刚才那客栈钱,四喜还在客栈门口哭泣,跟周围的人诉说说是带的银钱丢了,老板翻脸将她赶出来,引得周围人一阵同情,一起咒骂该死的小偷,连大肚婆都偷,不得好死,一边劝说老板别做得太绝,好歹让人多住两日,看看能不能找到亲人,也有善心人给点钱和吃食的。
荆刚叫过一个看似慈眉善目的老妇,给了一点银钱,让她将两锭银子给四喜,看着四喜千恩万谢这才走开。
然而,等他回到跟苏宜晴约定的地方,却发现哪里空无一人,他当时就觉得心惊,四周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还以为苏宜晴发现有危险,先走了,然后沿途找了一遍,一点踪迹都没有,觉得实在不对劲,再回镇上找四喜,却也找不到四喜的踪影。
荆刚这次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亏他还是跑江湖的,连那么明显的骗局都看不出来,还自以为自己身手好,做得天衣无缝,没有危险,却不知道别人是在调虎离山,趁他离开的时候掳走了苏宜晴。
他以为她身手好,轻功更是天下罕有,没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掳走她,却没想过,世上多得是旁门左道的功夫,比如有一种迷粉,远远冲对方一撒,只要吸入那么一点点,人就会陷入昏迷,毫无反抗之力。
她再机警也不过是一个姑娘,未必能敌得过别人留下的天罗地网。
他究竟是怎么了?这段时间想东想西的,该怀疑的不怀疑,她是不是宁福郡主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可以肯定,当年在郡主府中挟持的人是她,之后两人一路纠葛,而他却为了一个看起来很荒谬的猜想而怀疑她,以至于一路上疑神疑鬼,到现在把她给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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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就是二章 跟踪
荆刚万分懊恼,哪怕是当初被兄弟出卖都没有如今这般懊恼,眼前那些还可以借口轻信他人之类的,可这次,明明苏宜晴已经说了,有蹊跷,若是平时他也不至于如此妇人之仁,但是对苏宜晴身份的怀疑,可能还掺杂着种种不满或者说别的什么情绪,促使他做了这样的举动。
结果却中了别的的计策,不管他如何不喜欢苏宜晴的行事作风,他从来没想过要害死她,可今天这事是他莽撞了,做了那么久山贼,他也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只是……真是鬼迷心窍了。
极度愧疚之下,荆刚觉得真是万死难辞其过,但是他是一个男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自杀是懦弱不负责任的行为,他能让那么多兄弟信服并且跟谁,自然是非常有担当的,做错事不会只停留在无用的内疚阶段,而是用尽一切办法补救。
在动用了不少关系又欠了不少人情,拐弯抹角找了这里的地头蛇打听,倒不是全无消息,那个四喜的确是被人摸了钱袋,那小偷是这里一个混混惯偷,纯粹是临时起意,并没有与人合谋,而四喜在这里住了十来天,那时候他和苏宜晴都还好端端在山寨里,没有决定出来寻找赵博阳。
这一切又让荆刚陷入了迷雾中,最后实在无法,只能快马赶到赵博阳处。
如今的赵博阳并非等闲人可以轻易见到,荆刚来之前并没有打过招呼,因此颇费了一些周折才见到赵博阳。
在见到赵博阳,荆刚没有一刻耽搁,赶紧把事情原委告诉赵博阳。
在听完荆刚的诉说之后,赵博阳并木优如荆刚预想的,盛怒或者着急,只是沉吟了一会,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荆大侠。”
荆刚原本已经打算挨一顿指责甚至臭骂,却想不到最后还能得一个谢字,之后赵博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就没有了下文。也没说要如何打算,怎么想办法营救之类的。
在错愕之后,荆刚并没有立即质问,他也明白某些做大事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再说他莫名其妙把苏宜晴给弄丢了,人家对他有防备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便也没有多问,可接下来几日,所见所闻就让他彻底失望了。
赵博阳已经有了新欢,妻子候选人好几位。既有当地望族闺秀,也有富商巨贾的女儿,甚至有武艺超群的巾帼红颜,一堆女人围绕。
不管赵博阳如今举反旗的口号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他将来一定是要做皇帝的,那么如今在他身边的人,哪怕不能做正宫娘娘,总能捞到一个贵妃当当,加上赵博阳本身英伟不凡是天下女子仰慕的对象,所谓无论是这些女子背后的家族还是女子自己,都是拼尽全力争取的。
而历来政治势力尤其是争夺皇权的道路上。最常见的盟约方式莫过于联姻,虽然历史上不少功臣被屠杀,但是联姻对象一般来说只要不想造反,是不会被清算的。
荆刚发现他又一次看错了人,他以为赵博阳对苏宜晴深情一片,却想不到会是这样。江山美人之间孰轻孰重,是很容易区分的,他没有立场指责赵博阳,毕竟苏宜晴也曾经说过,不会跟赵博阳共度一生。那么指责赵博阳负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失望之下,荆刚也没再见赵博阳,只让人带了口信,然后就告辞了,赵博阳对苏宜晴的生死其实并没有多大责任,毕竟苏宜晴是在没跟他打招呼的情况下跑出来的,人得对自己的鲁莽负责,别人没有道理放下众多跟随者,不管不顾的只为找一个女人。
他决定自己寻找,反正他一个人没什么好顾忌,哪里都不是无他不可的。
……
此时苏宜晴也在离开,她其实一直跟着荆刚,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荆刚怎么也想不到,她在悄悄走掉之后居然会回来跟着他。
她看着他纠结,看着他痛苦,心中却一片宁静,想要做一个道德完美的英雄就要付出代价,从荆刚的身上,她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明明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却还是想着守那点莫名其妙的规矩,除了让自己痛苦并且给别人带来麻烦之外,根本就一无是处。
流落江湖之后,她醒悟了,抛弃了那一点点底线,这不,活得畅快多了,唯一一次心软就是在云州城,面对眼看即将城破却还是依旧死守的将士,她动了恻隐之心,结果却让自己陷入困境。
她真是后悔,依照张其峰和平王等人的野心,一定还有别的后招,不会让外敌长驱直入,而她不过是让人给利用了,还差点成了要挟赵博阳的筹码。
从哪之后,她就觉得,什么是大义?一个个全部都有私心,成者王侯败者寇,没有谁绝对正确,谁爱拼谁就批,她不打算做救世主,后来遇到赵博阳,怂恿他造反也不是出于什么拯救天下的大义,纯粹是不希望他被逼死,也不希望那些个卑鄙小人的伎俩得逞。
当然,她跟着荆刚倒不是想要看他如何愧疚纠结,而是还是想确定赵博阳没事,现在她确定了,赵博阳正在成长,已经具备了争斗天下的素质,不会为一个女人而扰乱心虚,冲动的扔下一切跟荆刚一起如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找寻她,至于赵博阳的心情,她真的顾不了太多,人总要承受一些才能更加坚韧。
确定一切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有所改变之后,她就离开,下一站她打算去潞州,这个地方早在两年前,她就该去,后来遇到小庆,觉得先避避风头也好,若是能闯出另一片天下,就干脆把过去都抛开,过全新的生活。
跟着小庆母子过了两年宁静的生活,觉得再继续下去会影响小庆的一声,她就想着再去潞州看看,真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卷入了如此错综复杂的争斗中。
想要逃避的一切有一一找上门,直到在小镇偶然遇到这个本不该在她生活中再次出现的人,她才觉得,恩也好,怨也罢,总还是要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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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银子
潞州。
商贸发达的地方总是有着许多的传奇,有富豪一夜崛起,也有百年大族一夜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无论哪一种传奇的崛起或者消失,对绝大多数百姓来说,不过是街头巷尾的几日谈资,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为生活而奔波的人维持不了多久的好奇心,而有闲情逸致的人则知道什么事该打听,什么不该。
秦氏商行就是众多传奇中的一个,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他们对外声称是京城来的,具体哪里,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开始是做糕点生意,食物么,只要好吃,不愁卖不出去,他们做的比别家美味,开张没几天自然就红火起来,过不了多久就开了分店,再后来就开酒楼,之后是什么赚钱做什么,短短几年时间,变成了规模庞大的秦氏商行。
由于他们来历神秘,开始的时候,大家认定他们背后必定有京城贵人撑腰,不知道底细的人不能惹,也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若是知根知底的本地人,突然间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别说外人了,第一个嫉妒得想要捅你一刀的就是左邻右舍平日一起上树掏野蛋下河捞鱼的铁哥们,不认识的人少了这样莫名的嫉恨多了一份让人让人顾忌的神秘,亮相加起来就安全多了。
等他们壮大起来之后,结交权贵,自然又多了一分保障,更加无人敢惹。
不过世事无绝对,太平盛世能生存下去方法在乱世却是不行的,秦家商行最近面临着重大危急。
天下大乱,他们所处的潞州如今是平王的地盘,以前众人猜测他们可能是有京城权贵的背景,故而无人敢惹,可现在想要让他们出血的却是这片地界最有权势的平王,无论他们背后是谁,都没有用了。
秦家大宅内。
秦家长子秦青正焦急的看着一直闭眼思量的母亲。又不敢打搅,好容易等到秦夫人睁开眼,他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母亲。
秦夫人避过儿子的目光,缓缓摇摇头:“不行。”
秦青顿时绝望。忍不住道:“娘,为什么不行,柳小姐您也认识,您也说她知书达理,处事大方,这样的姑娘就算在京城也是拔尖的,好容易柳老爷愿意把女儿嫁给我,您怎么就不同意呢?”
秦夫人叹道:“我的儿,你不是个糊涂人,应该知道。柳老爷看上的不是你,而是我们秦家,准确来说是我们秦家背后的万贯家财。”
“这又如何?结亲是为了结两姓之好,若是对家族没有一点帮助,人家凭啥把好端端的闺女嫁进我们商贾之家?”秦青祈求的看着秦夫人。“娘,这桩亲事对我们秦家也有利啊,柳家是百年大族,他们家女儿的教养是极好的,尤其注重妇德,女儿嫁进来必定谨守三从四德,就算他日我们家没落。柳小姐也不会过河拆桥另嫁他人的。”
秦夫人还是摇头。
秦青将求援的目光投向一直没说话的秦老爷,道:“爹,你说句话啊!”
秦老爷面对儿子的祈求,不忍拒绝,转向夫人道:“夫人,你看。这柳家也没提什么额外要求,左右不过一份厚点的聘礼,这人家养大一个姑娘不容易,多给些聘礼也是应该的。”
秦夫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秦老爷,道:“老爷。你怎么也糊涂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这商行的银子并不是我们的,儿子倾慕柳小姐,一时想歪就算了,您怎么也怎么说?一份聘礼说得轻巧,我们拿得出来么?”
秦青有些不服气道:“为什么拿不出来,娘,这些年您把生意做得如此大,早超出当年不知道多少倍,如今我们拿一点作为酬劳也是应该的,商行里,有本事的掌柜还拿不少月俸呢,就当作我们一家这些年的俸银还不成么?”
“住口,谁教你说这种忘恩负义的话?”秦夫人怒喝起来,“救命之恩,岂是用银子可以偿还的?我们秦家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恩人给的,不许你再说如此忘恩负义的话。”
一向和蔼的秦夫人如此大怒,让秦氏父子都低下头。
秦青心存惧色,可一想到柳小姐的花容月貌,胆子又大了起来,道:“娘,撇开别的不说,柳家是当地望族,如今天下大乱,商户们都害怕,不少都关门拿着银子躲了起来,若是我们能跟柳家结亲,对秦氏商行也是一种保护,免得有人打我们的主意无人出头,那聘礼就当保护费也好。”
看到一向听话憨厚的儿子说出如此狡辩的话,秦夫人气不打一出来,这一定是有人在怂恿,不然儿子不可能这样的话,想到柳家如所不用其及的打自己的主意,她便愤恨不已,可转念一想,儿子的某些顾虑也不无道理,如今秦家商行是别人眼中的肥肉,这个不咬必定有下一个。
想想之后,她闭上了眼,半晌之后睁开道:“也罢,你跟柳家说,聘礼我们不会多给,就比照柳家之前几个女婿的,给个居中,若是柳家还愿意,那我们就结这门亲,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柳家不怕被人说卖女儿,我们还怕人家说花钱买媳妇呢。”
原以为此事已经没有多少希望,想不到秦夫人居然松了口,秦青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想想柳家也没有无耻到敢明目张胆说,卖女儿,硬要多少银子,应该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这秦家的钱日后还不全是他的,只要眼下亲事敲定,生米做成熟饭,还怕将来不成?
就是柳小姐,做了自己媳妇,也不怕她不跟自己一条心。
至于娘的顾虑,不是他忘恩负义,所谓恩人多年没有音讯,就算当年逃过一劫,一个弱女子在这乱世,也难以生存,估计早已埋骨他乡,就算是能找来,把当年的银子翻几倍还她也就是了,哪能倾家荡产都给呢?没理由自己一家忙活了这些年,全都替他人做嫁衣。
这样想定之后,秦青急忙找了全城最好的巧嘴媒婆,交代几番便让人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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