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远顺和杏儿的婚事
流浪的人,谁不渴望家的温馨。
人类在残酷的战争面前,又是多么的渺小。
对于远顺来说,一顿团圆的年夜饭才是奢望。
远顺走进屋的那一刻,心情复杂,他也只是一个20岁的小伙子,有多渴望家的怀抱。
只是经历了这些过往,让他看起来更成熟一些。
······
王老爷落了坐,春儿夫人和秀芝依次坐下。
王老爷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看着远顺,杏儿赶着挪了挪椅子说道:“远顺哥,快坐下。”
平时和远顺比较熟的三个孩子,都跑过来拉着远顺的胳膊,一直拉到椅子上坐下。大家才都落了坐。杏儿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斟满酒。
王老爷很感激远顺的帮助,那块匾就像一块心病一样,如今,心病去了,整个人都觉得清爽。
“远顺,我敬你一杯酒,大大小小的麻烦事,让你费了心思。你的家离这几千里的路程,是战争让你来到这,既然来到这个地方,就是和我们这里的人有缘,普天之下,除了日本人,都是我们的亲人,把这当家里吧,孩子,好好吃一顿年夜饭。”王老爷说。
远顺眼里含了泪,端起酒杯:“王老爷是个有民族气节的人,我,远顺,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家对我来说,已经很遥远了,我谢谢老爷夫人在这个除夕夜,让我能感受家的温暖。”
杏儿听了,也在一边落泪,家对她来说,也是另一层的概念,这些年,从没有考虑过有一个自己的家,或者奢望要有自己的生活。
在她心里,小姐就是她的全部。如今,看着远顺,却又为他不能和家人团聚而难过。
王老爷又对杏儿说:“杏儿,你是夫人和我捡回来的,你和秀芝一起长大,我和夫人都没有把你看做是下人,你也和其他粗使丫鬟不同,没做过粗活,就是陪伴小姐,我们一直把你也看做家人,今天,你和我们一起吃这顿年夜饭。”
杏儿却是说什么也不肯的,她借故去看看饺子好没好,还是走开了。
秀芝了解杏儿的脾气秉性,恐怕这一生杏儿都会视自己是一个下人,由不得叹了口气。
远顺看着杏儿的背影,心里也很难过,如果自己有一个房舍,几亩土地,可以娶杏儿为妻吗?那样,两个无依无靠的人,就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王老爷也看着杏儿走出去,又看向远顺,话锋一转:“远顺,我和夫人有意把杏儿许配给你,你可愿意?”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远顺没有反应过来,他把目光看向秀芝小姐。
“这正是秀芝的意思,她和杏儿从小长大,看似主仆,情似姐妹,秀芝了解杏儿的心思,我也觉得合适,不知道远顺你可有意。”王老爷接着说。
“你的父母离这里远,哥哥又下落不明,你可以和远义商量一下,然后再给我答复。”
远顺脑袋里一片混乱,这真是他一直想要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幸福真的来了,他却是这样一种心境。
春儿夫人赶紧着打圆场:“老爷,咱们先吃饭,菜不能凉了,这婚姻大事,得容孩子们考虑考虑。”
远顺依然搞不清自己是个什么状况,头脑像短路了一样,他很感谢老爷能把杏儿许配给他,就是自己现在连个容身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娶杏儿为妻。
远顺思索再三说道:“远顺得多大的福气能娶杏儿做妻子,只是我现在连个像样的住所都没有,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能做好这个丈夫。”
远顺这么一提,王老爷也觉得这是个事,得考虑周全再谈婚论嫁,也暗暗佩服远顺,年纪虽小,却能想得周到细致。
这时,杏儿也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来了,大家就不再议论这件事,而是高高兴兴的吃饺子,三个小孩子在比谁吃的钱多。
杏儿小心的把孩子们吃到的钱收到碗里,说是一会放到财神爷那里去。
秀芝催杏儿去吃饭,杏儿说再等等,春儿夫人也是丫鬟出身,实在不过意,既然老爷发话,杏儿还这么讲尊卑,又有些少情份,就拉着杏儿坐在自己身边,
“这个天天打仗的日子,我们都是活一天就赚一天,我们先把尊卑这东西放下。夫人把你捡回来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你活不了了,可你命大着呢,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我也把你当闺女一样的看待,坐下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吃团圆饭。”
杏儿拗不过春儿夫人,只好坐下。远顺心里也舒服多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过往这一年里发生的事。
吃过年夜饭,王老爷留远顺在家里过夜,远顺原来住的地方,棉被都给他准备好了,远顺遵从了王老爷的挽留。
远顺把秀芝和杏儿送回了房间,自己才回到了住处。
除夕夜的星光在烟火弥漫的气息里,也有短暂的祥和。
杏儿和秀芝回到房间,都不能入眠,秀芝告诉杏儿,老爷、太太今天给她提了媒,想把她许配给远顺。杏儿当时就急了:“小姐,我是不会嫁人的,我要陪着你,一辈子。”
“傻丫头,怎么可能呢,浩然哥哥说了,战争胜利了,这个世界会变样的,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就连远顺也说:有一个新世界,没有老爷、太太、小姐,大家都是平等的,我们得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秀芝说。
杏儿懵懵懂懂的看着秀芝,在她的认知里,只有她和她的小姐,再没有什么叫做未来的东西。在她的心里,她是喜欢远顺的,但没能超越她对小姐的忠诚。
秀芝忽热可伶起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被自己视为妹妹的杏儿,她得改变一下杏儿这个不正确的想法,虽然,可能会有一点难。
远顺是开心的睡不着,他很想念自己的母亲,如果母亲知道自己娶妻生子该是多么高兴,他还想着三哥,想着那个和三哥在一起的斯琴,就盼望着战争的胜利,和平的到来,还有那个新世界的到来,那样,他和三哥就会有自己的土地,盖自己的房子,娶自己喜欢的姑娘。
想着想着,远顺微笑着睡着了。
第七十七章:杏儿的喜怒哀愁
杏儿终究突破不了自己所以为的道德底线,她是王家养大的,怎么能把小姐扔下,寻找自己的幸福。
杏儿不了解,秀芝在等待浩然的相思苦楚中,更希望杏儿在遇到爱的时候,可以拥有一份属于她自己的未来。
远顺并不知道杏儿的想法,他只是知道杏儿是喜欢自己的。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远义,想征求一下哥哥的意见。
远义觉得是大好事,也想为弟弟张罗一下,就和钱氏商量。钱氏说:“既然是王老爷定下来的事,同不同意都要给面子,结婚,首先得有住的地方。没有房子,暂时的租住也要把婚结了。”
有了哥哥嫂子的支持,远顺也暂时的有了结婚的奢望。
此时的杏儿还没有让自己从禁锢的思想里挣脱出来,她告诉小姐和远顺,她要再考虑考虑。
王老爷更是个开明的人,也没有再次提这件事。既然已经把态度表明,告诉了杏儿和远顺,剩下的由着年轻人自己去处理吧,至少能保证,一旦有什么不测风云,他也为杏儿做了打算,也是夫人临终前的嘱托。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秀芝,这个孩子重情,浩然又没有任何的消息,如果,一直等不到消息,她该怎么办?
杏儿和老爷的担心是一样的,只要和小姐扯上关系,无论大事小事,都牵扯着她的心,小姐的幸福还没有着落,她不能丢下她,这,也是她想把自己的事情拖一拖的原因。只是,她要如何向小姐表明态度,又不让小姐伤心,她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天气渐暖了,只是草还没有冒出嫩芽,杏儿就拉着秀芝带着‘蓝儿’和‘灵儿’去花园散心。
冬天里很少带它们出来,‘蓝儿’和‘灵儿’也很兴奋,“唧唧······唧唧”的唱着低音歌曲。
杏儿觉得它们是在表达它们内心的不满,春天要来了,‘蓝儿’最是着急想在草原里自由翱翔,‘灵儿’是个比较安静的鸟儿,被捉来的时候就很安静,如今,已经习惯待在自己的笼子里。自从有了‘蓝儿’,它叫的还多了一些。
“小姐,鸟儿真好,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想,‘蓝儿’和‘灵儿’最向往的,是在天空中自由的飞翔,因为它们飞翔时的有着优美的姿势,甜美的声音,深受人们的喜爱,它们应该属于天空。”秀芝说。
‘灵儿’和‘蓝儿’像是听懂了一样,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声音婉转悦耳。
“听听它们两个就像一个小合唱,如果很多百灵鸟飞在一起定会是个大合唱。”杏儿踮起脚尖,把它们挂的高高的。
“是不是觉得,我们不该把它们放在笼子里。”秀芝感慨道。
“那怎么行,冬天雪大的时候,也有找不到吃的饿死的百灵儿,小姐救了它们的命,它们怎么能离开小姐呢?”杏儿说。
秀芝多情又敏感,她看着杏儿,却觉得这话是在说她自己,平时看起来憨憨的姑娘,在用另一种方式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秀芝心里一阵疼。
“小姐,还记得小时候吗?我最爱吃奶酪和果子,每次,你都会和夫人多要一些来,每次吃了果子,又多喝了奶茶,半夜去厕所的时候害怕,你就和我作伴。”
“是啊,有一次,我们两个被野猫吓得大哭。”秀芝接着说。
“嗯,那次你还伤了脚,流了血,我们两个抱在一起哭。”杏儿说:“惊动了老爷夫人还有春儿夫人,我就想:这下死定了。是你硬说是自己要去厕所的,我是陪你去的,才没有人责骂我。”
“那个时候,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我就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一生一世的跟着你,就像大夫人和春儿夫人那样。”杏儿说:“所以,小姐,在我没有准备好之前,我能不能不嫁人。”
“杏儿,你也想和我抢一个男人不成?”秀芝特想把话题说得轻松一些。
“小姐,这怎么会?我就是放心不下你。”杏儿有点急
“鸟儿都有一颗冲出牢笼的心,你怎么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未来的世界,谁都会有自己的自由生活。”秀芝极力的想说服她:“是你不待见远顺?不想和他一起相伴一生?”
杏儿沉默了,并不作答。
“如果愿意就去争取,你这样的态度,会让他觉得你不想嫁给他,如果,有一天,他娶了别人,你怎么办?”秀芝说。
无论秀芝怎样的苦口婆心,杏儿都没有从她久存于心的、信仰般的执拗里走出来。
经过一番自己和自己的较量,自己和秀芝小姐的较量,杏儿还是告诉秀芝:“小姐不结婚,我就先不结婚,等小姐有了好的归宿,我自然会去追求属于我和远顺的幸福。”
秀芝觉得自己的不幸又带着杏儿,心里很难过,她珍惜和杏儿情义,只是,杏儿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放在别人身上,是不该的,她多么希望看着杏儿有自己的美丽人生。
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照在大地,远山的雪已经有了消融的迹象,两只百灵儿不知疲倦的叫着,时而高亢,时而低回:“叽叽喳喳,唧唧唧唧。”
杏儿的推脱,倒是让远顺也有了准备的时间,他要让杏儿过幸福的生活,至少要有一个安稳的住所,他开始了省吃俭用的日子,在执行巡逻的时候,找合适的房子。
奇怪的是,自从有了老爷的提媒,三个年轻人的心却有了微妙的变化,原来,远顺找秀芝帮忙,秀芝找远顺帮忙,都是直说,现在,都找杏儿代传。杏儿倒觉得,是他们两个反而有了嫌隙。
秀芝是希望他们能更多的接触,怕远顺没有信心,有些话又不能明说,就督促杏儿要珍惜眼前人。
······
春天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走近,冬雪消融,草原的春天处处泛着绿色葱茏,农牧民们都看好这个年头,应该是个好年景。
第七十八章:风波又起。
大板的农牧民经历了鼠疫肆虐,死亡也达到了180余人。
疫情一过,转眼也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
杏花、梨花相继开放,街上的柳絮漫天的飞舞。
远坤接到了李元奇新的命令:为了更好的开展敌占区的抗日工作,组织上觉得让远坤和斯琴假结婚,这样,以‘飘香’饭店为中心的抗日组织就正式形成了。
接到命令的远坤先是震惊,后来是惊喜,这不正是自己想要得到吗?他和白狼商量这件事,白狼和他开玩笑:“怎么是你小子,不是我,咋啦,不愿意啊,我同意,我来完成任务。”
看着远坤红一阵白一阵的脸,白狼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说道:“兄弟,别急哈,我可抢抢不过你,斯琴喜欢的是你。”
远坤觉得幸福来得太快,觉得不真实,他不是没有想过和斯琴提亲,只是,这样的年代,朝不保夕的日子,自己又一无所有,拿什么给斯琴,他有他的顾虑。
斯琴却是另一种心情,她喜欢远坤已经很长时间了,在她看来,远坤不在身边的那些日子,比她从小长到十八岁都长。这件事对她来说不是乱点鸳鸯谱,是正合心意。
她来找远坤,一刻都不能等。
“既然是组织的决定,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可我是喜欢你的。”斯琴心里很是着急。
远坤看着斯琴剪水双瞳里盈盈闪闪的光芒,心里觉得不忍,忙拉过斯琴的手,宽慰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怎么会不想娶你。”
斯琴笑了:“这么说你同意了?”
“服从组织安排是我的责任,我会服从的,但我们是假结婚,不是真的要结婚。”远坤说。
“什么是假结婚,结婚还有什么假的,还是你不想娶我吧,才会有这些个真的假的。”斯琴觉得委屈。
“你别着急,我和白狼大哥商量一下,我们再做决定。”远坤安慰斯琴,让她回店里,等他忙完公差,自然会去找她。
远坤和白狼商议,最后决定,远坤打一个报告,由白狼亲自跑一趟昭乌达请示:他和斯琴真心相爱,请组织准许他们真结婚。
······
白狼不在店里,巴图和远坤会来店里帮忙,巴图对远坤情义深厚,喜欢远坤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妹妹的婚约,在她被土匪抢去之后,已经解除了,斯琴真能嫁给远坤,也是巴图的心里盼望的。
所以,他支持远坤真结婚的决定。
在请示没有批下来之前,他们没有和斯琴解释。
斯琴心里憋着不高兴,所以故意给哥哥和远坤脸色看,也不像以前那样活泼,本来开朗的斯琴总是一个人发呆,她有一点想周老太,她觉得周老太既是奶奶又像是妈妈,她心里想什么,她都知道。
远坤没有回来的时候,一天夜里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在烙饼,周老太也被她吵得不能入睡,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想坤娃子啦?”
斯琴惊讶的说:“周奶奶,你怎么知道!”
“这谁都能看得出来。”周老太说。
“周奶奶,我妈妈就看不出来。”
“你妈妈看不出来,是因为她没有和你和远坤经历过生死,人这一辈子,经历的多了,就看得明白了。”周老太说。
此刻的斯琴就生远坤的气:周奶奶都能晓得,他却不晓得,除非他不喜欢自己,想到这些,心里觉得委屈,哥哥和远坤来了,斯琴就是不想搭理他们。
白狼还没有回来。伪警署里又接到日本人的指令,要修一趟公路,路线是从古日古勒台河东岸到伊斯毛道,这个指令一下来,就是要强征“勤劳奉公队”140人,并指派远顺和巴图维护治安。
巴图把其其格接过来,和妹妹照顾店里的生意,自己和远坤去了修公路的工地。他们哪里知道,这一去,降临了天大的祸事。
经过上级组织研究决定,白狼很快的拿到了组织的批准:在保证不暴露的情况下,准许结婚。
白狼没有停留,立刻往回赶,离开大板这些日子,白狼心里总有一些莫名的恐慌,他担心斯琴会出什么事。
赶回飘香饭店,看到其其格和斯琴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平静的表面下,危险已然临近,对未知的感知能力超强,这也是白狼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在巴图和远坤离开大板的时候,有一个人,来到了大板伪警署,他不是别人,正是李全贵。
······
李全贵这次来大板是来报仇的。
原来,王德贵死了之后,李全贵带着所谓的38根金条回到了乌兰哈达,到了银行,才知道,这38根金条是假的,是镀了金的铜条。
李全贵明白了,自己不是被王德贵耍了,而是,王德贵和他都被别人耍了。
这个人就是王德贵所说的土匪白狼,腾格尔也脱不了干系,但没有证据,只有抓住白狼,才能知道真相,也能找出‘鸡血百灵’。
经过了自己的推理,他觉得敖汉的伪警署署长巴彦德勒黑也不可靠,他想找大板的赵化民帮忙追查白狼。当初,若不是李元奇搅合,他早就结识赵化民了。
白狼不知道,还有一个人认识他,就是陈二狗,他跟了李全贵成了走狗。
来到大板的陈二狗听说新开了一家飘香饭店,菜品不错,特别是奶茶和手把肉,奶茶绝对的正宗,手把肉的火候掌握的非常好:香而不腻,熟而不烂。他就想来解解馋。
陈二狗来了飘香饭店,喜欢上了这里的菜。
斯琴这几天心不在焉的没有留意,其实,在六道拐,土匪众多,斯琴只伺候周老太,能看到的土匪有限,她不认识陈二狗,正常。
······
白狼兴高采烈的回来了,他不知道,在饭店的客人里,有一个人看到了他,认识他,这个人就是陈二狗。
看到了白狼的陈二狗心里一阵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立功的时候到了。
陈二狗低着头吃饭,等到白狼去厨房的时候,匆匆的结了账,走出了飘香饭店,一溜小跑去见李全贵,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李全贵。
提起白狼,李全贵就两眼冒火,如今,仇人就在眼目前,他一雪前耻的时间到了,不过,这次,他没有贸然行动,他要先派人监视一下飘香饭店。
他觉得,光靠一个白狼,是掀不起那么大的风浪,白狼的背后肯定还有别人,他这次要拔出萝卜带出泥,来个一窝端,说不定,还能抓个共党分子。
第七十九章:祸
几天下来,派去的人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李全贵决定先撤掉特务,亲自去一趟飘香饭店探探水。
清早,斯琴把早晨进食材的账目都一一清点;后厨在准备一天的食材;其其格和白狼把饭店的桌椅板凳都摆放整齐,卫生清理干净,桌面擦得锃亮,飘香饭店准备好了一切,等客人上门。
第一个进来的客人,个子瘦高,狐狸皮的帽子压得很低,帽带系的紧紧的遮了大半的脸,进来后,一双三角眼扫了一下屋内,挑了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其实,这个位置能看见每个进出的人,也能准确地扑捉到从前台和后厨里走出的人。
白狼正是背对着门口,帮其其格把热奶茶倒进暖瓶,店里进了客人他用余光早已经看到,那个人坐的位置,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有侦查的能力。
白狼没有回头,不动声色的背对着那位客人,走进了厨房,没有人知道,这个厨房有一个暗口,能观察外面的情况。
白狼看了一眼来人,心中大惊,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李全贵,既然是李全贵,他坐在那个位置,目的很清楚了,这个店已经暴露了。
白狼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处理,先不能告诉两个姑娘,怕她们害怕反而露出马脚,决定先忍下来。白狼从后门走出了飘香饭店,他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斯琴把手里的账目对完,又查看了储存的食材,才从后厨出来,到吧台里把账本放好。
斯琴走出后厨,李全贵并没有看到,因为其其格正在给他点菜,挡住了他的视线。
好色的李全贵看见其其格,视线就没在她的身上挪开过,其其格进了后厨,看不到了,他才回过神来,眼睛落在了吧台里斯琴的身上。
李全贵揉了揉他的小眼睛,再仔细瞅了瞅,没错,坐在吧台里的就是他曾经求而不得的斯琴。心里一阵狂喜,当初,周老太和斯琴下了六道拐再也没有了消息,不想,在这里碰到!
在这一刻,李全贵竟然也忘了自己来的目的,直接奔斯琴走过去,把狐狸皮的帽子往吧台一放,三角眼里大放光芒,说道:“斯琴,可还记得我李全贵。”
看到李全贵的那一刻,斯琴的心里除了惊慌,更多的是恐惧,当初,周老太就是为了救她才设了‘金蝉脱壳’的计谋,保全了自己的清白,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可如今的斯琴也不是当初那个只为保命的姑娘,她有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帮远坤守好这个联络点,还有白狼,他也不能暴露,想到这些,斯琴倒是镇定了。
“是李全贵呀,怎么能不认识呢,我们还一起共患难了。”
李全贵反倒不自在了:“我们,你是说我们,我们共患难?”
“对呀,你看,我是被抓进去的,你呢?是想杀了周老大为我报仇的人啊!”没等李全贵说完,斯琴抢着说。
李全贵觉得说得有点理儿,顺着话又捋上去:“我这也是想来一出‘英雄救美’不是,谁知道,转眼就找不到你们了。”
斯琴心里骂道:王八蛋,你英雄救美,真是有脸说,不过,这家伙是个属猴的,能顺杆爬呀。这倒是好事,为白狼多争取一下时间。
白狼走出飘香饭店的后门,决定先找到巴图和远坤,商量个办法,因为李全贵背对着他,注意力集中在店内,白狼从前门牵了马出来,骑马飞奔而去。
他快马加鞭两个时辰才找到远坤和巴图,因为公路是从前面和后面往中间赶修,远坤和巴图恰恰是在最后的一段路面监工。
白狼把他们拉到没人注意的地方,告诉远坤和巴图,李全贵进了飘香饭店,这个饭店是暴露了。
远坤听了急问:“他可是看到了斯琴”
“他认识斯琴?”白狼焦急的问。
“我听斯琴说了,就是为了躲开他,她和周老太才逃出六道拐的。”远坤说,巴图也连连点头。
白狼紧锁眉头,问题比他想得要严重的多,李全贵不但不会放过自己和那批巴林石,现在,斯琴也暴露在他的势力之下,他要想害一个人,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当务之急是如何救出斯琴,不能让斯琴落在李全贵的手里,李全贵今天去饭店,绝对不是巧合,他是有备而来。这么说,他已经掌控他们,完全可以随时抓人。”白狼说完,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四周,以他的经验,别人跟踪是不可能的,但是,这次,他对自己的反侦察能力有了不自信。
好在,今天李全贵又犯了和上次同样的错误,没有注意后门。在看到斯琴之后,又犯了第二个错误:好色误事,也是因为他的狂妄自大。
远坤没有想到,才离开几天,斯琴就遇到了危险,再次被李全贵盯上,想要逃跑,是难上加难。并且,又多了一个其其格。
想到其其格,远坤眼睛一亮,现在,他们几个没有被人怀疑的只有其其格了,他们得靠其其格才能让斯琴脱身。
“白狼大哥,事情可能还没有我们想得那么严重,至少,我和巴图还没有被他们发现,如果发现了我们,我们早就被控制了。我们三个不能和他正面冲突,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现在,能帮我们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其其格了。”远坤说。
“你是说让腾格尔介入进来。”白狼说问。
“不能让腾格尔来,其其格应该找巴彦德勒黑,只有他,才能救斯琴。白狼大哥,你已经不能回飘香饭店了。”远坤说。
“不行,如果我不回去,李全贵肯定会疑心的,他现在没有行动就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我们先要稳住他,尽快撤离。”白狼说:“我回飘香饭店,让其其格回去找巴彦德勒黑。”
三个人商量好以后,白狼骑上马返回到了飘香饭店。
第八十章:缓兵之计
李全贵那副垂涎三尺的无赖模样,让斯琴觉得格外的恶心,又不得不小心的应付。
饭店里陆陆续续的上了客人,大庭广众之下,李全贵也有所收敛,先离开了飘香饭店。
不过,他可没闲着,他让陈二狗调查一下斯琴,陈二狗这才注意到了斯琴,仔细辨认,还真是在六道拐伺候周老太的斯琴。
想起周老太,陈二狗心里透进一丝温暖,自从上山当土匪以后,失去了尊严和人性,而周老太是救过他命的人。
有一次,陈二狗出任务,任务是完成了,就在回六道拐的时候,马因为一只野兔子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受了惊吓,陈二狗被摔下了山崖,头皮撕裂,头骨断开,满头是血的陈二狗被抬回六道拐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周老大看看伤势,就想放弃治疗。
陈二狗要好的弟兄马武就去求了周老太。周老太觉着是条人命就不该这么草率决定,总要尽力救治,就派人请了王大夫来。
在王大夫的精心调治下,躺了小半年的陈二狗终于是活过来了,他也把周老太的恩情牢牢地记在心里。
陈二狗也想知道,周老太现在在哪儿呢,可是还好?
斯琴和周老太一起离开的,她一定知道周老太的下落。
······
白狼回到饭店,斯琴赶紧把他拉到了后厨,告诉他,李全贵刚才来饭店了,他可能会有危险,得去找远坤想办法。
“别急,我就是刚刚从远坤和巴图那儿回来,都想好了怎么对付。”白狼安慰斯琴:“不要慌,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你先去把其其格叫来。”
第二天,其其格骑马离开了大板。
······
陈二狗这两天也打听清楚了,来向李全贵报告:斯琴是半年前才来这里开的饭店,就是她、其其格和白狼三个人,还有雇来的两名厨师,至于斯琴什么背景,周围的人都不晓得,但是,斯琴也不是一般家庭的姑娘,应该是牧民里有钱人家。
“斯琴当初为什么被抓到六道拐的?”李全贵不解的问。
“还不是因为日本人的那批货,劫货的时候,斯琴看到六道拐的人,具体是怎么看到了,又给她绑回来,我知道的并不详细,我那天没有去,只是听马武说的。”陈二狗说。
“土匪窝里留个女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知道,当初,周老大把她带回来是伺候他娘的。”陈二狗说。
“这么说,斯琴家应该没有什么势力,但也是有钱的主。”李全贵像是自言自语。
陈二狗心里骂李全贵色迷心窍,该追查的事他一个字都不提。
听完陈二狗的话,李全贵摆了摆手,示意陈二狗先下去。
等陈二狗一走,他又换了便装去了飘香饭店。
昨天,斯琴并没有告诉李全贵自己的家庭背景,只是东拉西扯的说些别的。倒是知道了李全贵来大板的目的。其实,也是李全贵全然没有把白狼放在眼里,故意说的。
看到李全贵又登门,斯琴脸上露出的是欢迎的表情,笑脸相迎,亲自端上来一盘蒙古果子,倒满了奶茶。
李全贵今天来,就是想探探斯琴的底细。
“斯琴,你说,你被六道拐的土匪抓去的时候,你的父母怎么没有去找你。”李全贵问道。
“找了,但是没有找到,就连我的干爹都派人去了,没有找到。后来,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放弃了。”斯琴轻描淡写的说。
“你干爹又是哪儿位?”
“正要告诉您呢,我干爹啊,这两天来大板有公差,我介绍你们认识,他是敖汉警察署的署长巴彦德勒黑。”斯琴说。
听了这话,李全贵心中一凉,想要娶斯琴做姨太太,的过了巴彦德勒黑这一关,他和巴彦德勒黑打过交道,此人很是狡猾,遇到事情打哈哈,谁都不想得罪,还让你点不到他的死穴。娶亲这事恐怕有点难。
白狼告诉斯琴,为了以防万一,先用巴彦德勒黑的这个招牌挡一挡,等其其格回来后,就有办法了。
斯琴看着李全贵的表情,知道她说的话起到了作用,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李全贵哪儿里能死心。他和斯琴告辞,慢腾腾的起身,走出了飘香饭店,骑上马回去了。
看到李全贵的神情,斯琴很是高兴,这两天的担忧终于可以放一放了,她也是知道,这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李全贵直接去了伪警署,找到了现在的署长赵化民,问他:“敖汉的警察署署长巴彦德勒黑是否会来大板。”
“暂时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赵化民说。
李全贵的心里由担忧变成了愤怒,敢情是在耍我啊!
他怒气冲冲的回到了他的临时办公室,立刻把陈二狗叫过来,告诉陈二狗准备行动,他要把飘香饭店的人都抓来,好好审一审。
陈二狗心里很纠结,他如果知道斯琴和白狼在一起,他是不会告诉李全贵关于白狼在飘香饭店的,如今,看着斯琴有难,他很后悔,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白狼刚从外面回来,正好碰见李全贵,看着李全贵走出飘香饭店的那一刻,眼神里带着恨戾,就担心,事情不一定会按着他们设想的发展,白狼暗中跟着李全贵。
一直跟到伪警署,看着李全贵走进伪警署,白狼才返回来。
白狼想知道,斯琴和他说了什么,他会如此的恼怒。
“按我们计划好的说的:‘敖汉的署长巴彦德勒黑能来大板,而且,他是我的干爹。‘”
“斯琴,你必须现在离开,怕是李全贵不会相信你的话,这样,是让我们提前进入了危险。”
斯琴却不同意白狼的意见,她认为:有两种可能:第一,李全贵暂时并没有觉得她的话有什么不妥,第二种,李全贵知道斯琴说了假话,会恼羞成怒,觉得自己被耍了。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如果是第二种,斯琴更不会让白狼留下来,因为李全贵是一个狂妄、自以为是的人。
早先已经和白狼有了过节,如果白狼落在他的手里,为了找到巴林石严刑逼供,恐怕白狼性命不保。
第八十一章:斯琴遇险
斯琴把马牵到后门,让两个厨师把白狼从后门放在马背上,一个厨师跃上马背,把白狼硬生生的带走了。
送走了白狼,斯琴和另一个厨师守在饭店,依然开门做生意。
······
陈二狗带着几个伪军,包围了飘香饭店,等他们进到店里,才发现,就剩下斯琴和另一名厨师。
斯琴挡在了厨师的前面,对陈二狗说:“他只是我饭店的一个厨师,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和他没有关系。”
陈二狗哪儿里能放了那个厨师,捆上了塞进车里,把斯琴‘请’到车上,马车离开了飘香饭店,直接去了伪警署。
斯琴被关在了伪警署的审讯室。
斯琴心里倒是踏实了,只要是还在伪警署,李全贵还不能拿她怎么样。只是担心厨师会不会出卖他们。
第一个受审的是厨师,厨师告诉李全贵,白狼早就走了,他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另一个厨师家里有事,提前回去了,其其格早在三天前就走了。
“其其格去了哪儿里?她和斯琴是什么关系?”李全贵问道。
“说是回家了。她和我们掌柜的以姐妹相称”厨师回答。
“那白狼呢,他是怎么来饭店的。”李元奇问。
“我听掌柜的说,以前就认识他,看他没有地方去,也可怜,就让他在店里做店小二。”厨师回答道。
“这兵荒马乱的两个女子开饭店,就不怕危险吗?”李全贵问道。
“我听掌柜的和其其格说过:有干爹罩着,不怕这些。就连警署署长赵化民都很照顾我们的生意”厨师说。
“她说的干爹说谁?”
“这个我不知道,军爷,该说的我可都说了,我就是一厨师,靠着手艺吃饭,可没做犯法的事,您放了我吧。”厨师恳求道。
李全贵也不理会他,走出了审讯室,来到了关押斯琴的地方。斯琴看着李全贵,心里还是有阴影的。
现在是孤身一个人,她必须学会和李全贵周旋,想办法保护自己。
“你说吧,白狼去哪儿了?”李全贵问道。
“他就是一个店小二,昨天就和我请了假,说有事要办,今天就走了。至于去了哪儿,我不知道。”斯琴说。
“你怎么认识白狼的?”李全贵明知故问。
“这你还要问,在六道拐认识的,我们相处了一年多。你也知道,现在,六道拐都散了,他没有家人,我在街上看到他,收留了他,就这样。”斯琴回答。
“六道拐那么多土匪,怎么,就他和你熟悉?”李全贵问道。
斯琴皱了皱柳叶眉,心说,这算个什么问题:“在六道拐他待我如妹妹,也是周奶奶亲近的人。”
“你知不知道,有一批巴林石被六道拐土匪抢了这件事?”
“知道有这么件事,不过不是很清楚,我是在老太太跟前的,没人告诉我这些。”斯琴说。
“白狼把那批货偷了出来,现在,只有他知道那批货的下落,你现在又和他搅在一起,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李全贵说。
“你们男人之间打打杀杀,为钱为权的事,不该为难我们女人,他偷了东西,你们不去抓他,倒问起我来了,我还想问一问李特使,我犯了什么罪。”斯琴咄咄逼人。
“你是窝藏土匪罪。”李元奇被问得有点被动。
“李特使可能忘了,您当初也是六道拐的土匪。”斯琴道。
“你······”李全贵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弱女子,不知道怎么变得胆大了,这说话的语气也是咄咄逼人。
“你现在不说,我只能带你去乌兰哈达见日本人,那批货是日本人的,我明天就回乌兰哈达。”
斯琴沉默了,心里一阵难过,她不知道李全贵到底安的什么心,就这么被他带走了,要不就是死在日本人手里,要不就是死在他手里。自己若是死了,远坤会难过吗?
李全贵又问了一些白狼的事,斯琴拒绝回答,
李全贵气哼哼的离开。
其实,说是把斯琴带给日本人,只不过是想吓一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李全贵有自己的打算,斯琴在他的手里,白狼他们肯定会有行动,到时候来个一网打尽,这就是他的计划,也不能说不对。
等白狼再返回飘香饭店附近,已经人去楼空,白狼心里焦急又不敢停留,以他的经验,这附近至少有十几个暗哨。
白狼骑上马,出大板镇,去找远坤和巴图。
远坤没有想到的是,其其格那里还没有消息,斯琴就被李全贵抓了去,当务之急,必须救出斯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回去,我回警署。”远坤说。
“也只能这样了,回去后,沉住气,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举妄动,要出来一起商议。”白狼说。
远坤骑上马,飞快的赶回了警署,到了警署门口,太阳已经偏西。静了静心神,和门卫打了招呼,说是回来拿换洗的衣服。
进了警署大院,把马拴好。因为是下班时间,警察们都离开了,只在审讯室门口留了一个,是看守犯人的。
远坤走进来,看到斯琴在审讯室,才稍稍的放下心来。他大声的和守在门口的警察打了招呼:“怎么,今天有犯人,你没下班?”
“可不是,抓了人,不送看守所,在咱们这关着。”那个警察一脸的不乐意。看着是远顺,又问道:“你不是去修路那里监工了吗,怎么回来了?”
“我就是来拿几件换洗的衣服,明天一早就走。”远顺说。
斯琴在屋里已经听到了远顺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就往门口走,刚走了两步的斯琴,停了下来。白狼说过:没有人知道远坤和他们认识,不能暴露,她急中生智,心里有了办法。
机智的斯琴此时在屋里喊道:“我要喝水,给我拿些水来。”
守在门口的警察嘟囔着:“真是麻烦。”
“你去吧,我在这给你守一会。”远坤说。
看到他拐过走廊,远顺赶紧推门走进屋内。
第八十二章:发现二狗
看到远坤的斯琴,再也不想要什么坚强,一下子抱住远坤。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远坤焦急的问。又把斯琴拉直站好,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确定斯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
“李全贵只是问白狼大哥和那批巴林石,他应该还没有怀疑别的。”斯琴说。
“我们在想营救的办法,你不应该这么意气用事,让自己身陷险境。”远坤的责备里更多的是担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是你们被抓,我更没有主意。”
远坤看着勇敢的斯琴,心里更加的不舍。
“你快去门口守着,他一会就回来了。”斯琴催促远坤。
“嗯,记住他叫齐得宝,他这个人不是太坏,也是被日本人抓来的,也恨日本人,关键时候,求他,也能帮个忙。”远顺说。
远坤退到了门口,齐得宝也回来了,拿了暖壶,拿了杯子。
“辛苦了,远坤兄弟。”齐得宝边说边把暖壶和杯子送进屋内
远坤在他的后面看着斯琴,斯琴也望着远坤,齐得宝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说道:“姑娘,喝水吧。”
斯琴的目光从远坤身上收回,说了声:“谢谢。”
齐得宝从屋里出来,对远坤发着牢骚:“一个姑娘家,能做什么,这个乱世,民不聊生啊!”
“得宝大哥,你这还有这么多词儿。”
“说书的和唱皮影子戏的戏文都这么说,自古到今,其实都一样。”齐得宝说;“乱世里出英雄,我们现在也是乱世,要是在说书的那里,我们就是内贼。”
远坤笑了:“得宝大哥,这话可得小点声说。”
齐得宝说:“那天去我家征兵,若不是怕他们伤害我娘,我就跑了,我知道,咱们现在被人骂是‘汉奸、卖国贼’,还不如‘内贼’呢!”
远坤谎说自己忘了买生活用品,走出了警署大门。
拐过两条街,到了和白狼约好的地点,远远地看见白狼等在那里。
白狼也看到了远坤,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跟着,从暗处走出来。
“怎么样,斯琴在哪儿打听清楚了?”白狼问。
“斯琴就在警署里关着,李全贵肯定别有用心。”远坤说。
“有道理,他这是想把我引出来。”白狼说。
远坤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咱们得尽快想法子救斯琴出来,其其格还没有消息?”
“我刚刚去过,没有回来。按说,这个李全贵等了这么久,不该是一时冲动就抓人。”白狼心里有些疑惑。
“或许是什么事刺激了他。”远坤说。
和李全贵打过两次交道,此人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又阴险狡诈,和他交手,得智取。
“还有一个人,或许能救得了斯琴。”远坤接着说:“巴图告诉我,就是林西县王家大院的王老爷,王老爷和巴图的家族世代交好,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就怕已经来不及了。”白狼担忧的说:“既然斯琴在警署,你先回去,以防万一。”
“行,我这就回去,我们再等一等其其格。”远坤说。
白狼让远坤回去,自己在街上转了转,去了六道拐秘密接头的饭店,自从六道拐的周老大死后,六道拐的土匪,走的走,散的散,余下的都和二当家的李元奇参加了八路军。
如今,只有这个饭店,还在经营,里面原来负责秘密接头的叫刘铁。
白狼确定没有人跟踪,拐进饭店。
刘铁本就是平常百姓,因为受过李元奇的恩惠,自愿为他们做一些事情,对于六道拐的事,他从来不过问,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他都会帮忙。后来知道六道拐出了事,也有2年多没有人来过。
今天看到白狼,分外亲切,赶紧炒好了菜,拿来了酒。
白狼为了斯琴的事,一筹莫展,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吃着菜,喝着酒。
刘铁忙完了别的客人,亲自过来陪白狼
“你在飘香饭店当了伙计,今天她那里出了事,你怎么倒是有心思喝起酒来。”刘铁觉得白狼为人豪爽,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正为这件事愁呢!”白狼说。
“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陈二狗跟着李全贵呢,你可要小心。”刘铁说。
这些天,让白狼不得其解的事,刘铁的一句话让白狼明白了,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李全贵会盯上飘香饭店,敢情是陈二狗这个王八蛋捣的鬼。
李全贵是冲着那个‘鸡血百灵’来的。
知道了哪把锁,就得找那把钥匙开,白狼有了自己的计划,他要找到陈二狗。
要想找到陈二狗也不难,白狼知道,陈二狗在大板有一个相好的,就是寡妇香草,香草住的地方白狼知道。
很快,白狼找到香草的家,白狼捡了一块石子扔进院子,立刻,传来一声狗吠,白狼犹豫了片刻,返回了街上,翻墙入院肯定是不行了。
白狼买了一个烧饼,把蒙汗药粉散在上面,又返回了香草家,趁着黑夜,看看四下无人,爬上墙,看了看拴狗的位置,狗又是一阵狂吠,白狼把烧饼扔进去,叼住了烧饼的狗,便不再叫,趴在地上吃起了烧饼。白狼赶紧撤回来。
院内,有房门打开的声音,一个女人呵斥狗的声音,接着,又传来关上门的声音。又过了一会,白狼知道时间到了,再一次,翻墙入院。狗已经趴着那里,一动不动。
白狼慢慢的贴近窗下,准备伺机动手。
“怎么了,这一个晚上,不说一句话,就喝闷酒。”是香草的声音。
“哎呀,说了你又不懂。”是陈二狗的声音。
“你说你,原来当土匪,现在做汉奸,什么时候是个头。当初,要不是你说能养活我们娘三个,我能等你到现在?”女人埋怨道。
“什么汉奸汉奸的,多难听,就是想给你们娘三好日子,才去给日本人当差,我也不乐意。原来做土匪,来去自由,再者说,要不是因为二当家的把大当家的害死了,我怎么可能跟着李全贵当汉奸,我就是要给大当家的报仇,如果,没有大当家的,我的命早没了。”
第八十三章:头脑是个好东西,可有人没有。
白狼听二狗的话,仔细想想,他和李元奇到六道拐时,陈二狗不在六道拐。
二狗跟着周老大去打仗,送周老大回来的人里,也没有二狗。
他搜索记忆,最后见到陈二狗是周老大的葬礼上,他一直在李全贵身边。
“既然决定了,那你还郁闷啥?”女人说。
“我也不晓得会把斯琴给牵扯进来,是斯琴护着老太太下山的,老太太一定和斯琴住在一起。大当家的死了,斯琴再出什么事,老太太谁照顾。”陈二狗郁闷的声音。
白狼听了个大概,一定是陈二狗听信了李全贵的话。本来一肚子怒火的白狼暂时放弃了行动,悄悄的撤了出来。
第二天,白狼看着李全贵和陈二狗走进伪警署后,他也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故意大声嚷嚷:“为什么把我们饭店掌柜抓来,我是店小二白狼。”
李全贵没有反应过来,心里琢磨:一向是阴险狡诈的白狼,今天这是抽了什么疯。立刻吩咐人,把白狼抓了。
白狼被他们推推搡搡的带到了二楼审讯室。
斯琴也听到了白狼的声音,心里疑惑,白狼大哥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早晨,远坤走的时候,趁着齐得宝上厕所,进来告诉她:他、白狼和巴图都在想办法,一定会救她出去。难道,就是这个办法啊,真让她都觉得汗颜。
李全贵甚是得意,自己这招引蛇出洞,这才第二天,白狼就乖乖的送上门来,算是为自己那天的冲动扳回一局。
李全贵坐在白狼对面,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白狼,这就是那个把自己耍的团团转的白狼,瘦小干枯的身材,小小的眼睛,暴突的牙齿,怎么看也是个小丑的身份。
如果李元奇能让他还有一点佩服,那白狼在他的眼里可没有一丁点的看上眼,看不出,李全贵这个人,还是个以貌取人的。
白狼看着李全贵一言不发。最后,一双小眼睛把李全贵看得发毛,他忽然觉得跟白狼这样的角色,就这么耗着有点丢人:“交代一下吧,‘鸡血百灵’被你们藏在哪儿了。”
白狼一脸的蒙圈:“我只是来找我们掌柜的,你说的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怎么,跟我死扛是吧,去,把陈二狗叫来。”李全贵说。
白狼听到陈二狗的名字,立刻拉下脸来。李全贵心里说:让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这有人证。
陈二狗进来,看了一眼白狼,眼神很复杂。
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被自己出卖给了李全贵,心里也是不舒服,不过,一想到周老大被他和李元奇给害了,就有了恨意。
“陈二狗,是不是,这个叫白狼的和王德贵一起把‘鸡血百灵’偷运下山的。”李全贵问到。
“是他。”陈二狗不看白狼。
白狼皱了皱眉头,好像才明白似得问道:“你们带走飘香饭店的人,就是为了那批巴林石?”
“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李全贵觉得白狼问得好笑。
白狼一本正经的问陈二狗:“陈二狗,巴林石这件事和斯琴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陈二狗说。
“李特使,巴林石的事和我们掌柜的有关系吗?”白狼又问李全贵。
“啊,这个,应该没关系。”李全贵支吾了一句。
“到底有没有关系,李特使可得说清楚了,我才好回答你的问题。”白狼说。
李全贵一听,立刻兴奋:“啊,啊哈,没关系,和斯琴肯定没关系。”
“好,既然和我们掌柜的没什么关系,先把掌柜和厨师放了,我们再说巴林石的事。”白狼说。
李全贵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又错了,话已经说了,不能在白狼这丢了面子,咬咬牙说:“行,我可以放。”
“什么时候放?”白狼紧跟着说:“必须现在就放。”
李全贵有些恼火,被白狼这么一追问,觉得自己真的哪里是错了,话已经说出去了,不能让这么个矮子看低了自己,咬咬牙说:“放,陈二狗,去把人放了。”
陈二狗赶紧回答:“是,是。遵命”有点感激的看了白狼一眼。
“等一下。”白狼说。
“又怎么啦。”本就有一点不情愿的李全贵,此时已经不耐烦了。
“以后再也不能以这个理由,去骚扰我们斯琴掌柜,飘香饭店和这件事无关。”白狼说。
“好好,就按你说的。”李全贵说。
陈二狗送斯琴和厨师回了饭店,斯琴并不认识陈二狗,一路上,谁都没说话。看着斯琴开门进了饭店,陈二狗才开车回来。
李全贵、陈二狗开始审讯白狼。
知道斯琴已经安全了,白狼如释重负。
白狼彻底放松下来,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对陈二狗说:“二狗兄弟,给白狼哥哥我冲一杯茶来。”
陈二狗刚想骂人,李全贵却说:“去给他冲。”
陈二狗悻悻的走出审讯室。
白狼看陈二狗走了,用耳朵倾听一下他走的方向,和脚步的声音。
“李特使,我有一件事没想明白,我们大当家的那晚上怎么能被打死了呢,这有点太寸,让我们都想不明白,这八路军的枪法就是神了。”白狼说。
“这件事和‘鸡血百灵’有什么关系,别扯远了。”一提起周老大,李全贵就不耐烦。
“有关系,怎么没有关系,周老大死了,谁还能知道你们说的‘鸡血百灵’放在哪儿了。”白狼说。
“周老大知道‘鸡血百灵’在哪儿?”李全贵瞪大了眼睛。
“您这话说的,我们六道拐的老大不知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哪儿,难道,我们这些喽啰倒是知道,这,可是不符合逻辑吧。”白狼说。
李全贵觉得有理,这时,后悔把周老大给打死了,当时,可不知道还有这么大一块肥肉呢。再一想,还是不对,那王得贵和那些假金条又是怎么回事?
白狼看李全贵在犹豫他话的真假,就又给他下了点料:“我们六道拐还有一位当家的你知道吧。”
“你说是孙茂源?”
第八十四章:缓兵之计
李全贵被白狼牵着鼻子走,顺着白狼的思路,一路走远。
“对,是孙茂源,三当家的为人低调,心思细腻,所以,大当家让他负责看守仓库,仓库的钥匙只有他和老大有,就连李元奇都没有。他可是没死呢!除了我们老大,只有他了。”
白狼用了缓兵之计,想先救出斯琴,再引李全贵上钩。
他知道,孙茂源和李元奇在一起,想找孙茂源很难。
白狼一边和李全贵周旋,一边倾听着脚步声。
算计着时间,陈二狗该是要回来了。
白狼又对李全贵说:“我看了我们老大的伤口,可不是从正面打过去的,是有人近距离从后面打的,这点,你知道不?”白狼明知故问。
陈二狗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白狼故意大声追问道:“看陈二狗也是条汉子,没想到是他杀了我们老大投了你?”
李全贵完全蒙圈,陈二狗刚刚想迈进屋的脚,停了下来,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白狼知道,陈二狗就在门外,必须让李全贵自己承认他杀了周老大,误会才能解除。
李全贵对白狼的愚蠢想法嗤之以鼻:“以为你白狼聪明,早就应该猜出这其中的缘由,没想到,你空有其名。”
“我白狼怎么也不能和李特使比,李特使的智谋过人,能在日本人跟前做到现在这个位置。我们只有羡慕的份了。”白狼又给他戴高帽。
“你们大当家的和李元奇比,可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他该死,活着浪费六道拐那块好地方。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当时觉得六道拐可以藏身,可以屯兵,现在知道,那些就是麻雀之见。”李全贵得意洋洋。
“哦,难道我们大当家的是您给杀的?”白狼问。
“那是,他就是一白痴。”李全贵说。
站在门外的陈二狗,拿着杯子的手因为愤怒儿而颤抖。
······
他是第一个跟着周老大打天下的,当时,因为给母亲治病,借了高利贷,被债主追杀,若不是遇到周老大,他早就被人砍死了。
周老大母子都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却跟着杀了他的人,怨不得香草骂他“汉奸”,骂得对啊!
陈二狗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没有进屋,转身走了。
听着陈二狗走了,白狼目的已经达到。
······
第二件事就是接着忽悠李全贵。
“想找到那批货,也不是没有办法,找到孙茂源就找到了‘鸡血百灵’。”
李全贵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掂量掂量,他又想到了王得贵和那些假金条,这些又如何解释,不能再让白狼牵着鼻子走了:“王得贵可是口口声声说是你白狼拿了那批货。”
“哦,那王得贵现在在何处啊?”白狼问道。
“他,他被我杀了。”李全贵明显的底气不足。
“您看,所有知道的人,都被你杀了,您说,哪一天日本人觉得不对劲,是不是会认为你拿了货,杀人灭口呢!”白狼说。
白狼的话,让李全贵出了一身的冷汗。
李全贵没有放白狼,虽然没有继续羁押的理由,他不甘心,自己的行动又一次落空。
······
再说陈二狗,跑在外面冷静后,再次回到了审讯室。
李全贵已经走了,这里只剩下白狼。
陈二狗激动的冲到白狼跟前,
“是李全贵杀了大当家的。”
白狼冷静的点了点头。
“我真是糊涂啊,我一直都以为是八路军杀了他,才跟着李全贵投靠了日本人,成了日本人的狗腿子,就想着给大当家的报仇,报了仇,就脱了这身狗皮,回家孝敬我娘,没想到他李全贵是凶手。”陈二狗又气又恨,又追悔莫及。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要杀了他,给大当家的报仇。”
“还不到时候,现在得留着他,还有用。”
“白狼大哥,我觉得你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人都会变得。先不说这些,你信任我白狼不,信,你就听我的,现在,你还得和以前一样跟在他身边,以后该怎么做,我会告诉你,肯定能为咱大当家的报仇。”
陈二狗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想杀李全贵并不容易,倒不如先看看白狼怎么安排。
“白狼大哥,那你怎么办,怎么能把你救出去。”
“我就等着李全贵亲自放我出去。”
······
白狼胸有成竹,李全贵坐立不安,他琢磨白狼的话,想分析出这些话哪些该信,哪些不该信。
白狼避重就轻,也没说王得贵说的是假的,也不肯定王得贵说的是真的。
如果说王得贵说的是假的,那么他自编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也没啥必要。
如果说王得贵说的是真的,那金条是假的,陷害王得贵的又是谁?陷害王得贵的人,是不是就是知道巴林石下落的人。
‘鸡血百灵’除了周老大和三当家的孙茂源知道,没有人知道,周老大死了,现在只剩下孙茂源。
这么一推算,肯定是孙茂源害的王得贵,东西恐怕还在孙茂源手里,即使卖掉了,买主是谁?这些恐怕只有孙茂源知道。
这也是白狼想要的结果。
李全贵认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对的,对的原因是可以给藤川一个交代。
白狼的话,一直让他心有余悸,如果日本人真有这个想法,自己小命不保。
似乎想得通了,还有一点,他想不通,明明是孙茂源,王得贵为什么非要说是白狼。
李全贵觉得自己又抓住一个重点,再次审问白狼。
“既然是孙茂源,王得贵为什么要说是你白狼?”
“李特使,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您说,王得贵想把东西给日本人吗?”
“怎么讲?”
“如果王得贵想把东西给日本人,他会卖吗?”
“不会”
“对呀,不会给日本人,他能讲真话吗,他说见到的是我,是把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他和孙茂源两个人把钱一分,这不是一条妙计吗?”
李全贵又一次有点蒙圈。
第八十五章:铁柱
远坤惦记着斯琴。
早晨,白狼告诉他,他想到了救斯琴的办法,让他尽快赶回修路工地,免得让别人怀疑。
远坤还想问什么,白狼转身向伪警署的方向走了,看着白狼坚定的步伐,远坤心里有了底,白狼大哥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远坤目送白狼走远,跨上马背,向修路工事去了。
今年的天气,反常的很,这些天,春风刮得强劲,却是一场春雨都没有下,沙尘暴好像都要把草原的草皮掀了一样。
狂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所有人都希望尽快的结束这个工事。
这样的天气,苦了工地里抓来的劳工,这次修路工程,来了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兵。
今天和往常一样,远坤在工地上巡视,时不时的帮助瘦弱的劳工搭把手。
狂风刮得强劲,日本人为了早日完工,加大了劳动强度,缺衣少食的劳工们,身体状况日下。
巴图给远坤带来了水,远坤正渴得紧,抓过牛皮袋,扬口喝下去,就在远坤放下水壶的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他前面不远处缓缓倒下。
远坤想跑过来扶起他,一阵狂风迎面吹过来,让他睁不开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日本兵。
日本兵正用脚恶狠狠的踹向少年。
本就瘦弱的少年,被踹了两脚之后,蜷缩的身体,在狂风里一动不动。
远坤的心里极度的愤怒,在他的眼里,那个少年彷如远顺。
远坤奔过去,抱起了少年,周围的劳工也围了上来,看着少年铁青的脸,都愤怒的看向那个日本兵,然而,却是敢怒不敢言。
看着劳工聚集在一起,又有几个日本兵走过来,嘴里吆喝着,骂着难听的话。
巴图把拳头握得紧紧地,看着那个刚刚对少年施暴的日本兵,记住了他。
远坤没有理睬任何人,抱起少年跑向拴马的地方。
日本兵唔哩哇啦骂着人要追,劳工立刻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虽然语言不通,劳工们坚持的态度和愤怒的眼神,也让日本兵有了顾忌,看着远坤带着少年骑马离开。
远坤顶着风尘,催动马儿以最快的速度把少年送进医院,看着少年被大夫推进抢救室,吐了吐嘴里的沙子,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抢救室里一片慌乱过后,有护士走过来让远坤签字,远坤没多想,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时间慢慢的过去,终于,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了,大夫和护士从里面出来。
远坤迎上去:“大夫,这孩子”
“命暂时是保住了,就是踢中的是肺部,可能会出现咳血,(咳血也是好事,有助于排於),还有就是急性呼吸困难,如果能挺过这个晚上,就过了危险期。
少年被推到了病房,脸色依然呈青色,远坤用湿毛巾擦了擦孩子嘴角的血迹和脸上的尘土。
几个小时里,孩子又咳了几次血,脸色才稍有缓和。
外面狂风肆虐,狂风刮着窗棂发出呜呜的鸣响。
远坤站在窗前,望着无边黑夜,此时,应该已经是后半夜。
远坤守着铁柱,铁柱吐了几次血后,大夫给打了镇定剂,铁柱睡着了。呼吸也平顺了许多,远坤的心稍稍有了安慰。
听着风的怒吼,想着斯琴和白狼,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如果顺利,斯琴应该回到了飘香饭店。
李全贵为的是‘鸡血百灵’,只要白狼出现,他没有理由不放了斯琴。
不知道白狼大哥有什么锦囊妙计,还是为了救下斯琴,只是只身犯险,如果是这样,远坤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
自从认识白狼以来,远坤和白狼学了很多本事,更钦佩白狼的为人,也是除了李元奇以外,让他钦佩的人,如果白狼大哥有难,他该怎么办。
远坤迷失在这个深深的夜色里,他茫然的想寻找一些对事态有用的办法,现在他要自己去考虑和解决一些问题。
如果白狼真的是只身犯险,他无论如何都会救出白狼,而且,不惜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救。
想到这里,远坤心里仿佛有了底。
当第二天的太阳照进了病房的墙面,铁柱醒了。
远坤趴在椅子上睡着了。
铁柱看着远坤,这个对大家照顾有加的伪警署的警员,知道一定是他救了自己。如果没有他,自己昨天可能已经死了。
铁柱想坐起来,给远坤拿件衣服盖上,稍一用力,肋间疼的厉害,也惊动了远坤。
“远坤大哥,是你救了我?”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胸闷气短,有没有特别疼痛和不舒服的地方?”
“浑身都痛。”
“我去叫一下医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远坤大哥,我叫铁柱,今年十六岁了。”
远坤点了点头,告诉铁柱别乱动,他去请大夫来。
“恭喜你啊,挺过来了,是昨天送来的及时,要不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没什么大事了,养几天就可以回家了。”大夫检查完后,告诉铁柱。
铁柱感激的看了看远坤。
“你是家属吧,回去熬点鸡汤给孩子补补。”大夫看着远坤交代道。
远坤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远坤去买了油条和奶茶,看着铁柱吃完,又叮嘱他不要下地走动,自己去了飘香饭店。
进了飘香饭店,其其格正在打扫房间,厨师们都回来上班了。
看到远坤,其其格并没有往日的热情,是因为远坤置斯琴于不顾。
远坤进了飘香饭店,遭到了其其格的白眼。
“其其格,你回来了,斯琴呢?”远坤问:“她回来了吗?”
“昨天喝醉了酒,在二楼休息呢。”其其格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远坤顾不得其其格的情绪和态度,疾步走向二楼,其其格在他的背后做了一个白眼的动作。
远坤上了二楼。
二楼除了单间,还有斯琴她们居住的房间。
推开门,远坤看见斯琴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给自己扎了一个利索的马尾辫。
看着斯琴完好无缺的坐在那里,远坤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只是,担心着白狼。
第八十六章:盼望
原来,斯琴回到饭店的时候,其其格已经回来了。
因为没有求得巴彦德勒黑的帮助,心里正在难过,看到斯琴安然无恙,上前拉着斯琴,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其其格,你害怕吗?”斯琴想着白狼为了救自己,把自己送入虎口,心里很是无助:“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无论我们如何恐惧,如何躲避,都不能改变我们任人宰割的现状”
“斯琴姐姐,你没事吧!”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心里害怕失去亲人,害怕哪一天我就这么死了,或者看着亲人死去”斯琴有一点语无伦次。
其其格把斯琴拉在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热热的奶茶。
“我走了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
其其格在知道事情的经过以后,心里不平衡了。
“远坤怎么不去救你,倒是白狼大哥最放不下你。”
“他有他的任务,是我们拖了他的后腿。”斯琴看着那杯茶水,心里也很矛盾,或许远坤根本就不爱自己吧。
“我可不觉得,就是受不了,还有比亲人的命更要紧的事?”
“在这个年代,人命好像就是脆弱的。”斯琴喃喃的说着,想着六道拐为了‘鸡血百灵’死去的人,虽然是土匪,但,那是活生生的命啊。
“或许,我们真的该拼一拼,改变一下这个不公平的,受日本人和伪军欺辱的世界。”斯琴愤愤的说。
······
飘香饭店里,斯琴失神的双眼,看着渐行渐远的太阳,滑落在西山,她陷入了失望,更确切的说,是一种悲凉。
远坤没有回来,巴图也没有回来,白狼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被打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呢。各种猜想,让她坐立难安。
黑夜全黑的时候,斯琴的失望更深了,无论怎样,远坤都该回来的,回想着和远坤在六道拐的日子,她又觉得远坤没有理由不爱自己。
外面的狂风刮得窗户和门发出咣咣的声响,像是老天爷发了怒一般。
其其格拿着酒壶走过来,递给斯琴:“斯琴姐姐,喝酒,喝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斯琴接过酒壶,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呛得咳嗽,其其格也不安慰她,只是陪她大口的喝着酒。
酒的辛辣让胃口烧灼搬得痛苦,斯琴皱了皱眉,想着远坤,一大颗泪水滑落下来。
“斯琴姐,这可不像你呀,几口酒喝下去,就不行了”
······
昨天晚上,喝了酒,和其其格吵了架,是因为其其格说了远坤的坏话,而远坤,在她的心里是不容侵犯的。
其实,内心的苦,和对远坤的怨只有自己知道。
看到远坤的斯琴,仿佛忘记了自己在喝醉酒时,压抑在内心的不满,有的只是心里的喜欢。
“我去警署,守卫告诉我你回来了,我昨天有事,有一个孩子受了伤,伤的很重,我送去医院······”
“远坤哥哥,你不用和我解释,我知道,一定有事让你不得空。”
远坤对斯琴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斯琴,我需要你的帮助,能做一碗鸡汤吗,那个孩子需要。”
斯琴赶紧着吩咐厨子,去街上买了一只大母鸡炖上。
远坤把照顾铁柱的任务交给了斯琴。
对于远坤的需求,斯琴都是无条件的答应。
其其格却很有意见,斯琴让他她去送鸡汤的时候,她很不愿意,不过,还是去了。
进了病房,看到铁柱受伤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其其格心也软了下来,把鸡汤一口口的喂给铁柱。
知道是被日本人打的,是远坤及时送他来医院以后,其其格对远坤的不满也稍有了缓和。
“这些黑了心的日本人,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姐姐,如果可以,我也想当一个抗日战士。”铁柱苍白的脸上,一双黑色的眸子里,露出愤怒的、夹杂着渴望的光。
······
远坤带着少年走了,劳工们群情激愤,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巴图依然紧握着拳头,刚要发作,看着端起枪的日本兵,再看看手无寸铁的劳工们,强忍着心里的怒火。
巴图记着远坤说过的话,千万不要和日本人起正面冲突,造成没有必要的流血事件。
“乡亲们,我们不要乱,不要乱,听我说,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巴图对聚在一起的劳工们说。
平日里,都是远坤和巴图护着大家,乡亲们也知道,真要是打起来,吃亏的是他们自己,大家的情绪由愤怒转而成无奈,一丝悲哀闪过每个人的眼底。
晚上,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几个精壮的小伙子来到巴图的住处,言辞激烈,发泄着不满。
“大家伙听我说,今天,如果真起了冲突,你们说,我们能打过日本人吗?恐怕是我们赔上了性命,也无济于事。”
“那我们就这么忍受着吗?”
“远坤和我们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先要团结起来,不能轻举妄动。等他和铁柱回来,咱们再想办法。”
“铁柱还能回来吗?”一个悲戚的声音说,说话的是铁林的爸爸老朱。
大家都沉默了。
“如果铁柱真的被那个鬼子踢死,我一定会给他报仇。”巴图把拳头握得更紧了。
所有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外面狂风刮得更猛了,如悲似戚,像极了人类的心情。
······
第二天清晨,天气稍稍好转。
远坤回到了修路工地,大家都围上来,询问铁柱的情况,知道孩子已经脱离了危险,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特别是老朱,老泪纵横。
几个日本兵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又乌哩哇啦的叫骂一顿,远坤示意大家都散了,晚上去帐篷里细说。
只晴了一会的天,又狂风肆虐,大家做得艰难。远坤早早的把水车都装满水,一个老牛拉着车,一路跟随。
远坤是劳工们的主心骨,这些来自不同乡村的人们,就是后来抗日的主力。
晚上,劳累了一天的劳工们都愿意聚集在远坤的帐篷里,听远坤讲一个未来的世界,在新世界里没有压迫,更不是任人宰割的亡国奴。他们热切的盼望着那个新世界的到来。
而,那样的一个新世界还要等多久。
第八十七章:山雨欲来
在白狼进了伪警署的那一刻,远坤也想过那样的新世界,什么时候会到来。
从一个闯关东的穷小子到懵懵懂懂的革命战士,他的疑问不比这些人少。
渐渐的,他从白狼和他自己身上明白一个道理:给地主辛苦劳作受人欺辱,还吃不饱穿不暖;做了土匪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且良心不安;自从当了抗日战士,就像有了一个未来,就像在黑夜里看到了一盏明灯,那是希望。
那个希望即使渺茫,但他存在,有存在,就有付出的价值。
“在我们还没有能力对抗日本人的时候,不做无谓的牺牲,要团结起来,组织好一切可以组织的力量。就像昨天,巴图和你们就做得很好,不是不反抗,而是等待。”
“要等到什么时候?”有人问。
“有这样一个队伍,只为老百姓打天下,他们来了,天下就是穷苦人的”。
劳工们不知道远坤所说的那是一个怎样的队伍,也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说的话。
或许,他们信任远坤,因为远坤能在他们绝望无助的时候,伸出援助的手,救他们于危难,至于那个新世界,或许会有吧,又或许没有,又有谁会傻傻的,等那样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朝代呢,至少,说书唱戏那里,从未听说过。
今年的风刮得邪性,白天刮风,到了晚上,反而小了。
大家都累了,渐渐的散去。
远坤和巴图坐在帐篷里,谁也不说话。
巴图把弓箭拿出来,试了试弓的力度。
远坤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日本兵。
一连几天,就在远坤睡着的时候,巴图悄悄的出了帐篷。
······
李全贵决定放白狼出去。
为此,他也是费尽了心思才决定的,不是他不怀疑白狼,而是他怀疑白狼,并且扣押白狼,付出的代价太大。
没有追查到鸡血百灵,咬住白狼不放,只会让自己更被动,日本人要的是结果,不看过程,
不如,先把白狼放了,也可能是放长线钓大鱼,总比让鱼死了,还没吃到鱼肉要强。
放白狼出去,就有了两点理由:一是为了给日本人一个交代,查了这么久,总得有一个总结报告啥的。
二,以缉拿孙茂源为线索,可以继续做日本人的特使,查找鸡血百灵的下落。
说实话,去抗战区打自己的同胞,他李全贵也并不愿意去做。
白狼完完整整的回到了飘香饭店。
大家以为,鸡血百灵的风波应该告一段落,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
藤川的心,已经让这批巴林石折磨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他不甘心自己近十年精细挑选的巴林精品,就这么被一群土匪给糟蹋了。
特别是其中的那件‘鸡血百灵’,是一块及其完美的刘关张鸡血组合,可以说是巧夺天工,浑然天成,藤川把‘鸡血百灵’视若生命。
后悔当初的大意,也是他想独吞。
几番折腾下来,还是没有找到,让藤川极尽发狂。
一道密令下来,更是把藤川架在了火上烤。
密令的内容大致是让藤川一个月后,回日本。
藤川已经不能顾及其他,他决定要在一个月之内,展开对巴林石的追查。
即使东西不能全部归自己所有,那也不能留在中国。
一场腥风血雨又一次来临。
······
此时,李全贵的这份报告,仿佛让藤川看到了些许的希望。
时间紧迫,与其秘密寻找,不如公开搜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定会有一些爱财的人提供线索。
于是,整个乌兰哈达到处贴了告示,对丢失的巴林石做了大致的描述,悬赏捉拿土匪孙茂源、悬赏百万现大洋追回巴林石印章和雕件,提供有价值情报的,也要赏一万大洋。
······
远坤他们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日本人的行动,修路也已经接近尾声。
就在修路结束的那天晚上,日本兵里失踪了一个人,正是那个打人的日本兵,远坤心里知道,巴图终究还是行动了。
远坤没有责备巴图,也没有支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带队的小野少佐大为恼火,寻遍了周围,也没有发现什么踪迹,这边,滕川的命令已到,他只能放弃。
······
对于这批国宝应该如何处理,远坤给上级打了报告,希望给予指示。
收到的答复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国家财产。
现在,要尽快返回大板,有什么消息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另一方面,远坤给远顺捎来信,两个人必须要好好的合计一下,如何能保下那批印章和鸡血百灵。
事不宜迟,远顺找了理由,请了假,回到大板。
远坤和远顺秘密接头。
远顺把那天护送的细枝末节又讲了一遍。
远顺凭着记忆,画了一张地图,两个人仔仔细细的分析,宋家村被发现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是:几乎是没有可能。
宋志远夫妇可以肯定,不会出卖他们和国家的瑰宝。
还有一个人,就是隋广义。
远顺仔细的描述了隋广义,高个头,身材不算魁梧,浓眉阔嘴,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笑容慈和。
远坤的脑海里画着这个人的样子。
还有一点,除非有人带路,也就是出现告密者,有人引狼入室。
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中求胜,以不变应万变。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转移。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们也应该有一个提前的打算,也就是说,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提前想好对策,以防万一。”
“也就是未雨绸缪,想一个万全之策。”
“对,提前找好下一个藏匿地点。”远坤说
······
此次搜查,绕过了老百姓,只针对一些古董店和当铺。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却也是闹得人心惶惶,一些想着一夜暴富的匪徒,更是私下里搞些动作,四处骚扰百姓,让民生不安。
远坤和白狼思考再三,觉得还是暂时不动为好,静观其变,省得节外生枝。
一动一静,暗地里已经是山雨欲来了。
第八十八章:疯狂的石头
暗里,藤川派出有勘察经验的日本特务,扮成普通百姓,到各个村子里暗访。
明里,就给李全贵施加压力,限期半个月,必须找到‘鸡血百灵’。
李全贵是毫无头绪,白狼放了,找孙茂源,也如大海捞针。就一个字‘难’。
而且陈二狗也不像原来一样听使唤,吩咐下去的任务,行动力相当的缓慢。
日本人这么较劲的追着,李全贵也是气急败坏的一次又一次的责骂手下。
设关卡,盘查各个出口。
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尽人皆知,有这么一批宝藏,只要找到交给皇军,就能领一大笔赏金
甚至,以讹传讹,说土匪里有土行孙本领的高人,能遁地,藏起宝藏,日本人根本找不到。
各方的势力,开始了对‘鸡血百灵’的关注,鱼龙混杂里。总有一些为钱而来的。
更有甚者,拿了一些劣等的巴林石来领奖赏,一次次从兴奋到失望,让藤川更是恼火,拍桌子,摔杯子是常有的事。
······
李全贵的日子不好过,心里也窝着火。
这日,又在藤川那里受了气,因为芝麻绿豆大的屁事,把陈二狗一顿臭骂。
陈二狗忍无可忍,但是,只能继续再忍,因为他还没有能力替大当家的报仇。
垂头丧气的陈二狗来到了飘香饭店,想找白狼诉苦,他也想问问白狼,他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斯琴和白狼为了巴林石的事,也有一些担心,正巧,陈二狗来了,白狼拉着陈二狗去了单间,他想知道,藤川还要折腾多久,才能善罢甘休。
“白狼大哥,藤川是势在必得!”
“看出来了,如果找不到,恐怕他到死都不会合上眼睛。”
“李全贵就是个卖国贼,若不是想着报仇,说什么也不能再跟着他当走狗。”
“二狗兄弟,现在倒是一个报仇的好机会,咱们好好利用藤川的这次行动。”
“这么说,你是有计划了?”
“还没有完全想好呢,晚上,远坤回来,我们商量对策。”
······
街道上巡逻的伪军和日本兵,一刻都没有消停。
天全黑下来的时候,远坤闪身进了飘香饭店,白狼他们在二楼的包间已经等候多时了。
远坤知道,这次保护巴林石的任务不简单,要用十二分的精力去应付,才能有胜算的可能。
斯琴给远坤端来了果子和奶茶。
外面的风小了很多,月亮悄悄的爬上了山脊,照着这个小镇。
“回来的时候,仔细的观察过了,大街上有伪军、日本兵和着便衣的日本特务。”远坤对白狼说。
“嗯,不错,观察的仔细。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白狼说。
“重要的是,我们飘香饭店附近也有可疑的人出现。”
“对,这就是重点,看来,李全贵并没有相信我说的话,他把我放了,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也就是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意料之中,或者说是正如他所料。”远坤说。
“嗯。”
“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陈二狗沉不住气了。
“现在不会有任何的危险,相反,还很安全。记住,我们每个人都要有一个聚在这里的理由。”白狼说。
“这个简单,我们曾经是六道拐的人。”
“即使这是个理由,但不够充分。其实,要理由,也很简单,只要都记住,无论谁,何时来,都是奔着飘香饭店的奶茶和手把肉来的。
“要知道,斯琴家的奶茶和手把肉制作秘方,可是元朝宫廷秘方。这个理由谁都不能挑出毛病。”
大家纷纷同意。
“既然他要引蛇出洞,我们就给他一个将计就计。”远坤说。
来得路上,看着监视他们的几个便衣,远坤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不知道白狼能不能认可。
“这次,一定要给大当家的报仇。”陈二狗说。
“我们让他再上一次当,而且,还要把日本人的注意力引到李全贵身上。”远坤说:“巴图说,送他回来的那个箱子,一直在运来大客店,白狼大哥我们可不可以这样······。”
众人纷纷点头。
······
无论外面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宋家村依然安宁祥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外桃源般。
清晨,鸡鸣伴着狗吠,炊烟袅袅。
山上已经是草色青青,志远早早把羊赶上了山。
层层梯田里,已经种上了谷子,梯田连着山脉,满山遍野的野杏花洁白素雅的开满了枝桠,花团锦簇间,微风吹来,芬芳四溢。
蕙兰准备着早餐。
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正是志远的姑父隋广桥,手里拎着几包盐和一包点心,
蕙兰接过姑父手里的东西,把隋广桥让进了屋。
“姑父可是吃饭了?”
“吃过了,吃过了,”又指一指点心:“志远再三叮嘱我给你买的,看来我这个媒人没看错人,也算是对得起你父亲临行前的嘱托。”
蕙兰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国难当头,没有音信的父亲究竟怎么样了,又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走上战场,寻找父亲。
志远从外面走进来,秀芝去了厨房。
隋广桥把志远拉到了屋外。
“前些日子,远顺放在你这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他没有说。出什么事了吗?”
“三年前土匪劫了日本人的货,这事你知道吧,就是远顺的哥哥也被劫走的那次。”
“土匪们劫的是日本人的货,叫什么‘鸡血石’,这次,日本人疯了似得,到处搜查,还悬赏百万大洋。现在已经到了成也石头、败也石头,谈石变色的地步。”隋广桥边说边摇头。
“你是怀疑远顺送来的就是日本人要找的?”
“如果是的话,恐怕对咱们宋家村来说是致命的麻烦。”
不祥的感觉笼罩在志远的心,外面的形式这么紧迫,难保不会有动了歪心思的,他担心远顺的安危。
志远虽然没有告诉隋广桥,那批货正是日本人要找的,但隋广桥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第八十九章:中计
作为长辈,看志远不想说,他也没再问。只是临走时,叮嘱道:“小心为好,为了钱,总有人会出卖朋友甚至亲人。到时候,你是说不清楚的,还是提前有个打算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李全贵气急败坏的摔了杯子,陈二狗垂手站在一边,毕恭毕敬的听他训话:“废物,一群废物,我就不信了,真是会了土行孙的遁地术。十几天了,什么结果都没有。”
陈二狗低头垂手而立,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一个伪军吓得变了脸色:“兄弟们已经尽力了。”
“我要的是结果,好了,滚下去吧,看着就有气”
陈二狗等那个伪军走出办公室,往前上了一步:“李特使,我有一个发现,不知当不当讲。”
“都火烧眉毛了,还费什么话,有屁就放。”
“我看,还得从飘香饭店下手。”
李全贵觉着陈二狗终于长了脑子:“嗯,说说看。”
“咱们这么劳师动众有啥效果吗?我觉着咱得有的放矢,能和‘鸡血百灵’扯上关系的就是六道拐,飘香饭店和六道拐的关系大不大?”
“算你小子还有点脑子,兴师动众也好,劳民伤财也罢,都是做样子,飘香饭店才是目标,飘香饭店就是砧板上的肉,我早晚是要吃了的。”
陈二狗心里冒了一阵凉气,远坤和白狼所料不假,李全贵早已有了他的张良计,却不晓得他们也有了过墙梯。
“听你小子的意思,你有什么发现?”
“就在昨天,其其格带了一个箱子回来。”
“什么箱子?’
“我怎么觉得就像装巴林石的箱子,当时,没有把那批货当回事,也许是我记错了。”陈二狗卖了关子。
“看来他们是沉不住气了,开始有了行动。这样,你和白狼熟,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飘香饭店这一片,不能放过任何线索,也不能跟的太近,以免打草惊蛇。”李全贵突然心情大好,觉得有了盼头。
更为自己技高一筹而得意洋洋,一雪前耻的时刻终于要到了,他要看着白狼败在自己手上。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她们把箱子抬上了二楼。还有,就是伪警署的警察侯远坤,一直在追求斯琴,时不时的也会去飘香饭店,不知道他和巴林石的事有没有瓜葛。”
“那个小子,一看就是空有好皮囊,正好,这次我把他也收拾了,断了斯琴的念头。”
一提到斯琴,李全贵就头脑发热,智慧短路。
······
白狼把箱子放在了斯琴的卧室,黄花梨木的大箱子,用绸缎包裹遮挡,又故意露出一个角来。
李全贵也决定亲自到飘香饭店探探。
他直接上了二楼,顺着走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挑选。
所有的包间都看过了,就是没有他满意的,白狼在后面跟着,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些都不满意,怎么里面还有两间。”李全贵边说便往里面走去。他去的正是斯琴的卧室。
白狼赶紧上前:“李特使,这是我们斯琴掌柜的闺房,不是包间。
李全贵权当没有听见,一下子推开房门,正要迈步往里走,后面传来斯琴的声音:“李特使,请留步。”
李全贵把脚收回来,转身望去。
斯琴快步走过来,拦在了门口:“李特使,您要是吃饭,我们这有上好的酒,上好的肉,包间也是个个的好,和我的房间比起来更适合喝酒。”
“哦,这是斯琴掌柜的闺房,李某不知道。不过,相识这么久,既然都走到了这里,不请我进去喝一杯。”
“李特使能来,飘香饭店蓬荜生辉,哪有怠慢的道理,只是这个私人的住所,难免有些杂乱,如果李特使肯赏脸,也得容我收拾收拾。”
白狼赶紧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全贵也不能太强横,再说,有斯琴在眼前,他还是要表现得更绅士。就和白狼暂时去了旁边的房间。
斯琴故意的收拾了半个时辰,才把李全贵请到了房间。
李全贵一双三角眼左顾右盼,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细节。
斯琴把李全贵让到椅子上坐下,吩咐白狼做一些饭店拿手的菜,她要陪李特使-李英雄好好喝一杯。
“如果不是李特使英明,我和白狼岂不是要被冤枉死,若不是怕您太忙,没有时间,早就想请李特使喝酒,今天,您来了,要好好敬您几杯酒。”
几句话,说得李全贵飘飘然:“斯琴,你别一句一句您您的叫着,倒是生分了不说,把我也叫的老了。”
“不说您,显得不够尊重”斯琴给李全贵倒满了酒。
“改,得改。”
李全贵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发现了露出一个角的箱子,李全贵知道,他没有白来,有收获。
蒙古族女子斯琴是喝着酒长大的,李全贵还真是喝不过她,这酒喝着喝着,李全贵渐渐不支,后来竟然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斯琴退出了房间。
李全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的时候,房间里是黑的,房门半掩,走廊的灯还能照得进来。
李全贵揉了揉惺忪睡眼,爬起身,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听到有人在说话
“那个家伙还在睡呢?”
“可不是,我告诉孙茂源今晚上别过来了,货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放着。”
“对,对。”
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远,下了楼。
李全贵心里一阵狂喜,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自己的这招是好用,让白狼他们放松了警惕,听这话的意思是:他们要转移物件,现在不动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全贵又回到了房间里,踱了两圈步,借着门外的灯光,他又走近床边的大箱子,把蒙在上面的布掀开,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这不会就是陈二狗说的装巴林石的箱子吧。
箱子是古香古色的红木,和这里的家具都不搭调,显然就不是这个房间的,只是临时放在这的。这更增加了李全贵的猜疑。
第九十章:被耍
既然有了发现,李全贵觉得这里不易久留,该回去想对策,就假意还没有完全醒酒,晃晃荡荡的走出房间,走下楼。
白狼看到李全贵出来,赶紧迎上去。
李全贵摆摆手:“送我回警署。”
······
回到警署的李全贵精神百倍,他把陈二狗叫来,商量对策。
陈二狗来的时候,李全贵哼着小曲,喝着茶,甚是得意。
“这些天,没白折腾,终于有了眉目,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这些货转移,也好抓住孙茂源,还有几大箱子的货,定是在孙茂源那里,二狗,你和白狼关系如何?”李全贵心情大好,说话也温和多了。
“白狼是我和孙茂源带到山上的。”
“哦,这就太好了,你去飘香饭店做卧底,探出货来,否则,我们很难下手。”
“这不难,只是······”陈二狗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
“总觉得有些不对啊,你看,会不会是他们又设了计谋。”
“这样,你明天去一下飘香饭店,确定斯琴房间里的大箱子,是不是装那批货用的,如果是,说明,他们确实在转移那批货。”
······
远坤和巴图刚到警署,就有人来传达命令,非常时期,都要听从李特使的调遣,不能有半点违抗。
巴图有些恼火,远坤却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这样,更容易里应外合的配合行动。
······
飘香饭店里,远坤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
“胃口吊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有些行动了。”远坤说。
“马车都准备好了,就是差了一个时机,打蛇要打七寸,不能打得不痛不痒的,后患无穷。”白狼说。
“咱们只要甩出钓饵,鱼一定会咬钩的。”
一辆马车驶出飘香饭店,驶出了大板镇,一直向乌丹的方向驶去。
陈二狗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李全贵,估计是蛇已经出洞。
“一直跟着,看看他们去了哪儿,车上拉了什么东西。”
“特使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会出啥岔子。”
······
一连几天,马车出出进进的好几趟,盯着的警察就有了一些焦躁,也不知道,飘香饭店搞什么鬼。
李全贵一直在等着看他们演戏呢,所以看得也是津津有味,对白狼的拙劣表演嗤之以鼻。
“没看他们装什么货,卸什么货,难道是我们想错了。”陈二狗疑惑的说。
“这些障眼法能骗的了我?也把我当成了王得贵吧。”李全贵一脸的鄙夷。
“告诉兄弟们盯紧了,一刻也不能放松。”李全贵吩咐。
······
这天傍晚,马车在太阳的余辉里又驶出了飘香饭店,今天,监视盯梢的不是别人,是陈二狗和几个伪军。
马车驶出了大板镇外,赶车的人,正是白狼。
马车在城外的一处茅屋前停下来,赶车的人下了马车,四下张望了一下,就进了茅屋。
不一会,两个人抬了箱子装进了马车,前前后后有四只箱子,有大有小。伪军们看得清清楚楚。
装好了箱子,两个人并不着急着走,把马车拴好,又进了屋。
陈二狗叫过来一个伪军,趴在耳朵上告诉他,回大板给李全贵报信。
伪军很快赶回了伪警署,来见李全贵。
“都看清楚了,确实是装着巴林石的箱子?一共几个,又是几个人。”
“陈二狗说是,我数来着,是四个箱子,就两个人,一个是飘香饭店里出来的,另一个是接头的。”
“那个人一定是孙茂源。四个箱子,加上飘香饭店的那个正好是5个。没有错,就是它们了。”李全贵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笑了,为了能看白狼的笑话,他要亲自去。
并且派人去飘香饭店,把那个箱子搜出来,带回。
李全贵带了四个亲兵,出了城。加上先前来的,就十一个人。
留下两个守在车前,九个人慢慢的靠近了茅屋,一个伪军上前一脚踹开了门,屋里一片漆黑。
伪军打开了手电筒,九个人进了屋,而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李全贵心里说:坏了,难道自己又中计了。
撤出茅屋,再一看,两个伪军已经被打晕躺在地上,马车已经没有了踪影。
李全贵仿佛醒悟了:以白狼的警觉性,怎么能不知道有人跟踪,他们这是被发现了。
按着李全贵的逻辑,是白狼发现了跟踪,为了脱身,才使的金蝉脱壳,没想到还是被白狼摆了一道。
他懊悔不已,又不甘心,带着人开始追踪。终究是晚上,他们一无所获的返回了警署。
伪军已经把飘香饭店里的箱子‘抢’上了车,和回来的李全贵正好碰在一起。
他亲自打开箱子,里面只是一些衣物,根本没有什么巴林石。
尽管没有想明白,李全贵还是把箱子带回了警署。
······
此时的藤川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想要拿回鸡血百灵,去找李全贵。
藤川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有了点眉目,哪有放过的道理,立刻去了伪警察署。
一些人正在看着箱子议论纷纷,藤川走近一看,正是他定制的箱子。
“李特使,这又作何解释?”看到箱子的藤川已经大脑发热了。
李全贵在这一刻理解了王得贵的感受:就是说不清楚。
他想起了陈二狗,却不知道陈二狗去哪儿了。
就这样,李全贵连同那个箱子都被藤川押上了车。
好似,远坤和白狼棋胜一招。
远坤及时的处理了城外的茅草屋。
······
李全贵对藤川如实的汇报了一切,除了一点他没有说:就是箱子是在飘香饭店搜到的。他给藤川的信息是:箱子也是在城外搜到的。
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斯琴,他更了解日本人的凶残,他不能把危险引向斯琴。还有,他不甘心就这么认输。他要亲自抓住白狼。
重要的是既然藤川能收到什么信件,那么,李全贵认为:城外的茅草屋这个证据,现在肯定不存在了。
藤川立刻派人去取证,结果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正如李全贵料到的,城外什么都没有了。
也就是李全贵所说的,看起来就是凭空捏造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