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的到来（五）
冬天的阳光，虽然明媚，但是稀薄，就好像是一个人的体能没有全部释放出来，有一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错觉。这是规律，是规律就该具有规律所具有的一切特征，比如不以人的意志为改变。
早上七点，陈染和罗盏一准时到了台里。周琳娜和她的那个同学也都来了。广告商还在路上。
周琳娜的同学，皮肤白净，清秀内敛，说话不多，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镜，像是一个在校的大学生。陈染想但愿他能完成今天的拍摄任务。
刘总第一个到场。
“钟鹏，开始吧。来一个拍一个。”周琳娜说道。
“好的。”钟鹏从相机包里拿出摄像机，按照事先选好的位置，让刘总站在那里，尽量做到自然。
谁会想到广告商还是一位比较挑剔的人，或者说对摄像还是一个比较在行的人竟然走到了钟鹏的身边看了看那架摄像机，聚精会神的样子，令身旁的钟鹏很尴尬。“这不太专业，索尼PXW-Z90，怎么也得索尼X580或者索尼F55专业摄像机才能匹配电视台的身价吧。”他哪知道这不是电视台的装备，不过是钟鹏自己的摄像机。寒暑假他喜欢到处走走拍拍风光片什么的。个人爱好已经算是配置不错的了。
“没想到这个刘总还很在行。”陈染在一旁说道。
“怎么办？这样下去，钟鹏可是没时间了。”周琳娜说道。
“既然你们在意摄像机的配置，那就把自己的贡献出来。”罗盏一说道。
只是小声，但是被周琳娜听到了。“别说丧气话，赶紧过去说明一下情况。”
“那怎么行，一听不是电视台的专业摄像的，请了一个外来的，刘总肯定是一走了之。”罗盏一说道。
“谁让你说这个，现在赶紧把这个人拍完，他一走就了事，剩下的人不见得都懂的。”周琳娜气得咬牙切齿又不能发作。她走向前谦卑地说道：“反正机器对于拍摄的水平限制是有限的，关键是你的技术发挥得怎么样。”
“说的在理，机器不过是一个外在条件，关键是拍的人水平如何。”陈染也在解围。
正在僵持阶段，其他两个广告商也到场了。
韩总倒是很随和，说道：“拍吧，拍吧，不就是上一次电视吗，只要你不看重，没人在意。快点拍吧，我还要开会。我先拍了。”说着他就做出了一个拍摄的姿态，挺胸抬头，一副精力旺盛的热情洋溢状。
“别忘了说词。”罗盏一在一旁提醒道。
韩总一脸恍然状，也许是忘了这个事，于是笑道：“知道，知道。”
钟鹏举着相机一连拍了六七分钟，拍完后韩总走了。
钟鹏看看时间，很不好意思地对周琳娜说道：“我要去上课了。”
“行，你去吧。正好另外两个人也没有想拍的意思。别忘第一时间把片子发给我。”周琳娜说道。
刘总一看摄像师走了，便问道：“他换相机去了？”
“他还有别的任务，时间是定好的，你们拍摄的时间再定吧。”周琳娜笑着挥了挥手走了。
“我们可没有时间再来一趟的。”刘总说道。
“瞧，被你言重了。时间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可是浪费不起。”罗盏一学说陈染昨天说话的神态苦笑道。
“要不然还是让刚才那个摄像师拍完得了。”李总说道。
“晚了，他有事来不了了。”周琳娜说道。
“我下午就出差，就一个上午的时间。”李总急了。
“那也没办法，只能等明天安排了。”周琳娜在试图解释，她已经尽力了。
“还有别的摄像师吗？谁来都行吗，救救急，也怪我刚才拍了就好了。”李总在自我检讨了。
“怎么办？”周琳娜走过来跟陈染和罗盏一商量。
“还犹豫什么赶紧让米加加过来救急呀。赶紧跟台里申请，把李培训的摄像机拿出来。”陈染说道。
台里规定，摄像机用完统一上交，就怕个人干私活儿用。现在李培训住院了，摄像机就得申请，允许了才能拿出来。
“对呀。”周琳娜赶紧打来电话联系此事。“李培训的摄像机被新闻部一个实习的记者拿去用了，到乡下去拍摄农村过年的习俗。”
周琳娜挂了电话，赶紧告诉陈染，让米加加自己带摄像机，陈染一听连忙解释道，“刘总要知道米加加的摄像机连钟鹏的不如，还不得气疯了。”
“相信米加加能够拍出世界级摄影师的标准。”周琳娜在奉承迎合。
“不像你呀，对米加加刮目相看呀。不过话说回来米加加就是厉害，她的摄影作品可是获得过全国大奖的。”陈染笑道。
米加加接到陈染的电话时，正在路上，于是对苏至谦说道：“去我家，取我的摄像机，给陈染救急。”
“你不去公司了？”苏至谦疑惑地问道。他哪知道这期间还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解释说明一会儿他才能明白。
“我给公司打个电话晚去一会儿。陈染那边急。”米加加言简意赅地说道。
米加加拿着摄像机从车里出来，并且告诉苏至谦，“你先等我一会，半个小时，然后再送我回公司。你没什么事吧。”最后这句话纯属是废话，都给人安排好了还问上这么一句，更令人不爽。
“没事，没事。”苏至谦赶紧答道。
“那好，我走了。”米加加说道。
陈染已在办公室的门口迎着呢，一看米加加来了，连叫道：“以办公室为背景拍。室外人太多。”
刘总突然大叫了一声，“米加加。”他看到米加加手提摄像机就问道：“你怎么来了，来摄像。”
“对，我来拍。”米加加干脆地答道。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这个刘总以前在杂志社做过广告，所以对米加加的摄影技术深表认同。
“这次也不挑剔人家的摄像机了，就是看人下菜碟嘛。”罗盏一笑道。
“米加加是谁呀？本地最厉害的摄影师。能够让她来拍，那不是一星半点的高兴。”看得出周琳娜因为米加加的及时帮忙很受用，一颗心可以彻底放下来了。“陈染，你看明天的摄像是不是也让米加加包了。”
“包了，米加加没有时间，这还是请假出来的呢。”陈染轻声慢语地说道，但是语气却是坚定的。
“就怕明天一早我的这个同学还是像今天的这个状况，到时还得让米加加跑一趟。”周琳娜说道。
“但是要给米加加一个人申请加班费。如果能现在兑现最好，如果不能过几天也不妨。”陈染说道。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加班费是必须要出的。这一点不过分，这是对她摄像的水平的一个肯定。她知道米加加拍摄这个就是小菜一碟，就像一个画家，一出手就知道他在什么段位上，想要降低档次都不行。
“好好好。”周琳娜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她态度转变这么大，可能也是受到了刘总的影响，这么大的款爷，见到米加加都是点头哈腰的，足见这个人的摄影技术很厉害，原来江湖中传说的“米大侠”的确身手不凡。
第二十四章 你的到来（六）
“加加，回去后尽快把录制的影像传给我。”陈染说道。“我们还要剪辑，还要配乐。”
“知道。”米加加转身离去。
陈染开始听准备的音乐。其实都是耳熟能详了，就是为了避免万一，再听一遍。突然听到周琳娜喊道：“怎么办？钟鹏拍成这样？”
“不好。”陈染一语说中，想到钟鹏拍摄时的不自信的样子，就能猜到这一点。
“黑乎乎一片。发给你们了，快看看吧，让韩总补拍吧。”周琳娜说道。
“人家都不在乎，我们也就不用较真了。”罗盏一正修改解说词，说出的话都没过脑子。
“罗盏一，这是你的工作作风吗？”周琳娜很不高兴。其实他是想让陈染再把米加加请来，补拍一下。
“恐怕韩总也不会有时间吧，不是忙着开会嘛。”罗盏一想起了这茬儿。
“让米加加修一下好了，这个她很在行的。”陈染看了看钟鹏拍摄的影像说道。很中规中矩的拍摄手法，缺点就是光用的不好，无论是何种艺术创作，个性突出是一个首要的，有很强的辨识度才能被人从汪洋大海中捞起来，看看是颗可以打造的珍珠还是块无用的石头。
“那也行。时间要快一点，晚了就来不及了。昨天晚上播出的那期节目又被观众诟病，尤其是网友说什么都有，这次评比是要算上网友评分的，今晚就得打翻身仗，才能拯救这个特别节目。”周琳娜相当着急。一定是的，别的部门的春节特别节目很容易操作，但是音乐部的节目相对而言就难一些，干巴巴的一首接一首放音乐，本来就是很单调的事情。
“早知道这一点，就应该采纳陈染的建议，一开始就把米加加请来，何苦还要弄这一遭。”罗盏一说道。
罗盏一的这一点总是让周琳娜恨得牙根痒痒的，又不能炒了她，因为她这样的人才是不可多得的。
周琳娜气得白了罗盏一一眼，“做好你的活儿。”
“头儿，我所有的解说词都写好了，只是修改一下。”罗盏一回过头来嘻嘻地说道。
“行了，都各自做好准备吧。”周琳娜说完离去。
“那还用她说，就是她自己的工作没做好才发生了这样的状况，到头来还要求别人做好，没有说服力。”罗盏一说道。
“行了，节目做的不好，谁都没有好果子吃。”陈染说道。
“是呀，弄不好年终奖没了。我要买的东西都装满购物车了，就等着付款了。”罗盏一笑道。
“想想看，买回来也不见得都用上，也不见得都吃完。到时候当垃圾一样丢掉，丢的就是钱呀。可是不买吧，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罗盏一说得声情并茂，因为深有感触。“难道真的像日本年轻人说的那样，买东西不那么重要，不买也照样活着。买到了只是暂时的安慰，我要好好考虑一下了，要反省了。”
“适度，适度。任何事适度很重要，过犹不及嘛。”陈染说道。
“适度，不错，可是我的度在哪，还真的要好好想想呀。”罗盏一意犹未尽地说道。
“米加加发过来摄像了，我这就发给你们。”陈染说道。
陈染惊呼道：“完美。我说什么来着，这才是米加加无人可敌的水平。要我说艺术创作真的需要天赋占百分之九十，勤奋只占百分之五，运气占百分之五。”
“人家爱迪生早说过了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罗盏一反驳道。
“那就更证明天赋的重要性。天赋不就是天才嘛。”陈染辩解道。
“有百分之一的灵感就相当重要了，甚至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罗盏一又道：“你还用了百分之九十的天赋，太夸张了。”
“天赋可以事半功倍。只要用一点点就可以打垮那些没有天赋，只懂得下苦功夫的人。”陈染说道。
“说的是。反正我说不过你，我同意你说的。”罗盏一做出一副缴械投降状说道。
“是呀，画面柔和，拍摄的角度也好，好。”罗盏一看了米加加的摄像赞美有加。
“我看了米加加拍的相当不错。大手笔就是不一样。钟鹏拍的虽然做了处理，但一看就跟米加加是两个级别的。这样放出去观众还不得起哄呀，明明可以做得好，却要以次充好。所以我想让米加加过来补拍一下吧。至于那个韩总我约他再来一次。”周琳娜在自圆其说。
“可是米加加很忙，今天确实没时间来了。这个节目还要今晚播放。我看了一下经过处理还是可以用的。”陈染准备说服周琳娜。关键是米加加昨天才出院，自己还有工作，能够来一趟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可不想让这个好朋友因为过度劳累而付出身体的代价，节目有什么要紧的，仅是春节前放而已，弄得各个部门跟打了鸡血似的，有点磨刀霍霍向牛羊了。有那时间真不如好好地考虑一下现有的节目如何做好，这才是长久之计。
“就是，米加加又不是电视台的员工，责无旁贷。人家有时间来帮忙，没时间当然可以拒绝了。”罗盏一在帮腔儿。陈染喜欢这个同盟军，很多时候能够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善解人意。
陈染反问道：“我看就这样了，好坏参半才能更体现出好的来，不是吗？观众只有懂行的才能看出差距大来，一般的观众不会发现的。”
“你这是蔑视观众。”周琳娜把一个大帽子扣了下来。
“我可不敢当。我还是那个观点，这种节目无需耗费太多的精力，本来就是走个形式，非要走得那么像模像样，没必要。”陈染笑道。
“就是。”罗盏一又道。
“就怕台里怪罪下来。”周琳娜说了实话。
“连摄像的都不给配备，还是我们自己找的。真要说起来，我们可是百分之百的占理。”罗盏一说道。
“到时真要是末尾数，他们可不管这些。”周琳娜说道，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放一百个心吧。我们不会成为末位的，我选择精当的音乐，盏一的解说词写得好。”陈染说道，就是不提请米加加。停顿了片刻，她又道：“先放钟鹏的，我会把间奏的时间延长两分钟，弱化处理。”
“只能这样了。”周琳娜见无法改变现状，便说道。
周琳娜一走，罗盏一就凑过来与陈染击掌，“哇，赢了，痛快。”
第二十四章 你的到来（七）
节目当晚播出，还是有观众看出了门道，一个账号为小小的网友发帖问为什么拍摄的风格不同，同档节目，缺乏整体性。
“那是因为你被固有的思维限制住。”罗盏一冒充观众在回帖。
不料网友小小又问：“但是这种落差实在太大，刚给了一碗红烧肉，接着就给吃我窝窝头。消化不良。”
“细嚼慢咽。”罗盏一强词夺理。
“好。”陈染看到网上的帖子，赶紧给罗盏一发了一个好字。意在表扬她的那个细嚼慢咽，很合辙押韵，正上对上消化不良。即形象生动，又劲道有力，突然就觉得罗盏一应该去写剧本，这样的语言功夫写什么解说词呀，简直就是人才的极大浪费。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网友小小还自嘲起来，“细嚼慢咽，我只能囫囵吞枣。因为满口无牙。”
“我送你一个金刚钻。”罗盏一回复道。
这算是什么逻辑，想了一会儿，陈染才明白意在告诉网友小小既然不具备看这个节目的能力，那就一边呆着去。
陈染赶紧打电话告诉罗盏一不要找事，小心引火上身。
又有一个网友回道：“虽然风格不同，也别有新意。”
陈染一看是周琳娜冒头了，心想这帮人都没闲着，害怕再被诟病，害怕以莫须有的罪名成为末尾数。于是当天几个人都注册了账号，周琳娜是腊八粥，罗一盏是萝卜，陈染是布艺之家。她们的任务除了看，还要解决问题，把谩骂声，批评声淹没下去，救节目于水火之中。
网友小小又问道：“新意没了，就剩下风格参差不齐了。”
这是冲着周琳娜的那句话去的，等着她解决问题，怎么没有动静了。
网友小小突然又问：“承认节目有问题了吧。”
萝卜发话了，“由坏到好是个进步，还是看看下面的节目再说，也许就会让你闭上嘴。”
“文明用语。”网友小小发话了。
“对。”陈染也在暗示罗盏一还是不要惹是生非，弄不好会被净身出户，被屏蔽掉的，到时可要损失了一员大将。
萝卜发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包。
一个名叫泥鳅的网友，发帖，“音乐虽然很好，毕竟是节日应该多放喜气洋洋的歌曲更好一些。”
罗盏一马上回帖道：“当所有的菜都是大鱼大肉的时候，食客最期待一盘青菜。”
“好。”腊八粥马上回帖道。
网友小小又来了，“那个什么总经理长相难看不说，还吐字不轻。这样的人都能上电视，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长相是爸妈给的，吐字不轻那是先天缺陷，除非换舌头，还没听说有这个医疗科技。”萝卜回帖。
陈染知道网友小小的意思意在讽刺只要有钱就能上电视，电视台就是唯钱是英雄。于是忍不住发帖道：“当然，有钱就可以这么大气。”
“广告嘛，就是给有钱人做的，有钱人需要做广告。”萝卜趁机补充了一句。
“我们台里广告节目只占少部分，非广告类的节目占多数，也不用钱，比如民生热线。”腊八粥回道。
这个周琳娜怎么糊涂了，竟然做起新闻部的节目广告了，怎么能利用自家的地盘做别人家的生意。《民生热线》可是新闻部的王牌栏目，就是投诉吃喝拉撒的掉到烂泥里的节目，什么这里发生了管道漏气，那里发生了抢劫，虽然收视率跟音乐部的《音乐之声》有的一拼，但是内容上却不能与《音乐之声》阳春白雪相提并论。她赶紧打了电话给周琳娜，赶紧删掉“民生热线”几个字。
周琳娜才醒悟过来，迅速点击删除。
“这个猪头儿，只删除民生热线即可，整个一条都删除了。”罗盏一狠狠地骂道。
“怎么删了，不玩了？”网友小小看到了删除的信息于是发言道。
“不花钱可以上的节目很多很多，比如叫什么，”腊八粥卖着官司，“叫什么《夜莺》，就是讨论电影的里音乐，不但不花钱，还有礼物送呢。我上过一次那个节目，很好玩的。”
“腊八粥有进步呀。”罗盏一暗自说道。
萝卜把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包发了上去，意在表扬腊八粥的进步，也是一种讽刺她说瞎话都那么理直气壮。不过网友们的话，谁也别太在意，在意了就没意思了，在意了也就失去了娱乐的目的，在意了就意味着看清了事实的本质，就没法再玩了。都是虚拟的化身，图的就是消磨时光。
哪知网友小小发言道：“我参加过《夜莺》观众见面会，是不花钱，是有礼物送，十元钱一个批发来的小玩偶，非常劣质。我光去电视台的路费就是五十元。还是歇菜吧。”
“哇，被网友们吐槽了，打脸。”罗盏一暗自骂道。
“礼轻情意重。”腊八粥又发言了。
“以前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现在可是礼重情意都未必重，何况礼轻乎？哄小孩子的把戏。”网友小小发言道。
《夜莺》是张博主持的一档夜间播放的节目，专门介绍电影中音乐，受众群很稳定，很适合那些有音乐和电影情结的夜猫子人看，属于音乐部的排名靠前的节目。
陈染知道那次见面会礼物确实太水了，好歹也得让观众把路费赚回来吧。
陈染可是记得张博气得脸上的青筋暴起，怒道：“这样的礼物还不如不发，丢人。”
“但是经费已经申请了，无缘无故退回去的话，下次再申请可是更难了。”周琳娜说道。
“把钱集中起来买几个像样的礼物，然后抽奖，只发得奖的人。”张博建议道。
“那绝大多数人都是两手空空呀。”周琳娜说道。“有礼物总比没有要好吧。”
“又不是打发要饭的，给啥都念你的好呀。”张博说道。
但愿周琳娜能想起这一幕，又看到观众的这个反馈，不知她作何感想。
网友小小还不见腊八粥发言：“怎么不说话？你们耍的那些小把戏，自己人都通不过，还想在外人那过关呀。”
陈染一看这个网友小小是对这事门清儿呀，一定是掩藏在我军内部的敌对分子，要查个水落石出。于是她这一情况告诉了罗盏一，想办法查查这个网友小小的底细。
罗盏一凭借着她高超的电脑技术，迅速攻破了网友小小的页面，此人是新闻部的孙小美。
“搞什么？”周琳娜得到这一情况，很生气。然后她又看了看前两期的网友帖子，网友小小的帖子都是清一色的冷嘲热讽音乐部的这档春节特别节目，言辞之犀利，态度之蛮横，简直令人发指。这不是自己人害自己人嘛。这样下去，就是做的再好，也会被骂得狗血喷头，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十四章 你的到来（八）
周琳娜知道这是公报私仇，两个人的梁子是这样结下的。周琳娜任命主任的时候，孙小美很不服气，碰到人就说音乐部没人了，竟然让周琳娜直接越位做了主任，想当初她是怎么走的，还不是因为音乐节目做的不好，实在是没办法再待下去了，所以才灰溜溜地走了，回来就做了主任。真是有钱就是爷呀，听说他的叔叔可是电视台的超级广告商呀。
这话传到了周琳娜的耳朵里，她狠狠地告了孙小美一把，在所有主任的面前，把孙小美的原话再现了一遍，又做了适当的添油加醋的处理，所有人都惊住了。
新闻部的主任虽然很想袒护自己的手下，但是在周琳娜抑扬顿挫的叙述中，每个人都洗耳恭听，像是一帮入了戏的演员，都在等待着如何发落孙小美，恨不得乱棍打死才解恨。想想也对，谁会把如此不堪入耳的贬低自己的话在这种场合下又说一遍。还用说吗，一定是被逼无奈了，周琳娜总算找到了说理的地方。
这种时候可不是打小报告的时候，应该私下里说，新闻部主任的脸上自觉无光，毕竟是自己的手下出了这种事，最是上不了台面的问题，拿出来讨论无意义，定个罪又没个先例。
新闻部主任实在是坐不住了，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于是会议还没结束就借故离开，拿着手机假装有电话进来，出来后立刻打电话给孙小美严厉地批评了一番。气得孙小美当场发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辩解道，这是周琳娜的有意栽赃陷害，你们不能坐视不管，让她无法无天。
这边刚批评完孙小美，那边信息传得比火箭都快，好事者总是不怕事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手机一发地球人都知道了。
“知道吧，孙小美这回算是栽到周琳娜手里了。”新闻部办公室里一人说道。
“活该，谁让她乱讲别人的坏话呢，罪有应得。”另一人说道。
“孙小美这人除了人长得漂亮，其他的都提不起来。以前的主任就说过她，‘你除了漂亮，就没点别的。’意在讽刺她素质太差。”那人把主任的话从声音到动作都学得惟妙惟肖。
“她不光素质差，心理阴暗，那叫什么，美人蛇蝎心。”另一人添油加醋道。
“不是说相由心生嘛，孙小美不过是对周琳娜做了主任这事看不过去，所以才勇敢地站出来说出真相罢了。但她也不看看那是什么情况，哪里由得她胡来呀。孙小美就是多管闲事，到头来又没好处，何必呢。”那人又开始替孙小美说好话。
“弄不好就是下岗的信号，这可是领导们常用的伎俩。”另一人说道。
“不会，新来的那个实习生长得那个丑呀，有一次孙小美休假，她顶替两天简直令人吐呀。”那人说道。
“行了，没那么夸张不过是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还有点对眼。可以矫正的。”另一人还想做出一眼大一眼小，可惜没做好变成了独眼龙，引得那人大笑不止。
“她早过了矫正期，就这样也能报考播音主持专业，起码的五官端正都做不到，真是没人才了。”那人振振有词。
“你这就错了，可以做幕后配音，或者去做广播主播，反正也看不到你长得啥样，就算是长成癞蛤蟆也没人知道，只要声音好，节目有内容就可以混得风生水起。”另一人喋喋不休道。
“那是。不是说孙小美，怎么跑题了。孙小美还是会回来的，因为观众也不爱看那么丑的一个人播报新闻呀。”那人说道。
“尤其是你吧。”另一人不再往下说，意思到了。
这时新闻部的主任回来了，见到办公室仅剩的两个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聊着，本来就在气头上，怒道：“你们要是闲着无事做，就去扫大街。”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住了口。
待新闻部主任一进自己的办公室，那人就抱怨道：“别拿我们撒气，我们要真扫大街了，你就是带头扫大街的。”
“头儿生气了，孙小美捅娄子了，等着看好戏吧。”另一人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这次又是孙小美，周琳娜越想越觉得她可气，可恨，可千刀万剐，上次让她停止工作一周，这次非让她丢了工作，这样想着她计上心来。
还是要以事实说话，于是周琳娜把孙小美那些言论复制粘贴到电视台的官方网站首页，还起了一个标题党，《且看身边的装神弄鬼者》，结果可想而知，不但台里的人看得到，网友也是一哄而上。
周琳娜还等着看孙小美的好戏，没想到第一个被批评就是她。原因很简单，内部矛盾内部解决，散播出去丢的是台里的脸。
周琳娜被嘞令撤销《且看身边的装神弄鬼者》，还罚写检讨书十页，四百字稿纸，不能打印，只能手写。目的简单明确，就是担心她们上网一搜拼拼凑凑，复制粘贴打印，几分钟就完事了。为了达到教育的目的，必须手写，就算是上网搜索还需要手写这个过程，也能达到教育人的目的，写一遍就会记忆深刻一些。
孙小美被罚三个月奖金，同样罚写检讨书十页，四百字稿纸。
两个人都叫苦连天，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想想写十页，四百字稿纸，就是四千字的检讨书，得写两个小时，写完后手腕一定是酸胀的，如今谁还会那么用功地写字了。
“要我说，应该让她们俩在小会议室写，没收电脑，没收手机，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编出这四千字的检讨书，那才叫真正的惩罚。弄不好两个人还可以交头接耳，相互提醒，敌人变成了朋友也说不定呀。”罗盏一笑嘻嘻地看着陈染说道。
“得了，好歹那也是我们的主任，她出丑我们脸上也无光。”陈染说完，继续戴上耳机听明天播放的音乐。
“哎。跟你说话呢，别不搭理人。”罗盏一过来拉下陈染的耳机，又道：“周琳娜就是一个请神容易送神难的主儿。”说完又把耳机给陈染戴上。
陈染想就为了让她听到这一句话，就这么麻烦，真不至于。
这件事发生后，台里正式决定，取消网友投票的评分，以前的帖子都被删除，什么水军，火军，统统成了阴间小鬼，不见踪影。
开通了电话投票，给出优，良，及格，差其中一个标准，一个电话号码只能投一次，电话设置在总办公室，并且派一人负责接听，一人负责记录。
“这个决定公平。一档节目没看多少，被网友们评头论足地说了个遍儿，这算不算本末倒置，早把节目的好坏抛之脑后，就是网友们的一场唇枪舌战，没多少意义，除了增加看客，再无其他。”陈染说道。
“不用说还是我们的节目胜出，因为无论哪一个环节都是可圈可点的，想不胜出都不应该。”罗盏一沾沾自喜道，仿佛已经把烫手的奖金握在手中。
第二十五章 雨的印记（一）
黄昏总给人一种暮色沉沉，仿佛大势已去的感觉。这感觉很不好。
陈染去学校接顶顶，今天是最后一天上学，明天放寒假。顶顶盼着这一天已经迫不及待了。上次回家时，就把要看的漫画书，要玩的电脑游戏列入了寒假的计划当中。还煞有介事地写在一张便签纸上。那样子就像是工作繁忙的上班族为了避免忘记重要的事情，而写在提示板上的启示一样。陈染一下子对这个小家伙儿刮目相看，做事很有条理，但就是计划的内容有待改进和增加。她想让顶顶的计划里增加阅读，绘画，弹琴等诸如此类。
校园门前已是车满为患，陈染只能把车停在距离校门口五十米远的地方，走路过去。
顶顶满脸红扑扑地站在校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个个出出入入的家长，生怕妈妈看不到他，看到妈妈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目光寻找着他，于是喊道：“妈妈，妈妈。”
陈染寻声看去，笑道：“顶顶。”
顶顶一边走一边骄傲地说道：“妈妈，我可是两门单科都是第一名。”
“是嘛，很厉害。”陈染高兴地摸着顶顶的头说道。
“另外妈妈我们学校新增加了一个旭日奖，奖励那些助人为乐的学生。”顶顶说完看了妈妈一眼。又道：“一个班又只有一个名额，是学生举手评出来的。”
“有你吗？”陈染问道。
“我票数排名第二。所以没有评上。”顶顶带着遗憾的语气说道。
“第二也不错。”陈染笑着看看顶顶。“现在去接美惠姐姐。”
“妈妈，美惠看上去很不开心呀。”顶顶先发现了美惠，说道：“是呀，考试没考好吧。”
“也不一定。”陈染轻声说道。
“美惠姐姐。”顶顶摇下车窗喊道。
美惠望向这边，吃惊问道：“不是我爸爸来接我吗？”
“先上来再说，等久了吧。”陈染把车停下来，又道：“你爸爸的一个大学同学来了，两个人正在叙旧呢。”
“太好了，这样就不用去看我妈妈了。”美惠立刻表现出兴奋劲儿，“我爸爸说今天放学就去看我妈妈，说她一个星期没有看到我了很想我。哼，我可不想她。”美惠一歪头做出决然的样子，让顶顶侧目而视。
“你妈妈还打你吗？”顶顶问道。
“顶顶。”陈染打断了顶顶的话。这个孩子又提这个伤心的话题。
“妈妈，美惠姐姐都不在意，我问问没什么。”顶顶笑嘻嘻地说道。
“想打也打不到呀，每次我都是跟着爸爸一起去的。”美惠笑道。
“下次你带我去，我保证你妈妈也不敢打你。”顶顶举起了小拳头，晃了晃说道：“我的拳头不答应。”
“顶顶。”陈染几乎要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妈妈，小心开车，不许笑。”顶顶马上严肃喝道。
“阿姨，小心开车。”美惠也提醒道。
陈染立刻停止了笑，看了两个孩子一眼，然后望着前方，若有所思。美惠现在对夏知秋还有抵触的情绪，一说去看妈妈，就仿佛有千斤的重担压身一样。这样下去，孩子的心理负担会承受不了的。她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承受力是有限的。
“你是因为要去看妈妈所以才不开心，我还以为你考砸了呢。”顶顶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知道你考的好，可是我也不赖，我考到全班第十名。我可是去年耽误了一年的时间。”美惠又恢复了自信活泼的样子。
“好好，我们美惠还有上升的空间。”陈染赞赏道。
“美惠姐姐，放寒假了还学钢琴吗？”顶顶问道。
“我自己练习就行了，我已经考到十级了。”美惠说道。
“我就知道你喜欢弹琴。我看漫画，玩游戏。”顶顶一副骄傲的语气说道：“我都写了计划表。”
“没意思，那些都是男孩子喜欢的。”美惠说道。
“我还要阅读，还要，”美惠停顿了一会儿，没说下去。
“顶顶也要阅读的。”陈染说道。“我们顶顶还喜欢绘画，还有弹琴，是不是？”陈染的声音虚飘飘的，带着讨好似的奉承，就想让顶顶在一种友好的气氛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欣然接受，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
顶顶非常大声地说道：“我没有弹琴的计划。”而且还故意把“计划”两字拖成了长音，意思很明确。
现在的孩子跟爸爸妈妈作对的方法层出不穷，可以不动声色地跟他们斗智斗勇，要是再大一点，还不得无法无天呀。陈染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能想，想想都头疼。
“顶顶，阿姨好多了，要是我的妈妈，唉。”美惠长叹一声，愁眉苦脸道：“放假了我爸爸说让我每天去看一次妈妈，想想都烦。”说完美惠摇摇头，看向了窗外，眼睛里满是无奈和伤感。那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表情，可是又无人能替她，她需要自己来承担。
顶顶一副凝神思索的样子，大概是在体会美惠的感受，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理解。
车里立刻安静下来，陈染放了《日光海岸》，为了让气氛不至于太压抑。
美惠终于开口说话了，“阿姨，我不喜欢这首音乐。”
“你想听什么？”陈染问道。
“《巴格达之星》《眼泪》《雨的印记》”美惠说道。
陈染一听这几首都是伤感的音乐，很容易使人的情绪低落下来。她不需要对一个心情不好的人说什么要快乐起来的冠冕堂皇的话，她自己都觉得虚伪，没有人能够百分之百地了解一个人。
“好的，现在我就放《巴格达之星》。”陈染说道，然后转头看了美惠一眼笑道：“我也很喜欢这首音乐，就像是流动的泉水，静静地流淌，滋润心田。”
“阿姨说得真好。”美惠感慨道。
“我妈妈是谁呀。”顶顶马上插嘴道，那表情一脸的骄傲和赞许。“我们班很多同学都看过我妈妈的节目，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染没有想到，顶顶眼中的她竟然还有这么高大的一个形象，还五体投地，真会夸张。她笑道：“妈妈哪有那么好。”虽是客套，但是心里还是美滋滋。
“阿姨，这是我弹过曲子，假期我还要多练几首喜欢的曲子。”美惠说道。
“我喜欢画画。这个假期我要多画几幅。一旦手拿起画笔就觉得很开心。”顶顶说道。
陈染一听这个小家伙儿虽然没有把这项内容列入到计划当中，但是心里却早已有数，看来他对自己的假期规划早有了计划。不觉心里一喜，总是觉得孩子没有长大，其实孩子很多时候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第二十五章 雨的印记（二）
晚饭做了焗饭，这可是孩子们比较喜欢的食物，尤其是美惠，在法国一年对于西餐很受用。
“阿姨，没想到您做的焗饭，很地道。”美惠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我最喜欢上面那一层奶酪，能拉丝。”顶顶说道。“很好吃。香甜浓郁。”
顶顶用了一个词来形容对饭菜的喜爱程度，这很让陈染欣慰。
放假了，这样的时光就会越来越多，但愿两个人都可以这样和睦相处。
“我们在吃饭。”陈染说道。然后看了一眼美惠说道：“你爸爸。”
美惠直视着陈染手中的电话，认真听着电话的内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听到的字。
“我知道这事，美惠提过。”陈染笑道。“一定要去吗？我看美惠已经很累了，要不明天再去吧，明天就放假了，有的是时间呀。”
陈染拿着电话不停地“嗯，”着“必须，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陈染把电话内容告诉了美惠，都听到了，“你爸爸让你今晚就去看看妈妈，她在家里等着你呢。”
“惨。”顶顶冒出一个字来。
“阿姨，能不能告诉我爸爸，我今晚不回家了，就住在你家好不好。”美惠一脸的哀求。
陈染看不下去了，哪怕是换成任何一件事她都满足美惠的请求，这件事她帮不上忙。“你爸爸刚才说了，如果你不去的话，你妈妈就会一夜无眠。她怕失眠，失眠会导致情绪不佳，会旧病复发，所以还是看她一眼。”陈染劝道。
“可是，我真是害怕。”美惠满眼都是恐惧。
那一刻陈染心疼地走到美惠的身旁拍着她的肩膀道：“美惠，有阿姨在，不怕。”
顶顶这个时候冒充小英雄道：“妈妈，我陪美惠姐姐去。”
“好呀。你的拳头不答应。”陈染想起了顶顶说的话。
“阿姨，我妈妈的力气很大的。顶顶不行的。”美惠说完，还看了看顶顶。
这句话算是得罪了顶顶，“谁说我不行。我可以的。”他再次举起了自己的小拳头。
“好了，不要争了。我们一起去吧。”陈染说道。她看到美惠并没有流露出笑容，就好像无论谁陪着去她都是痛苦的。
“妈妈，我吃饱了。”顶顶一推饭碗就跑到自己的房间。
“这个孩子怎么连饭都不吃了。”陈染低声道，“美惠，多吃点，阿姨可是特意给你做的焗饭，放了你爱吃的培根和蘑菇。”陈染说着把一大块培根放到她的盘中
“谢谢阿姨。”美惠轻声说道。
“美惠姐姐快看，我拿着这个去。”顶顶竟然把小时候的一个玩具长剑握在手中，煞有介事地喊道，然后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定知道这种塑料玩具不会派上任何用场，不过是想搞笑一下。
“行了，别添乱了。”陈染生气地看了顶顶一眼。孩子长大了真不是什么好事，越来越会出洋相了，弄得大人哭笑不得。
“妈妈，这你就不懂了，可以吓唬一下夏阿姨的。”顶顶笑道，然后就在客厅里耍起了拳法，“雄鹰展翅。”他突然伸展开双臂，一只脚抬起，做了一个雄鹰展翅的动作。“花果山水帘洞。”只见他一只手遮住眉毛，一只手顶在下巴处，挤眉弄眼就像是花果山的小猴子。
“行了，都哪跟哪呀，完全没有章法。”美惠终于笑了，开怀大笑。
“就你能。”陈染也笑了。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儿会用这样的方式让美惠开心起来。这个心思缜密的孩子，一眼就能看出别人的难处。
“醉打蒋门神。”顶顶又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状，大喊一声道。
“还黛玉葬花，宝钗扑蝶呢。”美惠紧随其后补充道。
“行，你们平时读的书这个时候都派上了用场。我就说读书没有白读的。”陈染趁机强调了一下读书的重要性，用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问道：“这个假期你们的读书计划都是什么呀？”
“妈妈，不要诱敌深入的。”顶顶话已出口，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改口道：“是诱我深入，也不对，是敌人诱我。”
“嘴都不利索了。”美惠笑道。“我看几本小说，大部头的。我爸爸已经网购了，估计这两天就会到货。”
“那我就去你家看，省得我妈妈再花钱。”顶顶笑道。
“我看的小说你肯定不愿意看。你们男生都是愿意看打打杀杀的。”美惠说道。
“我喜欢看动物的，我有沈石溪的全本。还有那个李微漪的《重返狼群》也很好看。还有曹文轩的很多书。”顶顶一脸骄傲地说道。
“顶顶，明天妈妈也给你网购几本书，跟美惠姐姐比着看，看谁看得快。”陈染想抓住这个很好的机会让两个孩子尽量多读点书。
“阿姨，我看很好。”美惠心领神会陈染的意图，借机说道。
“美惠，你不够意思。为了讨你高兴，我舞枪弄棒给你看。你却叛变跟我妈妈站在一队。不跟你玩了。”说完拿着塑料长剑小跑着放回到自己的卧室。然后又坐在餐桌前，大口大口地吃起焗饭。
“我就知道你没有吃饱，慢点吃，很多呢。”陈染看到顶顶闷头吃饭，眼睛都不抬一下，心想这个小家伙儿心里一定堵得上，就像是被盟友出卖一样。
美惠看到顶顶确实生气了，想到顶顶刚才一番的良苦用心，心里禁不住想跟顶顶说不起。但是出口却是：“顶顶，我不过是说说而已。”
“顶顶。”陈染看了看顶顶，说道：“姐姐都说这话了，男子汉要有度量，不能小呀。”
“再大也是肚子这么大，难道还能大过肚皮去。那我还怎么活呀？”顶顶大声嚷嚷道。
没想到此话一出口，美惠就笑得难以收住，就差喷饭了。“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陈染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这样理解度量，是故意这样辩解，还是不明其中寓意呢。
“度量是心胸，跟肚皮没关系。那句话叫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美惠笑道。
“什么意思？不明白。”顶顶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美惠问道。
“就是说大海因为宽广才能容纳很多河流，人的心胸宽广才能包容别人的一切。”美惠一板一眼地说道。
顶顶不再说话，盯着眼前的焗饭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总是喜欢给人当老师，累不累呀。”
“顶顶，讨厌。”美惠当然很生气，“我是好心，让你多看点书，漫画书看多了人会傻掉的。”
“谬论。”顶顶蹦出来一个词。
一出口就说出这种不常用的词汇出来，陈染禁不住看了看顶顶，他一脸认真地看着美惠，等待着美惠说下去。
“是真的，因为只看图，就缺少了想象的环节，人的大脑得不到很好的刺激，长此以往就会迟钝的。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这可是经过科学验证出来的。”美惠像是讲解员一样，声音清晰悦耳地说道。
“我也看到过类似的报道，英国做过实验经常看电视的人，很容易大脑退化，变成痴呆的。那个医学名词叫帕金森症。”陈染说道。
顶顶瞪大眼睛看着她们，这可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信息，觉得很新鲜，都忘记了吃饭。
第二十五章 雨的印记（三）
陈染回头看了看两个孩子，美惠看着车窗外，似乎在想什么，表情淡漠。顶顶一脸期待着什么的表情，也许他想他的小拳头会派上用场也说不定呢。
“喂，我们正在去的路上。好的。”陈染接听庄之言的电话。
“美惠，你爸爸在小区的大门口等着你，一起去看妈妈。”陈染说道。
“妈妈，那我们也去吗？”顶顶禁不住地问道。
“我们不去了，庄叔叔来了。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陈染说道。
“妈妈，那美惠姐姐怎么办？她不是要住到我们家吗？”顶顶定定地看着陈染的后背不解地问道。
“你这个孩子，只听其一，不听其二。美惠既然有爸爸陪着去见妈妈，当然要回家住了。”陈染解释道。
“那我能去美惠家住吗？”顶顶瞪大眼睛问道。
“不能。”陈染根本连解释都不想解释，直接答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无缘无故跑到别人家住。
“为什么呀？”顶顶不依不饶地问道。
“顶顶，听话。”陈染很生气，严厉喝道。
陈染看到庄之言已等候在此，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中等，微胖，一脸络腮胡子的男子，这就是他那个同学吧。
美惠下车，正想关门，没想到顶顶蹭地一下也跳下了车，“妈妈我也去。”
陈染早猜到了顶顶是想看热闹，想看看夏知秋到底会不会打人。
“好吧，妈妈等你。”陈染无奈地摇着头。
庄之言看到两个孩子过来了，走到了陈染的车旁，“我的同学柏青，也认识夏知秋也去看看她。”
“你说过的毕业就去云南的那个同学。”陈染说道。
“对呀，认识一下。”庄之言说道。
陈染锁好车门，同庄之言走了过来。
“妈妈，你不是不来吗？”顶顶雪亮着眼睛问道。
“一起去。”庄之言抚摸着顶顶的肩膀说道。
“顶顶，有没有问叔叔好呀？”陈染转向柏青笑道：“你好。”
“问过了。”顶顶干脆地说道。
夏知秋忙着泡茶招待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两个孩子被庄之言发配到了另一个房间，也就是夏知秋的画室。他们正在一堆零食里填补还空隙尚存的腹部。
“哇，都是你妈妈画的。太厉害了。这么大，足有半面墙。”顶顶连声称赞道。
“这不算啥，她在法国的家里挂着一张更大的，起码是这幅画的一倍不止。”美惠趁机说道。
“那她一定很有名吧。”顶顶问道。
“那是当然。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美惠反问道。
“我妈妈也很有名，我就觉得很有面子。尤其是看过我妈妈节目的同学总是对我妈妈赞赏有加，当然我心里就美滋滋的。”顶顶发着感慨。
“那是因为你妈妈对你好。我就没什么感觉，她好她坏跟我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美惠怒目而视道。
“她是你妈妈，有血缘关系。”顶顶这个时候竟然搬出大人的理论来，要是陈染听到，一定会想以前还真是小看这个孩子了，春节过完他才十岁，简直就是一副小大人的说话口气。
“顶顶。吃还堵不上你的嘴。”美惠气哼哼地说道。
“这句话可是我妈妈最爱说的。”顶顶一边笑，一边往嘴里送薯片。
“美惠姐姐，我觉得夏阿姨没你说的那么可怕。”接着顶顶又委婉地补充了一句：“虽然有些可怕。”因为他看到了美惠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简直像是看一个仇敌一样。“我们可以采取对策。我爸爸以前跟我说过，叫什么敌进我退，敌疲我打什么的，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那叫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美惠纠正道。“我觉得陈染阿姨说的太对了，你是应该多读点书了，这么简单的话都记不住。”
“你在报复。我是想帮你，你却恩将仇报。不该呀。”顶顶一板一眼地说道。
“我说过了，不要再提了。”美惠怒气冲冲道。
“女孩子很愿意生气呀。”顶顶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架势站了起来，不再理会美惠。他放下手中的薯片袋子，看着一幅幅画作，眼睛里立刻流露出一种羡慕的神情，“这么漂亮的颜色，跟庄叔叔的画完全不同。”
“这都不懂，我妈妈画的是油画，色彩丰富浓重，我爸爸画的是国画，墨色为主。我就是觉得我爸爸的画更耐看一些。”美惠说道。
“这我知道，别总把自己当成老师。”顶顶瞥了一眼美惠，阴阳怪气地说道。
“顶顶，你讨厌。”美惠随之说了一句。
顶顶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道：“太漂亮了。”突然顶顶指着其中的一幅画问道：“美惠这个人是谁呀，怎么好几幅画都是这个人呀？”
“我不知道。反正她很喜欢画这个人。有的时候还拿着他的照片发呆。”美惠完全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
“一定是你妈妈喜欢的人，所以才那样。”顶顶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是她的事，反正他跟我爸爸早都分开了。”美惠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这么说林亦舒阿姨也喜欢你的爸爸了，因为她巴黎画展上我也看到她画的你爸爸。当我跟我爸爸说的时候，他只说像，我一看就是你爸爸。”美惠小嘴一瞥又道：“他们大人们很不喜欢我们小孩子知道他们的事情。”
“那还用说，我一提林阿姨，我妈妈就不高兴，然后就会马上转移话题。”顶顶说道。
这哪是两个孩子该说的事情，小小的脑袋瓜儿，竟然装着这么多念头，是该夸奖他们聪明呢，还是该给他们一巴掌呢。美惠还是算了，女孩子万万不能打骂的。
还好没有大人在身边，否则的话他们会作何感想，是羞愧难当，还是不知所措呢。
现在的孩子的确早熟。不光是身体，心智也远远地超越了上一辈的人。看来孩子吃的东西没有白吃，营养都转换成货真价实的东西让他们迅速地长大了。
第二十五章 雨的印记（四）
“美惠姐姐，你妈妈不像很凶的人，我进来时她还冲着我笑呢。”顶顶说道。
“顶顶，不要再说了。”美惠突然像是被雷击着了一样，大声吼道。
客厅里的几个大人都奔了过来，一看究竟，“顶顶，是不是又惹姐姐了。”陈染瞪了顶顶一眼。他心想反正这种场合一定是男孩子吃亏，他们一定是觉得男孩子欺负了女孩子。
谁都没有在意夏知秋突然奔到美惠面前，啪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美惠捂住脸跑了出来。
顶顶吓得看着夏知秋，赶紧躲到了陈染的身后，担心自己也会挨上一巴掌。那一巴掌脆响，说明使劲了力气，充满了恨意。
“去拿药，这是因为听到美惠的喊声，受到了刺激。”庄之言对陈染说道。
“在哪？”陈染问道。到了一个陌生的人家，怎么会知道药品具体的位置呢。
“我来吧。”说着庄之言就把夏知秋扶到沙发上。“柏青，你来看着夏知秋。”
站在一旁的柏青一脸的不安，听到庄之言的话，赶紧过来帮忙。
“美惠呢？”庄之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问道。
一帮人都忙着夏知秋了，竟然把这个受到伤害的人给忘了。
“她跑出去了。”顶顶说道。
“快去我家看看。”庄之言说着拿出钥匙递给陈染。
陈染打开门喊道：“美惠，美惠。”但是没有回应。“顶顶，楼上看看。”
顶顶推开每一个房间都没有发现美惠的身影，连卫生间和厨房都看过了。
“妈妈，美惠去哪儿了？”顶顶问道。
陈染现在没时间搭理他，赶紧打电话给庄之言告诉他美惠没有回家。
顶顶也很知趣地退后两步，知道这事他是脱不了干系的。
电话那边听到了庄之言惊讶而又担心的声音，“没回家？”
“平时她喜欢去什么地方？我马上开车去找。”陈染说道。
“她怕黑，不会走的太远，除非打出租车。”庄之言的声音也变得气息不稳了。
“我看最好现在就去电视台播寻人启事。如果是出租车，可以第一时间听到的。”陈染建议道。
“也好，我在附近找。你那边一旦有消息就告诉我。”
陈染马上拨通了电视台的热线电话，导播记录下美惠的外貌特征及联系人的联络方式等情况，送入直播室，主持人立刻按照字条上的信息播报出去，出租车司机听到后就会关注到车上的乘客，如发现线索就会第一时间拨通联系电话，但是她的手机一直都是无声的状态。
这种寻找方式，在外国是有一套非常成熟的机制，尤其是发生孩子丢失的情况，一旦预警机制启动，全城所有人的手机上都会收到一条寻找信息，电视广播，公交地铁，超市商铺同时会收到播报的这条信息，信息发送全部都是免费的，最后百分之九十的孩子都是通过这种密不通风的寻找方式找到了。
陈染想如果移动手机端也能帮着发送这条寻找信息一定能更快找到美惠，但是目前看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她很遗憾。
庄之言和陈染互相通报彼此的情况，都是简单的几个字，没有接到电话。
后排座的顶顶，看到大人如此这般，吓得哭了起来，“妈妈，美惠姐姐没事吧。”
“都是你惹的。”陈染气道。
陈染的大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会不会去她家呢。
“美惠今天穿的是白色的羽绒服吧。”陈染想再确认一下美惠的衣服，虽然她记得是白色的衣服。
“对的，妈妈。”顶顶听到妈妈的问话，像是找到了将功赎罪的机会，立刻答道。
“白色的羽绒服。”陈染又重复了一遍，马上调转了方向，“回家。美惠可能会去我们家。”
“你也精神点儿，看着窗外。”陈染告诉顶顶。
小家伙儿立刻眼睛望着窗外，寻找着穿白色衣服的人，街上看到如同美惠的几个人但都不是美惠。
陈染看着这条天天路过的街道，突然间变得陌生起来，很多的场景都是熟视无睹的，蛋糕店，面包房，各式餐馆，外观的设计迥然不同，但是都有明亮的大玻璃窗，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里面，但是都没有美惠的身影。突然她看到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小女孩，低着头，一副步履艰难心事重重的样子，“是美惠。”她喊道。“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一路走到了这里，需要半个小时的。”
“顶顶，赶紧下车。”陈染跳下车，几步跑到美惠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叫道：“美惠。”
“阿姨。”美惠一惊，继而哭了。
陈染打电话告诉了庄之言，只听到他长舒了一口道：“没事就好，我马上过去。”
“美惠姐姐，对不起。”顶顶很快反应过来，赶紧道歉。
“美惠，到阿姨家。”说着拉起美惠的手回到车中。
“吓死我们了。我妈妈在电视和广播里都发了寻人启事。”顶顶快言快语道。
“阿姨，我要是身上有钱，一定搭上出租车，再也不回来了。”美惠说道。
“傻孩子，这样会把你爸爸急死的。知道你跑出来后，他脸色吓得煞白，那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陈染说道。
庄之言看到美惠，一句话就是：“对不起。”他的眼里噙着泪水，只是没有落下来，他连悲伤都那么安静。
陈染看到此情此景也很感动，便道：“好了，好了。”
顶顶站在一旁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快速地跑开了，打开冰箱拿出可乐递给美惠，“口渴了吧，喝吧。你不是喜欢喝冰的吗？这可是冷冻室里的。”
美惠接过可乐，怎么也喝不到口中，原来已经被冻成一个冰坨坨了。
“一会儿就化开了，最好是一边喝一边化，这样可以吃到冰碴儿。”顶顶努力地一笑，因为他看到妈妈在瞪着他。
“这个孩子，还有心思开玩笑。赶紧去拿包鲜室的。”陈染命令道。
“不用了，阿姨，这个我喜欢。”美惠说完，摇了摇手中的可乐，企图喝到冰碴儿，那才叫一个透心凉呢。
第二十五章 雨的印记（五）
陈染已经把牛奶，面包，芝士蛋糕端上餐桌，甚至还烤了香肠。
顶顶笑嘻嘻地扎起一根香肠送入口中。“太香了。妈妈，表现不错，早餐如此丰富，我可是借了美惠姐姐的光。”
“谢谢阿姨。”美惠腼腆地一笑。
“吃完饭，你俩写作业。我中午回家带你们去吃饭。”陈染说完，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牛奶真是好东西，营养健康，香香滑滑。”
“妈妈，你别喜欢吃什么就说什么就是好东西。”顶顶在一旁笑道。
“这叫什么，学会享受你的食物，吃出它的好来，吃出它的味道来。食物不光是裹腹的，也是品味的。”陈染说道。
“美惠姐姐，我妈妈又要给上课了。”顶顶很不屑地说道。
这个时候，陈染的手机响了，“一定是我爸爸。”美惠快速反应道。
“加加，什么事？”陈染一边向美惠摆着手，示意她不是她爸爸的电话，一边问道。
“摄像的事要推迟到中午了，上午公司开会。”米加加一副歉疚的语气，说道。
“好吧，看来我不能给两个孩子中午做饭了。”陈染脱口而出道。
“什么情况，美惠这么早在你家？”米加加犹疑地问道。
“好了，我吃饭呢，先这样。”陈染挂了电话。她看到美惠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电话，于是她就明白，关于为什么美惠在她家，多亏她没说。
“阿姨，有事你去忙吧，中午我会煮方便面的。”美惠说完，还看了看顶顶，意在请求救援。
“我好久没有吃方便面了，妈妈，请你同意吧。”顶顶看出了美惠的意图，他还特意用了一个请字。
“但是家里没有方便面了，我会让你爸爸买的。阿姨没时间了。”陈染也不放心两个孩子在家，正好让他过来看一下。
美惠还是把方便面煮过了头，失去了面的柔韧和爽滑，黏糊糊的一坨坨，怎么也看不出它们的前生是方便面。黄瓜片切得薄厚不均，也变成了黄色，可真成了黄色的瓜了，完全失去了翠绿的颜色，及脆脆的口感。
庄之言想起了美惠在家里只煮过一次面，并以失败告终。
那是两个月前，他画了一天的画，手臂都累得抬不起来了，一想到握着方向盘手腕处就隐隐作痛的情景，就彻底放弃了出去吃的念头儿。他躺在沙发上，全身像散了架一样，什么都不想做。
“爸爸，累了。”美惠看到庄之言这个样子，就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爸爸的额头，“不发烧。”这是家长常常关心孩子的方式，看到孩子懒洋洋的，首先想到的就是孩子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发热了，第一个动作就是摸一下孩子的额头，以确保生病的程度。没发热，就不要紧，发热了就意味着病情严重，要用药。孩子就从爸爸妈妈的身上学到了判断一个人是否生病，以及病情轻重的一个标准。不得不说，孩子很聪明，一看就会。
“我没有生病，就是有些累了。”庄之言说得轻描淡写，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无论多么强健的身体总有疲倦的时候。无论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绘画可是脑力加体力，非常消耗人的精力。
“爸爸，你想吃什么，我来做吧。”美惠自告奋勇地说道，一脸的虔诚和热忱。似乎她是一个厨艺高手一样，可以手到擒来。
“你就煮面吧。”庄之言说道。“你按照我说的步骤去准备吧。”
“好的。爸爸。”美惠兴高采烈地去了厨房。
把锅放到灶上，加水，烧开，下面，三分钟关火。步骤一个不少，甚至是严丝合缝。但庄之言忘了告诉美惠一点，面放入水中，不能马上搅拌，待水开后再搅拌。美惠放入面就开始搅拌，她怕粘连，结果这个惯性的思维却是本末倒置，面终是粘在了一起，不可分割，像是连体的面条。她越是搅拌，它们越是不可分割，就像跟她作对一样，为了让她记住第一次做饭就丢这么大一个丑。
“爸爸，面怎么这样了？”美惠在厨房里高声喊道。以往爸爸煮的面都是一根根地彼此分割，爽滑又劲道。
庄之言从沙发上爬起来，看到了一锅粘乎乎的不可分割的面面相连。
“将就一下吧。”庄之言拿出两个深碗，盛上面。
“爸爸，再煮一锅吧。”美惠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用了。第一次做饭能做成这样就算好的了。爸爸第一次还把锅底煮糊了。”庄之言笑了笑，又道：“记住水开了再搅拌，下次就好了，做饭也是一个实践的过程。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吃的，拿出来。”
“好的，爸爸。”美惠满口答应着打开了冰箱，一脸的喜悦，“爸爸，有炒腊肠。”
庄之言坐在餐桌前，美惠依然是一脸的冷漠，冷冷的没有温度的秀美的脸。他知道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她在生气，这是美惠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娇气的孩子，也不是一个耍小姐脾气的孩子，她很懂事，很善解人意，一定是他错了，是他让她去看妈妈，然后妈妈打了她，那个不该挨一巴掌的脸，一定疼到心里了。
庄之言在自责，他甚至后悔没有听陈染的建议，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切。他当时只是考虑了夏知秋的感受，而忽略了美惠的感受。他忘了夏知秋的病情是不稳定的，一旦受到刺激就会发作。那个时候他没有保护好美惠，让她生生地被一个病人打了，他真是笨。
庄之言想这可是美惠第二次煮面，煮成这样已很不错了。他看上去吃得香喷喷的。
顶顶想庄叔叔一定是装出来，这种食物吃进腹中，的确是需要勇气的。如果陈染把饭做成这样，顶顶会说出一箩筐不满的话来。这次顶顶选择了沉默是金，闷头吃了一碗。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宽容，因为他看到了庄之言和美惠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剑拔弩张却含而不露，压抑得像是要爆炸的气球，令人心惊胆战。他也担心美惠会哭，也担心美惠再次出走。
饭后，美惠还主动把三个人的碗洗干净，把灶台擦得干干净净，但是就是不跟爸爸说一句话话，依然冷若冰霜。
第二十五章 雨的印记（六）
陈染聚餐，还没吃到大家都尽兴地聊八卦的时候，她就如坐针毡，心想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饭吃得怎么样了。于是她很不好意思地对每一个人笑道：“我先走一步。孩子在家正饥肠辘辘呢。”
于是同事们很知趣地将她放走，有个人甚至还非常理解地说：“孩子在家快回去吧。”
陈染出了餐馆就打电话，问道：“美惠，面煮的怎样了？”
“马马虎虎。”美惠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有些囧，但她还是想出了一个她自认为合适的词表达。
一听这话陈染就知道不尽人意。“没关系，我刚好路过肯德基，一会儿带几个汉堡回家。”
“汉堡，真的呀。”美惠的声音表现出了十足的喜悦。
庄之言坐在沙发不觉回头看了美惠一眼，会心一笑。他不愿意美惠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应该笑，笑出声来，那才是孩子。
顶顶早已竖起了耳朵听着电话，然后活蹦乱跳地大声嚷嚷道：“庄叔叔，有汉堡吃了，有汉堡吃了。”
“顶顶，你妈妈要回来？”庄之言问道。
“她回来我就走了。”庄之言笑道。
“庄叔叔，我妈妈会带回来汉堡的，里面夹着牛肉的，香气四溢。”顶顶一脸夸张地说道。
“行，你们慢慢吃吧。叔叔先走了，还有画没画完呢。”庄之言说着就去拿外套。
“爸爸，不许走，我知道你没有吃饱。”美惠的声音从阳台上远远地传过来，但是却被庄之言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他站住了，心口处突然间蹦蹦跳了几下，泪水瞬间就打湿了眼眶。
“美惠。”他回转身看着她，看到的却是美惠的背影。他知道她善良，懂事。他又坐回到沙发上想着昨晚的事都怪他，都是他的错。
美惠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眼前出现了这样的情景。五岁的时候，记得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走了，只有她一个人还没有人来接。于是老师问：“美惠，你爸爸是不是光顾着画画，把你给忘了？等着，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好的。”美惠扬起天真稚嫩的小脸看着老师。
“怎么总是打不通呢。都是关机。”老师看似自言自语道。
“我爸爸是不是睡着了？”美惠问道。
哪知此言一出，老师几乎笑弯了腰，如果幼儿园举办讲笑话比赛，美惠一定是第一名。“美惠，才几点呀，你爸爸不会睡觉的。”
“老师，我爸爸睡觉是没有时间的，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因为他晚上画画，要画到很晚很晚。”美惠一本正经地盯着老师的眼睛，无非就是想让老师相信她的话是千真万确，毋庸置疑的。
“是这样啊。”老师似乎相信了美惠的话，犹疑了片刻，又道：“那老师把你送回家好不好，这样我也可以早点回家了。我去查一下你家的地址。”老师说完，就去翻阅花名册。
“咚咚咚”的敲门声将庄之言的酣睡惊醒，是那种要不开门就决不善罢甘休的敲门声。
“来了。”庄之言赶紧跑下楼梯，去开门。
“爸爸，爸爸，怎么忘接我了？”美惠一边说话，一边往里面跑。
“我忘了，睡过了头。”庄之言很不好意思向老师道歉道。“谢谢，谢谢老师。”
“没事了。”老师向已经看不见人影的美惠说道：“美惠再见。”
“爸爸，我饿了。”美惠拉着爸爸的手使劲儿地摇晃着。
“饿了，等着。”庄之言突然想起来中午剩下的一个汉堡，“晚餐就吃这个吧，不出去了，爸爸要把画完成。”
“爸爸，你的呢？”美惠吃了一半才注意到庄之言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吃。
“中午爸爸吃饱了。不饿。”庄之言说道。
“哦。”美惠继续吃剩下的那半个汉堡，实在是吃不下了，于是就把剩下的一点放到了茶几上，“爸爸，我吃饱了。”
庄之言拿起来一口就塞到了口中，说道：“好吃。”
现在想起那个情景，美惠知道那个时候爸爸不是不饿，是只有一个汉堡，一定先让她填饱肚子。美惠的眼角湿润了，他们一直都是相依为命的，一直都是。
“我回来了。汉堡每人都有份，快趁热吃吧。热的汉堡才好吃。”陈染说道。
“美惠过来，吃汉堡了。”陈染朝着阳台喊道。这时顶顶向陈染做了个鬼脸，她就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妈妈，要饿死我了。”顶顶拿起一个，一口下去几乎半个汉堡不见了，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像几天没吃饭似的。
美惠走向餐桌，牛肉和面包的香气灌进了鼻翼，她拿起一个撕掉包装纸，“还是汉堡好吃。”她终于说话了。
“你们和好了，误会解除了。”顶顶见机行事般地说道。
“一家人吵吵闹闹是正常的。”陈染赶紧解释道。
美惠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大家笑了一下。她双手捧着汉堡，很端庄的吃法，是不是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想法设法让自己的行为变得淑女一些。这仿佛是对女子一种约定俗成的要求。
“美惠，要不要在阿姨家再住两天，爸爸忙没时间照顾你。”庄之言说道。这个理由，只是为了让美惠接受起来更心安理得一些。
这个建议是陈染出的，在打电话告诉庄之言买方便面的时候，她说最好让美惠再住两天，调整一下情绪，放松一下心情。她知道临近春节工作会很忙，但是这个时候，美惠需要住在她家。
“真的？”美惠吃惊地看着爸爸，问道。
“是。”庄之言答道。
“是不是这两天也不用去看妈妈了？”美惠看着爸爸，期待着他的回答。
“是的。”庄之言很肯定的答道。
“太好了，爸爸。”美惠的表情可以用笑逐颜开来形容了。
“太好了，庄叔叔。”顶顶也在一旁添油加醋，他当然知道这是美惠期待的答案。
庄之言看了陈染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十六章 远离陷阱（一）
陈染的手机响了起来，“罗盏一，怎么了？”
“陈染，快点来吧，周琳娜正在大发雷霆呢，今天拍摄的周舫的画面有些模糊，说米加加是故意的。”罗盏一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才住了口。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陈染挂了电话，就赶紧给米加加打电话，“加加，中午拍摄的周舫的画面你是故意拍成那样的？”
“我没有，只是他穿的衣服跟拍摄背景的颜色是相同的，有些单调而已。当时我提醒过他，但是他依然一意孤行，所以就那样拍了。”米加加说道。
“好，我知道了。”陈染相信米加加的职业道德，她不会拿着自己的饭碗开这种无聊的小把戏，或者说她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根本就不屑一顾，一个活得透明的人，最讨厌这种背后捅刀子使绊子。
“怎么了？有人找茬儿了？”米加加大概猜到了什么，就说道：“有什么不满找我呀，是我拍的。”
“行了，没你事。我要到台里去一趟。”说完陈染挂了电话。
“你瞧瞧，这都拍的什么呀？”陈染走廊里就听到了周琳娜的声音。“什么有名的摄影师，还不如”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陈染接话道：“还不如你，是吧。那你可以自己来呀。”
罗盏一瞥了一样周琳娜，又用力握了一下拳头，表示对陈染的支持。
“既然用了人家，就要相信人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不是。”陈染说着打开了电脑看影像，“这很好呀，清晰度很好，拍摄角度也不错，拍摄的技术再好，如果被拍摄的人连最起码的颜色搭配都不懂的话，就算是再好的摄影师，也不会把红色拍成绿色，把黑色拍成白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琳娜叫嚷道。
“这意思都听不出来。周舫为什么要穿白色的衣服拍呢，难道不知道背景是白色的墙壁吗，颜色要有差别，这点常识都不懂吗？”陈染说道。“我看只能重拍了。这种影像肯定是不行的。这要是放出去，再好的音乐也要打折扣。一定要重拍，我这就打电话给米加加。”
“可是我叔叔没时间，怎么办？”周琳娜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说道。
“一个主任说出这种话来，真不知道她怎么领着大家独占鳌头？”罗盏一低声说道。
“反正这样的影像播出去丢的可是音乐部的脸，也是你的脸。你好好想想吧。”陈染不冷不热地说道。
“也是，我打电话问问。”周琳娜犹疑了片刻说道，然后回了办公室。
“要落实下来。别忘了换衣服，浅蓝色的，灰色的，米色的都成。”陈染在她的身后围追堵截般地加上一句，为的是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米加加一听陈染说要重拍，简直气得蹦起三尺高，“饶了我吧。”她苦苦哀求道：“你没发现我拍完了他的摄像，连中饭都没心情吃，这要是再拍一遍，恐怕我这晚饭也要泡汤了。”
“别那么夸张，好歹再拍一次，就算帮我的忙。”陈染好言相劝。她知道米加加一定会来的，为朋友赴汤蹈火两肋插刀说的就是她这种人。但是她要考虑到米加加的情绪，语言上的安慰总是要的。
“好吧，但是晚饭你来解决。”米加加狠叨叨地说道。
“没问题，算你狠。你不仅需要语言上的安慰，还需要物质上的鼓励。”陈染笑道。
“再说，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一堆事呢。”米加加开始叫苦连天了。
“行，说定了，我等你。”陈染说道。
米加加接到陈染的电话就上路了，她知道节目拍摄完还要剪辑，制作，合成，都是需要时间的。这么巧，当她等电梯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她最不愿意看到的身影，周舫。
“加加。”那个刺耳的声音还是灌入她的耳朵。“真是没有想到，凭你的拍摄技术还有返工的时候。”这句话更是不堪入耳。
“如果当初你听我的不穿白色衣服，就不会返工的。”米加加看都没有看他，便说道。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故意的，无非就是想再让你给我拍一次。”周舫说道，得意忘形的样子，实在可气。
“我不是跟你吵架的，我是为了我的好朋友来的。”米加加瞥了他一眼。她忍了又忍，压住了一堆骂人的话，这种场合不适合吵架，尤其是在好朋友的地盘上。
“好朋友？陈染吗？”周舫明知故问道。
米加加不再理他，眼睛直直地盯着电梯的指示数字，甚至有一种想逃的念头，这样只会证明她输不起。她不是输不起，而是觉得没什么可输了。
电梯的数字最终变成1，很漫长的时间，像是受刑一样。
电梯门终于像两片铡刀一样分开，这么多的人，鱼贯而出，个个都忙着奔向自己的去处。仿佛晚一秒钟都是不可以的。
米加加进入电梯，为什么只有两个人进来，明明刚才出去的是十几个人，这太不公平，米加加真想有人进来，可是电梯一层层上升就是没有进人的迹象，她的想法落了空。
“怎么，那么怕跟我单独在一起吗？”周舫挑衅的语气问道。而且这个家伙竟然将每一层都按了一遍，目的明确就是想延长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这种方法是不是很小儿科，也很让人不置可否。
“不是怕，是不值得。”米加加目光扫过去，恶狠狠地说道。一个人的面目不是一下子就能彻底呈现出来的，需要慢慢地揭去面纱，才会发现这个家伙不但无礼，还很无聊。
“还是怕嘛。”周舫嬉皮笑脸地说道。
“陈染，我马上到。”米加加接到了陈染的电话，她很感激这个电话来得正是时候，可以避免再听到周舫说出的半个字。米加加一直说着电话，直到走进陈染的办公室才停止。
陈染回头一看，周舫也来了，也就明白了米加加刚才电话中说的那些有的没的废话连篇了。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录制了。最好一次就过，这一期时间紧迫，晚上播放。”周琳娜语气平缓地说道，大概也是觉得对米加加的抱歉。
第二十六章 远离陷阱（二）
米加加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镜头里周舫穿的是黑色的衣服，禁不住心里暗在骂道：“我靠，这个家伙果然对色彩一窍不通，不过好歹不是同色，只是对比鲜明而已，但是对比鲜明也有它的缺点，就是缺少柔和。原来很多看似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道理，如果不在行也会像坠入了云里雾里，隔行如隔山是有道理的。”
春节期间播出这样的画面，绝对是对观众视觉的一个冲击，大家见惯了万紫千红的场面，这样的画面接受起来一定是有难度的，弄不好又要被观众诟病。米加加多次听陈染说过这个词，仿佛陷阱一般，“不行。”她突然说道，她放下手中的摄像机，一脸无奈地说道：“要么换背景，要么换衣服。”
“颜色太跳脱了，视觉上不舒服。”罗盏一说出了大家的想法。
“米加加，想找事吗？”周舫说道。
“没时间跟你讲理。看来换衣服是不行的，只能换背景了。”米加加只是说，并没有看着周舫，以表示她的厌烦。
“叔叔，你怎么。”周琳娜没有说下去，周舫根本就没有听她的话，竟然穿黑色的衣服来了，但她不能这个时候向叔叔兴师问罪。
午后的阳光，正好落在镜头里，米黄色的色调，补充了拍摄的效果。
米加加拍完后，快速跳上自己的车，临走前甩给陈染一句话，“陈染，以后这样的事情别找我了。拜托，拜托。”
陈染看着米加加车子卷起的尘埃，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虽然拍完了，却笑不出来。看到周舫，很讨厌，但还是打了招呼后，直接回了办公室。
“陈染，怎么了，赶紧找音乐。”罗盏一说道。
“都找好了。”陈染懒洋洋的语气透露出她的意兴阑珊，接着又道：“我正想着李培训老师到底什么时候能够上班呢，还是把米加加替换下来。毕竟她也有自己的工作，很忙的。”
“我也看出米加加对周舫的嫌恶，还有几天就拍完了，临时换摄像的话，我们的风格又变了，到时我们播出的节目就成了大杂烩了。”罗盏一说出她的顾虑。
“真是难为米加加，拍周舫这期纯粹是帮我的忙。”陈染长叹一声，盯着眼前的电脑，按照编辑好的序号把音乐一首首地放进去。
“剩下的就是其他人的工作了，我要走了。”陈染拿起包出了办公室。
陈染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周舫也出来了，看来是看准了她出来才跟出来的。“周董，有事吗？”她猜到了十有八九应该跟加加有关。
“是这样的。以前我跟米加加有过误会，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周舫说道。
“不需要解释了，因为你们再无瓜葛。”陈染心想这个人是装傻还是真傻，竟然看不出米加加的态度。
“怎么会没有瓜葛？今天还摄像了。”周舫说道。
“是，但这是最后一次，她是帮我的忙。不是因为你周舫，好吧。”陈染的话说得有些太不近人情，让周舫很不是滋味。
“陈染，那只是你的想法，我想知道米加加的想法。”周舫说道，简直就像莽撞少年说的话。
“米加加从杂志社出来就是不想见到你，你不知道？”陈染抬起眼睛问道。心想这个人怎么在感情上这么迟钝，是不是所有的脑细胞都想着怎么赚钱了，一点情商都没有呀。难怪米加加说他的艺术欣赏水平在低端徘徊，情商低的人欣赏水平当然不会高到哪儿去。
“她不是因为被取消了主任一职才走的吗？”周舫说道。
“谁说的？这种话也编的出来。”陈染很生气。“米加加根本就没有把那个小小的破主任放在眼里，完全就是因为你投资了杂志的广告彩页，她不想再跟你有合作的机会，所以离开了。”她想既然说到这件事，就索性说清楚好了，也算是替加加挽回了颜面。
“怎么会这样？那李曼。”接下来周舫没有再往下说。
陈染已明白了这件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了。心想李曼这么会编故事，应该分到编辑部，放到美编部实在太可惜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陈染说道，她不想把这个过程告诉米加加，不用想都是换来米加加大笑着说道：“这个人情商就是零，那点智商都用在建房子上。”
哪知周舫竟然追了上来，说道：“我已经离婚了。”
“对不起，米加加已不再关心了。”陈染想起米加加一脸嫌恶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彻底死了。任凭你是房地产界的大佬，每年要有上亿的收入，对不起在有些人的面前就是如同粪土。如果一个人稍微有点情商的话，都会看出陈染的表情，无奈遇上这么一个货色，根本就是一个情商盲，根本就看不出来。她不得不说出那句很难听的话，“米加加现在需要的不是钱，所以钱对她来说就是粪土。”
“不会吧。才多长时间就改变的这么快？”周舫这回反应很快，马上反问道。
“那是你认为的，那是你不了解她，我是她的好朋友，我了解她。”陈染简直像是造句一样说道。
“我想请你把我离婚的消息告诉米加加，她需要自己做出判断。”周舫说道。
陈染停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他追上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让她传递这句话。大佬果然就是大佬，也有他的过人之处，知道什么时候出手最快准狠，直接点准对方的命门，超水平拿下。可惜那是商场上的一套把戏，没有硝烟的战场，斗的就是这种劲道。
陈染只是淡淡地说道：“这种事我不会告诉她的。更何况我最初就没有看好你们，现在还让我传递这种话，想都别想。”非要让人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这很不像她。可是对于一个不是同段位的对手，就是需要这样耐心的解释。
“没想到你是这样做朋友的。”周舫说道。
“是的，我会帮助她不要掉进陷阱里，小心爬不上来了。”陈染打了一个比喻，但愿这句话他听得懂。
第二十七章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一）
天色变暗，黄昏紧随其后。日日循环往复，缺少生机。
车子行驶在拥挤的路上，人潮汹涌，车流如梭，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涌上街头。
等在十字路口，回忆趁虚而入，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跟顶顶两个人置办年货，最大的变化就是没有买鞭炮，顶顶抬起头惊诧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爸爸不在了，三年内都不能燃放鞭炮，以示纪念。”陈染解释完看了小家伙儿一眼，很明显他接受了这个约定俗成的做法。
有的时候陈染甚至想他不要那么懂事，完全可以大哭一场，“妈妈，我要买。一定要买，男孩子过春节没有鞭炮可不行。”这样她就可以狠狠地打他一顿，无论力气用到什么地方，都是一种发泄，都会让心里的沉重变得轻一些。可是顶顶只是默然地点着头，什么也不说跟在她的身旁，让即将到来的喜庆热闹打了折扣。
前两天陈染带着顶顶去购物，又路过去年卖鞭炮的那家店铺，大概顶顶也想起去年的情景，所以也只是看了眼，没有再问为什么。如果他要问的话，她就会说，再坚持一年就可以了。仿佛那是一个即将射过来的一束光，很期待。
超市里的商品比往日过了许多，尤其是糖果饼干，品种齐全，种类繁多，商家可谓是煞费苦心，只有一抬眼，一举手就可以拿到商品，然后顺势放入购物车中。
迎面走来了一家三口，爸爸推着购物车，妈妈则扶着购物车的一侧，看上去五六岁的小男孩在购物车里略显得体积大了一些，他不住地在车里调整着舒服的坐姿，头转来转去，突然小男孩叫了一声，“爸爸，爸爸，我要出来。”于是他的爸爸伸出两只大手，一下子把他抱出了车子。小男孩趁着爸爸抱他的空档竟然亲了爸爸一口，满脸都是甜蜜的笑。然后小男孩拿起一大袋的雪饼，冲着爸爸妈妈笑道：“买这个。”还没等他们同意，就已经放到了购物车中。
那场景让顶顶想起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宛若他的翻版。
陈染站在一旁看着顶顶，心有戚戚，“顶顶，走了。”她叫了几次，他都像没有听见一样，依然出神地看着那三个人，直到他们看不到为止。
顶顶转过身，跟在陈染的身旁，低着头满腹心事的样子，对琳琅满目的商品失去了兴趣。
“顶顶，你看巧克力。”陈染很庆幸这个发现，这可是他最喜爱的零食。
顶顶从小就喜欢甜食，对于巧克力更是来者不拒，记得她总是提醒他：“小心你的牙齿，要被虫蛀的。”他就会把嘴巴张得大大的给她看，“怎么会有虫子住在里面。”当时弄得她跟徐蔚哈哈大笑。这个孩子还真会曲解文字的意思。都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顶顶，要不要买？”陈染想最好他能被巧克力吸引，从刚才的情境中跳出来。
果不其然，孩子的天性一下子就呈现了出来，他走到巧克力的货架前，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妈妈，你看新款的玫瑰心语巧克力。”说着他拿上一盒放到购物车中。
“够吗，要不再来一盒？”陈染问道。她不过是想让他快乐的心情再延长一些。
“美味不可多得，这可是妈妈常说的话。”顶顶笑道：“一盒吃起来就会比较珍惜，一旦多了，就不珍惜了。”顶顶又把这句话解释了一下，像陈染曾经向他解释的一样，一字不差。
“懂事了，长大了。”陈染搂了搂他的肩膀，笑道。
在冷冻区，顶顶看了看冷柜里的肉丸，是他很喜欢的食物，无论是整个炖煮，还是切片炒制，都是他认为的人间珍馐美味。以往顶顶就会不管不顾地每个品种装上几包，以示他的超级喜爱。
徐蔚就会说：“人工合成的东西还是少吃，不健康。”
“爸爸，你可以买你喜欢的，这是我喜欢的。”一句话足够表明他的态度，孩子的语言既简练又温和，就像武术里的柔术，看着柔和内敛但绵里藏针，每一个动作下去都让人叫苦不迭，轻者三天无法下床，重者当场毙命。
顶顶看了看陈染，微笑了一下，说道：“妈妈，爸爸说过，肉丸是人工合成的东西，不健康，要少吃。”然后他就会撕下冷柜旁的一个塑料袋，歪着头做出一副可怜状，说道：“我们就少买一点吧。”
陈染很欣慰，原来孩子很清楚地记得徐蔚说的话，已经成为他的行动指南了。要是徐蔚知道顶顶现在的样子，一定是高兴的。
顶顶拿起两包比较了一下，然后只把一包放入塑料袋中，选了四五包，走到陈染的面前，说道：“妈妈，就这些吧，都是我最，最喜欢的。”那语气听上去仿佛是经过了千挑万选，满脸认真。
顶顶在慢慢长大，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让她得意的，就是这个孩子了。陈染不禁看了看他的背影。想到他长大后也该是个聪明善良，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吧，一定会有连成一个班的女孩子对他怀有好感，一定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她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她不敢想象，如果徐蔚还活着又是什么样子，更是无法想象。
“徐蔚，你为什么要走的那么早呢？”陈染又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这个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问题。仿佛凝结了一般，总是得不到稀释融化。她很想有那么一个机会，再也不需要为这件事而备受煎熬。
徐蔚已经走了快两年，她还会想到这些伤心的事，是她不敢接受他死亡的现实，还是她自己不够坚强呢。有的时候陈染宁愿不要坚强，什么事都等着徐蔚拿主意，她只需要不动脑子“嗯”上一声，就行了。可是现在却需要她一个人承担起一个家的重担，觉得身心格外沉重。
陈染需要事无巨细地安排好顶顶的生活，还要应付总是不期而遇的工作上的事情，再也没人商量，也无人倾听了她积压在心里的那些郁闷和烦恼。一切的一切都只能一个人应付了。
陈染的手下意识地摸出了门的钥匙，脑海中又一次出现徐蔚站在门口，笑道：“回来了。”然后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包，如今她再也听不到那个声音了。
第二十八章 剪不断理还乱（一）
陈染打开门，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喊道：“美惠，顶顶，去吃饭了。”
“好的。”顶顶欢天喜地跑出来，“妈妈，你怎么？”他看到妈妈很明显是维持着一个假笑。
“没有。”陈染含糊说道。这个孩子的眼睛如此犀利。“美惠呢。”她见美惠还没有出来，便问道。
“得知要出去吃饭，她就开始弄头发，女孩子一出门就很麻烦。”顶顶一脸不屑地说道，他已经换好了鞋子等在门外了。“美惠姐姐，快点呀。”
美惠梳着两条齐肩的辫子，巧笑嫣然地走出来。
“自己编的，真好看。”陈染赞美道。
“用了半个小时，编了好几次。以前看过我的一个同学梳过这种发饰，所以也想梳一次。”美惠不好意思地笑道。
“女孩子就该打扮自己。”陈染又看了美惠一眼。她想起朵朵满头的小辫子，活脱脱的一个花仙子。至今她还记得朵朵对顶顶说我要哥哥，奶声奶气的声音把当时正在生气的顶顶气得想打人吧，碍于加加阿姨的威力，只能忍气吞声。一转眼，朵朵也离开了。今年过年她已五岁了，一定更活泼可爱了，不能想，千万不能想，想多了就会心情不好。
“加加，赶紧出来吧，我们正在路上，嘉禾酒店。”陈染给米加加打电话。
“真是可惜呀，五星级的酒店。下次吧，我要加班，下班一定很晚了。”米加加苦笑道。
“不早说。我要掉头去积香阁了。”陈染故意装出一副不满的语调说道。
“给你省钱了，还做出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样子。给谁看？”米加加气哼哼地说道。
“我也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大酒店的餐饮虽精致讲究一些，但是却贵得离谱，高出食材价格的十几甚至几十倍，而小餐馆就显得比较厚道，只是食材价格的几倍，何乐而不为呢？再说这家小餐馆的鹦鹉可是会说话的。”陈染说道。
“鹦鹉说话不算本事。”米加加拉长了声音，以示她的满不在乎。
“是电动的鹦鹉。”陈染说完，也觉得自己很无聊，为什么要在这些无足轻重的细枝末叶上沾沾自喜。
话音刚落就听到顶顶问道：“妈妈，是不是庄叔叔画廊对面的那家餐馆呀？”
这个小家伙儿还挺记事的，去过一次就记住了，一定是记住了那儿的鹦鹉。
“是的。”陈染答道。
“主任，是录制的节目出现了问题？米加加可是没时间过来，她也在加班。”陈染一接到周琳娜的电话，还没等她开口，就求饶道。
“不是，明天录制新年的年历。早点来，穿最漂亮的衣服。争取除夕当晚播出我们音乐部录制的年历。音乐部有收视很好的王牌栏目坐镇，不能总是让位吧。”周琳娜说。
陈染挂了电话，才想起还有新年年历要录制，那可是一年当中电视台的重头戏，各个部门的主持人记者都有机会露上一小脸，在本地新闻之后播出，如果能够在除夕和初一播放那是最有面子的事情，中国人到哪里都喜欢把面子放到第一位，虽然很多时候没有必要。以往都是新闻部抢了这两个时段。那个时候是林方明任主任，他对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音乐部的人也对这事不感冒，完全一副处之泰然的姿态。所以每年都是被新闻的主任顺手牵羊般就拿了去。
“陈染，接到通知了，明天录制新年的年历。”罗盏一快人快语道：“周琳娜想要在除夕播出，她是不是有点过呀？”
“是呀，不过每年都是一样的形式，应该改改。”陈染说道。
“每年都是那些人，那些画面，一点新意都没有，观众早就看烦了。台里那帮人在做决定的时候都是不长脑子的。”罗盏一又发起了牢骚，停顿了片刻她又道：“新闻部新来的主任李翔，那可是新闻界的一个大佬，记者出身，写过很多篇深度报道，人们提起他都会想到几年前自来水质差强人意，市民反映多次都得不到解决，最后是他的一篇稿子惊动了市委，水质问题才得以解决。”
“我知道，这个人是电台过来的，那篇报道反响强烈。”陈染想起了这事。
“周琳娜是不是想跟李翔过过招儿，否则他们怎么会把黄金时间拱手相让，就是李翔同意，新闻部的那帮人也不见得同意。尤其是那个孙小美。”罗盏一说道。
“不值得。”陈染说道。
“那是你认为的，有人就认为着很值得，等着明天周琳娜翻牌吧。”罗盏一幸灾乐祸地说道。
“也许李翔大人有大量，就让给音乐部也说不定的。”陈染说道。
“这样是最好的，避免了双方交战火拼。反正无所谓了，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们只是小兵，指向那儿打到那儿。”罗盏一说道。
“你可不是听话的小兵。”陈染说道。“你在哪？”
“回家的路上。”罗盏一说道。
“出来吃饭吧，一个人省得做了。积香阁，我把地址发给你。”陈染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罗盏一又打了电话，“不去了，两个方向。车这么堵，到你那，早都饿死了。”然后她就咯咯地笑了起来，接着又道：“我今晚要好好地养精蓄锐，明天还要摄像呢，可要上电视了，平时我们这些记者编辑哪有机会上电视呀，一年一次呀，全凭着这一次让观众认识我呀。”她说到最后那句话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番天翻地覆的样子。
罗盏一的这一番笑，把陈染的心情也点亮了，觉得就这样每天笑笑，不是很好嘛。她知道自己平时是极少这样大张旗鼓地笑，都是低眉浅笑，只有罗盏一的笑才是元气十足的笑，心里的郁闷也随着这笑声变得稀薄了，消散了。
陈染知道罗盏一不在乎新年年历什么时候播出，只是为了谈话风趣一些，才古怪精灵地乱说一通，引发笑声。她们聒噪了一路，直到餐馆门前，陈染不得不说：“好了，到餐馆了，我要挂了。”
两个孩子已经等不及了，车子一停，他们就先后跳下车，小跑着奔向餐馆，“仿佛是来看鹦鹉的，而不是来吃饭的。”陈染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
第二十八章 剪不断理还乱（二）
陈染担心迟到，特意上了闹钟，不偏不斜6点钟起床后，赶紧洗漱完毕，弄好早餐，6点半准时出发，这是在她的时间表内的。
陈染刚到台里，就被罗盏一叫住了，“听说李翔正在做孙小美的工作？”
“为什么，主任想要做什么，至于需要一个主持人同意吗？”陈染不解地道。
“这就不懂了，这就是领导者的艺术，争取主动，才能有的放矢。大概也是想到了在播放的时间上只有孙小美是一块硬骨头，所以把她拿下，别人就好说了。”罗盏一笑道。“但是孙小美也不是好惹的，新闻主播，漂亮得没有人能敌，全城的人无人不识，就凭借着她的那张脸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得了，哪有那么夸张。爱怎样就怎样，我们都是待宰的羔羊。”陈染放下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陈染这衣服上电视漂亮。”罗盏一像是没话找话说道。
“大家都准备好了。我们是最先拍摄的，一个部门只有半个小时的拍摄时间。大家要赶紧熟悉自己的台词。”周琳娜喜气洋洋地走进办公室，看上去像是胜券在握。
“赢了？”罗盏一问道。
“当然，我先跟李翔说了想法，他跟孙小美做了工作。不赢才怪呢。”周琳娜志得意满的样子。
“主任，这次你做的靠谱，都用上孙子兵法。”罗盏一笑道。
“好了，我们都去吧。张博呢？”周琳娜突然想到这位资格最老的主持人怎么没有来。
“来了，在路上。五分钟到。”陈染说道。
“李培训也来。”周琳娜说道。
“他的伤好了？”陈染不禁问道。
“差不多。”周琳娜说道。“我们音乐部全体都要出现，这样才像话。”
“我们这副尊荣应该上和和睦睦一家亲。”罗盏一笑得饱含深意，“主任，我们能不能改变一下形式。”
周琳娜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现在吗？”
“形式才是最重要的。去年就是几个人笑嘻嘻地对着镜头轮流着说几句话，观众早就熟悉了，倒胃口。”陈染说道。
“赶紧说你的方案，我好不容易争取到了最先拍摄，不能让其它部门捷足先登。”周琳娜洗耳恭听的样子。
“主任，你现在很像领导关心下属的样子。”罗盏一在一旁打趣。
“罗盏一，赶紧准备你的台词，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周琳娜没好气地说道。“陈染，快说吧。”
“我想把每个人的工作的状态通过一个小剧的形式拍下来，观众会感兴趣的。”陈染说道。
“这个想法是好，但是时间恐怕是来不及了。”周琳娜说道。
“来得及。现在就预演一下。都是自己熟悉的环节，很快就会进入状态。”陈染说道。
“我看行。这样我们就可以鹤立鸡群了。”罗盏一用的这个成语实在是有损形象。
“好，好。那我的角色是？”周琳娜问道。
“你就是主任，演你自己，布置工作任务，然后我们就各自都在自己的状态里演自己就行了。”陈染说道。
“布置任务，我该布置什么任务呢？”周琳娜问道。
“主任，现在就不像你了，刚才还表扬你靠谱，这么快就得意忘形了。”罗盏一说道。这个成语用到此处正好跟她想法相左，但是周琳娜现在没时间跟她计较，或许攒到一起算总账吧。
“你就说，现在我们要拍新年年历了，拿出你们平时的工作状态来，越真实越好。就OK了。”罗盏一帮着说。
“对，这样就挺好。你把帽子说了，剩下的衣服，裤子，鞋子我们来说。”陈染说道。
“瞧你没，还是陈染说话生动形象。”罗盏一笑道。
“我开始说。”周琳娜说道，虽然说得有些拘谨，“可能是知道要上电视的缘故，人就会突然生出一丝紧张来。”她自言自语道。
“下面，我来说。我现在按照今天的主题去找音乐，然后去听，去筛选。”陈染说道。“张博，罗盏一说完后，放有一段音乐上去，然后李培训做摄像的动作。”
“然后呢。”周琳娜问道。
“拍张博作为资深的老主持人的认真，拍罗盏一在电脑钱噼里啪啦打字形象。还有我带着耳麦对着话筒说话的样子。最后是李培训喊拍摄结束。做收工的手势。就行了。”陈染说道。
“这不光是形势变了，内容上也变了。以往可都是拜年的话。”周琳娜说道。
“最后集体说一句拜年的话也行。不用也行，属于画蛇添足的事，最好舍弃。”陈染说道。
“还是说一句比较好，应景。现在能练几遍，抓紧时间。”周琳娜看了一下手表说道。
“我先来。”周琳娜有些拘谨地笑道。
“主任，你最好手中拿着一沓资料，比较合乎身份。”罗盏一建议道。
“对，是这样。”说着周琳娜随手拿起几张A4纸，深呼吸了一口，说道：“现在我们要拍新年年历了。”
“停。主任，不能用朗读的语气，用口语。”陈染说完，还做了示范，“这样，我们要拍新年年历了。”
“对呀。就是平时说话的语气。”周琳娜又深呼吸了一下，说道：“现在。”
“对，这次好多了。”罗盏一又在发表言论。
“行了，别看我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周琳娜看到罗盏一盯着自己，有些紧张，便拿出主任的架子问道。
“我，还用准备吗，我是天生的好演员。我在张主持之后。”罗盏一嬉皮笑脸地说道。
几个人进入摄像室，拍完第一遍，摄像师惊讶道：“什么情况？可是从未见到这样的形式。这能行吗？”
“放心吧。”周琳娜一边看回放，一边说道。“好了，再来一遍，注意瑕疵的地方。”周琳娜说道。
“完美。”周琳娜拍手道。
“当然完美。我们是谁呀，打败天下无敌手。”罗盏一说话很多时候都显得不合时宜，反正大家都知道她的性格，没人她跟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