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爱要怎么说出口（一）
米加加收拾东西，准备回自己家。这几天在陈染家，真实地体会到了别人家的生活，家家都有事，自己的事不过是沧海一粟，不算什么。凡事向前看，这是米加加开通之处。
“陈染，你的美容器拿走了，正好这两天我皮肤干燥，别说熏一下，皮肤现状立刻改善，水润光泽，这可是让皮肤呼吸的好东西。”米加加说着就把美容器放进了包里。
“别忘了还给我。”陈染说完，又马上改口道：“还是再给我买一个新的。”
米加加的心情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大概人多闹的，现在想找一个清静的地儿，家可是她最好的一个选择了。“知道你小气，别说还真是。”她熟练地跟陈染贫嘴。
“你再说，就放下。”陈染说着就要打开她的包。她不过是做出一个姿态，让米加加停止接下来大同小异的话。陈染让米加加不要走，但是米加加却说，这是朵朵离开的第一个年头，想一个人陪着她过除夕，这样的请求实在令陈染无话可说，只能同意她吃了中餐再走。
就在这时米加加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苏至谦的，“有事吗？”她一副质问的语气。
“我在你家门口呢。快点回来吧。”苏至谦说道。
“快点回来。”米加加重复道，旋即心思一动，便道：“我在外面忙着呢，回不去。”
“那我就等在这里，直到你回来。”苏至谦说道。
“有事说事。”米加加说道。
“等你回来过年呀。今天可是除夕呀，我特意回来陪你过除夕的。”苏至谦憨厚地笑道。
“过除夕，然后呢。”米加加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到了。“你赶紧走吧，我不会回去的。”说罢收了线。
“陈染，我不走啦。”米加加说着就坐下来，“苏至谦在我家门口等着呢。”
“守株待兔呢。”陈染说道。
“放心，我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死不悔改，我早就告诉他了，他不是我的那杯茶。”米加加怒气十足地拍着自己的双膝道。
“行，那就住在这里。反正我也弄不明白你们两个什么情况，一个追一个躲，一个说非你不娶，一个说不嫁，能不能有点新的剧情。”陈染一副埋怨的口气道。
“陈染，你要是不想让我住在这里就直说。”米加加显然是生气了。这个家伙喜怒哀乐都是挂在脸上的，典型的一张心情晴雨表。
“苏至谦都来看你了，要陪你过除夕的，你躲着总是不对。”陈染说道。
“你只是看到了他来看我，却没有想到我愿不愿意看他，我不想，一点都不想，我有理由拒绝自己不想做的事，总可以吧。”米加加显得很激动，像是吃了枪药一样，扫射了一番才停住。
“急什么呀，我就是一说。”陈染也觉得因为这事再计较下去，两个人的心情都要受到影响，这必定是在她家安营扎寨，姿态上不能咄咄逼人，高高在上，就算有理也不能，这会很伤人的，尤其是米加加现在的情况，不在她家又能去哪，所以还是和为贵，谦卑一些没什么，想到这她就赶紧解围道：“加加，晚上的菜谱你来定，你想吃什么都成，如果食材不全，下午我再去超市买一下。”陈染想让米加加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连除夕的晚宴都是她来决定，这是一个大多的信任，这才是彻底的宾至如归。好朋友就是这个时候要拿出点诚意来，让对方确实感觉得到你的诚意。
“又让我干活。”米加加眼睛一挑，很不服气地说道。
陈染早知道她不过是嘴上不饶人，心里早就高兴得乐开了花。所以故意补充道：“你不干活谁干活，还不快点，干活去。”说完她先起身去了厨房。
两个人在干活的过程中就把晚餐的菜谱制定了出来，不需要很多，六个菜。精致一点，量也要少一点。如今这年月谁还会为了大吃大喝而过年的，吃什么不仅仅是为了裹腹，更是生活品质的需要。两个人对这个菜谱一拍即合，说明什么，说明她们对生活的诉求一样。
吃过中餐，开始准备晚餐，于是牛排腌制，金昌鱼待宰杀，鸡翅解冻，蔬菜需要清洗，盘碗盆一样样地放到了操作台上，一目了然。红绿黄白，光看颜色就是一道风景。两个人分工合作，有说有笑地把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没想到又一是一年春来到，真快呀。”陈染感慨道。
“就是。明年除夕我就准备一个披萨，饭菜都有了。”米加加笑道。
“好是好，但也太简单了。要来点儿甜点，奶油布丁，蛋糕什么的。”陈染说道。
“不，就一个披萨。简单至极，这才是一种范儿。”米加加用手比划出一个圆圈，好像她的面前就有个披萨正等着她大快朵颐呢。
陈染看到米加加的心情大好，于是觉得此时说苏至谦的事才到了火候儿，她也容易接受。她小心谨慎地问了一句，“苏至谦要是一直在你家门口等着，他可是有一股劲头的，那怎么办呀，毕竟是除夕，我看就让他过来吃完晚餐再回去。加加，你看怎么样，咱们也不能得理不饶人。是吧。”
“谁得理不饶人，我不是不饶他，是不想搭理他，是两种情况，懂吗？”米加加立刻反击道。
“对，不搭理他。”陈染赶紧随声附和。她看得出来米加加是因为对婚姻失望，所以就采用了很多人都用的一招儿，那就是全盘否定。陈染想了想说道：“我来打电话，让他马上来这里。你看都下午了，他可能连中餐都没有吃呢，一个人也没地方去，也够可怜的，他跟你一样都没有了父母，也没有家，这个时候是最失落的。”
“谁没有家了，一个人的家也是家。”米加加纠正道，但心里却同意陈染的说法，他们都没有父母，也没有家。正是这句话说到了米加加的心坎上，他们都是孤单的人。她想到了苏至谦跟她说起他的家庭时的情景。声音低沉但是却没有半点沮丧，能够讲最伤心的往事都是那么沉着淡定。
“我打电话了。”陈染说完，就拨通了苏至谦的电话，一问果然在米加加的家门口呢，便又道：“你赶紧到我家吧，米加加在这里呢。”
苏至谦一连说出几个谢字，开车去了水果店，买了一个大大的水果篮，选的都是高档的进口水果，一路上哼着小曲，心想这是米加加的心思动了，否则的话陈染怎么会打电话呢。不管那么多，只要能见到米加加，一切都好说。
冬日的阳光无遮无拦地照在身上，他感觉暖暖的。
自从前几天米加加说你不是我的那杯茶时，苏至谦就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没救了。他也是有自尊的人，于是语气淡定，实则内心早就波澜壮阔了，只说了句，他走了。走了以后，他就返回了老家，以为两个人还是有缘无分，就这样分开了，不算悲春伤秋，但是返回的路上还是很难过伤心。
昨天夜里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就算是背水一战也要过来，于是当即决定今天一早就出发。除夕了，街上的行人明显是少了许多，看父母的，走亲戚的，只剩下没有地方可去的人守着这座城市。他也就想到了米加加跟他是同样的处境，一个人，人在哪，家就在哪。
路上的车至少减了一半，所以一路畅通，心情也不觉有了点快意，要是每天都是这个交通就好了，心中不觉算了一下，这样要节省出来多少时间呀，可以多陪陪家人。他看了一下表，比预定的时间要早到半个小时，刚好可以请米加加在外面吃中餐，然后就去超市买食材，在她家里吃晚餐。想到两个人一起准备晚餐的情景，就有了一种幸福感袭上心头。
很多的感情就是在日常生活琐事当中培养出来的，比如生病了端茶送水，如同妈妈细致周到，比如接送上下班，像是专职司机准时准点，如果有机会一起做饭那更是培养感情的好机会，还能趁机知道她的饮食喜好，她的厨艺如何，从而更了解她平时含而不露的一些习惯和性格，两个人能够更好地磨合。
这样想着苏至谦便到了米加加居住的小区，蹬蹬蹬上楼，敲门，没人应，一想准在陈染家，这个时候不会再加班了，没有这么克扣员工的公司，太血腥了。
他的公司早在五天前就放假了，就是为了那些离家远的人能早点回家，否则按照法律的规定今天才正式放假，那得有一半的人今晚到不了家，年后初十才上班，也是为了避开返城的高峰期，让员工们回来的路上能够舒服一点。替员工想得多么周到细致，难怪他的公司能在严重亏损的状况下还能转亏为盈，这需要智慧，需要良心。
苏至谦就打电话给米加加，得到的却是拒绝。说实话，他很沮丧。如果米加加肯见他，说明他们还有一线希望，但是现在连见都不想见的话，那就是绝望。
他两只手一通猛锤，震得脑袋嗡嗡乱想，绝望和痛苦一起涌上心头。
苏至谦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陪米加加过除夕的，两个人都没有了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人过年形单影只，很孤独伤感。至于除夕过后的然后，他已经定了酒店，全然不是米加加想的那样。但是她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就挂了电话。她的确是不喜欢，才会有这样的表示。他想再打电话，想想还是算了，人家正在气头上，打电话只会激怒对方，何必呢。
第四十四章 爱要怎么说出口（二）
正在苏至谦愁眉不展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陈染的电话，挂了电话后，一路狂奔着下楼，兴奋和喜悦一下子爬上了心头。用一部小说的名字形容就是幸福像花儿一样。
去的路上就想着还得要给顶顶打一个红包，这可是春节的习俗，不在钱有多少，表示对孩子的关注喜爱，更何况他很喜欢这个孩子，那次顶顶拿着他的画跟他探讨用色问题，一看就不是初学者，有那么优秀的一个爸爸，耳濡目染，儿子想不优秀都难。
他明显能感觉到顶顶很喜欢他的爸爸，平时有很多的交流，这让他很羡慕。不像他从小就跟爸爸接触的少，主要是爸爸回家的时候他早就睡觉了，早上起来的时候，爸爸就走了，每天忙着做生意。一度他很讨厌爸爸，躲着他，只要看到他回来就立刻回自己房间，以表示他的不满。直到爸爸生病卧床，才体会到他也不容易。他不计前嫌地同妈妈照顾了爸爸三年时间，爸爸很感动，他向妈妈忏悔他的过错，祈求妈妈的原谅。难以置信曾经在商海里摸爬滚打一辈子只认钱的人，最后也有内心柔软的那一刻，要是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会中途搭上别人，后又被人甩在路边，才想起来回到最初离开的地方。
爸爸的事就是一个教训，喜欢一个人就一心一意，所以自从他喜欢上米加加就百般地对她好，从无二心，这中间有很多的误会的地方，他没有机会解释，米加加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但是他却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下车后他小心地提着果篮，摁电梯到了八楼“叮”一声，深呼吸一口，然后敲门，心里即希望是米加加开门，也不希望，担心她会说出那句，你走吧。什么都不说就是一句你走吧，就可以把他的热情勇气一股脑地都泯灭掉，这是一种不想谈话，不想看见，不想继续的姿势。
门开了，是陈染开的门，“快进来吧。加加，泡点儿茶。”命令似的语气。
加加当然听到了陈染的话，于是拿起茶壶正在斟酌泡什么茶时，陈染走过来说道：“我来，你去洗杯子。”说着就将一袋铁观音放入壶中，“加加，苏至谦也不容易，多体谅人家的一颗心。”
米加加端着洗好的三个杯子放到了茶台上，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苏至谦，戏虐道：“你可真行，准备在我家门口一直等下去。”
“那是一定的。”苏至谦接话了。同时也感觉到了，米加加不像电话里说的那样绝情，他感觉得到。
陈染把三个杯子斟满，端到苏至谦面前一杯，客气道：“至谦，喝茶吧。”
三个人想找一个共同的话题，避免此时的尴尬，这时顶顶跑了出来，兴奋地叫道：“苏叔叔好。我正好有问题请教。”说着拉起苏至谦去了他的房间。
“顶顶出来的多及时，就是润滑剂，等于化干戈为玉帛了。”陈染笑道。
“陈染，他来了还要多做一个人的饭，想想都累。”米加加埋怨道，看得出有些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嫌疑。这样就好，这是陈染想看到的结果。
下午阳光正好，斜射到地面上，一片温暖的气息。
苏至谦从顶顶的房间出来了，环视了一下四周顺势也坐在沙发上，与米加加正好形成了一个九十度角。抬起头来可以看到对方的侧脸，即使对方不喜欢也至于太尴尬，可以瞬间转向别处，显得自然妥帖。
陈染借故走开，临走前还向米加加递了个颜色，她明白了她的意思。
米加加不想这个时候跟苏至谦斗嘴，更没有必要生气，辞旧迎新，又是在别人家，不能对不起陈染的一片心意。所以她倒了一杯茶放到苏至谦的面前，同时很拘谨地说了一声，“喝茶。”
青绿色的茶汤，淡淡的香气，悠悠的韵味，留于唇齿之间，让人的情绪一下子就调整到一个温文尔雅的状态。
苏至谦也感受到了米加加的好意，所以中规中矩地说了一句：“谢谢。”
米加加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俨然就像一对陌生人相亲的格局，但是随后她就收敛起笑容。觉得有些好笑，他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还在原地踏步，哪怕分手，也是拖泥带水。否则现在就不会又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这就是没有真正的分开。真正的分开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是不想再见到那个人，哪怕是偶遇都不想。看来他们还是缘分未尽，情意未了。
他们都沉默了下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秒钟，然后米加加问道：“吃完饭，你准备连夜返回家中？”
“那样到家都得凌晨了，我早定了酒店。”苏至谦答道。
米加加看着他，原来他不是像她想的那样，眼睛一转又道：“你就是来过除夕的。”
“当然，陪你过除夕。”苏至谦实话实说。
“我可受不起。”米加加莞尔一笑，又道：“不过呢，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不会辞职的，我喜欢我的工作。”
“没让你辞职，我可以过来的。”苏至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公司在哪都一样开，可是你只在一个地方。”
这时电视里竟然播出了赵传的《爱要怎么说出口》“叫我怎么能不难过，你劝我灭了心中的火。我还能够怎么说，怎么说都是错，你对我说，离开就会解脱。试着自己去生活，试着找寻自我，何必为爱蹉跎。第一次握你的手，指尖传来你的温柔。每一次深情眼光的背后，谁知道会有多少愁，多少愁。爱要怎么说出口。我的心里好难受，如果能将你拥有，我会忍住不让眼泪流。”
米加加顿时眼眶发热，但是她很好地忍住了，她不能让他看到她的感动，她需要隐藏起自己。她情绪激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隐忍着不让人看到她的内心。
第四十四章 爱要怎么说出口（三）
傍晚的街上车辆稀少，几乎没有行人，人们都在家里享受着一年一度的除夕团聚。车子虽一路畅通，本可让人的心情有种畅快淋漓之感，还是有些孤单。正在这时苏至谦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声音平静地问道：“请问，你是谁？”
“我是罗盏一呀。”罗盏一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难道苏至谦连她的手机号码都没有存，那次在陈染家相聚后，她特意要了他的电话号码，并打了对方的号码。没想到他竟然问你是谁，就知道他没有存她的号码，这让罗盏一有些意外。
“你找我什么事？”苏至谦又道，心想这个时候打电话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否则的话早就在家跟父母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了。
“不是我，是我爸爸。”罗盏一结结巴巴地说道，大概也是刚才被一句你是谁弄得兴致全无，于是索性就推到了爸爸身上。其实说的也没错，这就是她做医生的爸爸让她打的这个电话，当然这个电话也是合乎罗盏一的心意，正好找不到一个理由见到他，于是又道：“我爸爸让你到我家来吃晚饭。”
“谢谢罗叔叔。我不在老家。”苏至谦笑道。
“那你在哪？”罗盏一问道，急不可待的语气。
“我在”苏至谦停顿了片刻，“你在工作的城市。”
“能赶回来吗？我爸爸可是特意叮嘱我让你来吃饭，说担心你一个人没意思。这是我爸爸的原话。”罗盏一说道。
罗爸爸很喜欢苏至谦，说他孝顺，有担当，又能吃苦，当然他还知道苏至谦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单身一人，照顾完爸爸，又照顾妈妈，还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转亏为盈，是个女婿的好人选。当然罗爸爸从罗盏一的眼神里，看到了她对苏至谦的好感。于是就想趁着罗盏一在家的机会让两个人见上一面，想了几个借口，最后决定让他来家里吃除夕晚宴是最好的借口。苏至谦一个人，会很容易接受这个邀请，还可以看看两个孩子到底相处得怎么样。
“今晚就不回去了，明天我还有事要办，所以很抱歉。”苏至谦说道。
“是这样呀。”罗盏一语气里流露出一丝的遗憾。
坐在旁边一直听着罗盏一打电话的罗爸爸了解到这情况，赶紧替女儿解围，于是拿过电话说道：“至谦，忙什么呢，今晚就到叔叔家来吧。叔叔可是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谢谢。”苏至谦一听是罗医生的声音，顿时心里有了几分感激，想当初妈妈生病的时候，一个星期就得找罗医生复诊一次，都快成他的钉子户了。有几次没挂上号，罗医生破例给妈妈看，感激之情哪是“谢谢”两字就能说尽的。
苏至谦正在犹豫着要怎么样拒绝人家的好意时，罗医生开口说道：“怎么了？要是不方便就下次吧。”关键时刻还是年纪大的人懂得迂回体谅对方，这句话让苏至谦一下子获得了解放，他只有更感激了。
“我没在老家，所以很抱歉，但是谢谢罗叔叔。”苏至谦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歉意。
挂了电话，苏至谦已经听出了罗医生的意思。尤其是上次送罗盏一回家时，也感觉得到她对他的好感。
苏至谦明天打算去看一下店面，虽然中介没有上班，但是各个楼盘可是都趁着春节放假期间打出品牌战，价格战。他也想趁机找一下合适的店面，想把公司画廊的那一块转过来。
这样想着便留意路边开放商的广告条幅，什么鸟语花香，绿草如茵，花园小区等类似的词汇看上去心里暖暖的。虽然来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是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走，像现在这样悠闲还是第一次，所以索性就熟悉一下这座城市。心里想着反正现在回酒店也是看电视，还不如多看看街上的风景。
突然他的车速慢了下来，他是被一句广告词吸引了，大大的字体哪怕在街的对面都能一目了然，“我在这里等你，你在哪？”完全就是歌词的范儿，他将车开到楼前宽阔的广场上。
下车又在楼盘的四周观察了一番，这是一个新开发的楼盘，看到售楼处的门口贴着大大的福字，写着告示“明天十二点开始发售新一期的楼盘及店面。惊喜连连。”苏至谦不觉在心里暗暗决定，明天十一点就到场。不为了惊喜，就为了能够买到最佳位置的店面就值得早来一个小时。可以先从售楼小姐的口中获得第一手信息，做到心中有数，有的放矢。
他立刻把这个信息告诉了米加加，为了让她高兴，当然明天她能来现场是最好的。没想到米加加反问道：“这个楼盘的位置在哪？”
苏至谦看了一下路标，回复了米加加。“清泰路，春天里楼盘。”
结果米加加说道：“还是不要买了。”
“为什么？地段不错，周边的环境很适合开画廊的。”苏至谦惊讶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那是周舫开发的楼盘，我离开报社就是想跟他彻底一刀两断。”米加加说道。
“是这样。”苏至谦明白了，她为此把工作都辞了，他为什么就不能放弃一个店面呢。于是当下就告诉米加加：“我会再看看其他楼盘的。”
“不过，你要是觉得特别好，也没关系，反正是你开画廊又不是我。”米加加觉得让他放弃这样的好地盘，实在是自己个人情绪所致，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于是就说道：“你自己做决定吧，不要让我影响你的决定。”
“我知道。既然你不喜欢，还是算了。”苏至谦安慰道。
“理解万岁。你就是在马路边卖画也不要去租周舫的店面，我看见他就想吐。”米加加情绪激动地说道。
苏至谦听完这话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说话这么有趣，连想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真吐出来呀。放心吧，我放弃了那里。”
第四十四章 爱要怎么说出口（四）
挂了电话，苏至谦又看了一眼周边的环境，还是觉得放弃这样的地方很可惜，对面就是一个大型的高档小区，周边也有几个高档楼盘，都是经济条件好的人。这样的人一旦生活稳定下来，就会想法设法在精神上力求满足自己，文化用品就是他们最先选择的，什么字画古玩之类的东西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他们首选的对象。
苏至谦主要是经营字画，尤其是代理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的绘画作品。这一块他在老家这些年做得很不错，还代理一些外地的画家的绘画作品。
这种店面选址很重要，闹市区反倒不适合，刚看两分钟，一辆车叫嚣着呼啸而过，哪还有心思再看画，偏远的郊区也不太好，酒好还怕巷子深，就是这种高档小区的附近，闹中取静曲径通幽的地方最好。
观者在画前一站就是半个小时，那是跟一幅画对话的半个小时，然后就会油然生出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情结，接下来可能就会买下这幅画。回到家更是渗透纸背地看，不放过画家的每一个细节。喜欢，尤其喜欢。
任何物品都有属于的人，就看缘分。这种看画买画的过程中，用业内人的话来讲就是一个寻找精神情人的过程，是一个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的过程。你凭什么就在那么多的画中选定了这一幅，这就跟你的兴趣爱好，你的经历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似选一幅画其实就是整个人的性情修养一个体现。
苏至谦不想现在就回酒店，现在这个时间所有的电视台都在放同一档节目，那种喜气洋洋的气氛在妈妈去世后就没有过，去年的春节就是他一个人在老家过，也是开着车在街道上一个人闲逛到夜里，直到累了才回到家倒头便睡，第二天一觉起来已是新的一年。辞旧是难捱的，但是迎新却在睡梦中就来了，辞旧迎新是他最不想经历的。
宽阔的街道，俨然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有种畅游天下的豪气，但是转而他就想起了妈妈过最后一个春节的情景，那天妈妈把清蒸鲈鱼放在桌上，这是最后一道菜，雪白的鱼肉，碧绿的葱丝，这是苏至谦最喜欢的一道菜，清淡温润。
妈妈是江南人，饮食一直都是清淡为主，再加上他从小就跟妈妈相依为命，尽管有爸爸的资助，但真正跟爸爸坐在一起吃饭的日子屈指可数。
妈妈摘下围裙叫道：“至谦吃饭了。”
他答应着坐到了餐桌前，笑道：“还是妈妈做的菜好吃，合我的胃口。”
吃完饭妈妈就看电视，听着欢乐的歌曲，看着团圆的场面，大概是触景生情了，想到了这一辈子合家团圆的机会寥寥无几，所以很遗憾，很激动，结果心脏处突然剧烈疼痛起来，苏至谦赶紧拿药喂妈妈吃下，随后就被120车送到医院，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还是回天无力。
心脏不好是妈妈的老毛病，二十几年了，只要激动，或休息不好就会觉得心口处透不过气来，那感觉就像是心口处压了一块石头，年纪轻时还能很快就过去，近来心脏不适的感觉越来越重，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慢慢缓解，这次发病更是急，没能等到缓解就大势已去了。
苏至谦每当想到那个夜晚就心如刀绞，深深自责。要是他跟妈妈多聊一会儿天，要是晚饭吃的时间久一点，要是妈妈看电视的时间少一点，也就不会对那些煽情的场面入了戏，妈妈太敏感，一旦入了戏就难以走出来。
苏至谦料理完妈妈的后事，连续多天没睡好觉，形如枯槁，一下子瘦了十几斤，那段时间多亏了罗医生一家人的照顾和安慰，所以他对罗医生一家是感恩的。事后他还送了一幅画给罗医生，水墨写意，寓意深远，很适合他们家的装修气氛。他更是深得罗医生一家人的喜爱，觉得他知恩图报，还志趣高雅，难得。罗医生虽然是一个医生但是略懂绘画，用他的话说，画家是用笔作画，就仿如他们用手术刀手术一样，都需要精细耐心才能做好。
罗医生也制造了几次苏至谦和罗盏一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可是他对米加加的心思一直未变，也就没有答应罗医生的请求。幸亏他是开通的家长，对这事没在说过。
苏至谦觉得今天又打电话邀请他到家里吃饭，一定是觉得他没有结婚，也没看到跟什么女子来往，就想重提此事，他只能感激。
他依然漫无目的开着车，或者说他的心在漫无目的地漂泊着。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米加加的。她听到了车子行驶的声音，于是便道：“苏至谦你在哪儿呢？”
“我在街上。”苏至谦答道。
“我当然知道你在街上，是哪条街？”米加加问道。
“临幸路。”苏至谦赶紧靠边看了看路牌道。
“我去找你。”米加加说道。
那一声我去找你，让苏至谦的心一下子兴奋起来，连忙说道：“我去接你。”
“不用，我去找你。这样可以省掉很多时间。”米加加说道。
两个人选了市政广场的位置，各自开着车去那集合。被爱的力量驱使着，一路上苏至谦的心都狂跳不止。
米加加听了陈染的建议才打电话的，“我听罗盏一说过苏至谦的妈妈就是过年期间去世的。这个时候他很脆弱，很需要一个人的陪伴。何况人家是专门来看你的。”
米加加半天没说话，而是想到了她的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太需要一个人安慰，她设身处地想了一下，认为陈染提醒的对，便打了电话。
店面都关门了，他们只能下车站在街边说话。米加加就把她同周舫的那档子事说了，从追求，相识，结婚，分手，不添油加醋，实话实说了。米加加认为首先没有必要隐瞒，再者也觉得苏至谦连画廊都开到这里了，说明什么，他不顾一切。
苏至谦听完后沉默不语，为米加加的坦诚，还有信任。
“你现在后悔还不晚。”米加加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至谦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米加加问道。
“我想再也不离开你。”苏至谦说完看向米加加，满脸的真诚。
米加加想这才是新年她收到的最好礼物。
第四十四章 爱要怎么说出口（五）
罗盏一回来了，不是为了工作，是为了见到苏至谦。看着熟悉的街道，满目的阳光泼洒下来，心情不是舒畅，而是紧张。
罗浩早就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于是安慰道：“盏一，赶紧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见面再说。”他的这个见面再说，就是见了面就可以知道苏至谦对女儿的感情到底有多少。
“好的。”罗盏一说完，就给苏至谦打了电话，“至谦哥，你在哪？”罗盏一的声音带着小心和谨慎。
“我在市政广场。”苏至谦答道。
“我马上过去找你。对了，我爸爸也来了，想要见你。”罗盏一说道。
“罗叔叔也来了。”苏至谦惊讶地看着米加加说道，随后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米加加看到苏至谦一脸茫然的表情，便猜到了这事情的大致情况。于是她说道：“罗盏一都找到这来了，我先走了。”说着她坐上自己的车离去。
苏至谦追了几步，只得作罢。
此时苏至谦和米加加两个人正在看店面，新的楼盘也看了几个，但都是只有一楼做店面，他想找了一个双层的店面，这样才合乎他的构想。正在犹豫着接下来该去哪里看，罗盏一的电话打了进来。
罗浩夫妇眼看着女儿毕业几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后来明白她的心思在苏至谦那儿，但是这事男方不提，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主动去问。所以他们夫妇就决定让苏至谦到家里来过除夕，结果他不在家。
两天后，罗盏一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就对爸爸妈妈说道：“我要去找他，他现在非常需要有人陪伴，所以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待着。”
“那好，爸爸送你过去。”罗浩看到女儿这番决心，也就主动提出来送她过来。
一路上父女俩说得话很少，而且都是罗浩主动挑起话题，罗盏一只是嗯啊地应着，说明心思不在爸爸说话上，也就知道了她的心早就跑到苏至谦的身上，当爸爸的既难过又喜悦。难过的是苏至谦的躲闪多少说明了一定的问题，喜悦的是女儿能够找到这样的男朋友说明眼光不错。
苏至谦站在路边，等待着罗医生和罗盏一。想到了他们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吃饭是必要的。
三个人坐定，苏至谦坐到了罗浩的对面，应该是有意这样坐的，就是为了避免一抬眼就能看到罗盏一。然后他装作很随意地问道：“这次特意送盏一来上班。”
“我没有那么快上班，我是专门找你的。”罗盏一心直口快的性格又一次暴露了出来，急不可待地说道。
罗浩看了看盏一，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在期待苏至谦说点什么，哪怕不是他期待的。
“谢谢你。”苏至谦说完，然后欲言又止地笑了。
“我不想听谢谢。”罗盏一的脾气又上来了。
“盏一。”罗浩叫道，意在她不要任性，不是在爸爸妈妈面前什么都由着她，他们可以容忍，可以无条件地满足她一切的合理和无理要求，而对方没有义务这样做，这样只会让说话的气氛越来越糟，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爸爸，让我说吧，否则我会憋死的。”罗盏一说道，不管不顾的劲头上来了。
“盏一，你先冷静一下，我的手机落在车里，去帮爸爸取回来。”说着就把车钥匙递给了盏一。
罗盏一当然明白爸爸的意思，然后她看着爸爸的眼睛，点头道：“好的。”她知道她要在车里待一会儿，因为她知道爸爸有话要问苏至谦，这正是她要问的，为了避免她不必要的尴尬，爸爸冲锋陷阵了。她鼻子一酸，拿着钥匙出去了。
罗浩看到女儿出去，就知道盏一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他笑道：“至谦，喝茶，味道不错。”说着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青绿色的茶汤是透明的，像是琥珀的颜色，脸上露出诚挚的笑。这样的动作就像是一个音乐的前奏，让双方都有一个心里的准备，无论后面的高潮部分是遗憾的，悲伤的，还是皆大欢喜的，都需要这样的前奏，让彼此双方都静下来，好好地倾听接下来的音乐。
“好的。”苏至谦礼貌又忐忑地说道，下意识地端起茶杯也喝了一口，又放回到桌子上。
“至谦，这几天忙什么？”罗浩问道。
“看店面，想在这里开画廊。”苏至谦说道。
“在这里，我听盏一说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罗浩又道。
“因为我的女朋友在这里。”苏至谦摊牌道。心想多亏了罗浩这样一问，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说出这个令他很难开口理由。医生在察言观色上的确胜人一筹，他很感激罗医生，让他没有太多负担地说出那个理由。
这个消息还是令罗浩一惊，他还以为他只是不太喜欢盏一，需要他旁敲侧击一下，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不仅抬起头来看了看苏至谦，“你的女朋友？”
“是的。一名美术编辑。”苏至谦笑道。
但是罗浩还是为女儿争取了一下，“至谦，盏一很喜欢你。”
“罗叔叔，很抱歉。”苏至谦庄重地说。
罗盏一又回到了餐桌前，看着爸爸，很努力地想从爸爸的表情上看出结果来，但是爸爸只是笑着说：“这菜味道很地道，江南的口味。”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原来是妻子打来的，问事情的进展怎么样了，只听到罗浩说道：“待会儿，我和盏一就回家。”说完挂了电话。
罗盏一也就明白了她期待的结果并没有等到。于是她用筷子挑了几粒米粒吞下去，连同满腹的遗憾一起吞了下去。
罗浩看到了盏一的情绪变化，这个心里藏不住话的孩子，一旦是这样的表情就明白了她在压抑着自己。
苏至谦看着罗浩的车离开，心有不忍，坐进车中，随手打开音乐频道，又听到了那首老歌《爱要怎么说出口》“叫我怎么能不难过，你劝我灭了心中的火。我还能够怎么说，怎么说都是错，你对我说，离开就会解脱。试着自己去生活，试着找寻自我，何必为爱蹉跎。”
第四十五章 最好不相见（一）
顶顶想出去玩，小孩子又不是木偶，待在家里久了，就会厌倦。于是一大早他就想方设法地恳求道：“妈妈，我们出去玩吧。妈妈，求你了。”
“千万不要说求你了。我受不起。”陈染没有心情满足这个小家伙儿的愿望。因为她不想出去，只想待在家里，因为很多事都在排着队等着她，以便完成她很久就在心里设定的一个个愿望，企图疯狂地有那么一日，可是彻底地沉浸其中。
“妈妈，求你了。”顶顶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愿望得以实现，可是他判断失误了，今天陈染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去了。
“妈妈，求你了。”顶顶又一次凑上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妈妈，那眼神仿佛泪光随时准备奔涌而出，以昭示他想要出去的强烈愿望。
陈染看着他，有那么一刻她就要心软地答应他的请求，可是转而一想去哪里呢，到处人满为患，乌压压一片，像是雨后冒出来的蘑菇，那么紧凑又次第地占据着一方空间，以表达着他们存在的生机和活力。
“顶顶，明天出去好吗？”陈染期待着用商量的语气来说服顶顶。
“不要，妈妈，就今天。”顶顶完全就是一副没商量的语气道。
“可是妈妈不想出去。”陈染坚定地说道。
僵持中焦灼中，谁都不想放弃，反正总有一方会赢的。刚巧美惠来了电话，原来小孩子的想法有时候就是心有灵犀，她也是在家里待腻了，就直接打了顶顶的手机，“顶顶，要不要出来呀？”
顶顶拿着手机惊呼道：“知我者美惠姐姐也。去哪？”
“先去我爸爸的画廊。”美惠说道。
“那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画。”顶顶不屑一顾地说道。
“先出来再说。我在家都要待疯了，每天弹钢琴弄得满脑子都是音符。”美惠说道：“正好我爸爸的画廊他十多天都没去了，总得有人给他打扫一下吧。所以我就自告奋勇了。”
“让我去干活。不去。”顶顶一听这话，马上回答道。
“然后我们去爬山。”美惠说道。
“爬山，什么时候走，最好现在就来接我，我再也不想待在家里了。”顶顶说着还向陈染瞥了一下嘴巴，心想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出去玩。
“现在就去接你。阿姨也一起来吧。”美惠说道。
“我妈妈，我已经求了她半天让她带我出来玩，她都没有同意。”顶顶说完，还看了妈妈一眼，她正在看电视，什么时候妈妈愿意听那些高八度的嗓音，听了准会起鸡皮疙瘩，佩服那些人真敢唱。显然妈妈没看进去，心不在焉一眼便识。“算了，还是不为难她了。”
“你没问，怎么知道阿姨不想出去。”美惠很不满地说道。
“好的，我去问问。”顶顶喊了一声：“妈妈，要不要出去玩。”
“不去了，加加阿姨出去了，回来家里没人怎么行呢。”陈染找的这个理由听上去很充分，但经不起推敲。
“听到了吧。”顶顶把妈妈的话又对着话筒向美惠重复了一遍。
“好吧。”美惠说道。
顶顶把睡衣脱下换上一套运动装，坐在沙发上像是一个小小的运动健将等待冲锋陷阵，就等着一声枪响出发。他的手机突然就响了，他立刻跑到门口换鞋，说道：“美惠姐姐来接我了。妈妈，我走了。”
“走吧，听庄叔叔的话。”陈染叮嘱了一句，算是废话，出去了哪还管得了他。言行举止都是自然的流露，怎么会记得妈妈的话。
“知道了。”顶顶的声音也像风一样消失在他身后，完全就是应付的话。
陈染长舒了一口气，顶顶终于如愿以偿，如果不让他出去，他会不会要再求自己呀，想想都不知道如何应付了。这么大的孩子，放假简直就是对家人的一种考验和折磨。每天睡到自然醒，按部就班地吃三餐，写作业，画画，生活得太有规律了，不适合孩子，孩子需要变化的生活，如果新奇一点的话就最好了。
电视就是这种时候传出了掌声，异常的热烈和虚情假意，更有甚者有个女士可能是知道摄像头对着她，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双手像是按了开关一样，拼命地鼓掌，频率比之前要快一倍的。真是无趣。陈染暗暗地叹口气，如此徒劳地装腔作势真是恶心。不过也不能怪她，她收了钱，就得按照人家要求把戏演好，否则凭什么给你钱呀。什么工作都得有人去做，哪怕是最不堪的工作，也得有人去做，才能显得这个世界除了美好之外，还有阴暗的一面。
顶顶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妈妈，我到了庄叔叔的画廊，你要不要来呀。”这个孩子大概是觉得陈染一个人在家一定是百无聊赖的。
“不去了。别乱动绘画的东西。”陈染叮嘱道。
“妈妈，我知道。”顶顶很不耐烦地答道。旋即他问道：“加加阿姨回来了吗？”
“还没有。”陈染没想到他还有心思记住这事，这可是她不想出来随口说出的近乎信口开河的理由，这个小家伙儿竟然清楚地记住了，不觉涌出了一阵心酸，眼圈红了，当初他那么执着地求她出去玩，她却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他，这很不应该。顶顶是一个天性善良的孩子，即使被她狠狠地拒绝了，他还是要想着她，还是要记挂着她的心情，他不跟她计较，这是多么难得的宽厚。她的眼泪在闪烁，他们在一起要相依为命，互相成全，互相陪伴。
“顶顶，好好玩吧。”陈染说道。随即挂了电话，她需要好好地消化一下刚才的情绪。
这中间顶顶打过一个电话，“累死了。妈妈。”顶顶连呼带喘地说道。
“顶顶，去哪了？”陈染问道。
“爬山呢，我登到顶峰。”顶顶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嘛，厉害呀。这可是你第二次登到顶峰，半路就喊累，坐在沿路两侧的石台上不肯再登上一步。想想那陡峭得只有四十五角的台阶，每上一阶都是体力和耐力的考验。”陈染一阵感慨，还是不忘叮嘱一句：“下山要小心呀。上山容易下山难。”
“知道了，妈妈。”顶顶说道。“妈妈，顶峰还建了凉亭，有座位可休息。我们上次来的时候都没有的。”
上次登山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陈染想到那次顶顶还要拉着徐蔚的手才肯登山，一路上都撒着娇，他想当然地就把自己当成了中心，有爸爸妈妈的左右呵护，所以一脸的幸福和甜蜜状。但是这次他还会拉着庄之言的手吗？她猜应该不会。
“是嘛，顶峰的风景一定比上次更漂亮了。”陈染措辞表达着她的欣喜。
“是的。”顶顶兴奋地说道。
“有时间妈妈一定去看看。”陈染说道。
“我给你做向导。”顶顶说道。
陈染感到欣慰，男孩子就是不一样，从小就有担当。
“好的，你庄叔叔呢？”陈染问道。
“他们还在后面呢，马上也上来了。”顶顶说道，呼呼的风声传到了听筒里。
果然不出所料，陈染猜对了。
第四十五章 最好不相见（二）
陈染看着电视上那些音高超越八度的声调，要是平时听了，一定是换台，但是现在没办法都是一个节目，正想关闭电视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这么快就回来了。”说着起身去开门。
“气死我了。”米加加一进来就大嚷道。
“这又是怎么了？”陈染看到米加加这样的情景，忍不住安慰道：“好了，不生气。”赶紧打了一杯水给她。
“你都想不到，罗盏一来了。这个死丫头，没想到还有这心，气死我了。”米加加说着就坐到沙发上。
“行了，生气也没用，关键是苏至谦的想法。我看他的心思在你这里，我的感觉没错。”陈染说完，顺手就想关闭电视。
“别关，我想看。”米加加说完，便把双脚一下子搭在沙发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她不过是让电视的画面分散她的注意力而已，她对这样画面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陈染以前听罗盏一说过苏至谦的一些事，也不过是一个医生对一个病人家属的正常关心，今天的态势，连罗盏一的爸爸都亲自出马，这就是一种态度的转变，志在必得。难道他们不知道苏至谦已经心有所属了，但是罗盏一是知道的呀，真是没看出来这个女孩还有这样的气魄，向来是不争不抢的人，没想到也有翻牌的时候。
“加加，你先别急。好好分析一下自己优势。”陈染只能是劝慰，除此之外不知道该说什么。
“优势，我哪还有什么优势，家庭不用说了，罗盏一的爸爸是医生妈妈是做什么的不知道。反正比我要好多了。”米加加气急败坏的样子，仿佛这样一说就可以颠倒过来似的。
“我听罗盏一说过她妈妈是老师。”陈染说道。
“年龄，我要比罗盏一大七八岁。”米加加咬牙切齿道。
“你漂亮。这是爸妈给的，别人抢不去。”陈染说道。
“早就让年龄给抵消了。优势不但没了，弄不好还要倒扣分的。”米加加显得极其不自信，这很不像她。“还有我可是结过两次婚了。你说一个正常的男子会选谁？”
这样一说，米加加还真没什么优势了，“但是，加加，这就要看苏至谦看中什么？你说的那些都是狭隘的对比法，找一个人恋爱结婚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对比出来的。用那句烂熟的话，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也留不住。何必杞人忧天。”陈染说道。
“都是精神胜利法。”米加加说完，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天塌下来当被盖。”
“这才是米加加。”陈染又去打了一杯水。不用问店面的事情一定是没有结果的，否则以米加加的性格怎么能忘记说这件事情。
米加加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脸朝里，然后就安静了下来。
陈染知道她需要一个人好好地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是收尾，还是继续。于是她拿过一条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关了电视。
哪知米加加突然冒出来一句，“陈染，你说我怎么总是这样的倒霉。”
“加加。”陈染坐在她的身边，像是安抚婴儿入睡一样，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身体。然后她就听到了米加加嘤嘤的哭声，她熟练地伸出右手在她的脸上抹了一把，然后说道：“加加，起来。”她用力把加加拉起来。“躺着只会越躺越难受。”
“不要。”米加加用力地挣脱了陈染的双手，又躺下来。
这时米加加的手机响了，她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苏至谦的。然后她“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加加。何必呢。”陈染勉强地笑笑，眼神复杂地看着米加加。她看得出米加加只是因为赌气才会这样的消极抵抗。
“我也该回家了，我明天就上班了。”说着米加加站起来，三下五除二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动作麻利轻快得完全不像刚才的样子。她很快收拾完，又坐回到沙发上，一脸的沉静，像是等待一个告别的仪式。似乎又不是，仿佛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事情，需要她在这里再等一会儿，以知道她的等待是否有价值和意义。
“好吧。回家我就可以清净了。”陈染答道，不需要客气地礼让，他们两个人不需要这样。就像米加加来的时候，打起行囊就来了，连个招呼不打。所以她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必要弄得像是久别一样，这样才自然，让彼此都觉得这不过是寻常。
两个人都沉默地坐着，过了好一会儿，陈染又问道：“你不是走吗，怎么还不走？”
“也许我是因为不足够爱他，所以也不强迫着自己去理解他太多，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呀。”米加加的声音轻轻地浮在空气里。
“加加。”陈染没再往下说，因为米加加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她一把拿起来，替米加加接了，因为看加加的架势，她一定又是摁断。“喂，苏至谦呀。是的，加加在我这里。你来把她接走吧。”
苏至谦来了，一再道歉，其实他没什么错，是罗盏一主动来找他的，又不是他招惹的。
但是米加加不这么想，“你安全可以不告诉你的行踪，她就无处可找。”
“是我不好。”苏至谦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赶紧说道。
“加加，你明天不是上班吗，还要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这可是你说的。”陈染提醒米加加道。意在加加不要得理不饶人，更何况那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理，所以还是希望她到此为止。
“陈染你想赶我走吗，没门儿，回家没意思，所以我决定明天再走。”米加加有气无力地说道。然后她就陷入了沉寂，一言不发，像是冰雕一样，完全不是她该有的样子。
陈染很不好意思地朝着苏至谦笑了笑，“你先坐，你喝茶还是咖啡？”她问道，不过是让尴尬的气氛缓和一下。
“他什么都不喝。”哪知米加加痛快地答道。
“没问你。”陈染的表情已经很不自然，但还是努力想要维持着一种淡定，声音轻快地说道。
“陈染，让他走。”米加加的声音又一次扩散在空气里，杀气腾腾的语调。
苏至谦吃了一惊，看得出米加加确实生气了，他能做的就是尽快地离开，免得她再次说出那句话。
米加加拉起旅行箱，像是一个在外远行的旅人到了离开的倒计时，冲着陈染挥了挥手，眼神专注地看着她，说道：“我走了，我明天要上班了，所以我今天一定要回家，把家里弄得一尘不染，然后我才能更好地应付接下来的工作。”语气轻快得简直与刚才的她就是判若两人。
“你真厉害，入戏太快，出戏更快。”陈染无不讽刺地说道。
“我不过是不想跟他一起走。”米加加说道。
“不要这样任性好不好，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陈染说道，满是忧虑。
“陈染，我一个人完全可以生活，有你这个朋友就够了。”然后米加加嫣然一笑地说道：“赶紧去找庄之言吧。失去了他，你才会后悔的。”
随着“砰”的关门声，她把陈染一个人关在了这所房子里。
空无一人，客厅显得非常空阔，好像无形中被扩大了好几倍，陈染更觉得她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如果有一天所有的朋友都离开了，包括顶顶也离开她了，他有了自己的生活，她的生活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守着一个大大的房子度日呢。一阵短暂的寂静后，她就像恢复了元气一样，打开电脑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现在的时光只属于她自己。
第四十五章 最好不相见（三）
寂静又一次被打破了，陈染听到了急躁的敲门声，一定是顶顶回来了，一定是玩疯了，玩累了，不得不回家了。
她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下午四点了，“来了。”打开门的时候她惊讶地问道：“罗盏一，你有事吗？”她想一定是跟苏至谦有关系。
“我找苏至谦。”干脆的回答，符合罗盏一敢作敢当的性格。
“他怎么会在我家？”陈染说道。
“我打电话，苏至谦不但不接，还给关了机，我也不知道到哪才能找到他，我想只要知道米加加在哪，就能知道他在哪，所以我就冒冒失失地来了。”罗盏一解释道。
罗盏一无非就是让陈染理解她的做法，可是她不想理解。从朋友的角度陈染更偏向米加加这一方，毕竟她们已是十多年的友情，而且她们都看到了彼此最艰难最悲伤的时刻，那是刻骨铭心的。
“你看到了，米加加也不再我这里。你们在搞什么，弄得跟言情剧似的。我这里成为了你们演戏的剧场了。”陈染生气了，很不客气地说道。
“你不是上午见到苏至谦吗？”陈染想到米加加一脸怒气冲冲回来时情景，就是因为罗盏一来了。
“是的，他说有女朋友了，我爸爸就让我先回家了。可是我待不下去，于是又来了。”罗盏一说道。
“够执着的。”陈染苦笑了一下。“苏至谦认识米加加十多年了，一直都是念念不忘，就凭这一点你就没戏，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可是米加加并不珍惜。”罗盏一眉毛一挑说道。真是没看出她还有这样的功力，一副稳坐江山的淡定和执着。
“想到当初你不是很崇拜米加加吗，加加姐叫着，怎么现在就想跟她争男朋友了。”陈染知道此话一出一定会让罗盏一很难堪，就难堪好了，只要能让她知难而退不用考虑那么多。她不希望罗盏一跟米加加争抢苏至谦，又不是商场里买打折的商品，抢到了就是自己的。有的人只能属于某个人，向来都是界限分明，跨越只能是自毁前程。
“陈染，为了米加加，你不至于这么煞费苦心地挖苦我吧。”罗盏一很不服气地说道。
“苏至谦并不喜欢你，这个理由足够了。”陈染的话越说越狠，赤裸裸得不留任何余地。
“可是米加加也不喜欢苏至谦，不是一样吗。”罗盏一说道。
“厉害。”陈染脱口而出，心想她确实说到了点子上了。“你们都很厉害，但是麻烦你不要在我家谈论这件事，我一点都不想听。”她干脆下了逐客令。
“如果你知道苏至谦多么想跟米加加在一起，就能理解我罗盏一多想跟苏至谦在一起。苏至谦离不开米加加，就像我罗盏一离不开苏至谦。”罗盏一像是说绕口令一样，把三个人的名字嵌入了话语当中，也不怕舌头打结。
“你可以走了。”陈染说道。
“很抱歉。”罗盏一神色愧疚地离开了。她知道陈染生气里，为了维护米加加这个好朋友的利益，竟然大动干戈地跟她怒气相向。少见，这次算是领教了。什么是好朋友，这才是。陈染更愿意跟米加加在一起同仇敌忾。至于她跟陈染不过是同事，或者说比同事多一点关心而已。
陈染抓起手机就给米加加打电话，那头是懒洋洋的声音，“陈染，什么事？”
“米加加你听着，你要是再不珍惜苏至谦，就等于把他拱手让给了别人。”陈染语速加快，证明她的怒气还依稀尚存。
“生气了，跟谁呀？”米加加立刻来了精神，明知故问道。
“罗盏一又回来了，从我家刚走。我看这次她是志在必得，是认真的。”陈染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不是上午还劝我，‘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也留不住。何必杞人忧天。’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淡定沉着一些。”米加加完全一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语气说道。
“不识好歹。这个时候还拿这种话来挤兑我，等着有你哭的时候。”陈染又一次恶狠狠地提醒道。
“知道你的好意，可是我就是不能全力以赴，慢慢来吧。”米加加又恢复了懒洋洋的音调。
“你明天晚上约上苏至谦到我家来，不能再等了。加加。”陈染向米加加下了命令。
“干嘛，又不是速战速决的事情。再说明天我要上班了，一定会很忙，晚上只想在家呆着，哪都不想去。”米加加说道，但还是很感动。
“那就把苏至谦约到你的家里。”陈染在电话那头近乎祈求道。
“好的，我知道。瞧你急的，你不会是想让我明天就嫁给他吧。”米加加笑道。
“那是最好了，就怕你没有那个魅力。”陈染同样不放过这个挤兑米加加的机会。
“打一巴掌还给个甜枣，软硬兼施。”米加加说道。
“知道就好。”陈染说道。
挂了电话心头还是空落落，竟然为了米加加这样煞费苦心，还不知道她能听进去多少，何必呢。不觉苦笑了一下，电影已无心再看进去，关闭了电脑。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又响了起来，又是罗盏一，“什么事？不要说你就在我家的门口。”陈染先发制人道。
“米加加住在哪？”罗盏一单刀直入地问道。
“不知道。”陈染语气强硬，心想这个女子要执着起来真是天崩地裂的劲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执着。
“告诉我吧，我打苏至谦的电话还是关机。不放心，所以我想找到他。”罗盏一又喋喋不休地诉说理由，令人生厌。
“苏至谦关机是不想被你打扰，看不出来吗？所以你还是回家吧，两天后才是上班的时间。”陈染说道，完全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为了米加加她要做一个恶人了。
“陈染，你真冷酷。”罗盏一说道。声音干裂，生涩，一定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好了，还是乖乖地回家陪陪你的爸爸妈妈，还剩下两天的时间，别浪费了。”陈染的语气有些平和了，没有必要跟她弄得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毕竟还要做同事的。
“我有的是时间陪爸爸妈妈，而你就算是有时间也没有爸爸妈妈可以陪了。”罗盏一说道。
陈染没想到罗盏一出口伤人，为了苏至谦竟然说出这种话，要鱼死网破，破釜沉舟吗，她一时语塞，镇定了片刻说道：“哎，我的妈妈去世了，可是我的爸爸还是在世的。”
“不是一直都没回来吗？”罗盏一说道。
陈染不等罗盏一说完就挂了电话，既然话说得这么刻薄，没必要再说了，不觉心意沉沉，为了苏至谦她在这种事情上都毫不手软。
陈染刚放下手机，就又响了起来，“又是你，罗盏一你想怎样呢？”
“陈染刚才是我不好，一时激动，别生气，我想知道米加加的地址。”罗盏一的语气突然变得温顺柔和了很多。
“我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别为难我。”陈染也是不卑不亢的语气。“好了，没事我就挂了。”
“米加加对你就那么重要吗？所以即使米加加不喜欢的人，你也不肯让给我是吗？”罗盏一抛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罗盏一你怎么这样想问题，那是你跟苏至谦之间的事，跟我和米加加都没有关系。没错，米加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愿意看到她跟苏至谦终成眷属，但是我也只能是期待。至于能不能实现，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是我的愿望就能实现的。人一旦痴心不改的时候，是不是就变得弱智了。”陈染很不高兴地说道。
“但我联系不到他。”罗盏一可怜巴巴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但是你放心他一定活得好好的。人家根本就没记挂你，你又何必牵肠挂肚呢。”陈染叹气道，“还是快点儿回家吧。”
罗盏一已经把她放在了米加加的对立面，就是不知道苏至谦怎样比对的。选一个爱自己的，还是选一个自己爱的，很多人走一程，看一路，不过是寻觅下一个自己。
第四十五章 最好不相见（四）
傍晚的时分，顶顶给陈染打了电话要吃过晚餐才回来。
一个人的晚餐还是简单一点，即使饥肠辘辘也不想在厨房里大动干戈。不需要太多的东西，只要简单的维持着生命的能量就可以，于是煮了咖啡，吃了点心，小巧精致的夹心饼干以及奶油味十足皇冠饼干都是首选。有时她也会喝茶，就选龙井酥和桂花糕，一杯茶，一块糕，甜腻中有了茶香的浸润，活色生香也不过是这样了。
喜欢看到咖啡氤氲的香气，袅袅升腾着，仿若生活的状态，慵懒惬意，陈染还有两天就要上班了，所以这样的时光是有限的。正当她沉醉其中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是谁又要打破她好不容易获得的惬意时光，似乎一旦打破了想要再次获得就会很难了。
陈染不想接听任何电话，原来又是米加加的，就算是好朋友也不想随时随地成为她的及时雨和垃圾桶。“怎么了，你不会又要来我家吧。”她戏虐道。
“烦我了，还好朋友呢。”米加加毫不客气地打了回来，就像是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一样，你回击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还击过来。用力越大，反击的力量也就越大。作为好朋友，她可以容忍米加加很多，但并不是容忍一切。
“说吧，什么事，只要不来我家。”陈染说道。
“不去你家，瞧把你吓得，我打了苏至谦的电话，竟然关机了。”米加加说道。
“关机。也没什么稀奇，他总是被拒绝当然没有信心了，玩关机玩失踪也是很正常的。”陈染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次米加加也尝到了被人冷落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愿她能体会到苏至谦被她拒绝得体无完肤的样子，一定比她还要狼狈不堪，沮丧难过。他恨不得找遍全世界都要看到她的时候，她却要趁机消失，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完成他披荆斩棘的心里过程。
“欲情故纵。我还不稀罕呢。”米加加又在安慰自己。
“你不稀罕，但是有人却把他当成手心里的宝。”陈染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米加加问道。
“原来你也有心慌的时候，人是需要一个对立面，这样才能激励自己不要输给对立面。争强好胜是所有人的性格，不想争不想抢，那是因为没有资格，没有能力争取过来，都是掩耳盗铃的假清高。”陈染说道。
“别打击我了，到底是什么情况？”米加加明显是等不及了，问道。
“刚才罗盏一也打我电话找他，也是因为他关机。大概是他不想被打扰吧，所以就关机了。”陈染说道。
“她又回来了，玉石俱焚飞蛾扑火呀。这个死丫头，不怕死得难看。”米加加气得就差骂街了。
“罗盏一向我询问你家的地址，我当然不会告诉她，但是这难不倒她，她也许会询问别人，比如你公司的人。人到了疯狂的时候，就会不管不顾的。所以你要小心点，如果有人敲门一定要看清楚了再敲门。”陈染说道。
“这个死丫头，简直太可气了。”米加加一定是剑拔弩张的样子。
“不要叫人家死丫头，比你小不了几岁，这会让你轻敌的。”陈染像是鼓励，也像是挖苦，笑道：“看来你遇到了对手，而且是很危险的对手，至于该怎么做全凭你了。”
“我想联系他，可他关机了。”米加加叫苦道。
“那就明天再打，只要你坚持总会打通了。你也该珍惜了。”陈染说道。
“总是给我上课。你好烦。”米加加懒洋洋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
“我警告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今晚。”陈染恶狠狠地冲着话筒说道，随即挂了电话，心想消耗了那么多的脑细胞苦口婆心地劝说，换来这样一个结局，不觉郁闷袭来。
一个人的好时光被彻底颠覆。看来她以后也要学会关机，防备不必要的电话打扰自己。咖啡凉透，即使可爱小巧的饼干散发着甜蜜的香气也无法再吸引她了，盖上饼干的盖子，咖啡一饮而尽。
“你等着，米加加。我再管你的破事，就誓不为人。”陈染不觉发起誓来。她知道赌咒发誓都是一时兴起，一会儿就忘得一干二净。但是这一刻就让她把心里的郁闷都发泄出来，否则她会憋坏的。
很快陈染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战战兢兢地拿起来，又是米加加，随即挂了电话。没想到手机又响了，“米加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道歉。我要告诉你一件好事，苏至谦已经到我家了。”米加加笑声连连地说道。
“那很好。挂了。”陈染说道。
“别急呀。我是想问问你，我要不要告诉他罗盏一找他的事情呀。”米加加小心地问道。她听出了陈染毫无耐心的语气。
“不要，这是引狼入室，不懂吗？”陈染忍耐到了极限，心想这个米加加的聪明智慧都跑到哪里去了，竟然问出这样小儿科的傻问题，人在恋爱的时候智商为零，千真万确。
“好的。”米加加讨好似地答道，随即又问：“要不要跟我们吃晚餐？”
“不吃，米加加没事的话，让我安静一会儿，求你了。”陈染也说了一句求你了，是发自内心的，谁听到了都会内心生出悲悯之情。
“不识好人心。”米加加在那边笑嘻嘻地说道，一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显摆样。
“米加加，你不反击我，是不是就要七窍生烟呀。”陈染叫嚣完，立刻关了机，一分钟都不想等，然后狠狠地把手机摔在沙发上，还好没有掉在地上，算万幸。要是平时以这样的惯性摔下去落在地上的概率极大，看来上天还可怜她，让她不至于为屏幕受损而难过。刹那间她就想到了米加加一定是暴跳如雷地准备好了一大套话反击她，哼，她才不理呢。真要耍嘴皮子米加加不是她的对手，要知道那可是她陈染吃饭的本事。
夜幕低垂，当外面的世界最喧嚣的时候，她却充分地享受这片刻的安宁，那感觉就像全世界都是静止，她只活在一个人的烟火里。
窗外是即将到来的黑暗，陈染重新煮了咖啡，音响里传出了游吟诗人莱昂纳德·科恩沙哑的声音，有人说“他的嗓音具有犹太拉比一般不可置疑的魔力，不经意间将我们带回对时间深处的记忆，直接面对灵魂细微的颤动，沉溺于美丽的遐想之中。”虽文字煽情，但入了心的东西会全盘接受。就像现在她明明知道只是活在一个人的小世界，但是却感受时光从手边流过的畅然欢愉。
第四十五章 最好不相见（五）
敲门声，一定是顶顶回来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的喊叫声，证明陈染的判断无误。“妈妈，开门。”
“听到了。”陈染忙去开门，站在门口的三个人都一同看向她，好像有什么要事要说。
“顶顶的膝盖受伤了，已经到医院做了清创处理。抱歉。”庄之言说道。
“擦破了点儿皮。”美惠进一步解释道。
“进屋再说。”陈染搀扶着顶顶坐到了沙发上。
顶顶撩起裤腿，露出膝盖，上面涂着红药水，看上去杀气腾腾。不过是皮肤表面擦破了，但是这血腥残酷的颜色早就掩盖了伤势本身，本末倒置。真刺心。
“阿姨，这是药。”说着美惠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小瓶的红药水和一袋棉球。“医生说，每天上一次药。”
“好的。”陈染接过来，放到了茶几上。她看向庄之言，问道：“他又逞能了？”
“下山的时候磕在台阶上。”庄之言说道。
“顶顶下山太快了，所以就磕在台阶上。”美惠进一步补充道。
“没事，过两天皮肤愈合就好了。”陈染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们回去了。”庄之言站起来，往外走。
陈染看到他脸色疲惫，于是也起身跟在了他们后面，“爬山是很累的，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染回来的时候，看到顶顶坐在沙发上摆出了一副重病伤员的架势，一心想获得格外的关注，她不觉笑了。“告诉你注意安全，不听话。”她怪罪道。
“妈妈，都怪美惠姐姐，她推了我一把，我才跌倒的。”顶顶委屈地辩解道。
“她为什么推你？”陈染不觉又问。
“因为，我说要是我爸爸活着怎么会跟他们一起爬山。”顶顶说完还做出一个诡异的表情，他也觉得这句话很不应该说出口。
“活该，要是我一定把你一个人扔在山上。让你乱说话。”陈染说道。
“妈妈，我说的是实话。”顶顶还嘴道。
“实话也要分什么时候说，对谁说。应该感激人家带你出去玩，还拿这话刺激人家。任凭谁都会生气。”陈染突然想起来晚餐的事，便问道：“你们吃过晚餐了？”
“吃过了，肯德基。”顶顶说道。
“吃过就好，我刚才都忘记问他们了。”陈染自责道。
顶顶的伤势第二天就不见踪影了，想当初庄之言带他去医院，完全就是多此一举，那是他的好心，负责任，所以她还是感谢他的。
顶顶在客厅里跑来跑去的样子，早就忘了他昨晚还是一个需要她搀扶的病人。“顶顶，没事了。”陈染问道，然后一脸怪笑地看着他。
“什么？”顶顶完全忘记了膝盖受伤的事，傻傻地问道。
“膝盖。”陈染故意大声地说道，就是想让顶顶听出来她的意思。
“没有，很疼。”顶顶低下头来一脸怜惜地看看受伤的膝盖，难为情地说道。完全就是说谎的样子，脸色见红，声音虚飘。
“别装了，都活蹦乱跳了。”陈染揭开了他的欲情故纵。
“妈妈，我要喝果汁。”顶顶把话题转了。
“好的。但是”话音未落就接到了庄之言的电话，“没事，好了。在跑呢。”
顶顶知道妈妈说的是他，也知道她在跟谁说话。于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妈妈，听妈妈还能说出什么话。
“放心好了。”陈染笑道，挂了电话。顺手将手机放到了茶几上，然后就去厨房洗水果，将橙子一切两瓣，做了两杯橙汁，端起一杯，酸甜适口，透心的凉。都说甜的食物可以使人快乐，同样颜色漂亮的食物也会有同样的效果，一时间心情愉悦。
顶顶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拿着一本书，他根本就没有听到意想不到的话，于是冲着厨房声音洪亮地喊道：“庄叔叔说的都是废话。”
“顶顶，越来越放肆了。”陈染没有想到庄之言的一个问候，换来的竟是顶顶的这句话，所以也就很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又道：“还不去画画。你每天都要绘画两个小时的。这可是你自己制定的寒假计划。昨天可是玩了一天，今天是不是该补上。”语气里带着一种尖锐的提醒。
“妈妈，你也是废话连篇。”顶顶也回了一句。
顶顶不但没有悔改的意思，还得寸进尺竟然连她都成为了被攻击的对象，于是陈染就很不客气地说道：“顶顶。”她觉得这个时候任何苛刻的话都是他的耳旁风，还不如就此打住，只是叫了他的名字就停住了口，寓意无穷，让他自己琢磨去吧。
“妈妈，你是不是想说越大越胆大包天了。”顶顶替陈染把话补全了，真是难为这个小家伙儿调动了多少脑细胞，才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他放下书，取了橙汁又回到沙发上。
“是。”陈染只得认输，在孩子面前是不是所有的妈妈都是透明的，不用说这来自朝夕相处，来自孩子的敏感细腻，来自妈妈把孩子当成了参谋，什么大事小情都要问问孩子的意见。
“妈妈，夏阿姨要回法国了。”顶顶看了陈染一眼，说道。他是为了这件事才大动干戈，跟陈染针锋相对的，因为这样他的庄叔叔就能跟妈妈在一起了。孩子总是通过表面来判断事情的发展走向，单纯，简单的直线思维，不能不说是狭隘的，天真的，但也有歪打正着的时候。
“回法国。”陈染吃惊地叫道，心想夏知秋不是说不回去了，还闹着要复婚，这是什么情况。
“昨天我听到他们打电话说的。”顶顶进一步解释。
“啊。”陈染应了一句。这么重要的信息庄之言刚才在电话里怎么没有告诉她呢，为什么，禁不住心里怅然。他跋山涉水这么多年就想有一个终成眷属的结局，这不是他一直都期待的嘛。她沉默良久，无法理解。
她拿着玻璃杯子晃动着剩下的一点橙汁，挂了杯，果肉粘附在杯壁上粘稠得像是生死相依的神仙眷侣。
陈染想起了那次送庄之言回家，无星无月的夜晚，适合表白诉说，适合谈情说爱，他痴迷地看着她，突然就靠在她的肩上长叹一声，继而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们结婚吧。”她怔了一下，手足无措得令手里的方向盘都转了半个圈，她厉声道：“坐好，我开车呢。”然后她就看到他的脸色立刻黯淡下来。他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趁着酒意说出了那句话，但却被她浇灭了，她的话刀削斧劈般地伤到了他。如果她那次答应了，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次的纠缠，辗转，等待。
陈染将杯中剩下的橙汁一饮而尽，然后拿到水龙头下冲洗杯子，所有粘附在上面的东西都被水冲走了，一尘不染，刚才还是生死相依，神仙眷侣，瞬间就分崩离析，荡然无存。
第四十六章 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一）
苏至谦去了很多的楼盘，都没有再找到合意的店面。那天他跟米加加去就餐，正好碰上庄之言和美惠也在就餐，于是四个人目光相对，随着三个大人都笑了，为这样的相见感到意外，也感到喜悦。
庄之言自从第一次见到苏至谦后，就对他深有好感。后来他从陈染的口中多少也知道他们的一些事，很明显他是站在苏至谦这边，一个男子抛下了公司只为了米加加，这是什么精神，几个人能有这样的魄力，说明他爱米加加，而且是爱到了一定的程度，否则的话，任凭是谁能做出这样的取舍。现实世界还有人不爱钱财，只爱美人的。
庄之言招呼道：“真难得，一起吃吧。”
“好的。”米加加听到了这么盛情的邀请，当仁不让地坐到了美惠的对面，“坐呀。”她对苏至谦说道，还用纸巾将他的椅子擦拭了一番。
“够恩爱呀。”庄之言笑道。看到米加加能谦卑地做出这事，禁不住看了她一眼，满脸春光，眉目传神。爱情是最好的化妆品，这句话千真万确。
用餐期间，米加加就聊到了苏至谦想找一家店面开画廊的事。庄之言了解到这一情况就主动说道：“我留意一下，看到中意的就告诉你。”
结果庄之言了解到一家经营油画的画廊租赁到期了，画廊的主人回到农村，过起了乡村田园，地间农舍的返璞归真的生活，让苏至谦赶紧过去看看店面是否满意。
画廊的附近是一片高档的住宅小区，周边环境很适合开画廊这样的情趣高雅的门店，虽然在一层，面积却达到三百平米，主厅占去一半的面积，剩下的被屏风分割出几个小区域，适合放画风不同的绘画作品，苏至谦一踏进去就惊喜地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是它了。”
虽然面积小于老家文化公司的面积，但是作为画廊也够用了。他现在只想专心做画廊，这样自己可以一边绘画，还可以一边为别的画家做嫁衣，代理他们的作品。这是苏至谦在来这里的时候就决定的事情。之所以放弃经营文化公司是因为这会占用他太多的时间，而无法保证绘画的时间，这一直是他耿耿于怀的事情，这下好了，他如愿以偿了。
落地的玻璃窗挂着厚厚的窗帘，图案是蓝绿色的树，褐色的土地，仿若一幅色彩丰富，立体感强的风景油画。拉开窗帘，就是光与色的交错重叠，美不胜收。
陈染的手机响了，还以为是庄之言，看了一眼是米加加，很失望，但还是拿起电话生硬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好消息。”米加加的口气里满是欢喜道。
“狼狈为奸得逞了。”陈染不屑地说道。
“哪里，苏至谦的店面找好了，就在我公司的附近。晚上他请客，嘉禾酒店的紫轩阁。”米加加一副嬉皮笑脸地说道。
“不去。”陈染显然是情绪不高。
“为什么呀？你不是一直都盼着我跟他长相厮守吗？”米加加很生气地问道。
“说不去，就不去，问那么多干什么？”陈染说道。
“一定是庄之言惹你了。”米加加肯定地说道。
“难道我就不能生自己的气吗？”陈染说完，看了一眼墙上的闹钟，心不在焉道：“不跟你扯了，我还有事。”
“别跟自己过不去，庄之言也来的。”米加加生动地说道。
“那就更不能去了。”陈染慨叹道。
这种时候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到此为止，米加加知趣地收了线。她知道这种时候多半是陈染心情郁闷，所以态度上明显地敷衍搪塞。
米加加拿着手机，不觉看了看窗外，沉默良久，她想晚上吃饭的时候问问庄之言，到底是怎么惹了陈染。即便是他帮助了苏至谦，但是一码归一码。
陈染挂了电话，心里并不轻松，想了想便觉得晚上不去赴宴的话，不但米加加不高兴，而且庄之言也能轻而易举地看出了她的想法。她不想这样，她不想让对方看出她的在意。这也是一个博弈的过程，她不想就这么输掉，既不放弃也不过分期待，淡定坚持才是最好的应对姿态。
陈染想到米加加兴奋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一定是想同她分享的，她不能任性，拒绝这样的好意。她们是好朋友，无论好事坏事她们都是最早告诉对方的。于是她果断地打了电话，“加加，晚上我去吃饭。”
“这就对了。”米加加高兴地说道。愉悦的声调让陈染很内疚，要是她不去，米加加该是多么遗憾。
“对了，苏至谦的画廊就是庄之言帮忙找到的，非常满意。我哪天带你去看看，还有顶顶也来。”米加加的喜悦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笑容像是明媚的阳光，她没有想到陈染能来，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打了电话。
“庄之言找的。”陈染还是一惊，庄之言平时倨傲，活动的圈子多在绘画界，朋友不多。没有想到他会帮助苏至谦，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见他对苏至谦的认可和欣赏。“这说明一点，你家的苏至谦是他的菜。”
“得了吧，你还不如就说你家的庄之言优秀。”米加加得理不饶人的语气又暴露了出来，一刀见血地说道。
“庄之言还不是我的，不像你已将苏至谦收入囊中。”陈染挑衅道，米加加不会听不出此话的确切含义。
“我找庄之言为你报仇，这么久了还不把你娶回家中，想等到什么时候。”米加加说道。
“管好你的事吧，你都终成眷属了，我羡慕嫉妒，还有恨。”陈染不冷不热地说道。
“谎话。”米加加登时反驳道，继而笑出声来。
陈染立刻挂了电话，让她一个人笑吧。她可不想继续听那么轻浮的笑声，好像要向所有人宣布她已名正言顺地属于了一个人。
陈染之所以想去吃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跟罗盏共进晚餐。既然都是赴约吃饭，又是同时，她更愿意满足米加加的邀请。看出关系的远近了，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哪是同事加好友能比得了的。
罗盏一也觉得这几天太麻烦陈染，又是到家里找人，又是要地址的，就觉得应该有所表示，毕竟还要做同事，毕竟还要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可不想弄得跟仇人似的。于是乎她不知怎么软磨硬泡竟然从主任周琳娜那里弄到两张自助餐券，想同陈染一起去，这样两个人在吃饭的过程中就可以冰释前嫌，在美食的诱惑下，人很容易放下怨气和不满。
接到了罗盏一的电话时，陈染无法说出口我不想去，不近人情，但确实是不想去。于是就说道：“已经有约了，抱歉。”
“真的？”很显然罗盏一不太相信，便问道。
“真的。同米加加。”陈染简约地答道。
“怪不得呀。还有谁？”罗盏一问道。她一定是想到了苏至谦，这个人已经把她的魂儿都勾去了，看她的眼睛就知道，怒火中烧，并已燎原。
“我哪知道，又不是我约的局，你这样质问太放肆了。这完全不像你了，不至于为了一个苏至谦让我们的同事关系变得不同以往。”陈染说道。
“米加加有什么好，不就是会拍点儿照片吗？”罗盏一说道。一个人要是与你为敌了，你的优点也变成了缺点，人真是狭隘。
“你这样说，我很不高兴。”陈染说着就准备挂电话。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天虽然你不肯告诉我加加的住址，但我还是知道了，我总会有办法的，所以我就等在她家楼下，终于见到了苏至谦，他说想在这里开画廊的，正在找店面呢。”
“他是为了米加加才到这里开店面的，不是为了你。”陈染说道。
“我知道，但是事情有的时候就是在你防不胜防的时候发生了转机。谁知道明天天上是掉下馅饼还是石头砸在头上？所以说谁是最后的赢家还没见分晓呢。”罗盏一的语气带着点儿骄傲和戏虐。“再说我爸爸可是他妈妈的主治医生，救过她妈妈的命，那次要不是我爸爸帮忙，他妈妈早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就。”罗盏一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片刻才道：“后果不堪设想。苏至谦的爸爸根本就不顾他妈妈的死活。”
陈染是真的来了兴趣，没有想到苏至谦跟罗盏一两个家庭还有这么多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天他妈妈突然心绞痛，苏至谦当时在学校，根本就不能第一时间赶回家里，所以她就打了我爸爸的电话，我爸爸及时赶到救了他妈妈，这件事情她妈妈当时都没告诉苏至谦，怕他担心。”罗盏一停顿了一下，又道：“那些天可是我的家人照顾他妈妈，包括我的妈妈和我都亲自给她送过饭。苏至谦可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一点你也清楚，你想想这救命之恩怎样报答都不为过的。”
“道理是道理，但是人在感情上是无道理可讲的。你的念头是理性分析，脱离实际操作。而苏至谦是感情用事，是付诸于行动的。”陈染说完，便挂了电话。再说下，她知道罗盏一能摆出更多的事例，她不想再听到类似的事情。听得多了，只会减少自己的锐气。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米加加，她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即便他们经得起这样的风吹草动，也没有必要给加加再添乱。
陈染下车碰到了米加加，她眼睛雪亮地羡慕道：“这大衣我以前没见过，新买的吧。”并且摸了一下衣领，“面料不错，手感也很好。”
“昨天收到的货。”陈染说道。
“颜色也好，灰紫色，流行色呀。借给我穿两天，只两天。”米加加讨好的本事又出来了。
“不给，我明天还要穿着上班了，我修了十天假，上班总得有点儿变化，人没变，衣服总得变化一下吧。”陈染毫不心慈手软地拒绝道。
“小气。”米加加说道。
“就是，你从我那里拿走的东西还少呀，美容器限你三天还给我。”陈染想到她的美容器已经被米加加拿走了，竟然还要说她小气，本来还想送给她的，这次当仁不让地要她还了。“那是我新买的，只用过两次，你不要总是夺人所爱。”
“陈染，大义灭亲，你受到刺激了？你从前不这样的，我们俩的东西都是不分彼此的，你用我的，我用你的，太常见了。”米加加一脸惊愕地看着她，语言夸张地说道。她觉得陈染一定是有什么事，所以才会这样不讲情面。
“对呀，就是大义灭亲。”陈染随声附和道。
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往地打着嘴仗，就到了嘉禾酒店的入口，却看到一个身影，罗盏一正朝这里走来，同新闻部的一个女孩。
“真巧。没有想到你们也在这里就餐。”罗盏一追上两步，然后看了看陈染的这件外衣，一番挑衅的意味说道：“这件衣服，陈染穿最漂亮，别人谁都不行。”仿佛暗指什么似的，快步走到了前面。
米加加想要给她一拳，被陈染一把抓住了手，没有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蛮横粗鲁，那样只会证明自己输不起。
电梯到了，四人进入电梯，没人说话，二楼自助，三楼包间。
就在电梯门在二楼要开启的刹那，陈染客气地说道：“盏一，就餐愉快。”
“彼此彼此。”罗盏一回应着，脸上绽放出了温暖的笑容。
“跟她必要这么客气的。”米加加在电梯门合上之后，很不领情地看着陈染说道。
“是起码的礼貌。”陈染答道。然后两个人走出电梯，走廊里是玫瑰花瓣形状的大理石拼成的地面，既时尚又奢华。
第四十六章 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二）
庄之言欣然接受了苏至谦的这次邀请，因为喜欢他这个人，惺惺相惜。两个人都是绘画出身，都经营画廊，很多方面都有共同的话题。这是能够成为朋友的一些重要条件，这很难得。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能够同苏至谦成为知己。
四个人坐定，菜已上齐，每道菜都造型精致，已经不单单是美味可口的食物，而是像艺术品一样，当然最重要的是江南菜，这很适合庄之言的个人喜好，这在订餐馆之前苏至谦从米加加那了解到的。可以看得出他对庄之言的尊重和欣赏，还有他的诚心和谢意。
柔和的灯光照在餐桌上，也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生动的笑容隐约可见，还有音响里传出的若有若无的音乐声，这样的就餐环境很容易调动起人的感情，很适合敞开心扉，表情达意。
陈染浅笑盈盈地对苏至谦说道：“你在这里米加加就有人管了，不用再跑到我家张牙舞爪了。我也能安静地过日子了。”
“陈染，你这样说话，我还怎么帮你。”米加加瞪大了眼睛说道。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不用你帮。”陈染说道。
“那可不行，我说过要帮你问的，说话算话，我现在就问了。”米加加的声音是低沉的，犹豫的，足可证明这件事情已经在她的心里掂量了很久，终于要见光的时候，还是让她觉得难以开口，因为她看到了庄之言的目光，她有些胆怯。
“不用了。”陈染一眼便看透了米加加的心思。如果庄之言无法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将让几个人都陷于尴尬的境地。
“加加，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庄之言竟然接话了，“夏知秋要走了。我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将这件事情告诉陈染，然后就郑重地向她求婚。”沉默了片刻，他又道：“既然你问了，我就借用这个机会说出来了。”
“好事，到时要请客呀。”米加加立刻蹦出一句话。
“不只是请客。”庄之言强调道。
苏至谦笑了，不言而喻听到这消息他也是欣喜的。对于含蓄内敛的他，笑是最好的表达。
陈染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在座的几个人，然后微微地低下头来看着眼前的碗碟，洁白无暇。突然她的眼圈泛红，原来所有的计划都在他的心里。她看到了眼前的那束光正在照耀着她，她不能视而不见。
房间里中央空调的暖风很热，四个人纷纷脱掉外衣，但还是觉得温暖过了头。
陈染站起来拉开了窗帘，打开一扇窗，一缕月光倾斜着照进来，朦胧而柔美，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人物特写，各具神态。”米加加适时地拿起随身携带的相机拍了下来，“可以参加全国摄影比赛的，一定可以拿大奖。我今天第一次拿出来就是想试试手感，非常棒。”她自言自语道，她的注意力都在拍摄上。
“这是你嚷嚷了一个月买的相机，我还纳闷呢，怎么不肯拿出来，为什么？有什么纪念意义吗？”陈染说道。
“我可是用自己的钱买了这款心仪已久的单反相机，尼康D5全画幅的，当然舍不得。”米加加一脸骄傲地说道，仿佛在证明她的不同以往，脱胎换骨。“明天我要出差，去XZ，终于可以有施展它的机会了。”
苏至谦很显然不知道这个事情，他满脸的疑惑着看着米加加，局促地问道：“怎么早没听你说呀。”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公司派我去拍一组XZ主题的图片。”米加加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谨慎地盖上相机的盖子，放入包中。
苏至谦直直地看完米加加做完这一套动作，然后笑道：“我陪你去，正好我去写生，那片土地是我一直都魂牵梦绕的神秘地方，一定能让我获得创作灵感。”
“那怎么行。我是去工作的，又不是谈情说爱去了。”米加加用这样的理由拒绝了爱她的人，显然有些强词夺理，但是她能够拿出的理由也就只有这个了。其他的更站不住脚。
苏至谦只是想同加加有一个朝夕相处的机会，但是事与愿违。他深深地看了米加加一眼，然后勉强地笑道：“多拍点儿漂亮的照片，到时我放大摆在画廊里，装饰一下。”
“得了吧，你的画廊摆着那么多名画家的画，哪还轮的上我的图片多此一举，纯属画蛇添足。”米加加谦逊地拒绝。
“但是我需要你的图片。我要挂在家里，足不出户也能感受到雪域高原的一尘不染。”陈染担心米加加又要冒出什么出格的话来，于是立刻制止了她，顺便赞美了她一番，“加加拍的可是雪域高原澄澈如洗的天空，一步一叩首的虔诚信徒，风中飘扬的彩色风幡，以及仓央嘉措留在雪地上的脚印。”说完她莞尔一笑。
“那是当然。”米加加扬起脸笑道：“虽说去过一次，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期待和喜欢。那是一块圣地，让人不知所以。”
“应该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陈染纠正道。
庄之言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听众，他看得出苏至谦和米加加之间还有很大的鸿沟需要跨越，即使苏至谦拿出了全部的勇敢，全部的热情，全部的眷恋，也只能先这样。
于是庄之言看着米加加，笑道：“回来后可是要受罚的，别忘了布置苏至谦的画廊，这可是你的长项，别想蒙混过去。”
“对呀。”陈染如梦初醒地叫道。“加加可要看你的品位了。别让我们失望。”
“是呀，我还有这样的重任在身。”米加加恍然大悟般满口应道。
陈染知道米加加的软肋在哪，庄之言同样也知道，所以他们在最适合的时候，让这个有些伤感遗憾的气氛，变得温馨了许多，柔软了许多。
苏至谦笑了，笑意深重。
“加加，你去了之后，要天天汇报拍摄战果。”陈染趁机又道。
“天天汇报，哪有时间？”米加加故意拖长了声音，“累了一天回到酒店骨头都要散架了，哪还有精力再汇报呀。饶了我，回来再说。”
“那好吧。”陈染答应道。其实她是想让米加加顺便也汇报给苏至谦，没想到她是这个态度，也就没有必要对这件事情展开进一步的解释说明，她知道米加加一旦投入到工作当中就是心无旁骛全神贯注的，她也知道苏至谦也听到了这些话，一定会理解米加加的。
突然米加加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叫道：“庄之言刚才你不是说向陈染求婚吗，还没有仪式呢，现在开始吧。”说着她就站到了一旁，还把自己的椅子也拿到了墙角，以便腾出更大的空间，让庄之言酣畅淋漓地展示一番。这个米加加总是喜欢看热闹，尤其喜欢在别人最在意的事情上看热闹。
“胡闹哦。那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凭什么要你看呀。”陈染立刻说道。她知道这样会让庄之言尴尬，他不善于当众秀自己，即使都是熟悉的人，也羞涩难当。
庄之言竟然站了起来，走到陈染的面前，没有说话，拥抱了她，并且亲吻了她。陈染惊愕地感受着这难以置信的举动。她只是被动地张开了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仿佛是在梦中，担心一旦梦醒了就又回到昨日。
“好，好。”米加加的掌声响了起来，接着苏至谦的掌声也加了进来，是鼓励，是期待。
庄之言的眼里闪着光，沉默地看着陈染好几秒钟，仿佛看到她的灵魂里去了。
陈染也抬起了头看着庄之言，他的温热的气息仍在唇上残留着，仿佛提醒她一切都不是梦。这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她没有理由不接受。
这时音响里响起了王菲空灵而清澈的歌声，“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着迷。我总是微笑的看着你，我的情意总是轻易就洋溢眼底。我曾经想过在寂寞的夜里，你终于在意在我的房间里。你闭上眼睛亲吻了我，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的怀里。”
陈染眼神沉静地看着窗外，耳畔是熟悉的歌声，“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你是爱我的，你爱我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爱你，深深去爱你。”
第四十七章 XZ归来（一）
江南的春天还是来了，带着义无反顾的缱绻缠绵的气息来了。
每到春风吹起额前的刘海儿，陈染就觉得春天就是这点好，总是能在她伸手去揽头发的时候，让她更清晰地看清眼前的一切。
那天阳光尚好，微风拂面，梧桐树冒出新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天气。
米加加从XZ回来了，除了苏至谦去机场，陈染和庄之言也一同去接机。去机场之前庄之言提醒过陈染，人家是久别重逢，亲密是难免的，他们在场不适合。可是陈染想一睹米加加的高原红肌肤。这个平时注重保养，常常做面部水疗美容SPA的女子，在XZ澄澈如洗的天空下终于变成了高原红，想不通米加加到底是经过了怎样的心里战争，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想想平时连一个黑眼圈都唉声叹气的人，竟然允许以这样的妆容面对世人，简直是天壤之别。还有就是米加加让她去机场接她。
米加加出来了，微笑着，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像是从战地回来的英雄一样，满脸的热情洋溢和意气风发。
陈染终于看到早就在照片上见到了高原红，颧骨处像是涂上过量的胭脂，与她的服装相得益彰。完全看不出她曾经是一个江南的女子，俨然就是从XZ下来的藏民。
“米加加成了藏民。”陈染笑道。
“别小看我，我还学会了喝酥油茶，吃手抓羊肉呢，半生半熟，带着血的。”米加加骄傲自得的语气又一次显露了出来。
“听上去血腥，想想现在最想吃什么？”陈染打断了她继续描述下去，一定也是一些做法原始的食物，她不感兴趣。
“加加，最想吃什么？”苏至谦也问道。
“想吃什么，嗯。”米加加沉吟片刻，说道：“随便，我现在突然想不起来想吃什么了。在XZ的时候，我非常想吃到江南菜，恨不得马上就吃到，可是一旦过了那个阶段，人就变得麻木了，你说人是不是会变的。”
“那还用说，你的修行上了一个级别。”陈染忍不住笑道。“人在抵御住了诱惑之后，尤其是食物的诱惑，你就变得清心寡欲了。”
“没那么深刻，只不过是觉得想也没用，那就不想了。”米加加又道。
“加加，我们先去吃个便饭，然后回家休息，明天我亲自给你接风。嘉禾酒店，那里的江南菜很地道。”苏至谦说道。
“我不回家，我要去陈染家。”米加加干脆利落地说道。
这句话一出，几个人都怔怔地看了她一眼，尤其是在苏至谦的眼睛里看到某种东西，是腼腆的尴尬，还是隐藏的悲伤，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我只能收留你一天，我明天跟你一起回家打扫卫生。我知道你懒惰成性。”陈染竟然说出懒惰成性这样的词汇替米加加说情，没有人听不出来她这个理由很脆弱无力。
“加加，你可别忘了你离走前的允诺，要布置画廊的。苏至谦已经把原来画廊的画拿来一些，正等着你大显身手呢。”半天没说话的庄之言，突然像打开了话匣子般说了起来，他不过是想让气氛不那么沉闷而已，同时也是一种提醒，“这里有很多幅当地有名画家的作品，因为信任才拿到这里的。”
“是呀，加加。你走之前就说过，回来后布置画廊。一幅画摆设的位置对于出售是很重要的。这可是你的强项，所以就看你的了。”陈染随声附和道。
“我说过吗？”米加加带着一种阴谋得逞的得意。
“当然说过，你还想抵赖呀。”陈染表情认真地答道。
“可是我现在想反悔了。”米加加说道。
“反悔？”陈染歪着头，问道：“怎么可以反悔呢？”
“我完全可以一个人搞定。加加刚回来一定有很多的事情，所以不要再难为她了。”苏至谦替加加解围道。
陈染不安地看着苏至谦，一个人怎么能够遭到如此对待之后，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地替她说好话，真是功夫修炼到家了。
“加加，要不是等你回来，苏至谦早就布置了。”庄之言当然看不过去，说道。
“又不是我让他等的。”米加加嗫嚅道，语气里有一种叫人生厌的倦怠。
“米加加，你不要不讲道理好不好。”庄之言瞥了一眼坐在后座的米加加，又道：“你不能总是忘记说过的话。”他不过是替苏至谦出气而已。
“加加刚回来要休息一下，就是布置画廊也是过几天的事情。”陈染又打起了圆场。因为她觉得这个时候她都不站在米加加这一边，那就是三对一，仿佛他们是商量好了要与加加作对似的，虽然她觉得加加做得很过分，但是还是要站在她的一方，她才不会感到众叛亲离。
车子在畅通无阻的高速路上一路向前，仿佛是没有终点一样，单调的路边风景，单调的路标设计，人的想象力总是在某些重要的事情上显得乏善可陈，几乎所有的高速公路都是一样的，人的热情一下子就瘪了下去。
《Sailing》苍凉的声音一出来就很应景，要是一个人开着车在这样的路上行驶，是不是更孤立无援呀。
车里寂静了下来，没人再说话，彼此心照不宣等待着早点到达餐馆。
庄之言将车停到积香阁门口，下车才看到玻璃大门的扶手上挂着一个牌子，“关门歇业，下星期回来。”文字是手写的，其下方还画了一幅卡通画，一张餐桌，两个空盘子，一双筷子。他的目光在图上停住了，不用看字，只看图就明白了，难不成这个老板也是绘画出身。因为简洁的线条中透着一番功底，只有常年坚持绘画的人才会流露出的一种力道。
“这个老板又跑到哪去云游四方，逍遥自在去了。”庄之言又回头看了眼那张牌子。
“总是这样不定期地歇业要影响生意的。”陈染道。
“这正是他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别人是为了挣钱，他是为了玩。”庄之言解释道。
“玩？”苏至谦一脸疑惑地问道，全然是忘了刚才的不快。
“对，这个说法很正确。”陈染用一种夫唱妇随的语调肯定道，虽然他们的事还未修成正果。但这不影响她心里这样认为，他们一定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庄之言以一副询问的语气，又道：“那去碧云坊。”
陈染讨好似的说道：“那里的江南菜也很不错的，都是为了米加加。”
“我不过是顺路。”庄之言说道。
“哼。”米加加当然听出了庄之言话语中的不满情绪，很不客气地应对道。
“去XZ一个月，回来总该有点变化，最起码要安之若素，心如止水一些吧。像那个海子说的‘XZ，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没有任何夜晚能使我沉睡。没有任何黎明能使我醒来。’”庄之言正调转车头，还不忘冒出一句。
“没有任何泪水使我变成花朵，没有任何国王使我变成王座。”陈染接话道。
“我可没那么高的境界。他是天才诗人，我是芸芸众生。他是神，我是人。”米加加笑道。
“行了，我们是去吃饭的，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陈染适时地将一场语言上的较量抑制住了。她知道米加加累了，每个人都累了，所以她就当一个和事佬让每个人都达成所愿，没什么不好。
第四十七章 XZ归来（二）
黄昏无声无息地来了，在他们就餐的时候毫无声息地来了。
“加加，我把你的房间整理出来了。”陈染的热情，总是能让加加打消顾虑。
“好呀，顶顶呢，上学了。”米加加好像是没话找话似的自问自答道。
“都什么时候了，早就开学了。”陈染正在给她铺床单，一条湖蓝色的净色床单。
米加加打开了背包，把旧相机拿出来。突然她的手停了下来，接着眼睛就像被定住了一样，看着一处。她又想了新相机。
“怎么了？”陈染看出了端倪，走过来问道。
“我的新相机丢了。”米加加突然间语气变得轻松了起来，不过是想让她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难过而已。
“什么时候丢的？”陈染错愕地问道。
“第十天，前面拍的图片全部丢了。”米加加说道。“幸亏了我备用了一个相机。否则的话中途就得打道回府了。”
“这样。”陈染惊愕地看着米加加，问道：“怎么丢的呀？”
“背包被拉开了拉链。应该是早就被人盯上了。”米加加说道。
“真是没想到在那样圣洁的地方还能发生这样的事，难以想象。”陈染感慨道。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跟地方无关。”米加加的说道。
“也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不是都成为老黄历了。”陈染说道。“加加，你一定很心疼吧。”
“那还用说。我整个人两天晚上都没睡觉，可是花了我很多积蓄买的，还有那些图片即使让我再重新去拍，也无法达到当时拍摄的效果。”米加加能够说出来这件事就是一个好现象。
“怪不得你吃饭的时候，六神无主呢，说出来就好了，翻篇了。”陈染安慰道。
“这次去XZ，缺氧严重。”米加加絮絮叨叨地说完，然后又长叹一声，“也不知道身体怎么就那么敏感，一上到四千米就突然地头晕起来，而且还恶心，不想再走一步，坐着都困难，更别说举着相机摄影了。”米加加自顾自地说着，“上一次在四千米的海拔上宛若平常，这次就坚决不行，我想要克服，但就是无法克服，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更体会到人无论如何是战胜不了一些东西，又何必徒劳，所以我就下到三千多米，就没事了。只不过有些风景就无法拍摄到，很遗憾。”
“还会去吗？”陈染问道。
“现在是不想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心血来潮还会去。”米加加把相机放到了背包里，然后坐到了沙发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我差点忘了。”说着就打开了行李箱，拿出一幅卷轴画。“给你的。”
“唐卡画。”陈染轻轻地打开卷轴，说道。
“我是在八角街的一家唐卡店买的，据说是第一家在XZ开的唐卡店，我看了几家，还是这家的做工最好。”米加加说道。“这种画是有收藏价值的，颜料都是天然原料，可以保留几百年不变色的。”
“我知道，你送我点儿东西就想让我记你一辈子呀，舍不得就拿回去，我可不夺人所爱。”陈染熟练地跟她开着玩笑。
“说说都不行。”米加加嗔怪道。
“画廊布置你还是上点心，苏至谦就等着你回来呢，否则的话早就请人弄好了。”陈染想起了这事。
“我心里有数，都是当地有名画家的画，我布置得不好，他们还不得怪在我的头上。我当然不会让我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米加加说道。
“你厉害。累了就早点睡吧。”陈染说完就冲了一杯牛奶递给米加加，“喝了，安眠的。”
“还是你对我好。”米加加露出一副娇羞甜美的笑，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对妈妈撒娇。
“你还是想想什么时候去画廊看看，一定会让你大展身手的。”陈染又一次说道。
苏至谦完全有能力布置好画廊，之所以等米加加来做这件事，是对她的信任，这信任来自对她的一往情深。
米加加给林方明打电话，没想到他很客气地说道：“不急，休息两天再来吧。”
“那怎么行？已经出去一个月了，不好意思再休班。”米加加谦卑地说道。她向来对林方明是尊敬的，所以每次安排工作都是毫无怨言地完成。
“我是执行了公司老板的意思。”林方明说道，但是又迂回道：“你就在家把照片整理一下。”
“为什么呀，难道是有人顶替我的位置。”米加加不安地问道。
“怎么会呀，就是想让你休息一下。”林方明忙着解释道。
林方明好像有难言之隐似的，但是他不想说，米加加也就没再追问下去，便说道：“那好，我把图片整理出来。”但是心里却已有了主意，明天一早就出现在公司。
米加加挂了电话就拖着大大的旅行箱搭上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家。一个月没有人住，哪哪都是尘埃，简单地清理了地面，桌面，就打开电脑准备整理图片。两千多张图片，要一张张的对比，然后取舍，最后剩下一百张，没有几天的时间是完不成的。她还是想匆匆地看一遍，做到心里有数，再筛选起来就有的放矢了。
电脑开机的速度很慢，等待时就看到电脑背景是朵朵的相片，一条翠绿色的喇叭裙，白色的系带凉鞋，头上扎着三个丸子头，小巧的嘴巴嫣然一笑，正跑向她，那是两年前她给朵朵照的。
她看了一会儿，沉默了片刻，回忆就这样再一次回到了眼前，那个阳光微弱的下午她带着朵朵去中心广场，人很少，她就在宽阔的广场上跑着，跳着，异常欢喜。然后就听到朵朵喊，“妈妈，妈妈，我饿了。”米加加当时正在给朵朵拍照，于是她跑过来的那一刻被定了格。
“加加，晚上六点到嘉禾酒店为你接风洗尘。我正好办事，路过你那，我去接你。”陈染发来了信息。
“好。”米加加回了一个字。她赶紧连着上数据线，屏幕上立刻被一幅幅XZ风光的图片占据了，仿佛是压在伤疤处的一块布，暂时看不到了。
米加加用极大的耐心将自己投入到工作中去，一张张地看图片，争取在晚餐前将这两千多张的图片看一遍，这是她的工作，公司付出那么多的钱让她去拍了一个月的图片，足可见对她的重用，所以她不能疏忽，对得起这份重用。
手机就是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看看是周舫，但还是接了电话：“喂，你我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别忘了你能去XZ一个月，都是因为我给你们耽美传媒公司投了广告。”周舫得意地说道。
“怎么可能？”米加加试图辩解，但是她已经感觉到这样的辩解已经显得很无力，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要是她知道这里还有周舫的事，她一定不会去的。但是怎么没有听到一点风声，一定也是周舫背后捣的鬼。这样想着就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去死吧。”
“你当然不知道，是我让他们保密的，否则你怎么能去呢。”周舫慢悠悠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是给公司工作，又不是给你工作。我花的是公司的钱，又不是你的。这笔账你不会算？”米加加冷笑道，这种蛮不讲理的说辞就是拿来对付这帮无赖的，想让她服软，趁早歇菜。说完不等周舫辩解，挂了电话。随口道：“无耻。”
这个时候，房门敲得咚咚咚响，“来了。”
“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谁又得罪你了？”陈染问道。
“周舫，原来是他投的广告，我才有机会去XZ一个月，怎么到哪都跟他脱不了干系呀。”米加加又气哼哼地叫道。
“这个家伙手可真长，竟然都伸到你公司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陈染还是有些惊讶，但是转而她就安慰米加加道：“他有钱就让他投去，他没有把钱直接给你，就跟你没关系，懂吗？”
“也对，我挣得是我应得的，跟谁投的钱没关系。发现你蛮不讲理起来跟我有一拼呀。”米加加像是找到了队友一样，笑道。
“你能这么想，说明你XZ的之行成效显著。”陈染夸赞道。
“用庄之言的话说，就是安之若素，心如止水一些吧。”米加加自鸣得意起来。
“这帮有钱的主儿，唯利是图是他们的本性，就差把我们电视台买下来了，广告时间已经被他占去了一半，而且都是优质的时间段。其他的广告商都得往后靠，他是第一大客户，得罪不起。”陈染说道。
“这座城里的很多房子都是他开发的，那天苏至谦看好了一套店面，我一说是周舫门下的，他立刻就放弃了。”米加加说道。
“这是考虑你的感受，处处都替你着想的人才是对你好的人。快点吧，再晚就堵车了。”陈染催促道。
“我还没看完呢？”米加加看着电脑上的图片，一筹莫展道。
“回来再看，让苏至谦送你回来，我没有时间送你，吃完饭我直接去加班。”陈染说道。
“我不用他送。”米加加嘟着嘴道。
“那就自己开车。”陈染道。
“我的车停了一个月，明天我要擦洗一番才能上路的。”米加加说道。
“所以你就让苏至谦送你好了，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来说。”陈染说道。
“我让庄之言送我。”米加加故意说道。
“两个方向，不可能。”陈染说道。
“唉，你不是说帮我打扫卫生吗？怎么说话不算话了？”米加加又找茬儿道。
“我自己的事都忙得焦头烂额了，那还顾得上你。”陈染已经拿起车钥匙往外走了。
第四十七章 XZ归来（三）
嘉禾酒店内华丽依旧，宾客衣香鬓影地穿梭其间，陈染和米加加到了预订的包间，庄之言正在打电话。
“苏至谦却没有到，怎么回事？”米加加问道。
“那还用说，路上堵车。”陈染笑道。
“他还打电话接我呢，结果比我还来得晚。”米加加脱下外衣，坐下来。
服务生已经将一壶碧螺春及四个玻璃杯放到了餐桌上，青绿色的茶汤，像琥珀一样晶莹剔透。
“要不要给苏至谦打个电话呀。”陈染端起来一杯喝了一口，说道。
“不用的，他既然说了就一定会来的。”米加加很肯定地说道。
“没想到你高原红的脸颊经过昨晚的香薰护理已经不那么明显了，都是我美容器的功劳。”陈染找了个话题。
“所以呢，我今晚还想做一次，这样高原红就看不出来了。”米加加趁机说道。
“我看你是想霸占我的美容器。”陈染一下子就揭穿了米加加。
“知道就好。”米加加接话道，随后就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笑声。
“不给，找苏至谦买去。”陈染干脆利落地答道。
“抱歉，抱歉。路上堵车。”一连几声抱歉让两个人都看向门口，苏至谦来了。额头上还渗出汗珠，这种天气都会出汗。
“你跑着来的？”米加加开玩笑道。
“没有。路上着急。”苏至谦说道。
四个人坐定，陈染就餐期间接到了一个电话，还是加班的电话，无非就是什么时候回来呀，就等你了。
“要是你很忙，就走吧。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显得那么亲热，快点走吧。”米加加总是在一瞬间就敢说出一些狠话出来，令所有的人都侧目而视。
“我还没有吃吧。”陈染嗔怪着说道。于是她就特意夹起了一大块的冬笋放入面前的盘中，可能是咬牙切齿的样子让手上的力气分散了，于是冬笋没有掉进她的盘中，而是掉到了别的盘子上。她很狼狈地一笑道：“都怪米加加，总是催我。”她找了一个理由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的，都怪我。”米加加说着就站起来把那盘冬笋直接端到了陈染的面前，“知道这是你爱吃的。”
“米加加。”陈染不知道该说谢谢她，还是该打她一巴掌。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陈染，什么时候来呀？”
“好的，我马上来。”陈染说道。
“你不知道周琳娜的脸色都铁青了，好可怜呀。”罗盏一完全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道。
“知道了，盏一。”陈染挂了电话。
盏一两个字一出口，陈染就意识到口误，但是已经晚了，每个人都听到这个名字，也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她还是抬头看了米加加和苏至谦一眼，两个人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不好意思。我该走了，加班，你们慢慢吃。”说着陈染拿起外衣往外走，还顺便拍了一下米加加的肩膀，以示她的歉意。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说道：“苏至谦，你送加加回家，她的车还在车库里，一个月没开还没收拾呢。”
“那是当然。”苏至谦笑道。然后又看了看米加加，眼神是亲切的。
“米加加刚回来，工作也会很忙吧。”庄之言适时地挑起一个话题。
“当然很忙。我要准备上班了。”米加加懒洋洋的声调以强调她的疲惫不堪。
“可别忘了画廊装饰的事。”庄之言提醒道。
“知道，我心里有数，过这几天就可以动手了。”米加加说道。
“到时一定会让人大开眼界的。”庄之言赞美道。
“加加，靠你了。”苏至谦很温和地说道。
“像苏至谦这样以书画销售为目的的画廊，装饰的风格最好和书画的风格相一致，才能相得益彰。”米加加说出了自己建议。
“当然。”庄之言肯定道。
“我的画廊绝大部分都是油画，要选择欧式的装饰，避免绘画的风格和画廊的分格不搭配，会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苏至谦说道。
“我同意，那就欧式的装饰。”米加加说道。
“但是还有一少部分的中国画，这也是我们当地很有名的画家的作品。这次画廊开在这里，他们是因为信任才放到我这里出售的，总得给他们留一块展示的空间。我想切出四分之一的一角装饰成中式风格，摆放这些画。”苏至谦说道，毕竟是经营过画廊的人，对于装饰这一块还是很在行的。
“从一角去切，不如都放在末端。”米加加说道。
“可是这样的话，不利于销售。”苏至谦说道。
“总得有人放在末端，哪有那么多的好地方。再说一幅画出售的价格关键还是要看作品的好坏。”米加加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话是那样讲。但是摆放的位置也很重要。好的位置销售的快，还价格高。”庄之言说道。
“折中，把中国画的那部分放在一侧。”米加加说道。
期间陈染打过一次电话，担心米加加又要为难苏至谦，这可是她的长项，结果庄之言却说道：“没想到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XZ去的值得。”
“陈染吧。”米加加听到庄之言这番话，立刻说道，“让她加完班再过来。”
“她说要等一会儿。”庄之言转述陈染的意思。
“陈染成了被剥削阶级，好可怜。一个人到家多冷清。庄之言你不是不知道吧。”米加加咄咄逼人的架势很有一套。
“刚表扬完，就原形毕露了，还是修行不够。”庄之言当然知道如何反击她。
米加加不说话了，跟陈染顶嘴是家常便饭，但在庄之言的面前还是打怵三分。
庄之言见两个人都不说话，于是又道：“过几天，我带你们去几家画廊看看他们的装饰风格，有中规中矩的，有个性鲜明的，各取所好吧。”
“可以。我也正好取取经。”苏至谦说道。
说话间就听到了陈染说道：“我回家正好顺路，刚好看到你们的车还在，就又来了。”
“还没吃饱吧，过来补夜宵的。”米加加说道。
“说对了，我就是来补夜宵的，这么好吃的食物，刚才走得急没吃饱。”陈染接话道。说完她夹起一块莴苣笋放入口中，清脆的口感真是令人愉快，所以她可以不用在意米加加说什么，美味可以让一切不愉快都烟消云散。
“还有这个也是你的最爱，桂花糕。”米加加将那个浅蓝色的方盘端到陈染的面前，“还剩下三块都是你的。我本想打包让庄之言送给你，给你当夜宵，没想到你来了。”说完，她便端起面前的碧螺春喝了一口。
“是嘛，还是你对我好。”陈染斜着眼睛看了米加加一眼，同时又看了看庄之言。一种不言自明写在眼睛里，这两个人都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得了吧，有庄之言在场，哪轮得上我。”米加加挑起眉毛说道：“刚才我们还说到画廊装饰的事，是从一个角下手，还是从一侧下手，你怎么看？”
“怎么装饰都有道理，全凭个人喜欢。苏至谦是学油画的，当然要满足他的需求，色彩明艳，极具立体感才好。而庄之言是学水墨画的，他的画廊装饰得就疏朗淡雅，虚实相间。”陈染说道。
“陈染，你可真不谦虚，这么敢说，我们三个人可是学绘画的。”米加加又趁机戏虐道。
“你们都是这方面的行家，我可是外行，不过是班门弄斧。”陈染借机谦虚道，也算是狠狠地回击了米加加一次。
庄之言和苏至谦相互看了一眼，这两个人一来一回地博弈，但是一会儿就变成同盟，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走吧，我跟米加加明天都要上班。”陈染瞟了一眼米加加的茶已经喝到底儿。
“要不是你又来，我们早就离开了。这哪是为我接风洗尘，完全是为了你呀。”米加加盯着陈染说道，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陈染，我得去你家取美容器。”
“不给。明天到我家来用吧。”陈染干脆利落地答道。她知道米加加的鬼主意，无非就是让她送，她向加加做出阴谋被识破的一笑。走到门口就听到隔壁包间杯盘交错的声音，大概是在庆祝什么，无非就是涨薪升职之类的事而已。
陈染又回头叮嘱了一句，“苏至谦把加加安全送到家。”
“当然。”苏至谦总是言简意赅，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放心，我一定做到。百分之百让加加满意。”是不是有些人就是这么木讷，即使在恋爱的时候，也是惜字如金，虽然心里已经熊熊燃烧，可是表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冰。
陈染转身上了自己的车，窗外是灯火错落，夜色阑珊，这座城市每到夜晚就是以这样的一番模样展示在众人面前。如果有一个安静黑暗的夜晚岂不更好。这样才能真正地体会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昼夜更替斗转星移。
车子融进了车流里，望向远处，像是在灯河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