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我的衣服湿了,你把外套脱下来给我
侍者被吓的脸色煞白,连忙道歉。
乔漫没怎么在意,说句再送来一杯,便挥手让侍者走了。
纪云深伸手弹了下烟灰,又拿起水杯灌了一口,那抹口红印碰触到他的薄唇,又淡了一些。
刚放下水杯,鼻端便掠过一抹馨香,紧接着身边的椅子便被人抽出,女人娇小的身影落在他和墙壁之间。
“我的衣服湿了,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完全是情侣的口吻,没有一丝别扭。
纪云深蹙了蹙眉,看向她。
即便她现在揪着胸前的衬衫,也遮不住身前那片半透明的风景,对男人来说,这比全部显现在眼前,更具有旖旎的诱惑力,让人忍不住的想一探究竟。
他将燃了半截的烟头按在餐桌上的烟灰缸里,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递给她。
没有冷唇讥讽,大概只是觉得那片风景太过刺目,遮上会让他舒服一些,仅此而已。
他的外套过于宽大,罩在她的身上,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有些滑稽。
乔漫没再说话,而是拿出手机刷着微信,几秒后,她将手机对准自己的脸,好像在自拍。
他偏头,在镜头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无聊。”
乔漫将刚刚的自拍编辑起来,并配上文字,“纪先生说,无聊。”
然后,点了发送。
等餐的过程漫长又无聊,她刷够微信,退了出来,按灭屏幕,无意间发现自己的妆有些花了。
她站起身,绕出去,“我去下洗手间,餐上来的话,不许一个人先吃,要等我回来才能吃。”
他没说话,在不碰触到他底线和原则的问题上,他通常都不会跟女人计较。
乔漫承认,纪家的家教很好。
要是她,估计早就暴跳如雷了,绝对做不到他这样。
当然,要分人。
乔漫刚刚离开,就餐位的灯光就全部灭了下来,唯有餐厅中间空位上头的那盏灯依然明亮耀眼。
过了大概两秒钟,一个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单膝跪在灯光下的女人身前,“肖梦,嫁给我,好吗?”
他下意识的看向洗手间的方向,一抹身影匆匆而过。
十几分钟后……
乔漫还没回来,他本想起身去找,却听得手机叮的一声,有短信进来。
“我在外面。”
他去结了账,匆匆的走出去。
乔漫正坐在烟雨楼台前面的草地上,旁边有个塑料袋,里面躺着十几瓶易拉罐啤酒,而她的手指正夹着一支烟,只不过没送到嘴里,只是燃着。
“乔小姐在现男友面前,为前男友这么颓废伤感,就不怕伤了我的自尊?”
乔漫从地面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他,“要不要来一根?我戒烟之前,最喜欢这个牌子的烟,味道很好。”
他抽过她手里的烟盒,又夺过另一只手上燃着的烟,“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回去,那里不就是酒店吗?”乔漫一天都没正经吃饭,刚喝了两罐啤酒,有些晕,又有些胃疼,“还是,你喜欢在家里?”
“既然旧情那么难忘,乔小姐就不该再来招惹我!”
纪云深转身欲离开,却被她从后面紧紧抱住了,“纪云深,我在乎的东西都会离我远去,爱过的人,爱我的人……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能不能把东风还给我。”
63,聪明的女人,从来都不会借酒装疯
“怎么没醉,就开始说胡话了?”纪云深如海般的眸子终于有了波动,却如风过涟漪,瞬间归于平静,“我还以为你今晚约我出来,就表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不会再被提起。”
言语之中,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得有多爱,才能为了医生的一句“可能留下疤痕”,就去断送一个十八岁孩子的一生?
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也或许,根本就没有十年之说。
以他的权势,想要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无声无息的消失,简直轻而易举。
是不是,动了他的心上人,就必须得拿命赔!
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大手抚着她脑后的长发,一下一下,暧昧丛生,“晗儿还小,不懂你的那些阴谋算计,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一切龌蹉肮脏见不得光的东西,都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谁都行,就她不行。”
“我就那么让你感到无趣吗?你以为我会真的为了你,去和她争风吃醋一较高下吗?”
环在他腰上的那双温润玉臂缓缓撤离,她绕到他的身前,干净的眸子里,像是闪进了星光,“纪云深,那种小孩子的玩意儿,我早就不稀罕玩儿了。”
她很少叫他的名字,却让他在乍听的那一秒,感觉身子窜过一道细微的电流,是撩人心弦的痒。
“玩游戏,输了就要敢认,做人要连这点基本操守都没有,这游戏玩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趁早结束,彼此乐得清静,也不至于撕破脸皮。”
“聪明的女人,从来都不会借酒装疯,只会见好就收。”
他的嗓音有多好听,他的警告意味就有多浓烈。
一边倒的态势,让乔漫沉默了下来。
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救了纪晗的那晚,意外的得知他们私下相爱的秘密时,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了谎。
有时候说谎说得太多,就会变成一种心理暗示,久而久之,就好像那件事真的发生过一样。
慢慢就变得心安理得,坦然从容,连一丝愧疚感都不曾有。
强行介入,是形势所逼,也是情迷心窍。
非常客观的说,如果不是各取所需,她真的有可能会选择和纪晗一决高下。
可当感情掺杂了利益,就变得不再纯粹。
而这种不再纯粹的感情,不是她想要的,因此,她命令自己要站在这场感情漩涡的外围,尽可能的冷眼旁观,避免受到二次伤害。
可浪大的时候,还是打湿了她的裤脚,那种带着疼痛的针刺感,就不可避免的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男人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除了牺牲一个仇人的儿子,你乔小姐也算功成身退,用得着考虑五分钟这么长的时间吗?”
“可怎么办?我不想认输,还想赌一把!”乔漫踮起脚尖,呼吸时细小的气流吹到他垂下的眼睫,带起一片温热,“明晚我们就在烟雨楼台旁边的这家酒店见,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来……那么纪先生,我们不见不散。”
在他的下颌处轻轻的落下一吻,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月亮挂在空中,月光柔和地洒落一地清辉,她顶着微浓的夜色,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男人站在原地吸烟,吸了很久,直到脚边落满了烟头,才驱车离开。
64,我今晚找你,主要是想让你卖给我一个顺水人情
隔天晚上十点,烟雨楼台旁边的星河酒店。
二十楼的高级包房里,对面的女人递过来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乔漫摇头没接,“戒了!”
包房里没开灯,巨型的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绚丽的霓虹灯影就像绽放的烟火,星星点点的映在窗户上,驱赶了夜晚一望无际的黑。
女人也没介意,将半空中递烟的手缩回来凑到嘴边,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兀自吸了起来。
“什么时候戒的?”
乔漫抬手拿过桌面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有一段时间了!”
女人双腿交叠,夹烟的那只手放在腿上,烟火明灭中,精致的五官在窗侧投下一片阴影,半敛的眼睑,模糊了眼底的情绪。
“回国这么久,怎么今晚有空来找我叙旧了?”
乔漫淡淡一笑,说不出有何意味,“不想我来找你?”
“没有,肖梦和蒋英东的事情后,我以为你会把我也列入黑名单,突然来找我,让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乔漫就那么看着她,昏暗的灯影下,神情看起来特别的虚无缥缈,外加无辜,“童沁,说实话,你比我早多久知道他们在一起的?”
话落,是片刻的死寂。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白。
童沁深吸了一口指间的香烟,嗓音酥人沙哑,“大概一周左右!”
有的时候,乔漫觉得童沁和自己挺像的。
不会刻意的为了逃避而逃避,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和肖梦比跟自己更亲近的原因吧!
“嗯,言归正传,我今晚找你,主要是想让你卖给我一个顺水人情?”
童沁染着浅粉色指甲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一下接着一下,“什么?”
“你最近主演的那部宫廷剧,背后的投资人在追你,听说你俩在片场传出了绯闻,你经纪人要你今晚在这等记者,澄清这件事情,对吗?”
完全叙述的口吻,直截了当。
“怎么说的你好像调查过我一样?”
童沁将马上要燃尽的香烟捻熄,“我跟方经纶不算熟,如果是想通过我……”
“跟他没有关系,是你。”
“我?”童沁挑了挑好看的眉眼,“我能帮到你什么?”
“一会儿记者到的时候,你先不要出现,我想借记者的嘴和笔,要点东西。”
说到这里,童沁好像明白了一些。
她又从烟盒抽出一根烟含在唇边,豆大的火光亮起,烟被点燃,“漫漫,小心惹火烧身!”
“我没有选择。”
前面是深渊,后面是悬崖。
往哪边走,都是死,她只能搏一把。
赢了,重振旗鼓卷土重来,输了,风驱云散销声匿迹。
“我知道了。”童沁答应了。
“谢谢!”
乔漫真的很感谢她,能够在她这么落魄的时候,没视她为洪水猛兽,本身就需要一种魄力。
尤其……这件事的牵扯面很广。
闹大了的话,她现在如火如荼的演艺道路,都有可能会因此而受到波及,变得黯淡无光。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真的不想拉童沁下水。
可……她实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不过好在有方经纶这枚护身符在,多少能够拉低一些对童沁的伤害。
站起身,乔漫往门口走去,拉开门,廊上明亮的灯光晃得她眯起眼睛,脚步还没迈出去,却听得身后的女人淡淡的开了口。
65,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们还是朋友吗?”
乔漫背对着她,身体大半隐没于阴影中,整个人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唯有她的声音,还和初识时一样,清朗如月。
“中间隔着肖梦,你会很难做!今晚的事情多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门开了又关,留下独自坐在窗边吸烟的女人。
是朋友,但再也不会是好到可以分享秘密的朋友。
女人又深吸了一口烟,吸的太急,烟雾呛入肺部,她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碾灭,正准备起身离开,刚刚关上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走过来。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吸烟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
童沁笑着看向他,“和你有关系?”
起身,却被男人攥住了纤细的手腕,动弹不得。
方经纶坐在餐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重新坐回餐椅上的女人,“你跟乔漫认识?”
“很稀奇吗?”
手腕上的力度又大了一些,似乎对她的语气很不满,疼痛,让童沁的眉头又蹙紧了一些。
男人看到,松开了手。
然后,快速的俯下身去,修长的手指挑起女人的下颌,“知不知道?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识相的女人?”
“所以,方少的意思是打算放过我了?”
童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可依然被男人捕捉到了。
方经纶瞳眸缩了缩,“错,你……让我燃起了很强的征服欲!”
……
接到乔漫发来的短信时,纪云深刚应酬完回到自己居住的别墅。
他下意识的看向墙上的英式挂钟,时针摆在夜里的十点二十分。
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瓶冰饮,大大的灌了几口。
酒气散了一些,转回身,拿起沙发上的车钥匙,便匆匆的出了门。
路上,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按下耳机接听,“阿深,我有点害怕!”
“怎么了?”他问。
“我……我,我总感觉屋子里有个人影在晃……”
半降的车窗外,突然有车笛声响起,透过无线电波传过去,一下子就揪紧了纪晗的神经,连自己正在撒娇想让他来医院陪自己的事都忘了。
“阿深,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开车?要去哪里?”
不想再吵架,纪云深只好选择了说善意的谎言,“去应酬。”
“都已经十点半了,还有应酬?”纪晗又问了句。
纪云深嗯了声,就沉默了下来。
纪晗知道,自己有些太患得患失了,这样无形中会给他很多压力,也会让他下意识的隐藏起自己,使得两人再也无法像以前那么透明没有秘密。
道理她都懂,更加明白。
可她怕,怕乔漫会抢走他。
无论她表现的多么淡定从容,可内心深处的那份担忧,根本不会随着他的妥协和退让而消失,反而会越聚越多,越来越浓。
隔了大概有两分钟,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无波无澜,“早点睡吧,我马上到应酬的地方了。”
纪晗咬了咬唇,“嗯,少喝点酒。”
“好!”
挂断电话,纪云深就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了星河酒店门前的停车位上。
下车,却并未看到乔漫的身影,正要给她拨电话,手机便接到了她的短信。
“我在二十楼。”
66,不过没办法,谁让我家漫漫那么迷人
乔漫站在二十楼的电梯旁,看着楼体两侧四部电梯的变化,直到有一部从一楼往上升,她才伸手叫了离自己楼层最近的梯。
看到那部梯升到十楼左右,她才走进叫好的梯内,从二十楼下到一楼。
出了电梯,童沁的短信就来了,“媒体已经在酒店外了。”
她回了个好字,便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嘟声响了一下后,对面接了起来,“你在哪?”
“手机信号不好,我怕你没接到短信,就回一楼等了,你在哪?”
纪云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淡,听不出来是生气还是没生气,“站在那里别动,我下去找你。”
挂断电话,乔漫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踩着高跟鞋,拉紧身上的男士西服,匆匆的往酒店门口走了过去。
门口侧面,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媒体记者,她突然跑出去,拉紧的男士西服里,是想遮掩也没遮掩不住的清晰吻痕。
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泪痕,更重要的,还是在这么暧昧敏感的场所,不由的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她愣了一下,迅速的低下头,可有眼尖的记者还是认出了她来。
一群等候的八卦周刊记者瞬间蜂拥而至,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连移动都变得困难起来,颇有大明星受访的架势。
她将西服外套裹得更紧,似乎很害怕。
纪云深出了电梯,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抹熟悉的女人身影,在酒店门口一闪而逝,快得几乎看不清。
他跟过去,一出酒店大门,便被外围的那波八卦周刊记者发现并迅速包围了上去。
尽管之前各种小道消息已经甚嚣尘上,但大多都是望风捕影,虽有波涛汹涌,但最终都归于了沉寂。
这回不一样,两人在这种场所,一前一后的走出来,而且女方还一副受了欺负,不敢反抗的样子。
大家都是成年人,代表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娱记的嗅觉一向灵敏,试着想想,一个是身陷囹圄的落魄名媛,一个是只手遮天的顶级富豪,身份的悬殊,美丽的女人,权钱的交易……
每一个新闻点,都足可以成为一个热度,这对已经饥渴了很久的八卦周刊记者来说,无疑不是天降甘露。
“纪先生,今晚的这些,是否证明您和乔漫小姐之前一直在欲盖弥彰,误导大众,实际上您和乔漫小姐是在私下做着钱色交易?”
越过人头,视线落在被娱记围拥在中心的女人身上,她一副刚被人摧残蹂躏完的样子,确实会让人联想到一些阴暗扭曲的画面。
昨晚那句信誓旦旦的不想认输,原来就是玩的这一套。
她还真没被女人这么玩过,算计过!
别说,挺新鲜的!
“纪先生,我是林城晚间直播频道的记者,我们正在为全市人民进行直播报道,请您就此事说两句好吗?”
乔漫心里一颤,她以为只是采访,却没想到是现场直播。
不过,正合她意。
闹得越大,她的胜算就越大一些。
这是她给自己最后的孤注一掷。
纪云深一手随性的插入裤袋里,词锋尖锐中不失谦和,从容地应对记者们的问题,“只是情侣之间的小吵小闹,也许是我处理的手法太过偏激了,不过没办法,谁让我家漫漫那么迷人,大家别想得太多,也别想的太阴暗了。”
“所以……能麻烦各位让让吗?你们耽误我道歉的距离了!”
67,学着点,这才叫实力逼婚,姑娘!
好不容易逮着这种爆炸性的新闻,娱记们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
娱记们随着纪云深的脚步而挪动,闪光灯镜头都对准他,数十只话筒随之追过来,稳稳的待在他的身前。
有好事儿的记者,问起话来丝毫不顾情面,“纪先生,请问您和乔小姐的情侣关系,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情侣关系吗?你们会结婚吗?彼此见过家长了吗?今晚……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吵架呢?”
纪云深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记者,不咸不淡的来了句,“用不用我把我祖宗十八代的事情都跟你交代一下?这样才能凸显出你们娱记的专业素养,好增加新闻的阅读量和曝光率!”
“纪先生,这样的问题,对您来说是不是太难回答了?”
与此同时,十几米开外的宾士车里,长相俊美的男人正看着深陷闹剧旋涡的两人,指间燃起的袅袅烟雾,将他的目光氤氲的缥缈而不定。
“学着点,这才叫实力逼婚,姑娘!”
童沁回头瞪了他一眼,“谁稀罕!”
转头,看向人群聚集处,那个只一眼就可以轻易认出的身影颀长清雅的男人,他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径直走向被人群淹没在另一边的女人,周边的人,周边的物都像是被隐去,只剩下他精致完美的侧面轮廓。
万劫不复,好像也不过如此
乔漫听着身后凌厉的脚步声,不由的缩起肩膀,心跳加速的同时,连背脊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无风不起浪。
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包括绯闻,都不会是空穴来风。
一次两次或许用巧合就可以搪塞过去,但是三次四次甚至是更多次,就说不清了。
纪家家风森严,在这遍布权贵富豪的林城里,纪云深一向以零绯闻男神而闻名,却不曾想在乔漫这里栽了跟头。
在闪烁不断的闪光灯下,男人不急不缓的说道,“我看起来像流氓吗?我和漫漫当然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情侣关系,家长已经见过了,至于吵架的原因……太私密了,我就不跟大家分享了。”
就在距离她半步远的地方,纪云深伸出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别生气了,还想让全市人民看笑话吗?”
她也演的差不多了,象征性的推拒一下,就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不动了。
他的身上有她最喜欢的松木香,淡淡的,很独特,她忍不住的深嗅了几下,热气透过衣物传到他的体内,引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颤栗。
……
纪晗在病房里来回踱步,姜檬看着眼晕,困倦道,“小晗,你不要再转了,睡吧。”
“檬檬,你说他现在会不会正和乔漫在一起?”纪晗突然走到沙发旁,看着正准备入睡的姜檬。
“不会。”
“你怎么那么肯定?”
姜檬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被子往上拉,“他都说去应酬了,再说,他什么时候骗过你?”
纪晗抿唇,微微皱眉,“过去是这样,只是现在……”
“别只是了,快去睡吧。”姜檬从被窝伸出手挥了挥,示意她快去睡觉。
纪晗走回床边,正准备躺下,却听得姜檬尖叫了一声。
“小晗,快过来看,斗鱼直播推送的直播视频里,这个男人是不是你家老纪?”
在一起十年,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她也能够清清楚楚的认出来。
68,檬檬,我输了,我输给她了!
因为是手机录制的,会有些晃动,但画面很清晰,能够看出来是在一家高级酒店的门口。
一对并肩朝停车位走去的男女,正被记者和摄影师追着跑,镁光灯闪个不停。
录制者跑到人群的侧面,只见男人一手挡住记者撑出一段距离,一手将女人牢牢的拥在胸前。
那姿势,有着说不出的保护意味,甚至还带着些暧昧。
弹幕上弹出两人配一脸的字眼,于是后面一片附和声,几乎刷了屏。
似乎沾上豪门两字,就会被人们自动归成童话里,王子公主那类的浪漫爱情故事。
她再也看不下去,抓过手机重重的砸在了墙上,反弹力带倒摆放在桌上的花瓶,瓷瓶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散落了一地鲜红的玫瑰。
如果细数,应该是九十九朵。
那是他送的,代表了两人天长地久坚贞不渝的感情。
她爱纪云深,爱的轰轰烈烈。
从十岁的懵懵懂懂,十五岁的告白成功,到如今的二十岁,如此算来,是刻骨铭心的十年。
本以为十年的感情,早就将对方嵌入了彼此的骨血,打造成了固若金汤的信任铠甲。
可终究抵挡不了此刻那万箭穿心的疼痛。
纪晗的眼眶很红,却没有泪,“檬檬,我输了,我输给她了!”
姜檬从来没看见过这个样子的纪晗,病房森白的灯光下,她像是破碎了一般,没有一丝生机。
那是人绝望后才有的平静和淡然。
“小晗,你别吓我……”
纪晗机械的转过身,身影没入窗边的万家灯火里,“檬檬,我没事儿,就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就一会儿,好吗?”
姜檬连忙点头,“好好,我出去,你好好的,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门开了又关,留下一室的死寂。
她又靠近了窗边一些,指腹贴在窗玻璃上,一笔一划的写着那个人的名字。
是不是软弱,就意味着要失去?
是不是通透,就意味着要被伤害?
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坐以待毙呢?
……
黑色的宾利车子一路疾驰,外头起了雾,能见度不高,但依稀能够分辨出来,这是通往城郊的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车子停在了哪里,入目的是泛着浓重墨色的高山,和高山对面,那一望无际的大海。
玉兰花树迎风拂动,他的身影罩在玉兰花树投下的巨大阴影里,灯影折射,他颀长挺拔的身影不时影影绰绰的现出,明明灭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之前别人都说我被乔小姐算计了,我没在意,毕竟各取所需,我觉得顶多算个平手,不过今晚,我觉得他们说得对,我确实被乔小姐给算计了。”
“从约我出来,发朋友圈的照片,被侍者弄湿衣服,要走外套,说那些暧昧的胡话,是不是每一步都是在为今晚的这场逼婚盛宴做准备?乔小姐,从你嘴里出来的话,到底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有!”
纪云深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一手护风一手点烟,“说说看!”
“我真的想嫁给你。”
69,你现在在我心里,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要不是知道乔小姐的演技不错,不然我真的会认为,你爱我爱的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了!”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指间忽明忽暗的烟光,将他身上那股高深莫测的气息衬的更加难以捉摸。
“就知道骗不过你。”
乔漫笑笑,靠近了他一些,伸出白秃秃的手掌,“借根烟抽。”
缭绕的烟雾从他性感的薄唇中溢出,模糊了两人的视线,“乔小姐别告诉我,这件事又这么过去了?”
然后,冷不丁拧住她的下巴,薄唇挨到她颈间道,“我看起来真的有这么好说话吗?”
“放了东风,我主动澄清,当然,脏水我也会全泼到自己的身上。”
“乔小姐这是在跟我谈条件?”他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满意的看到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知道吗?你现在在我心里,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那么敢问纪先生,我骗你什么了?”
乔漫的神情隐没在他俯身而下的阴影里,唯有那双眼睛,璀璨单纯,聚满了星光,“就许你为了心上人赶尽杀绝,就不允许我为了亲人拼尽全力?”
纪云深扔掉手中的烟头,火星飘在空中,很快消失无踪,“当然可以,就怕你没有那个本事。”
乔漫闭了闭眼睛,很疲累的样子,“纪先生,这事儿是不是注定没完了?”
“也不是。”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睡”服我!”
那个加重语气的“睡”字,她听出来了。
只是,有了那种关系,她真的还能做到全身而退吗?
可那些,已经不是她能够考虑的了。
她正要忍着下颌的剧痛,踮脚去吻他,却听得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抱歉的是……就算乔小姐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可能都不会有一点反应。”
眼泪,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夺眶而出。
大概是真的压抑太久了。
也或者,是他的话太伤人,伤的她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又来演苦情戏了?”男人松开对她的钳制,一脸的厌恶,“乔小姐,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警告,相信我,下次再敢跟我这么玩,我一定会让你比现在痛苦一百倍,也就是……生不如死。”、
话落,男人便驱车离开了,黑色的车子疾驰而去,快速隐没在了黑暗里。
夜太深了,阴沉沉的天空几乎看不到一颗星子,一阵风吹过,细细绵绵的雨丝便飘然而至,无声地入侵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她失魂落魄朝着海边走去,满眼的泪光,映出她脚下的影子。
如果命运可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真的很想在十五岁那年,和乔晋一齐在那场车祸中死去,也好过如今苟延残喘的活着。
海水好凉,慢慢的的没过她的脚背,脚踝,小腿,膝盖,腰身……
她不停的走,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身后好像有人在拉她,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
倒下前,她好像看到了一张恍若神邸的脸。
她想,她终于要上天堂了。
70,是不是该感谢他,让她知道了,活着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天色微微亮。
目及处的淡青色远山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霭中,朦朦胧胧的光线,透过云层洒落下来,照耀出隐匿在暗处的黑亮车身。
驾驶座上的男人眉如远山,看向深蓝浩瀚无际的大海,好看的唇角弯起一抹缱绻的弧度。
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丢出窗外,启动的车子,像是离了弦的箭一样,瞬间飞驰了出去。
乔漫动了动,耳边依稀能够听见微弱的汽车引擎声,和海水拍打海滩撞击礁石的声音,很悠远。
好冷,彻骨的冷。
随着意识渐渐的复苏,一度空白的脑海,突然闪过一幅幅细碎的画面,慢慢的拼凑成了一套完整的记忆。
但她记得自己明明走向了深海区,又怎么会回到岸上?
是她的命太贱,连老天爷都不愿意收吗?
站起身,透过树丛,顺着蜿蜒的沿海公路往远处望去,城市里的那些车水马龙和霓虹光影仿若蜃楼,美不胜收。
是不是该感谢他,让她知道了,活着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至少,眼前的美景,是她以前从没认真欣赏过的。
是不是人接近过死亡,就会释然很多东西。
比如,伤害,比如,骄傲——
这里人迹罕至,很少有车子经过,想要回到城中心,大概只能靠走回去。
足下的这条公路,沿着陡峭的海岸线蜿蜒曲折的向前延伸,几乎看不见尽头。
耳畔呼啸而过的海风鼓动胸口,有些冷,她下意识的环抱住自己,一步一步朝着那座繁华大都市走去。
……
晚上,玫瑰海岸。
方经纶今晚的手气不好,四圈牌只胡了一把,正烦躁的要点烟,却耳尖的听到老纪接电话时,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把牌让给旁边的侍者,便走到落地窗边,与纪云深并肩而站。
几秒后,从烟盒里捻出一根烟,递给刚挂断电话的他,“来一根。”
“今晚快抽一盒了。”
“你抽烟什么时候知道节制了?”方经纶笑笑,将半空中的手缩回来,将烟叼在嘴里,“老纪,我在追童沁。”
方经纶很少会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话,看来这个童沁,还真挺有两下子。
前些天,也是在这里,方经纶接电话时,他无意间瞥见过他手机上那张女人站在花海中的锁屏照片,当时就觉得有些眼熟。
直到刚刚接完电话,他才回想起来,他曾在老林家,看见过林嫣、乔漫和那个女人的合影,好像是校庆,她们几个都穿着啦啦队服,背景也是那片花海。
这也就解释出了为什么那晚主角没出现,却成了他和乔漫的专场。
“……她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知道。”方经纶单手插兜,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暗眸深邃而潋滟,“我是很认真的在追她。”
纪云深蹙了蹙眉,瞥了他一眼,“不会有下次,管好她。”
“好……”
方经纶的话音还未落,包房的门便被人从外推开,傅青山气息不稳的走进来,他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衣服也不像以往那样平整,一出现,几乎就吸引了包房里所有的视线。
沈夜白挑了挑眉,调侃道,“老傅同志,后面有鬼追你啊!跑那么急?”
傅青山没接话,而是径自走到了纪云深的身边,“老方,我有事和老纪说。”
方经纶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没问,转身走开了。
纪云深依旧是刚刚那个姿势没动,傅青山靠近了他一些,调整了下气息,“你和小晗又吵架了?”
是肯定的叙述句。
或许来之前,他已经从纪晗那里知道了来龙去脉。
“我不喜欢老生常谈。”很显然,纪云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乔漫那种女人最喜欢蹬鼻子上脸,根本不会安分,你跟她再这么纠缠下去,就不怕哪天会沦陷下去,假戏真做?”
牌桌上很静,两人的对话也就不可避免的飘了过去。
“老傅,我看你就是关心则乱!老纪都一把年纪了,要是再没有个绯闻对象,那才是真的有问题。乔漫虽然不算安分,但她那种女人不会轻易的对谁动心,就算嫁给老纪,也只是各取所需,无关情爱。”
71,阿深,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你走吧
“再说,老纪现在的心思不是表现的很明显了吗?乔漫的名声,不仅可以给纪家人敲个警钟,还可以让小晗放心,不过……小晗最近怎么了?她不是一直都很明朗自信的嘛!怎么出来个乔漫,就让她害怕了呢?想不明白。”
是想不明白,还是不想想明白!
身为男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越是像乔漫那样罂粟一般的女人,越是能勾起男人那种原始的征服欲。
那种驯服的过程,才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原因。
十年的感情,如果真的牢不可摧,又怎么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也是这么想的?”
傅青山叹息了一声,一瞬不瞬的盯着纪云深,“老纪,但愿是我多管闲事,也但愿你是这么想的!小晗她爱了你十年,念了你十年,守了你十年,如果你负了她,我第一个不饶你。”
纪云深听后,很奇怪的是,他很平静。
他和青山是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的兄弟,比这里的其他人都要早,要久,感情也是最深的。
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他在的地方,就会有青山在。
看见他和小晗说笑,打闹,甚至约会,他都从没生气过。
就像此刻,他将他的爱意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却连一丝愤怒的感觉都没有。
是对他太信任了,还是……
“你喜欢她?”
这是纪云深第一次问起他,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朋友妻不可欺,放心,她是你的女人,我一定不会越雷池半步,更不会造成你们的困扰,但我会用我的方式默默守护她。”
“老纪,答应我,千万别伤害她。”
纪云深掏出烟盒捻出一根,在烟盒上轻磕了两下,叼进嘴里,“很好,够坦白。”
这种坦白,竟让他觉得有些心虚。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既然挑明了,彼此也就心照不宣,结束这个话题,两人返身正打算玩几把牌,纪云深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是医院来的电话,“纪先生,您快来一趟吧,纪小姐知道自己毁容了,把病房砸了个稀巴烂,还割伤了自己,不肯让我们包扎……”
声音从听筒里扩散出去,傅青山听到,没命的冲了出去,纪云深抿紧薄唇,也跟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
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能够看到女人缩在角落里的身影,地上凌乱的躺着枕头、吊水针头、水果,还有她十八岁生日时,他送的玩偶熊。
傅青山很想奔过去,但在冲动过后,生生的止了脚步,伸手将门推开,“我在外面等着,你们好好谈谈。”
纪云深点了点头,高级的深黑色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一下一下,接近角落里的女人。
纪晗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眼泪无声无息的掉落,像是受伤了的小兽一般,悲伤呜咽。
“阿深,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你走吧!”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
外貌这些东西,从来不是他爱上她的关键。
他爱她的,是那些隐忍承受和倔强偏狂,不喜欢音乐,却为了配上这个身份,尽全力的去学,被人嘲笑不懂时尚,也会努力钻研,独自应付。
这样的她,让他心疼,也让他怜爱。
他伸手去拉她,却被她躲开了,“阿深,我在乎。”
72,纪晗说,阿深我们结婚吧
女人最在乎的两样东西,一个是出身,一个是外貌。
她都没有了。
以前,她总认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她不能企及的高度,直到遇到他,她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天生就耀眼的站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上,就算拼尽全力的踮起脚尖,也无法够到他们分毫。
从喜欢上他的那天开始,她就告诉自己,要努力做一个配得上他的人。
她会把不喜欢的东西,变得喜欢,也会把喜欢的东西,变得更喜欢。
为了他,她将心里深层的自卑感全部掩藏了起来,尽力的去学着做一个明媚的女子,面向着太阳,温暖而恬静,端庄而矜持。
可当医生告诉她,她的脸上会留下一道难堪的疤痕时,紧绷了多年的弦,突然就断了。
那些长在骨子里的自卑懦弱,疯狂的滋生蔓延,她变得不像自己,开始自暴自弃,开始妄自菲薄。
看吧,所谓的爱情,所谓的信仰,不过都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晗儿,我很少说情话,你是我早就认定的女人,这还不够吗?”
病房里很暗,大片大片的阴影把他脸部的凌厉线条更加深刻化,但是却被虚掩的门外传来的橙色光线,氤氲的好像她刚刚才做的一个美好的梦。
纪晗抬眸,突然冲进他的怀里,泪眼婆娑,“不够,这样怎么能够?”
“阿深,我们结婚吧!我不在乎世人对我的看法,也不在乎纪家养女的这个身份,我再也不想这么提心吊胆下去了。”
将头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想到那些,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得轻快起来,“我们结婚,会有两个小孩子,最好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然后,再养一条狗,晴天时,我们在院子里晒太阳,阴天时,我们坐在窗边看雨听风,嗯,我们一定会很幸福,很快乐。”
傅青山僵直的站在门边,背部紧贴着冰冷的墙面,房间里的对话准确无误的落入他的耳中。
他微微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清明如水,不知道掩住了什么样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摇头苦笑了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阿深,我们结婚,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的大半张脸隐在墙角的阴影中,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声音淡淡轻轻的,如烟般缥缈,“你才二十岁,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结婚,就意味着她会被世人唾骂,也意味着她过往所努力的那些,全都幻化成泡影。
她是坚强的,但同时也是脆弱的,这些,他不确定她是否能接受!
“阿深,你知道没有父母的孩子,最期待什么吗?”
“……他们,”她的脸在他的胸前轻轻的蹭着,话语微微的顿了一下,闷闷的道,“最期待能有一个家。我想要一个家,一个只属于我和你的家。”
即便她是整个纪家人捧在手心里面疼的公主,但她的心里却始终有个黑洞,无论怎么填补,都无法填满的黑洞。
纪云深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过来,散发着淡淡的威严,兀自的插-进两人中间,“阿彪,到底是哪一间啊?”
听到周兰清的声音,纪晗下意识的推开了身前的男人,望着他那双深幽的眸子,里面仿佛装满了这世间最清冽的溪水,却也是最激不起涟漪的平静
“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
所以,根本不用他给答案,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73,在你眼里,是不是我就是你第一个会选择放弃的那个人
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在空荡的走廊上像是带着回声,并且越来越近,一下一下震在她的耳膜上。
因为紧张,套在白色拖鞋里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阿深,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像是突然被戳到了痛处,他脸部的线条霎时变得僵硬,漠然。
似乎在这件事情上,他总是在微笑着妥协。
他纪云深是以房地产发家的纪氏家族大少爷,是万千女人爱慕的精品男神,身份尊贵,多金显赫,家世不俗,祖上往上数,也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原本可以不用那么累的,但为了她,他一直在努力的妥协,退让。
或许做的多了,也就变成了她眼中的有恃无恐,理所当然。
只是,失望这种东西,好像一旦产生了,就会愈演愈烈。
“晗儿,你就那么瞧不上我?认定我一定给不了你想要的?”
他自认这几年在商界混得也算有些成绩,已经不需要家族或父辈什么外在的因素,来凸显他的身份和地位,这样的改变还不够吗?
或者说,他给的,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亦或是,她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总之,今晚,他要一个答案,一个明明确确的答案。
“不是的,阿深,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纪晗咬了咬唇,她的心里似在滴血,“抱歉,这事缓一缓,我们以后再说好吗?”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条软肋,不碰的时候,相安无事,可一旦碰触,就会变得血肉模糊,万劫不复。
纪晗顿了顿,带着恳求的声音微微有些轻颤,“阿深,好吗?”
以往,她只要这样,他都会败下阵来。
可这次,好像没那么容易。
“晗儿,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他低柔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带着让人战栗的狰狞寒意,“这不是你第一次推开我了。”
很显然,他已经对这些话,产生了严重的抗体。
走廊上的脚步声几乎近在耳前,一步两步的仿佛走到了她的心口上,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几乎不能喘息。
“阿深,你别逼我,我从来……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心下一沉,突然崩溃的蹲了下去,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只剩下低声的呜咽,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字,“阿深,阿深……”
刚刚的那些不顾一切,她确实有冲动的成分在,从来到纪家,她规规矩矩惯了,
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害怕,害怕别人对她失望。
太怕,导致她这些年,神经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晗儿,如果我让你现在就选择呢?”
纪家,还是他?
脚步声停了,但随即而来的,却是门把转动的声音——
纪晗的声音,清晰却也痛苦,满含悲伤,“阿深,对不起。”
预料中的答案,可真正从她嘴里说出来后,心中还是会有难言的失望。
还有,解脱。
“在你眼里,是不是我就是你第一个会选择放弃的那个人?”
他蹲下去,点了点她的心脏位置,“晗儿,我很怀疑,我真的在那里面存在过吗?”
74,您好,请问您认识一位叫乔漫的小姐吗
存在过的吧?不然,也不会这么痛苦。
“晗儿,不用这么为难,以后我不会在逼问你。”
禁区一旦形成,大概也就是隔阂的开始。
他们都清楚,乔漫的出现,只是加速了这个隔阂的产生,却从来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和障碍。
十年,弹指一挥间。
她和他,终究回不到那些亲密无间的以前了。
“阿彪,到底是不是这间啊?怎么黑了咕咚的?还这么乱,马上给晗儿打电话确认一下。”
周兰清往病房里探了一眼,几乎漆黑一片,但凌乱的地面,还是不可避免的映入了她的眼中。
她退后一步,几不可微的皱了皱眉,难掩嫌弃。
“是!”
阿彪拿出手机拨通纪晗的号码,却传来了机械的女人提示音,他挂断,“老夫人,小姐的手机关机了。”
“嗯,你也真是的,连病房号都记不住。”
阿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现在怎么办啊?老夫人。”
“先回去吧,明天等晗儿开机问清楚病房号,再过来好了。”
脚步声又开始移动,渐行渐远,很快,就完全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纪晗轻吁了一口气,像是终于逃过一劫。
纪云深站起身,倚在墙边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吸了起来,烟雾弥漫,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开口,就等于示弱。
可在爱情中,哪方会愿意在有了芥蒂后,主动示弱呢?
后来,纪晗会常常想起这个晚上,如果她把一切都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会不会博出一丝机会,留住那个已经渐行渐远他?
可遗憾的是,她永远也得不到答案。
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他紧接着又点了一根,烟圈遮住他的眼,神情莫辨。
房间开着冷气,所以没有开窗。
本就稀薄的空气,很快就被烟雾覆盖,让她更加呼吸不畅。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他扔掉手中的烟蒂,转身离开了。
纪晗难受,憋的快要发疯,想要追上去,却又知道无法改变什么。
奔到落地窗边,看着那道身影渐渐走远,很快,就融入了暗沉的雨夜中。
外面霓虹暗淡,密集洒落的雨水冲刷着窗玻璃,映出里面那抹已经支离破碎的白色身影。
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
城市的深夜,是白日永远看不到的一幕幕怀旧与浪漫。
油门踩到底,引擎的轰鸣声和急速的快感,稍稍平复了他的烦躁。
又过了一个十字路口,他放缓速度,却听得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有四个未接来电,这是第五次打来,他戴上耳机,滑了接听键,“您好,请问您认识一位叫乔漫的小姐吗?”
纪云深蹙眉,却听得对面的人继续说道,“是这样的,这位小姐喝醉了,她手机通讯录上没有存任何有名字的联系人,而您的号码,是最近联系她的人里,日期最近的,所以能麻烦您来接她一下吗?”
大概过了几秒钟,他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认识她。”
挂断电话,他直接将车子驶向了自己别墅的方向。
75,大多数的女人,不是一向喜欢洁身自好的简单生活吗
半空中闷雷阵阵,雨声好像要淹没这个世界。
整个挡风玻璃上都布满了雨痕,他又将雨刷器调快了一个挡位,转过路口,车子穿过凄迷的大雨,奔下二环高架桥,一路向西而去。
半个小时后——
黑色的宾利车子一个利落的转弯,减速慢慢的停在了深黑色雕花大门前,按下遥控,随着缓缓敞开的大门,车前灯将别墅院内的情景几乎探照的一清二楚。
将车子停进库内,走向别墅,即便撑着伞,还是打湿了纪云深的皮鞋和裤脚。
换过拖鞋,他径自走到冰箱旁,拿出一瓶冰饮,灌了几口。
这时,墙上的英式古典挂钟摆了十二下,已经凌晨了。
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已经有了两分钟的误差。
他是个习惯念旧的人,就像这腕表,戴的久了,即便有些瑕疵,也觉得无伤大雅,可这一刻,他在考虑,要不要换一种活法?
毕竟,他已经不算年轻了。
转身,正要上楼,手机却再次震动了起来,他瞥了一眼,还是刚刚那个手机号,他不耐烦的滑了结束键,却意外接通了。
“先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您休息,我只是想再跟您确定一下,您真的不认识这位小姐吗?”
“既然你们通过电话,应该是有所交集吧?或者您身边有没有熟识她的人?最好的话,是能联系到她的家人,她一个女孩子,喝的这么醉,很容易发生意外……”
对面是长时间的无声安静,静的让人发慌。
酒保见状,赶紧收起自己的热心肠,“抱歉,先生,多有打扰……”
正要挂断,电话那头终于轻轻的来了句,“等等。”
纪云深揉了揉眉心,又大大的灌了一口冰饮,“位置在哪?”
酒保报了位置,通讯便被切断了。
台风过境,卷着粗大的雨点密集的拍打在车身上,路上几乎看不到车辆,仿佛变成了一座空城。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就到了酒保说的位置。
车子刚刚停稳,一抬眸,便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从酒吧里冲了出来,扶着路边的树,大吐特吐起来。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红酒瓶,吐完,就又往嘴里灌了几口,估计是还没有结账,里面很快有工作人员跟了出来。
纪云深撑起伞,三两步走过去,几名工作人员看到,微微后退了一些。
“两位认识?”一个经理打扮模样的人问道。
纪云深也没废话,“多少钱?”
“十五万五千块。”
“她喝了多久了。”纪云深在账单上签上字,随口一问。
看她这状态,不像是刚喝醉的样子。
虽然他没有评价别人人生的习惯,可乔漫的生活态度,真的刷新了他对女人的认知。
大多数的女人,不是一向喜欢洁身自好的简单生活吗?
反观她,抽烟,喝酒,私生活混乱,又爱作妖,她到底有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
工作人员收好账单,“两天了,好像不要命了,劝劝她吧。”
乔漫蹲在路边,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不断坠落的雨滴。
头顶上的雨突然消失了,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那里,修长的手上撑着一把黑伞,橙黄色的路灯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深刻精致的五官轮廓。
76,可怜你只手遮天,却只能做个身不由己的懦夫
乍然之间见到这张脸,乔漫的大脑空白了几秒钟,才想起他的名字。
纪云深——
她喃喃低语,醉意颇浓,“你还是老样子。”
还是那副为了一个只爱权势的女人,而被折磨的要死不活的样子。
刚好,和她同病相怜。
“我不喜欢听故事,更不喜欢醉酒的女人讲故事,走吧,我送你回去。”
乔漫微微躲开了一些,挪出伞外,“我本来有钱的,但我的东西在宾馆都被人偷了,卡也被人盗刷了,就连外公去世时留给我的那条珍珠项链也丢了,纪先生,你到底还想让我有多惨?才能满意呢?”
所以,十五万五,才会由他来买单?
乔漫其实已经醉了,刚刚的那些已经是她强撑的清醒。
风势渐渐变大,原本就已经湿透的衣服黏在她的皮肤上,便更凉的入骨,硕大的雨点重重的打在她的背上,似乎带着一种悲绝的快感。
还有,世界末日般的灰暗。
“乔小姐,你喜欢玩把戏就算了,怎么偏偏还要加上我?”
他纪云深想要对付一个女人,还不至于用这么滥的招数。
她真的太高看他了。
“或许吧……”
乔漫笑笑,站起身,隔着雨幕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纪云深,其实你也挺可怜的。”
“可怜你只手遮天,却只能做个身不由己的懦夫。”
挑衅,十足的挑衅。
真的很久,久到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被人冷嘲热讽是什么时候了。
这个女人,还真的越挫越勇!
“乔小姐是不是很想体验一下,什么是死去……活来?”
他修长的手猛地扣住她的脖子,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将她推到路灯杆上,她的后脑勺当的一下撞上了上去,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撞的她眼前黑了一下。
两人之间隔着半个人的身位,他没动,她也没动。
“看来我有必要去找顾瑾瑜聊聊,让她多加“照顾一下”乔小姐的母亲,这样才能显示出我纪云深真实的水准出来。”
落在她喉间的手越发的用力,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当最后一丝空气从喉咙流走,她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手下的女人顺着路灯杆往下滑去,他蹙了蹙眉,还是松开了手。
下一秒,女人倒在了地上。
夜风混着雨水,吹湿了她的秀发,她就像个易碎品,根本再也经不起任何的轻手一拨。
……
凌晨五点。
纪云深站在宾馆的廊头抽着烟,燃了一半,其中一个房间的门便从里被人打开,纪家的私人家庭医生走了出来。
走近纪云深,他如实汇报,“她低血糖很严重,再加上不正经吃饭,又过度伤寒,发烧,现在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肺炎症状,我的建议是立刻去住院。”
纪云深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家庭医生微微点头道别,很快,就驱车离开了。
外面的风雨小了一些,他走进她所住的房间。
里面很潮湿,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也很黑,即便已经凌晨五点,房间里也不见一丝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