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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之涩     仪态万千txt下载     仪态万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宴客

    “如果真如父亲说的,咱们这样的比谨之哥好过活,那我娘怎会没了?”立哥儿却忽然问道。这是他们姐弟心里的结,可来到彭城这么长时间却因为种种原因不曾触碰过这个问题,今天却因为李谨之,他们父子父女之间表面的平和终于被撕开。

    袁三爷惊的张着嘴说不出话,脸色一下子颓败下来。立哥儿话问出来就不错眼的看着袁三爷,袁仪也吃惊,关于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要直接问他。在她的认为里,袁三爷不可能会与两个孩子谈到这事,反而是会撕破表象,她无所谓,就怕立哥儿被再伤害一回。

    屋子里一阵让人压抑的沉默,袁三爷扭头没看他们俩,过了许久才沙哑着道,“你阿姐病着呢,咱们都回屋去,让她好好歇息。”

    立哥儿脸绷得紧紧,一双眼睛不服的瞪着他。袁艺心道果然如自己所料,袁三爷回避了这个话题,可既然立哥儿问了、这一层布撕开了,不管答案如何、至少给他们姐弟一个理由也好过这样日日在心里猜疑来到痛快。袁仪安抚的拉过立哥儿手,一边思索着什么问题袁三爷会愿意给他们答案,而立哥儿要得到怎样的答案才会真的平下心绪,她想了想才道“父亲当年真的心慕陈家二小姐还非她不娶吗?”

    袁三爷张张嘴,连着用力的吸气再吐气,一连做了几轮,才保得一张老脸没在儿女面前臊红,又用力吐了口气才硬着头皮道“净瞎说,她不过是爹爹同窗的妹妹,曾跟着她兄长与我们几个同窗见过、处过几回,仅此而已。”

    见此,袁仪脸上泛起一抹浅淡、愉悦的笑容,他说她就相信,不为别的什么原因,这样的问题让一个作父亲的在儿女面前说起仍是有损颜面,所以他愿意说她就相信。

    袁三爷见袁仪面露笑容,他更觉得老脸挂不住,不过心里却觉轻松不少。袁仪却再接再励,追问道“那父亲都不曾心慕过她?就算现在也没想过要娶她?”

    袁仪话一问出,立哥儿眼睛一亮,姐弟两人两双眼睛就如探照灯一般照着袁三爷,不容他回避问题。袁三爷已经恢复淡然,他说道“爹爹十八岁中得探花,那些年读过的书不知有多少,却真没的空闲去心慕人家姑娘;后来与你们娘成亲、领了差事,又有了仪儿,爹爹---真忙不过来。”

    袁三爷叹口气,缺失的亲情没法子一下子找回来,孩子在外头受了欺辱不说与他这个父亲知道,就是立哥儿去学馆读书也都是他们自荐才得了破格录取,他虽然也骄傲,却更是难受。人家是上辈子欠了儿女的,他是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欠了,能怎么办呢!若自己的回答能让孩子觉得心安,自己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有些自我揶揄的又道“你俩来彭城这几个月,可看到爹爹几时是闲的?有了空闲也是要陪你俩,要不仪儿不养爹爹了可怎么是好,爹爹可没银子呢。”

    他这话说的认真、是再严肃不过了,立哥儿却憋着不让自己笑硬是憋红了一张脸,晶亮晶亮的眼睛却藏不住的闪着喜悦,袁仪忍得辛苦才没给他白眼,道“既然没银子您还要宴请?”

    当然她这话也只是故意挤兑袁三爷而已,迁居宴请到底免不得的,关键是到时候怎么个收礼法,她记得上辈子看过的一个电视剧里有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她倒宁愿他一直‘清贫’下去。

    “呵呵,还要仪儿给银子爹爹才能办得宴请,等收了礼爹爹再还给你。”袁三爷丝毫不以为意,笑呵呵的道。心中却道怎么能不宴请,他还等着呢,他不能拿王家与方家那两个小畜牲如何,却有办法让他们的爹收拾他们。

    姐弟俩默契十足的表现出懒得理他的样子出来,到底实际上心情如何,看他俩清亮的眼神就可知道。

    这样就已经是最好的。当时决定来彭城也没想过能有现在这样,不过是想着来投靠他,名义上有个父亲在,只要不是太不靠谱、他们姐弟也能自己把日子过好。现在这样真的极好了。

    姐弟俩那点心思又怎能逃得过袁三爷的眼睛,可是他愿意纵容儿女的那点小得意小别扭,没舍得戳穿他们。不过,对谨之、仪儿到底是如何想的?只是被立哥儿这么一打岔,他却再问不出口。

    袁仪这几天学馆也没去,踏踏实实的宅家里,喝了几天汤药才算痊愈。

    这几日袁三爷难得的每日都回来,就算回不来用晚膳,也一定会在他俩临睡前回来。刺史府那边徐伯领着人都已经归置妥,就等着他们一家子搬进去。

    天气已经渐渐转冷,一家子搬进刺史府已经有三日。宴请就定在明日,袁仪原本只打算请王云舒姐妹与范静香她们几个,结果袁三爷说他那里就不另请人了,袁仪无语,考虑了各种因素又与袁三爷商量过最后决定都请,几个世家的小姐与大小官员家的小姐都派帖子请过,至于来不来她就不管了。

    徐伯原本是康王府的人,办事利索妥当,袁仪没有不放心的,就是搬进来后她还没仔细逛过,今日特意早起,各处都看过一遍,极是满意。陈家当时只是把各色器物搬走,宅子整体都保持的极好,他们后来添置的器物不若陈家当时的那么全乎、也不那么精致华丽,却是舒适大气。就是陈家那会儿在园子里栽种有不少花树,他们搬进来前已经因为缺乏照料枯坏了一大部分,袁仪考虑到养护麻烦,便又除去一些实在娇贵难养的,另添了许多常青的绿植、还种了一小片竹子,看着不如袁仪第一次看到的那样粉黛好看,却给这秋冬时节另添了一份飒爽大气。

    最后确定一遍给来的每位小姐备的伴手礼,又与徐伯确定了一遍。宴席设在晚间,袁仪用过午膳回屋小憩一会儿,又换了一身衣裳收拾好就到园子里,袁三爷虽然没发帖子请人今日也留在府里,立哥儿一大早就被他带在身边。没多久王云舒与王云紫王云卷三姐妹就都来了,让袁仪意外的是王俊杰与另一个眼生的男子也跟着来了,袁仪一顿,便浅浅笑着迎上去,道“你们来了!”

    幸好早有预料,宴席就设在亭子右边连廊的明轩。不用她吩咐,棋儿已经让人去请立哥儿过来招待客人,仲秋把人领到袁仪面前就又到外头等着,王云舒伸手拉过袁仪双手,笑着道“恭贺仪儿乔迁之喜。”

    “多谢。”袁仪不擅应酬,却是极喜欢王云舒姐妹。

    王云舒放开袁仪的手,从身边丫头手里接过一个小匣子递给站在袁身边的棋儿手里,道“长辈们的是长辈们的,这个却是我们几个小辈的一点小心意,仪儿请一定收下,否则我们几个可没脸来见你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请自来

    王云舒边说着话边看一眼王俊杰,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袁仪也看一眼头撇向一旁一脸窘迫的王俊杰,明白这礼算是代王俊杰赔礼道歉送的,她无意因为王俊杰而与王家姐妹疏远,便笑着道“你们人来了就好,却这样礼多。”

    王俊杰因为上回马场的事被父母一顿狠批,更是被责令今日一定要向人当面道歉。今天硬着头皮跟王云舒她们一同来,心里做好了要看人脸色的准备,哪里想到袁仪更本不在意他,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王俊杰神色不自然的轻咳一声,低垂着眼与袁仪一礼,歉声道“袁小姐、对不住。”

    “无妨。”袁仪淡淡的回了两个字,不是她真的有多大方,不管她在意不在意,不好的言论已经传出去,再计较于事无补,还落得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名声。

    “袁小姐果然如二姐所说,是个心胸大气的。”与王俊杰同来的男子这时也插了一句,王云舒笑着看他一眼,与袁仪介绍道“他是我二叔父家的三弟俊文,也在学馆读书。”

    袁仪微笑着与他点点头,这会儿离宴席还早着,便领着人先去了小亭子里。以她仅有的几次赴宴席的经验,没有免俗的也在亭子里摆了书案、琴案等供消遣玩乐的,又因为天气渐冷,所以在亭子四周挂了挡风的帐幔,角落还烧着几个炭盆。

    “这园子规整的极好。”王云紫朝四周看了看,这府邸她们姐妹都不是头一次来,甚至比袁仪早先还熟悉这里。袁仪当然也喜欢那些海棠茶花什么的,只是因为无适合的人养护,可若专门请一个擅养花草的人回来又觉得不必,她笑着道“原本的那些花草也是极好看,却是需得人精心养护,我俗人一个,还是春季时挖竹笋来吃来的容易些。”

    “噗呲!呵呵呵!”王云舒被她的话惹得笑不停,“你呀!若是无适合的养花人我给你找一个来就是,做什么说的自己像个吃货!”

    袁仪笑而不语,她这话不差,怎么说自己这辈子也还是个小吃货的。

    立哥儿很快就来了,面色淡然的回了王俊杰一礼,便邀他们一起下棋。虽然没给他们好脸色,却也拿出合格的主人家姿态了。

    袁仪招呼王家姐妹到亭子里吃茶说话,没一会儿范静香姐弟与蔡梓妍兄妹也结伴到来,袁仪将人招呼进亭子里,两位少年男子不用招呼,自然的就围到立哥儿他们那边去。

    陆陆续续都有客人到来,还大都带着家中兄弟来。不过,她记得没派帖子给方如意,她怎也来了?还是与方病弱一起来!袁仪看着园子入口处走来的方家兄妹二人心里嘀咕着千万别给自己惹事才好,面色淡淡的迎了过去。

    方如意扭头看看自己兄长,便扯着笑脸快步走到袁仪面前,不自然道“我们兄妹、恭贺迁居之喜!

    这是已经来了不少客人,方家两兄妹就怕袁仪这时点破他们是不请自来、怕丢脸面,都有些紧张的看着她。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俩若不找事,袁仪也不愿在今日给人添话柄,便微微笑着道“多谢!”

    到此时派帖子请的人几乎都已经到来,袅袅琴音从亭子里传出,书案边围着几人,是蔡梓妍正在作画,袁仪也探头去看,看样子画的是竹子,袁仪退了出来打算去明轩看看,一旁的谢莲语却扯了扯她的衣袖,将拉她到一旁低声道“你怎还请他们来的?”

    上回去王家赴宴时就与方如意言语不合,再加上马场那事,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看来谁都知道她与方家兄妹不合了。袁仪看一眼她,这姑娘也是个憨的,自己总不能说他们是不请自来的啊,袁仪笑笑着说道“人多些才好,我就喜热闹。”

    “仪儿这是大气,不与有些人一样,自以为是总爱在咱们面前端着。刘巧兰不知何时到来袁仪身后,大咧咧的扯了一句。袁仪作为今日东道主本就引入注意,亭子里又围满了人,她这话一出,原本在低声交谈的一些人也都不做声了。

    这话虽然没明指谁,方如意却沉了脸色,看了一眼袁仪、隐忍着没发作。袁仪皱眉,脸上笑容淡了下去,这时赵婉柔一曲正好抚完,似无意的扫一眼面色难看的方如意,也凑了过来,道“确实如此,以前陈湄儿可从来都不把咱们几个放眼里,不像仪儿这般不与咱们端着刺史家小姐的架子。”

    袁仪脸上笑容浅淡,道“如意性直,我倒喜欢与她说话。”

    马场的事情怪不到方如意,不管如何,上回在王家方如意都是提醒了她,所以她这话一半是给方如意解围,一半是方如意的确性直,虽然有时候话不经脑让人吃不消。可是相比起这样捧一个踩一个的或是落井下石的,却更值得相交。

    方如意朝她点点头,一时间有些落寞。袁仪本就不擅应酬,这时也找不着话题与她聊,看了看空着的琴案,便问她道“你可擅抚琴?”

    “嗯,你可有想听的曲子?”方如意点点头,朝她微微漾开一抹笑容。

    “抚一曲轻快些的。”袁仪还是不擅琴艺,可至少能不出错的抚一整曲了,这回来彭城还特意带来了那把乌木琴,与写字画图一样,每日必定会练上一小会儿。

    “那便抚一段《流水》吧”方如意走到在琴凳坐下,双手轻抬抚上琴弦,飞扬轻快的琴音便流泄而出。袁仪这时没想到就因为今日的这一点善意,方如意后来给了她出乎意料的回报

    与另几个小姐一道侧坐在美人靠,听了一小会儿琴曲便打算转去明轩那边,赵婉柔这时却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方才好像都没看到毅世子,仪儿你没请他来?”

    袁仪微微一愣,似不着意的打量她一番才道“原本是有打算请,只是不知毅世子现在何处,只得作罢。”

    应付完她,就转去了明轩那边,桌席摆在明轩最里边儿,外边则设了几张矮案,王云舒他们在投壶,见到袁仪过来便上前笑着道“仪儿你也来。”

    上回在王家她投八个才中了三个,准头实差,她心里不服气,回来后还特意拿花瓶子练过几回,现在投掷的准头如何不说,至少投掷的姿势看着老练了。

    袁仪玩了一会儿就退了出来,心里奇怪立哥儿去了哪儿,这时仲秋却又领着一个她看着眼生的少女进来。袁仪按下心底讶异迎了上去,询问的看了眼仲秋,道“两位是------”

    “这位陈小姐是与陈家大爷一同来的,大人嘱咐让小姐您招待。”少女看着有十五六,仲秋介绍的时候她一派自若的打量着袁仪,仲秋话落,她便接着道“我早就想结识袁家妹妹,今日冒昧不请自来,袁妹妹莫怪才是。”

第一百二十三章 愿赌服输

    对方一派坦然自若坦言自己是不请自来,说是早想与她结识还口称‘袁妹妹’,似乎与她无比熟稔。袁仪暗叹真不愧是陈家人,行事都这般自我。当时陈湄儿也是当面姐姐妹妹叫的亲热,如今再听到这般,她却觉得隔应无比,不过还好,今日人多总算不用自己单独招呼。

    袁仪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陈小姐客气了,请!”

    原本仅有的两家没请的也都有小辈来,那么这彭城里大小官员与世家的小辈就算聚齐了,人数比原本预计的多了不少,还好席面定的是醉酒坊的,不用担心应付不过来。搬进来的前两天,厨房又添了人手,加上六婶子厨房里现下有三个,办宴席却还是嫌吃力了,反正也是难得宴请一次又是头一次办,所以便决定从外头定席面送来。

    离开席还早,众人分组结对玩兴正浓。彭城就这么大,没有谁不识谁的,有注意到陈家这位小姐才来的便都笑着或点头或招呼,而琴案前抚琴的已经不是方如意,她背对着她们正与刘家姐妹一同侧坐在美人靠低声交谈着什么,陈家小姐便唤了她一声“如意。”

    方如意闻声扭头看过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就被一抹笑容掩盖,她起身迎了过来,道“你也来了!”

    “嗯,父亲来寻袁大人,我便也跟着来。”两人说话的语气无比熟稔,袁仪见此便离开,她想看看立哥儿去了哪儿,刘家姐妹却紧走几步跟上她,刘巧兰快语问道“仪儿今日也请了陈娟儿?”

    这位陈家小姐名陈娟儿?她方才亲热的称呼自己袁妹妹,却不知自己连她的名都不知。不过,刘巧兰的语气似乎很是笃定又似有些疑惑,袁仪不解,按她所知道的,刘大人是袁三爷亲近的下属官员,可当时陈湄儿给自己设鸿门宴时请的却是她们刘家姐妹,可现在她们与陈娟儿却是一副不熟的样子。彭城陈家与京都陈学士府的关系虽然出了五服,可与陈湄儿一家却是亲近的,袁仪心里觉得怪异,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却不想与她说陈娟儿不请自来,所以含糊着应了一声“嗯。”便又走去明轩那边,却还是没找着立哥儿,心里估计他是不耐烦应酬,去外书房找袁三爷了。

    到底不放心,她让人去外书房寻一寻,自己就又被范静香拉去作对子,过一会儿仲秋就找了过来,道“小姐,徐伯有事找您。”

    “你们先对,说不定我回头就能对上你这副对子了。”

    “仪儿这说的对对子就好像出门捡豆子一样。”范阳静香笑着应她一句,众人都哄笑起来。难得说一句俏皮话的袁仪有些难为情,好在在场众人都知袁家没有主母理事,今日宴请诸事都得她自己打点,便都没再笑话她。

    袁仪从书案边退出,跟着仲秋走到亭外长廊上,仲秋低声与她道“少爷与人闹起来了,这会儿都在集雅居。”

    袁仪脚步顿了顿,面上仍挂着浅淡的笑容,脚下步伐加快赶去集雅居。

    今日来的公子哥儿有十多个,有王俊杰兄弟与方病弱还有范博士的长子范易与朱大人独子朱涛、有谢家嫡次子与张家嫡孙子等等好几个她都记不住名字,可是不用问仲秋,她就猜到立哥儿会与谁打起来。

    袁三爷外书房就设在集雅居,在府邸进门北边儿、是整个刺史府最大的院子。今日宴请虽然是以袁仪的名义请各家小姐来聚,可是谁会不知今日其实是刺史大人迁居宴请,这不,今日各家小辈有份来的,也几乎都有长辈在集雅居大花厅里与袁三爷在闲话,架势摆明了就等着吃席,就是原本没份的方家三爷与陈家大爷也赫然在座。

    五六个公子哥儿此时却围在离集雅居不远的道上,似乎在争执什么,袁仪心里一紧,紧走几步上前去看,是立定哥儿被围在最里边、能慧却拦在他身前,袁仪松口气的同时没好气的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阿姐。”立哥儿看到她来连忙走到她身边,与她解释道“方公子输不起,想让我换个赌约,我还从来没听说输赢定了还能改赌约的。”

    袁仪想说他‘胡闹’,可是现在这里人多,顾及他面子便只得缓和了声音问道“你们赌的什么?”

    “就赌前几天的月考,输的人要在学馆大门前学三声犬吠。”立哥儿说着眼神蔑视的看一眼方病弱,把他激的面色青红交错,袁仪心里乐的不行,面上努力维持着淡然,道“下回不可再与人打赌。”

    原本以为袁仪来了会阻止立哥儿,没想到就等来这一句不痛不痒的,方病弱气极又想不到好法子躲过,只得愤恨着道“他是傻的你总不傻,我让他打一顿不是更能让你出气?若嫌不够,也可以让这丫头打我几下,这总够了吧!”

    姐弟俩默契无比的同时扭头看傻瓜一样看着他,到底谁傻啊,愿赌就得服输,学三声犬吠多好,做什么要打你?明明占理的事情非得往不占理了办,拿自己姐弟当傻瓜哄呢?

    袁仪绷起脸蛋儿,不赞同道“赌赌月考成绩也无伤大雅,愿赌服输便是,方公子怎开口就说打人?”

    方病弱被袁仪说的绷不住脸,恼恨的转开脸去不看她。王俊杰与他一向交好,张嘴想替他说两句却被她瞪的又讪讪的闭上嘴巴,在场的范易与谢家公子就更不会为他说话了。

    “父亲这里在待客,咱们还是进园子去吧。”袁仪这话是对立哥儿说的也是与在场的几个说的。

    方病弱尾随立哥儿、跟到这里,争执许久却不得改赌约,这般丢脸的事却又多了一个袁仪知道,羞恼、气怒又无可奈何,重重一跺脚、当先就往园子里冲去,王俊杰与他们点点头连忙跟了过去。

    “咱们方才胜负未分,你可不能赖了去。”范易一张极似范博士,便是他那平板的腔调也像了个八九成,与立哥儿说完这句便双手背着慢吞吞的朝园子走去,谢家公子与袁仪他们一揖,便也跟着去了。

    袁仪从方才就好奇方病弱如何会与立哥儿打那个赌约,这时没他人在场便打算问他,立哥儿却好像知道她会问,看着她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道“前几回月考我都不如他。”

    真的假的,方病弱这么厉害?袁仪惊诧不已,脱口就又确认问道“是回回都不如他?”

    她的神色语气在明显不过,立哥儿不满的瞪着她,几乎一字一句的回她道“回回都不如。”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昏头了

    因为立哥儿的语气,袁仪忽然就意会过来,自己真是昏头了,竟然还跟他确认是不是‘回回都不如’,难怪惹得小家伙不满。她知错就改,笑眯着眼有些讨好的与立哥儿道“他又不是真蠢,不就得回回都不如。”

    立哥儿这才斜她一眼,身板子笔挺着双手背着,袁仪竟也能从中意会到他此时的得意。的确不错,自荐进的学馆,为了给人挖坑跳硬是回回都没考好,亏他忍得住。

    姐弟俩一前一后回到园子,立哥儿被范易喊去,袁仪则去了明轩,王云舒正在投壶,一大帮人围着,应该是添了彩头明显的兴致高昂得很。

    王云舒五指捏着箭矢身子往前微倾,看着似乎是随意的一掷,准头却极好,瓶子里此时已经插着六支箭矢,地上却无一掉落的。袁仪看得兴起,忽然被人扯了衣袖,扭头看去见方如意正对她使眼色,心里暗叹着气无奈便跟着她出了明轩,方如意沉思着下了长廊走进园子里。

    园子北角的这一小片竹林是当时与立哥儿商定要跟着袁三爷、还要卖了那边小宅子坑他银子那会儿便让人移栽的,当时还担心不能活,现在看着应该是活了。方如意有些愣神的看着眼前一节节青绿色的竹节,许久都没说话,似乎就是叫袁仪来这里陪自己发呆。

    袁仪看她这样就觉难受,所以前日才没派帖子给她,谁知他们兄妹竟自己来了。大约陪她站了半盅茶时间,袁仪便没了耐心,今日自己宴请,扔下一堆客人陪她站这发呆算什么事。再说今日虽然天晴,可是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现在已经傍晚估计温度不到十度,虽然穿着袄子可无事在这无遮无挡的园子里吃风,真是疯魔了都。

    而且对于方如意的心思,袁仪现在还是觉得很是怪异,更别说如何劝她了,只能木着脸提醒道“一会儿该上席了,徐伯该要寻我了。”

    方如意好似就等着她开口,闻声就转头看着她问道“陈娟儿是你请来的?”

    陈娟儿怎么了?她不是与她交好么?

    袁仪面上的疑问明显,方如意却仿佛吃气了一般不满道“你宁肯请她也不愿请我来,你可知他们今日找你父亲是做什么来的?”

    先前那陈娟儿确实说是与她父亲同来的,不过方如意真知道他们来找袁三爷什么事?袁仪挑眉看她一眼,道“你知他们是做什么来的?”

    袁仪问出这句话,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是在不满自己没请她来!许是她话里敷衍的意思明显,方如意给了她一个白眼,才道“你说呢?我祖母姓陈,我是要嫁进寿王府去的。”

    袁仪真的意外,也才明白过来为何陈家与方家这样交好。来徐州的前几天老侯爷与她大体说了彭城几个世家大族,却没说到这,看来陈家的确根深叶茂,也难怪方如意会嫁进寿王府去。

    袁仪想事情想的出神,方如意看她完全没懂自己的意思,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几乎咬着牙道“你到底知不知陈娟儿父女是来做什么的?再说你既与云舒交好,怎还------”

    “呀!”

    方如意的话被一声突兀的尖利声音给打断,两人同时一顿,都看向明轩的方向,今日来的客人约有三四十个,她俩站在这里还都能听到亭子与明轩那一块儿的喧闹。这会儿反而出奇的安静下来,袁仪来不及多想,抬脚就要往廊上走去,又一声娇斥喝道“你------放手!”

    “你先放!”

    其中一道声音听着像是王云舒的,袁仪几乎是小跑着赶过去,方如意紧跟着她,似乎幸灾乐祸又似埋怨的道“你看,真闹起来了不是!”

    什么意思?难道她原本就预料有人会闹事情?袁仪这时没空问她什么意思,赶到明轩的时候,几乎今日来的所有人都围在了原本在玩投壶的外厅,袁仪在外头,看不到被围在里头的情形,却清楚听到有人痛呼、甚至还夹着男子的嚷嚷声,“你你、你撒开手,撒开。”

    “你松手、快松手。”

    袁仪心里着急,扯过来正伸长脖子往前面探的刘巧兰问道“怎么了这是?”

    刘巧兰没来得及回答,范静香却从前面伸手来拉她,边急急道“这两人真打起来了。”

    袁仪脚步踉跄的被她拉到前面,没等站稳就被眼前的一幕惊的又踉跄了一下差点自己把自己给拌摔倒------王云舒扯着陈娟头顶发髻垂下一绺头发,陈娟儿却揪着她鬓边的一绺,两人都紧紧揪着谁也不让,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势僵持着,王俊杰兄弟在旁边急的团团转却不敢上手拉开。

    一点都不夸张的说两辈子了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形,袁仪不自觉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

    王云紫与王云卷正一根根掰开陈娟儿的手,越掰她越两边手都扯上,王云舒被扯得头皮更疼了手上使的劲就越大,陈娟儿越疼就越发狠的扯紧,范静香她们几个往两边拉开她俩,可两人谁都不肯先松手,结果却越帮忙越乱,范静香急的跺着脚喊道“你俩都松开手,闹什么呢这------”

    袁仪顾不得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扭头在人堆里找着谁。“让开、让开。”是立哥儿与能静能慧匆匆赶了过来。

    “快抓着她俩。”袁仪吩咐着,能静能慧一个对一个将她两人拦腰抱住,不分开她俩反倒将俩人往一块儿凑。没再往两边拉扯,头皮没再被扯的紧绷了,可是这两人就犟着都还不肯松手。袁仪恼的不行,自己头一回办宴请这两个偏存心捣蛋,她气极了反倒不紧不慢的吩咐立哥儿道“阿立,你去拿把剪刀来,干脆把这两绺头发给她们剪了算了。”

    袁仪声音清冷淡然,原本还在斗鸡似的俩人听着却跳着脚一下子就分开来,默契无比的瞪一眼袁仪却都不说话,自顾低着头一阵整理被扯乱了的衣裳。没一会儿王云舒先抬头,,顶着乱的跟个鸡窝似的头讪笑着与她道“仪儿你看------要不我去你屋里梳洗一下?”

    袁仪面无表情的盯她一眼,又看看同样是顶着鸡窝的陈娟儿,一会儿就要开席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顶着,又担心这两人在自己屋里梳洗的时候又揪起来,便吩咐能静道“你带两位小姐去我屋里梳洗。”

第一百二十五章 犯蠢

    “两位小姐请随奴婢来。”能静伸手一引,便当先一步引她俩往袁仪住的听雨园。王云舒与她点点头,陈娟儿则蒙着头先跟上能静。

    当事的两人一离开,众人也散了开去,对方才闹的这一出似乎并没觉得特别的惊讶,却激起了袁仪的八卦之心,先前方如意似乎说的是‘真闹起来了不是’?想到这里,她转着头、眼睛在四周扫过想找方如意问问是怎么回事,却看到她又朝廊外走去。

    袁仪紧走几步想追上她,范静香却在后头唤住她,“仪儿。”她扭头半侧过身子等范静香走近,后又被她扯着衣袖走出亭子,才听她轻声说道“你才来彭城不知,云舒与那陈娟儿一向不合,向来不会主动出现在同一场合,若不小心遇上了,一个不好就会像今日这般、闹的难看。也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好在这事在彭城没人不知,不会有人拿这乱说什么。”

    “她俩怎会?”陈娟儿她是今日才见品性如何暂不评论,可是从初识王云舒,袁仪就觉得她是个大姐一样的人物,几次相处下来她也的确是个八面玲珑的,到底是多大的矛盾非得闹到这样一见面就得互相撕扯!可是彭城圈子就这么大,不可能真的完全避开,难怪刚才在场众人的表现比她认为的淡定许多,这种情形想必是早已经历过或者是听说过了。

    “不知,如意许是知道一些。”范静香不解的摇头,袁仪听到她说方如意或许知道,不禁转头又去寻方如意的身影,却见她已经走出园子,一拐弯就看不见身影了。咦!那个方向是去------集雅居?她又要做什么?

    集雅居这会儿人多着,她可千万别犯蠢!袁仪心里着急,与范静香交待一句“一会儿要开席了,我先去看看。”就也往集雅居走去。

    袁仪心里着急,可未免引得别人注意,面上仍是挂着浅笑一路走得优雅从容,直到出了园子又拐过弯,才加快脚步匆匆往集雅居赶。

    一路上没看到方如意人影,袁仪一面希望自己料错了,心里却更着急了。虽然从醉酒坊定了席面,可为招待这么多客人,几个下人几乎都被调去帮忙了,集雅居外一个守门的小厮都没有,一路畅通进到里头,院子里无一人。来找袁三爷的人这会儿大都在花厅里,她站在院子中间就能听得里头的热闹,袁仪脚步顿了顿,走到袁三爷的书房外边,仔细辨听了一下,没听到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心里微动、便伸手去推门。

    呵!她果然在这里!

    袁仪一眼就看到自己找了一路的方如意正呆呆立在书案前,两步上前、抓住她一边手扭头就往门口扯。

    “到底怎么回事?”

    袁仪一惊,循声扭头去看,霍!袁三爷不正坐在书案后面么!

    她松开抓着方如意的手,皱起眉头正要问他话,方如意方倒抓了紧她手,一副正着急找她的语气道“你去哪了?让我一顿好找。”

    说的什么鬼话,是她让自己好找好不好!

    袁仪这会儿索性不急了,却发现侧对着书案靠墙的一对椅子上坐着刘大人与另一位她不识得的中年男子。

    喝!这几个人刚才做什么!竟一声不吭的害她以为书房里头无人。

    这个祸害,偷偷来见男人还被别人看到,还要自己这个被她觊觎的男人的女儿来给她收场。袁仪心里恼的不行,想着得赶紧将人带走,便微垂眸一个福礼、歉声道“父亲勿怪,女儿让如意去听雨园等,她竟听成来集雅居了,女儿这便与她离开。”

    袁三爷当然相信她,也知道她身边的丫头今日也都忙着,便点了点头没往别处想,只是温声交待了一句“一会儿就开席了,别乱跑。”

    “是。”袁仪有分寸,平时如何不客气都只有自己一家子知道,在外人面前她不会拂他面子,肯定是乖巧又听话。又是一福礼才抓着垂着头不说话的方如意走出书房,然后再回过身子、伸手带上房门。

    袁仪挽着方如意往园子里走去,笑容浅浅的边走边低声与她说着什么,方如意频频的点头,笑容灿烂的近乎献媚。

    这会儿已经离开集雅居的范围,前面再拐过弯就进园子了,袁仪瞪一眼一路讨饶的方如意、扔开她的手径直往园子走去,她却紧走两步粘上来,惆怅又莫名兴奋的保证道“你放心,往后不会了!过了年我该回京都备嫁了。”

    袁仪面上笑容不变,心底里却猛翻白眼,再来一回自己才不管了,反正是她自己贴上去的,就算出事也只能为妾,到时看哭不死她。

    却被她闹的完全忘了要八卦王云舒与陈娟儿之间的事。

    ***

    宴席一直到过了戌时才结束,再把所有人都一一走又是一刻钟过去,袁仪边往听雨园走边双手使劲揉搓着脸颊,刚刚王云舒特意留在最后才走,不停的与自己赔不是却一句都没提陈娟儿,袁仪自然没好意思问。

    立哥儿与她一道走,奇怪的看她一眼问“阿姐脸疼?”

    “笑僵了。”袁仪嘟嚷着回他一句,从上辈子她就怕应酬,光是维持笑容大半日就是累死人的活儿,扭头看一眼立哥儿,他倒是无压力、与平日一样仍是板正着脸。

    她忽然想起另一个八卦来,道“那个、几时学犬吠?”

    “后日。”学馆明日才会公布上个月考成绩,所以后日一早方病弱就该兑现赌约了。

    “后日正好咱们同去。”

    “后日咱们该起早些。”立哥儿提醒她道。其实他一向起得早,就是遇到袁仪也要去学馆的日子就得等她。姐弟两一路闲话着就进了听雨园,棋儿袁仪忽然反应过来,小家伙今日又不回自己的院子住了。

    先前规整府邸、李谨之还在那会儿她说留一个院子给他,立哥儿与自己同住一个院子,当时他却说了‘他是个男孩儿’。他这话确实提醒了她,在自己眼里立哥儿还只是个孩子,可翻过年他就虚岁有十岁了,在这古代,十岁的男孩儿已经可以分院子独立了。

    所以后来那院子就规整收拾了给他住,可从搬进来他是一晚都没住过,还好听雨园这里还是给他收拾了屋子。

    两人都进了袁仪屋子,棋儿她们却还在外头收拾忙着、都没回来,没人给打水洗漱,袁仪却已经趴在榻上、一点形象也无。

    立哥儿贴心的倒了半杯凉水递给她,她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就不喝了,将杯子推给他就又趴了下去。立哥儿怕她现在睡着、半夜又折腾着要洗漱沐浴,便提议道“咱们先下会儿棋?”

    “好。”袁仪嘴里应着人却还懒洋洋的赖着,立哥儿干脆去拿棋具过来,徐伯却在屋外唤她“小姐。”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是非他不可

    袁仪只好起来出去见他,徐伯看到她出来就禀道“小姐,收的礼都已经登记妥当,这是单子,您看是现在就搬进来给您过过目?”

    “父亲可有看过?”今日这么多人来吃席,肯定能收不少礼,可是什么礼能收的、什么是不能收的,她心里完全没底,还好徐伯先把了一道关,最后还得袁三爷自己过一遍,她才敢把礼收进来。

    徐伯却摇头道“大人心里有数,说让小姐您看着办。”

    袁仪伸手接过单子,大晚上的院子里不很亮堂她就没看,她想了想又问徐伯道“可都妥当?”

    徐伯知道她问的什么,缓缓的点着头回到“礼都不薄,可都不算出格,方家的礼厚些,可说的是给小姐的赔礼,也找不出什么错,不过、收不收下还是小姐您自己定。”

    “我先看单子,东西先放着明日再看。”袁仪点点头,袁三爷心里有数就好,不过倒是没想到方家也给备了赔礼。

    她原本打算等宴席结束就去寻袁三爷,方如意行事不靠谱,可是袁三爷出事那回自己就是得了她提醒,偏今日她问了自己两遍知不知道陈家父女是来做什么的,这问题就跟魔咒似的在她心里下不去,可先前立哥儿在、还与自己一同回来,她下意识的就不想让他搅和进这些事情里头,所有只得明日去探他口风。

    “要不东西都先搬小姐屋里,等您看过再搬小库房也方便!”

    当时规整屋子时特意在听雨园设了小库房,就今天收的这些礼应当不是大件,用不着放去空荡荡的大库房,如此,袁仪点了点头道“也好。”

    徐伯得了袁仪准话便出去找人搬东西,一旁的立哥儿这时才问她道“阿姐可还下棋?”

    袁仪斜他一眼,进屋去了书案边又将灯火挑亮了些,立哥儿一点没在意,笑着也凑她身边去看徐伯理出来的礼单。

    快速将礼单浏览一遍,袁仪咋舌,她忽然想到之前袁三爷还耍赖似的说今日收的礼要拿来抵宴请的花销,照这样算这些礼他们得办多少次宴请才能花完!

    “这些、父亲都交给阿姐收着了?”立哥儿有些怀疑的问了一句,父亲不是缺银子吗,真不要这些东西?

    “嗯,你看看喜欢哪些,一会儿让仲秋搬你屋里去?”虽然袁三爷没明确的说过,袁仪却能肯定,他那样的人,这些钱财与他不算什么。虽然表面上他每回都因为没银子而在自己姐弟面前、尤其是自己面前总有些讨好,可他心里得意着呢。她心里门儿清,相信立哥儿心里也清楚袁三爷是用这法子与他们亲近呢。

    她有时会在心里暗骂他狡猾,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姐弟确实吃他这一套。

    “无需------嗯,我要这一套、还有这个。”立哥儿头摇着摇着忽然用力点了点,指头指着单上列着的明显不适合送作乔迁礼的一套墨砚与一个大肚青花瓷瓶。

    没一会儿能静能慧就回来、一趟趟的往屋里搬东西,袁仪便嘱咐把立哥儿挑中的直接送他屋里去,免得还得来回搬。

    姐弟俩人将东西都一样一样的打开来看,摊的案上榻上地上、堆的到处都是,直到棋儿直接打了水回来,立哥儿才回自己屋去。

    彭城陈家的一处院子里,陈淑媛从陈娟儿父女俩出门等到他们回来,再等到现在陈娟儿的父亲、彭城陈家的大爷陈公楠黑沉着脸无奈奈何的来见她,等人将将坐定,陈淑媛便问“如何?他可是应允?”

    “他应不应,你心里就没点数?”

    “事情是托你去办的,你用心自然能办成。”陈淑媛语调缓缓轻声细语,似乎是过分压抑之后的漠然,又似明知无果的绝望下的极度冷静。

    “如今京都是个什么光景你不是不知,也罢,我也豁出去了,可人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就是不愿娶,你、这就算了吧,咱们陈家出来的女子,不能让人这么糟践了!”

    “别说的好像是为我好,是你们先糟践的我、是你们欠了我。”陈淑媛并不买账,可她似乎已经认命,这般针尖对麦芒的话她却说的轻声慢语,陈公楠忍了许久的气却偏被她着语气激的失控,厉声嘲讽道“你不用拿话挤兑我,我已经照你的要求上门帮你提亲了,说到底你也不是真的非他不可,否则当初你就不会嫁到程家!”

    “你不亏心你会愿意帮我!”

    “再怎样,这些年你也享了陈家的福,该你受的你就该受着,陈家因为你几次都丢尽了脸面,如今你还要跟我犟什么!”

    “呵呵、现在嫌丢脸,当初借我之名算计人的时候怎不觉丢脸,把我绑走胁迫他却不成的时候怎不觉丢脸?是,我享了陈家的福,所以我该受着!可你都出五服了,学士府的事与你何关,用得着你这么上心使劲儿?”她享的是京都陈家的福,他陈公楠算什么?只是京都陈家的一只爪牙凭什么也敢算计她------

    “你、不可理喻!咱们陈家系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出了事人家可不管你是京都陈家还是彭城陈家。”

    “呵呵、呵,你们都大义。”陈淑媛似赞颂更似嘲讽,陈公楠却不想再与她争论,严格说起来她如今已经不算是陈家人了,他今天豁出脸面帮她去问袁明礼已经是仁尽义至,往后她自己好自为之吧。

    陈公楠甩手走人,陈淑媛表面的平静还是被撕碎了,歇斯底里的冲着他背影喊了一句“若不是你们,他不至于恨我,若不是、他不会这样鄙弃我、不会------”

    虽然无数次跟自己说算了,可到底还是不甘心。凭什么!是他们挑起她的心思的、是他们害的她!现在嫌她丢人,那她就让他们再丢一次人,就让他们当着面被拒绝一回!可自己怎么还会这么难受?原来到底还是存了妄念?

    也罢,算了吧,早知道的不是?

    陈淑媛失魂落魄的走出陈家大门,身后跟着的婢女伸手要扶她上一直等在大门外的马车却被她躲开,自己踉踉跄跄的走在路中间。这时已经夜深,路上几乎无人,婢女担心出事,小心的扯了她衣袖劝道“小姐若不想回,不如还是让马车带您去四处逛逛?”

    “回?我还能回哪里去?”陈淑媛拉回自己衣袖,固执却茫然的要自己走。婢女不敢再劝,示意马车跟上她自己则也紧张的步步紧跟着。

    第二天一早,父子三人一同用过早膳,袁仪把立哥儿送出门就回屋处理昨日收的那些礼,昨日全部都已经看过,没什么她特别喜欢的,倒是有几个小物件看着应该适合袁三爷用,不过她打算自己给他添置。

第一百二十七章 融了做金豆子

    袁仪让棋儿将单子重新抄录了一遍,就都让他们收去小库房放好,只单单留下王云舒带来的还有方家送来的赔礼,她还拿不定要不要退回去,两家送来的都是贵重的首饰,王家送的是一套精致的镶红宝头面,价值不菲却也算用了心思琢磨她的喜好,袁仪却不是很热衷,她现在这个年纪根本还用不上。

    方家送来的却是一套足金头面,拿着都嫌沉手更别说戴头上了,袁仪真想说不如送一块金砖来还免得要重新融了再造。不管方家有没什么别的意思,她打心里就不喜这样,谁犯的错谁道歉,愿意原谅是她大气不计较,可若以为送来赔礼就能心安理得把犯的错抹去,她却怎么都不能接受。

    说到底她介意的是态度,昨日她可没从方病弱身上看到道歉该有的态度。

    中午立哥儿回来用了午膳休息一会儿就又去了学馆,袁仪正打算练一会儿字,屋外却传来徐伯的声音,道是袁三爷让她去书房找他。

    她放下才沾了墨水还未开始书写的毛笔,回应道“我一会儿就过去。”

    “那一会儿小姐您自己过去,奴才先去回了大人。”

    “嗯。”徐伯得了她回应就先离开了,袁仪想了想回里间取了两个匣子出来,出来屋子的时候正好遇着棋儿从外头进来,她见状连忙就要从她手里接过匣子,边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做什么?”

    袁仪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应道“我去书房寻父亲,你去忙你的,无需跟去。”

    毕竟刚刚搬来这边府里,许多东西还要再一点点补齐,到底也与在京都时不一样,没有阿菊大包大揽的把各种吃的用的都备的足足的,而且有些东西外头好买,有些东西却要自己动手做,除了昨天一天不得空,搬进来到这几天棋儿与仲秋甚至还带着能静在做针线,不只是衣裳,还有一些帐幔被褥软垫等等,要做的东西不少,几个人无事时大都在针线房忙活。

    “不差这一会儿功夫。”棋儿笑着回她,却也没坚持。

    袁仪自己捧着两个匣子去了集雅居,书房外头是与徐伯一起来的阿七守着,袁仪顿了顿,问道“父亲可有见客?”

    “无。”阿七躬身一礼,帮她推开房门等她走进去然后再反手把门带上,自己依旧笔挺着守在外面,

    书房里,袁仪进来的时候袁三爷手里捧着书册正半靠在榻上看着,她走过去将手里的匣子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自己则找来一张椅子坐他侧面,边问道“父亲寻我?”

    “嗯,这是什么?是仪儿送父亲的?”袁三爷点了点头,却伸手点了点那两个匣子反而问起她来。袁仪暗自翻白眼,哪有他这样明刀明枪的跟自己女儿讨东西的,自己是打算给他添些小物件的,就是还没准备呢。

    “这个不是,送您的还要过几天,您倒是可以先想想送什么给女儿作回礼。”袁仪嗓音低低柔柔的顶了他一句,袁三爷却高兴的近乎傻笑开来“呵呵、呵,爹爹不是没银子吗!要不仪儿先借爹爹一点银子买回礼?等拿了俸禄还?”

    “您今年的俸禄可是预了拿来养家了,再借就是预明年的了。”袁仪也是闲的,竟故意着跟他抬杠,袁三爷却更乐了,道“那便预明年的,仪儿借不借?”

    袁仪瞪他一眼,还上瘾了是吧?正经事不说。不过,她忽然想起来,他身边好像是没什么银子了,最近事儿多,他自己那五十两银子估计早已经花用光了。

    袁三爷笑眯眯着丝毫不以为意,似乎是等袁仪先说事情,她便也不啰嗦,朝那两个匣子抬了抬下巴道“那是王家与方家送来的,说是给我的赔礼,您看看?”

    上辈子也没接触过官场有关的,可奈何电视看的多,总归小心无大错,自己拿不定主意,还是听他的主意吧。

    袁三爷顺着她的意思打开匣子看了看,撇撇嘴道“不喜欢就都融了、做成金豆子玩儿,爹爹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拿金豆子丢着玩。”

    袁仪无语看他,拿金豆子玩儿,她没这么败家吧,再说他们家也没这么豪富不是。况且一个赔礼就送这么重礼,往后怎么办。

    有些话她没说,不过袁三爷却从她一连串的神态动作里看出她想的是什么,虽然他根本没当这么点东西是赔礼,也不禁老怀大慰道“仪儿放心,皇上不会因为这么点东西就掳了爹爹官职。”

    他说的随意但袁仪信。当然她也知道这么点东西不算什么,就是怕、怕日久了一点点极少成多,终是逃不过------她不想要十万两雪花银,她就想他们姐弟与父亲一道像现在这样过日子。何况他们不缺银子,不过十万两他们又不是没有。

    当然袁仪这时还不懂得官场里的那些弯弯道道,清正廉明不一定就能做好官,不是说袁三爷这些年是假清廉或是以后就不清廉,而是此一时彼一时,不同时期不同的位子,应对的策略自然相异。

    所以才有说但凡是为官的,都不能不懂中庸之道。

    袁三爷什么人?看她这样就知道她现在心里是怎想的,他不禁好笑的故意慢吞吞的又补了一句道“爹爹是想着,教出来的小辈龌蹉不堪,想必那家父兄也是才能不足的,原本交在他们手里的,爹爹现在认为还是要再琢磨琢磨的。”

    哪里是现在认为要再琢磨,他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好不好,那两家现在是不知道,可等到年关消息一出,就有得他们哭了。

    袁仪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不是要银子就好,那些曲里拐弯的她管不着。她眨了眨眼睛,用力压下往上翘起的嘴角,问道“昨日那些礼我都收进小库房里了,有些物件倒是能摆在父亲书房,父亲您看?”

    “无需那些。倒是你让人准备的那些个小东西极讨巧。”他说的是昨日只有女客才得的玩偶香包。

    “做那些东西没花多少银子就是要费不少工夫。”袁仪笑着点点头,她想了一个晚上才选定的随手礼,就如他说的,得的就是一个‘巧’。

    香料用的是单一的梅花香也都是现买的缝制好的小香包,就是缝制几十个玩偶费工夫。那几天可把棋儿与仲秋她们给忙晕了,连能静能慧也都被指派上,专给缝制好的玩偶塞棉絮塞香料。

    那几个图样也是她之前就用过的,有哈士奇有凯蒂猫、还有萌兔子,每一只个头都差不多五六寸大小大概也就二十厘米不到。都装在一个布袋子里,昨日是仲秋与能静负责给每位告辞离开的小姐送上,是以随机盲盒的方式送,特别相熟的几个当场就打开来看,结果引得每个收到布袋子的也都当场打开来看,一个个争相比较谁都更可人、谁都更好看。所以连袁三爷也很快就知道了。

第一把二十八章 不必放在心上

    “那也得你心思巧。”袁三爷不吝啬夸奖自己女儿,袁仪却没忘记自己找他的目的。昨日睡着之前她自己就已经胡乱猜想过,现在到了他面前却又斟酌着如何问,有时候她也挺烦自己这墨迹的性子。

    袁三爷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一副有话要说却犹豫纠结的,袁仪想了想还是决定干脆问他,道“昨日陈娟儿父亲找您何事?可是能说?”

    “昨日来找爹爹的人多,他说了什么、爹爹还真没记心上,仪儿问这做什么?”袁三爷茫然状的想了想才摇头说道。

    他袁大人是谁,陈公楠与他说了什么他会不记得!袁仪从话问出口就一直盯着他看,她是不擅长交际可就是敏锐,他现在作出这样子是忽悠谁呢?

    可是他不说,自己能怎么办?袁仪盯着他脸上看,昨日他与刘大人在书房谈事,另一个是谁呢?不过,刘大人该算是他亲信,可------袁仪不自觉皱了皱眉头,先在脑袋里组织过一遍语言,然后斟字酌句的说道“父亲说教导出来的小辈龌蹉不堪,那家长辈的才能必也堪忧,女儿也深以为然,反之我也以为刘大人是父亲手底下能干的,那刘家姐妹才能如何先不说、做派必定也如她们父亲一样,怎知却并不是。”

    她的话袁三爷听着先还微笑着点头赞同,听到最好却收敛了,没出口斥责却不赞同的同她摇了摇头,袁仪却看着他缓缓又补充了一句道“也或是我想多了。”

    袁三爷却因为她这一句补充确定她不是故意说来与自己闹的,自己的女儿不是个没分寸,可她说这话到底是何意?他不禁问道“仪儿是想与爹爹说什么?”

    “世人捧高踩低确实常见,不过,我以为若家中人口简单、长辈为人正派以身作则,那耳闻目染之下小辈也必定差不到哪里。”从陈湄儿给自己设鸿门宴那会儿看,刘家姐妹与她是亲近的,与方如意也是有交情的,可是昨日却偏偏在自己面前踩了她,从昨日起她心里就存了疑惑,话不敢说满、不说给袁三爷听又觉得不妥,只能这样含糊的提醒他。

    袁三爷是什么人,这样的话听到他耳朵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可是仪儿如何得知刘大人家人口简单的,心里想着自然就问道“仪儿如何知刘大人家境?”

    “刘家非是本地世家,就算是祖地亲眷众多,眼下也只有妻女陪着在任上,再说仪儿也认为,父亲看中的亲信下属家中必定不会妻妾众多,故此猜测而得。”

    这样的下属家的孩子至少不会没点眼力的在她这个上官家女儿面前献媚同其他人捧高踩低,不需要的不是?就如范静香,因为范博士之故在她面前总是若若大方与自己亲切熟稔。

    袁三爷面上神色莫测,沉凝许久之后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开口说的反而是袁仪先前问的,道“不论陈公楠说的什么,爹爹都没放在心上,仪儿也不必放在心上,知否?”

    袁仪原本也是敛目沉凝,闻言便微侧了头去看他,边琢磨他话里的意味,这陈公楠应该就是陈娟儿的父亲吧,他不放在心上,让自己也不必放心上?

    这样的意思、那陈家的确是不怀好意了?好吧!既然他不愿自己知道,那便就这样吧,自己真正想知道的他已经给了答案了不是!

    来了许久,该说的事情也说了、想知道的也得了答案,可是看袁三爷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袁仪不禁提醒他道“父亲找我来何事?”

    哪里知道这话问出来,却轮到袁三爷瞪她,而且好一会儿都不说话,袁仪摸摸自己脸,自己没说错什么呀,虽然自己也是要来找他,可刚才明明是徐伯来找,说‘大人找您过去’的呀。

    袁仪不解,袁三爷自己气恼了一会儿才从身边拿起一封信递给她,还有些打探意味的道“谨之信上都说了什么了。”

    见他递过来一封信,她原本还不知是谁的,听他这么问就知道是李谨之给自己的,不过------她没急着拆开,反而仔细查看信件封口处,边随口问道“父亲看过了?”

    “没,谨之给你的信爹爹怎会随意拆。”若仔细些听就能知道袁三爷这话说的是咬牙切齿,袁仪又是个敏锐的怎会不知,她暗自好笑却偏不当他面拆了信来看。

    她上辈子就听说一些家长为了把关自家孩子交友或是防止自家孩子早恋那可是挖空心思严防死守的,为了他以后不会私拆自己信件,为了自己的隐私权,也因为图纸一事的确该与他说明白,袁仪便正色与他说道“先前我给了他两张弓弩的图纸,这信上说的想必是与此有关的事情。”

    “弓弩图纸?仪儿说的是?”袁三爷不解,弓弩么还要画什么图纸?

    “李公子不是要请旨先锋么,仪儿想打造一把趁手的弓弩让他带上,多少也算助力。”袁仪这样一说,袁三爷更露惊讶,脱口问道“趁手的弓弩?”

    “嗯。”那日时间紧,把图纸给了李谨之之后她自己并没留样,后来病好了她就照着记忆又画了出来,再仔细琢磨了一遍,应该不难打造才是,李谨之这么快就来信是出何事了?这样想着她便有些着急回去看信,而且这样子也解释不好,还是给他看图纸更直观些。袁仪手里捏着信边随口提议道“父亲若是得空,可随仪儿去听雨园看看图纸。”

    她以为这时间他不得空跟自己去,哪里知道他点点头道“去看看。”

    说着随即便起身甚至先她一步朝书房门口去,对守在书房外头的阿七交待了一句“一会儿周大人来,你让他先等会儿。”

    袁仪愣了愣连忙跟上他。父女两人回到听雨园,袁仪将袁三爷让到书案边坐下,再从案上叠着的书册底下抽出折了几折的图纸出来摊开在案上,找出其中两张平铺在上边,手指点了点其中一张与他道“这一张画的是单兵携带的弓弩。”

    袁三爷眼睛直直盯着图纸看,并没出声,袁仪见状也没特意打搅他,反而退开一些,径自低头拆起信件。

    信写了两张纸,袁仪却被开头的称谓给闪了神。

    干净利落的就一个‘仪’字,不是‘袁小姐’甚至不是‘袁仪’或是阿武有几次喊她的‘三小姐’。

    她一直都觉得她的名字喊昵称就只有‘仪儿’顺口些,事实上也是,身边亲近的确实都这么喊自己。袁仪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柔软的又仿佛是被震撼的?对,似乎就是有一种震撼的感觉从她心里涌出。

    袁仪一时之间愣了神,手里捏着信纸眼神却放空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为父之心

    “仪儿,仪儿?”袁三爷语气激越的连喊了她两声没得回应,扭过头才发现她不在自己身旁,这才抬头去寻她,发现她捏着信儿在窗前发愣,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提了声音又喊了她一声“仪儿。”

    “嗯?”袁仪被他声音惊起,似随意的折起并未来得及看的信边朝他走来边道“父亲觉得如何?这连弩射速快可并发可连发,轻便见长尤其适合单兵,短处就是劲小,必要的时候需添一些辅助。”

    语气虽然用的疑问,到底威力如何她自己心里当然有底。

    袁三爷惊奇的看看女儿再低头看看图纸,震惊的同时心里却是疑惑不解,仪儿是如何学得画这‘图纸’的?她画这图的功力看着就是很老道,非是一朝一夕之功能得,尤其是画的这‘弓弩’,她连驭马都是才学得射艺定是不曾学得,如何就能画出这般精巧的弩箭?你听听她说的‘连发并发、还单兵还劲小需添辅助,她是何时学得的兵道?

    其实从春秋时期,军队就已经在用弓弩了,历朝历代不断的改进发展又有了床弩、弩车等等,这一张她借鉴的是明清时期流行的连发弩,只是她上辈子对兵器机械这一块不是特别关注,所以她是一步步凭想象去拆解去还原出来的,所以这时空虽然也有连发弩,而她带来的却是几经改进以后更精巧的。

    至于另一张图纸则是三弓床弩,同样也是威力强与大燕军队现在所用的。

    袁三爷垂头盯着摊开的图纸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不说话,袁仪则淡然的看着他。到底是袁三爷先打破沉默,问道“仪儿何时学的画这般精巧的图纸?爹爹怎的从没听你们祖父说起?”

    “爹爹知道仪儿的哪些事情?连仪儿几岁握笔写字爹爹亦是不知吧。”袁仪很是冷淡的回了他一句,事实上此时她的手心已经汗湿、后背更是一片湿冷,可是无论心底怎么忐忑面上却得死死维持着淡然。

    袁三爷什么人?但凡自己稍稍露出一点点的异样或心虚,结果她能想象的出来,要起她的底并不难,可以说袁家所有长辈都不清楚她的底细,甚至立哥儿也不清楚,可是有三个人却是清楚明白的,那就是贴身侍候的阿梅、还有画儿与现在带在身边的棋儿,自己的前后变化没有谁能比她们三人更清楚的,虽然自己努力让前后的差异有了个过渡,可慢慢的总会察觉出异样来,不论出于何种原因让她们三个对自己的前后差异选择平静接受,可袁三爷不是她们三个,所以袁仪不敢赌也不得不赌,不敢赌袁三爷会如她们三个一样不起疑心、不得不得赌她们三个的从不怀疑。

    其实她后悔了,从把东西交给李谨之那时候就后悔了,或者更早就后悔了、一边后悔一边执拗着要画出来。

    养病的那几天里,她都有在想以自己的性子怎么就冲动的画了这两样东西来,只是为回报李谨之吗?好像不全是!那么还有什么原因呢?

    她想了好几天才不得不承认,还有是为了证明自己来这一趟不是毫无意义!很蠢,真的很蠢是不是?

    其实这念头早有征兆的、早就蠢蠢欲动了不是,否则她之前做的什么轮椅啊,李谨之不过给了自己一个更名正言顺更能说服自己的理由罢了。

    当时被一股热血冲昏了头,根本不会去想暴露的后果或者是脑袋里自己下意识的就屏蔽了。到现在能如何?自己作的自己受,只能自己主动坦诚相告,面对袁三爷的怀疑她唯一的办法只能强硬的顶回去!

    总算袁三爷的这个点她找到很准,果然,对一双儿女的愧疚立即覆盖了原本他面上的疑惑,也是头一次正面表现出他的愧疚,道“你说的对,是爹爹对不住你与阿立。”

    袁仪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柔的道了一句“爹爹往后别再丢下我与阿立了。”

    她自觉得只是在陈述、不带情绪的,可才说完却惊觉自己话语里的委屈,不自觉间,面上的冷淡就软和了下来。

    “爹爹再不会了。”袁三爷有些苦涩的笑着与她保证。

    “嗯。”袁仪乖巧的点头,同时她心里明白袁三爷的疑惑只是暂时被其他情绪掩盖,自己总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能真正消除他的疑惑,便照着前几日想好的说辞,娓娓道来,“其实这图纸仪儿已经琢磨了许久的,当时因为腿伤不能下床,仪儿躺的难受所以琢磨着画了轮椅子,是太姥爷请的福王府的工匠打造的,后来太姥爷提醒说有些关窍许会被用到军中,连福王妃也隐隐提到,所以从那时仪儿便起心琢磨了,后来祖父还借来一册《奇物志》于我看------仪儿自己对这两张图纸还是挺满意的!”

    袁仪说着故意扬了扬下巴、特意流露出一丝小得意来,她想来想去觉得只能将错就错,这个说辞半真半假却有理有据,不怕他从老侯爷与大老爷那里求证。

    袁三爷沉默着伸手摸摸她头顶柔软的头发,她腿伤一事他当然知道,他没说的是因为这事他曾在信中与父亲争执,也因为这件事他才下定决心要接他们到身边,所以才买了原来那边那宅子。

    没想到的是原来女儿早就开始画图了,自己这个父亲却直到现在才知道。袁三爷越想面上愧色就越浓,连老侯爷与父亲都支持仪儿,再看看自己,刚才都想些什么了!

    索性袁三爷不是纠结的人,转瞬就想到另一个重要的点,急忙道“仪儿可是与谨之说这图是你自己画的?”

    袁仪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与他说了莫对他人说图是我画的。”

    袁三爷又是一惊,女儿今日带给他的震惊属实不少。他早知道自己女儿灵慧有担当,却才知道她竟是这般通透。

    自己不在身边的这么多年,两个孩子都成长的这般出色,他骄傲欣慰却也觉失落。袁三爷这一颗老父亲的心此时说不出的复杂,似乎着急着要弥补什么,难掩赞赏道“仪儿做的极好。虽说圣意难测,可依照现今的情形来看,与吐谷浑一战难免。”

    袁三爷说着还伸手点了点摊在案上的图纸又道“这个必定会派上大用场,你若是个男子,爹爹必定支持你堂堂正正领了这功劳,可惜------这世道对女子多有不公,愈是出人头地就愈多身不由己,爹爹怕、到时护不住你!”

    父女相处这几个月来,这是袁三爷头一回与她言及与朝堂沾边的话题,虽然她自己明白这里头的厉害关系,他的话仍是让她受到震动,他在担心护不住自己!

第一百三十章 三声犬吠

    袁仪清了清有些许哽塞的喉咙,轻声应道“父亲放心,仪儿只是喜好画图,功劳什么的并无兴趣。”

    “嗯,仪儿喜好什么就去做什么,你娘亲给你留了许多的嫁妆,到时爹爹再给你找个好夫婿,仍是凭你做你喜好的。”

    袁三爷话落,袁仪的脸轰的一下子烧了起来!自己才几岁他竟就打算着要将她嫁出去了?她又羞又恼便没好气的催促他道“父亲还是忙去吧,周大人不定等得不耐烦了。”

    不是头一回有人与她提及婚嫁话题,可袁仪骨子里是个成年人,对这样的话题一向应对老道,就算腼腆也是为了应付场面,哪里像现在这样被袁三爷一句话给闹的实打实的脸红的像吃了几斤辣子。

    袁三爷笑呵呵的,也怕真把她惹恼了,顺着她意往屋门方向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似的扭头与她提醒道“仪儿还是先看看谨之信上都说了什么,送信的还等着你给回信,若无要紧的,爹爹就给你打发了?”

    “你让他先等等,定是图纸的问题。”袁仪瞪了他一眼便径自去到书案边。

    连发弩是要赶在李谨之出征前打造出来,他这么快就来信定是与图纸有关,偏他不早说。袁三爷自知理亏,伸手摸摸鼻子就往屋门走去,

    “等会儿。”

    袁仪喊住她,想了想,解下自己身上的荷囊送到他手里,才真的转身去到书案边坐下,没理会他了。

    袁三爷掂了掂手里的荷囊,心满意足笑呵呵的走出了屋子。

    坐在书案前,袁仪从袖兜里掏出信纸打开来快速的阅了一遍。没说图纸在实际打造时有遇到难题,倒是一些关键部位的材质用料与她在图纸上备注的有出入的他都一一说明了,信中说的更多是关于他对图纸的安排,还做了解释。

    从头到尾仔细点又阅一遍,拿案上的白瓷砚滴往砚台滴了两滴,袁仪一边手挽着袖子一边手持墨条缓缓磨着墨,心里琢磨着李谨之信上说的。

    原本依照她的意思,自己撇开来,直接就说是李谨之自己画的,现在想想的确不妥。李谨之会不会画图纸,福王肯定清楚,与其摆明是骗他的确不如说是得了自己帮忙,大主意是李谨之的,自己在他想不通的机关部位提点他,再帮忙把他画的草图细画成标准的图纸,这样一来大功劳落在了李谨之身上,自己也能在福王面前沾点好。

    只是,这说法若只在福王府内部倒还无妨,就怕流了出去,再者这样一来,她与李谨之之间就明明白白的牵扯上了。袁仪脑袋里忽然浮现那日在客满楼遇到玉郡主与卢家小姐的情形,她不禁打了个激灵。

    除了开头的称谓让袁仪心跳莫名,通篇说的都是与图纸有关的,与袁仪来说是寻常的,她的回信内容很简短,只说的她知悉也认同他说的,并对关键部位的材质用料要求又作了说明。内容很快些好,又回到还空着的称谓上,纠结了一会儿便干脆略了、只用敬称。

    袁仪习惯了洗漱前到立哥儿屋里看看,再叮嘱一句早些儿歇息,今晚上他反倒是叮嘱她别忘了明日要早起。明日有好玩儿事情她怎会不记得?袁仪笑着点了点头道“嗯,一会儿交待棋儿明早早些叫起。”

    答应了明日要早起,袁仪回到屋里洗漱完就上床想早些歇息,却偏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结果明明打算好的要早起反是比平日起的还晚了一些。

    立哥儿板着个脸不理睬她,袁仪便胡乱吃两口饭就说好了,立哥儿看了看她碗里,不满的瞪着她。结果就是等他俩赶到学馆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一刻,此时学馆门前热闹的很,学子们这边三五人一帮、那边七八人一伙的围了许多人在学馆门前,

    姐弟两下来马车,就见今日的主角—方病弱正站在学馆大门正当中,享受着众学子的关注。不过,方如意也来了,正与他站在一起、微垂着头小声的与臭着脸的方病弱说着什么,袁仪估计她是劝他先离开。

    放病弱始终臭着一张脸,方如意无奈便不再劝解,正好她抬头的时候袁仪与立哥儿也走到了他们面前,她面上一喜,连忙紧走两步抓住袁仪的手就要她跟着去一旁说话,立哥儿及时伸手拉住袁仪另一边手,冲她摇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阿姐不跟你去。”

    方如意讪讪的收回手,朝袁仪眨了眨眼睛,偏偏袁仪因为早上起晚惹了立哥儿,这会儿是他说什么就什么,哪里会理她。方如意见使眼色无用,只好硬着头皮明着说情道“你看、不过是个赌约,仪儿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这样算了?”

    袁仪想说她在自己这里真没什么情面,结果她还没说立哥儿却先开口说道“方兄何必如此,不过一个赌约,不想履行与我说一声也无妨,何需找我阿姐讲情。”

    立哥儿这话一出,方如意面上一喜,方病弱虽然惊疑的看了看他,臭脸色却收敛了起来。

    袁仪却惊讶了,小家伙又要做什么?她才不信他费那么大工夫挖的坑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果然,她心里正这么想,立哥儿慢吞吞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人无信不立,咱俩打赌一事知道的人不少。”立哥儿说着下巴朝那些拉长耳朵在听他们说话的学子们点了点,道“到时方兄名声毁了,成了人人唾弃的无信小人,可不能怨我不给你机会兑现赌约。”

    方病弱惊愕着脸色越来越黑青。原本他今日可以借故不来学馆,他也根本没打算兑现赌约,偏昨日被几个平日与自己不对付的给挑破,说若他今日身子不适,可不来学馆,他们领人去方家门前看他兑现也可,还说反正兑现这赌约不费什么力气。

    这么丢人的事情他哪里会让家里知道,被逼的没办法了才特意早早的来,心想如果躲不过,趁着没什么人随便应付着学三声了事,哪里知道那几人比他更早,结果他走不得,偏偏袁家这小子这时候才来,害的他猴子似的在这里被人指点许久,怎么不气恨!

    这时那些三五成群围着看热闹的不知是谁带头起哄着嚷了一句“快些快些,一会儿先生先到学舍就不好了。”

    “我都可,方兄快些决定吧,迟了得挨先生批,不好。”立冬哥儿一副很好商量的口吻,方家兄妹那脸黑透了却发作不得。

    袁仪心里快要笑翻了,心道果然,她就说嘛!小家伙果然腹黑。再看看这些看热闹,她相信肯定少不得他在后面推波助澜。

    “汪汪汪!”

    随后只见一个宝蓝色的身影极速往学馆大门窜去,现场一片静谧之后是一片哗然,“太快了,我都没听清!”

    “你听到没?我怎没听清!”

    “真学了真学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会误了他

    别说是那些离他们稍远些的学子没听真切,就是袁仪也觉得自己是幻听,倒不是说方病弱故意声音小小的,而是他学的那三声犬吠太快了,忽然之间他们还没准备好,他就喊完了。

    就算这样,袁仪很满意了!立哥儿也满意极了!

    又不能真把他压着真真切切的听他学犬吠,要的是挫他的嚣张气焰,让他在一段时间内抬不起头来,见着他们姐弟能自动夹起尾巴做人就够了。

    学馆门口众学子议论纷纷,方如意才如梦初醒,恼怒又无奈的扭头看一眼袁仪转身便离开。姐弟两人根本不在意她,心情极好却面上端着一副不惊不喜的模样在众人侧目下走进学馆。

    袁仪与立哥儿在那两层小楼前面分开,等立哥儿拐过弯看不到身影她才朝小楼走去,才走到二楼最里的学舍门外,里头早到的几个姑娘就呼啦一下围了过来,范静香朝楼梯口方向看了看,然后伸手将她拉进课室里头,她“你们、没遇着方公子吧?”

    “遇着了。”

    “你们没真让人家学犬吠吧?那可是方家老夫人的宝贝疙瘩。”

    “我们没让他学。”她与立哥儿的确没‘要求’啊,他自己选择愿赌服输的。

    “我今日一早就来,还在大门外等了一会儿,原来、你们真没让他学啊!”赵婉柔阙着嘴说了一句就甩手回自己位置坐,赵婉蓉歉然的与袁仪笑笑,范静香不乐意了,朝她背影说了一句,道“婉柔这么想看,不如你去与方公子赌,输了也学犬吠,到时咱们几个一定去看。”

    “你、仪儿都没说什么,用得你这么巴着?”赵婉柔被噎的涨红着脸,不甘的呛了一句。朱家的两位小姐见好好的说着说着竟呛了起来,姐妹两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都退回自己位置。

    蔡梓妍性子柔,劝说的话语也是温温柔柔的,“好好的怎就红脸了,都忘了几位先生说过的话了?”

    “是她非要强出头的,我又没说的她!”明显的蔡梓妍的话让赵婉柔收敛了一些,却还是不满的嘀咕了一声,范静香听得又是眉头一皱,道“你------”

    袁仪拉着范静香退后一步打断了她的话,自己却往前一步,清冷着道“确实没静香什么事,不过我却也认为赵小姐不如也去与方公子赌一回,不论是谁输了,到时咱们几个一定都去看!”

    原本上回宴请她就含沙射影的踩方如意,今日又这般语气嘲讽,难道就因为这里几个属自己年岁最小,所以赵婉柔就当自己是软柿子了?还是觉着能压了自己这个刺史家小姐一头特彰显面子?否则是什么让她这样有底气在自己面前肆意妄言的?

    “你、仪儿你,我不过一句玩笑,你怎就这样咄咄逼人了!”赵婉柔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红着眼委屈的控诉着。袁仪却惊讶着嘴角向上一弯,笑容浅浅的道“怎会,我也是玩笑!赵小姐一定别忘了,真打了赌不论谁输,一定喊我们去看哦。”

    “你、你仗着------你才不是在说笑!”赵婉柔不敢相信的一副你骗谁的神情瞪着袁仪,还伸手欲要指向她却被赵婉蓉急忙给拉下来。

    还记得还在京都时,当时她们袁家姐妹在琳琅郡主他们那一帮贵人面前,就好似天生的低了一等,所以袁仪自觉自己并不喜也没仗着什么为难谁,现在她问自己仗着什么?

    袁仪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浅淡下去至一点也无,问道“你说我不是在说笑,那赵小姐便承认自己也不是在玩笑了?我仗着什么?那赵小姐又是仗着什么与我说这不是玩笑的玩笑话?

    本来几位小姐在这里并不算得正式学习,可是几个姑娘凑在一起总是有许多话说,聊些吃的喝的玩儿的、甚至还八卦一下什么的,袁仪自己不定会参与,可是每回听她们说的热闹她也觉得高兴,还能得到一些外头的消息,所以她便也喜欢来,所以虽然她懒得理会赵婉柔这种脑子拎不清的人纠缠,可看她那不服气的样子,就知道若不给她一点狠的,她便会三不五时的跳出来找自己不痛快,倒不是她怕,她是嫌烦。

    仗着什么?赵婉柔被袁仪问的一愣神,直到被赵婉蓉按着在自己位置坐下,还是一副被雷劈了的呆愣模样。

    蔡梓妍有些息事宁人意味的拉了拉袁仪衣袖,她便顺着到自己位置坐下,旁边的位子是范静香与蔡梓妍的,她两人也都在自己位置坐下,取了书册出来准备看书,袁仪则是开始磨墨准备默书。

    课室里面一反常态的安静。她们几个是用不着每日来学馆,也没硬性说一定得来,可范静香她们几个是必定都来的,只有袁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是有事情就是病了,所以这么久了还没见蔡博士来过她们这边,今日却是就是来了,而且是辰时一过就来了。

    一进门便神色莫名的盯着袁仪看了看,袁仪装作不解的扬了扬眉,他便转开视线顺带着打量了所有的人一圈,将书册放在案上然后翻开,说了一句“朱先生今日不得空,由老夫来查看你们几个的功课做的如何。”

    蔡博士话音才落,蔡梓妍便离座并将她们几个写的功课一一收起再一起置与案上。

    蔡博士每一个的都翻开检查过去,并对应的提出一问题指定人回答,轮到袁仪的时候却并没有,只是翻了翻她的功课便盯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范静香诧异的用眼角扫了一眼袁仪,她也奇怪,自己前日虽没有来,功课可是写了的。

    课室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怪异,众人没来得及猜想什么,蔡博士便出声说道“相比初见时,袁小姐的字又进益不少,到是令弟、袁公子这几个月表现平平,上回月考却出人意料的优异,相必他这些日子没少下苦功夫。”

    袁仪恍然,也不得不再一次佩服小家伙会忍耐,连蔡博士都给整疑惑了。不过现在无需再瞒着,让先生知道更与他的学业有益处,所以她便笑着回道“还在京都时舍弟便常与在国子学的兄长讨教,杜先生也有专门指了书目予他闲暇时读着。”

    这下轮到蔡博士恍然,就说了!当初敢自荐进学馆的,而且当时自己也是参与考教了的,怎可能真的如此资质平平。可是解了这一个疑惑随即他却更吃惊了!既然如此,前几个月月考的成绩为何却是平平?蔡博士心里想着就问了出来,袁仪却摇摇头,装着不解的回道“学生亦是不知!”

    蔡博士心下惊疑的打量了袁仪一眼,却见她面色坦然的回应自己,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找不出蛛丝马迹,无奈便只好按耐下那份怪异,正色道“如此,老夫与几位先生也会对令弟因材施教,不会误了他。”

第一百三十二章 阿菊来信

    袁仪起身离座对着蔡博士一礼道“如此,学生便代家父谢过先生!”

    蔡博士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过,方公子既然兑现了赌约,令弟与他往后还是和睦相处为好。”

    “先生说的是,原本今早上舍弟是与方公子说赌约一事他可不兑现,不想方公子却是兑现了!”为了表示惊讶她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方才她们几个是问自己立哥儿让没让方公子学犬吠,她当然否认,不管怎么说事实上立哥儿就是没强要他兑现,至于他怎么选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几位小姐却都无语的看着她,先前是谁说的没让人方公子学犬吠的,为这还与赵婉柔闹翻了,你现在才说他方公子自己犟着学了犬吠?

    赵婉柔被袁仪的话给气的黑沉下脸,偏又不能当着蔡博士的面表现出来。气得只能在心里不停骂袁仪!她方才就是故意的,故意说没让方公子兑现赌约,害自己真的以为他们直面对上方家也还是不敢的,才会语出嘲讽。

    蔡博士点了点头赞同道“就该如此,一个不得理不饶人,一个也该言而有信。”

    这一堂课只有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巳时不到两刻就结束。

    蔡博士一离开课室,几个人便都八卦的又围了过来,袁仪知道她们想知道什么,没等她们问便解释道“真的,我们只是提醒方公子,说以后若有人传他不守信赖赌约可不能赖我们,毕竟知道他俩赌约一事的人不少,兑没兑现赌约大家可都看着。”

    袁仪这话说的合情合理,范静香赞同的道“是这个理,否则万一有什么传言你们不计较反倒头一个被人疑心。”

    朱家的三小姐看了看袁仪,弱弱的嘀咕了一句“方公子真不是寻常人,人家不逼着,他自己倒主动要学那犬吠!”

    这话里的信息量挺大,不过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她管不着。

    知道她每回都会等立哥儿一起下学,蔡梓妍担心又闹起来便招呼着赵家姐妹与朱家的跟她一起先回,只留范静香一人陪她,等外面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又往袁仪身边凑了凑,小声道了一句“前些时间就传咱们大燕要与吐谷浑开战,仪儿你说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袁仪扭头看她一眼,还以为她也是问赌约一事。昨日袁三爷才说战事估计是免不了,那话在她听来最少是有九成可能了,可是这话她不能说,便也只含糊着道“谁知道呢,估计连皇上自己也没想好吧。”

    袁仪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打战这种国家大事,没一个最关键的催化因素,不定说着说着最后就凉了下来,所以不管有几成的可能,只要第一刀没挥出去,最后都有可能生变。

    范静香瞪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没两个月就是过年,若真开战,这个年可就没法过了。”

    “便是真的开战,咱们能做什么?该如何还是如何,年还是要过的。”这话说的好像挺冷血,可是却再实际不过。她记得在现代时在网上看到一段评论,说如果真的爆发战争,大多数普通人能做的就是过好普通的生活,该上班上班,该吃喝就吃喝,维持社会的正常运转就是对国家的支持。

    范静香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袁仪便自己拿着书册安静的看着。等姐弟俩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一刻,进了屋里,棋儿便帮她解下披风,等她洗了手脸又递给她一杯温水,边高兴的说道“阿菊又给小姐捎了信,还给捎了一口锅子来,奴婢看少爷许是今晚上就要吃上了。”

    “快拿来我看看。”阿菊怎么能想到自己心里去了呢!前几日她才心想让她给捎一个过来,赶得上年夜饭用就太好了,她却已经给自己送到了。

    “小姐还是先去用膳吧,三爷在小花厅等您与少爷呢。”

    袁仪点点头只好作罢,不过棋儿说的对,还是让厨房先准备起来,晚上便让立哥儿吃上。正好仲秋知道怎么处理食材,这事就交给她,“一会儿你让仲秋去厨房看着,让准备起来,晚上就吃上。”

    “小姐放心吧,奴婢已经与仲秋说了,还列了食材单子给徐伯,往后让厨房常备着。”

    袁仪笑着点了点头,棋儿给她拿来另一件披风系上,主仆二人出了屋子,棋儿先一步去喊了立哥儿,姐弟俩到的时候袁三爷已经在小花厅边看着书册边等着。

    之前打战的风声还没怎么传的时候袁三爷整日忙的不见人影,进来反倒不忙了,今日竟然午膳都回来同他们姐弟一同用。袁仪搞不懂这些也没多问,就如今日与范静香说的那样,该吃喝就吃喝。

    棋儿与仲秋从六婶子手里接过食盒,一碟一碟摆上桌子,四菜一汤、量也不多,正好够父子三人吃,袁三爷给姐弟俩每人都夹一筷子菜放在面前的小碟子里,便自己吃起来。袁仪心里惦记着晚上吃火锅,袁三爷还没吃过呢,便与他确认道“父亲晚上可有回来用膳?”

    “难说。仪儿有事?”

    “无。”袁仪摇了摇头,立哥儿是个小吃货,前几日又惦记吃火锅了,看他现在这样仲秋许是还没跟他说,她便想给他一个意外惊喜,那就不能现在说给袁三爷知道,她便又补充了一句“父亲若无他事,晚上便回来一同用膳吧。”

    袁三爷点了点头没给准信。姐弟两用过膳便回听雨园,立哥儿这才问道“阿姐有事情找父亲?”

    “嗯。”袁仪含糊的应了一声,心里想的是阿菊的信、京都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京都康王府,油漆斑驳的大门常年紧闭,府邸荒芜失修、园子里更是杂草丛生,唯东北角小门进来连着一处院落的小径打扫的干干净净,此时却无人声。反而荒芜的府邸南面的一处阁楼二楼上的一间屋子里,窗户大开着,李谨之手里握着一柄强弩正对着园子里试射,一次射出两矢,劲道不比他满弓射出的一箭,却也不差许多,若再配上------

    一旁的阿生看的眼红,不禁脱口问道“主子,这弩您给属下也配上一柄?”

    李谨之看他一眼,应了一句“你不是嫌这弩劲道不够?”

    阿生被怼的回不上话,当时自家主子回到京都直接就去的作坊,与蒋师傅说图纸的时候他与阿武都看着,那时他就多嘴说了一句这弩机巧取胜却劲力不足,哪里知道被主子记心里了。

    阿生心里正琢磨着如何圆回来,李谨之清冷的声音又传来“以你我的劲道,这弩劲力的确欠缺,战场伤敌却不在话下且胜在机巧连发。”

    阿生这回是点头如捣蒜,阿武从对面园子里捡回所有箭矢,‘咚咚咚’的快速就上楼来,兴奋的道“主子,劲道不差,这弩好使,您给属下也配一柄?”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该改口了

    “蒋师傅那里还会打造十柄,到时你们几个都带上。”李谨之说着就转身朝楼梯走去。

    回到屋子里,李谨之边换下身上穿着的墨色袍子,边与跟进来的阿生叮嘱道“你去工坊那里看着。”

    “是。”阿生点头应下,心里却一头雾水,不都已经打造一柄出来了,而且就算蒋师傅要问什么自己也不懂。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主子,丢了的那只耗子还要不要找?都这么长时间了,上头也没给个准话!”

    失了庇佑的耗子,无需大费周章,让他们留意着些。”李谨之转头看了眼阿生,他会意的点了点头就先行出门。阿武给找来他一身干净的仍是墨色的锦袍与他换上,边道“主子,今早上世子妃传了话过来,说世子请您回王府用晚膳。”

    李谨之手上动作顿了顿,清冷着道“你去回了。”

    阿武没意外他这么回答,王爷虽然开口提了,可要定下来也得等主子这一趟回来,世子妃这般急切,定是卢家那边想要得主子一个准话,李谨之暗自撇嘴,道“那属下找什么由头回了?”

    李谨之盯他一眼就径自走出屋子,阿武烦恼的挠挠头,这活还是阿生来做更妥当,主子明知自己脑子不好使偏还不给准话。

    袁仪回了屋子先拆了阿菊的信来看,纪三爷要见自己?来彭城之前她就让阿菊留意有哪些酒楼饭馆也做火锅,阿菊每月都会来一封信,上一封信还说只有天香阁也添了火锅和干锅,这回却添了四家,其中一家还与火锅楼一般也专做火锅、干锅,正如她预料的,火锅干锅普及起来了。不过,这与客满楼与火锅楼的生意影响不算太大,那纪三爷找自己做什么?

    总不会说让自己再出点子吧!袁仪一时费解。

    咦!袁明安的差事?

    袁仪看完一遍又从头到尾仔细的再看一遍,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她记得最早时袁明安领的是一份闲职,她与立哥儿出发来徐州前陈家给他谋的也是一份闲职,才不过半年多一些,竟就补了一份实缺,虽然不过九品,却是实打实的突破,往后前途便可期了。只是,陈家大房已经崩塌,他不单没受牵连,这时期竟还......袁明安是投靠了谁?

    幸好袁三爷是当今皇上亲自指派来彭城的。袁仪叹口气,将信折好收起,这才去看榻上铺满了叠了几叠的盒子,一个个的打开来看过再一个个盖好放一边。袁仪边看边摇头失笑,阿菊还是老样子,恨不得把所有她用得上用不上的东西都给备齐全了,除了一个锅子与各色吃食干货已经放到厨房,这些盒子里的是各色小吃食小零嘴儿,还有几匹时新的衣料以及给姐弟两人新裁的衣裳,还有小物件儿,林林总总的估计是塞了一车子。

    十一月的天已是极冷,前几日还下了一场雪,阿菊这火锅送来的及时,立哥儿就不说了,袁三爷吃过一回就与立哥儿一样上瘾了,连着几日都踩着时辰回来用膳。袁仪见他俩吃的高兴就也便着花样,尝试着做了半边的麻辣锅底,她自己从前就不大敢吃辣,也怕立哥儿吃太辣了伤脾胃,哪里想到父子两人竟都嗜辣,才吃上几口就忙着将外裳脱了,到用完膳,穿着夹袄都嫌太热。

    袁三爷满足的摸摸吃的有些撑了的肚皮,笑着问袁仪道“明日休沐,仪儿可还想去跑马?就是这天冷了些,不然爹爹带你俩去茱萸寺走走?”

    姐弟俩来彭城这几个月,除了李谨之带着去跑了几回马,便不曾游玩过,袁仪确实有些心痒,便道“父亲若不得空,我与阿立自己去也可。”

    立哥儿听了也连连点头,谁知道他会不会忽然又不得空闲,反正他们身边有能静能慧跟着,自己去也使得。

    “爹爹已经将后日空了出来,你俩后日可得起早些。”

    姐弟俩对视一眼,袁仪不掩欢喜的点了点头,立哥儿却努力板正着装着淡然,袁三爷撇一眼他,施施然的就起身出去了。

    同时异地事。京都客满楼,袁仪姐弟不在,可翠竹轩里头此时竟然在待客,吃的是火锅。钱来将伙计送进来的每一个蝶食材都各放一些进沸腾的锅子里,盖上盖子,再将调好的酱汁摆到桌前唯一的一个食客面前,才垂手退到一旁。

    “留个伙计就可,你下去忙吧。”清冷的声音响起,却是李谨之。“是,公子您慢用。”钱来躬身一礼便退了出去。

    “你也下去。”李谨之捏着一个茶盅浅浅呡一口,扭头对立在门口处的阿武说道。

    “是。”阿武瘪瘪嘴角,世子妃的请见就算今日躲过了明日也是躲不过的,自家公子躲人竟然躲到这里,他看着那卢四小姐极好。

    李谨之是头一回吃火锅,伙计极是机灵周到,该烫着吃的就帮着夹一点在捞勺里,不耐煮着就吃一点添一点,见他吃的差不多了才蹲下身子把炉子关上。

    “下去吧。”李谨之执壶给自己倒一杯茶,伙计答应着

    躬身就要退出去,阿武正推门进来,面色古怪的道“主子。”

    “何事?”李谨之撇他一眼,阿武连忙头一低,有些讪讪的道“方才属下在外头遇着玉郡主身边的侍女,说玉郡主与卢四小姐在那边雅室用膳。”

    李谨之盯他看一眼,低头将杯中茶水一口饮尽,将杯子在桌子上一放,人便长身而起,阿武先一步打开门,却见李谨之走了几步便顿住脚步不动了,他疑惑道“主子?”

    “咦!十三叔这是要去找我们?”李谨之淡然着没回他,一道悦耳的声音却从门外头传了进来。阿武循声扭头一看,果然是玉郡主与卢四小姐找来了。朝来人躬身一礼便退回李谨之身边,却暗自腹诽对方真能想,自家主子哪一回不是避开她的!

    玉郡主说着自觉得调侃的扭头看一眼身边与自己一起的表姐,李谨之清冷的目光扫过她便直视着卢四小姐。

    从去年端阳节在福王府见一回,到今日才见到一面,而且、卢四小姐被他看到心喜的同时也觉羞涩,微着垂头掩饰激动的心情,上前屈膝一礼,轻柔的道“该是我与表妹来请见十三叔。”

    “嘻嘻,表姐该改口了,可不能再称十三叔。”玉郡主忽然借着粉色宫装宽大的衣袖掩唇一笑,卢四反而被她的调笑激的反更落落大方了几分。不过,玉表妹不是说姑父姑母请了十三叔----呃---请了世子回王府用膳么,他怎也来了这里用膳?

    卢四不经意往里扫一眼,没见他人,残冷的火锅桌子上也只有一副碗筷。玉郡主顺着她的视线也往里头探了探,不禁奇怪道“十三叔怎不来与我们一道儿,是娘与您说了我与表姐在这里?”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们怎也来了

    “不知。”李谨之看玉郡主一眼,摇头道。

    简短两个字,玉郡主听懂他的意思,却更疑惑了,“娘不是说请您回府用晚膳么?”

    阿武却突然一个激灵,连忙扭头去看自家主子,上午那会儿自己是怎么回话世子妃的?

    “嗯?”李谨之没理会他,看着玉郡主,一声让人不解的似疑问的单音,便朝楼梯走去离开了。

    郡主与卢四都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他却突然就走了,玉郡主眨眼再眨眼,再看看表姐还没收回的视线,她又无奈的大大叹了口气,别的不说,从她记事起十三叔就这性子,她就不懂了,表姐怎就迷成这样!

    时间在袁仪姐弟的期待中一晃就过去一天,因为不便在外头过夜,他们需得早早出发,袁仪担心自己起晚了,当天夜里便早早的就洗漱上床歇息,隔天总算与立哥儿差不多时辰起来,最早却还是袁三爷,一早就过来听雨园小花厅里,看着从门口进来的一双儿女,一脸笑眯眯的道“唔,仪儿今日起的甚早。”

    袁仪忽略他话里打趣的意味,与立哥儿依礼道“父亲早。”

    “嗯,阿姐今日难得早起。”姐弟俩随即也在桌前坐下,立哥儿煞有介事的点头附和。棋儿与仲秋在一旁将吃食一一摆上,袁仪才不理会拿自己开刷的父子俩,给他俩夹了花卷放到面前的碟子里,也给自己夹了一个,便自顾低头喝着棋儿给盛的一小碗鸡丝粥。袁仪的反应让父子俩的打趣丢进了棉花团里,俩父子讪讪的对视一眼,便也低头安静的用起早膳。袁仪咬一口花卷掩饰嘴角的笑意,心里早已经不厚道的笑翻了,笑话自己,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一家子三人用完早膳也才卯时过一刻,天气冷的很好在没下雪,父子三人同座一辆马车,带着能静能慧与阿七出发往茱萸寺。

    茱萸寺在城南方向,马车行驶大约一个时辰,出了城门马儿跑的快了起来,冷风呼呼的吹,姐弟两却偏掀了帘子挤在一起看着外头。这大冬天的,城郊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景色好看,只是这是姐弟二人来彭城以后头一回出游,而且是袁三爷带着,姐弟俩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都是喜的不行。

    袁三爷温和的看着一双儿女,并没阻拦他们。可到底天冷,担心他俩吃了风冷着,便道“好了,这会儿没什么好看的,等到了地儿让你俩看个够。”

    “这茱萸寺父亲可有去过?”袁仪主动点放下厚厚的帘子,双手揉揉立哥儿的脸颊,然后又给自己揉揉被冷风吹的木了的脸颊,才随意到的问道。

    “嗯,去过一回。”袁三爷点头,不过,当时他可不是去游玩的,只是有些事无需说与孩子知道。

    “那里有什么好玩儿的?大安寺的梅林就极出名。”

    “若按你这么说,茱萸寺便是茱萸长的极好。”袁三爷好脾气的应立哥儿,袁仪有听赵家两姐妹说过,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不单茱萸多泉水也多。

    父子三人一人不时闲话几句,或是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会儿,一路上倒也不觉沉闷。

    茱萸寺建在半山腰上,相比大安寺,茱萸寺更是古朴清幽,不比大安寺的便利,马车只能到山脚,一行人从马车下来的时候道旁正有几个农人似乎在歇脚,袁仪随意的扫了一眼,便跟着也拾阶而上,因为天冷又不是重要日子,没多少游客香客,无需带帷帽。

    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放眼看去,确实茱萸遍是,却已经过了果期。袁三爷走在前头却并不直接进到寺里,反是领着他们绕着寺周围玩赏,临近午时才绕到寺庙大门,还指着一个方向与姐弟两说道“那地方有一处泉眼,相传是仙人结庐而居之地,咱们午后去看看。”

    立哥儿神采奕奕的点头,袁仪却已经累的手软脚软。知客僧在前头引着他们往寺里走,她落了在后面,这时大门外似又有人来,她不禁转头去看,咦?他们怎也来了!

    立哥儿与袁三爷也停下脚步看了过来,那两人却满面笑容,急走几步迎了过来,躬身一揖道“袁大人。”

    袁三爷温和的道,“不必多礼,两位是?”

    袁仪原本落在最后,众人停了招呼的这一会儿,她赶上了袁三爷他们,有落在他们身后。这时,立哥儿正好与袁三爷介绍道“这是张公子与董公子,是我在学馆的同窗。”

    与袁三爷介绍完两人,立哥儿便奇怪问道“你俩怎么也来了?”

    两个年轻学子看起来有些窘迫,张公子又拱手与袁三爷一礼,口中却与立哥儿解释道“昨日晚间与董兄说起你与大人今日来此,一时兴起,故而昨日未与你说。”

    立哥儿抬头看了看父亲,袁三爷挑眉,随即了然,道“既然是你的同窗,那就一起吧。”

    “多谢大人。”两位学子压下兴奋,又作揖,还对一直没做声的袁仪一揖,袁仪屈膝回一礼,便跟在袁三爷身后也朝寺里走去,立哥儿落在后面与他们一起。

    知客的僧人才知道接待的是徐州使大人,进到寺里,就周到的给他们安排了暂时歇脚的厢房,明显的张公子与董公子是来遇见袁三爷的,袁仪不喜应酬,便索性说疲倦,要在房里用斋。

    想到这半天下来确实不轻松,袁三爷以为她真累极了,便让她用完斋饭就歇着,下午也不要再跟着他们跑,还道“是为父粗心了。”

    立哥儿不放心,让能慧也陪她一起,袁仪想着袁三爷身边有阿七在,他们几个都是男子,便应了他。

    “施主这边请。”袁三爷一行去往斋堂方向,另有沙弥来领袁仪去厢房歇息。

    寺庙北面建有两个相邻的院落专门供给香客游客休息,沙弥领着袁仪主仆进了其中一个院落的厢房门前,念了一声佛号,又道“施主稍候,斋饭一会儿就送来。”

    “多谢师傅。”哪里好让僧人给自己送饭,袁仪双手合十,又道“不如让我这丫头去取来斋饭!”

    “也可,施主请跟贫僧来。”不用袁仪吩咐,能慧就跟了上去。

    屋里没烧炭盆,冷得很,还好没一会儿能慧就打来热水,又有沙弥给端来一个炭盆,慢慢的屋里总算不那么冷了,能静才去斋堂取素斋,回来的时候与袁仪说道“小姐,旁边的院子里住着男客。”

    “许是陪家中女眷来的。”就算不是陪女眷来也不奇怪,当初李谨之就有去大安寺找方丈下棋。虽然袁仪这么说了,能静还是有一种奇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一边将素斋摆上边还在回想。

    “你俩也坐下一起吃,一会儿该冷了。”

    “是。”这不是袁仪头一回让身边人与自己一同用膳,能静能慧没推辞,能静将一双筷子递给她,然后与能慧一起坐下,却好像想到什么,肯定的道“奴婢看着不像是陪女眷来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绑了他

    袁仪伸出夹菜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顿,有些不明白的看了看能静,道“是哪里不对?”

    能静好像忽然醒悟过来,道“奴婢觉得面善,看着像是要避人耳目。”

    袁仪无什么意思的点点头,主仆三人安静的吃完,素斋做的极好吃,不小心三人就都用多了。能慧将碗碟收拾起来要送去斋堂,袁仪与能静也跟着出来消食。

    因为已经是下午,她便没想上香,只是一路闲逛,从歇脚的小院逛到前面的大雄宝殿,又再返回,能静看她又逛回来,不禁问道“小姐,下午您不与他们一道出去游玩了?”

    “唔,一会儿咱们去南边泉眼那里看看。”袁仪也不知道袁三爷他们下午要去哪里,若是去远一些的地方,那自己还是在周围走走。

    前面拐过弯就是小院子,却迎面与一个年轻男子遇上,对方微垂着头自顾靠边往前走,走到院子门口时袁仪忽然愣住了,她急忙扭头去看,哪里还有人影。忽然想到先前能静说的,连忙问道“你先前说的可是他?”

    “不是。”

    袁仪了解的点点头,只是,他怎会在这里?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可是她不会认错,一身极寻常的灰色绸缎长袍,让他看起来不那么起眼,周身的气质也与她初见时的偏偏佳公子形象大不相同,可袁仪能确定,这是京都陈家三公子,那个陈二的兄长。只是,前陈尚书大人与前陈刺史一样都判了斩、女子与孩童也都卖入官奴、成年男丁也都判了流放,可他怎会在这里?

    他这算是在逃,却被自己看见了,现在该怎么办?难怪能静说他看着像是有意避人耳目。

    怎么办,要不要说给袁三爷?袁仪一时拿不定主意。能静见她神情有些奇怪,便问“小姐知道那人是谁?”

    “嗯,是陈家三公子,咱们在大安寺见过他。”袁家三房是与陈家有仇,可到底与他陈三无怨,可是、可是,袁三爷是徐州使,按理该抓拿逃犯,可这会儿他们父子身边只有两个丫头与一个长随。

    “可陈家不是、那咱们要怎么办?”

    袁仪摇摇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来的时候山脚下见到的那两个农夫,现在看来应该是乔装的,自己那会儿就觉得奇怪,那两人虽然作农人打扮,可神情看着却不显木纳拘谨,看着更像、像阿武与阿生他们。

    有侍卫在跟着,要抓他可不容易。想通这点,她反倒莫名的松了口气,却怎么也想不通,既然逃了,怎么会逃到彭城来。不是该离京都远远的、离彭城远远的吗?

    看他刚才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还是装的?

    回到屋里没一会儿能慧也回来,还带回袁三爷的嘱咐,“小姐,爷带着少爷他们去了南面仙人泉那里,让小姐歇好了就在寺里看看,就是别走远了。”

    袁仪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该与袁三爷说,该怎么做该他拿主意,“这样,能静你去外头盯着,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

    能静却立即领了吩咐就出去了,能慧却不解的看她,道“小姐?”

    “你去、还是先等等,看能静能不能探来消息。”还是先等等看那边有没有动静,而且这会儿出去也不定追的上立哥儿他们。

    “小姐、小姐。”袁仪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等着等着竟迷糊了过去,条件反射似的就问道“如何,可有见到别的什么人出入?”

    “方才有一个小厮进去,不到一刻钟时间,就与一个眼生公子出了屋子,那小厮背上似乎还背着包袱。”

    这是突然决定要离开?袁仪脑子一懵,连忙吩咐道“你远远的跟上去,看他们是不是要离开,如果真是离开寺里,就不要再跟。”

    “是。”看能静利落的转身又出去,袁仪连忙又吩咐在一旁的能慧,“你去寻一寻父亲他们,就说陈三公子也在寺里。”

    见她没反应过来,特意又解释了一下“是京都陈三公子,咱们在大安寺见过。”

    “是他!可、还是等能静回来奴婢再去?”能慧也是惊诧不已,人却没动。袁仪也知道这时候自己身边最好不要离人,心里却隐隐的担心,犹疑着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的道“你去寻父亲。”

    “快去,我就在屋里等着。”见她还有些犹豫,袁仪急声催促,能慧这才连忙出去。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袁仪还在理出个头绪,能慧就又匆忙的回来,“小姐,少爷不见了,奴婢才出去就遇到张公子,是爷让他回来看看少爷是不是来找小姐了。”

    袁仪头一蒙,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道“他人呢?”

    “奴婢让他去回禀爷了。”

    “好好的、人怎会不见了,你问了没有?”有袁三爷这个父亲在,立哥儿又不是个皮的,怎会不见了!袁仪抑制不住的尖利道。

    “说是半道上少爷去解手,等了许久不见回来,他们几个找了一圈没找着,爷便遣他回来看是不是回来找小姐。”能慧也是一脸的惊骇,少爷一向省心懂事,万不会无故做这等让人担忧的事,这会儿、这半山腰上的却找不着人!

    能慧不敢想,袁仪更不敢想,闷头就往门外冲去,才半道又急忙忙的刹住、转过身,紧跟她身后的能慧险些刹不住,撞上她。

    袁仪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能慧道“你去旁边院子,别管屋子里是谁,先捆起来。”

    “是。”

    “你机灵些、别硬闯,那边说不准有几个侍卫在。”立哥儿不会无缘无故不见了,就算真是什么意外,有阿七在,袁三爷他们不会找不着他。

    能静点头应下,一个闪身就出了屋子。屋门半敞开着,袁仪立在门后头屏息听着外头的动静,不到半盅茶的功夫,能慧就闪身回来,冲她摇了摇头。袁仪眯了一下眼睛,拉开门就急步往外赶,却在院子外头的小道上又与一人迎头对上,甚至与对方的视线正正对上,对方明显一愣,袁仪冷声喝道“绑了他。”

    能慧身子一闪,眨眼的功夫,人已经被她反剪双手压在地上,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袁仪连忙将自己的帕子塞他嘴里,道“回屋。”

    话音落,她自己已经率先转身快步往回走,根本不理会对方瞪大着眼睛,挣扎着嘴里发出模糊的‘呜呜’声音。

    能慧力大,拎着个男子反倒几步就越过她,先进了屋子,袁仪落后她几步,谨慎的看了看外头,才把门带上,屋里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一根细绳子,两人帮忙着才把人给捆住。

    “你去外头看着。”袁仪喘口气,转头对能慧嘱咐一声,等她出去再带上门,她才压着声音厉声问“我阿弟在哪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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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态万千介绍:
职场白领袁仪,赴闺蜜美食之约的路上意外穿越到历史上不存在的燕朝,成了京都袁府十一岁的三姑娘袁仪。
原主小姑娘三岁母亡,父亲外任多年,府里亲人众多还有一个亲弟,偏小姑娘身边只跟着几个忠仆独居三房。
昭德十三年冬天,她意外落水,恰袁仪魂穿而来。
好吧,这辈子总算有亲人,便宜爹爹靠不住?幸好亲弟是个贴心小棉袄。姐弟同心,什么妖魔鬼怪统统靠边去!仪态万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仪态万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仪态万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