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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先生的小情诗全文阅读

作者:秦若虚     纪先生的小情诗txt下载     纪先生的小情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51,请问纪先生,你是在追求我吗?

    手机是纪云深的,永远深沉的黑色。

    按下锁屏键,就有一张满屏的照片映入眼帘。

    她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尤其是涉及到别人最私密的东西,比如手机,电脑,钱包,这些她基本都不会碰。

    以前她记得纪云深的屏保是一些风景类的图片,很像他沉稳老干部的风格。

    现在却换成了他们在巴尔的摩餐厅里的合影。

    棚顶暖橙色的灯光下,女孩依偎在高大男人的怀里,有着身高差萌,后面是散着旖旎浪漫的背景。

    女孩脸上有着温温浅浅的笑容,男人基本属于面无表情,可画面却出奇的和谐,眼神动作中有着丝丝缕缕的甜蜜,很像热恋中的男女。

    时隔这么久,再次仔细的看这张照片,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也只不过呆了几秒,就按下home键,下一秒,输入密码的键盘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输入0913,他的生日,可是手机却震动了下,显示密码错误。

    她又输入了一遍,还是错误。

    之前她借他的手机玩游戏,明明就是这个密码,怎么会不对。

    纪云深好像又睡了过去,呼吸浅浅,睡姿优雅。

    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可即便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他深刻五官的精致程度。

    她拉紧被子,伸出小脚踹了踹他,“喂,纪云深,你手机密码是什么?”

    纪云深被她的小脚踹的蹙起好看的眉头,伸出温热的大手握住胡乱踹在他身上的小脚,嘟囔了一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乔漫因为他的话,而僵住了动作,可能是没想到他会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设成手机的密码。

    她短促的哦了一声,就低头输入了0707,果然立刻打开了手机的解锁键。

    进入到界面页,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屏幕上的壁纸。

    还是他们的合影,只不过这次的地点是新婚当夜,他们站在至高点的山上,迎着夜风,背后是漫天璀璨的烟花,和101大厦巨型屏幕上,滚动播放着他们的婚纱照的照片。

    他从背后环住自己,眼睛里星光如海,面上却沉静如水,唇贴着她的耳朵,形容不出来的亲昵。

    较之巴尔的摩时,两人的动作语言,更加的自然,没了距离。

    他手机上的应用很少,屏幕壁纸和锁屏壁纸一样,几乎没什么遮挡,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可能和女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不一样,他们好像更喜欢实际的去做,而不是嘴上去说。

    至少纪云深是这样的男人。

    她有的时候会觉得,她会在爱情中这么迷失自己,跟她少的可怜的恋爱经历有关。

    如果她交过很多男朋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举一动,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鬼使神差的,她点开了他的微信微博INS。

    结论是,他所有的社交网络上,除了发的一些古板的财经新闻,剩下其他的都是他们两人的合影,要不就是她单独的照片。

    平时她上传微信微博上的,他都存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社交平台上,还有很多婚纱照,和婚礼上的照片。

    他的世界,好像满满的都是她的痕迹。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或许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

    又打开了他的相册,里面也差不多是类似的情况,满满的都是她。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加速。

    可几秒后,她又命令自己冷静。

    可能这段感情,一直都是她在主动,从最开始的结婚,到离婚。

    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消耗了她所有的自信。

    即便她发现了,看到了这么多惊人的秘密,还是会下意识的觉得不可置信,甚至还会有种可能是他忘记删掉,或者懒得删掉的想法。

    面对这个男人,她其实从来都不是自信的。

    或者说,从来都没有过自信。

    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沁凉的空气钻进皮肤,才让她从怔忪中回过神来。

    没忘记男人说的视频,她赶紧滑到视频的页面,然后点开。

    声音是最大声,刚刚播放,就传来一道醉酒后尖锐的女声,“我要把你这个混蛋录下来,让全世界的女人都知道你是个混蛋,这样就没人要你了,也就没有人跟我抢你了。”

    “我要录下来,我要录下来……”

    “好好,录。”男人给她穿着衣服,又给她围上围脖,“我抱着你,边走边录?”

    看到这,后面她再没敢看,直接点了暂停。

    能够从拍摄角度看出来,是她拿着手机,直直的对着男人的脸,而男人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任由她耍酒疯。

    她知道自己的酒品不是那么太好,但似乎没想到会糟糕成这个样子,丢脸,无与伦比的丢脸。

    “怎么不放了,继续放啊。”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被子堆到他的小腹处,露出精壮健硕的胸膛,和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以及被白色被子弄得若隐若现,引人遐想的人鱼线。

    乔漫拥着被子坐远了一点,没说话,然后低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移动。

    男人早就看出了她要删除视频的想法,便劈手夺了过来,并按了播放键。

    女人带着醉意的声音再次动手机的话筒里传出来。

    “我就要这样录。”

    画面中,她突然拿着手机靠在了男人的怀里,半仰着脸,声音娇娇软软的说道,“你吻我。”

    男人低头,精致的五官上写满了无奈,“我们回家再吻,这里不方便,嗯?”

    乔漫再也看不下去了,起身去夺,可她忘记了自己没穿衣服,整个人就那么不着寸缕的呈现在他的眼前,等到她惊觉,已经被男人拉进了怀里,密不透风的抱着。

    手机里的视频还放着,她和他的对话从里面不断的传出来,她觉得自己疯了,他也疯了。

    “纪云深,你放开我,你这么反反复复是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和平分手,签字离婚了。

    离婚后的这段日子,她除了母亲被袭击昏迷的那晚崩溃过,其他大多数的时候,都很自立,没想过再依赖他什么。

    就连想法都没有过。

    他不再属于她的这个认知,从他肯签字离婚的那刻起,就已经深深的烙下了。

    “好像是你主动勾引我,我定力不好,没有禁住你的勾引,然后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你少给我咬文嚼字,你明明知道我喝醉了……”

    女孩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一张放大的俊颜就停在了她的眼前,“乔三岁,你第一天认识我?”

    言外之意就是,他的无耻程度她早该有所了解,跟他说这些,就等于在跟他撒娇矫情,只能换来他更加厚颜无耻的对待。

    “怎么?纪公子的意思是,我喝醉酒了,所以被纪公子翻来覆去的白睡了一夜,也只能自认活该倒霉吗?”

    男人听后,挑了挑好看的眉头,“我有说过白睡?”

    女孩听后,就摊开葱白的双手,放在他的眼前。

    男人被她这个要钱的动作逗笑了,放开她,背脊倚在床头靠背上,然后伸出长臂,捞过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然后徐徐的吐出烟雾,动作特别的漫不经心。

    乔漫咬唇,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又朝他挪近了一些,语气软了软,“毕竟睡过那么多回,我不会狮子大开口,你看着给就行。”

    她这个样子,有点像小朋友管家长要糖吃时,可怜巴巴的样子。

    男人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朝她的脸吐出烟雾,女孩被呛的皱眉,摊开的双手收回,做成扇子状,在脸庞周围扇着。

    她虽然抽烟,但烟瘾没有这么重,而且抽的都是女士香烟,没有这么呛人的气息。

    他故意朝她吐烟雾,一起涌过来,顺着鼻端呛到肺腑,感觉整个口腔鼻腔,都是他口中的香烟味道了。

    “说你脑子笨,你就真当自己是猪了?”

    乔漫皱眉,深黑的眸子瞪着他,“不给钱,难道要给我房子吗?可是我有住的地方了,现在主需要的就是钱……唔”

    话还没说完,她嫣红的唇就被男人的薄唇封住,湿润的触感,夹着尼古丁的气息,缠上她的唇舌。

    开始的时候,吻的很浅,蜻蜓点水般。

    她完全愣住,几秒后,才伸手想推开他,却被男人的大手扣住后脑,吻也随之变得粗暴,完全像是在蹂躏。

    女孩的皮肤很白,很快就被他的动作弄得红成一片,在近日来难得一见的阳光中,分外的晃眼,惹的男人喉结一动。

    很久,久到女孩的呼吸已经开始不畅,双手也开始在他的胸前捶打,他才放开她。

    宿醉后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是眩晕的。

    头靠在他宽阔的肩头缓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平稳的呼吸和心跳。

    她抬眸看过去,里面水光潋滟,像是最温柔的海平面,看一眼,就会让人沉沦下去。

    “纪云深,这次是你犯规了。”

    她把自己的心守的好好的,不敢动。

    他却因为她醉酒,顺理成章的把她睡了,看架势,还想再睡下去。

    不管是她勾引,还是他没把持住,总之脱轨了。

    他刚刚夹着香烟的那只手一直背在身后没动,这会放开她,又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然后靠过去,用近的不能再近的距离看她,“所以呢?”

    女孩歪着小脑袋,齐耳的短发跟着垂下去,“所以,我想请问纪先生,你是在追求我吗?”

    睡了不是白睡,不给钱不给房子,那他的意思就是想负责。

    男人想负责,无非就是承认这个女人是他的女人。

    而承认他的女人又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做他的妻子,一种是做他的女朋友。

    他们两人已经离婚了,夫妻肯定做不成,那么就是男女朋友。

    可她连最名正言顺的妻子身份都不要了,又怎么会退而求其次要他女朋友的位置呢?

    “我以为你的猪脑子会一条路跑下去。”

    男人抽完手中的烟,又抽出一根点燃,五官轮廓被缭绕的愈发的模糊,看不清表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要令纪先生失望了,相对来说,我更喜欢用钱或者房子这种负责任的方式……”

    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女孩就被男人轻轻一拉,按在了怀里。

    “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我睡你一次,就给你一次钱,或者给你一幢房子?你怎么知道你那么值钱?嗯?”

    “我没说我值钱啊,纪先生,我说了我不会狮子大开口,你看着给就行,就算几百块,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话里话外,就是想把昨晚当成一个交易,银货两讫,互不亏欠,也再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理由。

    其实有的时候,女人狠起来,要比男人绝情多了。

    男人弹烟灰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将烟头捻熄在烟灰缸里,下一秒,在女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

    “老傅说,没有问题是上床解决不了的,是不是想让我再做一遍,你就会乖乖的听我的话?嗯?”

    乔漫眼眶红彤彤的一片,捂住耳朵,语无伦次说,“纪云深,我再也不想再做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喜欢了就拿过来亲一亲,不喜欢就撇到一边,没有自尊,没有……”

    “乔漫。”

    男人伸手拉开她捂住双耳的小手,逼她看着自己,他脸上的表情很沉静,却也有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汹涌,“我爱你。”

    男人的手上用了力度,女孩疼的皱眉,一双深黑如墨的眼睛呆呆的看向他,果然没了声音,像是被他那几个字给震得失去了心魂。

    “你你你……说什么?”

    “我爱你。”

    爱这个字,分量有多重,他们彼此都在之前那段恋情中有过体会。

    因此变得谨小慎微,如临深渊。

    她是,他也是。

    可那段恋情,也教会他们很多。

    比如,更有耐心,更想珍惜。

    乔漫干净的瞳眸里迅速漫上一层水雾,她伸手去抹,却越抹越多。

    “纪云深,你能不能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不信,我不相信。”

    八个多月的婚姻能够取代他们十年的感情,放在谁的身上,谁都不会相信。

    况且他爱纪晗爱得那么认真,那么深。

    “是你不相信?还是觉得我不会爱你?”

    她伸手覆在眉眼上,挡住了眼前所有的景物和光。

    “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纪云深看她这副怂样,突然想起纪晗生日宴会上她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接近他,表现得特别淡定从容,其实那会心里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怂?

    他拉开她的双手,将她环抱在胸前,“不知道就都听我的,你只要记住,这辈子除非我死,不然谁都不能让我放手。”

    说着,他的大手找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十指相扣。

    是梦,一定是梦。

    不然一切怎么会那么真实?

    乔漫因为醉酒,又因为醉酒做的那些出格事,被酒精和身前的男人折腾了整整一夜,这会阳光温暖,怀抱踏实,眼前又都是梦中才会出现的模糊光影。

    困意突然汹涌的袭来。

    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很想让这一刻多停留一会,可前晚一夜没睡,昨晚又等于一夜没睡,这会她真的支撑不住了。

    男人伸手拂开遮住女孩眉眼的发丝,将她拥的更紧,很快,也睡了过去。

    ……

    乔漫做梦了,她梦到纪云深说爱她,然后她笑着朝他奔跑过去,可扑过去时,却只扑到了一团空气。

    原本站着男人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只是她的幻想。

    当她睁开眼睛,入眼的都是晦暗的光影,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旁边,果然是一片冰凉的触感。

    从和他离婚以后,她好像会经常梦到他。

    梦中的情节各种各样,而这是她第一次梦到他对她表白,说爱她。

    窗帘拉着,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

    她猜不准到底是几点了,索性打开床头壁灯,看向床头对面墙壁上的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晚上的六点半。

    冬天天儿黑的早,这会夜幕早就布满了苍穹。

    她掀开被子,刚想下床,就发现自己未着寸缕。

    刚刚空调温度调的高,并没有让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感觉到空气的沁凉,这会她离开被窝,才发现好冷。

    她迅速的退回去,看了看身上的痕迹,又拍了拍脑袋,试图想起点什么,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昨晚她喝了很多的酒,然后好像就断片了。

    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她套上衣服,穿上拖鞋,准备给傅青山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绕过床尾,走到另一侧的床头柜旁,还没碰到手机,就看到了躺在她手机旁的另一部手机。

    和她的白色手机相比,这部黑色的手机显得沉稳大气,带着男人特有的深沉。

    是纪云深的手机。

    所以梦中的那些,是真的?

    正想着,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高高大大的男人身影走进来,手里端着她最爱吃的鸡蛋火腿玉米炒饭。

    “饿了吗?我给你做了点炒饭,赶紧吃。”

    他迈着长腿走过来,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给她递来一双筷子,“愣着干什么?傻了?”

    乔漫哦了一声,机械一般接过,没有吃,而是瞪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他穿着布满褶皱的白衬衫黑西裤,衬衫解开几粒扣子,袖口弯起至臂弯处,手腕上戴着一块精致腕表,脚上没穿拖鞋,赤着脚站着,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男性魅力,反而多了几丝致命的性感。

    这样的男人,可能衣衫褴褛,都不会减弱他一身与生俱来的气度。

    “怎么这么安静?平时不都像个小鸟叽叽喳喳的吗?乔三岁。”

    “我好像还在梦中。”

    乔漫把炒饭放在餐盘上,就要回到被窝里,却被男人一把拉了回来,大手扶在她的后脑,让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腰腹上。

    “不是梦,都是真的,我说爱你有那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乔漫还是愣愣的,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抱了一会,他就坐到她身边,拿过她刚刚放过去的那碗炒饭,“趁热吃,宿醉又一天都没吃东西,胃不想要了?”

    碗有些烫,她刚刚都像置身梦中,没感觉什么,这会触感真实,她被烫的缩回手,短暂而低声的惊呼了一声。

    男人蹙眉,接过她手里的碗,端着,“吃吧,我给你拿着。”

    乔漫抬眸,声音特别低特别哑的问,“纪云深,我要不掐我一下?”

    男人挑了挑眉,朝她伸出手,还没有碰到她,她就躲开了,“算了,我怕疼。”

    “怕疼就赶紧吃,话那么多。”

    “不对啊,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不是应该特别的温柔,又言听计从,然后特别的渺小特别的卑微的吗?”

    “你说的可能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言情小说。”

    乔漫接过他手里的碗,低头哦了一声,然后机械的扒着饭。

    可能是他做的太好吃了,竟然都吃完了。

    等到碗底见空,她才惊觉自己吃的太多了,哭丧着脸,“完了,又要长肉了。”

    离婚后,她吃的不多,又有很多烦恼,掉了很多体重。

    这会烦恼少了,又能吃了,掉出去的体重肯定又要回来了。

    虽然她167的身高,90斤算瘦的,但要恢复之前的95斤,就没有那么骨感了。

    而在女人的眼里,男人首先都会喜欢骨感的女人。

    她觉得一定是这个男人突然对她做了太暴击的事情,影响了她的思维,简直太跳跃了。

    男人显然也发觉了,刮了刮她挺秀的鼻子,“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乔漫眉眼低垂,捧着脸,“纪云深,你不觉得一切都太突然了吗?昨天我们还是路人,今天就这么亲密?”

    “你满脑子怎么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会说到这一会说到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漫咬了咬唇,犹豫了好几秒钟,才说道,“纪云深,我害怕。”

    害怕这一切,到头来,又都是镜花水月。

    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他了。

254,比起他心里一直装着别的女人,痛苦点好像更好过一点

    别墅各色的漂亮灯光,将飘落的白色雪花打映的愈发耀眼,透过窗玻璃,星星点点影射进来,落在女孩娇小美丽的背影上,像是画中的人。

    她把前面的头发拢起,扎成一个圆圆小丸子头,剩下的头发自然垂落,衬得像是没有毕业的学生,很减龄。

    她扶着周兰清平躺在地上,用着专业娴熟的急救技巧,对周兰清进行快速又高效的急救。

    五分钟以后,周兰清的呼吸变得正常,脸色也好看了很多,不再惨白到毫无血色。

    她接着又拿起喷雾,喷进周兰清的嘴里,并叫来周围的保镖,让他们帮忙把周兰清抬到沙发上。

    整个过程,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的迟疑,或者惊慌。

    认真专注的样子,也跟着完完全全的涌入了男人的眼底。

    其实大多数的时候,她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可能是身份尊贵,加上聪颖过人,会给人一种天生的距离感。

    再加上她飘在外面的狼藉名声,会让初初接触到她的人,甚至对她了解不深的人,认为她的手段一流,心机深沉。

    不适合做朋友,或者恋人。

    但熟悉了解她的人都知道,那些不过是她给人的假象。

    或者说,她尊贵的身份和狼藉的名声,带给人的假象。

    真实的她,不过是个带着骄纵矫情,又无所顾忌,活的肆意潇洒的小女孩。

    她喜欢会说,难过会哭,有着自己的小自卑,当然,也有着她无与伦比的骄傲。

    还有善良。

    在他看来,她并没有见过黑暗,因为见过黑暗的人,不会有那么清澈透明的眼睛,和一尘不染的气息。

    她只是太在意某个人,或者某样东西时,才会像个孩子似的,患得患失,不自信。

    其他大多数的时候,她都特别的云淡风轻。

    尤其是对那些她不在意的人,甚至连个正眼都不会赏过去。

    也正因这样,她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成了装模作样,高傲难追的代表。

    但其实那就是她的性格,根本没有装或者不装。

    而且她好像也不屑装。

    就是这样一个矛盾重重,又名声狼藉的女孩,此刻却像个坠落凡间的仙子,有着普通人的坚韧和执着,还带着满腔炙热的善意。

    即便那个人是从来都不是很喜欢她的奶奶,她也不遗余力。

    不懂她的人也许会说,这个女孩真的的太会演了。

    但懂她的人会说,她真的很善良,在成人世界里难得一见的真挚善良。

    “奶奶,能听到我说话吗?”

    乔漫跪在沙发旁,一贯娇娇柔柔的语调,“这是几?”

    她伸出三个手指,确认周兰清的神识和状态。

    周兰清极其缓慢而又虚弱的说道,“三。”

    乔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唇角漫开欣喜的笑容弧度,却很淡很淡,“没事了,最近降温,气候比较寒冷,是哮喘的高发季节,您要保持好的情绪,切忌在特别干燥的环境中呼吸过长。”

    说完,就拿起沙发上的毯子盖到她身上,“睡一下,醒了就不难受了。”

    周兰清虚弱的点点头,眼角的余光瞥到女孩身后的高大男人身上。

    他落在女孩背后的眸光里面情绪万千,但也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包裹在周围的深情似海。

    是不是有些事情,注定避免不了。

    儿子也好,孙子……也罢。

    ……

    乔漫穿着裸粉色毛衣,外面搭着米白色的风衣,下身是深蓝色修身铅笔裤,脚上是一双七厘米的黑色高跟鞋。

    站起身走过来的时候,齐耳的短发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飘动。

    她真的是很少留长发短发,都能给人一种仙气飘飘感觉的女孩。

    “奶奶没什么事了,我去看看嫣儿。”

    她清若泉水的眸子里,荡漾着浅浅的忧色,情绪却很淡,淡到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擦肩而过的瞬间,男人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臂,“我让小陈送你回去,这种时候,你去不去对她都没有更好的安慰作用,明白吗?”

    她明白,怎么会不明白。

    伤害已经深入骨髓,即便是她,也无法缝合那道伤口。

    还有就是,欧荞和林明翰对她你的怨念,因为这件事情,恐怕已经达到了沸点。

    她去,只会招来他们更大的反感,让嫣儿左右为难。

    “我知道了。”

    她说着就要挣脱他的手,却被男人轻轻的拉进怀里,“我很快就回去,等着我。”

    乔漫瓷白的脸染上淡淡的绯红,没说话,推开他走出了别墅。

    刚刚走出去,司机小陈就打开了后面的车门,恭敬的等她坐进去,才起车离开。

    最近的睡眠不好,醒来后常常觉得精神不足,有时候还会头疼,刚刚又吹了冷风,这会头更疼了。

    她靠坐在车门边,头靠在窗玻璃上。

    外面是漫天的风雪,到处都是白色,几乎覆盖了整个世界,只有从干枯的树枝缝隙漏射下来的霓虹灯影,将高楼大厦切割成大片大片的彩色暗影,忽明忽暗的掠过窗玻璃,落进她的眼里,都成了落寞。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车子稳稳的停在了乔漫租住的小区门口。

    道了声谢,乔漫就推开门下了车,夜风袭来,她裹紧身上的风衣,迎着风雪,一步一步朝着小区楼口走去。

    进了公寓,她第一件事就去冲热水澡,直到觉得一身寒气被驱散后,才裹着浴巾从浴室走了出来。

    地暖和空调都开着,一出去就感受到了暖意洋洋的温度。

    她拿着毛巾随意的擦拭着头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和万家灯火。

    没有睡意,满脑子都是嫣儿朝傅青山开枪的画面。

    不仅是因为嫣儿这两次的暴力开枪,还因为她说的那些,关于她心理和精神方面都有微恙的话。

    心理创伤一级,有暴力倾向的人格障碍疾病。

    她修习心理学那么多年,见过太过心理和精神都有微恙的患者。

    她们大多都是在童年,或是青少年时期经历过特别残暴,肮脏甚至黑暗的事件,以至于成年之后,心理和精神上依然有着深深的烙印,挥之不去。

    心理学上,通常把这种伤害解释叫,心理创伤,和精神障碍。

    等级不同,创伤越重。

    至于暴力倾向的精神障碍,是指产生严重的心理创伤后,衍生出的精神障碍疾病。

    患病的人通过暴力发泄自己内心的焦躁,抑郁,和受到的伤害。

    而嫣儿所表现出来的症状,显然已经很严重。

    她伸出手,又拿着毛巾胡乱的擦拭了几下,才转身翻出很多心理学书籍,又拿过笔记本,回到床上,查了一下关于心理创伤的资料。

    最后,她想到了谢之谦,给他拨过去了电话。

    他似乎在忙,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不时有哭喊声传来,“漫漫。”

    能够听出来,他的声音很疲惫,带着暗哑。

    乔漫嗯了一声,然后用温软的语调问道,“心理创伤一级,有没有通过心理疏导痊愈?”

    谢之谦沉吟了几秒钟,才缓缓的说道,“这要看是因为什么,各人不同,当然,如果患者积极配合治疗,不是没有可能。”

    “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乔漫问这句话的时候,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

    “当然,通过药物治疗,再配合心理疏导效果会更好点,但你也应该知道,这些的前提是,患者主观愿意,如果她存在一丝勉强或抗拒,结果都只是徒劳无功。”

    “好,我知道了。”

    这时,有人走过来,用英文和谢之谦说话,一字不落的从无线电波的那头传了过来。

    大致的意思是说,附近哪个地方又被反政府武装分子制造出的炸弹恐怖袭击,给移为了平底,并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内战不止,伤亡不减。

    那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到处都是流血,牺牲和死亡。

    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哪有那么多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漫漫,我这边还有事,空了聊。”

    “好!”

    她其实到现在都不怎么明白,谢之谦为什么会放弃国内亿万的身家,跑去那满是死亡的地方。

    可此时此刻,她却好像有点懂了。

    因为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金钱,身份和地位,人生再没有任何值得追求的东西时,最好的方法,就是回到最初。

    最初的自己,最初的心。

    谢之谦在寻找那个曾经迷失走丢的自己,而这个世界上,哪个人不是在一边追求未来,一边寻找丢失的自己。

    若论起来,像他那么有勇气,抛下一切的人,确实很少见。

    至少,她还没见过。

    挂断电话,她的心情久久才平复,然后继续投入到心理创伤的研究中。

    ……

    纪云深是十一点刚过,开车来到乔漫租住的小区楼外。

    她租住的两居室在三楼,卧室里散着昏暗的橙黄色灯光,想来只是开着床头壁灯。

    他下车,没着急走进去,而是倚着烟灰色宾利车子,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起来。

    雪花飘着,落在他的发上,和深黑色的风衣上。

    黑与白,极致的感官,却又致命的性感。

    一根抽完,他又点燃了一支,直到白霜覆满肩头,他才扔了手中的烟头,抬脚往楼道里走去。

    这个老旧公寓,感应灯基本都不亮了。

    走进去,他的身影几乎立刻就被黑暗吞噬,只有楼梯窗口透进来的微弱昏黄灯光,照亮台阶。

    到了门外,他抬手敲门,很快她就跑来开门,能够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

    跑到防盗门边,她的脚步声消失,应该是正踮起脚,透过猫眼,确定外面的人。

    大概看到是他,才伸手打开了门。

    她穿着粉色卡通睡衣,头发随便扎成了一个丸子头,垂落的头发有些乱,可能是他的身上带着外面的凉意,她感觉到那股凉气后,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奶奶怎么样了?”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是奶奶。

    其实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她的小脑袋不算聪明,对不喜欢她的人,尤其是他的家人,从来没有恼过,或者抱怨过什么。

    她明知道跟他撒撒娇,或者吹吹枕边风,状况要比现在好很多。

    但她都没有。

    别人喜欢她,她接受,不喜欢她,她也接受。

    随性自然,不勉强别人,也不勉强自己。

    “没什么事了,我来的时候已经睡下了。”

    乔漫哦了一声,没有让开门口的位置,好一会才说道,“纪云深,我自己可以,整天在一起也容易腻。”

    那么多难过的事情,她自己都挺过来了,有他,也只不过多了脆弱的理由。

    可是没有他,她也许会更加坚强独立。

    他们或许可以重新开始,也可以再爱一次,但阴影还在,他们必须改变。

    比如她的矫情不自信,比如他十年根深蒂固的感情。

    “好,我呆一会就走。”

    乔漫抿了抿嫣红的唇,让开门口的位置。

    男人走进来,脱掉风衣,搭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时,看到女孩往厨房的位置走,边走边问,“想喝什么?咖啡,热饮,还是茶。”

    “冰饮吧。”

    他喜欢喝冰饮,不分季节。

    乔漫听后蹙眉,看向他时,清澈的眸光写满了不赞同,“这么冷的天气,喝冰饮,你的胃不想要了?”

    男人笑了笑,手肘支在沙发上扶手上,隔着棚顶层层叠叠的光线看过来,带着意味深长,“担心我?”

    女孩眉眼如画,笑着的时候,像是盛着太阳,“我喜欢你的这件事情,好像从来都没有否认过。”

    男人听后,唇角漫上好看的弧度。

    女孩调了一杯热饮,放到他面前,“我还要查点资料,你喝完就走吧,记得帮我带上门。”

    说完,女孩就转过身,还没有迈开脚步,就被男人的长臂拉了回来,下一秒,她就被男人放置在了苍劲有力的双腿上。

    “什么时候剪的头发?”

    他撩起一缕,凑到鼻端闻着,问的十分漫不经心,好像刚刚才发现她剪了短发。

    “前两天。”

    女孩一边回答,一边想从他的腿上下去,却被男人控制的死死的,动弹不了。

    “为什么剪短?”

    “剪头发还需要理由?”

    女孩干净的眸光里染上一层浅浅的笑意,“你今晚来,就特意过来问我为什么剪头发?”

    “不是,怕你自己难过。”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来纠结我的头发?”

    男人的手指缠绕把玩着女孩的头发,用慵懒至极的调子说道,“怕你是因为我才剪成短发。”

    “不是因为你,就是想换个发型,跟过去告别,重新开始生活……唔”

    男人的吻突然落了下来,封住了她要说出口的话。

    他的吻又凶又重,越吻越深,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疼的她绷紧身体。

    极端的放肆,但又克制,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疼惜,又像是要把她摧毁。

    矛盾重重,复杂至极。

    如果不是他亲口说爱她,要重新追求她,她甚至都怀疑,他可能恨她,或者在惩罚她。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乔漫的小手抓着他衬衫的衣领,随着他吻的加深,而发出模糊的呜咽声,听在男人的耳朵里,更像是一副催情剂,令他的身体瞬间燃烧了起来。

    很久,久到女孩的一双小不断的在他的胸膛前捶打着,男人才结束了这个漫长的深吻。

    女孩瓷白的面容上布满了绯红,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妩媚的水色弥漫,整个人因为缺氧,而大口的呼吸着。

    唇瓣上是红肿的颜色,带着极致的诱惑,男人本就深暗的眸子里,欲色更深了一层。

    可能是刚刚那个姿势维持了太久,她太累了,便顺势倒在他的胸膛前,像是慵懒餍足的猫咪,软绵绵又带着无边的媚色。

    她似乎并不自知,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已经红肿的唇。

    男人的身体微微一僵,拼命忍下身体里的躁动,推开她。

    “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这好像是第一次,看见男人落荒而逃的样子。

    乔漫站在门厅的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末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嫣红的唇,眸里星光熠熠。

    真的有那么撩人吗?

    下次可以装的更加无辜一点,让他更加难受一点。

    ……

    凌晨四点,她就接到了林嫣的电话。

    她像是一夜没睡,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暗哑,“漫漫,上午有时间吗?能陪我去医院一趟吗?”

    她拒绝了家人陪同她去的想法,既然结婚,是她使用心机得来的,那么离婚的这个结果她也能够承受。

    “有时间。”

    乔漫几乎立刻清醒了过来,坐起身,削葱般的手握紧手机,声音带着无数的小心翼翼,“嫣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同意离婚,就等于承认了之前在媒体面前曝光的那些丑闻,那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伤害。

    “漫漫,比起他心里一直装着别的女人,痛苦点好像更好过一点。”

    林嫣说的特别的风轻云淡,可谁又能知道,风轻云淡的背后,是多少的痛苦不堪。

    结束通话,乔漫再也睡不着,想起昨晚男人临走时说的话,便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早上不用过来找我了,我要陪嫣儿去趟医院。”

    发过去,她没想过男人会回,而且几乎是秒回,就好像根本没睡一样。

    “我载你们两个过去,让她到你住的地方。”

    他的话语永远都简明扼要,利落干脆,明明只是两句普通的话,她却看了好久。

    大概几分钟以后,她给林嫣拨过去了电话,接通后,她也尽量简明扼要的说道,“嫣儿,纪云深说他会送我们去医院,你来我住的地方,等他送我们过去?”

    “好!”

    切断通讯,乔漫就准备了点早餐,吃过后,是七点多一点。

    她把房子打扫了一下,都整理好后,林嫣也到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是上午的八点半了。

    傅长林昨天走的时候说,要在十二点之前,看到离婚证。

    那么也就是说,还有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可纪云深还没到。

    乔漫脸上的急色,被林嫣看在了眼里,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调很轻很淡的说道,“没关系,只要他签字就好,其他的会有人办,甚至不用我和他到场。”

    也就是说,只要傅青山签字,离婚证随时可以拿到。

    乔漫点点头,逆着光,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纪云深的车子是九点驶进小区里,因为提前打了电话,乔漫和林嫣站在楼下等着。

    停稳后,两人上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滑出去。

    这个时间,是上班高峰期,有些堵,不过还好阳光明媚,透过车窗洒进来的时候,会有暖阳倾城,一扫阴霾的感觉。

    车里很安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到了医院,三人一前两后的往住院部走去。

    刚刚走近傅青山所在的病房,就听到虚掩的门里有一道女人的声音传出来,“伤的很重吗?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是纪晗的声音。

    林嫣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乔漫和纪云深说道,“离婚的事情,我想和他单独聊一聊。”

    “好!”

    乔漫和纪云深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林嫣说了句谢谢,就踩着高跟鞋走近那道虚掩的病房门,敲响门板的时候,纪晗正拿着水果喂到傅青山的嘴边,动作亲昵自然,简直羡煞旁人。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林嫣走进去,一身的白,在明媚的阳光下,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纪晗的左腿中了弹,虽然只是划伤,但只要看到林嫣,她就想起她开枪时的神态。

    疯狂,又暴力。

    纪晗放下手中的水果,滑动轮椅往出走,“我先回病房了,你们先聊。”

    经过林嫣的身边时,她顿了顿,才继续推着轮椅往出走。

    纪晗出去后,病房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几秒后,林嫣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放在傅青山的床边,“这是离婚协议,我净身出户。”

    没有孩子,也不涉及任何的财产分割,他们算是最简单的豪门离婚了吧。

    傅青山的手臂上都缠着白色的绷带,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255,这四枪留下的痕迹,我想应该够你一辈子都记得我了

    九十点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高级梨花木地板上落下斑驳细碎的光影,又折射到白色的墙壁上,氤氲成一片模糊的暖色光晕。

    男人高高大大的的身影陷在其中,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那么的风度翩翩,英俊如斯。

    他垂眸,目光散散漫漫的落在那一沓资料上,离婚协议书那五个粗黑的字便映入了眼帘。

    不知道是阳光太耀眼,还是白纸黑字太过醒目,刺的他眼睛有点疼。

    他修长的指骨拿起那一沓资料,薄唇微掀,竟然认真的读起了两人的离婚协议。

    “男女双方因性格不合导致感情破裂,双方自愿协议离婚,双方经协商,对子女抚养,财产分割及债权债务处理等事项达成如下协议……”

    女孩将手包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坐到床边,看着男人几乎是艰难的捏着那一沓资料,笑了笑,“老公,只是走个过场,有必要这么认真?”

    她很少叫他老公,大多数都是叫他青山,当然,生气的时候就直呼名字。

    只有看不惯某些事情的时候,才会这么叫他。

    “很着急?”

    男人的眸光从资料上抬起来,温温淡淡的看向她,明明没什么情绪,却又似乎有什么浓烈的东西从他的眼底深处漫开。

    可也只是一瞬间,快到几乎让人捕捉不到。

    女孩低头浅浅的笑,怎么可能呢?离婚,他应该是最开心的吧?

    “现在快十点了,爷爷说十二点之前必须看到离婚证,不然我很有可能就要去坐牢了。”

    她眨了眨眼睛,一张精致漂亮的脸靠近男人,大概还有两公分的距离时停下,柔弱无骨,又触感温凉的小手抚上他的眉眼,英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菲薄的唇上,“所以,麻烦你快一点哦,老公。”

    男人任由她的小手在他的脸上摩挲作怪,启唇时,温热的呼吸喷到她纤细的五指上,像是他们最沉沦时,才会有的粗重性感。

    “不是有那么多专业的心理医生和精神医生,给你开的心理和精神的评估报告么?怕什么?”

    薄唇一张一合,故意滑过她削葱般白嫩的指间,并带着湿润的触感。

    像是电流传过去,能够感觉女孩的小手有那么一秒钟,蜷缩僵硬了一下。

    亲密过那么多次,他清楚她身体每一处的敏感,尤其手心,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女孩听后低低的笑了笑,又凑近了他一些,嫣红的唇几乎抵上自己的手背,隔着一个掌心的距离,两人鼻息纠缠,视线相对。

    她的皮肤很好,像是婴儿般水润嫩滑,在阳光下,美好的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透过指间的缝隙,断断续续的传到男人薄削的唇上,“毕竟造成了重伤害,而我的身份敏感,又是在这样禁枪的国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着,她又朝吐出一口气,男人的唇被她撩拨的微痒难耐,刀削的剑眉蹙紧,都是冷暗的色调。

    “再说,我二婚,又被人jian-污过,本来就不好再找,要是再加上有前科,可能就真的找不到男人要我了。”

    话落,她的下颌突然重重的压向自己的手背,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男人被迫低下头,而女人则扬着脸,一双像是被星星浸染过的湿漉眸子,一瞬不瞬的看向他。

    “傅青山,你会记得我吗?哪怕是以恨的方式?”

    四枪,应该足够恨了吧。

    双手和双脚,都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灵活自如。

    尤其天气变化,季节交替时,还有可能疼痒难受。

    不管他将来跟哪个女人结婚,总归这一辈子,都留下了属于她的痕迹。

    “这四枪留下的痕迹,我想应该够你一辈子都记得我了。”

    男人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回应,女孩继续浅浅的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

    她就这么看了他一会,要退开时,男人轻启刀削的薄唇,语调很淡,没什么温度,“林嫣,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不想离婚,我不会逼你。”

    她爆出丑闻才没几天,这时候离了婚,等于间接承认了她曾被jian-污的事实。

    她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名媛千金,如果因为那样的丑闻,而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种心理的落差,换做是谁,可能都承受不了。

    不是心理和精神都有微恙吗?

    再受打击,会不会更严重?

    “至于爷爷那里,我总会想到办法让他妥协。”

    也就是说,如果她不想离婚,他就会让这个婚离不成。

    她一双黑白分明,干净澄澈的眼睛深深的看着他,“我想要的解释你不说,两枪虽然差了点意思,但也算两不相欠了。”

    “还有啊!”她又凑近了一些,小巧的鼻子几乎碰触到他英挺的鼻尖,语气轻轻的,“那些评估报告都是骗人的,你看我像是心理和精神有恙的人么?”

    她的眼睛闪着耀眼的星光,表情很淡,不像撒谎的样子。

    而且,她也好像从来都不屑撒谎。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男人掀起眼皮,眸光浅浅,却没冲散他眼底深处浓稠暗黑的色调,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怎么忘了,林嫣是天生的演员。

    这些年,他被她骗了那么多次,这次,又怎么可能例外呢?

    “要说起来,谁也比不上你林大千金的手段和心机。”

    乔漫,叶禾,左晴,这些上流名媛淑女,似乎没有一个能够像她这么骄纵,霸道,又肆无忌惮。

    有的时候,他甚至分不清她到底有没有嘴里说的那么爱他。

    而她也完全可以这一秒钟的说爱你,却在下一秒钟的就翻脸无情。

    变脸像是翻书,性格更是时好时坏。

    偶尔,他的那帮部下看到他在情事过后留下的一身伤痕时,都会开玩笑说,“师长,我们真的很怀疑,你哪天会死在那个女人手里。”

    他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而她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女孩还是温软的笑,退开一些,浅浅淡淡的说道,“签字吧。”

    没有孩子,不涉及到财产分割,只需要签个字走个过场,这场不到一年的婚姻就结束了。

    名字的那一栏,林嫣娟秀的字体一笔一划的写下林嫣两个字。

    这大概也是她和这个男人的名字最后排在一起了。

    “我名下的房产那么多,你可以随便留一个,青山别墅你要喜欢就留给你。”

    对于女人,尤其是做过他女人的女人,他从来都很大方。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有所亏欠的话,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希望你三年之内不要结婚。”

    男人签字的手一顿,抬眸,凉凉淡淡的看向她,“给我一个理由。”

    “唔,我三年之内肯定会把自己嫁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比我先幸福。”

    那句三年之内肯定会把自己嫁出去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让他的心里极度不舒服,甚至有尖尖细细的痛感蔓延。

    好半天,男人才从喉骨见挤出两个字,“可以。”

    男人垂眸,因为手臂上的伤,握笔的动作很费力,几乎七扭八歪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当男人最后那笔落下,女孩的眼底有盈盈的水光乍现,不过很淡很浅,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女孩伸手去拿那沓资料,却被男人按住,“我会叫人去办。”

    林嫣捏着资料的指间僵了僵,还是笑,“怎么?怕我弄虚作假啊?”

    她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包,“我这人从小的毛病就是,不愿意要脏了的东西,即便我再喜欢,虽然我也不见得多干净,但谁让我是林家千金,有选择的权利呢?”

    说着,她从包里摸出女士香烟盒,抽出一根点燃,薄薄的烟雾,将她的五官轮廓缭绕的有些模糊,声音更是熏染的有些沙哑,“既然用一段婚姻,见证了你对她的深情似海,就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过的开心点,以后这一生,我再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的纠缠。”

    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才掐灭烟头,俯身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吻,“傅青山,再见喽。”

    然后,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病房。

    她觉得她一定留下了很洒脱干净的背影,至少让他在很久以后想起她的某个瞬间,不是狼狈不堪,落荒而逃的。

    走出病房,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射进来,晃在脸上,暖的人好像都慵懒了起来。

    再见,她喜欢了,执着了那么久的男人。

    再见,她委曲求全的婚姻生活。

    再见,再也不见。

    ……

    乔漫和纪云深等在拐角处,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回过头。

    林嫣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整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悲也没有喜,好像离婚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你去看他吧,我想和嫣儿单独呆一会。”

    乔漫和林嫣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当然知道她越难过的时候,情绪越淡。

    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里,不会让人窥探到一分一毫。

    纪云深点点头,淡淡的陈述调子,“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男人迈开长腿走过去时,林嫣脸上的笑容立刻垮掉了一些。

    就算是输,她也要输的高傲,无论在他的面前,还是在他的朋友面前。

    男人深沉的步调逐渐远去,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过来,伸手环住乔漫的手臂,“漫漫,这几天我不想回家,去你那里住几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乔漫伸手,将散落在她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嫣儿,别难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甩掉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我怎么可能会难过?”

    林嫣眉眼弯弯的笑,拉着乔漫往电梯口的方向走,“我们去逛逛街吧?换季了还缺几件衣服。”

    “好啊!”

    乔漫当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只要她能好过一点。

    上一次在一起逛街,还是在巴塞罗那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们都还觉得跟心底的那个男人,有无限的可能。

    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只有无限的不可能。

    因为是周末,商场的人比较多,刚刚走进去,林嫣就闻到了角落快餐店里飘来的油炸食品的味道,不知道怎么,胃里突然一阵翻涌。

    她松开环在乔漫手臂上的柔软小手,抬起脚步就往一旁的洗手间跑去。

    乔漫愣了两秒钟,跟着跑了过去。

    林嫣跑到洗手间,掀开马桶盖就吐的昏天暗地,最近经常会这样,这几天似乎愈来愈严重。

    乔漫顺着声音找到趴在角落马桶上的林嫣,拿出包里刚刚买的水和纸巾递过去,“嫣儿,早上吃了不对胃口的东西了吗?”

    上次她陪林嫣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就明确的说过,林嫣子宫的状况,很难会怀孕。

    也因此,即便她有跟怀孕很类似的反应,两人都没有往那个方面想。

    毕竟过去的那么多个月里,她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种反应。

    也去医院偷偷检查过,结论都是脾胃上的毛病,和怀孕没搭边过。

    “没有,就吃了两片吐司,喝了一杯温牛奶,可能是最近天气变冷,吃辣吃的比较多,胃寒的毛病又犯了。”

    她从十几岁就一直待在英国,几乎没怎么吃过早饭,也就是在那几年,她落下了很严重的胃病。

    “还难受吗?”

    乔漫拍着林嫣的背,看她一脸痛苦的表情,自己好像都跟着难受起来了,“喝点水,压一压。”

    林嫣点头,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瓶,喝了几口后,觉得那种翻涌的感觉好多了。

    又缓了几分钟,林嫣才慢慢的站起身,“漫漫,我没事了,我们去逛街吧。”

    “嗯,好。”

    林嫣买了很多东西,和平时一样,都是由保镖拎着。

    乔漫没买东西,就是陪着她瞎逛。

    直到乔漫穿着高跟鞋的脚疼到麻木,才拽住林嫣的手臂,“嫣儿,我们找家餐厅歇一会吧,我有点饿了。”

    林嫣喜欢购物,是因为购物可以填补她内心的难过和空虚,处于这种状态的时候,她不大能感觉到周围的人。

    听到乔漫这么说,林嫣赶紧停下脚步,充满歉意的看着她,“对不起啊,漫漫,我……”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对不起?”乔漫伸手,点了两下她的额头,以示惩罚,“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这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厅,她以前和朋友来过两次,觉得味道不错,就建议林嫣来了。

    进到餐厅,还没有坐下,林嫣就被隔壁餐桌飘过来的牛排味道,弄得胃里一阵翻涌。

    她忍下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敲了敲桌面,看到乔漫看过来,她微微笑着指向洗手间的方向,示意自己去一下洗手间。

    乔漫轻轻的点点头,没察觉出异样,看了一眼后,就继续点餐。

    林嫣起身后,匆匆的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中途有撞到人,她太难受了,连道歉都没顾上,就匆匆的走进去。

    掀开马桶盖,几乎立刻就吐了出来。

    看来她有必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脾胃哪里出了问题,这样吐,真的很难受。

    就这样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她按下马桶冲水,从里间走到外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波浪长发垂落腰间,身上是一件短款的焦糖色风衣,里面搭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下身是一条黑色修身铅笔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绒皮高跟鞋。

    妆容很精致,几乎看不出来情绪。

    她伸出手,放在唇角的两侧,扯出一抹微笑的弧度。

    “林嫣,祝你离婚快乐。”

    生活还要继续,就算为了爱着她的家人和朋友,她也要坚持下去。

    回到餐位时,乔漫正单手托着腮,偏头看向窗外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她刚刚补了妆,基本上看不出来又吐了的痕迹。

    乔漫听到脚步声,看过来,像是想起什么,唇角漫开微笑的弧度,“嫣儿,过些天就是你生日了,我们去瑞士滑雪好不好?”

    她和林嫣的生日都接近冬天,对雪可能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喜欢。

    “好啊,反正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没了傅青山,她跟谁,去哪里好像都无所谓。

    乔漫看出了她的强颜欢笑,却不拆穿。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坚强,她有她的,嫣儿有嫣儿的。

    等了二十几分钟,乔漫刚刚点的餐,就被侍应生端了上来。

    乔漫是真的饿了,拿起刀叉就开始切牛排吃,刚刚吃了一口,就听到对面的女孩发出干呕的声音。

    似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就捂着唇,匆匆的往洗手间的方向跑了去。

    乔漫总觉得这不像是胃病,更像是怀孕的症状。

    当然,这只是她的觉得。

    林嫣会同意离婚,这点可能也占了其中的因素。

    她是个完美主义的人,容不了自己的瑕疵。

    乔漫没再吃,起身跟了过去。

    林嫣已经吐完了,正打算往回走,看见她,理了理肩头上凌乱的波浪长发,“漫漫,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我没有关系,倒是你嫣儿,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看看到底是胃的毛病,还是你……怀孕了。”

    怀孕这两个字,就像是魔咒和噩梦,经常会出现。

    可她又太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也不适合受孕。

    所以也从不期望。

    而且,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不想让自己每天都活在那种期望和失望中。

    “不用了,过去几个月,我也有过几次这样类似的状况,去医院检查都是脾胃的毛病,不是怀孕。”

    乔漫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很尊重别人,闻言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去休息吧,我看你很不舒服。”

    “不用了,你还没有吃东西。”

    “可以叫外卖啊!”乔漫将手中的水瓶递给她,“可以坐着吃,躺着吃,多幸福啊,比在外面吃舒服多了。”

    林嫣确实是太难受了,也就没有多说,而是和乔漫一起,打车回到了她租住的公寓。

    到了房间里面,林嫣扑到沙发上,难受的再也不想动。

    乔漫则是走去厨房,拿出几个外卖的单子,研究了一会,点了几样菜。

    林嫣昨晚一夜没睡,这会趴在沙发上,窗口的太阳从外面射进来,照的人暖洋洋的,很快就有了困意。

    乔漫等外卖的时候,给纪云深打了一通电话,大致的意思是她跟林嫣在一起,如果没有事情,这几天不要来找她。

    纪云深嗯了一声,就切断了通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挂断电话的声音,乔漫在想,他好像喝酒了,声音很低沉沙哑。

    可他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呢?

    林嫣睡了很久,久到睁开眼睛,就觉得浑身舒软,并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乔漫正站在厨房煮面,可能是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女孩的身影太精致好看,所以她看了好一会,才舍得站起身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乔漫回过头,笑着说道,“我煮了两碗面,很快就可以吃了。”

    墙壁上的老旧挂钟,指向夜里的十一点,没想到这一觉,她居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漫漫,有你真好。”

    林嫣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乔漫不盈一握的腰身,脸在上面蹭着,语调温温淡淡,软软绵绵,让同样身为女人的乔漫听了,都忍不住的浑身发软。

    “嗯,你知道就好。”把面捞好,她伸手拍了拍环在腰间的那双嫩白的小手,“去洗手,然后过来吃面,不然该糊掉了。”

    林嫣点了点头,趿拉着拖鞋,跑去洗手。

    乔漫端着两碗面走到餐桌旁,刚刚放下,就听到放在上面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犹豫了两秒钟,才滑了接听键,“漫漫,是爸爸。”

    “嗯。”乔漫不咸不淡的应着,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就听到乔明章语调很缓慢很缓慢的问道,“漫漫,告诉爸爸,肖敏流掉的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乔漫听后,咬着红唇,半天都没有说话。

259,以后再想把脚伸过来,我让你们立刻在林城都消失

    包厢里的灯光泛着暖橙色的光晕,女孩身上的衣服被男人扒个精光,然后扯过她,抵在了落地窗上。

    纪晗吓了一跳,平时的顾西沉谈不上温柔,但绝不会这么粗暴。

    况且现在是晚高峰下班时间,落地窗外的街道上车流密集,人来人往,而他们所在包厢,又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几乎人一抬头,就能把包厢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顾西沉,你疯了。”

    外面飘着雪花,玻璃窗上有着一层氤氲的模糊水雾,但很凉,凉的她浑身都在打颤。

    他的衣服穿得很整齐,像是在故意羞辱她,只是抵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像你这种女人,就缺个不要脸的男人征服,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老老实实的嫁给我,要么安安分分的忘掉纪云深,你自己选。”

    纪晗拼命的挣扎,却只是换来他更粗暴的对待,“好啊,你要是有阿深那么爱我,我就嫁给你。”

    男人抵的更近,她整个人完完全全的贴在了窗玻璃上,凉意彻骨蔓延,眼底有水雾弥漫,像是流淌的小溪,那么的干净清澈,“我可以对你好,但是爱吗,床上的这些还不够么?”

    她很害怕,害怕他此刻的疯狂,害怕有人会看到。

    “顾西沉,你放开我!我不想陪你在这疯!”

    她扭动,试图挣脱,却被他控制的死死的,根本动弹不了,眼泪终于像是决堤了一般流下来。

    他薄唇凑近她精致温净的脸蛋,一点一点的吻干,粗暴又克制,嗓音更是带着几分性感低沉的暗哑,“我已经这么不幸福了,有你陪着我不幸福,好像还挺好的!”

    纪晗闭了闭眼睛,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带着细细密密的颤抖,“顾西沉,你的劣根性比我又干净多少?说白了,你得不到你想要的女人,就不允许别人靠近你想要女人的男人么?你这是什么逻辑?”

    顾西沉捏着她的下颌,扳过她的脸,让她看向落地窗里的两人,她的衣衫不整,和他的衣冠楚楚,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落地窗里的他,薄唇微掀,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确实不见得比你干净,但至少我是真的爱她。”

    纪晗的泪又流了下来,趁他垂眸不注意,张嘴恶狠狠的咬上他修长有力的大手。

    男人的眼神暗下来,像是与无边的夜色融合在了一起,却也滚烫,滚烫得灼人,在落地窗的反射里对上她怒意重重又清澈如水的双眸。

    “嗯,再咬的深点,重点,我喜欢。”

    纪晗觉得顾西沉要耍起流氓来,根本就没有下限。

    之前和纪云深在一起十年,他对她从来都是风度翩翩,绅士斯文,有礼教有涵养的,从没像他这样野蛮粗鲁过。

    她对他也一直都存在从没有过的害怕和畏惧。

    “顾西沉,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慌不择路,抬起脚上的高跟鞋,就朝着男人的双腿踹过去,尖细的跟,踹到男人的腿上,带着一片火辣的痛感。

    男人的呼吸一重,一双修长的腿并过去,缠住她纤细笔直的双腿,用了不小的力量,疼得女孩的小脸皱成一团,“真想把你像小野猫似的样子拍下来,让纪云深和傅青山看一看,你真实的性格和样子。”

    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安全感,后来被纪家这样的军政名门收养,为了能够站稳脚跟,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只能学习千金小姐端庄安静的样子,把那个真实的自己隐藏在被人看不到的深处。

    可那又不像是伪装,就像真的是她性格的一部分。

    顾西沉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让她以更加屈辱的姿势贴着窗玻璃,“纪晗,去看看心理医生吧,我都怀疑你有双重人格。”

    两种极端的性格,是根本不可能同时存在的,除非患有医学上常说的,双重人格。

    “松开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少管我。”

    她又开始挣扎,可是双腿和双脚都被男人束缚住,根本动弹不了。

    “顾西沉,我再说一遍,你松开我!”

    一个年轻貌美又不着寸缕的女人在自己的眼前晃,即便他自制力不错,也被她磨得心烦焦躁,耐心尽失。

    “你再挣扎,我就把咱俩之前的视频放到网站上去,我说到做到。”

    今天她来,不只是为了那份解除婚姻的协议,还因为那份视频,他经常拿来威胁她,不让她靠近纪云深的视频。

    “顾西沉,你到底做不做?不做赶紧放开我,我没空在这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给全世界免费观看。”

    纪晗受到窗外车流和行人的刺激,挣扎的越来越厉害,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扒光了,无处藏身,恐惧害怕又敏感,只要身后的男人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会抖的厉害,而且不受控制。

    顾西沉深黑的眼底被欲色填满,下颚线条绷紧,单手解开裤链,抵过去,纪晗看他来真的,挣扎的更厉害。

    男人整个身体狠狠的抵着女孩,“他妈的,别动。”

    “顾西沉,我们去酒店,或者回家都可以,就是不能在这。”

    纪晗的双手双脚,被他粗鲁不受控制的力度,弄得疼到麻木,却依然在不停的挣扎扭动,“他妈的,我叫你别动,这是单向玻璃,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你他妈给我安分点。”

    话落的下一秒,就冲了进去。

    纪晗疼的皱眉,他一只手控制着她反剪到身后的双手,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颌,扳过来,细细密密的吻着。

    “你松开我……唔唔……”

    她根本不相信顾西沉的话,这里是不是单向玻璃,他怎么会知道。

    “你松开我……顾西沉,你他妈就是个混蛋,王八……蛋。”

    她趁着男人吻的投入,死死的咬住他的唇瓣,男人疼的眉眼微动,很快就有血腥的味道在两人的口腔里蔓延。

    “纪晗,我说没说过,让你安分点,这里是单向玻璃,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单向玻璃?”纪晗看着男人停了动作,擦拭着薄嘴上溢出的鲜血,“你放开,你听没听到。”

    “餐厅我他妈开的,我能不知道吗?”

    一直都知道顾西沉不止混黑道,还投资地产和餐饮,却从来都不知道他做的这么好。

    据她所知,这家门店,在林城有很多家分店,生意很好,年利率收益应该不输给那些老牌餐饮连锁企业。

    女孩的脸由最初的淡粉色变成了绯红的颜色,眉眼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情绪,“那你也松开我,我不习惯在这里。”

    “抱歉,做不到。”

    男人又覆了上去,根本没给女孩一点挣扎的机会,接下来,包厢里只剩下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娇媚的呻吟声。

    ……

    纪云深的这场应酬结束,已经是凌晨的两点钟了。

    大雪纷飞,入目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醺,走到停在昏黄光线里的烟灰色宾利车子,没着急上车,而是倚着车身,点了一支烟,准备吹吹风醒会酒。

    告诉她今晚自己不回去,本来是想听到她说几句挽留的话,可她却什么都没说。

    失望这种情绪,他之前在晗儿的身上体验过太多次,再次体验,只有比之前更密不通风的痛感。

    抽完一支,他就又点燃了一支,刚吸了两口,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备注的名字,方经纶。

    大概多久没见了呢?

    他有些头晕的脑袋仔细的回想,好像自从他和乔漫去医院看过童沁的那次,两人就再没联系过,也没见过。

    偶尔听老傅说两句关于他的事情,好像是跟童沁分手了,现在收心事业,也不搓麻泡夜店了。

    “有事?”

    方经纶似乎也在抽烟,声音有着被烟雾氤氲后的暗哑,“我的车在你身后,走,喝两杯去。”

    纪云深听后,眯眸转身,隔着纷飞的大雪,看向路边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子。

    方经纶半降车窗,朝着他挥了挥手,有烟雾从车里弥漫出来,“刚从国外出差回来,远远的看着背影就像你,这个点了,你站在大雪里独自寂寞的抽烟,我又不想睡,不是喝酒最好的理由吗?”

    在童沁的事情上,他对他有埋怨,但也有愧疚。

    毕竟童沁受伤,和他分手,都跟着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好!”

    纪云深切断手机通讯,扔掉手中的烟头,猩红的的一点,很快消失在雪地里。

    男人迈开长腿走过去,方经纶往旁边的位置移过去,给他倒出位置。

    纪云深弯腰坐进去,下一秒,车子就滑了出去,朝着被白雪覆盖的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公路驶去。

    大概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紫夜门口,两人下车,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这个城市永远都不缺在夜里狂欢的人,凌晨三点,里面的人依旧多到沸腾。

    上了二楼的包厢,两人要了几瓶酒,就开始喝了起来。

    纪云深之前应酬已经喝了不少,再喝,只是想要求醉。

    方经纶又叫了几个陪酒小姐过来一起喝,纪云深对这种场合的女人一直都敬谢不敏,基本上都离得远远的,然后坐在角落里,看着方经纶和几个陪酒小姐玩骰子,划拳,斗酒,自己则默默的喝酒。

    一杯接着一杯,眼前的光影渐渐变得重叠模糊。

    这酒好像很烈,酒劲上涌,头隐隐的作痛。

    他抬手扶着额角,撑起身要走,却被下腹突然涌过来的异样感觉,和窜起的火苗,给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热度从里到外,一层一层的蔓延开来,他惊觉不对,看向一边的方经纶。

    他已经把几个陪酒小姐都遣走了,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感觉到他的视线,漫不经心的看过来,吐出一口烟雾,“老纪,这是兄弟最后一次对不起你。”

    方经纶的话落,就从里面的休息间走出来一个白裙女人,一身及腰的黑色长发,精致漂亮的五官轮廓,不盈一握的腰身,纤细笔直的双腿,虽然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但还是能够分辨出来那个女人是童沁,不是乔漫。

    不过她的穿衣打扮很像,突然让他想起最开始,他和乔漫在酒店的那次。

    难道也是老方捣的鬼,还是童沁的唆使?

    他踉踉跄跄的往出走,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保镖给拦在了里面。

    从身形,和样貌,可以判断出,是国际雇佣军!

    他早该想到的,他这帮兄弟里面,只有老方是个真真正正的情种,为了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纪云深一只手撑在墙壁上,那双被欲色染满的锐利眸子扫向方经纶,带着惊心动魄的力度,“老方,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给我玩这么阴险又下作的事情?”

    方经纶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隔着酒杯看向他,“只要她想要的,我都会帮她得到。”

    接着,他徒手捏碎了手中的红酒杯,鲜血混着红酒液滴落在暗色调的地板上,一滴接着一滴,在死寂的包间里轰然炸开。

    几秒后,他迈开脚步,往包房的门口走去。

    经过时,纪云深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眸光里全是粗暴又危险的光芒,“老方,我他妈一直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算计的对象?”

    “抱歉了,老纪。”

    话落就伸手拽开了男人钳制在他衣领上的手,用了很大的力度,几乎泛起浓重的白色。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接着十几名国际雇佣军跟在男人的身后走出去,砰的的一声,深色调的门关上,整个空间瞬间只剩下死一般的静。

    女孩缓缓的走过来,即便地面铺着高级绒地毯,也没有完全消掉她脚上那双高跟鞋的声音。

    男人贴着冰冷的墙壁缓着,可那药效太过猛烈,冲击着他的大脑,和所有的感官神经。

    似乎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奔腾着,咆哮着,沸腾着。

    他因为被下了药,反应比平时慢了很多,当女孩的双手从后面环住他劲瘦的腰身时,他才感觉到有人接近。

    他伸手要扯开她,却被她抱得更紧,“纪云深,还记得八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你救过的那个女孩吗?”

    八年前,纪云深二十岁。

    那一年,他刚入特种部队,任职军区第三特种部队队长,兼军区第28集团军的军长,是林城红色名门里,难得一见的军事人才,也是赫赫有名的年轻少将。

    全年只休了一次假,是临近圣诞的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

    他驱车从军区大院往纪宅走,在路上救了一个被流氓混混圈围占便宜意图jian-污的女孩。

    那晚灯光太暗,再加上他根本就没有仔细看那个女孩的长相,也完全不知道,当年那个女孩,就是童沁。

    “如果你是因为那件事情,对我一直死缠烂打,不惜算计自己的好朋友,算计最爱你的男人,甚至不惜让我们兄弟反目的话,那么很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今天不会爱你,明天不会爱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你。”

    他手上用了力度,将她扯开,”还有,你这种女人让我觉得恶心,所以能麻烦你别像个老鼠似的,总做那么让人膈应反感的事情吗?”

    身体热的不像话,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

    他几个阔步走到窗前,单手撑在上面,另一只手则解着领带和衬衫的风纪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呼吸正常,身体不再那么滚烫发热。

    “纪云深,我会很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

    她走过去,却被男人伸手扼制住了脖颈,阻止她继续靠近,“童沁,你还有没有脸?倒贴的女人我见过不少,像你这么没品又不要脸的女人,我还真是闻所未闻。”

    童沁双手抬起,去抓他遏制在她勃颈上的双手,呼吸不畅,脸色慢慢变得涨红,几乎是从喉骨间挤出的字眼,“我不要脸?那当初乔漫追你,又倒贴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她没品不要脸?”

    纪云深深黑的眸子愈来愈暗,像是与外面无边无际的夜色融在了一起,又飘浮着一层显而易见的欲色,“少拿你和她比,你不配。”

    乔漫声称追他的时候,除了耍点女人的小心思,小心眼,其他大多数的时候,不会做他讨厌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根本无伤大雅。

    可她不仅碰了他的禁忌,还做了他最讨厌的事情。

    “我不配,那她就配了吗?”童沁被他收的越来越紧的手,弄得干咳了几声,然后继续艰涩的说道,“她不过是一个落魄千金,性格不好,又骄纵矫情,抽烟喝酒打架纹身早恋,根本没有一点世家小姐的样子,你喜欢她什么?还不是她在床上的那点孟浪勾人的功夫吗?”

    “童沁,乔漫在你出事后,因为觉得没有帮到你,自责了很久,她那么对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纪云深看她脸色越来越红,有缺氧的症状,才伸手,狠狠的推开她,“虽然她有很多缺点,但她至少真挚善良。”

    童沁因为他推搡的力度,而跌坐在高级绒地毯上。

    鞋跟与高级绒地毯纠缠在一起,脚踝重重的崴了一下,水雾迅速从她的眼底漫开。

    她抬眸,隔着氤氲的水雾和层层叠叠的橘色光线,看向站在落地窗边,被各色灯光团团包围的高大男人。

    “她真挚善良?她真挚善良怎么会因为钱跟你在一起,她真挚善良又怎么会明明知道你和纪晗是一对,而硬生生的把你们拆散分开,逼你娶了她?”

    她失魂落魄的笑,还带着点惨淡和悲伤,“纪云深,说到底,这就是你的双重标准。”

    因为偏爱,所以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特别的,真挚的,善良的。

    “双重标准也好,她是假的真挚善良也罢,都用不着你来品头论足。”

    男人抬脚往出走,女人爬过去,抱住他苍劲有力的双腿,“纪云深,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想知道为什么,是吗?”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一身狼狈的女人,她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腰背和地毯上,一张干净漂亮的脸扬起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要说出口的话。

    男人温温浅浅的启唇,声音被热度氤氲的沙哑低沉,“因为她哭着的时候,都是在说自己的不好,从来没说过别人的不好。”

    “她看起来骄纵矫情,却比谁都自卑敏感,她喜欢狐假虎威,却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她伤心了会哭,喜欢会笑,你呢童沁,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发自肺腑,无忧无虑的笑是什么时候吗?”

    ”你觉得你很懂她吗?不,你从来没有懂过她。”

    说完,男人一脚踢开她,“你和老方那点破事我不想管,以后再想把脚伸过来,我让你们立刻在林城都消失。”

    童沁被男人脚上传来的力度,给甩出去好远,她捂着发疼的胸口,清清凉凉的笑,“纪云深,没用的,外面是十几个国际雇佣军,你的保镖又都被方经纶支走了,你只能被困在这间屋子里,除非你能压下体内的欲火,不然,我是唯一的解药。”

    话音落下,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继续用清清凉凉的语气说道,“还有啊,这屋子里我装了360度无死角的摄像机,只要你碰了我,这摄像机就什么都会录下来,到时候就算你爱乔漫爱到发狂,她都不可能再接受你。”

    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呢?她确实是不记得了,但她却记得上一次因为他哭哭是什么时候。

    “要怪就怪你当初救下我,那一眼,就注定了这一辈子。”

    大雪纷飞的街头,他一身军装,肩头染满了白霜,动作干脆利落的解决了围在她身旁的七八个地痞流氓。

    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比他穿军装更帅的男人,也再没有遇到过比他更动心的男人。

    他只能是她的,也必须是他。

    “童沁,你嘴脸真让我觉得恶心极了。”

260,我……我有点害怕,就没睡着……

    胸口和细白的脚腕上都是密不透风的疼痛,童沁缓了好一会,才踉踉跄跄的站起身。

    她背对着窗口,窗外涌进来的昏暗光线,几乎将她整个包围,更衬得她仙气飘飘,美如画卷。

    意识涣散,男人的背脊跌在冰凉坚硬的墙壁上,视线里的女人和脑海里的女人身影重叠,逐渐朝他走来,“纪云深,别抗拒了,越抗拒越难受,我会心疼的!”

    下一秒,女人柔若无骨的双臂就环住了男人的颈项,踮起脚尖,送上自己嫣红柔软的唇。

    药效加速扩散,男人的身体简直热的发狂,就连指尖都是滚烫又灼人的温度。

    眼前女孩的身体柔柔软软,又冰冰凉凉,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的抬起,却又在接近女孩不盈一握的腰身时,狠狠的推开了她。

    视线里重叠的身影分开,只剩下童沁那张带着阴暗又渴望的嘴脸。

    他所剩无几的清醒支撑他走到茶几旁,拎起放在上面的酒瓶,接着就狠狠的朝着玻璃几面砸去,红酒酒液如鲜血一般四溅开来,甚至有许多玻璃碎片落在了远处女孩光裸的双腿上,疼痛感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以及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上。

    童沁因为脚腕上的疼痛,还没有来得及迈开脚步,就看见男人将自己的左手放在被灯光打得耀眼璀璨的玻璃几面上,右手攥着破碎的酒瓶挥下去,尖锐的瓶身刺穿男人的手掌,铺天盖地的痛感袭来,让他立刻回归了一半的清醒。

    然后随意的拔出来,任由手上的鲜血涌出。

    这间包房在三楼,下面是紫夜的停车坪,以他多年特种兵的身手,把窗玻璃敲碎跳到车顶,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但要以一敌十几个经过美国海军陆战队集训过的国际雇佣军,而且还是在下药欲火焚身的情况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他深邃的眼睛里是浓稠的暗色调,举起一把椅子,就朝落地窗砸过去,玻璃窗应声而碎,他徒手翻越出去,身体急速的下坠,他迅速调整,并利落的跳在了一辆SUV车顶上。

    车子由于男人跳下去的力度,而发出尖锐刺耳的报警声,在深夜里,显得尤为惊心动魄。

    童沁怔在原地两秒,才从刚刚那一系列像是电影场景中才会发生的胆战心惊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她忍着脚踝上丝丝缕缕的痛感,跑到落地窗边,看向已经从SUV车顶跳下来,正迈着稳健的阔步,迎着漫天风雪,走向路边的男人。

    凌晨三点的夜空,天光透着微微的光亮,接近墨蓝色的黑。

    他逆着光走,身影被团团的灯光暗影包围,却衬得他愈发的挺拔修长,映在雪地上,更是被拖得老长。

    男人走路的姿势,带着军人特有的英姿硬朗,又有着模特般的气质魅力,像是行走的荷尔蒙,举手投足都是让人心醉的性感和优雅。

    每走一步,就让人醉上一分。

    夜风夹着纷纷飘落的雪花,透着破碎的窗玻璃吹进来,将女孩的白色裙摆和垂落腰间的黑色长发,都吹得微微飘动。

    直到玻璃碎片没入细白的手掌中,她才从痛感中彻底清醒过来,然后快速的回身,跑到门口叫人下去抓人。

    方经纶在隔壁包间喝着闷酒,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差不多已经醉倒了。

    十几名雇佣军留下两人,剩下的跑出去追。

    雪花裹在风里,吹打在纪云深的脸上,湿湿凉凉的冷,和手上锥心的痛感,让他始终保持着那一半的清醒。

    只是酒烈,药效又猛,他走了几十步后,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修长有力的大手下意识撑在一旁的玉兰花树的树干上,缓着那股眩晕。

    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踩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顾不得眩晕,迈开苍劲的长腿就往前方跑,却终究没有抵过那些经过海军特种陆战队集训过的雇佣军的专业素养,很快就被他们包围了起来。

    这条公路的尽头,是沿海高架桥,从这里能够隐隐约约听到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

    他不断的攥紧手掌,命令自己清醒。

    雪地里已经染了一片红,从他跳窗的位置,一直延伸到这里。

    他会眩晕,也跟失血过多有关系。

    军人的素养,是不能轻易低头,即便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目眩神迷。

    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那十几名雇佣军显然保存了实力,可他真的太晕了,又因为体内的药效不断增加,刚刚保留的那一半清醒意识,也已经渐渐被体内燃烧的灼热给取代。

    冰火两重天,他最终还是倒在了雪地里。

    整个世界都在转,灯光,人影,墨蓝的天空。

    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男声从模糊的远方传来,然后在移动,甚至看到了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

    有滚烫的呼吸在耳边忽远忽近,接着他就完全陷入了缥缈旖旎又黑暗如潮的梦境之中。

    这场梦境中,好像一直有一个女人在他的身上起起伏伏,一会是童沁的脸,一会是乔漫的脸。

    抗拒,沉沦,再抗拒,再沉沦。

    而这其中,似乎一直伴随着男女的吵架声,他努力的想辨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可他睁不开眼睛。

    直到最后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

    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晨曦透过厚重的窗帘,影影绰绰的漏进来。

    纪云深适应了一会眼前的橘色光线,才缓缓的坐起身,打量自己所处的房间。

    这是一个类似于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空间和家具的布置都相当的奢华。

    他微微动了动,神经线牵扯到手掌心,如潮般的痛感漫过来,他眉间一动,刚要移动下床,劲瘦的腰身便被一双柔若无骨的女人手臂缠了上来。

    像是反应了几秒钟,那些晦暗如水的记忆才突然汹涌而来。

    紫夜,喝酒,下药,童沁,鲜血,雇佣军,起起伏伏的快感……

    一幕一幕像是倒带电影,在脑海里重复上演。

    他几乎是一把扯起身旁*******的童沁,眼睛里的暗潮像是要把人淹没,“童沁,我看你他妈的就是不想活了。”

    话落的下一秒,女孩的修长瓷白的脖颈就被男人扼住,呼吸一点一点的从胸腔被挤走,她抬起双手去抓,费力的挤出几个字,“如…果我…我死了,我们…的视频…咳咳…就会…就会被人散出去,你你…和…乔漫,这辈子…都再也…咳咳…不不…不可能了!”

    乔漫和蒋英东在一起六年,得知他和肖梦滚了床单后,不也干脆利落的结束了六年的感情。

    何况他们结婚不到一年,感情基础本来就薄弱,中间还掺杂了那么多的女人,和他的家人,想要走在一起根本就困难重重,再加上他又和她睡在了一起,如果让乔漫知道了的话,连剩下的那唯一一点的可能都没有了。

    男人的手越收越紧,甚至能够听到女人脖骨在吱咯作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孩的脸憋的涨红,仿佛随时都可能昏死过去,或者断了气。

    童沁在赌,赌他会为了乔漫忍下她。

    可有那么不清醒的两秒,她又不希望他为了乔漫忍下她。

    那样的话,就可以证明,他其实没有那么爱乔漫,只不过因为她做了他的妻子,是他必须接受和宠爱的对象。

    然而这样的想法持续了几秒种后,男人松开了手,童沁如获新生,大口的咳嗽喘息,心脏砰砰的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欣喜。

    “你他妈和老方真是一路货色,简直让人恶心透顶。”

    说完,男人就捞过地上的衣服穿上,还没有迈开脚步,就听到身后女人淡淡凉凉的声音传过来,“纪先生,我的话还没说完。”

    女人裹着被单走到男人的身侧,仰着脸看着他轮廓精致,线条分明的侧脸,“我要一个和她公平竞争纪太太的机会!”

    “就凭你?”男人眉眼上都是浓稠的黑暗,他的大手再次扼住女孩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是不是真的不怕我弄死你?”

    女孩随着男人的力度,背脊和后脑重重的撞到墙壁上,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耳朵里更是一片轰鸣。

    “人活在这世上,不可能没有弱点和软肋,童沁,别让我赶尽杀绝,你最好把昨晚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忘掉,烂在肚子里,不然你老方孟东行整个童家,还有你身边所有的朋友,待过的孤儿院,我一个都不放过,不用怀疑我的话,也千万别再试着挑战我的底线。”

    男人的话几乎一气呵成,最后掐着她的脖子,将她往旁边狠狠一甩,“滚!”

    女孩随着男人的力度,狠狠的跌在高级绒地毯上,背脊,脖颈和后脑都是火辣辣的痛感,可眼睛里却是干的,一点眼泪都没有。

    她望着男人翩然的背影,逆着光走远,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一阵凌乱的脚步从远处传来,接着,她的视线被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覆盖,越走越近,最后停留在她视线里的,是一条深黑色熨烫笔挺的西装裤,和一双意大利纯手工缝制的黑色皮鞋。

    男人缓缓的蹲下,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童沁,方经纶和我已经帮你做了这场梦,现在梦醒了,你也清醒一些,别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只不过做了一个满足我的假象,这怎么能叫帮我做了这场梦呢?嗯?你告诉我?”

    她的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像是在刚刚的怔忪之中没有缓过神来,又像是醒过来了,但很快又沉沦了下去。

    “他已经认为你们发生过关系,这就够了。”孟东行深邃的眉眼覆上一层深色调,在晨光微曦中,愈发的深刻,“据我所知,他之前没碰过女人,乔漫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相信我,男人对碰过的女人都会记忆深刻,他会一直记得你,哪怕以那样不堪的方式,嗯?”

    “会吗?”女孩无意识的抬眸,对上孟东行深暗到没有边际的眸子,“真的会吗?”

    “会的。”孟东行重重的点头,下颚轻轻摩挲女孩的发顶,“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的可能,别再纠缠下去了,好吗?”

    童沁浑身的痛感已经濒临极限,她想点头,却又梦见那年初见他时的样子。、

    那么优秀又美好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属于他呢?

    ……

    纪云深走出酒店大厅时,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墙壁上的古董挂钟,显示的时间是早晨的六点十三分。

    他从裤袋里摸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

    嘟声刚刚响起,对面就响起了傅青山被烟雾氤氲的低沉暗哑的声音,“老纪。”

    纪云深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嗯了一声,然后用淡淡凉凉的语调说道,“我的人今天要派出去布置葬礼,你派人去把老方绑到军区牢戒所,我办完事就过去。”

    傅青山将燃到尽头的烟蒂捻熄在透明的烟灰缸里,随手又点了一根,深吸了一口,用着极致到漫不经心的语调问道,“我靠,牢戒所都是关押犯了纪律的军人,你绑老方干什么,玩S--M啊!”

    “少他妈给我废话,再他妈多说一句,我把你也关进去。”

    话落,男人就怒意冲天的掐断了电话,接着手机被他狠狠的摔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砰的一声炸裂,发出巨大的响声,引来不少惊呼声和路人的侧目。

    他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侧目过来的眸光,径自迎着阳光走出去,孙秘书已经把他的烟灰色宾利车子从紫夜的停车坪前开到了酒店门口,见他脸色极度的不好,黑的仿佛能滴出水来,连大气都没敢喘,只是低头抬高双手,恭敬的递出车钥匙。

    “纪总,昨晚砸坏的那几辆车的车主已经联系上了,赔偿事宜也已经达成了和解,至于监控……”

    男人一个犀利的眼风扫过去,孙秘书瞥了一眼,赶紧将头垂的更低,“不管是包间里的,还是走廊外面,亦或是附近的公路,都已经全部删除了。”

    纪云深很淡很淡的嗯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车钥匙,迈开长腿就上了车,孙秘书没敢动,想等着他的车开走再动,却在下一秒听得男人性感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孙秘书。”

    “哎,纪总。”

    “去把童沁身边的所有人都监控起来,大到她养父养母,小到她家的做饭阿姨,一个都不许放过。”

    “哎,好好……好的,纪总。”

    孙秘书低着头,始终控制着呼吸的力度,秒钟被无限拉长,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男人又开口问了一句,“肖敏还是没有消息吗?”

    “昨晚监听她的电话,在景观大道那边出现过几秒短暂的信号,随后中断,我猜想她可能躲在朋友家里,或者租赁的小黑屋里。”

    “你猜?”男人的双眸微微眯起,扫射到孙秘书的低垂的头上,“那你猜一猜谁会是美国的下一任总统?嗯?我听听。”

    孙秘书闻言脸色大变,连连弯腰鞠躬,“抱歉纪总,都是下属的错。”

    “连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女人都查不到,我要你这么废的人在身边吃闲饭吗?明天太阳落山之前,我要看到肖氏姐妹站在我面前,听到了吗?”

    “是……是是,纪总。”

    随着孙秘书的话落,是男人的烟灰色宾利车子在雪地里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和扬起的一片雪花。

    阳光刺眼,竟然分不清这条公路的尽头,是白的还是黑的。

    ……

    早上六点半,蓝山别墅。

    乔漫一夜没睡,抱膝坐在床上,看了一夜的窗外。

    从被灯光打得影影绰绰的深夜,变成了晨光微曦的清晨。

    入目的一切,也都从深暗的色调,变成了橙黄色的亮色调。

    可能是呆坐一夜,浑身都是僵硬麻木的,她刚动了动,想下床吃个早饭,然后去墓园,却在脚沾到地上的瞬间,整个人因为腿软没知觉,而直直的摔在了床边的地毯上。

    还没爬起来,就听到落地窗外有汽车的引擎声传来,她透过窗玻璃,看到那辆熟悉的烟灰色宾利车子,从别墅院落的尽头,缓缓的驶过来。

    直到稳稳的停在室外游泳池旁的停车坪前,才熄了火,下一秒,身高腿长的男人就从驾驶座走出来,迈着苍劲有力的双腿朝着别墅门口走去。

    她试着站起来,可是双腿上都是密密麻麻如针刺般的刺痛感,她又试了一下,结果又重重的跌回了地面上。

    男人拉开别墅的门,迈着沉稳的步调上了楼,推开主卧的门没看到人,便推开对面的书房,次卧以及衣帽间,挨个房间的找。

    “漫漫,漫漫……”

    乔漫抿着红唇,沉了沉呼吸,才软软糯糯的出声,“纪云深,我在这。”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依然清清楚楚的传进了男人的耳朵里,并迅速顺着声音走了回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乔漫又试了两次,还是不行,也不挣扎了,就那么姿势狼狈的呆坐着,等他过来。

    纪云深重新走进主卧,绕过床尾,才看到跌坐在床侧的乔漫,娇小的身子几乎被大床的高度整个淹没,难怪他刚刚看过来的第一眼没有看到她。

    “怎么了?”

    男人迅速低身弯腰,伸出一双铁臂,将女孩以公主抱的姿势轻轻松松的抱起,一双深邃似海的眸子隔着早晨明媚耀眼的光线看过去,“哪不舒服?嗯?”

    女孩咬了咬嫣红的唇,委委屈屈的音色,“腿,腿麻了,站不起来。”

    男人听后显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眉眼微微一动,“为什么腿麻?别告诉你一夜没睡坐到天亮?”

    女孩眉眼低垂,没说话,依旧是委委屈屈的样子。

    “说话。”

    女孩抬起清澈如水的眸光,轻轻浅浅的看过去,“我后来给你打了几遍电话你都没接,然后风大,吹得窗户噼里啪啦的响,我……我有点害怕,就没睡着……唔。”

    夹杂着一股淡淡尼古丁烟草气息的薄唇,突然覆上她柔软香甜的红唇,她能感觉男人的双腿往前走了两步,以凌空的姿势把她往下抛,天旋地转后,他坚硬如磐石的身体便直接将她压在了白色的床褥中。

    这个吻很凶很重,像是发泄着什么难以压抑隐忍的情绪,又像是他很想吻她,必须用这种粗暴蹂躏的方式让她感知他此刻的想法。

    女孩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脑子一时都是空白的,而她也完全无法拒绝。

    或者说,对于他的亲热,她从来都没有抵抗的能力。

    由于承受不住他霸道肆虐的力度,女孩轻轻的嘤咛出声,男人的唇舌趁机撬开她的唇齿闯进去,啃咬着她柔软湿滑的舌,并往更深的地方探过去,几乎很快就席卷了她整个口腔,每一处都没放过。

    女孩的短发凌乱的铺散开,一双乌黑如水的眸子氤氲上一层模糊的水雾,即便有或轻或重的疼和不适,却只是紧紧的抓着他身前的衬衫,甚至某几个时刻,会让他有种她在忍着羞涩淡淡回应他的错觉。

    之前那么多次亲密,大都是他主动,她被动,忍着羞涩回应,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男人显然被她这种“主动”撩拨的更加兴奋,一手抚上她柔若无骨的腰身,一手娴熟又强势的脱着她身上的无袖真丝睡裙。

    可能是太难脱了,他双手微微配合,上一秒还稳稳的贴在她身上的睡裙,下一秒就变成了几条衣服碎片。

    他的动作很急切,完全没有温柔的痕迹。

    有那么一秒钟,他甚至自我怀疑,是不是昨晚的药没有解干净,或是根本就没解。

    现在是冬天,即便室内温度不算低,但没了那层薄薄的睡衣,整个身体在接触那略带微凉的空气时,乔漫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了下。

    “你昨晚究竟喝了多少酒?怎么感觉不清醒?”

261,你怎么了?感觉你今天有点反常!

    刚刚两唇相贴,她只是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可当他这么彻底深入吻她的时候,她却感觉到了他口腔里浓郁的酒味。

    男人的动作没停,利落的在她身上游走,“一看见你,就不想清醒了。”

    女孩听着男人说的带着荤腥的话,脸色瞬间布满了酡红色,抬手在他的劲瘦的腰背上敲打了两下,以示不满。

    “起来,好脏。”

    男人笑着吻上她的眉眼,“怎么办,好像起不来了。”

    接着又吻上她秀挺的鼻梁,滑过红唇,下颌,脖颈,然后一路向下。

    修长的指骨在碰到那破碎的衣服布条时,像是突然察觉了什么一样,抽空抬头瞥了她一眼,“睡衣谁帮你挑的?”

    那么性感的真丝睡衣,和她平时在家穿的睡衣风格大相径庭,如果不是存了什么心思,应该不会那么穿。

    勾引他吗?

    “勾引我动动手指头就行,用不着穿那么露的睡衣。”

    “纪云深。”女孩恼怒,尖细瓷白的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伸手慌乱的推拒他,“你怎么那么烦人,走开。”

    “箭在弦上,你让我走?想憋死我?嗯?”

    男人的吻又落了下去,这回比刚刚带着隐忍压抑的情绪,似乎多了很多温柔和耐心,不再那么急切的发泄。

    女孩缩着肩膀,但又抬着下颌,明明是主动迎合的姿势,男人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突然来了那么点小心思,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揽着她的腰身,天旋地转后,两人的姿势对调,变成了她在上他在下。

    “给我解腰带,脱衣服。”

    女孩的身上只有几条破碎的睡衣布条挂在身上,根本什么都遮不住,但又带着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的美感,看得男人眼底眸色更深。

    也烫,烫的灼人。

    相比她的衣衫不整,反观男人,衣衫整齐,头枕在一双手臂上,凉凉漫漫又深深沉沉的看着她。

    之前他醉酒回来,或者情趣来的时候,都很着急,有的时候只是解开裤链,就那么做了。

    她其实并不喜欢那样,每次都很抗拒,次数多了,男人也看出了她抗拒的点。

    所以后来的很多时候,他都会像现在这么躺着,让她跨坐在他的腰身上,等着她给他解腰带脱裤子。

    “你就不能有一次是自己动手的时候!”

    女孩红着小脸去解他的腰带和裤链,男人看她这次这么乖,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很满意的漫不经心的享受着,“你不喜欢不脱裤子就提抢,当然是你动手,难道要我伺候你,还要我自己动手脱衣服?”

    “谁伺候谁啊!你明明比谁都舒服。”

    女孩的头垂的更低,一双小手毫无章法的解着他的腰带,一张小脸越来越红。

    男人枕在头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看她这副小媳妇的样儿,胸口是越聚越多的热度,好像有点忍不住了。

    整个身体都绷紧到僵硬了,声音更是被折磨的暗哑低沉,性感到极致,“只有我比较舒服?你每次叫得感觉比我爽多了!”

    “那不做了!”

    女孩说不过他,就直接从他身上下去,不伺候了。

    男人伸手拽过她,身体密密实实的把她压进床褥中,“我以为是你比较想要,刚刚还挺主动的啊,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走开,看着你就烦。”

    男人低低的笑了笑,利落的把她已经解开腰带和裤链的裤子脱下去,然后是衬衫和内-裤,直到身体与她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身体相贴,才发出一声不知道是难受还是舒服的喟叹声。

    “看着烦,做着就不烦了。”

    女孩总感觉男人的情绪有那么一丁点不对,总感觉在压抑隐忍着什么情绪,吻也是,就连闯进去的动作也是,都带着那么点急切和粗暴的发泄。

    像是要把什么厌恶的东西赶走,所以在她的身体里找慰藉。

    这场欢爱持续了很久,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又大……又深,还重。

    脑子里基本都是空白的光,只能随着他的力度起起伏伏。

    一夜没睡,身体酸疼难受的厉害,他又完全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后来她哭着求他,他反而越来越粗暴,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时间在他的动作中被无限的拉长,她被他折磨的什么都说,什么都求了一遍,还是没用,最后终于没敌过他的长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乔漫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春-梦,梦中纪云深没完没了的要她。

    一会在床上,一会在浴室,一会在书房,总之就是一遍接着一遍。

    偶尔意识回归的那一刻,她又觉得不是梦,因为很真实,而且男人会因为她的苏醒而更加的兴奋,动作也会更加的肆虐,毫无温柔可言。

    “叫老公,漫漫。”

    乔漫趴在书桌上,男人在背后重重的顶,“叫老公,嗯。”

    女孩模模糊糊的叫了一声,以为他会放过自己,可换来的是他更加粗暴的对待。

    眼角都是泪,却累的连手都抬不起来,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很快就又昏睡了过去。

    ……

    乔漫彻底从那场无休无止的春-梦中清醒过来时,外面已经是黑沉沉的天色,泛着深色调的墨蓝。

    她微微偏头,看到身边睡姿优雅的男人时,才知道那不是梦,都是真的。

    他还在睡着,深邃犀利的双眸阖着,细碎墨黑的短发有些凌乱的搭在额前,在他的脸上形成了大片的阴光影,她只能透过窗外的各色景观灯投射进来的光影,大致看清他的脸庞轮廓。

    她咬唇,忍着身体上酸疼不已的的痛感,微微侧过身,缓慢的抬起手,覆上他刀削的眉,精致的眼廓,挺直的鼻梁,然后是薄削的唇。

    刚刚触上去,她的指尖就被男人张嘴咬住了,乔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回缩,却被男人的一双大手狠狠的拥了回来,与他坚硬的胸膛紧紧相贴,不留一点缝隙。

    当然,与其说咬,不如说含进去。

    接着他慵慵懒懒的睁开那双犀利敏锐的眸子,里面漂浮着没有褪尽的情-欲,那么的勾魂摄魄。

    “醒了?疼不疼?”

    疼,当然疼,整个身体像是散架了又被重新装回去一样,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尤其那里。

    她又试着往回抽自己的手指,他却不放,她微微皱眉,抬起小脚丫就朝他的腿踹了过去,“松开。”

    男人似乎很喜欢她这样无措又假装厉害的样子,直到看她真的有点恼了才松开含在嘴里的白嫩手指。

    女孩的脸上又布满了酡红色,庆幸的是光线暗,遮掩了很多东西。

    她觉得两人贴得这么近,有些呼吸不过来,想往后退一些,可他的一双铁臂把她控制的牢牢的不让她动,她只能窝在他的颈肩处,小声的问,“你怎么了?感觉你今天有点反常,好像很黏着我,你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就好像对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必须在她这才能找到慰藉一样。

    又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与她有关的伤心事,总之好像哪里不一样,但她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很懵。

    “就翻来覆去多睡了你几遍,我就反常了啊?怎么?嫌我之前不够热情?”

    他的手摸来摸去,但好像触感有哪里不一样,之前他回来就把她一顿折腾,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去感觉其他的,这会静下来,才惊觉他的一只手上好像缠着纱布,并且始终是潮湿的。

    她伸手将他的那只手抽出来,看到上面深暗的血迹时,瞳孔微张,“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你还那么逞能?不想要了?”

    女孩说着就要起身去开灯,却被男人翻身压在了身下,“今天好像对我特别好,又是勾引又是主动又是热情的,嗯?”

    “我哪有,你让开,我去拿医药箱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男人没动,就那么密密实实的压着她,“说清楚,不说清楚哪都不许去。”

    “我就算勾引主动又热情,又怎么了?一我没当小三,二我没插足别人婚姻,你难不成喜欢死气沉沉的相处方式?”

    “嗯,可以混着来,一个情绪久了,容易产生审美疲劳,比如下次换成欲拒还迎?”

    女孩笑了笑,在他受伤的那只手上狠狠的按了一下,“你想的美。”

    男人疼的皱眉,却还是松开了对她的包围。

    女孩捞过男人的衬衫套上,才伸手去开灯,走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医用急救箱,回来时,才算仔仔细细的看清他手上的纱布颜色。

    白色的纱布被红色的鲜血染透,因为时间长了,外面那一圈已经干涸,可中心的受伤地方还是鲜红一片,说明伤口还在渗血。

    “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会受伤?”

    男人倒是不在意的捞过床头柜上的烟盒,取出一支点燃,“没什么,喝多了,跟人打了一架。”

    “你都多大的人了,喝多酒还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跟人打架?”

    男人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隔着氤氲缭绕的烟雾看向她紧张的小脸,“漫漫,你刚刚那样跟我妈似的,唠唠叨叨的。”

    “嫌烦就找别人去。”

    男人抽着烟没说话,只是温温淡淡的笑着看她,好像因为她的反应,心情不错。

    女孩咬着唇瓣,眼眶微红,在打开他手上的纱布,看到里面的伤口时,眼泪直接从眼眶夺出,“到底怎么弄的啊?这么深的伤口,都穿透手掌心了,你不疼吗?不行,得去医院。”

    应该是什么利器扎进去,直接穿透了手掌,都说十指连心,这样该有多疼啊!

    男人皱眉,将手中的香烟按进烟灰缸里,语气清淡又缥缈,“没什么,以前特训的时候比这还重的伤都没上过药。”

    女孩听他这么说,眼眶更红了,“你到底去不去医院?”

    “不去。”

    “好,那你就自生自灭,等着手感染烂掉疼死吧!”

    说完,女孩就赤脚跑出了房间,不再理他。

    男人皱眉,套上裤子就追了出去。

    乔漫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男人的衬衫,走廊的空气不像屋里那么暖和,她凉的肩膀微缩,伸手环抱住自己,慢慢的朝楼下走去。

    男人很快追了上来,乔漫不理他,径自往楼下走,男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你跟着我干什么?”

    身后沉稳的脚步声让女孩心烦意乱,走了没两步,就站在下面的台阶上回头瞪他,腮帮鼓起,感觉得出来,她气的不轻。

    男人一双深黑的眸子就那么看着她,女孩被他的眸光盯得更加心烦意乱,几步走上来,抬起柔软的小手就在他的胸膛前一阵乱捶,用了很大的力度。

    男人的眉眼微动,伸手一把扯过她,拥进怀里,“好了,怕你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可能是从早上开始,她的精神一直都是处在神游和空虚两种状态,后来被他折腾的连这两种状态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力和疲惫。

    后来昏沉沉的睡过去,脑子一片空白,竟然把布置父亲葬礼的事情给忘了。

    她迟钝的神经像是被他说出的“医院”两字给蛰醒了,慌慌张张又磕磕绊绊的说道,“纪云深,我我……我爸的葬礼……”

    都怪她,这几天没怎么睡好,心思重,整个人很失落,忘性又大,常常分不清黑夜和白天,有种一直都没清醒过来的感觉。

    今天又被他的粗暴,狠狠的折腾了大半天,脑子一团乱,竟然忘了去准备。

    “怎么办?他会难过的,他不会原谅我的!”

    虽然墓园的工作人员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但他只有她这一个女儿,甚至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这一个亲人,她却没有到场,多么讽刺。

    女孩急得就往外跑,却被男人从后面环抱住,”嘘嘘,我都安排好了,你这几天不是一直跟墓园的工作人员沟通把你父母葬在一起的事情吗?因为临时变动,他们需要重新砌建,就被我推到明天了。”

    这几天她一直都在商量墓园的工作人员,强烈的表达了她想把父母合葬的想法,但他们给出的答案都是不能。

    她为此失落了好几天,没想到他都知道,还默默的替她弄好了。

    男人瞥过来的目光灼灼,女孩心虚的捂唇咳嗽了一下,温温淡淡的开口,“我……我看你工作那么忙,就……就没跟你说。”

    “哦,我以为你至少会找个聪明点的理由,比如说忘了,或者说我以为自己能谈好,但没想到会没谈好,日子又临近了,就决定将就了!”

    “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阴阳怪调的?你早出晚归的那么忙,我总不能什么事都去依赖你,那样我不烦,你早晚都会烦的!”

    男人轻轻的笑,抬手捏着她的下颌,让她被迫转过头与他对视,“独立点是好事,但要分什么事,而你想让你爸妈合葬又搞不定的这种事情跟依赖无关,而是你觉得我能不能依赖的问题。”

    “什么话都被你说尽了。”女孩皱眉,红唇不满的嘟起,“反正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说不过,就开始耍无赖了是吧?”

    女孩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男人看着她柔软香甜的唇,忍不住的凑过去吻了几下,“到底去不去医院了?不去就洗澡吃饭了。”

    “去,当然去了。”

    两人回房间换了衣服,本来纪云深想自己开车,客乔漫说他的手不能乱动容易扯动伤口,他只好给小陈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开车。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小陈才从家匆匆的赶过来,载着两人去了医院。

    这个点,医院的医生基本都已经下班了,小陈下车刚要跑去挂号,就看到后座的女孩很快的从车前跑远,匆匆的跑去挂号窗口去挂了急诊号。

    男人站在车身旁,隔着重重叠叠的昏暗光线,看向那道娇小美丽的身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甜到几乎要爆炸。

    “小陈,你在车上等着吧。”

    小陈赶紧应了一声,“好的,纪总。”

    乔漫第一时间冲进来挂号,都是无意识的行为,挂完号,她就走向身后的男人,“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男人点头,跟在女孩的身后往急诊科走去。

    今晚坐诊的医生,是一名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医生,看到纪云深和乔漫的那一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天啊,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吗?你们两人的那场盛世婚礼视频,我看了不止一遍,真是太羡慕你们了。”

    纪云深神色淡淡,没说话,乔漫则是尴尬说了句谢谢。

    可能是纪云深的气场太足,乔漫又一副尴尬的表情,女医生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激动情绪,开始询问两人挂急诊的原因。

    乔漫将纪云深受伤的右手伸出去,放在灯光明亮的地方,“他的手掌被利器伤了,看看用不用缝针,我担心伤了筋骨。”

    女医生拿着专业的照明灯仔细的看了一下,才扶了扶近视镜说道,“手筋还连着一点,需要缝针,这种痛感你是怎么忍受的?”

    乔漫抿唇,眼眶又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那会不会影响手的灵敏度?”

    “现在还不好说,这样,一会你们去拍个片,我仔细的看一下才能给出答案。”

    “好!”

    接着,乔漫就拉着纪云深去拍了片,男人倒是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或者其他的任何情绪,她让他拍片他就拍片,她让他打麻药,他就打麻药,从头到尾都一声没吭。

    女医生给他缝针的时候,看着他手掌受伤的情况,都不禁微微蹙眉。

    乔漫没敢看,都是背过身等着,急诊室不算热,她却觉得浑身都被汗浸透了,甚至比她自己受伤了还要紧张。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手掌上的伤口才被缝合好,医生说很顺利,应该不会影响到手的灵敏度。

    乔漫拍了拍胸口,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向女医生道谢。

    女医生摇摇头,表示这是她应该做的。

    走出急诊室,乔漫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不少,纪云深低头瞥了她一眼,“就缝合个伤口,至于你高兴成这样?”

    乔漫没说话,径自往前走,唇角的弧度却是微微上翘,能够看出来,她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急诊室的对面是妇产科,刚刚走出去没几步,乔漫就看到对面有一抹俏丽熟悉的身影走过来,以她和纪云深的步调,估计很快就会碰在一起。

    乔漫抿唇想了想,只好故意往墙角一倒,鞋跟跟着一歪,她惊呼出声,直直的朝前面摔过去。

    男人几乎是箭步窜过来,伸手稳稳的接住了她,可下一秒,还是因为手掌受伤,而影响了动作的灵敏度,他被女孩急速下坠的身体给拉着往地上坠去。

    乔漫很想收回身体下坠的力度,可已经来不及了,想推开身前的男人,却被他一拉,接着他趴在地上,女孩则顺势倒在了他的背上。

    很硬,感觉他的背和地面是差不多的硬度。

    脚踝还是被扭了一下,立刻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她却快速的从男人的背上移开,查看他的手,“没事吧,伤口有没有崩开?”

    男人倒在她身下,防止她摔到倒是没什么,却被她翻过来的力度又压了回去,他无奈的抬眸看了她一眼,“能不能让我先起来再说话?”

    乔漫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压着他,正要起身,却又瞥了一眼前面,确定林嫣快要走出医院大厅,才缓缓的站起身。

    刚刚女孩的那一瞥,男人也看到了,不着痕迹的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从妇产科方向走出来的林嫣。

    从乔漫的神色,和林嫣低着头,急匆匆的步调来看,她们肯定隐瞒了什么,才会欲盖弥彰的那么明显。

    他又不着痕迹的朝着妇产科看了一眼,才收回眸光。

    乔漫站起身,整理着刚刚因为摔倒而乱掉的衣摆和裙子,并没有发现男人的眸光已经发现了她想要欲盖弥彰的人。

    走出医院,夜风裹夹着洋洋洒洒的雪花吹过来,女孩的风衣衣摆被风吹起,在空中猎猎作响,她缩着肩膀正要往停车坪跑,却被男人敞开风衣,揽进了怀里。

    女孩感觉到男人的动作和怀抱的温度,脸颊似乎又滚烫了一些,连着身体好像都僵硬了一些,不会动了。

    这个场景,真的有点像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情节。

    漫天飞舞的雪花,男人敞开经典款的风衣,将女人揽在怀里,一步一步的朝着医院的停车坪走去。

262,我们就这样一直走,是不是可以一路到白头?

    周围的霓虹灯影,园林景观灯,脚下的地灯,和街道的高杆路灯,各色灯光好像突然混合在了一起,变得迷离璀璨,似乎将风雪打映得都旖旎缠绵了起来。

    雪花落在两人的头上和肩上,就连呼吸着的冰凉空气,好像都跟着甜蜜了起来。

    男人的身影高高大大,女孩的身影娇娇小小,倒映在雪地里,一高一矮,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世界,加了滤镜,美好的几乎让人舍不得眨眼睛。

    女孩在男人的怀里扭过头,朝着两人被灯光拖得老长又暧昧的影子看过去,突然停下本来就很缓慢的脚步,“纪云深,等下。”

    男人闻言收回放在前方的视线,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他必须低着头才能看清她的脸,“怎么了?”

    “我手机忘带了,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

    男人听后,从裤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她,只见她打开相机,对着两人的影子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登上他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注册的账号,分别发出,并配上了一段字。

    【下雪天不打伞,我们就这样一直走,是不是可以一路到白头?】

    男人看到这句话,瞳孔微缩,心脏上泛起细细密密,甚至是密不通风的疼痛。

    焦躁,恐惧,慌乱,还有无措,各种复杂的情绪突然汹涌而至,让他顿感呼吸困难。

    长到这么大,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这么害怕失去一个女人。

    女孩都发完了,才把手机递还给他,那双清若泉水的眸光里,满满的倒映着的都是他的身影,似乎期望他能给她一些回应,哪怕是一个吻。

    而男人也确实那么做了,况且,也根本忍不住。

    女孩感觉那道带着淡淡尼古丁气息的薄唇压下来时,便伸手拽着男人的衣服,踮起脚尖回吻。

    男人眉眼微动,从她的手中抽走手机,举高,把他们接吻的画面拍了下来。

    他的吻依然很凶很重,在她的唇上蹂躏肆虐,重重的吸吮,大肆的征伐,有那么几个瞬间,女孩疼的缩起肩膀,绷紧了身体,但始终没有恼,也没有抗拒他。

    似乎在隐忍,迁就他的情绪。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后,男人结束了这个吻,并把刚刚拍的接吻照片,发在了他在各大社交平台注册的账号上,也配了一段文字。

    【看,我们现在就白了头!】

    照片里的男女,头发和肩头几乎都被白雪覆盖,满世界的白,和弥漫的各色灯光,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真的像是一路走到了白头。

    更像是爱情最美的样子,虽然不真实。

    女孩的唇漾着红肿的颜色,男人的眸色深暗,浓稠的像是把夜的颜色都加了进去,他抬起手,抚上她的唇,一点一点的摩挲,“抱歉,没控制好力度,疼吗?你应该推开我的!”

    “你的心情不好,我可以忍着。”

    男人的眸光深深静静,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没离婚的时候也没见你对我这么百依百顺过,我做了什么?值得你这样?”

    女孩的齐耳短发被风吹得飘散,有几缕遮住眉眼,形成大片的暗影,几乎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她抿了抿嫣红的唇,一双盛满星辰的眸子温温净净的回视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爸留给我的遗信上说,让我尽我所能,把握住你。”

    这世界上,她最亲最近的两个人都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她,先不说这个男人说爱她,单单她对他的喜欢,再爱一次或者重新开始,就足够令人心动和向往。

    再加上父亲的遗言,可能让那种心动和向往一时达到了顶点。

    不是离不开他,而是不再一味的抗拒自卑,拿他和纪晗十年的感情当借口,实际上是怕自己受伤,怕到最后都是一场空,一个笑话。

    所以从没有在内心里,真正的试着去接受他,也从没想过要彻底的交付真心。

    既然现在全世界都觉得他们可以试试的时候,那么试试就试试啊!

    他们离婚了,感情已经回归到了最初的状态,或者说,只要没在纪太太那个位置上,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不用担心哪天他做了什么,把她绿了。

    也不用怕他和纪晗再有什么纠缠不清,大家都在一个位置上,公平竞争,如果他发现他喜欢的还是纪晗,大不了她就当自己谈了一场轰轰烈烈却以失败告终的恋爱。

    反正她还年轻,有颜有钱有学历,不愁找到好的对象,也不愁未来养不起自己。

    如果比这还要严重点的话,就出国疗情伤,不再回来,反正她在这个城市她已经无牵无挂,除了他。

    “你爸就说了这两句?”他伸手刮了刮她小巧挺秀的鼻子,逗她,“没夸夸我?”

    女孩觉得手很凉,就直接伸进他的衣服里暖和,“夸了,说你很优秀,当然,也有可能是觉得我飘在外面的名声不好,找到你这样的男人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即便觉得我们离婚了,也有办法再套回你,我觉得他总是高估我,就像我永远保持第一名的成绩,其实很累。”

    “漫漫,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感到累。”

    男人低头捧起她的脸,闭了闭眼,不算明亮的光线里,他的眉眼似乎漫上了一层深沉痛苦的色调,但又很快就消失不见。

    缓了一会情绪,他才轻启薄唇,准备坦白,“漫漫,我昨晚……”

    话还没说完,男人握在另一只手上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所有的情绪被打乱,他放开女孩,看向手机屏幕上的备注。

    女孩也跟着瞥过去了一眼,上面写老傅,是傅青山。

    他深吸了一口气,揽着女孩往停在橘黄色光线里的烟灰色宾利车子走去,到了车边,他拉开后座的车门,“先进去,我和老傅说点事。”

    “嗯!”

    女孩弯腰上车,刚刚有点崴到的脚踝因为上车的动作,承受了全身的重量,疼痛感顷刻蔓延,她本想忍着,但短促的惊呼声还是先于她脑子里的想法,溢了出来。

    男人站在车门边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弯腰过去看,“怎么回事?”

    乔漫把小脚往回缩,眉眼和唇角浮现一层淡淡的几不可闻的笑意,“没事!你接电话吧。”

    他的电话一直在响,老傅两个字在亮起的屏幕上,看起来格外慑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看见嫣儿从妇产科走出来的原因,所以多少显得有点心虚。

    纪云深本来想在车外接,但昨晚的事情他又没打算这样一直瞒着她,想了想,他就觉得没什么避讳的,挨着她坐了进去。

    关闭车门的那一刻,纪云深就滑了接听键,下一秒,傅青山低低沉沉的声音就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口气很不好,似乎心情更不好,“你接个电话,需要我打三遍自动挂机才能接?”

    纪云深懒得跟他说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有事说事。”

    “老方给你绑过来了,不过还处于醉酒的状态,就这样你好像也问不出什么来。”

    “嗯,我会有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傅青山倒也没在意,抬起手中的烟,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你什么时候过来?”

    “晚一点,我看着她睡再走。”

    这个她,傅青山当然知道是指的乔漫。

    他的眉眼被烟雾缭绕有些模糊,却没有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出现在纪云深口中时的那种厌恶的感觉,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接受乔漫就是纪云深宠爱和在意的女人了。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老纪。”

    “嗯,彼此彼此。”

    挂断电话,纪云深就朝前面的驾驶座看了一眼,“小陈,开车。”

    “是,纪总。”

    启动引擎,下一秒,车子就从医院的停车坪滑了出去。

    乔漫坐在他身边,刚刚他打电话的内容基本上都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她的耳中,她抿了抿唇,隔着昏暗深沉的橘色光线,看向男人紧绷的下颚线条。

    男人低头,对上她柔柔软软的眸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几乎一尘不染,清澈干净的仿佛让人看一眼,就会沉沦其中。

    “绑老方?是方经纶吗?为什么……要绑他啊?”

    好像自从方经纶和童沁分手之后,她就没在从纪云深或者傅青山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很久不提起,突然提起,还是用“绑”这个字眼,难免让人觉得他们的兄弟关系破裂,或者已经反目成仇。

    也或者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总觉得他好像在痛苦着什么事情。

    从他昨晚又克制又粗暴的动作,和肆虐的几乎毫无规则的吻,都能感觉出他的隐忍压抑,甚至痛苦。

    男人眸色复杂,带着浓稠的黑暗色调,像是风雨欲来,可下一秒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仿佛不过是她的错觉。

    他温热的大手覆过来,握住女孩放在双腿上冰凉的小手,并与她十指紧扣,“嗯,漫漫,处理完你爸的后事,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男人的语调温温淡淡,但却带着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和拘谨的味道,甚至还有愧疚,这些不禁让乔漫的心咯噔一下。

    她的唇角漾着浅浅的笑,声音也很淡,淡的像是水,“如果你是想说分手,或者想说从来没有爱过我,只是觉得离婚后我太高冷,觉得好玩想玩一玩,看看我的反应,和征服的快感,我都可以接受,可你别这么一本正经的吊着我,我难受。”

    “不是。”男人突然一把扯过女孩,紧紧的拥在怀里,“漫漫,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女孩僵硬的身体因为男人这个密不透风的怀抱,和突如其来又无限深情的告白而渐渐软了下来。

    “如果是你朋友和家里人那边给你的压力太大,我也可以接受一直保持恋爱关系,毕竟我也不懂得经营婚姻,而且有了婚姻那层保障,会让人变得贪婪,想要的更多……”

    女孩的一双小手扣住男人劲瘦的腰身,低低凉凉的说道,“还有就是,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够格去做纪太太了,又顶着命格过硬天煞孤星的称号,本来上流名门就都注重这些,而我又恰好都没有了。”

    “我们现在还年轻,只谈一场轰轰烈烈却随时都可以终止的恋爱,以免重蹈我们之前的覆辙,弄得恨来恨去,身心疲惫,两败俱伤,比起那样,我觉得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

    “当然,我不是说想一直这么吊着你,你是纪家的掌舵人,将来肯定要结婚生子延续香火,我只是想要一场轰轰烈烈但又真心实意的恋爱,至于你哪天要定下来了,我绝对会放手,不做任何纠缠。”

    一番话下来,她的立场已经表达的非常明显。

    她不想要婚姻,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命格太硬,会牵累到他,他说他爱她,她又觉得可以重新开始,那么就只谈恋爱,不要婚姻。

    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更加心安理得的享受这场恋爱,而没有婚姻关系,也就谈不上会牵连到他,也为自己的命格太硬找到了借口。

    两全其美。

    也是两股心思,一开始接近他,她是想高调的让整个林城都羡慕,现在呢,她只是想低调的享受一场恋爱。

    前者急功近利,后者倾其所有。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婚姻关系从来都没有结束。

    “不觉得吃亏?”

    男人似乎被她认真的语气逗笑了,大手摩挲着她的头顶,薄唇在她的秀发上吻着,“女孩用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陪一个男人睡,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况且,这好像不是乔大千金的作风,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不是上来就直接要纪太太的位置吗?”

    “因为我现在不是乔大千金了,所以就和普通女孩一样,谈一场恋爱就够了。”

    “心态转变得这么快?我以为你会在我面前飞扬跋扈蛮不讲理一辈子。”男人的吻从头发上,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可怎么办呢?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乔大千金,而是因为你就是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女孩觉得他再把情话这么说下去,她坚定的心意该动摇了,便伸手推开他,“纪云深,你别这样,现实摆在眼前,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为难我自己,要么就只是一场恋爱,要么现在就分手,长痛不如短痛,你自己选。”

    男人低头,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啄吻了几下,“好好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都听你的。”

    女孩点头,眉眼弯弯的笑,“嗯!”

    男人本想挪开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可在看到她眉眼弯弯的样子时,却怎么也移不开了。

    几乎是立刻,就低头密密实实的吻上了她嫣红诱人的唇。

    比起刚刚在雪地里的肆虐粗暴,这会显得温情又珍惜了很多,像是在摩挲,也像是在品尝。

    小陈很有眼见的放下了车子中间的挡板,阻隔了前面的视线后,男人的吻就开始凶重了起来,一双大手更是肆无忌惮的往她的衣服里钻。

    “干嘛呀?”

    乔漫呜咽出声,眉眼上是薄薄的一层恼怒,男人的动作没停,抽空说了句,“不是你说要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

    她说的轰轰烈烈是指爱得轰轰烈烈,又不是指的在床上爱得轰轰烈烈,况且现在也不是床。

    女孩的抗议刚刚说出来,车里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音乐,也就表示,小陈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男人似乎更加兴奋了,乔漫被她压在椅座上动弹不得,衣服很快就被他扒光了,而他依然衣冠整齐,这种反差,尤其会让男人有视觉刺激。

    进去的那一刻,她搂住他的脖颈,抬头死死的咬住他的肩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男人横冲直撞,吻也跟着他的动作一样,又凶又重,很快女孩的脖颈和身上就布满了斑驳深色的吻痕和痕迹,加上昨晚留下的已经消退了一些的吻痕和痕迹,已经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有种被人蹂躏后的妩媚,和不自知的性感。

    车子是什么时候停在蓝山别墅的停车坪前的,小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乔漫不知道,只知道男人在不断的冲撞。

    车里的空间有限,他其实并没有昨晚那么大肆征伐,却因为并不算私密的空间,和室外的场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新鲜和刺激。

    男人像是故意的折磨他,她明明觉得他快好了,他又立马停下来缓着,然后又重复之前的动作,后来干脆把她抱起来跨坐在他的身上,让她自己动。

    她隔着昏暗的光线,能够清楚的看到男人额头和鬓间的汗水,顺着菱角分明的轮廓线条滑落到喉结上,性感的几乎没有女人能够招架得住。

    时间好像在这场无休无止的欢爱中,被拉得漫长无比,直到她听到男人在她耳边重重的低吼了一声,她只觉得脑袋一片白光,趴在他的胸膛上,再也不想动。

    车子里虽然开了暖气,但因为中间有挡板,后座上感受不到太大的温度,她又未着寸缕,激情褪去,很快就冷得让她的身子开始打颤。

    男人把挡板升上去,抱着她拿过后座盒子里的纸巾,给她细致的擦拭完,才一点一点的帮她帮衣服穿上,而女孩全程没动,甚至闭着眼睛,像是被他折腾睡着了。

    “漫漫。”他拍了拍她娇小单薄的背脊,声音轻的像是外面飘落的雪花,又满是逞凶过后的懊恼和怜惜,“醒一醒,我们进去再睡,嗯?”

    女孩没动,只是用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纪云深。”

    “嗯?”他将她黏在颊边的汗湿头发划到她小巧白皙的耳后,薄唇摩挲着她耳后的皮肤,“怎么了?”

    “我饿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从早上到现在,她滴水未进,又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已经没有任何的体力,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这些天她吃得的很少,赵嫂虽然变着法的给她做,但她没吃几口,就觉得饱了,完全没有胃口。

    今天也一样,根本没有饥饿感,如果不是刚刚那场持久又激烈的欢爱,她可能还感受不到这么强烈的饥饿感。

    男人的眉目立刻泛起疼惜,比刚刚的懊恼和怜惜,更加的深刻,“想吃什么?嗯?”

    “随便都好,你给我做。”

    “好!”

    男人把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孩,放置到旁边的座位上,接着立刻脱掉身上已经染了几分褶皱的风衣外套,将她整个包裹住,然后立刻迈着长腿下车,绕过车尾过来,打开车门稳稳的抱起她。

    夜风很大,吹起他短碎的头发,在眉眼处形成了大片的暗影,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男人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在各色灯光的混合中,身形愈发的挺拔硬朗,透着一股斯文淡漠,和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度。

    这样的男人,也难怪那么多女人知道他结婚后,依然前仆后继。

    他简直就是每个女人心中的一个美好的梦,而这个美好的梦,谁不想拥有呢?

    到了别墅里,赵嫂已经做好了饭菜,正打算给纪云深打电话,看到他抱着乔漫走进来,赶紧从餐厅迎了过来。

    “先生,夫人,饭菜已经做好了。”

    赵嫂是个非常通透,又情商高的人,她看着两人出门,也听到了他们说上医院,猜想两人很快就回来,就准备好了饭菜。

    反正多做了,他们不吃,她可以自己吃,也不会浪费。

    但如果不做,会让男主人觉得她根本就没有上心照顾女主人,毕竟请她来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照顾女主人。

    纪云深瞥了一眼餐桌上丰盛的饭菜,说了句辛苦了,赵嫂马上接了句不辛苦,就很有眼力的回了房间,把空间让了出来。

    男人换了拖鞋,就抱着女孩走近餐桌,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在餐椅上,然后蹲下身,给她脱着脚上的高跟鞋。

    先是检查了一下她脚踝的受伤程度,才起身将她身上披着和穿着的男女风衣拿起来去挂上,回身见她没动筷子,就基本明白了她的意思。

264,傅长官,这四个字好像是我应该送给你的

    男人又问了一句,似乎很执着于她的答案。

    “嗯,不问。”

    “不问你可能会后悔,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做了什么连承认都不敢。”

    女孩听后,柔软娇小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的僵硬了下,但依然摇头,“我确定不问,也不会后悔。”

    他和方经纶之间唯一有交集且会大动干戈的人就是童沁,如果问题出在了童沁身上,那只有可能是他之前在童沁受伤后,落井下石的踢开她,而引来的不满。

    至于他们怎么表达的不满,她并不感兴趣,也与她无关,那毕竟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

    况且,一个是她的好朋友,一个是她的……

    她在脑海里想了几秒钟,才出现前夫这两个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不想插进去。

    男人眸光一暗,他有的时候觉得这个女孩心思重,城府很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得到。

    有的时候又觉得她其实不过是对她不在乎的人,才会有那么重的城府和防备,对于她在乎的人,她从来都会用最简单的方式去相处和看待,也不会妄加怀疑揣测。

    可能打算跟她玩一玩的男人,会觉得这样的女人很好骗,随便说什么就信什么。

    但其实不过是她完全相信一个人时,而给别人造成的假象和错觉。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用这样的方式处理问题很聪明,不会增加自己的痛苦,也不会给别人找痛苦。

    “你不问我也会说。”男人深暗的眸光收回来,声音很快就消散在夜风中,“处理好你爸爸的葬礼和肖氏姐妹后,找个时间,我会跟你解释这件事情。”

    她接连失去双亲,如果再告诉她这件事情,他怕她的情绪会受不了。

    不想那么快告诉她,有他的私心在,当然也是在顾着她的情绪。

    不管昨晚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终归是他对不起她。

    女孩点点头,云淡风轻的语调,“好啊,如果你坚持的话。”

    男人轻轻的嗯了一声,她肚子里的小算盘和小心机,他还是能猜出来一些的。

    刚刚会说那么多不想听的话,其实也有一种试探的成分在,也或许是等着他先坦白,说出那句不管她问不问,他都会说的话。

    可能是他的反常和粗暴,还有之后的这一系列的事情,已经让她有了一些猜测。

    也有可能是他和方经纶突然大动干戈,让她醍醐灌顶,觉得事情比她想象中的严重,但她又不想主动的去探个究竟。

    一是她需要做个心理准备,二是她很想听一回爸爸的话,尽她所能的,把握住他。

    总之这个女孩,更多的时候像是谜,有的时候也像是雾。

    当然,更像是风,让人看不见,也抓不着,但却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不会过分,但又拿捏的到位。

    让人想抗拒,却又抗拒不了。

    受伤的手上满是疼痛,风雪吹过,将染透的纱布吹得冰凉,贴在他温热的手上,更是疼痛麻木到锥心刺骨。

    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下,长腿始终迈着沉稳的阔步,朝着那座被灯光打得迷离璀璨的家属楼走去。

    ……

    到了房间,他抱着她在门口停了下来,“开灯。”

    女孩伸出手,按下电灯的开光。

    空间乍亮,橘黄色的光线漫射下来,铺陈在两人的身上,仿佛瞬间就赶走了风雪夹杂在身上的寒意。

    男人迈开长腿走到窗边,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转身去拉窗帘。

    刚刚太惊慌,又震惊于看到完全不一样,又陌生危险的他,一直都没怎么缓过神来,现在那些迟钝的神经又敏感了回来,几乎是第一眼就发现了他手上被血染透的纱布,甚至正从伤口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血。

    她几乎是赤着脚走过去,一把抓起他的手,纱布的颜色在灯光下,显得尤其惊心可怖,“你的手不想要了?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刚刚还抱我回来?”

    “今晚想在这睡,还是回去?“

    女孩没回答,咬紧唇,堵着气反问道,“你刚刚对方经纶拳打脚踢的,现在又血流成河,还有精神和体力开车吗?”

    小陈被他支走了,下雪天路况不好,她的车技也不好,根本不敢上道,只能他亲自开车回去。

    男人想抽回手,女孩没让,“别动,我看看。”

    她利落的将他手上的纱布拆掉,在看到上面血肉模糊的伤口时,眼底迅速漫上一层浅浅的水雾。

    “那就是要在这睡了?”

    说着话,男人又试着往回抽自己的手,女孩没松手,只是将头垂的更低了,神色很淡,也很沉默。

    因为身高差,他必须弯腰低头,才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尤其她赤着脚,还低着头,男人就必须将腰弯的更低。

    “只是伤口崩开出了点血,没事的,嗯?”

    女孩点头,松开他的手,没再管他,“如果你还有精神和体力开车的话,我想回去睡。”

    她认床,又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在陌生的环境恐怕再难入睡。

    “好!”

    女孩套上高跟鞋,拿着包就往出走。

    男人伸手扣住她纤细嫩白的手腕,“等等我,一起走。”

    “不想跟你一起走。”

    她手臂一甩,想要挣脱,却被他攥住,狠狠的拉进了他的怀里。

    “不是要一路到白头吗?”

    “现在就算跟鬼去白头,也不想跟你。”

    男人低低的笑,胸腔跟着震动,女孩微微挣扎,却被他控制的牢牢的,动弹不得。

    他没受伤的那只大手,在她的腰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安慰的哄着,“好了,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是傅青山的部下开的车,是乔漫让他给傅青山打电话从军区大院的执勤部调来的。

    到了医院,还是昨晚入夜的那名女医生,看到纪云深手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眉头几乎蹙死。

    “手筋彻底断了,需要马上局部麻醉,进行手术缝合。”

    男人轻声嗯了一下,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有脸上的黯淡和苍白,留下了失血过多的证据。

    乔漫点点头,眸光里的水雾迅速蔓延,轻轻漾着,“那会不会影响手的灵敏度?”

    “多少会有些影响。”

    女医生双手插兜,用着极其专业的角度说道,“手掌是被利器刺穿,昨晚你们来的时候,手掌上的掌筋只连着一点,现在呢,本来缝合的伤口,在击打什么物体后强行崩开,掌筋遭受到第二次伤害,也就是说彻底断了,肯定不会有昨晚就医时恢复的好,也不会有没受伤之前的灵敏,严重的话,还有可能会造成手握不成拳,当然,也就握不住任何东西。”

    乔漫听后,握着手包的指尖都颤了颤,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用着专业的角度解释完,女医生礼貌的朝两人笑笑,去做术前准备。

    乔漫背对着纪云深坐着的方向,女医生离开后,急诊室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安静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几秒后,男人长臂一伸,将女孩揽过来,放置在自己的双腿上。

    女孩完全没有反抗,顺着男人的力度就跌坐在了他苍劲有力,肌肉紧实的双腿上,依然是刚刚背对着的角度,男人只能看到她白皙小巧的耳廓,和线条优美的后颈线。

    受伤的那只手刚刚女医生给简单的包扎过,此时已经被鲜血染透,猩红一片,他垂在身侧,又往后背了背,躲着她。

    看她乖巧的坐在他腿上,几乎一动没动,甚至连点反应都没有,男人便将环抱在她腰上的手抬起,拇指和十指攥住她尖细的下颌,转过来的时候,那上面已经泪流满面,甚至顺着她漂亮的脸蛋流到了他的掌心。

    他凑过去,在她的唇角吻了吻,“别哭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嗯?”

    女孩眉眼不动,忍痛抽回攥在他手里的下颌,别过头没说话,无声的掉泪。

    男人微微叹息了一声,身体贴紧她娇小的后背,“漫漫,你再哭,信不信我能让你更心疼?”

    “随便。”

    女孩抬手随便抹掉脸上的泪,赌气着要站起身,男人伸手一拉,女孩又跌了回来,“别哭了,我最不会哄哭的女人。”

    “你的潜台词应该是,最不会哄哭哭啼啼的女人吧?”

    男人被女孩怼的哑口无言,半天没说上来话。

    女医生准备好术前工作,回来时就瞧见了这一幕。

    女孩娇小的身影几乎整个跌进男人宽大的身躯里,哭的梨花带雨,男人一脸疼惜又无奈的低声哄着,一只铁臂横在女孩的身前,大手垂在女孩的腰身侧面,偶尔会配合语调放肆的揉捏几下,占有意味十足,又带着难以言说的黏腻和亲密。

    是那种陷入爱情里,最自然,也是最甜蜜的状态。

    女孩听到女医生踩着高跟鞋落在地面上的脚步声,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就要站起身,男人的手臂用了力度,轮廓分明的英俊容颜旁若无人的凑过来,贴着她带着湿意的漂亮脸蛋,有种要把刚刚受到的无奈报复回去的意思。

    女医生还没有谈过恋爱,看到这一幕扎心的转过身,“术前准备已经做好了,如果可以,现在就可以进去进行手术缝合了。”

    “好,我知道了,医生。”

    男人漫不经心的回了句,依然没有放开女孩的意思。

    女孩精致的眉眼动了动,抬起高跟鞋就朝他的腿上踹过去,虽然不痛不痒,男人还是放开了手。

    可能是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本就苍白,所以演起来被她踹的咬紧牙关的样子很像。

    起初乔漫并没理,见他脸色苍白,眉眼覆上一层疼痛难忍的色调,鬓角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赶紧蹲低身子,看着已经弯腰,将脸埋在支肘撑在双腿的双臂上的男人。

    她推了推他,声音蔓延出丝丝缕缕的颤抖,“纪云深,你怎么样?”

    男人没动,不时从唇齿间传来极其痛苦却又压抑的闷哼声,似乎疼的很厉害。

    她伸手去扒男人的裤管,准备查看一下,却被恶作剧的男人拉过来,一双大手捧住了她的脸,她随着他双手的力度扬起脸,随后男人低头凑过来,密不透风的吻住了她。

    而且是以她跪在地上,他坐在椅子上,那种极其困难的姿势。

    这种姿势,她必须完全仰着头,如果不是男人的一只大手挪过去托住,她怕是现在已经因为缺氧,或者腿麻而跌坐在地上了。

    他的吻依然不算温柔,但又不算粗暴,介于不轻不重之间,她只能被动的承受他的掠夺和肆虐,完全抵抗不了。

    吻了很久,久到乔漫马上要因为这个吻而昏过去时,纪云深才放开她。

    女孩攥着男人身前的衬衫,大口大口的喘息,整个人都是眩晕的,身体也软的不像话。

    男人的眼睛里盛着点点星光,在深黑的眼底,影影绰绰的散开,还带着点逞凶过后的欲色,和满足,伸手捞起女孩,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缓着。

    女孩环住男人的颈项,闭着眼睛,头窝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一动不动喘着,脸上带着亲密过后的深粉色,是他怎么看也看不够的颜色。

    女医生在手术室里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还没见两人来,正要抬脚回去找,就听见手术室的门被推开,高高大大的男人牵着娇娇小小的女孩走进来,脑子里一时词穷,只想到了天生一对。

    上天在创造一个英俊优秀的男人时,一定会创造出一个同样优秀美丽的女人来配,他们大概就是如此。

    雪还在下,洋洋洒洒纷纷扬扬,又是一个大风降温的天,凉意逼人。

    可有情人的夜晚,却是甜蜜又火热的。

    ……

    凌晨三点,林城星河高档公寓。

    林嫣自从和傅青山在医院签完离婚协议后,就搬回了结婚前居住的单身公寓里。

    因为地势高,又靠着海,站在五米挑高的落地窗往外眺望,几乎可以看到大半个林城的灯火,和那被夜色染成了浓稠深蓝又一望无际的大海。

    林嫣从医院出来后,就直接回了公寓,窝在沙发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头偏枕在弯曲的双膝上面,看向窗外漫天的风雪出神。

    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妇产科医生满面笑容的对她说,“林小姐,恭喜你,你已经怀孕五周了。”

    翻了翻桌面上关于她的病历,妇产科医生继续说道,“也许年轻真的可以创造奇迹,别人等了五年或者十年都可能都等不到自然孕育,需要经过人工排卵取卵受精那些痛苦,而且可能还不止一次,才有可能怀孕,而你却是自然孕育,这真的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至少是我从事临床医学工作以来,遇到的屈指可数的个例之一。”

    那些喜悦祝福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凌迟着她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甚至有那么几秒钟,会让她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她的体质弱,子宫寒,宫壁又薄,能够怀孕确实是个奇迹。

    可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很有可能生下来就没有爸爸。

    或者说,生下来就不会有疼爱他的爸爸,也没有和睦恩爱的家庭环境。

    既然这样,是不是就不该留下他?

    思绪烦乱,孤独丛生,好像不过瞬间,窗外涌进来的昏暗光线和深夜的寂寥就将她团团围住。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放在玻璃几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才将那些孤独寂寥驱散,拉回她模糊又遥远的神思。

    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她凉凉漫漫的看过去,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深夜的陌生电话,被她自动的就归类为骚扰电话,也没打算接,奈何对面的人很有耐心,打了一遍又一遍,吵得她头更疼了。

    接起来的时候,她一向温柔娇软的声音里掺杂了几丝入骨的凉意,“凌晨三点,你最好有什么事。”

    对面的保镖听到林嫣的话,忍不住的缩了缩肩膀,灰头土脸的说道,“大大……大小姐,傅傅傅……先生来了。”

    可能是觉得保镖说话颤颤巍巍听着难受,傅青山抽过保镖手里的手机,贴近耳边,用着一贯低沉缓慢的语调说道,“嫣儿,是我。”

    几天没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听到,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恍惚的感觉。

    她瞥了一眼墙壁上的复古挂钟,声音淡淡凉凉,几乎毫无温度,“傅先生,现在是凌晨三点,你急着离婚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离天亮不过还剩几个小时,你不会连这几个小时都等不了了吧?”

    傅青山的声音在夜风中,更加的缥缈淡漠,沙哑性感,透过无线电波传来,还带着那么点雅痞,“让他们放行,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抱歉,如果是离婚事宜,请你直接联系我的律师,他会全权代表我。”

    她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干净葱白的手指,“当然,如果傅先生是专程来叙旧的,那就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

    “嫣儿。”

    傅青山精致干净的眉目漫上一层浓稠的暗色调,一双深黑的眸子望向散着昏暗光线的五米挑高公寓客厅,“离婚协议还没有生效,法律上我还是你的丈夫。”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的离婚证没下来,你就有权利在想见我的时候,随意的见我,而我却不能有任何的拒绝?傅少是刚睡醒,脑袋不清明,还是喝酒了,想酒壮怂人胆,挑战一下我会不会开第五枪第六枪?”

    她声音里的笑意不变,下了沙发,一双嫩白细滑的小脚套上白色的棉拖鞋,走到巨型的落地窗前,看向站在公寓院落里的一众保镖,和那个永远都鹤立鸡群,风度翩翩的男人。

    “我有暴力倾向的这个精神评估报告,就算错手杀了你,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她伸手,将玻璃窗上的模糊霜雾擦掉,让视线变得更加清晰,“不过我觉得当初是我逼你娶了我,又隐瞒了我年少时被人jian--污的事情,让你丢了面子和男人的尊严,而你呢,也用一场婚轰轰烈烈的婚内出轨,给尽了我羞辱,我们也算扯平了,互不相欠。”

    “所以,如果你识相点,就别再来招惹我,听懂了吗?”

    公寓的院落里,有着草坪灯,园林景观灯,地灯,和高杆装饰灯,各色灯光交织混合出大片大片的斑驳的光影,落在男人的身上,像是最深浓的夜里,那颗耀眼到明媚的星光。只看一眼,便觉得是上苍的恩赐。

    在看清女孩站在落地窗边的小身影后,一向深沉淡漠的男人,几乎嘶吼出声,“你们几个都他妈给我转过去,不准看。”

    十几名保镖愣愣的收回视线,赶紧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男人握着纤薄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一双深邃如海又浓黑如夜的眸子扫向窗子里的女孩。

    她穿着吊带睡裙,即便离得远,也能够看到她胸前那片白得晃眼的皮肤,顶着一张精致到完美的天仙脸,再配上她天生的波浪长发,看起来明明应该就只有极致的性感,可却还有着不自知的天真,和十几岁小女孩卖弄妩媚的清纯。

    让人不敢碰触,却又忍不住的想要碰触。

    就像是纹在胸口的刺青,根本洗不掉。

    男人伸手烦躁的扯了扯衬衫领口,语调浅淡,却没有温度,“你在保镖面前,每天就是这个鬼样子,吊带睡裙,酥胸半露?”

    “有问题?”

    女孩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又往窗边站了点,娇小的身影在窗玻璃上映的更加清晰,除了上半身的风景,还有下面的那双美腿,纤细笔直,简直就是人们常说的腿玩年系列。

    “林嫣,适可而止。”

    林嫣又背过身,睡衣的后面是一个弧形,深凹露到腰背部,虽然有头发遮掩,但还是隐隐约约看到那线条纤细的美背,“哟,我亲爱的傅师长,傅长官,这四个字好像是我应该送给你的,你是脸皮厚的像城墙,还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

265,难不成离婚了,我还要把前夫的孩子生下来?

    “我很累,不想跟你大半夜的在这玩文字游戏,请回吧。”

    “嫣儿。”傅青山的脸色一冷,声音更低了一些,“你知道,我现在必须见到你。”

    林嫣听后,抬手敲了敲发疼的头,累的好像连说话都懒得夹枪带棒了,恢复了一贯娇娇软软的语调,“好吧,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要么就等我睡醒,要么打过他们。”

    女孩说完,就掐断了通讯,起身从落地窗边离开,准备去楼上补眠。

    林嫣的单身公寓里,林南城到底雇佣了多少国际雇佣军的保镖团队,连林嫣自己都不知道。

    傅青山不在特种部队这么多年,骨头可能早就没有当年那么硬了,再加上手臂还没有完全痊愈的枪伤,想打过她公寓前的整个保镖团队,怕是只要笑话二字可以形容。

    林嫣上了楼,就推开主卧的门,走了进去。

    挪到窗边,连看窗外都懒得看一眼,就直接将窗帘拉合,然后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她因为医生的话,培养了很久的睡意,刚刚陷入熟睡的状态,就听到公寓的门铃响起,扰得她秀眉立刻微微蹙起。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门铃声消失,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梦,梦见自己的孩子流掉了,她蹲在医院的门口,在漫天风雪里哭得很伤心。

    因为这是她和傅青山的第一个孩子,大概也有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她想留住。

    这种悲伤的情境,让睡梦中林嫣觉得痛苦压抑,呼吸好像都跟着变得急促了起来,直到几声震天响的敲门声响起,她才被拉了回来。

    她惊坐起身,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小腹,然后又在昏暗的房间环视了一周,才确定那是自己做的梦。

    梦里都是真实的状态和反应,即便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有了他的孩子,她其实也有开心。

    “嫣儿,开门。”

    男人淡漠低沉的声音,从门板外传来,在凌晨寂静中,显得格外的清晰,又魅惑。

    林嫣像是怔忪了两秒,才想起入睡之前的事情,几乎是下意识的拉开窗帘往外看,十几名雇佣军倒在雪地里,黑压压的一片。

    傅青山,他疯了么?

    林嫣走过去,声音里有着刚刚睡醒的低哑,隔着门板淡淡软软的说,“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傅青山的一只手撑在墙壁上,缓着消耗的体力,和双臂上撕裂枪伤带来的疼痛感,“嫣儿,别逼我把门踹开,开门。”

    林嫣没动,等了几秒,男人像是完全失去了耐心,伸出脚踹在她最喜欢的欧式雕花门板上,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力度。

    “傅青山,你疯了么?”

    林嫣从来没有想过,在世人眼中,以儒雅斯文,淡漠孤傲而著称的男人,会在凌晨来踹女人的房门,而且还是个即将成为他前妻的女人。

    “我再说一遍,开门。”

    傅青山又重复的说了一遍,似乎在给她考虑的机会,或者他把门踹开,或者她老老实实的开门。

    林嫣咬唇,这门板都是装修时,林南城特意从意大利的工艺名家之手专门定制的,她喜欢的不得了,一直都很宝贝着。

    内心挣扎犹豫了两秒钟,她才伸出手握住门把,拧开锁道开了门。

    傅青山的脸上有几处红肿,唇角留着血,偏中分的头发,微微凌乱,大手撑在墙壁上,高大的身躯几乎遮住了走廊感应灯漫射过来的所有光线。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休闲风衣外套,内搭是造型时尚的驼色毛衣,下身是一条落在脚踝处的黑色休闲西裤,脚上是同色系的手工皮鞋,西裤的裤管和手工皮鞋中间,刚好露出线条优雅的脚踝。

    虽然此刻衣服和裤子上满是褶皱,甚至带着滚在雪地里的印记,而从来都一尘不染的皮鞋上更是布满了灰色的脚印。

    可即便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他挺拔英俊的形象,反而增添了几分男人的性感和魅惑。

    林嫣因为带着起床气,一向温净的五官难得的染上了几丝恼怒,“傅青山,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不然我再调来一些保镖,把你打到横着出去。”

    然后倚在门板上,抱胸挑着眉,上下瞥了门口的男人一眼,“说吧。”

    傅青山迈开长腿走过来,在林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他弯腰抱起了自己,然后几个阔步走到床边,把她轻轻的放了上去。

    林嫣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温情动作,更加恼怒,葱白滑嫩的小手朝着他的俊脸就挥了过去,“傅青山,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给我滚,少在这给我演深情英俊的男一号,看着烦透了。”

    手心是一片麻麻木木的感觉,她似乎都震惊于挥过去的力度,好像把所有的脾气都发泄在了这个巴掌上。

    男人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她挥过来的巴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少闹脾气,听我说。”

    林嫣好像被他这个好脾气的样子弄得无奈了,把头偏向一边不看他,“说吧。”

    “老纪跟我说,昨晚你去医院了,还是从妇产科走出来的!”

    男人伸手捏住女孩尖细的下颌,迫使她的脸正对着他,那双深邃似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你怀孕了?还是背着我把孩子打掉了?嗯?”

    女孩娇俏的小脸一白,连呼吸好像都变了频率,“傅青山,我的身体状况你不清楚?就不能是妇科病吗?你怎么那么爱疑神疑鬼?”

    男人的脸瞬间冷峻紧绷了起来,他甚至看清了她眸光的闪躲。

    “林嫣,你知道么?你最不适合的就是撒谎。”

    她从小高高在上,俯瞰一切,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没人能强迫她喜欢。

    所以她的性格从来都高傲骄纵,不会说谎,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不屑说谎,所以不善说谎。

    女孩伸手去扯他的手,却没撼动他半分,精致的眉眼立刻皱起,“傅青山,如果你来就是来问这件事,我已经回答你了,所以你现在可以滚了么?”

    “没拿掉是不是?”

    女孩气不过,伸手捶在他的胸膛上,“傅青山,我让你滚,你听到了没有?”

    “我再问一遍,是不是没拿掉?”

    “你滚,我让你滚,滚吶!”

    男人任由女孩捶打,高高大大的身躯动都没动,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没拿掉?”

    “拿掉了,难不成离婚了,我还要把前夫的孩子生下来?”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阴鸷的色调在他精致的眉目上层层叠叠的落下来,心头更是汹涌而来的钝痛,像是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又痛又麻。

    他大手一挥,下一秒,女孩娇软的身躯就被男人沉重的身躯压在了淡紫色的被褥中,声音紧绷的厉害,“林嫣,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你把那个孩子怎么了?”

    女孩黑漆漆的眼眸漾出丝丝缕缕的嘲讽,嫣红的唇凑近男人的耳廓,静静的一字一句的笑着说,“我说,我把他拿掉了。”

    男人的脸阴沉似水,浑身散着暴风雨欲来的肆虐气息,“你说什么?”

    “我说,我把他拿掉了。”

    男人一拳狠狠的砸在女孩的脸侧被褥上,力道大得让女孩忍不住的闭上了眼睛,心脏砰砰的跳。

    “谁他妈给你的胆子,拿掉我的孩子?嗯?”

    男人的吻袭过来,带着浓浓的蹂躏的力度,这种类似于强迫的侵犯,让林嫣非常惊恐不适,用力的推拒,却换来男人更加粗暴的对待,似乎打算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他的唇上有着淡淡的尼古丁气息,还有着浓郁的红酒味道,有那么几秒钟,她甚至因为疼痛而张嘴咬过去,却被他趁机撬开她的唇齿,往更深的地方攻城掠地。

    压在女孩身上的沉重身躯越压越重,那双大手几下就将她的睡衣撕扯下来,她甚至听到了他拉开裤链的声音,和提枪上来前一贯会做的准备动作。

    她真的有些害怕了,怕他会因为怒意而伤了她,还有肚子里的宝宝。

    女孩手脚并用的开始挣扎,“傅青山,你…走开,唔…妈的,你…弄…疼我了。”

    因为他的暴虐和侵犯,女孩说出的话断断续续,明明应该气势强硬,却在出口的瞬间,变成了娇软的嗔怒。

    男人一只手控制住女孩的双手,按在头顶上,双腿夹紧女孩那双笔直纤细的腿,动作没停,继续肆着虐。

    直到他提枪要进去时,女孩才终于后知后觉的认为,刚刚的那番话,确实碰触到了他最敏感的神经和底线。

    女孩吓得睁大眼睛,黑漆漆的眸子里漫上一层浅淡的水雾,语调也变得慌乱无措起来,“傅青山,肚子。”

    肚子?

    男人因为这两个字而迅速冷静下来,那双深黑如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皱成一团的精致小脸。

    接着,他的大手放开钳制在她头顶的那双小手,一手撑起沉重的身躯,一手捏住她的下颌,“肚子?怎么回事?说清楚。”

    女孩的手恢复自由后,就朝着他英俊的脸挥了过去,巴掌声立刻在房间内炸开,将刚刚火热旖旎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这个巴掌几乎用了她全身的力量,男人的脸被打偏过去,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分钟后,男人伸手拉上裤链,翻身坐起,然后将女孩小心翼翼的放置在自己的修长有力的双腿上,薄唇摩挲着她的后颈和头发,亲昵又低缓的语气,“骗我呢?没拿掉是不是?嗯?”

    女孩揉着发疼的手腕,横了他一眼,“有区别吗?早晚得拿掉。”

    男人听后显然松了一口气,环在她腰间的一双铁臂收紧,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老纪要是没发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自己“随便”处理了?”

    “难不成我还要大张旗鼓的告诉全世界,我怀了前夫的孩子吗?我看起来有那么无聊无趣?”

    男人好看的眉目因为她一口一个前夫,而落下层层阴冷,淡薄似水的语调,轻轻的敲打着女孩的耳膜,“什么前夫?我们还没离婚。”

    他的铁臂又收紧了一些,看到她的小脸一皱,才满意的继续说道,“还有,孩子的身份是光明正大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傅青山有了孩子,必定受世人瞩目。”

    女孩来了脾气,转身张嘴狠狠的咬上了他的脖颈泻着恨,直到嘴里尝到腥甜的味道,才缓缓的松开。

    男人的眉眼不动,低头凑近她的红唇吻了吻,“咬够了?嗯?”

    “傅青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我面前窝囊成了什么样子?不怕你爱护了那么多年的小女孩吃醋啊?为了她,连婚内出轨的戏码都演上来了,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在我这装一往情深,滚开,我要睡觉了?”

    傅青山没放开她,而是敞开深蓝色的大衣,将未着寸缕的她收进怀里,又扯过被子盖上她的下半身,完全没有被女人说他窝囊后的恼怒,“明天开始不能因为爱美而穿高跟鞋了,不能染头发烫头发美指甲化妆,也不能穿紧身裙,吃垃圾食品,要早睡早起,适当的多运动。”

    预想中的画面没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就像你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的回应。

    “傅青山,你烦不烦?那你的意思是我怀孕了,就必须素脸朝天,做个土到爆的丑逼就好了?”

    男人眉目微动,刚要说话,放在深蓝色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屏显,然后滑了接听键,“长官,医生说夫人只是去做怀孕检查,没做流产手术,也就是说夫人怀孕了,但没有拿掉孩子。”

    男人瞥了一眼墙壁上的复古欧式挂钟,声音淡漠的像是要滴出水来,“从我给你打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你才查出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废物了?”

    对面的男人哑口无言了两秒钟,随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医生口风太紧,我揍了两顿才说。”

    “那就再去揍两顿。”

    “什么?”

    傅青山刚刚的情绪一直紧绷着,这会冷静下来,只觉得浑身都疼,“我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你再回去给我揍两顿,也解一解我一敌十几个海军陆战队退伍的国际雇佣军的恨。”

    说完,男人就挂断了电话,女孩动了动,凉凉漫漫的语调,“傅青山你无耻不无耻,凭什么你想知道就知道,人家医生不说,说明人家有职业操守,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似的,拥有城墙般的厚脸皮?”

    “嗯,凭我是傅青山,这个理由够了吗?”

    女孩嗤笑了一声,依旧是凉凉漫漫,又风轻云淡的语调,“不过一个区区军区师长,赚的工资可能连老婆都养不起,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拽的!”

    “我怎么养不起你了?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

    男人放在女孩的腰身上面的大手,随着说话,不时的移上去,在她的柔软上用力的搓捏几下,以示惩罚。

    女孩疼的皱眉,抬手又挥过来,却被男人的大手轻轻松松的接住,“今晚打了好几个了,再打下去,是不是就要养成习惯?手不打就会痒了?”

    “傅青山,你是不是变态啊?自己作着婚内出轨,一心离婚,我现在满足你,你又颠颠的把脸凑过来,等着我打,传说中的犯贱,是不是说的就是你?”

    “还想不想睡了?”男人深邃的眉眼轮廓,在窗户外影射进来的橘色光线里,愈发的深刻,“不睡就用你的小手或者小嘴给我撸一发,我现在欲火焚身,不敢保证在你言语的刺激下,一会会不会兽性大发。”

    女孩的小脸变成了羞涩的绯红色,小脚踹在他的腿上,“你做梦!”

    “嗯,那就算为了这个梦,我想我也会兽性大发一回的!”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一晚上没睡,哦不对,是她自从搬回自己的单身公寓,就没怎么休息好过,甚至都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这会精神疲乏,也懒得理他了。

    她动了动,疲累的推开他,“赶紧滚吧,我要睡了,好困。”

    男人松开她,看见她钻进被窝,自己也利落脱了衣服,钻了进去。

    室内温度不算低,又开着空调,可女孩的身体一直都是冰冰凉凉的,男人一靠近,她就像是被那温度烫到,条件反射的想躲开,却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

    她挣扎着刚动了动,男人淡漠薄凉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一字一句的敲击着她的耳膜,“再动,信不信我现在就来一发?”

    女孩娇软的身子果然僵住了,咕哝了一句不要脸,就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

    “你搬回来的这几天,一直都在保镖面前穿得这么清凉?嗯?”

    女孩昏昏沉沉的刚要睡着,被男人的话扰得立刻来了脾气,“傅青山,你烦不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的身体压过来,大有她不回答,他就要折磨她下去的意思,女孩被他烦扰的不行,没好气的来了句,“没有没有没有,就是随便穿了件,根本没注意款式。”

    “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穿得那么清凉,在别的男人面前晃,我一定会做到让你三天下不了床,嗯?”

    女孩推开男人覆过来的脸,敷衍的嗯了一声,然后再也没有任何打扰的进去了梦乡。

    男人的体温滚烫,女孩的身体里的冰凉被驱散,不时的动动,准确的说,更像是在他的身前磨蹭着。

    他咬牙忍着,几乎睁眼到天亮。

    ……

    纪云深的手掌缝合好后,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风雪小了一些,远方的天际从浓黑变成了墨色的蓝,城市的万家灯火几乎全部熄灭,沉浸在沉睡当中。

    女孩不远不近的跟在男人身后走出医院大厅,又走了几步,男人回身,隔着黯淡昏沉的光线,看向身后的小女孩。

    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还有几公分的距离撞到他,他才伸手覆上她的额头,将她即将迈出的脚步定格住,“抱不了你,在闹脾气?”

    女孩抬起黑漆漆的眼眸,里面黑白分明,干净的像是清澈透底的溪水,“我在想,你打架的时候有多疼?”

    方经纶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他觉得就算废了手,锥心刺骨的疼,都不算什么,也要把他打到奄奄一息,甚至不惜让送方经纶回去的人直接告诉是他做的,得罪整个方家。

    前后一串联,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不会因为童沁被丽人传剧组被开除的事情那么简单。

    或许还有什么劲爆到让人心惊肉跳的事情。

    “一会就是你爸爸的葬礼了,这些事情我们押后再谈。”

    女孩想了想,点了点头,死者为大,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延误了爸爸下葬的事情。

    迎着风雪回到蓝山别墅,赵嫂已经起床,准备好了早餐。

    两人走过去吃了一点,又回楼上去补眠。

    小陈是八点十五到蓝山别墅待命的,进来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赵嫂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他说了声谢谢,边喝边等。

    补眠前,乔漫定了闹钟,八点半准时响了起来。

    女孩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越过男人想去把闹钟关掉,而男人则是把她拉进怀里,随后一条长臂伸出去,轻松的关了闹钟。

    剪了短发后,睡醒时,头发常常都凌乱不堪,像个小疯子,这个时候纪云深总爱过来一顿乱揉,把她的头发弄得更乱。

    乔漫抬起小脚踢了踢他健硕有力的小腿,闭着眼睛嘟囔,“纪云深,别弄我头发。”

    “该起床了,和墓园师约的是九点,再不起床可能就要迟到了。”

    乔漫闭着眼睛点头,却一动没动,好像又睡着了。

    男人抽身出去穿衣服,回来时见她还在疲累的睡着,就给墓园师打电话把时间往后推了两个小时。

    可能是心里装着事情,睡得不那么踏实,所以乔漫是惊醒的。

    坐起身环顾了房间一周,旁边的位置有褶皱却没有温度,大概男人已经起身离开很久了,她赤着脚下床就往出跑,刚刚拉开房门,就撞在一堵坚硬的胸膛上。

    她抬手摸着鼻子,疼的眼泛泪花。

    男人抬起左手,让她看了看表盘,“刚刚叫你不醒,我已经给墓园那边打电话,推迟了两个小时,再推迟下去,墓园师可能要疯了,如果睡醒了,就赶紧去换衣服,嗯?”

    女孩看着男人穿戴整齐,像是已经等了很久,她说了句抱歉,就噔噔的跑到衣帽间换衣服,出来时,在走廊尽头投射进来的不算明亮的光线里,女孩一身黑色羽绒服,内搭一件灰色羊毛长裙,落在脚踝的位置,系了一条拼接撞色的围巾,毛衣长裙的里面是一条黑色打底裤,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绒皮高跟鞋。

    整个人青春靓丽,有着十几岁少女的简单纯净,也有着二十几岁小女人的轻熟性感。

    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并带着完全不自知的妩媚,让男人只看一眼,就再难移开视线。

    她其实并不喜欢纯色的东西,尤其是单纯的黑色,但今天是爸爸的葬礼,黑色会显得严肃隆重许多。

    她走过去,看男人的视线还是定格在她身上,便伸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纪云深,你在看什么?”

    “没有,我们走吧。”

    他伸出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小手,肩并着肩往别墅外面走去。

    风裹夹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整个世界又重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远处的群山,看不见尽头的公路,也都被白色覆盖住了。

    乔明章喜欢雪,可能跟他出生在冬天有关系,所以只要到下雪的季节,他就会领着妈妈,她和弟弟去瑞士滑雪旅游。

    现在回想起那些记忆,就像遥远又模糊的另一个世界。

    到了墓园,父母合葬的棺木已经摆在那一方小小的深坑里,周围都是白色的雪花,模糊了视线,也模糊记忆里所有的片段。

    往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自己,该是有多么的凄凉呢?

    纪云深始终站在她的身边,与她十指紧扣,温热的手像是带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直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她的身体里,甚至有那么一秒钟,让她觉得,她又充满了力量。

    葬礼全部结束后,是下午的五点钟,雪还在下,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陪着乔漫又站了很久,直到天色全部暗了下来,他才伸手拉了拉她,“漫漫,我们回家吧。”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经常能听到父母对她说这句话,“漫漫,我们回家吧。”

    可现在呢,他们躺在一方孤魂里,以后再不能相见。

    她不信轮回,更是无神论者,但却始终心怀敬畏,这一秒钟,她真的希望下辈子还遇到他们,一家人不需要多有钱,只要能幸福快乐的在一起,而她一定会好好的做他们的女儿,不再那么叛逆不听话,让他们操心。

    离开时,她三步一回头,看着那方矮小的坟墓在漫天飞扬的大学中屹立,憋了一天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起来。

    眼泪更像是决堤般流下。

    到了车里,纪云深让小陈把暖气开到最大,他握着女孩的双手不停的搓着吹着热气,“逝者已逝,别难过了,你还有我。”

    她还有他吗?

    如果他和方经纶的事情,真的是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她还会有他吗?

    算了吧,这个世界上她可能唯一拥有的,就是她自己。

    其他人从来都是她的奢望,一厢情愿的奢望。

    ……

    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的停在蓝山别墅的停车坪前,周围的景观灯散着橘黄色的光线,透过窗玻璃,影影绰绰的影射在女孩的熟睡的脸上,却衬得她愈发清纯,仙气飘飘。

    小陈瞥了一眼后面,用手势示意纪云深他先走了,纪云深点点头,小陈这才轻轻的打开门,在风雪没有灌进去前再轻轻的关上,然后迈着大步离开了蓝山别墅的院落。

    风雪呼啸,偶尔砸在窗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车内很静,只有女孩淡淡甜甜的呼吸,如果不是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恐怕还不会收回落在女孩身上的视线。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是孙秘书,他滑了接听键,孙秘书颤颤巍巍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纪总,肖敏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她在陆家的老宅里自杀了,是上吊自杀。”

    纪云深揉了揉眉心,语声淡淡的,“陆家什么反应?”

    “闹翻天了,而且门口还有大批的媒体记者围堵着,听说是肖敏自杀前给媒体寄出了一段她和陆遇白的视频,还有一封血书。”

    纪云深继续揉着眉心,接着说道,“嗯,再添点油加点醋,最好严重到让陆遇白主动来找我,期限是半个月。”

    “好的,纪总。”

    女孩还在睡,因为他的声音,而蹙眉动了动,调整了一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他转头望着窗外,在想怎么把他和童沁的事情告诉她,而且是把伤害降到最低的方式。

    她因为之前在蒋英东和肖梦身上受到的伤害,很长一段时间不相信爱情,不相信男人,他如果再伤害她一次,不知道她的情绪会不会崩溃?或者彻底失去爱的能力。

    他闭了闭眼睛,不敢再想。

    ……

    晚上八点,纪宅。

    纪晗窝坐在房间里,拿着平板刷剧,正看到剧情冲突的地方,放在身边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备注的名字,滑了接听键,下一秒,姜檬甜软的声音就从无线电波的那端传了过来,“晗儿,好久没聚了,出来喝点酒?”

    纪晗听到姜檬的话后,抬眸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零一刻,很晚了,外面又是漫天的风雪,她比较怕冷,本来不想去,但姜檬的声音不对,鼻音很重,听说她最近在追一个男人,不过听这声音应该是没有成功。

    “好晗儿,出来陪我喝点酒吧,我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啊!”

    姜檬好像喝得很多了,声音带着酒后特有的微醺和沙哑,她蹙眉问了句,“檬檬,你喝了多少了?”

    姜檬听后,掰着手指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瓶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啊,晗儿!”

    背景声音震耳欲聋,偶尔有男人过来搭讪的声音,纪晗几乎立刻就皱起了眉头,握紧手机,“檬檬,就你自己去喝的酒?”

    “是啊,就我自己。”说完,又嘿嘿的笑,娇嗔的问了句,“晗儿,你到底来不来啊?嗯,我的好晗儿。”

    纪晗关掉平板,套上拖鞋下了床,“好好好,我现在就开车过去找你,你别再喝了,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啊,等着我啊,先挂了。”

    她打开房门,到隔壁的衣帽间换好衣服,刚要下楼,就听到周兰清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晗儿,这么晚了还出去?”

    “嗯,去接一个朋友,她喝多了,我不放心。”

    周兰强看了一眼走廊窗外,沧桑的声线带着十足的关心,“我让司机送你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正说着,周兰清就要回房间拿电话,却被纪晗走回来阻止了,“不用了奶奶,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了,小杨的父亲住院了,他这会应该在医院陪护呢,就不麻烦了。”

    周兰清听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电话保持畅通,别让奶奶担心,知道吗?”

    “知道了,奶奶。”

    纪晗撒娇的环住周兰清的脖颈,在她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就像小时候那样,“那我走了,奶奶。”

    “嗯,去吧。”

    外面的风雪漫天飞舞,纪晗裹紧身上的黄色呢子大衣,拿着车钥匙手机和手包匆匆的往停车坪前跑。

    二楼的房间里,一双眼睛看她走远后,才收回凉意沁沁的视线。

    ……

    纪晗刚刚启动引擎,就有一通车载电话进来,她按下接听键的同时,踩下油门,将车子开向纪宅院落的尽头。

    电话那头的人是顾西沉,他似乎在吸烟,声音带着被烟雾氤氲后的暗哑,“你在哪?我怎么听到了轮胎的摩擦声?”

    “我出去见檬檬,她喝酒喝多了,我去陪陪她。”

    顾西沉夹着香烟的手一顿,缭绕的烟雾后面,是他一双深沉如潭的眸子,“不准去,你要是不放心,我派个人把她送回去。”

    纪晗听后,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顾西沉,你不觉得你现在干涉我干涉的有点多么?”

    “你是我未婚妻,我这叫关心,怎么能叫干涉?”

    顾西沉掐灭手中的烟头,走到落地窗旁,缓缓的坐进沙发中,拿过桌面上的红酒杯,轻轻的晃着,语调是极致的漫不经心,“还有,以后离那个姜檬远点,她不是什么好人,把你卖了,你可能还帮她数钱呢。”

    “顾西沉,你和孟东行都挺有意思,一开始他警告我离姜檬远点,现在你叫我离她远点,你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看女人的眼光用得着这么大相径庭吗?”

    前面是红绿灯路口,纪晗踩下刹车,旁边站着卖玫瑰花的小姑娘,圣诞节快到了,有些家庭困难的孩子,会趁着周六周日的假期出来卖东西,她在孤儿院的那些年,经常出来卖玫瑰花,卖气球,卖糖果,好维持孤儿院的日常开销,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她降下车窗,拿出一千块钱递出去,“小姑娘,你的花我都买了,喏,这是钱。”

    小女孩欢快的跑过来,小嘴甜甜的说道,“谢谢姐姐,菩萨会保佑你一生顺遂,平安喜乐的!”

    “谢谢,也祝你健康长大,活成自己最想要的样子,给曾经看不起你的人看看,好吗?”

    “好,谢谢姐姐。”

    红灯转变成绿灯,她重新踩下刹车,看着后视镜里的小女孩身影越来越远,才清清淡淡的出声,“抱歉,刚刚电话信号不好,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刚刚看到小女孩,她就把车载电话调成了静音,根本不知道男人刚刚说了什么。

    顾西沉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纪晗,你真挺出息啊,为了一个买花的小女孩,敢把我的电话调成静音?”

    纪晗一双深黑漂亮的瞳眸紧紧的盯着前方的路况,闻言有两秒的不可置信,随后赶紧否认,“没有,就是信号不好,我没调。”

    “纪晗,麻烦你下次跟我说谎的时候,先打打草稿,你那面的声音我听得一清二楚,你关掉的是你那边的声音。”

    纪晗抿唇屏息了两秒,“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说我刚刚没听到的话?不说我挂了,我在开车。”

    顾西沉也没打算跟她计较下去,一贯凉凉淡淡的嗓音,“我说,老孟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早就不知道当初的邻家妹妹变成什么样了,总之一句话,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纪晗听后,声音很轻的猜测道,“顾西沉,你怎么那么不待见姜檬?她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待见她?”

    “你是打算因为她跟我吵一架吗?”

    顾西沉抬手揉了揉眉心,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在哪,给我发个信息过来,我派人去接她,你过来找我,立刻马上。”

    说完,男人就挂断了电话,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

    她看了一眼暗下去的屏幕,在下一个红绿灯路口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然后上了高架桥。

    往东开是姜檬的位置,往西开是顾西沉的位置,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她才不得不在高架桥的十字路口转弯,驶向顾西沉所在的西面位置。

    大概行驶了二十分钟,她的车子才在富人区其中一幢名字为112号别墅前停下。

269,他醒了,但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听到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的视线从平板的屏幕上移开,看向门口高高大大的男人。

    走廊橘黄色的光线将他的身影笼罩起来,驱散了他一身的冷漠,增添了几丝柔和,和冷硬的性感。

    他身上是一件黑色的毛衣,偏中分的头发上有雪落下来融化后的水珠,腿上的休闲西裤染了点褶皱,脚上是一双灰色棉质拖鞋,即便这样也丝毫没影响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

    男人关门,迎上她的视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嗯,我在等你啊!”

    男人挑了挑眉,这大概是近几天,他们相处最自然的一次,像是彼此终于卸下了心防。

    “有事?”

    男人走过去,边走边脱掉身上的黑色毛衣,只剩下里面那件白色打底衬衫,身前紧绷的肌肉轮廓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性感到爆棚。

    女孩在他进来的时候,就按下了暂停键,专心的看着他,“你不是还有几天就要调任去京城了吗?趁这几天和你多相处一下,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男人没接话,淡淡的语调问了句,“顾东风哪天出来?”

    “后天。”

    她看着男人解着衬衫纽扣,拿过睡衣换上,不知道是空调温度太高,他身上紧绷的肌肉线条太有诱惑力,她总感觉浑身有电流流过,甚至全身都在慢慢的变热,“我还需要给他准备什么吗?”

    “不用,我都会给他准备好!”

    乔漫点点头,掀开被子,套上拖鞋下床,走到他身边,“去了那边,他就只认识你一个人,你一定要帮我多照顾点他!”

    男人套上睡衣,偏分的头发被衣服弄得微微凌乱,却又增添了几丝雅痞的性感,“他几岁了?”

    乔漫愣了一下,“啊,十八岁啊!”

    男人瞥了她一眼,脱掉手腕上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精致腕表,边脱边往床边走着说,“他都十八岁了,不能保护过度,省得将来为人处世优柔寡断,没有男子气概。”

    “可他才十八岁啊!”

    男人听后,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十八岁的时候都已经在特种部队训练了,并且还是魔鬼训练,男孩子不能像女孩子那样保护,不然将来让你操心的事情会更多!”

    “所以,你今晚等我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让我照顾他的事情?”

    乔漫抿了抿唇,走到他身边,“没有啊,我也是想和你多相处一会,顺便提一下让你照顾他的事情。”

    “信你的话才有鬼!”

    男人将手表放到床头柜上,拿着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却见女孩挡在他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拥着低缓又沙哑的声音问道,“怎么了?一直这么粘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有其他的事情?我还要洗澡!”

    乔漫走近,突然环住男人劲瘦的腰身,能够感觉的出来,他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等了几秒钟,男人也没见女孩说话,就抬起手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揉,“说话!”

    女孩的头埋在男人的胸膛前,声音闷闷的,“我今天下午在你的书房找书看,不小心把角落的瓷花瓶打碎了,听说那好像是宋代的真品,连国家博物馆都没有的藏品,不过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她紧紧的攥着男人身前的衣服,没敢抬头,也没敢动,就那么埋在他的胸膛前。

    男人伸手拉了她一下,她一双小手臂却抱的更紧了,“那你有没有伤到?那么高那么重的花瓶,就你这小身子是怎么碰的?能把它碰倒?”

    乔漫终于在他的胸膛前扬起脸,一双盛满星星的眸子在橘色的光线下,闪烁明亮,“我站在椅子上,想够最上排的那本世界十大未解之谜,结果书架太高,我踮着脚尖去够,身体和椅子的重量失衡,我就摔过去了……然后就碰到了那个瓷花瓶,然后那个瓷花瓶就碎了!”

    难怪赵嫂今天给他打好几遍电话,他看见的时候,手机就剩百分之一的电,刚接起来,手机就自动关机了,本来想给她回过去,但之后和斯密斯的医生团队商量傅青山的医疗方案,说着说着就把这茬忘了,她大概是猜想赵嫂给他打电话了,与其等着他发火,还不如她主动坦白。

    这小女孩,一肚子的小心机。

    “那你有没有怎么样?”

    男人又试着去拉扯了女孩一下,想检查一下她有没有受伤,却被女孩抱得更紧了,“没有受伤!”

    她跌到的时候是站立的姿势,并没有直接接触到花瓶,只是想到后来赵嫂连连叹息,又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忍不住的心里发颤,想象过无数次他勃然盛怒的样子,但好像都没有出现,是她想多了吗?

    “你能不能站远点,让我看看,检查一下?”

    “不行不行,你万一打我的话,我打不过你啊!”

    “……”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故意用低沉冷硬的语调说道,“乔漫,你知道那个花瓶值多少钱吗?”

    “……”

    女孩沉默。

    “三千多万!”

    “……”

    女孩继续沉默。

    “所以,你觉得你撒个娇,又卖个萌,这事就过去了?”

    “……”

    女孩假装睡着了,一动不动。

    男人,“……”

    可能是开了一天的会,回来又夜路开车很疲惫,这时候软香温玉在怀,突然有点想要她。

    “我数三个数,在不松手我可能真的要虐你了!”

    他低头,看着埋在他胸膛前的那颗小脑袋,“1…2……”

    3的话音还没落,女孩就退出了男人的怀抱,准确的来说,是退出了很远,大约有五米左右的距离。

    男人将换洗的衣物放在床边,大步朝着女孩走过去,乔漫转身想跑,却被男人拦腰抱了起来,她拼命的挣扎,又打又踢又踹,男人被他闹腾的眉头蹙紧,低低的喝了一声,“别动!”

    女孩果真没再动,好像因为他的语气有点委屈,又带着敢怒不敢言的愤慨。

    男人将女孩抱在床边,女孩便非常自觉的往床上倒,一副任他鱼肉宰割的样子。

    男人的眉头比刚刚蹙的更紧了,拉住她的手臂让她重新坐起来,“坐正,别动!”

    女孩坐直,看见男人轻轻的撩起的裤管,似乎在检查有没有受伤的地方,刚刚还不太好受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好受起来了。

    “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男人低着头检查,碎落的短发在额前形成一片阴影,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

    女孩的话落,男人立刻抬起头,深邃的眸光像是铺满了城市所有的灯火,耀眼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哪?”

    她拿起男人放在她膝盖上的手,覆到了胸口上,“这疼!”

    男人的手覆上去的下一秒,女孩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被男人沉重的身躯压在了白色的被褥中,“乔漫,我看你今晚就是欠虐,欠我在床上虐!”

    女孩的丸子头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暴力动作,而微微散开了,如海藻般的黑色长发铺散开来,橘色的灯光下,好似从水里浮出的千年水妖,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那……一晚上,抵消那个花瓶?”

    男人伸手,在她精致的轮廓上慢慢描绘,声音比之前更加的沙哑低沉,“一晚上就值三千多万?乔三岁,你对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信?”

    “我只是个提议,不抵消就算了,我这个人喜欢实行民主主义,绝不会强人所难!”

    说着,就要推开他,却被身上的男人反而压的更加的密不透风,甚至有些呼吸困难了!

    她伸手在他的背部狠狠的锤了两下,“好重啊,纪云深,你起来……唔。”

    男人的唇压下来,吻得有凶又重,在她的唇瓣上肆虐蹂躏。

    须后水混着一股淡淡尼古丁的气息随着他的吻侵袭了过来,窜入她的口鼻,有着属于这个男人特有的味道。

    清冽又迷人。

    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进一步,吻了一会就停了下来,一双深邃甚至染着点欲色的眸子盯着她绯红的脸,“漫漫,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乔漫脸上的红晕迅速消退,眉眼掠过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伸手又推了推他,男人才撑起双臂从她的身上离开。

    男人感觉到她好像误会他要说的事情,赶紧低声说道,“关于老傅和林嫣的!”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抬眸看过来,“他们怎么了?离婚证不是都已经下来了吗?嫣儿也入了狱,傅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不是这些事情!”

    男人伸手,将女孩揽进自己的怀里,“是这样的,我聘请的美国医疗团队,希望能让老傅的女朋友,爱人或者妻子之类的去他床边刺激他一下,他没出事前,林嫣这三个身份都占了,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去劝劝嫣儿,到医院傅青山的床边讲点刺激他的话?”

    男人点了点头,“可以抵消你打碎三千多万的宋代真品瓷花瓶的祸。”

    女孩很想大声的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三千多万的瓷花瓶,确实够让人心疼了,她都心疼,更何况是作为收藏多年真品花瓶的主人纪云深了。

    即便她作为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多年,也从没这么挥霍过,或者说,几千万的花瓶,他们乔家也供不起。

    而三千多万的价格,估计他只是说他从博物馆或者拍卖会拍回来的价格,现在有可能比那时翻了一倍或者两倍,接下来的钱数她已经不敢想了。

    “我……只能说我试试,但是嫣儿去不去,是她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男人伸手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优雅低沉的说了个好字,果真没再继续追究。

    当乔漫坐在床边,看着男人神色如常的拿着换洗的衣服往浴室走的背影,突然感慨的摇了摇头,纪云深的世界,才是有钱人的世界啊!

    ……

    “唔唔……”

    乔漫是在一片暖阳中醒过来的,只是呼吸有些困难,好像有什么东西覆住了她的口鼻。

    她伸手胡乱的去拍,想把覆在她口鼻上的东西挥走,却迷迷糊糊的碰触到了男人的头,和短碎的头发,以及优雅修长的后颈线。

    意识模糊的反应了几秒,她才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男人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他吻得很认真,也很温柔,像是在品尝,也像是在描绘。

    看见她醒了,好像突然兴奋了,吻也变得又凶又重了起来,女孩张嘴想说话,却被他撬开唇齿,往更深的地方攻城掠地。

    吻了很久,直到女孩因为这个吻要晕过去时,男人才结束这个吻。

    清晨明媚的光线里,男人用那双深黑如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孩,好像在看她的眼睛,也好像在看她嫣红的唇。

    女孩的头发因为一夜不老实的睡姿,而变得凌乱,细腻瓷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愈发的白净,那双眼睛黑白分明,而且干净,几乎没有任何杂质。

    大概是很久很久没有早上起床对视过,也没有在早上这么亲密过。

    刚刚的吻属于久违的吻,刚刚的亲密也属于久违的亲密。

    “你今天早上怎么没去跑步?”

    以往这个时间点,他不是正在跑步的路上,就是跑完步往回走的路上。

    “嗯,老傅那没有多少时间,如果睡醒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女孩听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刚刚吻我,是为了把我叫醒!”

    “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嘛?逞**吗?对着熟睡一动不动的女人?”

    乔漫被他的话弄得脸色绯红,一路红到了修长的天鹅颈上,“那请问纪先生,你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很着急?”

    女孩没说话,就这么对视了几秒,直到受不了他眼底浓黑翻涌的深暗色调,才微微偏过头,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纪先生如果不着急,我当然也不着急了……唔!”

    他的吻又袭了过来,带着肆虐蹂躏的力度,好像在惩罚她刚刚的话,又好像是情不自禁,想吻就吻了。

    又过了很久,久到她脑袋眩晕,世界天旋地转,男人才结束了吻,并伸手覆上她红肿的唇上摩挲。

    其实刚刚的两个吻,他都用了不小的力度,他也能够感受到她或长或短的身体紧绷,但她依然只是紧紧的攥着她的衬衫,没恼没怒也没挣扎。

    大多数的时候,他都觉得这个女孩很爱他,大更多的时候,她也会给他一种只不过是因为他有钱,所以才会喜欢他这个人的错觉。

    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至于爱么,日子久了,就是因为爱他的钱或者身份或者地位,也可以变成只是单纯的爱他这个人。

    ……

    开车去拘留所的路上,乔漫一直偏头看着窗外。

    可能是因为明天就是新年的缘故,她显得有点莫名的小兴奋,就像以前,她盼着过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的名利身份地位的外套,只是一家人简单的做着饭菜,打扫屋子,又或者玩着扑克麻将,赢或者输都可以大喊大叫。

    男人一直目视前方的路况,在红绿灯的路口才偏头看了身旁的女孩一眼,她趴在玻璃窗上,早晨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洒落在她的身上,将她鹅黄色的风衣外套影射的愈发刺眼明亮,而她在这刺眼明亮的中间,侧脸的轮廓线条,像是水墨丹青勾勒出来的精致,看一眼,就根本不想再移开视线。

    “明天新年,我接你和东风一起去老宅过年!”

    老宅?纪宅?

    乔漫终于收回了放在窗外的视线,回过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我和东风?先不说东风,就说我一个前妻跟着前夫去他的家里合适吗?另外还要加上弟弟一起?

    “我不去,我可以跟东风在蓝山别墅过新年,或者回青龙湖公寓过新年。”

    纪云深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能够滴出水来,“赵嫂请假要回家过年,没人给你们做饭吃,再说青龙湖公寓不够安全,万一再有人闯进去,你觉得你和顾东风哪个能是对手?”

    “那不然就去酒店,或者度假村!”

    “不准!”

    红灯转变成绿灯,他重新踩下油门,“我们第一次跨年,不想分开。”

    从初春到深冬,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四个季节,有的时候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他们似乎真的经历很多,算得上轰轰烈烈四个字了。

    男人利落的操作着方向,深黑的双眸始终盯着前面的路况,薄削的唇一张一合,在阳光下,淡的几乎没有颜色,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性感,“再说过几天我就要调任京城了,你不跟我一起去,会很久很久见不到我,因为很忙。”

    中央军区特种作战部队第38集团军军长,光是这些头衔就要念一会,更勿论他肩上要担负的责任了。

    “新年的话,你爸爸妈妈和爷爷都会回来,我又不是个特别圆滑的人,如果你的在因为我,和你的家人闹了什么别扭或者矛盾,我真的会觉得压力很大!”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第一次领她回纪宅见长辈,她就莫名的觉得恐惧,倒不是对人的恐惧,而是因为不熟悉,不知道做什么才会让他们喜欢她。

    而且她飘在外面的名声不好,贴着很多标签,有的人刚刚接触,都是带着有色眼睛看她。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关于她的谣言,但她又懒得解释,久了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也就变成了真的。

    以前懒得解释,是因为别人认为她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无所谓,也不在乎。

    可和他结婚后,她却迫切的希望他的家人用对正常女孩的眼光看她,可能因为在乎,所以才会迫切。

    但现在他们离婚了,她又觉得他们怎么看她都无所谓了,毕竟她不是他们家的儿媳妇或者孙媳妇了,而对于他们来说,她或许已经从纪太太的位置退下来,变成了纪云深身边的某一个女人,已经不具备任何的威胁。

    “不用有压力,做真实的你。”

    他的字里行间还是坚决要带她回去的意思,她也没再接话,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

    到了拘留所,是上午的八点钟。

    阳光穿过玉兰树干枯的树枝缝隙,漏射在地面上,形成一片又一片斑驳疏离的影子。

    烟灰色宾利车子已经稳稳的停在了拘留所门前的停车坪前,两人同时下车,一前一后的往里走去。

    因为提前打好招呼,两人进去就看到了林嫣。

    她被关在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除了光线有些暗,其他的生活必需品几乎都有。

    电视,小冰箱,小洗衣机等等,一应俱全。

    不过电视只能看一个频道,四面墙壁都是软包,防止关押人员撞墙自杀。

    电视的旁边有一个小书柜,书柜上面摆着各种书籍,国内外的各大设计书刊,时尚杂志,以及中英文通本。

    林嫣的气色还不错,只不过常常见不到太阳,会有一丝病态的惨白,她看到两人,放下手中的设计书刊,走到一旁的会客椅上坐下。

    “你俩怎么突然会来?”

    她以故意伤害罪被关押在这里,虽然具体的刑期还没有定下来,但在这期间是不允许探视的!

    从进来到现在,爸爸妈妈没见到,爷爷也没见到,每天除了四面墙壁,和只有一个频道的电视,剩下的好像就只有这个小书架和上面摆放的设计周刊和各种中英文通本了。

    纪云深没说话,高高大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门**进来的所有光线,他跟在女孩身后走过去,坐在林嫣旁边的会客椅上,本来想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点一支烟抽,但一抬头就看见了墙壁上禁止吸烟的标幅,还是默默的把烟盒收了回去。

    乔漫也没说话,或者应该说,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傅青山出事那天,她被警察带走前的那句死生不再相见的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徘徊,怎么也挥散不去。

    “傅青山醒了吗?”

    林嫣见两人都这么沉默,拿起会客桌上,其实也就是一个简单的小圆桌上的水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口,“你们来找我,是因为他吗?”

    能够疏通拘留所里的关系,现在整个林城除了纪云深,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拘留所里的关系有多复杂,而是林家被扣上贪污受贿的帽子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媒体以及世人的监督中。

    小到路人甲乙丙丁,大到集团经理总裁。

    每个人都喜欢八卦,尤其是这种带着两大家族的恩怨情仇的八卦。

    就是守在她房间外的女看守员,每天都会偷瞄进来十几眼,像是她身上长出了花一样。

    纪云深还是没说话,而是伸出修长的手臂搭在圆桌的桌沿上,显然在等着乔漫开口。

    乔漫当然也知道男人沉默的意思,这件事他不好开口,也没有立场开口,只能让她以朋友的角度去劝。

    “他怎么你了吗?”林嫣见乔漫也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精致的眉心一点一点的皱起,“你看起来很不情愿,好像他逼的一样!”

    乔漫摆摆手,“没有,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抿了抿唇,又犹豫了几秒后,乔漫才温温淡淡的说道,“嫣儿,傅青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转醒的迹象,如果今天还不能醒来,他脑死亡的几乎就在百分之七十以上,纪云深从美国找来了一支脑科方面的专家团队,团队的核心教授说,最好找到患者爱人妻子或者女朋友之类的女人……去刺激他一下,也许他会醒过来!”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只是试一试!”

    林嫣很平静的听完,然后单手支肘撑在木质圆桌上面,眨了眨眼睛,“可是漫漫,我已经在心里发过誓,往后的余生,与他生死不再相见了。”

    “林嫣。”

    这次乔漫沉默了下来,换成了纪云深开口。

    林嫣转过头,眸光凉凉漫漫的看向纪云深,轻轻的嗯了一声,“你说,我在听,如果你能说服我的话,我也愿意跑这一趟,毕竟他是个活死人躺在那,见或者不见都没什么区别!”

    “我可以帮着把你父母的调查期缩短到一周,只要你愿意去。”

    因为政治原因被停止查办,正常的审查期限都在三个月到半年之间,而且每天都要面对一大堆人的审问,其心理压力和精神压力超乎想像。

    林嫣似乎犹豫了两秒钟,才笑着说道,“好啊,三个月甚至半年瞬间变成一周,怎么想都是我赚到了,我跟你去!”

    乔漫没有想到林嫣会这么痛快答应,她来的路上曾想过很多她激动的回绝,或者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举动,又或者连着她一起退出去,说谁也不见。

    可都没有,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清淡优雅,又明媚动人。

    笑的时候像是淡然的菊花,不笑的时候又像优雅的玫瑰。

    冰与火的完美融合。

    林嫣简单的换了身衣服,就跟在纪云深和乔漫的身后,走出了拘留所。

    因为林嫣,乔漫没坐副驾驶,而是和她一起坐在了后座上。

    她还是瘦了,不过一周的时间,她好像瘦的更加弱不禁风了。

    一路上两人聊了不少,都是关于这几天两人的日常小事,决口没提男人,也没提其他的糟心事。

    到了医院,他们几个人一下车,就被驻守在门口的大片记者围堵了起来,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好在门口一直有十几个保安守着,再加上跟在纪云深身后的私人保镖,很快就为他们几个人疏通出来一条道路。

    坐电梯直达顶层的高级病房,傅竟国唐染和傅奕怀都在,看见林嫣的那一刻,几个人皆是一愣,但一想到有可能会唤醒躺在床上的傅青山,再多的难受也都忍了下去。

    十几秒后,所有人都走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林嫣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傅青山。

    她走到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那张几乎戴着氧气罩,几乎没有血色的俊颜,有那么一秒钟,好像呼吸困难,心尖更是密不透风的疼痛,她甚至觉得下一秒她能流出泪来,可事实上她的眼睛很干,连一点水雾弥漫的感觉都没有。

    大概心如死灰,也就刀枪不入了。

    她伸出小手,握着放在床边的那只大手,放在她的脸颊上,“傅青山,你睡够了没有?虽然我很想你死,但又不想你死,赶紧醒醒吧,不是做了中央空军的少将了吗?那么好的前途等着你,你这么睡着,太对不起你爷爷为你争来的这一切了!”

    “孩子我会打掉,我也说了,会跟你这一辈子生死不再相见,也不会再有任何牵扯,而这次,大概真的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纪云深来吗?因为我真的很想看见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个活死人的落魄样子,如果觉得恨,觉得不甘,就醒过来吧,那样你才能把你的恨和不甘发泄出来!”

    窗外的阳光很明媚,落在女孩的肩头,是一片滚烫又炙热的温度。

    林嫣将男人的大手缓缓的放到床边,抹掉眼睛里即将要肆虐的水雾,站起身,“我走了,傅青山。”

    她弯腰上前,在男人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眼底的水滴滴落,跟着温热的吻一起落在他的额头上,他的手指动了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唇息挪动,靠近他的耳边,“再见,再也不见。”

    走出病房时,她已经整理好了全部的情绪,看不出一丝难过或者悲伤的样子。

    唐染瞪了她一眼,就踩着高跟鞋匆匆的往病房里走,生怕她再伤害他的儿子,虽然知道不太可能。

    傅竟国朝她点点头,她也回敬的点了点头,然后擦肩而过。

    傅奕怀从两人结婚一直到现在离婚,始终都没有看好过,但基本的礼仪他还是不会吝啬,朝着她点点头,便朝着病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纪云深站在吸烟区吸烟,远远的就看见林嫣从病房里走出来,抱了抱站在病房外的乔漫,好像说了几句什么,两人的表情都是难以掩盖的失落和不舍。

    他将手中的烟头掐灭,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便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林嫣越过乔漫的肩膀,看见了从吸烟区走回来的男人,便拍了拍乔漫的背,“别难过了,几年或者十几年都一样,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骄纵的千金大小姐了,在里面或在外面没什么不同。”

    然后她与乔漫面对面重叠,在纪云深视线的死角里快速的说道,“漫漫,过几天判刑后,我会被移送到监狱,如果傅青山能够醒来,你就戴着这串佛珠在他的眼前晃,如果他还有那么点念旧的心思,一定会联合纪云深把我刑法降到最低,听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了!”

    乔漫的话刚落,纪云深就走了过来,他很绅士的做出了个邀请的手势,“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

    林嫣又拉了拉乔漫的手,才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乔漫看着掌心的这串佛珠,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女孩背影,眼睛里不知不觉的就漫上了一层模糊的水雾。

    ……

    纪云深送林嫣回拘留所,乔漫没跟着去,今天是最后一天,每个人都在祈祷傅青山快点醒过来,这样一切就都好办了。

    昨晚睡得晚,再加上最近的思绪繁杂混乱,她坐在走廊的长排椅子上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几声尖叫吓醒的,她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缓了十几秒钟,才确定这是哪。

    “醒了醒了,小山醒了,快去叫医生,快去叫医生啊……”

    是唐染的声音,她说小山醒了?乔漫的大脑在3秒的迟钝过后,终于做出了反应。

    她几乎是从座椅上跳起来,几步跑到病房门的门口,看着医生护士还有傅家人乱成一团,而床上的男人睁着眼睛,好像没什么焦距,看着天花的某一点,头好像又很疼,不时的皱眉,甚至想抬起手捂着脑袋。

    医生和护士也显得很激动,毕竟这是最后一天了,如果患者还不醒过来,就有可能脑死亡,永远进入睡眠当中。

    主治医生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他拿着专业的电笔,打开按钮,朝着男人的瞳孔看了看,又让护士量了血压和脉搏,一切正常后,他开始按照惯例询问患者问题。

    “傅先生,请问这是几,看到请回答我!”

    主治医生比出两根手指,放在傅青山的眼前,听到他说二后,接着又比划出四根手指,听到他说四后,主治医生刚想说恭喜,就听到躺在床上的男人问了句,“你们都是谁啊,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们?而且我好像连我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傅青山的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愣,第一个冲进脑海的两个字就是,失忆。

    主治医生迅速做出反应,调整问题,得出来的答案就是,他失忆了,而且是完全失忆,谁都不记得了。

    唐染倒在傅竟国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己,傅竟国也难受的直抹眼角,傅奕怀倒没有那么大的反应,按他的想法,老哥失忆最好不过。

    可以忘记蛇蝎心肠的林嫣,也可以忘记爱慕多年却始终得不到的纪晗。

    两全其美,虽然重新认识需要时间,也有点麻烦,但总比痛苦强。

    乔漫呆呆的站在病房门外,听到医生说到那句,他虽然醒了,但是失去了所有记忆,整颗心都在急速的坠落。

    她低头,看着林嫣刚刚留下的那串佛珠,每个珠子上面都刻着她和傅青山的名字,可讽刺的是,那个人他忘记了所有,包括她。

    纪云深送林嫣回到拘留所后,再开车回来时,听到的就是傅青山已经醒过来的好消息。

    但还有一个消息,就是他失忆了。

    而他的想法和傅奕怀的差不多,觉得他失忆也未尝不是好事。

    四个枪子,腰腹一刀外加一场车祸,已经足够还林嫣了。

    从今以后再没有任何瓜葛,也互不相欠,挺好!

    乔漫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他不用猜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便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老傅既然醒了,惩罚了三年两年,甚至是更少的时间,估计就能解了傅老的心头恨了,不要太担心,毕竟她还是个孕妇,待遇一定比别人要高要好。”

    “嗯!”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将那串佛珠放在了大衣口袋里,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天注定,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联系,而那句死生不再相见的话,也终于不用传达给他了!

    ……

    林嫣大概是晚上得知傅青山醒来的,可还没从他已经醒来的那种淡淡的喜悦中走出来,又听得拘留所的工作人员说道,“不过纪少还让我转告您一声,说傅少失忆了,谁都不记得了,而且纪少还说,让您好好表现,争取量刑。”

    纪云深根本不屑撒谎,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对她说谎。

    所以傅青山失忆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九是真的。

    她摇头苦笑,笑着笑着,眼角却流出了眼泪,她抬手随意的抹掉,心中再没有任何的起伏。

    今晚窗外的月亮很圆,透过头顶的小窗户,映射进来一片影影绰绰的光影。

    她躺到床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记得没错的话,明天就是新年了,只不过今年的新年过得要比往年凄凉的多,只有她自己,和四面的墙壁。

    她闭上眼睛,翻过身培养睡意,却越来越清醒。

    脑子里几乎都是那句他已经失忆的话,那么大的一场车祸,头部又受到那么严重的撞击,失忆好像也没有接受不了的!

    但她宁可失忆的是她,而不是他。

    那样的话,记忆空白,最先遇到谁,就会爱上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对一个记忆空白,可她却深深爱过的男人,那种滋味,比抽筋挖骨还要疼,还要难受。

270,乔小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本离婚证是假的!

    晚上十一点,蓝山别墅。

    卧室的窗帘没拉,女孩倚着床身,坐在高级绒地毯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和星星。

    旁边是一本青春言情小说,大概剧情有些虐心,书签夹在还剩十几页的地方,似乎怕结局不好,所以没有继续看。

    男人在书房处理完一些工作,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缩在里侧床边,露出半个后脑勺的女孩。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他开门时,从走廊漏射进来的橘黄色光线,和落地窗外涌进来的景观灯光,冷暖色调融合,将女孩娇小单薄的身影团团包围,让人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有那么点深邃幽远的意境。

    又好像很孤单,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后的孤单。

    他关门的声音拉回了女孩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的思绪,和没有焦距放空的眸光。

    男人大步走过来,点亮了床边的壁灯,光线漫射下来,勉强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女孩的身影隐在大片昏暗的光影里,将她本就娇小的身子,衬得更加的单薄。

    几秒后,男人绕过床尾,刚要弯腰把她抱到床上睡觉,就听到她低低淡淡的开口,“纪云深,陪我坐一会吧!”

    女孩往一边挪了挪,然后仰头看着他,并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男人精致的眉目微微动了动,便挨着她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有几厘米的距离,谁也没动,就那么静坐了几秒后,女孩歪着小脑袋,靠在了男人宽阔的肩头上。

    “纪云深……”

    “嗯!”

    不知道是不是夜太深太静了,女孩的声音自动染上了夜的浓重和深邃,“我刚刚看了一本青春言情小说,写得很好,但很虐心,女主没了孩子进了监狱,男主没了记忆去了国外,十几年的感情,到头来,好像不过一场笑话。”

    “你说……这种剧情要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会怎么样?”

    男人瞥了一眼女孩的侧脸,伸手环住了她柔软瘦小的肩头,“会久别重逢,毕竟时间总是喜欢怂恿深爱的人,再爱一次。”

    “会吗?那……那些恨呢?”

    “有爱才会有恨。”

    是吗?有爱才会有恨吗?

    深蓝天幕上缀着数不清的繁星,好像很远,又好像触手可及。

    大概,人总是要痛彻心扉以后,才能学会爱与被爱。

    ……

    第二天,早上七点。

    昨晚纪云深和乔漫聊到很晚,跨年的璀璨炫目的烟火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映照过来,他们就那么坐在落地窗边,看着染亮了大半个林城的烟火,有那么一秒钟,甚至觉得他们好像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久到已经融进了对方的生命和骨血里,再难分开。

    纪云深跑步回来,洗了个澡,又简单的做了点早餐,就迈着长腿上楼,准备去叫还在熟睡中的小女孩。

    晨曦的光线从玉兰树干枯的树枝落下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弥漫在她身上,变成了一片影影绰绰又斑驳疏离的光影,明亮炫目的几乎要将她淹没。

    他身上带着跟卧室里温度不相符的凉气,刚刚坐到床边,女孩的秀眉就蹙了起来。

    几乎是下一秒,男人就弯下腰,强壮如铁的双臂撑在了她身体的两侧,随后薄削的唇就覆在了女孩嫣红柔软的香唇上。

    口鼻的呼吸被夺走,扰得女孩精致的眉眼皱成了一团,想伸手把在唇上捣乱的东西挥开,却又觉得触感不对。

    大脑的空白被这个感知慢慢的填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便是一张男人放大的英俊脸庞。

    他的吻很温柔很缠绵,完全没有肆虐侵犯,或者粗暴蹂躏的意思,这一幕,就像是电视经常播放的偶像剧里,男主在晨光微曦中吻醒女主时,该有的唯美和浪漫。

    就那么睁大眼睛看了几秒钟,或者几十秒钟,直到男人觉得女孩的呼吸开始急促,身体软得像一滩水时,才结束了这个旖旎缠绵的吻。

    “乔三岁,起床了,去晚了会显得没有礼貌,别让长辈等。”

    刚从深度的睡眠中被人吵醒,她的起床气还没怎么消,闻言眉眼一动,静静的看了他几秒,才软着语调商量,“纪云深,可不可以不去?”

    “不可以。”

    说完,他就伸手将她抱坐了起来,“快点起床收拾一下,孙秘书接顾东风也应该马上到了,我们吃过早饭就出发。”

    乔漫抬起小脚,连带着被子一起甩过去,“知道了,还站在这看什么?出去吧,看见你很烦。”

    男人的唇角漫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闻言揉了揉她本来就有些凌乱的头发,“还剩二十分钟,如果你不想素颜回去见长辈的话,现在好像应该在浴室里洗漱化妆了!”

    乔漫哀怨的瞪了他一眼,便掀开被子下了床,不情不愿的朝着浴室走了去。

    洗完漱又换了衣服,趿拉着拖鞋下楼,便看到了坐在餐桌旁的纪云深,以及刚刚进门的顾东风。

    乔漫噔噔噔的下了楼梯,跑到顾东风的身边,抱住了他的腰身,“昨晚有没有兴奋的睡不着觉?”

    顾东风的双手刚伸出来想回抱,身前的女孩就被一只大手拎了过去,塞到了餐椅上,“吃饭!”

    顾东风看了一眼脸黑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坐在餐椅上,一脸敢怒不敢言的女人,突然觉得他们的相处,好像自然默契了很多。

    知道彼此的禁忌和底线,也知道对方的弱点和软肋。

    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一定是要性格互补,既能看到对方的优点,又能容忍对方的缺点。

    这类的处的大概统称,就叫做爱情吧。

    顾东风将身上的双肩包放在地板上,几步走到餐桌旁坐下,“姐,你结婚……哦不对,应该说离婚以后,好像变了不少!”

    乔漫咬着吐司,闻言凉凉漫漫的看向对面的顾东风,“是吗?我哪变了?”

    “好像变难看了,又有点胖了,黑眼圈也严重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你怎么越打扮越像十几岁的纯情少女了?虽然男人都喜欢这一挂的小仙女,但你都23……哦不对,过了年都24了,还这么装嫩,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顾东风像是完全没察觉乔漫射过来的眸光,继续说道,“我之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像你这么大的女孩,整天都是OL风的套装,干练又有气质,散着轻熟的迷人芳香,你嘛,怎么越跑越偏了!”

    乔漫咬牙切齿的咀嚼着吐司,狠狠的瞪着他,“顾东风,你是不是在戒毒所里面太久,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敢吐槽比你大五岁的姐姐了?”

    “嗯,你要是不喜欢当姐姐,也可以管我叫哥哥,反正我这一辈子都要保护你。”

    “切,谁稀罕!”

    感动那种东西,从来都跟眼泪有关系。

    即便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肮脏和晦暗,可这一秒钟的阳光,就好像够照亮她的心里很久了!

    ……

    早饭过后,顾东风坚持留在别墅,不跟他们去纪宅。

    乔漫知道他心里的别扭和疙瘩,也知道李擎的事情一直都在搁浅,或者说,纪云深早已经查出了什么端倪,却什么都没跟他们说,只说了一些关于飞机自身故障的话。

    但她和东风属于心照不宣,李擎肯定不是和纪云深窜通好的,而是另有其人,当然,更准确的说,是个女人。

    不过这只是一些猜测,没有证据能证明这是真的。

    可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情早晚都会水落石出,只是早晚的问题,毕竟牵扯的人太多。

    纪云深和乔漫也没有过多的勉强,尊重了他的选择,随后两人便出了门。

    路上,乔漫挑了一些茶叶,又每人都买了礼物,即便那些人可能不喜欢她,但她从小受到的家教就是这样,待人接物都比较礼教周全。

    因为有些堵车,当烟灰色宾利车子稳稳的停在纪宅门前的停车坪前时,已经是上午的十点钟了。

    纪东河,周兰清,纪铭,慕惜和纪晗都在,两人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同时看过来。

    他们的背后是落地窗外涌来的明亮光线,几乎将他们的身形笼罩,又增添了许多橘色漂亮的光晕,美好的让人只能联想到两个成语,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男人负责拎着礼物走近,女孩跟在他身后,气氛有几秒的尴尬,最后还是慕惜站起身打了圆场,“来了还买了这么多礼物,有心了!”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对乔漫说的。

    乔漫温温淡淡的笑,将散落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不会,应该的!”

    可能是没想到纪云深会带她回来,所以他们进到客厅没多久,纪东河就以有军务没处理完为借口,和纪铭到楼上书房商量研讨而离开了。

    慕惜和纪晗去厨房帮忙做饭,一时间,客厅只剩下周兰清,纪云深和乔漫。

    对视了有几秒钟,纪云深拿过地面上的礼盒递到了周兰清的脚边,“奶奶,这是漫漫给您选的茶,是今年的雨前龙井,您最爱喝的茶!”

    “谢谢,有心了!”

    乔漫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会让人觉得很有距离感,也不会让人觉得亲近,不远不近的刚刚好,“不会,应该的!”

    话刚落,楼上就传来砰的一声响,可能是纪东河和纪铭因为军务吵了起来。

    慕惜和纪晗听到动静,都从厨房跑了出来,赶着上楼去劝。

    周兰清见纪云深没有动的意思,便抬脚踢了踢他的腿,“没听见你爷爷和你爸爸吵架?还不赶紧上去看看!”

    乔漫听着楼上越来越大的吵架声,和不间断的砸东西的声音,也凑过来,拽着他的衣袖,小声的说道,“你去看看吧,过年这么吵,总归不好!”

    纪云深闻言,深深的瞥了一眼对面的周兰清,又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孩,起身时说了句,“我很快回来!”

    这句话延伸出来的意思,就是怕周兰清会对她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会让她挨欺负,所以他上楼看看就会下来陪她,不会让她落单。

    几乎是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下一秒,周兰清就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红本,放在了透明的沙发几上,“乔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看过你和小深的离婚证。”

    乔漫听后,有几秒的怔愣,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乔小姐的演技真的是不错,不然怎么可能让小深这么痴迷,甚至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周兰清动了动,背脊深陷在真皮沙发的背倚中,“乔小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本离婚证是假的!”

    乔漫愣了几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伸手拿过桌面上的红本,是第一次在这么明亮的光线下,仔仔细细的看。

    周兰清看她看得那么认真,又低低的笑了一声,“乔小姐,你知道小深为什么突然放弃商界,而回到军政界吗?”

    因为领过结婚证,所以知道在合影的地方会有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卡上的公章,可这本没有,那么也就是说,她的那本上也没有。

    所以,他们从来没有离婚,只是假离婚?

    周兰清看她没说话,又地笑着说道,“他是为了你,为了让家人认同你,同意他和你继续维系婚姻关系,所以他放弃了商场上如日中天的事业,回到了他不太喜欢的军政界,开始了这一生再也逃不开的尔虞我诈的路。”

    是不是阳光太刺眼,所以她的眼睛才会这么疼,疼到发涩。

    “当然,我接受了他的提议,以接受你为前提,让他回军政界。”她抚着手上的翡翠戒指,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刺眼,“不过你可能还不知道一件事……”

    说着,周兰清正要从衣服口袋拿出装着照片的信封,可还没等拿出来,就听到了楼梯口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她又把手从衣服口袋拿了出来,若无其事的看向从楼梯口缓缓的走来的纪云深。

    “大新年的,他们父子因为什么吵架,吵得这么厉害?”

    “可能是政治上的事情,具体的我没问。”

    男人走过来,坐到乔漫的身边,下一秒就将她放在腿上的小手拿过来,握在了他的大手里。

    “和奶奶都聊了什么?”

    男人的话带着三分试探,女孩偏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干净的几乎纤尘不染,“就聊了聊茶,我爸生前也爱喝雨前龙井嘛。”

    男人听后点了点头,又问了句,“就聊了这些?”

    “嗯,就这些,没别的了。”

    楼上父子的吵架结束,慕惜和纪晗从楼上一前一后的下来,看见客厅的三人气氛有些说不出异样,两人谁都没靠近。

274,这次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漫漫!

    风雪弥漫,晨曦从深灰色的天空中乍泄,混着院落里迷离摇曳的灯火,瞬间就将刚刚下车的高大男人身影团团包围住。

    他一身深黑色西服,逆着光影走来,风雪和窗玻璃上那层氤氲的水雾模糊了二楼房间里的女孩视线,几乎看不清从停车坪阔步走向别墅门口男人脸上的表情。

    纷扬的雪花慢慢的覆满他宽阔的肩头,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们之间已经不能用爱或者不爱去定义。

    几秒后,她隐约听到别墅的门被打开,接着是男人和赵嫂的说话声音,以及上楼时发出的沉稳的脚步声,似乎几个大步经过主卧的房门外,走到隔壁的次卧,然后停留了几秒,又折了回来,脚步声最后消失在主卧的房门外。

    又是两秒的停顿后,房门被男人的大手推开。

    落地窗的窗帘已经被拉开,女孩穿着白色睡裙站在落地窗边,晨曦的光线和角落里的壁灯将她娇小的身影笼罩包围,看起来愈发的娇小单薄。

    窗玻璃上有着因为室内外温差而留下的模糊水雾,上面被女孩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但又都被擦掉,只能隐隐预约的看见几个笔画,连不成句子。

    “奕怀呢?”

    他刚刚去次卧看了一眼,里面的仪器和桌面都被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没有一点人待过或者动过的痕迹。

    “他刚刚走了,好像是傅青山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走得很匆忙!”

    男人没说话,大步走过来,身上还带着未褪的凉意。

    可能是男人的眸光太过深邃,也有可能是他的步伐匀又稳,逼得她呼吸开始不稳,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急促起来。

    她抿了抿嫣红的唇,尽量让自己的言行举止显得自然一些,可却在他走近的那瞬间,还是忍不住的微微侧过了身,避开了他过于深邃犀利的眸光。

    低下头的眼角余光,可以很清晰的捕捉到男人那双黑色棉质拖鞋越来越近,最后停在离她大概还有十几公分的地方。

    “哦,过敏好些了吗?时间还早,怎么没再躺一会!”

    男人又靠近了女孩一些,身上的尼古丁气息混着风雪残留下来的清冽味道,一刻不停的窜入她的鼻息。

    她故作镇定,可背在身后的一双小手,却不自觉的攥紧贴着她背脊的遮光窗帘,葱削手指用力到几乎泛白,“好多了,躺了一夜浑身黏的难受,想洗个澡再睡!”

    说着,她就低着头,打算从男人的身侧绕过去。

    擦肩而过那瞬间,她的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真的怕他发现了什么端倪,亦或是她的心虚作祟,总之她觉得再不逃离,有可能会因为呼吸不畅而昏过去。

    就在她以为可以顺利从他的身边走过去时,男人伸出手扣住了她纤细皓白的手腕。

    女孩瞥了他一眼,秀眉微微蹙起,声音都跟着紧绷了起来,“纪云深,你干什么?”

    可能是条件反射,当然,也由于那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人不由自主的开始屏息,紧张,甚至想主动攻击。

    几秒后,可能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太过,那些表情动作和语言都不太自然,遂迎上他深邃的眸光,梨涡浅浅,“刚刚做噩梦惊醒,脑袋有些混沌迷糊,抱歉。”

    她从他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然后伸手揉着被他弄得有些红肿的手腕,恢复了一贯温温淡淡又糯糯软软的语调,“你呢?你去哪里了?我刚刚醒来没见到你,看你的车子也不在……”

    “傅奕怀没告诉你?”

    他刀削斧凿般的英俊脸上,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就连语调都淡得像是水,“我以为你和他见过了!”

    乔漫不知道他的话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只是这样以为,她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整个人散出的气息,依旧是高深莫测又生人勿进的淡漠,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就是没来由的让她心慌。

    或许因为这个男人她从来都猜不透,弄不透,所以她也从来没有过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瞒过他什么。

    从一开始,到现在。

    “没有,他敲了房门,隔着门板说他有事先走,其他的会再跟你联系……”说到这里,女孩停顿了两秒钟,然后才继续说道,”他……有给你打电话吗?”

    男人嗯了一声,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刚刚抽出一根,在瞥到女孩那张温淡素净的脸时,又放了回去。

    “那……他是怎么说的?”

    傅奕怀这个人不像是纪云深那么温柔又霸道,也没有傅青山的淡漠和不近人情,他是这两人的综合体,气质很复杂。

    如果说,她当初接近纪云深,是因为刚好幸运的处在他和纪晗的关系降到冰点,随时会破裂的边缘,所以才会让她趁虚而入。

    可傅奕怀不一样,他没有弱点,或者说他没有能够让她说服的弱点。

    单单靠傅青山和嫣儿的感情,不一定能彻底说服他。

    他很有可能会在纪云深那里反过来说她一堆耍心机的话,可她又在纪云深的嘴里探不出任何口风,这样下去说多错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刚刚张口要说话,就听到男人温淡又干净的声线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什么怎么说的?”

    男人刀削的剑眉微微挑起,薄唇一张一合,带着世上诸人自惭形秽的颜色,“说他为什么匆忙离开,就差那么几分钟不能等我回来?还是说关于你的化验单结果?”

    “如果你问的是第一个,他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是因为老傅在浴室摔倒,医院发现家属支走了陪护,却一个人都没留下,所以给他们挨个打电话往回叫,当然,他回去免不了一顿埋怨。”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张在晦暗灯影下,变得影影绰绰的小脸,“如果你问的是第二个,答案……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

    他的声音很低很淡,听起来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可是细听,却又好像带着浓稠的色调,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看来真的像她预料的那样,傅奕怀根本没有对他隐瞒检查结果,当然,还很有可能在他的面前说了一大堆她耍手段和心机的话。

    她笑了笑,深黑干净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那双眼睛太过黑白分明,也太干净,干净到几乎没有任何的内容,一尘不染的像是一张白纸。

    她说,“纪云深,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们就索性一次说个明白。”

    “我希望你能够按照你的原定计划,调往京城,现状就是这样,我们都无力改变,你的奶奶,家人,还有你身边那些从没间断过的女人,包括纪晗,包括童沁,包括叶禾和云若,还有……那个无辜流掉的孩子!”

    “我避而不谈是因为我确实不够勇敢,也确实不想,也更承受不了再失去什么了,可是我们该试的都试过了,结果就是眼前的这样,你在利用我的弱点纵容你的奶奶和家人,我在利用你的爱情成全我的自私和自利。”

    “说到底,我们都不够勇敢,都是感情里的懦夫!”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甚至让人觉得可怕,“所以,我们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管我以后是穷途末路,或者风光无限,又或者籍籍无名,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都不会再和你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我们就这样好聚好散,可以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他的深黑如夜的眼睛里看见了汹涌的痛楚,可再睁开眼睛,那里面却是一片平静。

    “是那杯果汁的问题,周叔放的料!”他眉目微微一动,深邃的眸光低垂下去,“至于奶奶……他从小把我养大,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敬最爱的人……”

    似乎犹豫了两秒钟,男人才缓缓的开口,声音里已经染上了痛苦的色调,“她跟我说,不是她指使的!”

    管家周叔放假回了隔壁江城的乡下老家,他派出去的人即便路上一点不耽误,也要到晚上才能赶到周叔乡下的老家。

    虽然说在周叔没有被抓过来之前,谁都有这个指使的嫌疑,但奶奶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

    她一手将他带大,养育了他二十八年,即便知道她在他和乔漫的背后动过不少手脚,但真正能伤害他的事情,她不会做。

    “之前那个孩子……也不是她……”

    乔漫伸出手,捂住双耳,拒绝再听下去,“够了!不要再说了!”

    接着,男人便伸出垂在身侧的大手,在半空中,刚刚靠近女孩的脸,就被她急步后退躲开,“纪云深,在养育了你二十八年的奶奶,和认识了一个不到一年,甚至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女人之间,你会选择谁,大家都不言而喻。”

    “可能不能请你不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跟我说?你相信她无可厚非,可是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受的那些伤害,还有失去的那个……孩子?”

    眼底似乎有弥漫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些话我本不想说,但我觉得不说好像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昨天你们送纪晗上医院后,她跟我说了很多,而且,她一直都知道你和纪晗的感情,当初会任由我接近你,是她想利用我让你忘了纪晗,现在呢,她又觉得你对我用情太深,又重新利用纪晗,来转移你的情感!”

    “你大概怀疑过所有人,甚至怀疑过纪晗和姜檬,但就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对吗?”

    她将刚刚倚在冰凉墙壁上的背脊挺直,语调依旧是淡淡的温凉,“我不想做你们中间的障碍,也从没想过你会偏向我或者她,我不想让你为难,可我也不能为难自己。”

    纪云深垂在半空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闭了闭眼靖,在睁开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漫漫,奶奶她是中国最早那批刑侦调查科的女特务,对于阴谋玩转人心确实比谁都在行,我没有绝对的相信她,也没有绝对的去怀疑谁,对手在暗处,烟雾弹一直都没有停过,每次查到一点线索就断了,再给我一些时间,哪怕只有我调去京城前的这几天?可以吗?”

    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再纠缠下去,她点了点头,声音已经没了任何尖锐。

    “好啊!”

    乔漫温温淡淡的笑,眼底的水雾尽褪,“我等着你。”

    说完,就从他的身边绕过去,准备去浴室洗澡。

    刚刚迈开脚步,垂在身侧的细白手腕就又被男人扣住,他侧过身,看着女孩精致温净的侧脸,“漫漫,奕怀说从HCG值判断怀孕,终究太片面,让我天亮后,带你去医院详细的检查一下,我刚刚约了六点半的专家诊,一会你要空腹,坚持到检查完,我就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馄饨店吃馄饨,好吗?”

    乔漫从他的话里好像听出了不同的意思,让她不得不怀疑傅奕怀是不是根本没有对他原原本本的说出她的情况。

    比如他已经确定她怀孕的事情,比如他让纪云深带她去医院详细检查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

    她瞥了一眼放在她细白手腕上的大手,男人蹙紧的眉头慢慢舒展,一点一点的放开握住女孩手腕的大手。

    乔漫的手腕上已经是一片麻木的疼痛,她边揉边往浴室走去,刚刚进去关上门,放在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傅奕怀发来的短信,“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如果傅奕怀和她用她说的那种方式瞒纪云深,根本就瞒不住,可如果他和她都说出了一半隐瞒了一半,那么可信度就高了很多。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她和孩子只有离开他,才有可能平安。

    政治圈风云诡谲,变幻莫测,如果真的像他说的,不止周兰清在他们的背后捣鬼,还有其他的人,并且想借着周兰清的手,或者是想阻止他们在一起的任何人的手,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与纪家对立的政治势力!

    因为傅青山失忆,他等于间接的失去了一个最强大的同盟,又因为林南城突然落马,对立的政治势力里,没有了中和的人,他现在属于腹背受敌,多人夹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离开林城,走得远远的,也是她现在唯一的选择。

    她盯了屏幕一会,回了两个字,“谢谢!”

    走到盥洗盆的镜子前,她看着上面的自己,又看了看还很平坦的小腹,居然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她要好好活着。

    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孩子。

    ……

    早上六点半,乔漫洗完漱又换过衣服,刚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听到客厅里有新闻播报的声音传来,是林城很出名的早间新闻男主播播报的声音,声线一如既往的干净低沉,字正腔圆。

    “几个月前,明远集团总裁纪云深高调迎娶富家千金乔漫,又在几个月后高调宣布离婚后,今天又传来重磅消息,爆料人称,两人从未办理离婚手续,之前也只是夫妻之间闹得小别扭,这个消息一出,再次震惊了整个林城……”

    主播后面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刚想转身往楼上走,就看到了洗漱过后,换了一身深蓝色西服的男人。

    他的眸光飘向客厅的电视,似乎对上面的播报很感兴趣,并沉声吩咐赵嫂,“赵嫂,大点声!”

    刚要从她的身边路过,就被女孩伸出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纪云深,你突然又这么高调的宣布我们没有离婚的事情,就真的不怕你奶奶,或者喜欢你的那些女人做什么,是吗?”

    他的眸光凉凉漫漫的看过去,“这次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漫漫!”

    电视还在播报,外面的风雪还在呼啸,可这一秒钟,女孩清若泉水的眸光里只有男人挺拔的倒影。

276,骗过他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

    今年林城的雪好像特别的多,也特别的大,入目的一切,经常是白茫茫的一片。

    孙秘书接到纪云深的电话,从家里赶过来的时候,是风雪最大的时候,只不过从医院楼前的停车坪,走进医院大厅,他的头上和肩上就几乎被白雪覆满,可以想见外面的风雪究竟有多大。

    纪云深接过云梳递过来的单子,牵着身边的女孩刚刚走出主任教授的办公室,就与迎面走来的孙秘书碰在了一块。

    孙秘书看见纪云深和乔漫的身影,从电梯口几个大步走过来,微微垂头,一如既往恭敬的语调,“抱歉,纪总,我来晚了!”

    今天这样的天气,先不说交通事故的多少,就说低于五十米的能见度,即便提前一个小时出门都有可能迟到,更别说他只是临时通知孙秘书来医院。

    纪云深将手中检查的费用清单交到孙秘书的手里,声音低缓,“没关系,去一楼缴一下检查的费用,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送到超声波检查室来。”

    “好的,纪总。”

    超声波检查室在十二楼,妇产科主任教授的办公室在八楼,两人进了另一部电梯,便直达了十二楼的超声波检查室。

    等了大概有两分钟,孙秘书就将缴费清单放到了纪云深的手里,其干脆利落的行事作风,可见一斑。

    七点多钟的医院还很冷清,值班医生听到按铃后,急忙从休息室跑出来,打开了超声波检查室的门。

    超声波检查室里的不透光落地窗帘是拉合上的,几乎从窗外透不进一丝光亮,只有棚顶那盏灯源,散着惨白的幽光。

    启动机器,又做了一系列准备后,男医生看了一眼缴费清单上的检查项目和名字,然后朝着站在检查床旁边的乔漫说道,“憋尿了吗?做超声波检查初期怀孕,必须要憋到憋不住的程度,才可以看得清楚!”

    乔漫捏紧垂在身侧的指尖,深黑干净的瞳眸像是倒映出了最绚丽的城市灯火,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的沉沦下去。

    “嗯,我知道!”

    之前怀孕,和定期孕检,她都做过超声波检查,知道检查前该做什么样的准备。

    她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但大多数的时候又感到很无能为力。

    比如现在。

    “好,请平躺在这里,衣服撩到胸部下面,裤子褪到小腹处。”

    说着,男医生就拿起耦合剂,涂抹在超声波检查仪器的端口上,然后等着乔漫平躺下来。

    乔漫僵在那里的双脚挪了挪,刚刚往前挪了一下,垂在身侧的细白手腕就被男人的大手扣住,“等等……”

    纪云深的话落,男医生和乔漫就一齐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

    男人英俊硬朗的五官上依旧是一派淡然慵懒的味道,深邃的眸光像是最沉沦的黑夜颜色,说出口的话语,更是和他的神色很不一致,“换个女医生过来。”

    纪云深一本正经的语调,让男医生和乔漫都微微愣住了两秒,大概是从被打扰的睡眠中彻底清醒了过来,男医生将面前觉得特别眼熟的男女,和几个月前的那场奢侈到几乎无人可以复制的盛世婚礼的男女排列在一起,竟然发现他们就是那场盛世婚礼的男女主角。

    男人便是明远集团总裁,纪云深,女人当然就是乔氏千金,乔漫。

    认出了两人的身份,男医生的说话举止明显的就带了两分小心翼翼,“纪先生,现在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值班医生只有我一个……”

    男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高大的男人沉声打断,“五分钟之内想好办法。”

    可能是由于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不过寥寥几字,就让人觉得胆怯和畏惧,忍不住的想要臣服。

    不仅如此,凭着男人军区少将的头衔,分分钟就可以让他下岗失业,男医生为难的挠了挠头,碍于权势,他最后还是拿起了桌面上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也没说什么,就说了句我这有点急事,能不能过来帮下忙,对方好像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回了一个好字,男医生连连道了几声谢,然后切断了通讯。

    接着,就抬头和纪云深简单说明了一下要过来替换他的人,“纪先生,刚刚和我通话的女医师,是我的助理医师,由于时间太早的关系,在我身边最近的人就是她,而军区医院其他主任级别的医师都要九点以后才来上班,不过您也大可放心,她的水平不亚于主任医师,一定会认真的为两位服务!”

    男人单手插进裤兜,声音低缓动听,“好的,谢谢!”

    大概两分钟后,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女人走了进来,和起身走出去的男医生擦肩而过时,两人递换了一个眼风。

    女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过来坐下,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缴费清单,然后抬头对着乔漫笑道,“这位小姐,请您平躺在这里,衣服撩到胸部下面,裤子褪到小腹处。”

    乔漫抿了抿唇,照着女医生的话躺了上去。

    男人站在检查床边,高高大大的身影,在棚顶偏白的光线下,愈发的挺拔修长,恍若从天而降的神邸。

    乔漫的一双小手挪到毛衣的下摆处,看着男人单手插兜的挺拔身姿,嗫嗫嚅嚅的害羞道,“纪云深,要不你去外面等我吧!”

    她的神情像是平时在他面前最自然的害羞样子,丝毫看不出来伪装,或者表演的痕迹。

    有那么一刻,纪云深甚至觉得,她就是害羞了,如果她的眸光没有那么闪躲,攥着毛衣下摆的手没有那么用力的话,他可能真的会相信。

    他的声音很轻缓,也很低沉,像是魔咒,一字一句的敲打着她的耳膜,“漫漫,你乖点,好好做检查!”

    言外之意就是,不希望他帮着她动手撩衣服的话,就乖乖的配合着女医生的检查。

    她从来都知道这个男人强势霸道,杀伐果决说一不二,但这一秒钟,她是真的希望,能够骗过他一回,然后彻彻底底的断了。

    乔漫闭了闭眼睛,撩起毛衣的下摆,又将裤子褪到小腹处,下一秒,女医生就将耦合剂涂在了她的肚腹上,然后拿起超声波仪器的端头放在上面,开始左右滑动。

    女医生左右滑动了几下,然后轻声问道,“你的月经推迟了几天了?”

    “大概有十几天了!”

    “哦,可能大概就是推迟,你没有怀孕!”

    乔漫听后,整个人僵硬了一下,甚至都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表情和语调说话,才会显得自然一些。

    还在想着,就听到检查床侧的男人用着低缓的声音问道,“医生,你确定她没有怀孕吗?之前几次我们都没有做任何的防护措施。”

    “我确定!”

    女医生已经将超声波的端头收了回来,并抽出几张医用纸巾擦拭了几下,然后动作熟练的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这位小姐没有怀孕,只是月经推迟。”

    乔漫的身体在女医生将医用纸巾放在她的肚腹上时,几乎紧绷到了极点,然后像是终于从一场怔忪中回过神来,一双小手胡乱的擦拭了一下肚腹上的耦合剂,就从检查床上下来,接着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裤子。

    半分钟后,超声波检查结果被打印出来,女医生将单子递过来,“去找医生看吧,上面的诊断她会一一和你们解释!”

    女孩伸手接过来,见身边的男人没动,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正在整理桌面和仪器的女医生,便伸手去拉男人垂在身侧的那只大手,“好了,纪云深,我们走吧!”

    “嗯!”

    男人在女孩的那只小手伸到他掌心的时候,就张开手,与她十指紧扣。

    出去时,外面的风雪好像更大了,不停的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拿着单子乘电梯回到八楼主任教授的办公室,云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的看了一眼超声波结果,然后朝着纪云深点了点头,“纪先生,你太太确实没有怀孕,HCG值过高也有很多其他的原因,用那个东西判断是否怀孕,有的时候会达到百分之六十的误差,所以……你们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加油!”

    男人听后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大概过了几分钟,像是终于确定了医生的话,才和云梳点头示意,“好,我知道了!”

    走出主任教授的办公室,由于室内和走廊的温度差,让乔漫不禁打了个哆嗦。

    牵着她的那只大手始终干燥温热,她却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办公室的温度过高,手心早已经黏湿一片。

    男人几乎立刻就察觉出了她的异样,“漫漫,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她几乎是立刻的摇头回答,但又觉得这样太过窃喜,所以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和表情都自然一些,“就是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傅奕怀曾是军区医院的医生,后来下海经商,虽然在职期间也积攒了不少人际关系,但若论人脉,几乎不及纪云深的三分之一。

    她不认为那名女医生有胆子骗他,所以她真的有可能没怀孕。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好像连老天都在帮她。

    纪云深的脚步很缓,明显在迁就身边女孩的脚步,“怎么?你很希望自己怀孕?”

    “虽然我知道这个答案你可能很不喜欢,甚至有可能会生气,但是我没怀孕,确实让我很高兴!”

    这样的话,就真的无牵无挂了!

    男人听后没说话,只是步调比之前急切了一些,也没有再迁就她。

    或许大概,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吧!

    ……

    纪云深和乔漫离开云梳的办公室后,她就给云若打去了电话,嘟声大概响了两下,云若甜甜软软的声音就从手机的那端传了过来,“姑姑,怎么样了?”

    “你现在在哪?”

    云梳转过转椅,一手插进白色大褂的口袋里,一手举着手机,眸光透过氤氲的水雾,看向医院前面院落,那两道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男人身高腿长,怀里抱着娇小单薄的女孩,漫天的风雪,落在两人的衣上和肩上,好似梦中才会发生的浪漫旖旎的场景。

    云若看了一眼对面的姜檬,才转头看向咖啡厅的落地窗外,“我在家里啊,姑姑!”

    “记住千万别乱走,也别和什么人联系,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姑姑,所以……您到底成功了没有?”

    云若大概三四年前就知道姑姑和纪云深交情匪浅,那时候她还在上大学,不谙世事,单纯的就觉得这个男人家世好,才智过人,所以对他格外关注。

    大概从什么时候萌生出想将他彻底占有的念头的呢?

    好像是有一次在街上,周围人来人往,她看见身高腿长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女孩,穿梭在密集的人流中,眉眼间除了纵容就是宠溺,再也看不出其他。

    那一刻她就在幻想,如果他抱在怀里的人是她,那么她是不是就会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这是什么好事情吗?你问得这么大声?具体的见面说,我现在说话不方便!”

    “好的,姑姑!”

    云若说完,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因为咖啡厅里正播放着钢琴曲,又因为外面的风雪很大,行走的路人为了避寒都躲了进来,声音有些嘈杂,所以姜檬并没有听清云若和云梳打电话的内容,看到她挂断电话,赶紧倾身上前,紧张的问,“怎么样?你姑姑怎么说的?”

    “我姑姑说成功了,她从小最疼我,只要我要求的,她就算再难办,也会帮我办到,放心吧!”

    姜檬听后,唇角漫出丝丝缕缕的笑意,“好,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

    纪云深在漫天风雪中将女孩抱进副驾驶的车座上时,放在女孩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好像是短信提示音。

    她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男人面容,没做任何反应。

    男人挑了挑眉,听着她口袋里还在不断响起的短信提示音,用着浅浅淡淡的语调说道,“你手机有短信,不看一下吗?”

    “外面冷,你快点坐进来!”

    女孩伸手推了推身前的男人,示意他快点退开,不要挨她那么近。

    好像是觉得她的语气不好,又欲盖弥彰的厉害,所以男人的眉目立刻覆上了一层浓重的色调,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但最终还是没有发作。

    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男人才退出去,然后关上了车门。

    乔漫在车门关上的那一秒,就拿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机,上面的短信提示来自于傅奕怀。

    她点开短信内容,简短的几个字浮现在眼前,“你怀孕四周了,和我的检查结果一致,骗过他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

    看完这条短信,她立刻就按了删除键。

    女孩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然后偏头看向窗外的风雪。

    她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漫上一层嘲弄的调子,骗过他了吗?真的骗过他了吗?

    男人绕过车头,打开主驾驶的车门,刮进来一片雪沫,他的身上带着沁凉的温度,好像怎么也融化不了。

278,乔漫,你不觉得你这是在跟我有恃无恐的拿乔?

    纪云深像是突然来了兴致,站起身,刀削斧凿般的俊脸缓缓的贴近身边的女孩,呼吸间有淡淡尼古丁的味道喷薄而出,窜入她的鼻息,搅乱了她本就微快的心跳。

    “如果不是因为我还有几天离开林城,你大概多一秒种都不会呆,会迫不及待的离开我,甚至离开林城。”

    男人的声音越清晰,女人的身体就越紧绷,甚至有那么一秒钟,连呼吸都停止了。

    角落的壁灯,勉强能照亮书房的一角,他逆着光影而站,高大的身躯在周围稍暗的阴影里,被修剪得更加挺拔伟岸。

    他高出她许多,对立而站时,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漫漫,你在遇事时的样子,跟你要跟我一刀两断时的样子,暴露出了很多你的本能和本性。”

    “你不能在我做了伤害你的事情后,继续爱我,又想在遇事的时候,把我当你的男人用,可是漫漫,男人也都有自尊,一次两次或许可以,久了,你总要做出一个选择。”

    女孩听后,猛然抬头,却跌进了男人深邃如夜的眸光里。

    他纤长温热的指骨覆上她的眉眼,一点一点的描绘,动作是极致的温柔,却又透着极致的危险。

    “什么……选择?”

    男人的指尖在她嫣红的唇上流连摩挲,经过女孩尖细的下颌,最后落在那犹如天鹅颈般修长优美的勃颈上。

    “或者利用诱惑我到底,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金钱权利人脉,或者干脆利落到底,彻底的放了我,你现在这样摇摆不定的吊着我,欲擒故纵的拖着我,是打算让我在你不要我不爱我时,甚至放弃了我时,依然笑脸相迎,不离不弃?”

    静默,整个书房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好一会,乔漫才因为男人的话,轻轻淡淡的笑出声来,声音软糯甜美,“纪云深,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我是因为钱接近你,纠缠你!”

    她直直的看着他,眼睛像是盛着万千星光,熠熠辉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摇摆不定亦或是欲擒故纵,你要是不喜欢,也大可以不要我,把我推开,当然,我也完全相信你可以把我变得步履维艰,孤立无援,然后等到我陷入绝境深渊时,再找到你缝生,好衬托出你高大伟岸,无所不能的人设。”

    “所以,我不太清楚你突然这么讽刺我,挖苦我的原因,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跟误会,我很抱歉,但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所有话,在说出口的那一刻,都是发自肺腑出自真心的!”

    “嫣儿的事情我可以去求顾西沉,或者霍青同,亦或是林南城以前的部下,就算林家现在处于特殊时期,但出于人道主义,也不会有人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尸两命。”

    说完,她微笑着转过身,在手机通讯录找出顾西沉的号码,还没有拨通,手机便被身后男人伸出的大手夺了过去,“乔漫,你不觉得你这是在跟我有恃无恐的拿乔?我想不要谁,推开谁,或者动谁,从来都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还是……你一直都在我这里寻求所谓的安全感,因为我们都知道,情侣甚至是夫妻之间的安全感,并不是来源于爱,而是偏爱,只有确定自己是那个人的例外,才会有恃无恐,才会安心?”

    “又或许在你的心灵深处,一直认为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会在,毕竟你已经变成了我的底线和例外。”

    清冽的男性气息混着须后水的淡香,渐渐将她所有的感官包围,几乎瞬间就蛊惑了她所有的神经线。

    男人的声音依旧低低沉沉,在相对昏暗的书房里,愈发的性感魅惑,“你所有的失望和委屈,都可以在你用到我的时候自动屏蔽,而你所有的爱我和付出,又可以在你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全部消失。”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夹杂着功利,那么逢场作戏也好,装模作样也罢,不如你再哄哄我,我们就这么将就着过一辈子吧,我可以接受你装出所有不爱我的样子,甚至可以忍受你不再爱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林嫣的事情,除了他,不会有任何人有任何能力插手。

    或者她忍下所有的失望和难过,继续和他逢场作戏下去,哪怕她不再爱他,哪怕她只是因为他能给她的美丽外在。

    “你这是在逼我做选择?”

    “漫漫,不是我逼你做选择,而是你必须选择。”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她抬头看了一眼书房墙壁上的欧式挂钟,距离挂断警员的电话,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一边是嫣儿,一边是解脱。

    她该怎么选,或者说,她能怎么选?

    “纪云深,我说我不爱你了,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我是真的不打算爱你了,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不想哪天再因为你,而撕心裂肺伤筋动骨的疼,或许你从来都认为我的爱不够纯粹,所以才会在说放弃时,显得那么云淡风轻,轻而易举。”

    “但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难过和痛苦?”

    她微微垂头,及肩的乌黑秀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垂落,灯影昏暗,在她的眉眼和精致的小脸上,形成了大片的暗影,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所以,我不爱你了,纪云深。”

    所以,我不爱你了,纪云深……

    女孩温温淡淡的声音,清晰的徘徊在他的脑海深处。

    他曾以为他这辈子最痛苦的时候,就是晗儿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重复的说着对不起的时候。

    可这一秒钟,他深刻的发现,这个女孩在说不爱他的时候,比当初晗儿重复说着对不起的时候,痛过了百倍千倍万倍。

    这种感觉,类似于窒息。

    或许时间久远,所有深刻的感受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晗儿当初给他的感受,现在大多数都已经变得遥远朦胧。

    但这个女孩给他的痛,却是那么的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他真的怀疑,这种痛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

    “没关系,那就待到再爱为止……”

    女孩听后,缓缓的抬起头,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大概几秒钟,或者十几秒钟后,女孩才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角落下轻轻一吻,她说,“纪云深,你会后悔。”

    “也许。”

    也许他会后悔,也许他明知道自己会后悔,也不想放手。

    相比爱而不得,欲罢不能相对来说,会显得没有那么折磨人。

    既然相爱就是折磨,那么就继续折磨下去吧。

    ……

    两分钟后,两人并肩出了别墅,在漫天风雪中,走向泳池旁边散着橘黄色光线的停车坪。

    夜太深太黑,雪天能见度低,再加上路况不好,纪云深踩着油门,让车子以60迈的速度匀速前进。

    保外就医,尤其是林嫣以故意伤人罪,被关押进拘留所,即将等待判刑的人来说,需要厅级以上的领导签字,这也是为什么她宁愿疼着,也不愿意再让爷爷去看曾经处处巴结林家的那些人的嘴脸。

    纪云深只打了两个电话就疏通了关系,他们两人赶到的时候,就直接将疼的半昏厥的林嫣拉走。

    因为有纪云深在,拘留所的警员并没有随行,这样的话,看起来会相对显得温情人性一些!

    到了军区医院,纪云深抱着林嫣,阔步朝着急诊室走去,刚刚走进医院大厅,就看见一旁高级会客沙发区,坐着一对男女。

    男人是傅青山,女人是纪晗。

    他们坐在长排真皮沙发上,女人一只嫩白的小脚,正放在男人苍劲健硕的大腿上。

    女孩的脚背好像受了伤,男人正在帮她温柔的上药,即便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眉眼和神色,也掩不住他天生自带的强大气场。

    可能是刚刚走进医院大厅的几个人的视线太过灼热,垂头咬唇忍着疼的女孩好像感受到了那几道灼热的视线,抬起头,隔着医院大厅层层叠叠的橘色光线看过去,在看到乔漫,林嫣,以及抱着林嫣的纪云深后,立刻收回放在男人健硕大腿上的小脚,样子多少带着狼狈。

    傅青山见女孩的反应太过激烈,便转过头,温温凉凉的看过来。

    失去记忆的他,像是看到几个陌生人一般,只扫了一眼,就转过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纪晗。

    “这位小姐……哦不对,应该是叫你纪小姐,你的脚上的伤还没有处理好,是碰到熟人了吗?”

    刚刚在顶层的高级病房那层的走廊上,他从病房里出来,刚好和迎面走来的纪晗撞在了一起,他手里拿着热水杯,因为相撞的冲击力,而从他的手上脱落,跌在了她白嫩的脚面上。

    热水从玻璃杯里洒出,溅落在她的脚背上,以及玻璃杯坠落的重量砸在上面,让她的白皙的脚背顿时又青又紫,泛着红肿。

    他连忙道歉,但女孩却像怔忪在那里,半天才问了他一句,“青山哥,你不认识我了?”

    从他醒来到现在,只见过父母和弟弟,其他的人还没有见过,这个女孩突然眼底泛着盈盈的模糊水雾,并且他们一副熟稔的样子,让他对自己的过去衍生出了很多的好奇。

    比如围绕在他身边女人,再比如他的朋友圈都是什么样的人,等等一系列的好奇。

    他迫切的问她,却又在看到她扭曲了小脸的表情后,拉着她到一楼的药局买药上药,刚刚将烫伤膏和跌打损伤膏推揉上去,就见女孩看向医院门口的方向,接着,就是两女一男的身影,便涌入了他的眼底。

    “你认识他们吗?”

    见身旁的女孩表情不自然,脸色也变得暗淡惨白,又朝着门口的方向瞥去一眼。

    为首的高大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娇小单薄的女孩,她的波浪长发从男人胸膛的西服前,一路垂落到男人的膝盖上面,随着男人的走动,微微在空中飘荡。

    她的脸色很苍白,唇色是偏淡的红,一张脸几乎完美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很瘦很娇小,窝在男人的怀里,几乎被淹没,却不难看出,是美人中的美人,而且是气质美人。

    不是出身名门,就是出身书香门第,只看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

    林嫣的腹部一阵一阵的绞痛,一开始是可以咬牙忍受的疼痛,到后来变成了锥心刺骨的疼,甚至曾让她一度觉得死好像都没有多么可怕了。

    可能是男人刚刚那个脚步一顿,让她觉察出了什么不一样,即便昏沉的厉害,还是努力的睁开眼睛,朝着光线明亮的高级会客区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几乎是下一秒,男人那道高大挺拔的身躯就映入了她的眼帘,以及坐在他旁边,正把一只小脚亲密的搭在他腿上的纪晗。

    大概有记忆和没记忆,他第一个喜欢和爱上的人,都是那个存在他心底的小女孩。

    看到这一幕,她奇迹的没有悲,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情绪。

    大概这就是关于相逢即陌路最好的解释。

    ……

    进了急诊室后,医生通过林嫣的描述,初步判断是先兆流产,交代纪云深和乔漫两句,就将两人赶了出去,然后关上了急诊室的门。

    五分钟后,有护士送出来一沓费用单子,让去办理住院。

    乔漫伸手接过,刚刚拿到手里,就被男人的大手接了过去,“你在这守着她,万一出什么事情,她可能需要你陪。”

    “好!”

    乔漫也没有多跟他说什么,他能够帮忙去办理住院手续,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他对晗儿始终是那种不远不近的冷漠态度。

    等待的时间很长,她坐在急诊室门外的长排椅子上,脑海里不停的重复回放着刚刚傅青山和纪晗并肩坐在一起的画面。

    究竟有多好,才能让傅青山连失忆,都对她那么特别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背脊贴近身后冰凉的墙壁,思绪纷乱。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主治医生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出来,“林嫣的家属……”

290,你们傅家逼着怀孕的她入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跑过来问我她怎么样,

    窝坐在晦暗灯影处的女孩,在听到从男人一张一合的薄削唇里说出林嫣两个字的时候,就合上了捧在手中的书。

    几乎是下一秒,就抬起了头,将放在那本言情小说上的干净清澈的双眸,隔着重重叠叠的光影,移向了那个将宽大的背脊靠在深色梨花木的书柜上,好像忍着什么剧烈疼痛的男人身上。

    他侧对着她,精致的侧脸线条,被角落的的散漫灯影,打得愈发的硬朗英挺,仿佛从天而降的神邸,那么的雅致如画。

    书房里很静,因此女孩可以很轻易的辨识出跟他打电话的男人是傅奕怀。

    “只是一些细碎的片段,并不多。”

    纪云深低垂着头,深邃如炬的眸光落在脚上的黑色棉质拖鞋上,“让他接受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或者用死的方式消失,就有那么困难。”

    傅奕怀好像沉默了几秒钟,才用着低沉的嗓音说道,“林嫣从十几岁纠缠我哥到现在,即便没有感情,那些绵延刻骨的东西,也不可能随着失忆全部消失,也或许,是我高估了他。”

    纪云深当然明白傅奕怀所说的高估两个字指的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们真的太高估了老傅,低估了林嫣。

    那个女人的明媚强势,大概早就滴水穿石,无孔不入的钻进老傅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甚至是每根神经,每个细胞里。

    “他想来就来吧,不过你们来的时候,一定要看看后面有没有狗跟着。”

    “好,我知道了。”

    纪云深又嗯了一声回应,便伸手掐断了手机通讯。

    乔漫窝坐在书房床边的矮榻上没动,见他结束了通话,便柔着声音问道,“傅青山和傅奕怀要来吗?”

    “嗯!”

    纪云深很缓慢很缓慢的点了点头,见她似乎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便伸出一只大手,朝她的方向勾了勾,“过来。”

    乔漫犹豫了两秒钟,才将躺放在腿上书,挪到旁边的矮榻上,然后蜷缩的双腿从榻上挪下来,套上拖鞋,迈着小步朝他走过去。

    “那……他们为什么要来啊?”

    男人没说话,弓着腰站着,英俊的脸上有着细细密密的汗珠,虽然大半个身体隐在晦暗的光影里,但依然能够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类似疼到难以忍受的疼痛。

    刚刚她以为他是胃疼,想问他些什么,却因为他提到嫣儿,所以她的精神突然高度紧绷起来,就忽略了他。

    乔漫在他低垂着头的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歪着头在他的身体左右来回看着,希望能够观察出什么异样出来,“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我还以为现在就算是路人甲乙丙丁,在你的眼里,都比我重要!”

    酸到极致的话,却让她听出了那么几丝抱怨。

    男人抬起的深邃双眸,好像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海,湛黑又汹涌。

    乔漫随着他的动作,而缓缓的直起腰,接着用深深漫漫的语调说道,“纪云深,微博上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我现在说给你听听。”

    男人精致好看的眉头挑了挑,隔着层叠晦暗的光影,淡淡凉凉的看着她,没说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乔漫伸出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呼吸喷洒在他精致的五官上,“那句话是这么说的,说,不要总是从某些细节而去判断一个人爱不爱你,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按照你的方式去爱你。”

    “你爱我?”

    乔漫的脸上漫上星星点点的红晕,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纪先生,你听话都不听重点的吗?”

    “难道我分析的不对?”

    男人配合着她的动作,低下头,一张英俊的脸,离着她嫣红的唇越来越近,直到马上要贴在一起才停止动作,那双深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意思不就是让我别从某些细节去判断你爱不爱我,而是从……”

    他垂在身侧的大手缓缓的抬起,覆在她的胸口位置,“……心。”

    乔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惊,想退开,却被男人的大手揽住腰背,刚刚拉出一些距离的两人,瞬间又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男人做这些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动作,直到女孩柔软的小身子跌进他的怀里,以及撞到他本就疼得撕心裂肺的肋骨上,他将她拥的更紧,整个身体紧绷到僵硬起来,可能真的疼到了极点,他仰着头发出了一声极力忍耐却已经忍不住的闷哼声。

    乔漫的身体也跟着一僵,没动,因为整颗头埋在他宽阔紧实的怀抱里,被迫发出闷闷的声音,“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吗?”

    “嗯!”

    男人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怀抱甚至整个人,在因为疼痛而细细密密的颤抖着。

    “说话啊!”

    乔漫想动,却被他从头顶砸下来的声音,弄得又顿在了那,“别动。”

    书房里很静,只有角落的光源散着橘黄色的光芒,很久很久,久到女孩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麻木,男人才放开她。

    “扶我回卧室,刚刚来的时候发生了车祸,肋骨好像断了。”

    乔漫即便没有肋骨骨折过,也能想象到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他是怎么做到只是发出两声闷哼声的?

    没敢做太大的动作,她只是伸手扶着他的臂膀,却在伸出去的那刻,被男人的大手揽住肩膀,全身三分之一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乔漫好看的眉眼几乎皱成了一团,刚刚迈出了两步,她就停下了脚步,“纪云深,我扶不动你,你太重了。”

    “坚持一会,我太疼了。”

    最后,她还是扶着男人回了房间。

    他躺到床上的那一刻,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让她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

    男人侧躺着,几乎在躺下的那瞬间就闭上了眼睛,“过来陪我躺一会。”

    “你自己躺着吧,我那本小说还有点没看完,我着急去看结局……”

    “那你就把书拿过来,躺在我怀里看。”

    乔漫在过去将近三百天的相处中,已经摸清了跟他相处时,应该运用的套路,就比如现在,她跟他争吵完全没有意义,还有可能惹得彼此不开心,他来到这,最多也就住一夜,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种小事找别扭。

    “好,我知道了,我拿过来看。”

    男人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微蹙的眉头也跟着渐渐的舒展开。

    乔漫回到书房把矮榻上的小说拿在手里,关掉角落的灯源,才抬脚走了出去。

    赵嫂因为听到窗外的车子引擎声,和落在楼梯上的脚步声,才穿上衣服,匆匆的从楼下上来查看,正巧碰到从书房走出来的乔漫,她快步走过来,焦急的问,“太太,您没事吧?我听到外面的汽车引擎声和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赶紧上来看看,这么晚了,应该是纪先生来了吧?”

    “嗯,是他来了。”

    赵嫂这才松了一口气,“哦,是纪先生就好,那我就先去睡了,晚安太太。”

    “晚安。”

    赵嫂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她才伸手关闭书房的门,抬脚往斜对面的卧室走去。

    刚刚走进去,门还没有来得及关,就听到床上的男人说道,“把主光源关掉,点壁灯,然后去给我拿瓶酒来。”

    她知道傅奕怀从林城赶到这幢建在深山里的别墅,需要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也知道酒精能够暂时麻醉疼痛,但是他受了伤,喝酒其实应该很影响骨折的地方复原吧。

    但她没说什么,还是去书房的酒柜里,给他拿了一瓶酒来。

    她没挑,随手拿了一瓶出来,没想到是白兰地。

    “这酒好像太烈了,我再去给你换一瓶吧。”

    “没事,死不了。”

    男人撑坐起身,面目疼的几乎扭曲起来,他利落打开酒瓶的封口,接着就抬起,直接朝嘴里灌去。

    大概灌了大半瓶,他才停下来。

    周围的一切已经变得影影绰绰,就连女孩的身影,也变重重叠叠的影子,看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过来陪我睡一会吧。”

    “好!”

    女孩拿着书窝在他的怀里,他因为肋骨断了,蜷缩的很厉害,却还是一手放在她的脖颈下,一手搭在她的腰身上,从头到尾再没有吭过一声,而她也没有再问。

    伴着女孩清浅的呼吸声,和偶尔翻书的窸窣声,渐渐进入了熟睡当中。

    ……

    傅奕怀驱车来到这幢山里的别墅时,已经接近凌晨的五点钟。

    墨黑墨黑的天际,已经变成了深邃的墨蓝色。

    大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两辆车里,一共下来五个人,前面是傅奕怀和傅青山,后面是一名助理医师,一名护士,和一名麻醉师。

    几个人的皮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窸窣清脆的响声。

    乔漫睡的并不深,几乎在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

    身后的男人显然也没有因为那一瓶酒而熟睡到深度睡眠的程度,见怀中的女孩轻微的动了动,他才用着低缓的声音说道,“我去另一个卧室治疗,你继续睡一会,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

    “好!”

    女孩甚至表示要去看看的意思都没有,冷漠的就仿佛陌生人要去动手术。

    男人将放在她勃颈下的手臂抽出来,声音像是染上了夜的声音,“漫漫,我可以等你,等多久都行。”

    如果过去的那些事情让她无法释怀,无法原谅,他可以等,毫无条件的等。

    只要她能留下来。她对他就算再冷漠,再不正眼去瞧,他也心甘情愿。

    男人忍着痛,窸窸窣窣的下了床,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女孩浅淡的声音缓缓的从他的背后传过来,她说,“纪云深,我不怪你,只是你也别太为难你自己了。”

    “只要你不觉得为难就好。”

    说完,男人就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楼下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像是傅青山先说了什么,然后男人又回应了句什么,她其实都已经听不清了,只感觉所有的声音在耳边呼啸,眼睛也泛着疼。

    他说只要你不觉得为难就好,可她怎么可能不觉得为难呢?

    ……

    几个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进了次卧,纪云深走在前面,对着身后的傅奕怀说道,“你和他们先去书房等着,我和老傅说两句话。”

    “好!”

    傅奕怀和身后的几个男人将手中的治疗仪器,和一会手术需要用到的药品放在沙发上,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了出去。

    纪云深因为站的直,会有更加锥心刺骨的疼痛感,所以在那些人出去后,就靠在了墙壁上,并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两根,一根叼在嘴里点燃,一根递给了两步外的傅青山。

    青白的烟雾缭绕,将他的五官轮廓氤氲的有些模糊,间隔了十几秒,纪云深才缓缓的开口,“顾东风在你的手下的这大半个月怎么样了?有去跟你喊苦喊累吗?”

    傅青山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香烟和火机,将烟叼在嘴里后,又利落的按下打火机,下一秒,香烟被点燃,青白的烟雾从他的口鼻溢出,将他的声音氤氲的格外低沉沙哑,“我以为你会问我架空老爷子的事情干的怎么样了?没想到一上来先问小舅子的事情,怎么?怕我亏待他。”

    因为他暂时去不了京都,老傅走的时候,他就让老傅直接把顾东风带走了。

    “你在京都这段时间,手机和所有的通讯设备都被组织没收了,难道你想让我等你走了以后再问?”

    傅青山冷哼了一声,眸光带着星星点点的嘲弄,“老纪,我只是失忆,不是变成了白痴。”

    纪云深没再接茬,而是转移了话题,“老爷子最近安静的有点过分了,云家那边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吗?”

    傅青山摇摇头,“没有。”

    “就怕他们像现在这么蛰伏,敌在暗我们在明,根本就不能做到未雨绸缪。”

    傅青山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挪动脚步走到床头柜旁,拿起上面的透明烟灰缸,将过长的烟灰弹进去,然后递到他的身前,看着他将手中过长的烟灰弹进去,他才缓缓的开口,“老爷子对云梳,那真是打心眼里疼,要不你试着去把他的女人撬过来?他一准着急。”

    “我看你他妈脑袋有坑,怎么一场车祸还真把你撞成傻逼了!”

    傅青山夹着烟的那只手微微抬起,做投降的样子,“好,不开玩笑,我觉得找两个欧洲价最高的雇佣兵去绑云梳试试,兴许能让老爷子服个软。”

    “不行。”

    纪云深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他捧着的烟灰缸里,然后偏头看向落地窗外的茂密竹林,“云梳顶多是他的玩物,算不上真心,他这么多年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玩转阴谋与人心,人情早就淡薄的像纸,你想想,他连自己重孙子都不在乎,又何况是个女人。”

    “还是得从他的政治地位上入手,我取代了他,他就算想插手我的事情,也只能是想一想。”

    傅青山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跟着也捻熄了手中的烟头,然后抬眸看向隐在晦暗灯影里的男人,“老纪……”

    “嗯!”男人听到他的声音,缓缓慢慢的抬起头,“怎么了?”

    “我……想和乔漫聊几句。”

    纪云深的一双眸光,像是融进了无边黑夜的颜色,深湛的让人觉得可怕。

    大概隔了两秒钟,他才淡凉的开口,“聊什么?林嫣?”

    在所有的事情上他都可以恶补,唯独在那个女人身上,所有人都三缄其口。

    只能靠着他脑海里的支离破碎的影像,来一点一点的拼凑。

    可越是拼凑,他就对那个女人越好奇。

    “你还不想放弃?”

    纪云深又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海上搜救队,和上万名军队已经搜救了将近二十天,以附近十海里的水域为半径,你觉得她存活的几率还大吗?”

    傅青山没说话,而是从他的手里拿过烟盒,也抽出一根点燃,“不试试怎么知道?”

    “失忆前都没见得你对林嫣这么上心过,怎么,医院那匆匆一瞥,就让你爱上她了?”

    “没有吧,顶多算是好奇。”

    纪云深轻轻的哂笑,“老傅,这话你去骗骗十几岁的小女孩,她们或许会相信。”

    傅青山没搭话,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几秒后,或者是十几秒后,才温淡无波的开口,“你觉得她一定死了?”

    “可能。”

    “你也觉得她很可能没死?”

    “也许。”

    “操,跟我玩文字游戏呢?”

    纪云深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微微仰头,将口鼻中的烟雾喷洒出去,“怎么说呢?我觉得一半一半,毕竟童沁的那个视频里显示,她确确实实坠海了。”

    “不过她水性不差,之前她坠过一次海,隔了七八个小时,也安全无恙,不过……”

    “不过什么?”

    傅青山几乎屏住呼吸,等着男人接下来的话。

    “不过……那个时候是夏天,海水还算温和,这会是冬天,她又怀着孕……”

    凶多吉少四个字,他最终还是没有在老傅越来越落寞的眉眼中说出口。

    傅青山也没再问,或许觉得他给出的答案总是模棱两可,也或许觉得问得再多,自己也会坚持自己想做的,问了也等于再给自己找心塞。

    话题差不多结束,傅青山就去书房叫了几人过去。

    手术进行的还算顺利,但断了三根肋骨,又在设备不全的情况下,所以时间会显得很长。

    大概到了中午,一切手术才结束。

    傅奕怀让那几名医生护士先离开了,自己则紧紧的盯着傅青山,生怕他头脑发热,再去找乔漫,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实际上,从小到大,他做过的所有的出格的事情,都跟林嫣有关。

    只要那个女人不在,其实他根本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就是想借着这次机会让他彻底放弃搜寻林嫣的想法,毕竟一切都结束了,再执着,只会显得难堪。

    傅青山倒是没在意,一直坐在纪云深的床边,等着他的麻醉退去。

    ……

    乔漫从纪云深离开后,一直迷迷糊糊睡到中午,如果不是出了房间,看见站在走廊上抽烟的傅青山,她还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她并没有打算和他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转过身,准备往楼下走。

    刚刚走出两步,垂在身侧的手腕,就被侧面奔过来的身影给扣住,她低头看了一眼,男人就迅速放开了对她手腕的钳制。

    “乔漫,你跟我说,林嫣到底……”

    后半句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说不出口,但乔漫还是帮他接了下去,“死没死吗?”

    她半转过身,看向对面的傅青山,“傅青山,你们整个傅家逼着怀孕的她入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跑过来问我她怎么样?好不好?哦对,瞧我怎么忘了,你傅大少爷失忆了。”

    “所以,你这时候假惺惺的又是为了什么?让我帮嫣儿替你做面好丈夫的锦旗吗?”

    说完,也没等他再说什么,就朝着楼下走了去。

    现在已经是中午的十一点二十八分了,可窗外的雪还在下,好像淹没了整个世界。

    她从楼梯往下走的时候,就看到了赵嫂正将一道道菜从厨房端出来的忙碌身影,早饭没吃,这会她的低血糖又有点犯了,走路的时候感觉双腿发飘,连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赵嫂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立刻抬起头露出一抹笑,“太太,您醒了,今天中午的午饭都是准备的你爱吃的东西,快过来吃吧。”

    “嗯,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那我去楼上叫一下客人。”

    “好,你去吧。”

    乔漫走到餐桌旁坐下,也没着急用餐,良好的教育让她等着楼上的人下来。

    纪云深还没醒,傅青山就叫傅奕怀先下来,等他吃完再上去换他,他怕纪云深醒了,看到房间里没有人,会觉得他这个做兄弟的不够义气。

    而事实上,他也吃不下,从林嫣出事到现在,他暴瘦了大概十斤,整天看着饭菜,就是没有一点食欲,连动筷的想法都没有。

    乔漫单肘支在桌面上,撑着下颌,眸光没有焦距的放空,一动不动的看着某个点。

    直到傅奕怀和赵嫂的脚步声传来,才将她从怔愣中拉扯回来。

    她几乎是无意识的就朝着楼梯的方向看去,傅奕怀走在前,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手术大概很成功吧,不然他不应该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除非心理承受能力特别的强大。

    赵嫂将作为客人的傅奕怀引到餐桌旁,就回了房间,将楼下的空间让了出来。

    傅奕怀迈着长腿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刚刚我哥找你,都说了什么?”

    “他会问我什么,你不清楚?”

    “清楚倒是清楚,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不管林嫣活着或者死了,我都希望她在我哥的面前死了,反正她跟着我哥也不是很幸福,索性管她死或者活,只要不缠着我哥,什么都好说。”

    乔漫低头,伸手拿起粥勺,舀了一口粥味道嘴边,轻轻淡淡的笑,“傅奕怀,你这么说,想让我给你什么答案?”

    “先不论嫣儿死了或者活着,就论你们傅家的态度,你觉得她活着,还能沾上你们家什么光,还是你们能给出相应的补偿?”

    傅奕怀没说话,背脊深陷餐椅的椅背,“补偿?乔漫,四枪一场车祸,拼死维护,你觉得这些还不够?哦对,我怎么忘了,你跟林嫣是最好的朋友,所谓臭味相投,大概就是指的你们同样耍手段嫁给男人,同样喜欢阴魂不散吧,嗯?就那么缺男人吗?”

    乔漫听后,也没有恼,而是继续喝着粥,“傅奕怀,如果你有能力管好你哥哥,你就去管,如果你没有能力管好他,那你就少在我的面前叽叽歪歪,我没有道理也没有义务听你说这些毫无营养的话。”

    说着,她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还有啊,嫣儿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请你放心,她不会再跟你们傅家扯上一丁点的关系,所以请你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别跳出来。”

    傅奕怀被女孩数落一顿后,竟然笑着说,“乔漫,说实话,如果不是林嫣的朋友,我都有可能喜欢你,可惜,你的眼光不太好。”

    “那我只能说,幸亏我的眼光不好。”

    被女孩怒怼回来,傅奕怀没说话,而是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感觉被呛了一鼻子灰。

    ……

    纪云深大概昏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锥心刺骨的疼痛袭来,他甚至得紧紧的皱着眉才能将那种痛苦驱赶一些。

    傅青山见他醒了,赶紧扶他坐起来,“断了的肋骨都接好了,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太久,你再休息一会,我们就得赶回林城。”

    “好,我知道了。”

    纪云深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欲言又止,大概过了两秒钟才问道,“她来过了吗?”

    这个她,傅青山当然知道他是说的乔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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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727/ 第一时间欣赏纪先生的小情诗最新章节! 作者:秦若虚所写的《纪先生的小情诗》为转载作品,纪先生的小情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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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先生的小情诗介绍:
【已签约出版】出版名字《漫漫云深》
接近他,是穷途末路的开始,是情迷心窍的结束。
……
故事的开头,乔漫是众星捧月的世家千金,纪云深是众所周知的顶级富豪。
注定的纠缠中,纪先生笑的风度翩翩,“乔小姐,我欠你个人情,你想要什么?”
她露出一抹明媚的笑,说的直截了当,“我要……纪太太这个身份。”
烟雾袅袅,将纪云深的面部轮廓缭绕得愈加模糊,他说,“乔漫,你够贪心。”
有人说,上层名媛乔漫就像林城的一场瘟疫,人人避之不及。
可……偏偏挤掉了商界翘楚纪云深的心上人,成为了人人称羡的纪太太。
婚礼当天,满城烟火照亮了整个夜空,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纪先生的小情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纪先生的小情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纪先生的小情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