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嫁给别的男人
漫天的风雨中,除了不断吸进肺腑的沁凉空气,还有男人覆盖过来的清冽气息,一点一滴的占据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直到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心脏突然收缩的有些厉害,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折叠伞,一时间没敢动,生怕他会像之前那样密不透风的吻下来。
而她……又无法做到从内心里真正的拒绝他。
这么多年,她和他经历过这么多事,她唯一没有学会的事情,就是怎么拒绝他。
用她哥林南城的话来说,面对傅青山,她真的是没有一点骨气和出息。
动不动就没了原则和底线。
可她明明是个很有原则和底线的人,只是因为他在不断的修改。
两人隔着两公分左右的距离站着,僵持的对视了几秒钟,谁都没有动。
最后她冷得打了个哆嗦,男人才皱了皱眉,低淡的说了一句,“抱歉,我只是太情不自禁了,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吧。”
他难得的放过了她,让林嫣有一瞬间的怔忪,但很快,快到没有人察觉。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到别墅里面,门厅的感应灯瞬间散落下橘黄色的光芒,笼罩在两人的身上,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了一种“家”的温馨。
以前她下班回到贺骁庭的那幢别墅里时,包围萦绕在她心头的,只有大片大片的清冷和孤寂,根本没有所谓的归属感。
对她来说,那里更像是个落脚的地方。
好像没有他在的地方,哪里都不像家。
光线晦暗,傅青山脱掉脚上的手工皮鞋,就迅速的打开了门厅和客厅的所有灯光,璀璨的水晶吊灯散落下来的明亮光线有些刺眼,她本能的抬起手遮在眼前,却在抬眸的瞬间,看到了他逆着光影走过来的身形轮廓。
他刚刚淋了一些雨,熨烫精致的深黑色西服上沾染了不少水渍,宽阔的肩头被雨水打湿了一片,变成了更深的颜色,可看起来却没有半分狼狈,配上他那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反而多了几分雅痞的味道。
头型一如既往的是军人最经典的那类圆板寸头,更是彰显了他的挺拔和力量。
迈着一双苍劲的长腿,一步一步的接近她,是那么的英俊如斯,恍若神邸。
他几个大步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手包和雨伞,低哑的声音在有些空旷的客厅里,显得尤为性感,“快到房间里冲个热水澡,我去给你熬姜汤,预防感冒。”
林嫣站在门厅的换鞋区域上,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傅青山,你想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现在是不是应该轮到你做一下你能做到的事情了?”
门厅的换鞋区域和客厅的地面相差有一级台阶的高度,他本来就很高大,站在客厅的地面上看她,莫名之间就增加了很多的压迫感,让她一时无所遁形。
“我以为你邀请我进来,就默认了跟我住在一起。”
林嫣好看的秀眉蹙了蹙,“傅青山,我搬离贺骁庭的别墅,并不代表我愿意继续跟你纠缠,这是两个概念,麻烦你不要混为一谈。”
说着,她就侧过身,抬起小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我要休息了,现在请你离开。”
“还是这么无情啊?”
他抬起大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摩挲,“嫣儿,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利用完男人就推开这种事情最好少做。”
“傅青山,是你突然跑出来纠缠我,又非要我搬家,这会儿你说我利用完你就推开你,是不是有点太强词夺理了?”
“哦?”
傅青山走下来,站到她的身侧,减少了身高差,却丝毫没有减少他身上的强大气场,“贺家是意大利第一财阀世家,能嫁进去的女人无非有两种,一种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另一种是贺骁庭喜欢,喜欢到不顾所有人的反对……”
“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但我知道,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想你嫁给他。”
“傅青山,你什么意思?”
“嫣儿,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像已经透过表面,将她完完全全的看透了。
她只与他对视了两秒钟,就仓皇的移开了视线,“我的事情就不用傅长官操心了,现在请你立刻马上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我有说错什么吗?怎么就又惹你生气了?”
林嫣往旁边挪了一下,退出他的包围圈,没有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抱歉呢,傅长官,我从来都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生气,离我举办婚礼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不相信你能纠缠到底。”
他是一军之长,统辖一方。
年纪轻轻就已经叱咤军政两届,肩上的责任和重担可想而知会有多沉多重。
换句话说,他跟她耗不起。
三天五天,十天八天或许还有可能,十几天或者二十几天根本就不可能。
“嫣儿,我再认真的告诉你一次,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嫁给别的男人。”
林嫣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低低淡淡的笑,“傅青山,我嫁了人,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杀了我吗?”
傅青山的眸光锐利如刀锋,一点一点的把她眼睛里的挑衅和嘲弄都给削弱掉了,“嫣儿,相信我,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话外的意思是说,她绝对不可能嫁给别的男人。
而她,是真的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自信。
“显然,这个话题我们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我现在很困很累,请你离开。”
男人笑了笑,先是把手中的折叠伞放进雨伞架里,随后迈着大步朝厨房走去,“我给你熬完姜汤,看着你喝完就走。”
林嫣又皱了皱眉,低声的说了一句,“傅青山,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傅青山的脚步一顿,接着转过身来,摊了摊手,好像有些无奈,“或者我留下来,每天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他这明显的就是在威胁她,并给了她两种选择,只不过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表达。
林嫣已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任由他到厨房里折腾。
昨晚到现在,她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她坐在沙发上,本想等着他熬好姜汤喝完以后看着他走,可她坐在上面,最后仅存的那点意识,也在不知不觉的等待中,被汹涌袭来的困意淹没掉了。
没有抵挡住困意的她,在沉沉入睡后,男人才从厨房里走出来,并找来一条毛毯,温柔的给她盖到身上。
接着,他就关掉了所有的灯光,只有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阴沉晦暗的光线。
他坐在沙发旁,看着那张隐在晦暗光影里的精致小脸,锋薄的唇角好一会儿才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似笑,非笑。
……
林嫣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醒来后,全身泛着酸软的慵懒和满足。
她坐在那里,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甚至已经记不清上次睡得这么好是什么时候了。
而显然,这也是她来米兰之后睡得最好的一次。
她抬起漆黑又清澈的眸光看向墙壁上滴答走动的复古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午夜的一点十分了。
从上午的十点钟一直到现在,难怪她醒来的时候浑身会有酸软的感觉,原来是一个姿势睡得太久的缘故。
睡着的时候胃里就很空,这会儿醒来,她只觉得很饿,饿得心慌。
她动了动,正要从沙发上下来,盖在她身上的毛毯就滑落在了脚下的地毯上,这一秒钟,睡前的那些记忆瞬间纷至沓来,一刻不停的凌迟着她的脑袋和心脏。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赶紧看向周围,家具的轮廓和摆设都和记忆中的不一样,看来她真的不是在做梦。
身边已经没有傅青山的味道和气息,她不确定他还在不在,只好跑到一边,打开门厅和客厅的所有灯光,直到整个别墅的角落她都看了一遍,才确定他真的走了。
来得惊天动地,走得无声无息。
她是不是应该感谢他没再纠缠?
想了几秒钟,她就收敛了所有的思绪,接着就跑到厨房里,准备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食材能做点东西吃。
结果里面除了鸡蛋,什么都没有。
她最后给自己煮了点面条,又煎了两个鸡蛋,勉强吃了个半饱,就准备回房间继续睡。
路过客厅要关灯的时候,才看到了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落在茶几下面的纸条,她走过去捡起来,下一秒,纸条上面的那行力透纸背的楷书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明天我去接你下班,一起吃晚饭。”
完全是通知和叙述的口吻,还真是傅青山的风格。
不过……
她提前下班离开,就不能怪她不赏脸陪他吃晚饭了吧?
睡前因为这个想法,而有十几秒的窃喜,所以入睡的时候,她的唇角都是微微上扬的弧度。
看起来单纯的像是个孩子。
……
林嫣来到米兰后,就应聘了贺氏集团首席服装设计师的这个职位,这半年来,她收到了不少的赞誉。
当然,也收到了不少的质疑。
不过这属于职场的常态,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高压之下,适者生存,谁都懂这个道理。
将车子稳稳的停在贺氏集团前面的停车坪上时,透过车窗玻璃,林嫣远远地就瞥到了一抹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侧面的身形轮廓很像傅青山,不过一闪而逝,就消失在了上班的人流中。
她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太敏感。
他追到米兰来,也许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她怎么还当真了?
拿起副驾驶座上的手包,又戴上一副茶色墨镜,才推开车门下车。
林嫣很有设计天分,眼光独到,又懂得搭配,也因此,同事们常常称她为永不过时的风向标,私服不管怎么穿搭,都有一股时尚女王的气场,让接触到她的女人都自动的退避三舍黯然失色。
所以,她在公司里几乎没有女性朋友。
一个原因是她有一级心理创伤,暴力倾向严重。
另一个原因是她懒得去勾心斗角,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贺氏集团的设计部几乎都以女性设计师为主,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部恢弘场面的后宫戏。
她来米兰深造,进到贺氏集团,只是想完成自己的设计梦想,并在完成自己梦想的同时,管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和职责,至于其他的,她不关心也不在乎。
到了设计部,助理小陈就拿着一堆设计稿跑了过来,“林设,刚刚总经理跑来设计部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好像对你选出的新一季度的设计方案很不满意,一会儿开会的时候你小心一点,别撞枪口上。”
林嫣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设计部的总经理叫贺嫣然,是贺家的养女,也是贺骁庭名义上的妹妹。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中间又经历很多风风雨雨,感情可见一斑
不过她总觉得贺嫣然和纪晗是一路货色,只是不惹到她,什么都好说。
今天的早会原本是公司内部的例行会议,没想到被贺嫣然临时改成了与其他公司的合作研讨会议。
林嫣准备的不是很充分,正要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不知不觉的离开会议室,回自己的工位上取文件,没想到刚刚走到门口,就和门外走进来的高大男人撞在了一起。
男人的胸膛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她只觉得鼻尖一酸,眼泪都差点飚了出来。
缓了两秒钟,那股尖锐的疼痛才消失不见,她正要发火,头顶上方就传来了一道低沉到有些性感的声音,“抱歉,这位小姐,是我的错误,撞疼哪里了吗?”
有那么一秒钟,她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么可能在贺氏的会议室里听到傅青山的声音?
傅青山道歉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让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听到,接着,所有人的视线就飘了过来,带着三分好奇,七分打量。
林嫣瞥到那些视线,不情不愿的放下捂在鼻子上的小手,用着低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说了一句,“没关系。”
然后就绕过他走出了会议室,那副飞扬跋扈盛气凌人的样子,男人看见了可能会觉得真实可爱,但在女人的眼里就变成了做作和矫情,大概觉得她在用这种方式来吸引男人的视线和注意。
并且,乐此不疲。
林嫣的心神还是受到了傅青山的影响,回到工位后,她先是喝了一杯水,想利用这种方式,克制和压抑心中那些沸腾的情绪,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真正的冷静了下来。
她想就算傅青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合作方里,也影响不到她什么,这里的人这么多,他总不敢在公司里强吻乱来。
而事实证明,她真的低估了傅青山的无耻程度。
他不仅乱来了,而且还是在女厕所里对她为所欲为的乱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她正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往会议室走去,完全没有一点惊慌失措。
时间控制的刚刚好,她刚刚走到了会议室的里面,贺嫣然就宣布会议开始了,并向所有人介绍了一下傅青山,“在座的各位同事,我现在隆重的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就是一直和我们公司合作的鼎盛老总,傅青山傅先生。”
鼎盛?
业界谁不知道鼎盛是全球最高端的私人定制公司,生意涉及到各个国家的元首,皇室贵族,以及上流社会的名流富商,随便一件衣服就有六位数。
那个传奇中的传奇,神话中的神话公司的幕后老板,居然是傅青山。
看来,她对他的身家真的有很大的误会。
傅青山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眸光无意的从她的脸上掠过,像是在故意欣赏她有些惊愕的表情,随后收回来,低淡的说了一句,“大家好。”
贺嫣然微微点头,算是对他打招呼的回应,然后继续说道,“傅总这次大驾光临,一个是想和我们进一步的合作,第二个是非常欣赏我们公司的设计,尤其是……林嫣林总监的设计。”
林嫣听到贺嫣然提到自己,眸光轻轻懒懒的看过去,又朝着傅青山点了点头,好像在回应他的喜欢,但会议上的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回应有多敷衍。
而她也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她真的忍不住。
贺嫣然朝着林嫣使了使眼色,示意她谄媚一点,但她装作没有看到躲过去了。
看她完全没有讨好傅青山的打算后,贺嫣然赶紧打圆场,“傅总,林总监的设计在业界是公认的好,想必您也知道……”
傅青山没有听贺嫣然说完话,就轻声的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
说着,他就慵懒的看向了林嫣的方向,这回不同于刚刚的轻描淡写,而是意味深长,“林总监的每个设计我都看过,并且烂熟于心,可以这么说,我是林总监的……头号粉丝。”
傅青山这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让会议室里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而林嫣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怕傅青山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神经一直都处于非常紧绷的状态。
提心吊胆的这种感觉,真的让人挺难受的。
贺嫣然顺着傅青山的视线看过来,不知道是女人的错觉,还是第六感作祟,她总觉得他们两个好像认识。
“能够受到傅总这么大的肯定,不仅是林总监的荣幸,也是我们贺氏集团的莫大荣幸,这样吧,晚上由我做东,林总监陪同,请傅总吃顿家常便饭怎么样?”
傅青山的眸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林嫣的方向,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贺嫣然看得明白,赶紧转头看向林嫣,“林总监,你有什么异议吗?”
工作上的正常应酬,她就算有有异议,也不可能提出来,只能摇了摇头,“我没有异议,就是不知道傅总肯不肯赏脸?”
林嫣的话已经明显的在暗示傅青山不要答应晚上的饭局,可傅青山听后,深黑的眸子迅速的染上了一层浅浅淡淡笑意,并低声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林总监才对,毕竟美女在我这里都有优待。”
话里话外,都是一副我对你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贺嫣然的心里一直都惦记着贺骁庭,当然乐见其成,赶紧说道,“那就感谢傅总赏脸,晚上我们见面再细细的谈?”
“好。”傅青山站起身,一双骨节匀称的大手慢慢的系上西服的纽扣,又笑着说了一句,“那贺经理……晚上,我们不见不散。”
“好的,不见不散。”
这场会议,因为傅青山的离开而结束。
众人相继离开,林嫣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淡然,一双小手很缓慢的收拾着东西,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贺嫣然在林嫣即将站起身的时候,踩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了过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林总监,你和……傅总认识?”
“唔……”
林嫣蹙眉,好似非常纠结这个问题。
贺嫣然见她这副样子,眉眼微动,“你和……傅总真的认识?”
林嫣在贺嫣然兴趣最浓,期待最高的时候,淡淡的回了一句,“也不算吧,只是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他会记得。”
这两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但透露出了两点信息,她和傅青山不熟,第二点是他单方面对她有兴趣,与她无关。
轻轻松松的就把自己从刚刚傅青山的那场模棱两可,甚至是有些暧昧的对话中抽离了出来。
贺嫣然慵懒的倚着会议桌桌面的身子慢慢的站直,然后抱着胸,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坐在那里的林嫣,“林总监,你不用防我像防贼一样,我不会跟我哥说的。”
“哦,你也知道的,你哥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当然,我也不在意。”
话外的意思,就是你想的太多了,她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
贺嫣然抿了抿唇,好一会才低笑出声,“林总监,那我们就……晚上应酬的时候见了。”
413,傅青山,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他离她很近,清冽好闻的男性气息源源不断的传过来,她很想推拒他,却又忍不住的想靠近他。
身体和心理矛盾重重。
“平时不是最讨厌烟酒味吗?今晚怎么突然就上瘾了?”
傅青山又靠近了她一些,一张刀削斧凿的俊脸逐渐在她的眼前放大,“还是……我突然说要放手,不再纠缠,所以觉得恼怒难过不甘心了?”
“来,让我猜猜,你的心里是不是在想,这么多年,我对你不过只是玩玩而已,每次都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每个字都仿佛带着万箭穿心的力量,那么的咄咄逼人。
她仓皇的移开视线,回答的很快,“我没有。”
可这种反应,类似于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当场捉住,明显带着那么点做贼心虚的味道。
仿佛一字不落的猜中了她的心事。
林嫣越过他,把那瓶已经喝掉一半的红酒瓶拿过来,又往自己身前的高脚杯里倒满了酒,“傅青山,你就少在这儿自作多情了,你不再纠缠我,我高兴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恼怒难过不甘心?”
“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哦?是吗?”
傅青山在她马上把酒杯凑到嘴边的时候,伸手夺过来,并一饮而尽。
再看向她时,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立刻晕染上了一层可怕的情欲,他骨节匀称的大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腕间不过微微用了一些力量,她就摔到了他的胸膛前,以密不可分的姿势。
他低下头,薄削锋利的唇几乎贴着她的红唇,一字一句低哑的问,“那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喝酒?为什么要让我看出你难过?为什么明明想把我推开,然后又理所当然的认为你是我的例外和特别?”
“啊,林嫣,你告诉我,你他妈告诉我?”
她拼命的挣扎,却没有撼动他半分,只好对上他深黑如夜的眸光,“傅青山,我不欠你什么,你别用一副我辜负了你的样子来质问我,我还是那句话,夫妻一场,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
傅青山依然有条不紊,“林嫣,你知道的,好聚好散从来都不太适合你我,如果我们真的能好聚好散,早在五年前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了,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
“傅青山,你刚刚明明说了愿意放了我。”
“可我看出你难过了。”
林嫣深黑的双眸不知不觉的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倒映着男人的身影,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我难过的时候那么多,不也每次都没有你。”
她轻轻地笑,在璀璨的灯影下,一张精致的小脸好像充满了悲伤,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傅青山,你真的误会了,我看起来难过,是我为我浪费的那些青春不值得,实在跟你没有一点关系,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送行的酒我也喝了,我就不送你了。”
说着,林嫣就退出了他的包围圈,双手撑住餐桌站了起来,“祝你一路顺风,我们……后会无期。”
她其实很想给他留下一个完美的背影,但因为喝多了酒,鞋跟又有些高,不时和地面上的高级地毯纠结在一起,看在身后的男人眼里,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往外走,俨然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女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包房门外,他没追,而是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后,就拨通了小白的号码,“查一下贺骁庭回米兰的航班,然后发送到我的手机里。”
“好的,长官。”
挂断电话后,傅青山便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先是看了一眼窗外的万家灯火,随后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好像在计算着什么。
他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清浅的笑意,落地窗倒映着高大挺拔的身影,是那么的英俊如斯。
神邸一般,令人着迷。
……
林嫣出了包房以后,就感觉整个身体被火烧了一样,从里到外都热的不像话。
如果说刚刚在包房里,她还以为是酒精作祟的话,那么这会儿,她已经深刻的知道,她身体的反常,不仅仅是因为刚刚喝了烈酒,而是……酒里面被人放了东西。
她和傅青山在酒店的第一次,她就喝过这种东西,在床上被他折腾的半死,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那些细枝末节都还在她的脑海里,并且随着她越来越热的身体,而愈发的清晰。
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纯情少女,知道喝了被下料的酒,要及时的找到解药。
比如刺骨的凉水,比如吃解药,比如找朋友过来帮忙,再比如男人……
可这里是餐厅,根本就没有房间可供她去冲凉水,缓解身体的难受,而且以她现在的这个状态,也绝对不可能坚持到去药店买解药。
至于朋友……
她来米兰后,也没交下什么朋友,除了贺骁庭。
只是贺骁庭现在在国外出差,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用已经不太清醒的大脑,又快速的搜索了一番,也没有找到一个能够来解救她的人。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方法。
——男人
大脑越来越昏沉,闭上眼睛,都是傅青山的身影。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按照原路返回。
傅青山一直站在刚刚的包房里吞云吐雾没有走,听到包房的门被人推开,他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然后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转过身,并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你怎么又回来了?”
“明知故问!”
林嫣踉踉跄跄走过来,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就抬起手挥过去了一巴掌,“傅青山,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男人挑了挑眉骨,不怒反笑,“林小姐,我刚刚好像被你甩了,你这一巴掌不像是后会无期好聚好散的样子啊!”
“你还有脸说!”
傅青山的舌头抵住腮帮,“我不太明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嫣就又挥过去了一巴掌。
这回男人是真的有点怒了。
他伸手扣住女人不盈一握的腰身,随后将她带向自己的胸膛前,铁臂用了很大的力量,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挣扎,“林嫣,你没听过男人的脸不能随便碰?况且我现在还不是你的男人,你总该给我个理由,才可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不会动怒。”
“我给你理由?”
她怒瞪着他,可一点力度都没有,很像她平时那种高高在上的撒娇,“傅青山,你自己在酒里动了什么手脚,还用我一字一句的跟你说清楚吗?”
他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扔掉另一只手上的烟头,随后抬脚踩上去,“不是我。”
“不是你还会是……”
后面的谁字还没有说出口,林嫣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今晚的应酬就他们三个人,如果傅青山没有在酒里动手脚,那么就可想而知是谁动的手脚。
——贺嫣然。
林嫣常常想,贺嫣然作为贺家的养女,能够在盘根错节的贺家站稳脚跟,没有一流的心机,和过人的手腕,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但即便她有那么多的优点,却有个最致命的弱点,就是爱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林嫣的身体越来越热,理智告诉她应该离他远点,可身体却在不断的靠近,汲取着他的气息和味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好受一点。
男人那双铁臂已经自然的垂落在身侧,碰都没再碰她,现在的姿势,完全是她自己挂在他的身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她酡红的小脸,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所以林小姐回来是打算拿我当解药?”
林嫣的小脑袋不停的在他的胸膛前磨蹭着,明明应该是愤怒至极的语调,可一出口,就完全变成了娇媚的味道,“傅青山,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会儿了,嘴还这么硬?性子还这么烈?”
说着,他就伸出双手想要推开她,却在下一秒,被她死死的环吊住了脖颈,随后就踮起脚尖,覆上了他的薄唇,“你不许说话了。”
她的红唇很热,热到发烫。
傅青山的身体里像是突然被扔进了一颗原子弹,威力无穷,炸的他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可这实在不是个好地点。
他伸手强制把她拉开,还没有说话,她就又扑了过来,封住了他薄削锋利的薄唇。
又吻了几秒钟,他才又一次的拉开她,不让她再靠近,“嫣儿,你听我说,这里不是我当解药的地点,我们换个地方,嗯?”
林嫣已经完全臣服于自己的感官,甚至丧失了思考能力,在听到他的话后,她漆黑的双眸溢出了大片大片委屈的水雾,好像他再拒绝她,她就会哭给他看。
傅青山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伸手拉过她,吻干了她的眼睛,“别哭,我会心疼的。”
说来说去,他就是没有实际行动,她蹙了蹙眉,“傅青山,你快点,你要是不想当解药,我就去找别人了。”
“嗯,前提是,有谁愿意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那么不可一世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霸气的让人心悸。
他弯腰抱起她,接着就迈着大步朝着包房的门外走去,小白早已经等候在门外,看到傅青山抱着脸色潮红的林嫣后,赶紧递过来一把钥匙,“隔壁酒店顶楼玻璃幕顶的总统套房。”
“嗯,你可以下班了。”
“好的,长官。”
林嫣在他的怀里一直不安分的扭动着,有的时候,甚至故意在他的耳廓周围吹气,娇声的哼唧,可他完全不为所动,连看都没有看过去一眼,如果不是知道抱着她的男人是傅青山,她甚至都要开始怀疑,抱着她的人是柳下惠。
“傅青山,你快点走,我好难受。”
傅青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又低又哑,“嗯。”
到了隔壁酒店,傅青山抱着林嫣就直接上了顶楼玻璃幕顶的总统套房。
进到里面后,他就弯下腰,将她稳稳的放在了地面上。
人还没有直起腰,就被突然扑过来的娇小女人给撞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宽大的背脊撞在高级梨花木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像是投过来的另一颗原子弹,轰的一声,就将男人刚刚的那些克制隐忍和正经全部炸没了。
他开始反客为主,肆虐的吻她,甚至带着刻意的蹂躏和粗暴,好像为了让她疼而吻。
林嫣早就软成了一滩水,被他的单臂紧紧的揽抱着,才没有跌落在地。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她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经不着寸缕。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落在窗玻璃上,仿佛伴奏一般,迎合着室内的春光旖旎。
……
林嫣不知道傅青山要了她多少次,只知道她的嗓子哭求的都已经沙哑了,他才放过她,而她微微偏头要昏睡过去的时候,残留的那点意识告诉她,外面的天亮了。
可想而知,男人昨晚的战斗力有多持久,仿佛被下了药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傅青山靠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才微微低身,吻了吻她的红唇。
接着就轻轻的掀开被子,套上床下凌乱的衣服,然后捞过枕头边上的手机,走出套房,来到了外面的客厅,并立刻拨通了小白的号码,嘟声响了大概两下,对面就接了起来,“长官。”
“嗯,把我和林嫣在酒店的消息放给贺嫣然。”
小白听后,赶紧恭敬的说了一句,“长官……贺家这些年虽然洗白的不错,但毕竟是黑帮起底,您就不怕贺骁庭冒死反扑?”
“战场我见多了,这不算什么,按照我的意思去办就行了。”
小白已经劝了几句,若再劝下去,肯定换来傅青山的斥责,他也就没敢再多说什么,只回了一句好,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外面电闪雷鸣,忽明忽暗的光影,将他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勾勒的愈发高大挺拔。
他笑了笑,就从裤袋里拿出烟盒,并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才走到落地窗边,看着被倾盆大雨覆盖的米兰城,好一会儿才收敛起笑意。
……
林嫣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卡车碾来碾去后才有的酸疼。
她哼唧了一声,随后缓慢的睁开眼睛。
陌生的环境和家具摆设,让她空白的大脑迅速涌上昨晚的记忆。
林嫣蹙了蹙眉,还没有来得及尖叫,身边就响起了男人低沉到有些性感的声音,“醒了?”
她偏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倚靠在床头软包上的高大男人。
他修长又匀称的指骨正夹着一根香烟,没抽,只是慵懒的把玩着,被子没盖住的胸膛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她留下的挠痕,在窗外晦暗的光影下,显得十分的性感……又暧昧。
她将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扯了一点,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傅青山,你也知道昨晚的情况,我不会纠缠你让你负责,所以也希望你能尽快的把这件事情忘了,还是那句话,我们好聚好散,互不亏欠。”
他听后,靠过来一点,“嫣儿,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狠心?”
林嫣没有说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你利用我,我心甘情愿,但你不能利用完我就立刻把我推开,做人可没有你这样的。”
林嫣攥着被子坐直了身体,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傅青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龌蹉的想法,其实你早就看出来贺嫣然在那两瓶酒里下药了吧?所以你才会跟我说那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放手话,目的就是让我喝酒,因为我只有喝得越多,你的胜算才会越大。”
“你顺水推舟达到你的目的,我还没有说你卑鄙无耻下流,你却反过来倒打一耙,傅青山,做人可没有你这样的。”
傅青山那双深黑如夜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大概两三秒钟以后,才低淡的说了一句,“嫣儿,你总觉得是我纠缠你,但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你总是在不知不觉的话语中,就把我归类成了你的男人。”
“如果你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人,为什么要第一时间回来找我,别告诉我你没想过随便去路上拉个男人去做,还有,你的那些难过,就算是你掩饰的再好,我也知道,都跟我有关,而不是你那所谓的青春。”
这个男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可怕,并不是说他有多聪明,而是他把一切看得太通透。
通透的让人自惭形秽。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总之,昨晚的事情就当成年男女之间的一场慰藉,你可以继续去走你的独木桥,而我可以继续走我的康庄大道,谁也没吃亏,谁也没有占便宜,我们依然两不相欠。”
说着,她就伸手捞起床下的衣服,刚要穿上,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并伴着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嫣儿,你在里面吗?”
是贺骁庭。
居然是贺骁庭?
她拍了拍脑袋,之前他好像说今天早上会坐飞机赶回来,她怎么就忘了这茬,而且……她该怎么跟他交代她和傅青山的事情。
其他的都好说,但是昨晚,她确实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那股浓浓的愧疚并不会随着谁对谁更好而消失不见,而是会刻在骨血里,经年不息。
林嫣愣了几秒钟,才指了指旁边的衣柜,“傅青山,你赶紧去衣柜里面躲起来,贺骁庭回来了。”
他的眸光依然深深的锁定着她,“嫣儿,为什么你刚刚的那几句话,让我有种被捉奸了的感觉?”
“不是感觉,而是就是。”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催促他,“傅青山,你动作快点。”
“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为什么要躲起来?”
“傅青山,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赶紧去躲起来。”见他依然无动于衷,林嫣跺了跺脚,然后赶紧伸手去拉他,“快点,快点啊!”
傅青山还是听她的安排,躲进了衣柜里面,他透过衣柜的缝隙看她把床褥铺好,又看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裙,才走出房间,去套房的门口开门。
拉开门的下一秒,贺骁庭那张经过上帝鬼斧神工雕琢过的英俊脸庞就映入了她的眼帘,当然,同时映入她眼帘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站在他身边的贺嫣然。
贺骁庭先是深深的瞥了一眼林嫣,随后笑道,“嫣儿,嫣然说你昨晚应酬的时候喝多了酒,你没事吧。“
林嫣越过男人的肩膀,看了一眼站在他斜身后侧的贺嫣然,才低淡的说道,“没事,睡了一夜后,舒服多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贺嫣然就打断了她的话,“林嫣,昨晚餐厅的工作人员说……是个男人抱你离开的,这个男人……不会现在就藏在这个套房里吧?”
林嫣笑了笑,绕过贺骁庭的身边,站在了贺嫣然的对面,“谢谢贺经理的关心,昨晚我是自己离开的餐厅,怕喝多了酒路上不安全,就没开车回家,而是来到了这家酒店,不知道你这么早跟着骁庭来,就是为了看我的房间里有没有其他的男人?”
“还是……单纯的过来找虐。”
贺嫣然蹙了蹙眉,来之前想好的所有词语,都被她堵了回来,她只好又问了一句,“既然你问心无愧,又怕什么?”
“我不怕你们进去搜人,但有个前提,我的房间里要是有其他的男人还好,要是没有,我总监这个职位不干了,婚……我也不结了。”
言外之意表达的很清楚,如果贺骁庭选择不相信她,而是相信他的妹妹,那么这种人,不要也罢。
贺骁庭伸手拉过林嫣,转头看向身边的贺嫣然,声音没什么起伏,“嫣然,你先回去吧。”
“哥,你为什么不进去搜?她的房间里肯定藏了男人……”
“闭嘴,回去。”
414,嫣儿,我不在乎你的心里还有谁
贺嫣然瞪圆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贺骁庭会这么说这么做,“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她的房间里肯定藏了男人……”
“嫣然,我让你回去。”
贺嫣然咬了咬唇,眼眶一红,“哥,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妹感情,难道就比不上这个女人出现的这短短的几个月吗?”
贺骁庭剑眉微蹙,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嫣然,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懂?不要来干涉我的私生活,你只是我的妹妹,也只能是我的妹妹,不要试图越界,给我们彼此找不痛快,好吗?”
贺嫣然不甘心的跺了跺脚,低叫了一声,“哥……”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让你回去。”
她失望的收回视线,一双手紧紧的攥住身侧的裙料,整个人仿佛褪去了所有的光鲜,难得的狼狈,“哥,你知不知道,你为了这个女人,都已经变得不再像你自己了。”
以前的贺骁庭,有很多的野心。
比如继续扩大欧洲乃至北美洲的事业版图,比如把贺氏集团变成第二个鼎盛集团。
而现在的贺骁庭,完全被林嫣迷得团团转,牵着鼻子走,哪还有什么斗志去完成曾经的野心勃勃?
算了吧,都算了吧。
贺嫣然说完,就转过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离开了,背影带着无数的落寞和寂寥,大概真的被贺骁庭那几句话伤狠了。
林嫣从刚刚开始,就浑身僵硬的被贺骁庭抱着,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很怕贺骁庭会被贺嫣然怂恿进去搜房间,直到贺嫣然彻底消失离开,她才放松了一些。
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就被头顶男人突然响起的低沉声音,给震得再次身体紧绷起来。
他说,“嫣儿,我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结婚了,我不管你的心里还有谁,我都希望你能在结婚之前处理好,我不希望婚后还要三天两头的处理太太的烂桃花,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林嫣其实很想说不明白,但又不得不说明白。
贺骁庭伸手揉了揉林嫣的发顶,又说了一句,“你昨晚喝多了酒,再进去睡一觉,我一会儿还有个应酬,大约中午能结束,结束了我就过来接你一起去吃午饭?”
“不用了,我头有点疼,想回家好好休息一天。”
贺骁庭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颇为宠溺的表情,“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大多数的时候,贺骁庭都很绅士,从来不会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
她以前觉得这是他良好的修养,和个人魅力的完美体现。
但越临近婚礼,她就越清楚地知道,他对她的绅士和风度翩翩,也许不过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深爱,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爱谁或不爱谁,他只需要她显赫的身份,来巩固他在贺家的地位。
而她,只需要他来避开傅青山的纠缠。
没有爱情的婚姻,也许听起来很可悲,但未必不会幸福。
因为有的时候,幸福并不需要爱情。
她那么爱傅青山,为了他几乎去掉大半条命,可最后呢,不也是一别两宽各安天涯的结局吗?
所以,这一次,她要选择没有爱情的婚姻,哪怕内心荒草丛生,哪怕会孤独终老。
林嫣退出他的怀抱,轻轻的点了点头,“嗯,那你回公司的路上开车小心点。”
贺骁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我知道了,小操心鬼,你快进去吧,我走了。”
“嗯。”
等到贺骁庭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的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才回身关门,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单薄纤细的背脊靠在高级梨花木门板上,一点一点的向下滑去。
一张精致的小脸上,也跟着出现了许多裂痕,刚刚强装出来的淡定,全都变成了心有余悸的慌乱。
套房里的男人早就从衣柜里走了出来,还是穿着昨晚那身纯手工缝制的西装西裤,上面虽然满是褶皱,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英俊和性感。
看见她倚着门板滑落到了地面上,锋利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几个大步走过来,并蹲低身子,大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让她被迫抬头与他对视。
“这是怎么了?刚刚扇我两巴掌的时候,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过偷个情,怎么就被吓成了这个样子?是怕贺骁庭误会你,还是怕……我已经动摇你嫁给他的决心?”
林嫣睁大眼睛,漆黑如水的眸光,满满的都是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傅青山,贺家虽然洗白成功,一跃成为意大利第一财阀世家,但你别忘了,贺家早些年是靠黑道起底的。”
“也就是说,硬碰硬的话,贺家也不会怕了你。”
“所以我劝你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滚回林城,当你高高在上的一军之长,和超级隐形富豪去吧,我不爱你,更加不想跟你纠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傅青山挑了挑剑眉,一张英俊的脸越靠越近,灼热的气息顿时喷洒在她的脸上,她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他呼吸里那股清冽的烟草味道,“林嫣,昨夜过后,你对我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态度?”
“昨夜?昨夜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他攥着她尖细下颌的大手又用了一些力量,直到她疼得眉心紧锁,他才满意的笑了笑,“林嫣,你别不知好歹。”
“昨夜要不是我,睡你的男人可能连狗都不如,今早贺嫣然和贺骁庭过来,你不仅会身败名裂,成为所有人的笑话,还有可能影响你哥的事业,更甚的是,你们林家从此一败涂地,千万别告诉我,贺骁庭对你有感情不会这么做。”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声音很轻,轻到没有任何的重量,“林嫣,这个时候,只有我能保住你,对付贺嫣然,你该感谢我,而不是急着跟我撇清关系,推开我。”
林嫣微微用力,才摆脱了他的钳制,“那要按照傅长官的意思,我被你白睡了,还得说一声谢谢你睡了我,是吗?”
“谢谢就不必了,但是……你必须去跟贺骁庭说,你不愿意嫁给他了,取消婚礼。”
“不可能。”
傅青山没怒没恼,缓缓慢慢的站起身,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好,你不说,我去说。”
“傅青山,你敢。”
“我都追到这里来了,就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他的声音很淡,却根本无法让人忽视,“林嫣,我不想逼你逼得太紧,从现在开始算起,我再给你三天七十二小时的时间,如果你还不跟他去说清楚,那我就只好亲自去跟他说了。”
林嫣咬了咬唇,撑着门板站起身,一双倒进星光的眸子即便盛满了愤怒,也一点威胁的力度都没有,还没有说话,就被男人突然靠近的身体,给吓得退后了两步,纤细单薄的身体再次撞在了门板上。
他朝着她的脸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记住,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就伸手拉开了她,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嫣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有了一些反应,很想追出去继续和他争吵理论,但她的心里也清楚的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
既然她改变不了,那么她就找个能改变的人。
回到套房的卧室里,她把滑落到床底下的手机捡了起来,在通讯录里翻找了一遍,才找到了那个能改变他决定的人的号码。
是他的爷爷,傅长林。
嘟声大概响了三下左右,那端就传来了傅长林浑厚的声音,“哪位?”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慢慢的说了一句,“傅老,我是林嫣。”
“哦?怎么是你?”
林嫣抬脚走到落地窗边,声音像是突然染上了几丝低哑,“傅老,是这样的,傅青山现在在米兰,你大概也应该听说了,我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结婚了,他却跑来纠缠我,让我不要结婚,我用了好多办法都不管用,就想着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他弄走?”
傅长林抬起手中的精致拐杖,在地面上狠狠的撞击了一下,“这个混账东西。”
因为太过用力,他不禁咳嗽了两声,“他前几天深夜给我打电话,说是去边境出军差,没想到跑米兰纠缠你去了,你放心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弄回林城,一定不耽误你的婚期。”
“好,那我就先谢谢傅老了。”
“客气,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我这么希望他不要和你再有所牵扯了,我该感谢你才对。”
林嫣娇小的身体靠在冰冷的落地窗上,看着外面凄迷的冬雨,“总之,只要他肯放手回林城,不管做任何事情,我都会配合您。”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挂断电话后,傅长林的那句‘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我这么希望他不要再和你有所牵扯了’的话,一直都萦绕在她耳边和脑海来,经久不息。
正好,他的家人一直不喜欢她,而她的家人,也一直都不待见他。
分开,或许会很痛,但却是对彼此来说最好的选择。
这一次,她希望他们能断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
林嫣从酒店离开后,就直接回了米澜别墅。
米澜别墅很大,除了主别墅,周围还林立了很多别墅群,其中不乏玻璃幕顶的别墅,天台泳池的别墅,圆形景观台的别墅等等。
又大又奢华,她一个人住,显得过于冷清。
昨晚被傅青山折腾了整整一夜,回到主别墅的房间,她就把自己摔进了大床里面,没一会儿,就熟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在窗外传来的惊雷声中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晦暗光线,才看向风吹来的方向。
原来是夜风吹开了落地窗的窗户,又吹起了落地窗的窗帘,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影射进来的晦暗光影,窗帘和窗外的高大树木形成的影子,在黑暗中飘动,不仔细看,很像影影绰绰的黑色人影,有一种形容不出的诡异和惊悚感。
她赶紧打开床头的壁灯,接着就掀开被子下了床,一双小脚套上摆放在床边的拖鞋,迈着细碎的步伐走到窗边,然后伸出手迅速的关掉落地窗的窗户。
雷雨声被关在了窗外,她被惊雷声吵醒的心悸也好了一些。
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困意,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后,她便撑坐起身,眸光转动时,无意地滑过墙壁上的欧式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十分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都已经睡了这么久了?
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难怪醒来后,肚子会有那么强烈的饥饿感觉。
林嫣再次掀开身上的被子,正要下床去找点东西吃,就听到了院落里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她蹙了蹙眉,赶紧走到落地窗边,一双漆黑的眸子穿越重重的雨幕,看向院落中央的那辆黑色世爵车子。
是傅青山。
她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欧式挂钟,确定时间没有出错,才摇头叹息了一声,一副不胜其扰的样子。
随便披了件衣服,她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刚刚走下楼梯,正好与走进别墅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他没有撑伞,西服西裤和皮鞋都沾染了不少的水渍,骨节匀称的手里拎着一个超大的购物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食物,这对此刻饥肠辘辘的她很有诱惑力。
“睡醒了?吃东西了吗?”
林嫣抱胸没说话,一副要下逐客令的样子。
“我给你做完面就走,去沙发那里等我,很快。”
林嫣还是没动,一副你做的东西我根本就不想吃的样子。
傅青山倒是没太在意她的态度,拎着超大的购物袋,径自的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林嫣见他还是没打算走,赶紧走过去,伸手拉住了他身侧的西服,“傅青山,现在才凌晨两点钟,我不想跟你吵,只想心平气和的告诉你,请你离开这栋别墅,如果你不离开,我就会离开,你自己选。”
傅青山蹙了蹙眉,放下了手中的购物袋,然后转身看向她,“林嫣,是你给我爷爷打的电话?”
林嫣没有否认,“是,我想让他出手,断了你的念想。”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的不择手段,会伤害到你在乎的人,尤其是你的家人,还有你那所谓的……未婚夫。”
林嫣如水的眸光倒映着他的身影,“他不会,只要你肯离开,他就不会伤害任何人。”
“是吗?”
傅青山迈开脚步靠近她,林嫣本能的后退,直到被他逼到身后的墙壁死角,才被迫停止后退的动作,“如果我不肯离开呢?”
“傅青山,你是一军之长,统领一方,肩上有千斤重担,有些事情不是你任性就可以的,我还是那句话,你跟我耗不起,就别白费力气了……”
林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轻声打断了,“林嫣,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在来米兰的那天,就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你跟我回去最好,你不跟我回去,就算我一无所有,也要重新得到你。”
“傅长官,现在全世界都反对我们在一起,劝你放弃,你却非要沉浸在必须得到我的死循环中,你觉得这样能够凸显你的深情,还是觉得我能被你打动?”
林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我认真的告诉你,不能。”
“你这么做,被打动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已。”
傅青山笑了笑,伸出的手刚要碰到她的脸颊,却被她偏头躲了过去,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两秒钟,随后重新垂在了身侧,“嫣儿,我今晚来,是想郑重的告诉你一声,不要把我爷爷他们扯进来,那样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而你也不见得能捞到什么好处。”
“还有,不要想着和我爷爷做什么交易来算计我,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失手过,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
傅青山再次伸手,想要扣住她的手腕,却又被她躲了过去。
他又蹙了蹙眉,随后铁臂用了一些力量,把她围抱住,“林嫣,我们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解决。”
“你要是早这么想,我又何苦给你爷爷打电话?”
她挣扎了两下,没有挣扎开,眉心就蹙得更紧了一些,“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放开我。”
男人怎么可能会听她的话,反而越靠越近,她只好后退,直到背脊抵在身后的墙壁上,才停止了后退的动作,“傅青山,我每天要工作,还要应对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实在没有力气再跟你纠缠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很简单,重新做回我的女人。”
林嫣没再试图跟他讲道理,也没再试图跟他说什么,她觉得就算她说破了天,他也会用两句轻描淡写的话一笔带过,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而她每次都绞尽脑汁,累得半死。
傅青山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说话,就又说了一句,“林嫣,该提醒你的话我都已经说了,如果你还要一意孤行下去,我也不介意陪你玩一玩。”
说完,没等她有所反应,就迈着大步,朝着别墅的门口走了过去。
林嫣站在原地,怔忪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又逐渐的消失在门外的雨中,好一会儿才动了动,仿佛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然后跌倒在地。
……
林嫣从凌晨一直失眠到天亮,等到浑身再没有了一点力气,才用傅青山买的那些食材简单的做了点早饭。
吃过以后,就开车去上班。
由于昨晚一直持续到现在的暴雨,道路上不少车辆发生了剐蹭,使得交通一度十分拥堵,林嫣紧赶慢赶,赶到贺氏集团的时候,还是迟到了二十分钟。
到了设计部,她的助理小陈赶紧凑到她的身边,“林设,贺经理找你一早上了,你快去一趟吧。”
“好,我知道了。”
林嫣想了又想,除了昨天在酒店的事情,她实在想不起来她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找她,不过就算有其他的事情,她也不可能说什么,谁让贺嫣然是她的直属上司,官大压死人。
到了经历办公室的门外,她赶紧伸手敲了敲门,直到里面传来贺嫣然低柔的请进声音,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并快步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恭敬的说了一句,“贺经理,你找我。”
贺嫣然原本在低头签文件,听到她的话,才缓缓慢慢的抬起头,指了指她对面的会客椅,“坐下说吧。”
“没关系,就站着说吧。”
林嫣没有坐下,一是她没觉得自己和她有什么好聊的,二是她不喜欢坐下和人说话,尤其是和她不喜欢的人说话。
“好,既然你想站着说,那就站着说吧。”
说完,她就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从她的身前推向了林嫣的方向,“这是关于设计名家埃里克森先生的设计书籍,两个小时的时间看完,然后去公司隔壁的餐厅替我去见一个人。”
贺嫣然这么做,明显就是在为难她。
设计名家埃里克森先生的著作,大都以抽象设计为主,要在两个小时以内,了解他的设计思维,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贺经理,虽然设计总监偶尔要求去应酬,但没有人跟我说,必须要在两个小时内看完设计名家埃里克森先生的著作,别说是我了,就连毕业于设计尖端名校的贺经理也不可能做到。”
贺嫣然挑了挑眉,“那可怎么办,林总监,我已经答应对方要在两个小时内了解完毕,如果不能完成,那我们贺氏就只好另请高明了。”
“贺经理打算换掉我?”
贺嫣然点了点头,“嗯哼。”
“可是……贺经理,当时我坐上这个职位,可是贺老先生亲自宣布的,如果让我下去,那么也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415,你当初纠缠我哥的时候,可说的是一辈子非他不嫁
林嫣的双手撑在办公桌面上,单薄娇小的身体微微前倾接近她,一双盛满星河的眼睛,不过瞬间,就多了三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让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的想要臣服投降。
这一刻,贺嫣然才有些明白,她和林嫣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个显赫的身份,还有自小就养成的骄傲和自信。
那种盛气凌人,在有些时候,会变成一种自我保护。
如果想要在她的身上占到便宜,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和一个浑身是刺的人较量,到最后,非但没有伤害到她,自己反而遍体鳞伤。
贺嫣然也跟着站起身,脸上摆出和林嫣差不多的冷漠表情,但如果仔细看,她的眼神有细微的闪躲,“林嫣,你别仗着我哥信任你,我爸喜欢你,你就在这装腔作势狐假虎威,你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不成?”
林嫣笑了笑,声线一如既往的柔软娇媚,“正好,我也不愿意拐弯抹角,既然贺经理不怕,那我们就什么都摆在台面上说。”
她的身体隔着宽大的办公桌面,又靠近了她一些,整个人的气势,更加的胁制迫人,“昨晚你在那两瓶罗曼尼康帝里面动了什么手脚,想必你的心里清楚。”
“我没把事情闹大,是因为那件事情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可以忍一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说到这里,她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分外的讽刺扎眼,“但显然,我不是为了你在忍,而是看在你是贺骁庭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妹妹,又即将和我成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家人,我才会既往不咎。”
“但你要记住,我林嫣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林嫣的身上天生就带着那股阴柔的狠劲,不惹到她的时候,她乖巧的就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咪,但要惹到她的时候,她可以立刻伸出自己的利爪,挠的对方体无完肤。
贺嫣然狠狠拍了一下桌面,脸上的笑意褪尽,声音又冷了几分,“林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话?明明是你插足了别人的感情,你却反过来说我破坏你的名声?你就那么喜欢当小三吗?”
“小三?”
“贺嫣然,说别人是小三之前,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的吗?”
林嫣温净的脸上没有了一点表情,“你的生父是赌徒,现在还满世界的被人追杀,你的母亲给人做了一辈子小三,最后吸毒进了监狱,哥哥不学无术整天只知道喝酒玩女人,还未成年的妹妹为了还赌债去做了妓女。”“
“当初如果不是贺骁庭在夜场救了你,给了你一个新生的机会,想必你和你妹妹一样,早就沦落风尘,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了吧?”
说着说着,林嫣又靠近了她一点,一字一句颇有力量,“就你这样的出身,又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你的感情有多珍贵?”
贺嫣然一时语塞,羞恼的红了脸,“你……”
“我没出现之前,也没见你和他的感情有多牢固,我出现之后,你和他已经分手了很久,并且他一再的提醒你,你们之间只能是兄妹关系,再也没有其他的可能,所以,你和贺骁庭之间究竟有没有可能,就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
林嫣的吐字很清晰,清晰到她忍不住地难堪自卑,“林嫣,你只不过比我生得好,除了这些,你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你昨晚究竟有没有和傅青山睡,想必你的心里比我更清楚,脚踏两只船,是特别能让你有成就感。”
“还是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让你觉得更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贺嫣然从来都不是个遇弱则弱的人,她大多数的时候喜欢隐忍,但真的戳到她的心窝,她也会奋不顾身,不计后果。
“贺嫣然,你看见了?”
“……什么?”
林嫣轻轻的笑,“你不是说我跟傅青山睡了吗?你看见了?”
“林嫣,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和男人睡过的话,肯定会在身体上留下一些痕迹,你敢当着我的面把衣服脱了,然后问心无愧的跟我说,你没有做过对不起贺骁庭的事情,那么我从今以后,绝对不会耍任何手段,做任何纠缠,你敢吗?”
贺嫣然与她对视,“你不敢的,林嫣,我说的对吗?”
林嫣不偏不倚的迎视着她的眸光,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贺嫣然,我林嫣长到这么大,还真的没有怕过什么,更从来都不会因为别人的故意刺激,而做出一些有失身份的事情。”
“你想要我证明,那就把所有人叫过来证明,看看到底是我清清白白,还是你在血口喷人,你敢吗?”
她又笑了笑,用她刚刚说过的同样话语说道,“你不敢的,贺嫣然,我说的对吗?”
“林嫣,你现在是在拿我哥和贺家威胁我吗?”
“如果你非要这样理解,我也不反对。”林嫣眨了眨眼睛,声音低柔,“不过,我也是真的想知道,在他们的心里,亲情更重要一点,还是金钱权势地位更重要一点。”
林嫣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充满了对贺嫣然的讽刺。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在贺骁庭和贺家所有人的心里,金钱权势地位更重要。
“你……”
贺嫣然微微后退了一些,好像只有这样,她的呼吸才能通畅,“林嫣,你别得意,我哥相信你,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能够帮他稳固在贺家的地位,你不会真的觉得他爱你爱到神魂颠倒,连你给他戴绿帽子,他都不在意了吧?”
“那又怎么样?”
贺嫣然愣了愣,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什么?”
林嫣白皙温净的脸上,依然是深浓的笑意,“我说那又怎么样?”
“至少我还可以有他利用的地方,而你呢?你连让他想利用的心思都没有了,还跟我抢什么?”
贺嫣然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的攥紧身侧的衣料,“林嫣,你最好祈祷你一辈子都有林家给你撑腰,不然等林家失势的那天,就是我贺嫣然在你面前扬眉吐气趾高气扬的那天,你给我等着。”
“好啊,我会以你大嫂的身份好好等着的。”
说完,林嫣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出了经理办公室。
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都是玻璃幕墙,她走到幕墙旁边,双手撑在上面,低头缓了好一会儿,才赶走了一些身心俱疲的颓废感。
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失败。
事业上如此,感情上更是如此。
……
虽然贺嫣然给了她一个天大的难题,但她并没有像说得那样硬气,完全的不去做,而是努力的尝试着在两个小时之内了解埃里克森。
当然,时间有限,她就算能够了解,也了解的很片面。
但她身在职场,又处在这个位置,不可能每次都像刚刚那样,觉得贺嫣然在明显的为难她,就什么都不做。
她其实算是很幸运,遇到了贺骁庭这个伯乐,在米兰,学习时装设计的人何止千万,她既然得到了贺骁庭的赏识,就需要拿成绩和实力说话。
而且就像贺嫣然刚刚说的,她只不过有林家撑腰,如果没有了林家,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很希望自己有一天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深爱的家人,而不是一味的扯他们的后腿。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她从座椅上站起身,紧接着单手捧住了埃里克森的设计集,白腻的小手指同时勾起书桌上面的车钥匙,然后就匆匆的离开了设计部,乘坐电梯来到了一楼大厅。
到了门口,她才猛然想起外面下着雨,但回去取伞已经来不及。
她咬了咬唇,只好抱紧那些设计集,就那么冲进了风雨中,然后快步的朝着集团隔壁的餐厅跑过去。
贺氏集团的办公楼很大,从正门走出去,需要步行将近十分钟,才能走到隔壁的餐厅。
她本来想开车,但路面上堵车严重,加上不好找停车位,她就放弃了开车的想法。
雨有些大,很快就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
即便米兰冬季的雨很温和,但透过衣服传到皮肤上,还是沁凉的一片。
她没有停顿,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一路跑到了隔壁的餐厅,进去后,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大概此刻的她真的太狼狈了。
但实际上,是因为她整个人带着东方美人的标致美感,才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林嫣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后,跟侍者大致的形容了一下要见的人,侍者听后,十分恭敬的弯腰伸手,所指的方向是二楼包房的方向。
她说了一声谢谢,就踩着高跟鞋,朝着二楼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现在是十点左右,还没有到用餐高峰期,所以餐厅里显得特别的静谧,到了二楼更是如此,只有寥寥几个用餐的人。
她站在那里,在几个用餐的人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即将要和她谈合作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身姿挺拔如松,透着苍劲的力量,但奇怪的是,这个身影,让她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
或者,就是她熟悉的人。
她的秀眉随着她离男人越来越近,而越蹙越紧,直到她走到男人的身前,看到了那张脸后,才有些恍然大悟,原来是傅奕怀。
难怪她从刚开始看到就觉得熟悉。
当然,并不是因为她和傅奕怀有多么熟悉,而是傅奕怀有很多地方和傅青山很像,比如坐姿,比如喝酒的姿势,再比如现在看她时的神态,所以会莫名就觉得熟悉。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怎么是你?”
傅奕怀拿起面前的红酒杯,凑到薄唇边轻抿了一口,然后才慵慵懒懒的看向身边的林嫣,“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没有听林嫣的回答,接着就说道,“你给我爷爷打了电话,就应该知道他会有所行动,所以我的出现,想必你应该不会惊讶才对啊!”
林嫣想过傅长林会有所行动,但没有想过会派傅奕怀来。
而且从时间上判断,是在他们通完电话,就立刻派了傅奕怀过来。
不然傅奕怀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赶到米兰,又能那么快就以工作的方式和她见面,来掩人耳目。
林嫣把有些淋湿的设计集放在了餐桌上,随后坐在了傅奕怀的对面,轻声的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傅奕怀只给了两个字,“强绑。”
“那我需要做什么?”
傅奕怀依然只给了两个字,“下药。”
林嫣咬了咬唇,有些犹豫,“你确定这么做以后,他不会变本加厉的对付我?对付林家?对付贺骁庭?”
“那好像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傅奕怀摊了摊手,一副无辜又无奈的表情,“你不胜其扰找了爷爷帮忙,就应该想到这么做有风险,或者如愿以偿,或者事与愿违,不是吗?”
她一直都知道他们兄弟感情不错,但常常会因为她置气吵架。
大概傅奕怀一直都觉得她配不上傅青山,所以常常会为傅青山感到不值,然后在劝解傅青山的过程中,两人就会因为意见不合而置气吵架。
林嫣眉眼微动,单薄娇小的背脊靠在了餐椅的椅背上,声音轻懒又娇媚,“傅二少三言两语,还真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说得好像我巴不得把他弄走一样。”
傅奕怀挑了挑眉,“难道不是吗?”
“是,但比起你们,我就显得不是最着急的那个了吧?”
傅奕怀深深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林嫣,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好,让他从小就仰慕的哥哥,变得优柔寡断,无心事业政绩,一心都扑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过去他想不明白,现在他还是想不明白。
十几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几年,这么恶性循环的纠缠中,他们都不会腻,不会累吗?
“林小姐,那你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傅奕怀没有多说废话,他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傅青山弄回林城,至于过程怎么样,他都不在乎。
林嫣抿了抿唇,似乎考虑了两秒钟,才低低淡淡的说了一句,“做,当然做。”
“好。”
傅奕怀点了点头,随后推过来一个白色的药瓶,接着用低淡的声音说道,“这里面是可以让他昏睡一天的药物,你在饭里菜里水里随便下点就够他睡上一天了,然后等他睡着后,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就会帮你解决婚前最大的麻烦。”
“听傅二少的口气,好像我是个负心人一样。”
傅奕怀转动手中的酒杯,声音不疾不徐,“林小姐,你当初纠缠我哥的时候,可说的是一辈子非他不嫁,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瞧瞧,这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一个黯然神伤,一个另谋情郎,要是我啊,我可能比他更不甘心。”
说着,他轻轻的抬起眸光看向她,“……被一个女人玩了这么多年,你说谁能甘心?”
林嫣的心脏狠狠的缩了一下,不是因为他说了多么伤人的话,而是那句,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让她有了很多的感触。
可能发誓时候的那些真心,全都变成了现在的物是人非,所以多多少少会觉得难过。
但也只是一点点,并不影响她的决定。
“傅二少,我在这段感情中付出的东西,并不比你哥少一分一毫,为什么你们都要用一种我辜负了他的姿态,来对待我?这对我并不公平,当然,我也不想和你们谈什么公不公平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几秒钟以后,才继续说道,“毕竟我马上要嫁人了,不会再跟你们傅家有一丝一毫的纠缠和牵扯了……”
“林小姐,你才真的是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傅奕怀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情绪,但不是很明显,至少林嫣没有看出来,“你知道不知道,你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我觉得我哥好可怜,我为他感到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值得也好,不值得也罢,好在一切马上结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温淡,没什么起伏,“希望回到林城后,你们能劝他放下这段执拗,如果非要说出谁对不起谁,就当我对不起他吧,毕竟他没给过我任何的承诺,我却在最爱他的时候,对他承诺了那么多,但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话落,她似乎犹豫了几秒钟,才又说了一句,“傅二少,你应该比我了解傅青山的脾气秉性,他绝对不会原谅我们的算计,你们还好,但对我来说,有可能是更大的麻烦,我还想让你多劝劝他,尽快娶了温暖,这样才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傅奕怀没有说话,而是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后,还没有点燃,就被一旁的侍者恭敬的阻止了,提醒他这里是无烟餐厅。
他没抽,把香烟放在手里把玩,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好,我会试着劝他,但他会不会听我的,那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你把他带回去以后,他就会对我心灰意冷了,赌气也好,放下也罢,他应该会娶温暖的。”
傅奕怀一直都觉得林嫣很聪明,不然怎么可能把他那么优秀的哥哥迷得团团转,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一刻,他才清晰的知道,林嫣不仅仅聪明,她还很有心机。
可以说心机深沉,手段一流。
做什么都恰到好处,不会太过,但也不会让人感觉不到。
这种女人最可怕,可怕就可怕在这。
“看来还是你了解他。”
林嫣端起面前的水杯,凑到嘴边轻抿了一口,“这不算了解吧,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是这种反应,当然,他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维理解,就怕到时候他按照逆向思维来,我的麻烦就大了。”
“很少能看你有害怕的时候,还真的是怕我哥耽误你的荣华富贵啊。”
贺家的生意遍布全球,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打通了欧洲和北美洲的市场,现在准备进军亚洲市场,年利润率高达十二位数,是真正的财阀世家,表面看起来,比傅家还显赫。
所以她为什么会选择贺骁庭,就不言而喻了。
“是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下一家,真怕他给我搅黄了,所以就拜托你多劝劝他,好好开始新生活吧,在世为人嘛,总得一直向前看才是啊!”
傅奕怀没说话,冷哼了一声,像是嘲讽,但更多的,像是轻蔑。
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林嫣接着就站起身,声音还是那么的低柔。“傅二少,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你请自便。”
“嗯。”
林嫣没再说什么,朝着他点了点头,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傅奕怀听着女人的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好半天才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和身上,难得的出现了疲惫。
想起傅青山,他的心里就是密不透风的难过。
究竟要被那个女人伤成什么样,他才肯放手,开始新的生活?
他摇了摇头,自从半年前林嫣主动离开傅青山以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吵过了,但说的话也少了。
这大半年,他们只见了两三次面,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五句。
或许他还在埋怨爷爷,埋怨他吧……
……
林嫣出了餐厅以后,又冒着雨跑回了公司。
可能是雨太凉了,她跑进公司的大厅以后,就开始不断的打喷嚏。
她也没太在意,就继续回去工作了。
直到下班点临近,她才从口袋里拿出傅奕怀给的那个白色药瓶,犹豫了十几秒钟,甚至是半分钟以后,她才拿过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嘟声响了三下以后,对面就传来了男人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嫣儿。”
“你现在在哪里?”
“无业游民能在哪里,当然在酒店里。”
416,你约我,就算我没时间也会挤出时间来
林嫣瓷白的脸上看不出太大的情绪,但垂放在双腿上的小手,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秒钟,还是无意识的攥紧了腿上的裙料,如果观察足够仔细的话,多少能看得出来她要骗这个男人时的那种紧张。
心脏剧烈的跳动,就连高跟鞋里的脚趾头都跟着蜷缩了起来。
“那你……今晚有时间吗?”
男人刚沐浴过后的眼睛,仿佛倒映进了漫天的星光,明亮又深邃,“你约我,就算我没时间也会挤出时间来。”
他的大手插入微湿的头发,几个阔步就接近了旁边的酒柜,随便挑了一瓶烈酒拿到客厅的茶几上,如斯英俊的脸上挂着清浅又迷人的笑容,“说吧,找我什么事?”
林嫣咬唇,顿时沉默了下来。
好像在这一秒种,突然有些不确定这么做的后果是否会如她所愿。
但她又深知,必须放手一搏。
就像傅奕怀说的,或者如愿以偿,或者事与愿违,没有第三种可能。
男人的唇角微微一勾,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随后轻轻晃动手中的高脚杯,语调慵懒,“怎么不说话?”
林嫣滑动转椅,柔软的声线里面能够听出许多的疲惫和无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示弱投降,“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只有一种选择了。”
“嗯,大概,可能。”
说完,他轻轻的挑了挑剑眉,声音磁性,“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怎么?想提前放弃了?”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男人轻轻的笑了笑,宽阔的背脊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嫣儿,我以为你会跟我倔到底的,毕竟之前那么多次的冷战吵架分手,从来都是我先低的头。”
林嫣的声音又低又轻,“那不一样,审时度势,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哦?”男人继续晃着手中的酒杯,并不时的凑到嘴边浅饮,“这不太像你啊,嫣儿,你在我的身上赢了那么多次,这次应该也稳操胜券才对。”
“我看起来有那么蠢?”
下午五六点钟的太阳已经西沉了下去,橘黄色的光线透过落地窗,影影绰绰的落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她伸手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继续说道,“贺家的根基虽然深厚,但毕竟不如鼎盛在时尚界的地位,到时候鼎盛冒死反扑,贺氏集团的胜算微乎其微,而且……我哥的事业还在上升期,我不想拖他的后腿,拖林家的后腿。”
言外之意就是,她考虑的很清楚,要跟他走。
男人的脸上依然挂着慵懒的笑意,“这件事情本质来讲,是我不愿意以伤害你为前提,让你跟我走。”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就举起手中的酒杯凑到嘴边,然后一饮而尽。
一杯烈酒喝下去,他温醇的声音变得格外的低哑,性感的要命,“但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这个办法也在我参考的范围之内。”
也就是说,他确实想过两败俱伤鱼死网破。
这种猜测一旦得到证实,令她的身体止不住的紧绷僵硬,她甚至已经不敢想象他被她算计,又被傅奕怀强绑回林城之后的画面。
那该是什么样的雷霆之怒,心有不甘?
男人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电话那端传来声音,不动声色的笑,“怎么了?这就害怕了?”
“傅青山,你好像变了不少,我突然很好奇这半年在你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让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傅家大少爷,变成了一个没脸没皮死缠烂打去纠缠前妻的烂人的。”
傅青山噙着笑,语调和动作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哦?你真的想知道?”
林嫣也跟着笑,“我洗耳恭听。”
“嫣儿,男人可不像女人那么能耐得住寂寞,这大半年来,我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来兴致,睁开眼睛是你闭上眼睛是你,走路睡觉开会满满的都是你,我要是再这么憋下去,非得把自己憋出毛病……”
林嫣温净白皙的脸上,笑容尽褪,声音也没有了一丝的温度,“所以,傅大少这是在深情款款的告诉我,你千里迢迢的追到米兰城来,就是为了哄我上床,逼我重新做回你的床伴?”
“错,恰恰相反。”
男人深黑的眸子里,漫上了一层笑意,“我刚刚的那些话,实际上是在告诉你,我只对你有兴致,钟爱和唯爱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意思却天差地别,你可别弄混了。”
“说来说去,你对我只有欲望,没有感情。”
林嫣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甘心的做着最后的挣扎,“傅青山,我们各退一步好不好?我再陪你睡几晚,让你觉得心里舒服为止,二十几天后的婚礼,我照常嫁,你回林城照样娶,我们互不相欠。”
“不好。”
男人很快就否决了她的话,“我傅青山想要丢掉的东西,必须是我想丢掉的时候再丢掉,你现在跟我说我们各退一步,请问你妥协什么了?你想要的东西还都在,那么我问你,我想要的东西呢?嗯?林嫣?”
没有退路,又前路迷茫。
林嫣蹙了蹙秀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晚上下厨,你过来吃饭吧。”
傅青山没说话,继续倒酒喝。
林嫣等了几秒钟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接着又说了一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过来吃饭了?”
他没挂断电话,她也没有挂断电话,两个人就这么耗着。
五分钟,亦或是十分钟以后,她才滑动转椅回到自己的工位旁。
时间接近下班点,周围的同事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她也开始跟着收拾,声音低淡,“我这边马上下班了,还要开车去超市买食材,就不和你聊了,我挂……”
后面的‘了’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那端的低沉男声打断了话语,“你在公司等我,我开车去接你下班。”
“不用了……”
她是个有未婚夫的人,公然和前夫不清不楚的纠缠,传出去算是怎么回事?
她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当然,她活了这么二十几年,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么偷偷摸摸的事情,她现在有的时候会很佩服那些背着丈夫和妻子在外面偷情的人。
心态得有多好,才能一点破绽都没有?
她只不过被前夫暗地里的拼命纠缠,就在贺骁庭的面前习惯性的心虚了。
更别提她那晚被贺嫣然算计,真的做了对不起贺骁庭的事情后的心态转变了。
简直步步惊心,生不如死。
可对面的男人完全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甚至连她拒绝的话都没有听完,就切断了手机通讯。
她的秀眉紧锁,刚低下头想重新拨回去,一条短信就发了过来,上面寥寥几行字,却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我会把车子停在你们公司前面的红绿灯路口,如果你不过来,我就上去找你,到时候我会碰到贺嫣然,还是贺骁庭,或者是贺家的其他人,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话里话外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她如果选择拒绝他,他就公开一切。
无耻卑鄙下流龌蹉……
她把她能想到的词语,在心里痛痛快快的骂了一遍后,白皙修长的手指快速的打下三个字,“知道了。”
随后,就点击了发送键,直到提示短信发送成功,她才按了锁屏键,继续收拾东西。
……
傅青山挂掉电话后,紧接着就拨通了小白的号码,“现在去贺氏集团,我大概五分钟之后下楼。”
“好的,长官。”
他嗯了一声,就按下了挂断键。
挺拔高大的身躯从沙发上站起来,边往卧室的方向走,边脱掉身上宽大的白色浴袍,走到衣柜旁,随便拿出来一套西服套装换上。
从挂断电话到收拾利落,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西装笔挺的出了门。
小白在接到傅青山电话的下一秒钟,就从酒店的床上走下来,换过鞋就来到楼下的黑色世爵车里等傅青山。
大概跟在傅青山的身边太久,而傅青山又是军区里最年轻也是最铁血的年轻将军,所以他只要跟傅青山在一起的时候,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处在待命的状态,有的时候,甚至和衣而睡。
来到米兰后,他更是一直保持高度戒备的状态,生怕长官追妻路漫漫,而牵扯到别人,尤其是离他最近的自己。
等到傅青山走近,小白赶紧推开驾驶座的车门,绕到后面给他拉开后车门,直到他稳稳的坐进去,他才关掉车门,然后回到主驾驶座,接着就发动引擎踩下油门,车子很快就像是箭一样窜了出去,融入了路面上的密集车流中。
这个时间,是下班的高峰期,有些堵车。
难得放晴的天空,在这会儿又不知不觉的飘下了雨,落在车窗玻璃和车顶上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小白已经尽了全力的发挥自己的开车技术,可赶到贺氏集团的时候,还是多用了四十分钟的时间。
六点多的米兰已经入了夜,道路两边的高杆路灯逐一亮起,与城市远处的璀璨灯火,渐次连成了一片灯红酒绿的海洋。
傅青山一路上也没有任何的催促话语,像是知道小白已经尽了力。
在马上要冲过贺氏前面的红绿灯路口时,后座上的高大男人才低淡的说了一句,“小白,把车停在路边,我们在这里等她。”
既然这是她想要的,他可以满足她。
他已经纵容了她那么多次,也实在不差这一次。
说完话,他就偏过头,隔着被雨雾氤氲成一片的车窗玻璃,一瞬不瞬的看向贺氏集团大厦的门口,仿佛期待下一秒那个娇小的女人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林嫣坐在工位上百无聊赖的等傅青山来接,不知道是最近她真的太疲惫了,还是困意太深浓,她趴在桌子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直到一阵有些惊悚诡异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才幽幽的转醒。
入目是满世界的漆黑,只有旁边落地窗玻璃透射进来的微弱光影。
她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晦暗光线,才勉勉强强的看清楚了周围摆设的办公家具的轮廓,睡前的那些记忆疯狂涌向她的脑海,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等傅青山等睡着了。
而把她吵醒的手机铃声还在黑暗中不停的响着,像是看惊悚片时的背景配乐。
整个设计部的灯都是关着的,门也锁了,那部手机是在一门之隔的门外响着,像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冬季的米兰有些阴冷,设计部这边断了电,空调自然就不可能运作,她冷得哆嗦了一下,赶紧去找手机,准备打电话求救。
可她在黑暗中翻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她睡前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
到了这一秒钟,她也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睡着了却没有同事叫她离开,为什么这里会断电锁门,为什么一扇玻璃幕墙之隔的门外会响起惊悚的手机铃声。
一切的一切,也许不过是为了她露出狐狸尾巴,逼着傅青山来找她。
还真的是机关算尽啊!
只是出了这个大招的人会是谁呢?贺嫣然吗?她似乎没有这个胆量,当然,也没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但除了贺嫣然,还能是谁?
贺骁庭吗?
不可能的,以贺骁庭的精明,即便他知道了她跟傅青山有染的事情,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打击报复,更多的,他会用天价合约解决。
以弱者的姿态,不仅博得了同情,还能获得巨额回报,他又何乐不为,何必弄得两败俱伤,谁都不好过。
她想了一会儿,头就开始疼了,她用力的敲了敲,只盼着有什么奇迹发生。
……
傅青山坐在车里面等了二十几分钟,也没见林嫣从贺氏集团里面走出来,前一刻还没什么情绪的英俊面容,渐渐变得阴郁,甚至寒气逼人。
小白透过后视镜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生怕会触到长官的雷点。
又等了五分钟,傅青山才开口说道,“小白,你说一个女人总是对一个男人若即若离,是不是代表她在欲擒故纵?给个巴掌之前,先给个甜枣?”
昨天的林嫣,还是一副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今天就推翻了昨天的一切,仿佛真的迫于他给的高压,做出了妥协。
但他的心里清楚的知道,这只怕是她的又一次欲擒故纵。
这种事情经历的太多,他已经有点怕了。
“好像是的,长官。”
小白没谈过什么恋爱,哪里懂得这么多的儿女情长?
但他不得不说一句,林小姐这些年对长官的态度,他就没有摸透过。
现在长官问他,他也只能敷衍的回答。
怕说多了他不爱听,说少了又怕他会认为他的回答不走心,他也觉得很为难。
傅青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然后,低低的说了一句,“你还真的是不爱得罪人。”
小白蹙起眉头,赶紧说了一句,“长官,我……”
傅青山没有听他把话说完,而是抬起手挥了挥,“我随便说一句,你别当真。”
他是真的没有心情听小白长篇大论,无非那些千篇一律的话,他早就听腻了,索性就不听了。
小白没再说什么,而是恭敬的点了点头,把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低声的叹息。
车里的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静谧的只能听到窗外的风雨声,和不时响起的电闪雷鸣声。
傅青山继续偏头看向贺氏集团的方向,并不时的把香烟凑到嘴边吸着,一双幽深的眸子,在一层薄薄的烟雾后,变得深冷又沉静。
又等了将近十分钟,傅青山决定不等了。
他把手中的香烟捻熄,并迅速的拨通了林嫣的号码,嘟声响了几下后,那端就传来了一道机械的女提示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一遍挂断,他又拨了过去,还是和之前一样,响起的是机械女提示音,提示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他低着头,盯着亮起的屏幕,舒展的眉头慢慢的蹙起,最后完全锁死。
林嫣不接电话,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她和贺骁庭在一起,怕他会打电话破坏他们在一起的氛围。
另一种就是她手机没电自动关了机,没有时间和机会告诉他,她已经离开回家了。
当然,这两种可能,都没有一种能够说服他。
至少……现在不能。
……
林嫣待在漆黑的办公室里,周围除了晦暗的光线,就只剩下那首无限循环的手机铃声。
外面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忽明忽暗的光影将她娇小的身影映衬的愈发的单薄,她不堪其扰,只好伸手捂住耳朵,试图隔绝惊悚的铃声传入她的耳朵。
可即便她用双手捂住耳朵,也收效甚微。
她甚至还能清晰的听到惊悚音乐的每一个音符。
呆坐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以后,她才站起身,试图用其他的方式自救。
下班之前和傅青山通电话,他说他会在贺氏大厦前面的红绿灯路口等她,她突然想起,她们设计部的落地窗玻璃,正好对着他说的红绿灯路口。
她赶紧跑到落地窗边,拼命的挥手呼喊,想引起那辆黑色世爵车子的注意,但是设计部在52楼,楼下的一切渺小的犹如蝼蚁,他根本就看不到她。
站在落地窗边挥手呼喊了大概十几分钟,她有了缺氧的感觉。
整个人前倾靠在落地窗上,缓了几秒钟以后,刚要继续,就看见那辆黑色的世爵车子消失在了重重的雨幕中。
远光灯照亮漆黑的路面,一直行驶到路面的远方,她终于放弃了呼喊和挣扎,重新跌回地面上。
这种恐惧和无能为力,猛地让她想起了多年前,她在酒店的房间里,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强占了身体的那晚。
那个时候,她跟现在的状态差不多,用尽了一切的办法和可能,但最后,却还是没有逃过那个男人魔掌。
今晚和那晚,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不同的是,那晚是身心和精神的三重折磨,今晚只是精神和心理的两重折磨。
她是不是该感谢老天爷?至少没重蹈多年前的覆辙,只是身体被困在这一方屋子里,精神受点折磨,其他的都还好。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惊雷和闪电此起彼伏。
她怕黑,更怕雷和闪电,所有怕的东西加在一起,让她觉得,她下一秒就会死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愈来愈紧绷的神经,其他的,都变成了她的拼命忍耐。
直到紧锁的玻璃门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她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身体才放松了一些,而同时,那道惊悚的电话铃声也跟着消失了。
她在黑暗中抬起头,透过晦暗的光影,看向了门口那道长身玉立的男人身影。
是他,傅青山。
从她被困在这里到刚刚,她幻想过无数次有人出现,把她救出去的画面,明明都只是个模糊的轮廓,可在他出现的那一秒,就全都变成了他的身影轮廓。
她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就期待着他从天而降,把她解救出去。
这一秒钟,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成真,她甚至有两秒钟的不敢置信,直到男人快速的踹开玻璃门走进来,接近蜷缩在角落里的自己,她才终于相信,这是真的。
他……真的来了。
“嫣儿……”
他蹲低身体,一只大手僵在半空中,没敢碰她,“你,没……没事吧。”
林嫣隔着晦暗不清的光线看着他,十几秒钟以后才点了点头,“我没事。”
明明有事,想大哭一场发泄出来,但因为他是傅青山,她不敢那么放肆,她怕她会动摇,她怕她会心软,她怕她会重蹈覆辙。
男人听后,又蹙眉问了一句,“你看起来很糟糕,真的没事?”
她还是蜷缩的姿势,满脸都是泪,却倔强的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林嫣,你逞强也要有个限度,我不是别人。”
对她来说,不敢依靠的人,和路人也没什么区别。
417,sorry,刚刚是我不好,我的态度有问题
虽然她此刻真的很想被他拥在怀里,很想让他的大手揉着她的头顶,用极致温柔的嗓音安慰着她,对她说,“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可她在极致的克制隐忍,因为她知道,她一旦让他这么做了,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她怕她即便真的如愿嫁给了贺骁庭,也忘不了这个倾盆大雨的夜晚,忘不了他的眉眼轮廓,忘不了他在她已经绝望的时候,逆着光影走过来,满身满眼的心疼,低声颤抖喊的那声嫣儿。
林嫣微微仰起脸,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哭着哭着就笑了,“我好好的,我没事。”
她的样子,明显是吓得六神无主丢魂落魄,却又非得在他的面前强装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种感觉,还真他妈不爽。
好像对她来说,他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哪怕她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嫣儿,你明知道这种时候推开我只会让你更难过,别再抗拒,随心所欲些,好吗?”
林嫣漆黑的双眸漫上一层氤氲的水汽,喉咙溢出沙哑低淡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她继续逞强的说,“我真的没事,谢谢你能来。”
“你的一句谢谢,就打算把所有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了?”
他冷哼了一句,声音再没有一丝的温度,“林嫣,你想得倒是挺美。”
“那不然呢?我痛哭流涕的扑进你怀里,告诉你我刚刚有多狼狈害怕多想去死吗?”
话题终结,他没再试图逼她承认她此刻的真实感觉。
男人的剑眉紧锁,僵在半空中的手,还是垂落在了身侧,没再碰她,可却一腔的愤怒无处发泄,挺拔高大的身形突然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办公桌。
只能听到窗外狂风骤雨的办公室,一时变成了各种物品惊心落地的声音,令人心悸。
林嫣被吓了一跳,肩膀一颤,整个人蜷缩的更厉害了。
他像是被刺到痛处的野兽,不过瞬间,就已经伤的血肉模糊。
傅青山双手叉着腰,原地转了两圈,才低下头,用着极度紧绷的声音说道,“林嫣,你现在是仗着我喜欢你离不开你,在故意跟我拿翘装模作样吗?”
她还是刚刚的麻木表情,却笑的肆意盎然,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本能的应激反应,“怎么?傅青山,我在这么难过的时候都不需要你,让你男人高大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了吗?”
“那你走啊,离我远远的。”
她伸出那只白的晃眼的小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我就是这么糟糕的一个人,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实在没有时间照顾你的自尊心,请你快点离开,拜你所赐,现在不管是什么样的伤害和难过,我都能自己痊愈,不需要任何人了。”
男人好像突然冷静了下来,没再说话。
朦胧晦暗的光影里,他的双眸好像染上了黑夜的颜色,深黑又寂寥。
却又那么的让人心动,无法抗拒。
在半空中接触了不过一两秒钟的短暂时间,林嫣的心脏,就明显跳动的更厉害了。
她实在受不了他低头看过来的冰冷视线,很快就移开了眸光,埋头继续藏在臂弯里,整个人几乎蜷缩成了一团,抵挡防御着周围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咄咄逼人。
好像他再动怒,她就会更难过给他看。
不是不喜欢看她难过,失魂落魄又在他的面前逞强的样子吗?
那她就难过失魂落魄逞强给他看,总之他不让她痛快,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就这么互相伤害。
过了很久,久到林嫣已经感觉不到他是离开了,还是没走。
整个感官系统里,只剩下了窗外狂风暴雨肆虐的声音。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以后,他才重新蹲下高大的身躯,声音温柔磁性,完全没了脾气,“sorry,刚刚是我不好,我的态度有问题,别生气了好不好?”
“走,我们回去。”
他伸出的大手刚碰到她瘦小的肩膀,就被她条件反射般躲开了,她又往旁边的角落缩去,整个人像是受伤呜咽的小兽,楚楚可怜的令人心疼,这一刻,好像只要她不再这么抗拒难过,让他立刻把心掏出来给她,他都愿意。
林嫣看也不看他,闷声道,“我不想跟你走。”
“现在只有我,不跟我走跟谁走?继续留在这里听鬼叫,还是跟我逞强,能让你逃离这个鬼地方?”
林嫣头也没抬,继续闷声说道,“你是,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今晚的事情不用想就知道是有人提前设计好的剧情,既然设计部的门关了,意味着整个大厦的进出口也都关了。
门口的保安不认识他根本不会给他开门,除非惊动贺氏高层领导。
可一旦惊动贺氏的人,就意味着他们的事情会公之于众,先不说他计较得失的问题,就说她不想把事情闹大,而他现阶段很尊重她的意愿,想用彼此舒服的方式解决问题来看,他应该不会选择最难走的那条路。
两种可能都没有,那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他是有通天的本领没有错,可这里是意大利米兰,不是他只手遮天的林城。
现在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外面又下着大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底是谁卖给他的这个人情?让他进来英雄救美的?
“不过是一座大厦,对我们特种兵出身的人来说,不算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儿吧?”
言外之意就是,他是偷溜进来的,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
“贺氏大厦有着全米兰城最严密的安保系统,傅青山,你撒谎之前都不打草稿的吗?还是觉得我现在心神受创,会被你的几句话感动到痛哭流涕一塌糊涂?”
这么几句对话后,林嫣的情绪也稳定了一些,没再让自己继续沉浸在那种可怕的黑暗中。
傅青山保持着刚刚的蹲姿,离她大概有十几厘米的距离,没再靠近,“林嫣,你作为土生土长的林城人,难道没听过雄魂特种作战部队的事迹?还是以为雄魂选人看得是家世背景,而不是能力?”
林嫣成长在红色军门,当然听过雄魂特种作战部队,也听过雄魂选人的严酷,如果不是最优秀的人,根本进不去。
她的沉默,让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在晦暗的光影里,显得特别的魅惑,“我冒着可能会摔死的危险,从一楼爬到了十楼才找到入口,你现在这么说我,是不是有点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虽然我不求你说句感谢的话,但至少也应该说两句暖心的话,让我觉得我冒生命危险进来找你,不至于后悔吧!”
林嫣还是没说话,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感谢的话,不管怎么说都显得太过苍白。
至于让他暖心的话,无非就是答应他离开贺骁庭,跟他回林城。
可她一点都不想再跟他继续纠缠下去了,真的一点都不想。
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他们试过了那么多次,可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们终究,情深缘浅。
林嫣别开头,留给他一个背影,“如果你是这样想的,大可以现在原路返回,我不想欠你的。”
“林嫣,我们之间谈亏欠不亏欠都显得太过矫情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她尖细的下颌骨放在弯曲的膝盖上面,眸光飘向远方,声音又低又轻,“你是能完全脱离家族的桎梏,不管不顾,还是要像纪云深那样,放弃所有,成为所有人口中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懦夫?”
“傅青山,没用的。”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两种结果,都只会让你难熬痛苦,那么还不如干脆利落的放了我,彼此开心。”
“你做梦。”
傅青山终于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拽过她,让她整个人面对他,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闪躲,“放了你?放了你嫁给别的男人吗?那我还不如被万人唾骂,做一个一无所有的懦夫来得心甘情愿。”
“可你明明是盘旋在空中的雄鹰,又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人下?傅青山,你一样不会快乐。”
“快不快乐不重要,我只要你。”
如果这句话是在五年前对她说的,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跟他走,不计后果。
可现在,终究一切都回不去了。
林嫣没打算跟他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这些天,他们已经讨论过无数次这样的问题,每次说到最后都成了死结,根本解不开。
显然争吵,冷战或者愤怒都解决不了。
只能靠他主动放弃,但目前来看有点难度。
除非用傅奕怀跟她说的方式,下药强绑。
之前她还没坚定的意识到必须这么做,但此时此刻,她觉得必须这么做,不然这个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他们永远都在痛苦。
他的一双铁臂紧紧的拥着她,呼吸喷在她的脸侧,脖颈,有些微痒。
她抬起一双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偏头躲着他,不让他继续靠近,“傅青山,你别碰我,我腿有点麻了。”
傅青山低低的嗯了一声,林嫣以为他会照顾她的情绪立刻后退,没想到他直接将她稳稳的抱了起来,失重悬空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低呼出声,嗔怒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傅青山……”
她怕摔下去,一双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的双臂缠在他的勃颈上,皱眉问他,“你抱我干什么?”
“你不是说你腿麻了,我以为是让我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让你离我远点,赶紧放我下来啊。”
林嫣平时看着天不怕地不怕,但她其实特别怕黑,怕打雷,喜欢热闹怕一个人,更恐高。
所以她才会说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看似完美,其实徒有虚表。
他斜睨了她一眼,“你确定还能自己走?”
“我……”
她很想理直气壮的说她能,但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能。
她现在浑身无力,双腿发软,他要是把她放下去,兴许下一秒就重新跌回地面上。
“今晚我们出不去了,你的临时休息室在哪?”
“为什么出不去?”
她说完,才惊觉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他刚刚都说了他是偷溜进来的,没惊动任何人,还是从十楼的窗口跳进来的,原路返回的话,她想想都害怕。
显然,男人没打算计较她的语无伦次,又问了一遍,“你的临时休息室在哪?”
一般像贺氏集团这种公司,总监级别的员工,都会有一个临时休息室,方便加班留宿。
她在贺氏的职位不低,应该也有自己的临时休息室。
“我……没……”
林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窗外就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惊雷声,她吓得赶紧缩进男人的怀抱里,并且一动都没敢再动,等着雷声过去。
整套躲避的动作下来,几乎是出于本能,终于还是让自己在他的面前漏了怯。
等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时,男人的胸腔已经开始震动,从喉咙里溢出低低的笑声,仿佛刚才僵持冰冷的对峙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林嫣的脸已经红成了一片,她暗自庆幸他们身处黑暗的环境中,才不至于让他发现自己的难堪和狼狈。
笑声和他的脚步声一样,久久都没停止。
她忍无可忍,伸出小手在他的胸膛上狠狠的敲打了一下,恼怒的问,“傅青山,你笑什么?”
男人抽空低头看了她一眼,眸光里满满的都是迷人的笑意,“怎么?笑都不让了?管得这么宽?还真把我当你男人用了?”
“你……”
她开始挣扎,“你放我下来。”
“你先告诉我你的临时休息室在哪里,我就考虑把你放下来,让你自己走。”
林嫣知道逃不过,低低的说了一句,“走廊尽头的那间就是。”
说完,男人就大步朝着她所说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嫣见他还是没有放她下来的打算,微微挣扎,“傅青山,你还是不是男人,怎么总是说话不算数?”
“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我刚刚只说了考虑,没说一定放了你,是你误会我的意思,怪我?”
这个男人永远都这么巧舌如簧,满身的道理。
想要跟他讲道理,无疑是找气受。
她索性不再挣扎,乖乖的窝在她的怀里,感受心有余悸,又劫后余生的那种庆幸。
还好,还好……他来了。
……
男人迈着稳健的阔步,很快就走到了怀中小女人说的那间休息室,他抱着她站在休息室的门外,低淡的说了一句,“我抱着你不方便,你拿钥匙开门。”
林嫣伸手拿过他大手勾着的女士手提包,拉开拉链翻找了一通后,拿出了一串钥匙,随后开了休息室的房门。
整个大厦都断了电,休息室里,朝南的方向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几乎不怎么透光,只有傅青山的手机发出的微弱光影,勉强的照亮休息室里的家具轮廓和周围的摆设。
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不大的衣柜,一张很小的书桌,和一个只能淋浴的小洗手间。
住一个人勉勉强强,加上她身前的高大男人,就显得过于逼仄拥挤。
他把她放到单人床上,又蹲低身子给她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不知道是黑暗的环境,显得他特别的英俊温柔,还是他刚刚在漫天的恐惧中,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让她有了细枝末节的异样情绪产生。
总之,她现在看他,有一种莫名的信赖感。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他的名字,不知道多少遍以后,竟然念出了声音,“傅青山……”
“嗯,怎么了?”
她为了掩饰尴尬,赶紧故意为难他说了一句,“我饿了。”
“想吃什么?”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和情绪,就好像完全不在意她的为难。
林嫣想了想,说了一句,“鸡蛋番茄打卤面。”
“好。”
他说完,就把照亮的手机拿了过来,随后拨通了小白的号码,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就响起了小白低沉的声音,“长官,你没事吧?”
“要是有事还能给你打电话的话,那就是鬼了。”
小白被噎的语塞,正想要问他什么事,傅青山就低声的说了一句,“给我打包一份鸡蛋番茄打卤面,大厦十楼左侧的窗户能进来。”
“好的,长官。”
林嫣觉得他们特种部队出身的男人都特别的令人恐惧,从十楼的窗户爬进来,说得就像从门走进来一样那么轻松。
这一点,真的太可怕了。
切断通讯,傅青山又问了她一句,“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林嫣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头有点疼。”
“为什么头疼?”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碰她的额头,却被她非常嫌弃的躲开了,“傅青山,你的手才刚碰完我的脚,现在又来碰我的头,你是不是存心的?”
男人的大手僵在半空中,声音低沉磁性,“我都没嫌你脏,你倒是嫌弃起自己来了?”
林嫣,“……”
她觉得她真的跟这个男人无法沟通。
傅青山倒也没继续碰她惹她嫌,而是站起身,准备去检查一下附近的线路,看能不能把这层的电闸拉上。
刚刚转过身,就被身后的小女人拽住了西服的衣角,“傅青山,你干什么去?”
“刚刚不还是一副完全不需要我,嫌弃我的样子,才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就离不开我了?嗯?口是心非又爱逞强的女人。”
林嫣听到他的话,像是触电一般放开他的衣角,之前没有发现,现在她才惊觉他浑身都是潮湿的,估计是爬上来的时候被雨淋到了。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想走就走吧,我不拦着。”
男人还是一脸温浅的笑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便坐在了她的身边,“我不走,就是想去看看这层的电闸在哪里,大厦断电,热水器用不了,你不是最爱干净,不洗澡都睡不着觉的吗?”
林嫣没说话,冰冷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滑过。
“这么一点小事就感动了?看来我做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没用啊!”
林嫣躲着他的视线,声音还是那么没有温度,几乎一针见血的说道,“你做的事情,可能只感动了你自己,所以你才觉得我难哄,难讨好。”
他没生气也没恼,慢悠悠的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她的话,“嗯,说得有道理。”
“油腔滑调。”
傅青山不动声色的笑,嗓音低沉磁性,“那你是喜欢……”
他凑近她的耳边,朝着她的耳廓轻轻的吐出一口热气,“还是不喜欢?”
“以傅长官今时今日的地位,多少女人翘首以盼等着你去疼爱,可偏偏要放下身段,去纠缠一个玩腻的前妻,你说,他是不是很贱?”
傅青山英俊的脸上,笑意更浓,“如果犯贱放下身段能够追回你,我也完全不介意。”
话说到这里,林嫣觉得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当中,她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朝着床侧移动,远离他的体温和气息。
不知道男人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还是不打算让她逃,她挪一点,他就跟着挪一点。
直到她整个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才结束了挪动,并抬起一双铁臂,撑在她头的两侧,一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嫣儿,你听没听过关于加班留在公司被困的鬼故事……”
听到那个鬼字,林嫣毛骨悚然的蹙了蹙眉,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伸手覆上了他的薄唇,“傅青山,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啊,你猜到了。”
“听说那个女人加班被困在公司的那天,也穿着你这样的过膝薄纱长裙……”
傅青山还在说,林嫣只好双手覆上他的薄唇,“傅青山,你别说了。”
男人笑了笑,大手轻轻松松的拿开了放在他薄唇上的那双小手,接着继续说道,“那晚上也是这样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她加班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同事的身影,整个楼层空荡荡的只剩下她自己……”
420,你要是敢背着我给我戴绿帽子,我就敢给贺骁庭头上扣个草原
他赶紧捂唇,但已经来不及。
林嫣恼怒的皱眉,想抽回放在他大手中的小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像是怕了他说话的方式,也有了忌惮和阴影,她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小白,最终忍着没再说什么,大概觉得跟他说下去,也都是徒劳无功,除了惹一肚子的气,什么都改变不了。
傅青山绷直的唇角,也跟着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一张脸在透射进车窗里的晦暗日光中,英俊的让人不敢直视。
二十几分钟后,黑色的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了米澜别墅的院落里,她用了力气,才抽回自己的手,什么都没说,好像已经跟他无话可说。
刚要推开门下车,就听到身边的男人说道,“这两天我处理事情会很忙,可能顾不上你了,你好好休息,不要想我。”
言外之意就是,他出现在她眼前的频率会大大降低?
“你不来找我麻烦,我求之不得,想你?你少做梦了。”
傅青山交叠着双腿,隔着日光影影绰绰的光线,看向已经下车的娇小女人,“林嫣,我们丑话先说在前面,你请病假的这两天,不要让我看到贺骁庭来这里看你,或者你和他出去约会,我人不在你身边,心可一直都在你那里。”
说着,他凉凉慢慢的转了转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声音低沉又磁性,“你要是敢背着我给我戴绿帽子,我就敢给贺骁庭头上扣个草原。”
回应他的,是女人重重的甩上车门声音。
她撑着一把碎花雨伞,裙角被风吹得翩跹起舞,好像误落到人间的仙子,那么的迷人心魂。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傅青山才转过漆黑的眸子,看了一眼前面的小白,“先回酒店。”
“好的,长官。”
黑色的世爵车子立刻启动,很快就消失在了米澜别墅大门前的重重雨幕中。
……
林嫣按了密码锁,走进米澜别墅后,先是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填饱肚子后又去泡了个澡。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慢悠悠的下楼,用座机给贺骁庭打了一个电话,嘟声大概响了两声以后,对面就传来了他有些低哑的声音,“嫣儿。”
她捏着嗓子,装出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骁庭,我有些不舒服,这两天没法去上班了,对了,你别忘了帮我跟贺嫣然说一声,直接跟你请假,我怕她过后找我茬。”
贺骁庭好像在开会,听到她的话,将手机拿离耳边,说了一句会议暂停十分钟,就快步走出了会议室,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继续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这两天降温,睡觉的时候没盖好被子着凉了,有些感冒。”
怕他会立刻提出来看她的话,她赶紧补充着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太久没休息了,想偷偷懒了,你也知道贺氏压榨我已经压榨很久了,骁庭,你刚出差回来可能还不知道,你出差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可是没放过一天的假,每天都在加班加班加班……”
贺骁庭笑了一声,“好好好,现在我回来了,贺氏有我在,你想休息几天都行。”
“这是你说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贺骁庭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又说了一句,“嫣儿,晚上你方便吗?城西新开了一家中国菜馆,我想带你去品尝一下。”
她欲言又止,“我……”
贺骁庭低沉的声线里,都是宠溺的笑意,“不要生我的气,我知道我们好久都没有约会了,这次我爸妈没跟我说,我都觉得冷落你了,抱歉,以后都不会了。”
“所以,林大美女今晚能赏个脸跟我约一次会吗?”
毕竟马上要结婚了,她很想答应,但想到傅青山的话,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就变了,还是欲言又止的语调,“骁庭,我休息的这几天,只想昏天暗地的睡觉,不想被打扰,约会就改天吧,反正我们结婚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也不差这一次两次,可以吗?”
她的这几句话,明显的抚慰了贺骁庭。
而贺骁庭也很尊重她,没有继续纠缠,“OK,那你好好休息,休息够了再来上班。”
林嫣如释重负的深吸了一口气,低低的应了一声,“嗯,谢谢你,骁庭。”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字,我还有会议没结束,空了聊。”
“……嗯,好。”
挂断电话后,林嫣就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窝进了沙发中,偏头看向落地窗外。
外面的雨势小了一些,没有闪电和惊雷,变得很安静,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
刚刚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傅青山的威胁吗?
可她明明从来都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怎么这次这么听话?
把心里那些细枝末节的异样忽略掉,她告诉自己,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休息,她要连本带利的休回来,仅此而已。
跟……傅青山无关。
……
小白驾驶着黑色世爵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傅青山下榻酒店的停车坪上,还没有下车,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赶紧回头看向后座霁月清风般的高大男人,“长官,怎么办?老爷子打不通你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我接……还是不接?”
“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
傅长林的电话,他要是敢挂断,以后他就别想再跟着傅青山混了,他会想方设法的把他换掉。
小白愁眉苦脸,“长官,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帮我想想办法啊!”
“我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有办法,还用拿去边境执行任务当借口,然后像逃难的一样来到米兰?”
傅青山的话,让小白的脸皱成了一团,拉长语调哀求道,“……长官,救救我!”
男人眉心微挑,最后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替他按下了挂断键。
小白看着傅青山递过来的手机,愣了半刻,才痛心疾首的说,“完了完了完了,这下不用着急退役回老家娶媳妇儿了,老爷子会直接把我换掉的,长官,小白以后不能在你身边了,你要多保重,出任务的时候……”
“行了。”
傅青山揉了揉眉心,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哭嚎,“老头子料到你不敢挂电话,他打这通电话,就是为了试探一下你跟没跟我在一起,跟了我这么多年,还能笨成这样,真是枉费我的栽培,不然不用老头子撵你,我先把你撵走?”
小白立刻停止了哭嚎,“长官,我现在就下车给你撑伞。”
他拿过后座的黑伞,打开主驾驶座的车门,撑开伞以后,立刻绕道后面给傅青山开门,并恭敬的把伞柄递过去,“长官,我不需要撑伞。”
“少溜须拍马,老爷子还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要是给我漏了一个字儿的口风,就一百公里负重跑……”
小白还是低着头,没敢说话,傅青山又说了一句,“跑十次。”
“不是吧,长官,你来米兰的事情,显然老爷子都知道了……”
傅青山故意为难他,“小白,这种时候,就要看你的演技了,不然怎么晋升带兵?”
小白嘟囔,“我只想一辈子待在长官的身边,哪里也不去。”
“这话你留着跟老爷子贫去吧,你又不是我女人,听到你说这种话,只会让我反胃。”
说完,就推开了挡在门边的小白,径自走进了风雨中。
小白赶紧跑过去,将伞举高,遮住他头顶的那片风雨,声音急切,“长官,老爷子那我想法设法都能应付过去,可林小姐的事情……该怎么办?”
昨晚,他连夜查出了是谁安排的这一切,可任谁也想不到,会是林南城。
林南城从傅青山和林嫣有纠缠开始,就不同意两人在一起,这么些年,除了他们感情最好的那会儿,对他们的这段感情有所改观以外。
其他的时候,都是持反对的态度。
这次林嫣要结婚了,傅青山却放下林城的一切跑来纠缠,他害怕他的妹妹再重蹈覆辙,就弄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准备让林嫣在这场恐惧中彻底绝望。
以前那么多次,傅青山都不在,这一次他还不在,即便心中有不舍,也该断了所有的念想,毅然决然的开始没有傅青山的新人生。
可没想到阴差阳错,会让两人的感情升了温,虽然这只是傅青山单方面的认为。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经过昨晚,那种剑拔弩张的相处模式还是改变了不少。
至少林嫣没有那么抗拒他了,不管是从心里还是从身体,都不是那么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了。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嗯,这是个好问题。”
傅青山锋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一双长腿迈从容不迫的步伐,可小白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是要向大舅哥宣战,还是利用这个契机谈和?
想了一会,他也没有想明白,便挠了挠头,只好收起了好奇心。
……
晚上,米澜别墅。
林嫣从上午回来到现在,就一直窝在书房里看书,阻止自己因为昨晚的事情胡思乱想。
不知道看了多久,终于有了一点困意,她正要合上书回房间睡觉,别墅的门外就响起了一阵门铃声,在寂静又深浓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摄人心魂。
她抿了抿唇,走到落地窗边,看了一眼别墅的门口。
是一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身形轮廓和昨晚跟她抵死缠绵的那个男人很像,但并不是他,而是傅奕怀。
他……怎么来了?
她套了件衣服,确定可以见人后,才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几秒钟以后,她从楼上下来,刚刚打开门,傅奕怀就径自走了进来,这次连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说。
林嫣看了一眼连拖鞋都没换的傅奕怀一眼,眉心微蹙,“傅二少,你这么晚来找我,不会只想告诉我你有多么个性,来别人家里连拖鞋都不换吧?”
傅奕怀走到真皮沙发旁,缓缓的坐下来,然后隔着客厅璀璨的水晶灯灯光,看向几米外的美丽女人,“为什么还没动手?你知道我在米兰待的越久,我哥发现我的几率就越大,你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我们兄弟再因为你反目成仇?”
林嫣双手抱胸,声音冷漠,“傅二少,首先呢,是你哥现在单方面的纠缠我,我在拼命的拒绝他。第二呢,我为什么要故意拖延时间?贺骁庭的条件不比你哥差多少,又对我很好,我没有道理望着锅里的还看着盆里的?”
“第三,你们兄弟反目成仇,从来都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们的思想不同,他认为好的,你认为不好,你认为好的,他认为不好,如果傅青山的身边换了一个人,你还看不上,你们也一样会反目成仇。”
“所以,归根结底,是你们各自的问题,与别人无关。”
傅奕怀深吸了一口气,宽大的背脊深陷进沙发里,“林大千金还真是伶牙俐齿,恐怕这白的都能被你说成黑的。”
“我哥这些年都呆在部队,没接触过什么女人,而男人又天生对自己上过的女人有占有欲,你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特别的存在,要说他有多爱你,你相信吗?”
傅奕怀没有听她的回答,接着说道,“你不相信,因为你要是相信的话,不会一次又一次拒绝他的纠缠。”
“你也怕,怕他只不过是因为占有欲而对你穷追猛打,等到手了又不珍惜了,和过去的每次都一样,你已经被吓怕了,不敢相信了,我说的不对吗?”
林嫣咬唇,没有说话,或者她已经没什么话好说。
旁观者清,刚刚傅奕怀的每句话都说的很对,正中她的心坎。
傅奕怀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后,看了一眼对面的林嫣,“我哥说你不喜欢闻烟酒味,所以有你在的时候,我们家没一个敢抽烟喝酒的,那么出于礼貌,我现在问你一句,我能在这里抽根烟吗?”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他哥,她什么都不是。
“不可以,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
“哦?”
傅奕怀没有强行点燃手中的香烟,又说了一句,“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幢别墅是我哥用两亿欧元购买的,什么时候就成了你的“家”?”
“还是,你的心里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就是你的男人,他为你做的所有事情,为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理所应当的?”
林嫣笑了笑,“既然傅二少这样认为的话,那我现在就给傅青山打电话,让他过来给我搬家,毕竟我搬进来是他的意思,我搬走,也应该通知他一声,省得他过后找我麻烦。”
说着,她就拿起座机准备打电话,还没有拨完电话键,就被傅奕怀伸手切断了通话。
“林嫣,不要想着用我哥威胁我,你除了长得漂亮,再使点女人的那点手段和伎俩,还会什么?”
林嫣还是笑,声音又轻又飘,没什么重量,“我也觉得我自己很糟糕,所以,麻烦你去劝劝你哥,让他离我远点,我求之不得。”
傅奕怀深深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几秒后,才继续说道,“行,林嫣,我就看看你还能蹦跶多久,我就看看你还能把我哥祸害成什么样!”
话落,他就站起身,朝着别墅的门口走了过去。
还没有推开门,林嫣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你放心吧,药我会下,不会食言。”
他今晚来,不也就是想刺激一下她吗?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和傅青山不可能了。
既然谁都知道,她又何苦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傅奕怀的身形顿了一下,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随后,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深夜的重重雨幕中。
……
林嫣这两天一直都窝在别墅里,哪儿都没去。
醒了就自己弄点吃的,或者叫外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刷剧看书洗澡做瑜伽,一天下来,比上班的时候还充实。
不过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结婚了,再也享受不了这种自由自在的状态,她就莫名的觉得有些空虚,亦或是恐惧不踏实,她已经分不清。
总之那种感觉,和当年她要和傅青山结婚的时候,很不一样。
一想到傅青山这三个字,她就马上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如果仔细数下来的话,这已经是她这两天不知道第多少次想起他了。
只要空间稍微一安静点,脑子里就都是他情欲深浓的俊脸,宽阔的肩膀,以及满满都是力量感的身体。
就好像是在沙漠里饥渴了很久很久的人,终于见到了绿洲和水的那种感觉。
这种失控,让她感觉很害怕。
她怕,她再也不能坦然自若的去嫁给贺骁庭,也怕……这一辈子都会和他纠缠不清。
往事历历在目,那些伤害也都还在,她暗笑自己傻,只不过跟他又睡了两夜,以前又不是没睡过,哪来的占有欲,让她在这做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春秋大梦呢?
真的……太可笑了。
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她从瑜伽垫上站起来,准备去冰箱里找点零食吃。
可一拉开冰箱的门,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里面居然只剩了一瓶纯净水,两袋泡面,剩下什么都没有了。
两米多的超大双开门冰箱,只装了这么点东西,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可怜。
她关掉冰箱的门,回到楼上换了衣服,又拿起钱包和车钥匙,准备去超市买食材和零食回来。
购物欲望升腾起来的时候,她觉得她能买很多东西,多到能把冰箱填满。
到了超市门口,她先是把车子停在了地下负三层的停车位里,然后信步走向电梯口,准备乘电梯上去购物。
站在那里等了几秒钟,电梯才缓缓的降了下来,等到门打开,她走进去,完全没有发现跟在她车后的那辆黑色世爵车子,以及车子里高大挺拔的男人。
林嫣推了一个购物车,没逛一会儿就满了,她苦恼的皱了皱眉,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想起男人的重要性。
无奈,东西太多,她怕自己拎不动,只好先去结账。
刚走到结账区域,就有一双大手接过了她手上的推车,她吓了一跳,赶紧转头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个一声不响就消失了好几天的男人。
林嫣愣了两秒钟,随后要把他手里的购物车抢回来,还没有碰到车把手,就被男人揽在了怀里,低哑又磁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缓缓的响起来,“这几天,想没想我?”
她挣扎了两下,却被他的一条铁臂牢牢的控制住,根本动弹不得,她皱眉低斥,“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想你?松开我。”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唇息靠近她的耳廓,并朝着里面轻轻的吹了一口热气,“没良心的女人,我可是想你想得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找你了,你对我就是这态度?不过两天的时间,就把那晚上我们的柔情蜜意缠绵悱恻都忘了?”
林嫣被他说红了脸,抬起高跟鞋就朝着他的小腿踹了过去,这次傅青山学聪明了,轻轻松松的就躲过了她的高跟鞋,“嫣儿,一个男人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以后你可能得换条腿了?比如……我的第三条腿!”
“傅青山,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我要是要脸能把你追回来,那我肯定比谁都要脸,但显然,我不要脸追不回来你,那我就只能拼命不要脸了!”
男人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和动作,不同的是,小白已经把他手里快要溢出来的购物车推了过去,又把一个空的购物车推了过来,他拥着她,朝着身后的购物区域走去。
林嫣还是挣扎,“这里不是你家,少拉拉扯扯的,松开我,听到没有?”
男人还是那副清风霁月的样子,可从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人恨不得拿高跟鞋再踹过去,“抱歉,没听到。”
421,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林嫣做了一下午的瑜伽,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多说话,索性也就不再挣扎了,就那么待在他宽大温暖的怀里,随着他的脚步走走停停,漫无目的的逛着超市所有的购物区。
看在外人眼里,更像是热恋的情侣没事做,来超市瞎逛培养感情。
“晚饭想吃什么?”
走到蔬菜区,男人停下了脚步,随后低头看向怀里怎么也不肯跟他说话的小女人,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温柔的一塌糊涂,“别闷着不说话,虽然我知道你更想吃我,但是填饱肚子也很重要。”
说着,他又眉目带笑的拥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到底想吃什么?林城菜?川菜?鲁菜?还是粤菜?晚上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来国外这么久,她还没有吃过正宗林城菜。
她深知他的厨艺水平,他说他要亲自下厨做给她吃,她也不是不动心,只是这种被他宠在手心里的感觉,更像是偷来的。
从贺骁庭温暖,从傅家和林家那里偷来的。
不能长久的人事物,她通常都不会放在心上,除了他。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只是一时的,她不能这么纵容下去,任由自己贪恋他给的温柔,享受他给的宠溺。
明知道最后还是会让自己痛彻心扉的人,她就算握得太紧,也抓不住,还不如趁早放手,给彼此一个痛快。
她摇了摇头,眉眼之间已经没有了那股明媚和生气,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冷淡和疏离,“不吃你做的东西,我回家自己煮泡面吃。”
没什么温度的两句话,仿佛把他来米兰之后付出的所有心血和努力,全都一笔勾销了。
他不过消失了两天的时间,她就变得清醒了,也冷静了。
是不是他不再出现,她就真的能把那一夜全都忘掉?
把他……也忘掉?
想到这里,男人的剑眉微蹙,呼吸开始加重,周身的气压也跟着变低了不少,“林嫣,别给我摆出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适合你。”
“那请问傅长官,我该摆出什么样子给你看呢?”
她伸手撩了撩肩头的波浪长发,语调轻懒,没什么起伏,“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啊,你不喜欢可以……”
“我喜欢。”
男人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什么样我都喜欢,就是别冷冰冰的就行。”
林嫣瞪着他,“傅青山,你的意思是,你一声不响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还必须笑脸相迎呗?”
傅青山揽抱在她腰身上的铁臂又用了一些力量,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所以,你这是在为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生气?”
林嫣在他幽深如夜的视线中,仓皇的别开头,像是有什么细枝末节的东西暴露在了他的眼前,但是很快,快到无法让人捕捉。
“我没有生气,你想多了。”
傅青山从喉咙里溢出两声低哑的笑,垂在身侧的大手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眉眼温柔,“既然那么关心我的行踪,怎么不做我的女人?这样我整个人都是你的,随叫随到,还随时可以查岗。”
他越靠越近,她快速地瞥了周围一眼,声音慌乱,“傅青山,我说了我没有生气,你听不懂中国话吗?”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说道,“而且我年轻有钱又多金,是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做你的男人兼保镖,难道不是你赚了吗?”
林嫣开始挣扎,“答案很简单,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看到你。”
“哦?这样啊!”男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音依旧低沉温柔,“那真可惜了,我很喜欢你。”
在公众场合拉拉扯扯,他能做到谦和从容面不改色,可她不行。
“傅青山,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那你说说,为什么跟我闹别扭找不痛快?”
林嫣笑了笑,仰起小巧精致的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问,“傅长官,明明是你在跟我闹别扭找不痛快,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双柔软香甜双唇,就被他低头凑过来的吻给封住了,堵住了她继续要说出口的话语。
入夜的时间,周围都是购物的路人,看到来自东方的俊男美女相拥热吻,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手机驻足拍照,相机快门声不时伴着口哨声响起,一下子就烘托了圣诞节前的热闹氛围,毕竟这是个特别热爱浪漫的国际化大都市。
林嫣没敢抗拒,怕他越是人多越是兴奋,乖乖的让他吻了一会儿。
等到他终于吻够了,才缓缓慢慢的放开她,然后额头抵着她的,“嫣儿,少用那种阴阳怪调来激怒我,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样子。”
她眨了眨眼睛,故意跟他唱反调,“我不知道。”
“嗯?”他低头作势又要吻,“那我再吻一会儿,你可能就知道了。”
她的一双小手撑在他坚如磐石的胸膛上,快速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老实了?不说不知道了?嗯?”
林嫣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那一双仿佛映着漫天星光的眸子,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委屈,让他很想继续欺负她。
傅青山好不容易才移开了视线,拥着她继续往前走,“女人就跟男人多服服软撒撒娇才可爱,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哪个男人会喜欢?”
“我又没求着你喜欢。”
傅青山,“……”
“最后问一遍,真的不想吃我做的饭菜?”
林嫣咬着唇不说话,眉眼之间满满的都是盛气凌人的傲娇。
傅青山拿她没有办法,顺手捡了几样她爱吃的青菜放到购物车里,“林嫣,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东西,这辈子要这么还?”
“……”
“除了感情债,你觉得你还能干出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呢?”
傅青山,“……”
又逛了一会儿,购物车就在林嫣的挑挑拣拣中装满了。
而满满的购物车里面,傅青山只称装了几样蔬菜,剩下都是林嫣的零食和女性用品,购物力还和当年一样,没什么变化。
到了结账的时候,林嫣低头从手包里拿出银行卡,还没有递给收银员,旁边的一张金色卡片就递到了收银员的手中,她刚想伸手抽回那张卡片,可收银员已经先她一步刷在了pos机上,傅青山利落的按下密码,林嫣没有仔细看,都知道他输入的是她的出生年月日。
“设那么简单的密码,就不怕被盗刷卡的人盯上?”
傅青山听后,漫漫凉凉的瞥过来一眼,“你觉得会有人敢盗刷我的卡吗?”
林嫣,“……”
答案很明显,没有。
傅青山这个名字,意味着金钱和权力,谁又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结完账,男人毫不费力的提着两个硕大的购物袋走在前面,帮她挡住了周围的人来人往,宽阔结实的背脊逆着淡橘色的光影,像是一座挺拔的山峰,在为她遮风挡雨。
乘电梯到负三层的地下停车场后,她越走越慢,他回身等了等她,“走那么慢,地上有钱给你捡吗?”
林嫣这两天练瑜伽练多了,脚踝有些疼,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逛了一晚上,就更疼了。
她蹙了蹙好看的秀眉,娇软的声音在晦暗又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的动听撩人,“没看到我脚腕疼吗?不愿意等我你就先走,我又没求着你跟我一起走。”
他手里拎着两个超大的购物袋,即便对他来说不算沉,但走起路来终究有些影响,听到她的话,他深沉锐利的双眸立刻看向她瓷白纤细的脚腕,接着就把手中的购物袋放在了地上,走过去查看她的脚踝,“你个子也不矮,以后能不能少穿点高跟鞋?”
“不能。”
傅青山的脸色沉下去几分,但终究没再说什么,正要仔细检查她的脚踝,旁边就响起了一声短促的车笛声,原来是放在路中间的购物袋挡住了车子前行的路线。
他剑眉微拧,刚要弯腰抱她走,就被她躲开了,“你先把购物袋放回车子里,我自己能走。”
车笛声又传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躲远的女人,就起身去提那两个购物袋,朝着停在几十米外的黑色世爵车子走了过去。
小白正在车子里接电话,听那紧绷的声音和僵硬表情,应该是他爷爷傅长林打过来的。
他也没有在意,直接拉开后备箱,把购物袋放了进去,还没有伸手去关,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阵近乎刺耳的引擎声,光影一闪而过,下一秒,那道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正走向他的白色翩跹身影就倒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他很确定,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迈着双腿狂奔过去,把地上的女人扶抱在了怀里,“嫣儿,有没有事?”
林嫣捂着细白的脖颈咳嗽了几声,才用近乎快哭了的表情说道,“傅青山,那是我外婆留给我的项链,被人抢走了,怎么办啊?”
小白也在意外发生的时候挂断了电话,跟在傅青山的身后狂奔过来,“长官,我去追。”
“不用,你留在这里看着她,我亲自去追。”
话落,他就抱起女人,把她抱进了她自己的车子里,随后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角,低声的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
在男人马上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伸出小手,扯住了他的西服下摆,“傅青山,你……你小心点。”
“嗯,我知道。”
他开着那辆世爵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地下停车场,耳边除了出入口呼啸的风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安静的让人觉得心慌。
林嫣坐在副驾驶座里,拿着手机盯着屏幕,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二十分钟……
最后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他还没有回来。
小白站在车子旁边,跟林嫣的状态差不多,不时的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时间,她降下车窗,问了一句,“小白,怎么过去那么长时间他还没回来,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去边境出任务比这个还危险,应该……没事的!”
小白的这两句话,显然只能安慰一下无关紧要的路人。
林嫣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反复几遍后,才试着拨通傅青山的号码,可嘟声响了一遍又一遍,除了冰冷的机械提示音,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仿佛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再也看不到光亮。
直到一阵刺耳的引擎声从入口传了过来,她才怔怔的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辆熟悉的世爵车子,以及世爵车子里的高大男人。
他稳稳的把车子停下,然后迈着大步而来,直到打开她这侧的车门,把一条颜色和质地都属于世间罕见的红宝石项链递到了她的眼前,“一对二十,喏,外婆的项链,我还是拿回来了。”
林嫣看向他的掌心,不止看到了属于红宝石璀璨的红,还看到了属于鲜血的红,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一对二十?他就不怕没命吗?
现在欧洲那么乱,抢劫的那些人不是什么恐怖组织,就是亡命之徒,她想想都觉得后怕。
她赶紧从车子里走下来,没接那条项链,而是检查他的身体,“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
林嫣的双手在他的身上胡乱的摸着,小白赶紧说了一句,“林小姐,长官受了刀伤,现在最好不要碰他。”
傅青山受伤的位置在后背,从小白的角度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林嫣没敢再动他,绕过去一点,果然看到了小白说的刀伤,黑色的风衣和里面的衬衫都被刀划破了,里面到处都是鲜血的颜色,好像不过瞬间,她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就染上鲜血的颜色。
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赶紧拿出手机拨号码,“我现在就打电话叫救护车。”
号码还没有按下去,手机就被身旁高大的男人抽走了,“我没事,是小白夸大其词,不用叫救护车。”
她坚持,“不行,那么严重的伤口必须去医院处理。”
小白瞥了一眼傅青山,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林小姐,我和长官是以执行军务为由来的米兰。”
“也就是说,我们一旦跟医院或是警局这样的地方有接触,老爷子就会知道我们的行踪,从而利用官方途径向我们施压,让我们回去,而且就算我们不回去,以长官的身份,必然惊动米兰这边的政府,我们以后想低调办事都难了。”
林嫣静默了片刻,开始劝身边的傅青山,“你的伤口那么严重,必须立刻包扎,我这里没什么相熟的朋友,更别提认识医生了,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谁都不想,但它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认了吧,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命呢。”
她的话里话外,明显就是在借这件事情用力的推开他。
他蹙了蹙眉,“你自己应该能开车吧?”
林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句,还没说话,他就把手上沾了血的红宝石项链放在了她的手上,“我们特种兵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今晚回去早点睡,我和小白回酒店了。”
话落,就迈着阔步,走回到了黑色世爵车子里。
小白跟在傅青山的身后回到驾驶座里,车子很快启动,消失在了晦暗的停车场里。
林嫣怔怔的看着那抹黑色的车影,久久都没有回神。
……
车子驶出超市的地下停车场以后,小白就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傅青山,“长官,需要我去黑市请个医生吗?”
傅青山的脸色很苍白,额角周围都是浓密的汗,他听后摇了摇头,“把厉凝叫过来吧。”
“可是……厉凝在林城,虽然他是您的私人军医,可她也是雄魂军医队长,更重要的是,厉家和傅家是相交世家,她会不会走漏风声?”
这是他权衡利弊以后,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微微阖上眸子,“现在管不了那多了,给她打电话,让她坐最早的一般飞机赶过来。”
“好的,长官。”
到了酒店的房间后,傅青山一路上都在强撑的那些意识就开始涣散了,小白安顿好他后,就立刻拨通了厉凝的号码。
他数着嘟声,大概响了十下,对方才接了起来,“小白。”
“厉凝,你收拾一下,现在就坐飞机来米兰,记住,越少人知道你来这里越好。”
厉凝正在看医学书籍,听到小白的话后,秀眉一蹙,“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长官……他受伤了。”
厉凝握笔的手一紧,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好,我知道了,我现在立刻赶过去。”
“嗯。”
挂断电话以后,小白又赶紧给傅青山做了紧急包扎,但效果并不好,鲜血还是源源不断的从包扎的伤口渗透出来。
他接着又投了一条湿毛巾,给傅青山擦伤口周围溢出的鲜血,还有头上的冷汗,可越擦越多,他甚至感觉他的气息在不断渗透的鲜血中越来越弱。
从林城到这里,至少要十几个小时,依照现在这个情况,长官根本等不了。
他赶紧又拨出了一个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后,对面就接了起来,他呼吸一紧,“纪总,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只是长官他刚刚被人刺伤了,伤得很重,他又不让惊动医院和警方还有黑市的人,要叫厉凝来,可厉凝从林城赶过来,至少要十几个小时,长官的伤等不了了,您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纪云深加了一夜的班,此时的眉眼充满了疲惫,听到小白的话后,立刻变成了凝重,“我会派私人飞机载厉凝过去,大概能节省四五个小时的时间,然后你那边先给他止血,我再联系一下傅奕怀,探探他的口风。”
他之前也想这么做,可是一想到傅奕怀和傅青山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想必他即便来了,也会趁机带他们回林城。
长官跟他说过无数遍,这次是放手一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而他也确实知道长官这几年为情所困的样子,所以想着他要是能把那个女人追回来,是不是就又会变成之前的那个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铁血长官了?
“好的,纪总,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纪云深嗯了一声,就切断了手机通讯,接着他就拨通了傅奕怀的号码,几秒后,对面传来了一阵机械女提示音,提示号码已关机。
他们远在米兰,能调动的人实在有限,他闭眼想了一会儿,又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这次对方接的很快,“哟,这什么风啊,把纪总的电话都给吹过来了?”
“老傅在米兰受了重伤,你去帮着处理一下。”
顾西沉这两年在欧洲的餐饮生意做得不错,最近又进军了米兰市场,刚好在米兰还没回国,可以帮衬着点。
“我又不是医生,去了能有什么用?”
纪云深低低的笑,“顾西沉,你在林城的生意要是不想要了,可以跟我直说的,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瞧你瞧你,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把地址发给我,我过去瞧瞧。”
切断通讯后,纪云深就让小白发了个地址给顾西沉。
大概一个小时后,顾西沉就出现在了酒店房间里,并带来了一名还是在校医学院的学生。
纪云深给他打电话的意思很明显,让他去找个医生,但又不能是正规医院的医生,他也才来米兰不久,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通过朋友联系到了一个在校医学院的学生,而且还出了不菲的薪酬,要不没人肯过来。
领着那名学生走近后,小白赶紧蹙了蹙眉,“能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然我也没有办法了。”
小白也知道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了,只好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因为是刚刚实习的医学院学生,还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刀伤,一时蹙起眉头,忍着心里的不舒服,开始进行伤口的缝合,但她毕竟不够专业,伤口虽然勉勉强强缝合上了,但缝合的并不好,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流血。
她还不会打麻药,只能抬头询问顾西沉,“怎么办?我好像只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422,傅长官的外号,林嫣的小媳妇
顾西沉挑了挑眉,从钱夹里拿出一沓钱递给了她,“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也没有来过这里,拿着钱赶紧走吧。”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顾先生。”
医学院的学生迅速的离开,小白焦急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双手合十,不停的喃喃自语,“高烧不退,血流不止,这样下去长官会不会有事啊?老天保佑,保佑我们长官千万不要出事啊!”
顾西沉被他晃得头疼,“我说你好歹是雄魂特种作战部队出来的精英,能不能别像个娘们似的晃来晃去,我头都晕了。”
小白看了他一眼,继续刚刚的动作,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顾西沉揉了揉眉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双如夜般深黑的眸子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光亮,笑得很欠,“小白,我之前好像听老霍说了那么一嘴,说你们傅长官手下的那些士兵一起联合给他起了个外号,还挂在了军区的展示墙上,叫做林嫣的小媳妇,有没有这回事啊?”
小白摇了摇头,坚决不说,“我不知道。”
“那好吧。”
说着,顾西沉就从床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优雅的扣上西服纽扣,声音又低又沉,“既然这样,我看我们也聊不到一起去,你应该也知道,我刚刚进军米兰市场不久,人生地不熟的,留在这里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他迈着阔步,走近了小白一些,“反正长官是你的,不是我的,你说对不对?”
小白站在那里没动,也没说话,用无声的方式,跟顾西沉的好奇心做着殊死搏斗。
顾西沉微微的挑了挑眉骨,等了几秒钟,也没有等到小白的话,锋薄的唇角立刻漫上一层浅淡的微笑,“那我就先走了,好好照顾你们长官。”
小白看着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酒店的门口走去,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的内心就做了无数回的斗争,终于在顾西沉拉开高级红衫木门板时,出声叫住了顾西沉,“顾先生,请留步。”
顾西沉缓缓慢慢的转过身,只发出了一个很低的语气词,“嗯?”
“确实如霍长官所说,我们曾联合一起给长官起了个外号,并挂在了军区的展示墙上,叫做,林嫣的小媳妇。”
顾西沉脸上的笑意逐渐增加,“哟,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又觉得可以想想办法了。”
小白咬牙切齿,“真是谢谢顾先生的慷慨相助。”
顾西沉大手一挥,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好说好说,毕竟以我和纪总还有傅长官的私交来说,这点小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小白,“……”
真是什么话都让他说尽了,奸商本性暴露无遗。
顾西沉走回来以后,又托人找关系,在黑市联系了两名医生过来,在经过一系列的治疗后,傅青山的伤势终于趋于稳定,小白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
与此同时,米澜别墅。
林嫣从超市的地下停车场出来以后,就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行驶着,有很多个数不清的瞬间,她想给他打电话,想去酒店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但那些冲动,又都被她硬生生的压抑了下来。
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这件事情,显然是他们彻底分开的最好契机。
即便觉得对不起他,也要忍住,这是代价。
又乱晃了一段路,她就转弯掉头,朝着米澜公寓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既然心里已经作出决定,那么第一步就是收拾东西搬家。
这么晚搬家,找不了搬家公司,显然并不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但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理智。
比如……此时此刻。
前前后后,她不过在米澜别墅住了一周左右,但要比之前住在贺骁庭的别墅里时,东西多了很多。
她自己添置了不少,傅青山派人陆陆续续的送过来不少。
想要都搬走,还真的有些困难。
她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眼前有些凌乱的东西,最后决定什么都不带了。
东西没有了可以再买,可是心要走不了,那就算把这栋别墅搬空,也没有任何意义。
属于傅青山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动,自己的那些东西,她大多数都扔了,剩下少数装进了拉杆皮箱里带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满是他痕迹的客厅,微微一笑。
还好,还好一切都结束了。
……
厉凝乘坐纪云深派来的私人飞机赶到米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五点钟。
冬季的米兰有些阴冷,她下了飞机以后,就围上了厚厚的针织围巾,然后快步走向机场前面的快车道去拦车。
凌晨的机场道路并不拥挤,出租车只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走出了那条长长的机场快速路,驶向了米兰市区的方向。
顾西沉早就离开了酒店,小白始终守在傅青山的身边,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听到裤袋里的手机响起震动声音,他怕吵到傅青山,赶紧起身朝门外走去,并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厉医生。”
“小白,我带了很多药品过来,有些重,你到酒店的大堂来接我一下吧,我实在提不动了。”
“好的,厉医生,我马上下去。”
他回身,又深深的瞥了一眼紧闭的门板,才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过去。
乘电梯到了酒店一楼的大厅,小白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堂休息座椅旁边的厉凝,她的穿着很简单,永远的黑白灰色调,看起来却并不觉得深沉压抑,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从容,一如她的名字。
“抱歉抱歉厉医生,我本来应该去机场接你的,但长官这边实在走不开人,就只能委屈你打车到这来了。”
厉凝微微一笑,“我都没关系,我下飞机的时间太早,就没给你打电话,怕影响你休息,现在……长官的伤势怎么样了?”
“医疗条件太差,还是有些发烧,伤口好像有感染的趋势。”
厉凝脸色一变,“那快帮我把东西拿上去吧,我去看看长官的伤。”
“好。”
小白弯下腰,很轻松的就提起了厉凝脚边的两个硕大的拉杆皮箱,而她则需要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提包,还要滑动一个拉杆皮箱,光是从这些就能看出来,她到底带了多少药品来。
乘电梯到了十九楼,小白率先走出了电梯,引着厉凝往傅青山的房间走去。
踩着高级地毯走了几十步以后,就走到了傅青山所在的房间,小白正要推门走进去,厉凝突然出了声,打住了小白要走进去的脚步,“小白,长官是怎么受的刀伤啊?”
小白看了厉凝一眼,厉凝马上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
“厉医生,你是长官的私人军医,应该知道他很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私事。”
厉凝没再说什么,“是我话多了。”
“他没听到,所以没关系,我们进去吧。”
厉凝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傅青山还在昏睡,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赤着上身,除了受伤的地方覆着纱布,其他的地方全都暴露在了空气中,厉凝走过去的时候,清晰的看到了男人挺括背部的好看轮廓,和那些结实健硕的肌肉线条,满满的都是力量感,几乎改变了她从小到大对男人身材的认知。
小白把厉凝拿来的拉杆皮箱都放在了床边,询问她,“厉医生,你看看长官的伤是不是需要重新缝合?你没赶来米兰的时候,是长官的朋友在黑市找了几个医生,但医疗设备有限,只能做简单的治疗。”
说着,他又伸出手探了探傅青山的额头,上面还是和之前一样,是滚烫的一片,眉目瞬间就落下了重重的阴霾,“伤口持续发炎,高烧也一直不退,我怕这样下去,会拖成致命的伤。”
厉凝打开了其中一个拉杆皮箱,随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套非常专业的医疗用具,接着看了小白一眼,“小白,长官的朋友能不能买来一些我需要的医疗设备,还有手术中会用到的一些医疗器械,不然我也没有一百分的把握。”
“可以,这个不难。”
顾西沉虽然说刚刚进军米兰,但他人脉广,即便说难,也要比他们这种步履维艰,甚至不能曝光身份的人要强得多。
“我出去打电话,你先做治疗。”
厉凝点了点头,“尽量快点,长官这种情况不宜再拖了。”
“嗯,好,我明白了。”
小白赶紧拿出裤袋里的手机往门口走了过去,厉凝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大床上的男人,好一会儿才有动作。
……
顾西沉正在应酬喝酒,看到桌面上的号码,眉心微蹙,隔了几秒钟才拿起电话,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包房,接着快速的滑下了接听键,“什么事?”
“顾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点医疗器械送到酒店里来?”
顾西沉揉了揉法疼的脑袋,“可以,把清单发到我的手机上就行了。”
“哎,好……”
小白后面的那个嘞字刚刚响起来,握在大手里的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他低头看过去,是一个不大的女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看起来好像还未成年的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脸上化着非常浓的妆,但难掩她的稚嫩和朝气。
或者,她天生就长了一张迷惑人的脸。
顾西沉瞥了她一眼,还没有开口说话,女孩一双柔弱无骨的双臂就环吊在他的勃颈上,并朝着他的俊脸吹了一口热气,“三哥,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知不知道人家想你想得好辛苦。”
眼前的女孩分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他记得他好像没惹过这么小的桃花债。
女孩没等顾西沉反应,接着又说了一句,“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嫁给别人了,到时候让你后悔一辈子。”
一开始顾西沉并没有反应过来女孩这么做的用意,直到拐角处那两道类似于保镖的黑色身影逐渐走远,他才明白,自己刚刚成了她演戏的道具,目的就是赶走那两个保镖,或者借那两个保镖的嘴传递一些信息。
等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收回手臂,迅速的后退,“刚刚……多谢顾先生帮忙。”
顾西沉倒显得非常不在意,甚至心情很好,满脸都是笑意,“你认识我?”
“啊?”
女孩明显没想到他会没认出自己,她以为他刚刚是认出了自己,才配合自己演了那么一场戏,原来,他根本就记不起来她是谁了。
她马上笑道,“我是林城人,当然知道顾先生。”
林城六少,现如今就包括顾西沉。
纪云深,傅青山,顾西沉,林南城,霍青同,沈夜白。
顾西沉排第三,道上的人都叫一声三哥。
这个女孩目的性这么强,他以为是她事先调查过他,但从她刚刚说出口的那两句话来判断,她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熟悉他。
甚至是……很早就认识他。
“我刚刚好像帮了你一个大忙。”
言外之意就是,他无条件配合她演了一场戏,她却对他隐瞒撒谎,让他很失望。
而她也深知瞒不过他。
女孩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身侧的薄纱长裙,声音甜软,“我是陆家的养女陆潇潇,陆遇白的……妹妹,和纪晗是同学,我们在纪家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难怪我觉得眼熟。”
顾西沉记得她,倒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而是因为她和乔漫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狼藉名声。
听说她十六岁就勾引陆家大哥致其身亡,十七岁和同校男同学私奔,十八岁堕胎,二十岁入狱,二十二岁出狱,随后就在富人堆里摸爬滚打,这些年,群下之臣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陆潇潇指了指走廊的另一边,“那我就……”
后面先走了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顾西沉又开口的话打断了,“刚刚是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啊。”
她仰着脸,眉眼弯弯的笑,“我大哥出事以后,陆家就没消停过,直到我三哥因为纪晗入狱……”
一想到顾西沉和纪晗曾经的关系,她赶紧说了一声抱歉,顾西沉满不在意的摇摇头,好像很有兴趣听她继续说。
陆潇潇皱了皱眉,硬着头皮继续说,“陆家接连受创,在林城的地位一落千丈,我爸妈还有爷爷去寺庙里拜师回来说,陆家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收养了我……也是因为我,陆家才会子孙福缘薄,所以想让我嫁给耀华的孙总,挽救陆家的基业。”
“所以……你刚刚是在用我拒绝他们?”
陆潇潇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顾总的身份我自然高攀不起,就是想让他们给我换个人,就算是年轻几岁也行……”
她在顾西沉的凝视中,慢慢的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顾总,你也知道耀华的孙总已经六十多岁了,孙子都快有我大了,我不这么放手一搏,他们肯定不会相信,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造成你一丝一毫的困扰。”
“你还想给我造成什么困扰?”
刚刚她的那番话,足以让陆家倒贴过来,他到时候想甩都甩不掉。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打得这个主意?
她的语气还是很坚定,继续向他坦白,“不会的,他们知道你不会看上我的,除了耀华的孙总,还有一个人选,就是海盛的易总,他虽然有暴力倾向,但至少说出去体面些。”
顾西沉撩唇一笑,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声音低哑,“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乎体面不体面?”
陆潇潇也跟着笑,“我怕死啊,所以总得找个理由活着,易太太这三个字,配我的名声刚刚好。”
顾西沉没再说话,陆潇潇也没打算多停留,依旧满脸是笑,“刚刚多有得罪,如果回林城有机会的话,我做东请顾总吃饭。”
说完,她就转过身,头也没回的朝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西沉的背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隔着薄薄的烟雾看向女人的背影,嘴里低喃,“……陆潇潇。”
不会看上她吗?可为什么会觉得心痒?为什么会觉得她的放手一搏像是欲擒故纵?
现在的女孩,手段都已经这么花样百出了吗?
……
顾西沉托人很快就买来了小白清单上的医疗设备和器械,运到酒店的房间里时,已经是下午的两点钟了。
厉凝很快就利用药物和医疗器械对傅青山的背部进行了重新缝合,并把感染的部分全部切割掉,而她在傅青山已经血肉模糊的背部,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背部上纹着的那两个字,林嫣。
缝合好以后,她又给傅青山挂了吊水。
厉凝毕业于美国医学名校,又是最年轻的医学教授,这样的伤口对她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很快,傅青山就退烧了,伤口也没再发生感染的症状。
晚上,傅青山就幽幽的醒了过来,入目是晦暗的光影,以及趴在床边已经睡熟的厉凝。
傅青山皱了皱眉,刚想撑坐起身,就感受到了后背传来的那股钻心刺骨的疼痛,他皱眉闷哼了一声,几乎是下一秒,厉凝就睁开了眼睛,并迅速伸出双手去扶他,“长官,你没事吧。”
他摆了摆手,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伸过来的双手,低淡的说了一句,“我没事,小白呢?”
“他去给您买晚饭了。”
厉凝的话刚刚落下来,小白就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各种各样的进补汤膳。
他看到傅青山醒过来,激动的赶紧上前两步立在床边,“长官,您终于醒了。”
傅青山嗯了一声,随后看了小白一眼,小白立刻意会,看向坐在那里的厉凝,“厉医生,你昨晚连夜坐飞机过来,肯定很累了吧?长官这边一切都稳定了,你就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厉凝当然明白小白的意思,笑着说道,“好,那我就先回房间了,有事去叫我。”
“好的,厉医生。”
厉凝离开后,傅青山边转头看向了窗外的繁华夜景,好一会儿才问道,“嫣儿……来过了吗?”
小白摇摇头,“没有。”
他闭了闭眼睛,好像很疲累的样子,“那……她那边有什么动静?”
小白很想隐瞒他,但又知道瞒不过他,“林小姐……已经搬出了米澜公寓,她自己的东西几乎都没带走,都扔进垃圾箱里了,至于房产证和您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她也都留下了,一样都没带走。”
傅青山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小白举着手中的汤膳,“长官,您从出事到现在还没有进食,先吃一点吧。”
“放在那,我现在没有胃口吃。”
小白听到傅青山话语里面的失落,赶紧又说了一句,“长官,您和林小姐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互相伤害,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一刀两断吧!”
这是小白这几年来,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傅青山如黑夜般幽深的眸子始终看着窗外,声音没了温度,“这种话我只听一次,记住了,我和她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小白吓白了脸,赶紧低头认错,“是,长官。”
“嗯,出去吧。”
小白没敢再多说什么,就迅速的走出了房间。
心有余悸,还是劫后余生,他已经分不清,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到仿佛要跳出来。
傅青山听到房门开了又关的声音,才捞过枕头边的手机,上面没有电话和短信,好像他受伤完全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闭了闭眼睛,还没有从那种状态中缓过神来,手中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滑下接听键,下一秒就传来了顾西沉有些雅痞的声音,“林嫣的小媳妇,你还好吗?”
“顾总是觉得来米兰很闲,想让我给你找点事情做?”
423,你穿婚纱的样子很美
顾西沉坐在旋转椅上抽着烟,闻言轻挑剑眉,“傅长官,这一天一夜我为你鞍前马后,你不说一声感谢也就算了,但也不至于刚刚醒来就对我产生这么大的敌意啊,我又没甩了你。”
傅青山显然没有心情跟他扯来扯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顾西沉也没继续刺激他,声音低淡,很有磁性,“刚刚我应酬的时候看见了贺骁庭,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两人的举止很亲密,但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个女人居然不是要跟他结婚的……林嫣。”
说到林嫣的名字时,他故意放慢了语速,像是很期待他的失常反应。
但都没有,傅青山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顾西沉的脸上还是深浓的笑意,倾身过去弹了弹指间过长的烟灰,低沉的声线里夹着浓浓的揶揄,“看来你都知道了啊,林南城生意繁忙又远在美国,即便有心管林嫣,也不可能顾得那么周全,而林嫣又自诩对不起林家,有什么委屈也不会跟林南城说,所以……”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眸光在薄薄的一层烟雾后,变得格外的沉静,感慨似的说了一句,“所以,你这个前夫出现的还真的挺是时候啊?”
“顾总,你知不知道多管闲事是会出事的?”
傅青山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飘进顾西沉的耳朵里,他笑了笑,还是调侃的语调,“傅长官,我这难道不叫路见不平?”
“在我看来,你就是狗拿耗子。”
“好吧。”顾西沉遗憾的摊了摊手,似乎很无奈,“那看来林嫣要独自去法国出差的消息,我就不用告诉傅长官了,毕竟对傅长官来说,我只是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着,他就把手机拿离了耳边,作势要挂掉。
在心里默默的数了两秒钟后,对面就重新传来了低沉磁性的男声,“顾西沉,你刚刚说什么?”
“怎么?傅长官不觉得我是在狗拿耗子了?又对我说的话有兴趣了?”
傅青山眉心微蹙,“顾西沉,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我在她身边不止安插了一个人,没道理收不到这个消息。”
他在林嫣身边安插的都是军区里最精锐的情报收集员,按道理来讲,只要林嫣那边有风吹草动,他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但现在,顾西沉却比他还要了如指掌,说明他安插在林嫣身边的情报收集员,都被人替换掉了。
而且……还是在不知不觉当中就被人替换掉了。
在米兰,能够有这样实力的人并不多,贺骁庭算是其中一个。
“总体来说,你在米兰和贺骁庭硬碰硬不会有太大的胜算,除非你舍得公开身份。”
顾西沉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声音被烟雾熏染得有些低哑,“但你公开身份,也就意味着,你又把林嫣推远了一些,毕竟,你和她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傅青山揉了揉眉心,声音低哑,“我知道这件事了,算我欠你个人情,你随时可以找我来要。”
说完,傅青山就切断了手机通讯,一双如海般深邃的眸子看向窗外,仿佛满世界的繁华,都抵不过他眼睛里的落寞。
……
半个月以后。
林嫣搬离了米澜别墅后,并没有搬回贺骁庭的别墅,而是租了一套loft公寓居住。
没有傅青山的日子,她的生活回归了最初的平静。
每天上班下班回家,三点一线。
看似很充实,但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心里仿佛缺失了一角,怎么也填不满。
常常失神发呆出现幻觉,不过短短几天,仿佛这个城市里,哪里都有他留下的痕迹和影子。
而他的人,好像也会在下一秒就出现在街角。
可这些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他没有出现,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已经做的那么绝情,是个男人的自尊都会忍受不了,更何况是天之骄子的傅青山。
今天是周六,她和贺骁庭约好去试婚纱的日子,原本贺骁庭要来接她一起去婚纱店,但他上午临时多了个应酬走不开,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先赶过去试,他应酬完很快会赶过来跟她会合。
她听到这样的话,没有不高兴,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可能是婚前恐惧症,即便不是,她也强迫自己相信这是婚前恐惧症。
起床后,她简单的煮了点泡面当早餐,可没吃几口,她就放下了筷子。
都说试婚纱的时候不宜吃得太饱,她虽然不胖,但女孩子都喜欢穿美美的婚纱嫁人,她也不例外。
把碗筷放进水槽里洗干净后,她就开车去了那家婚纱店。
设计师早早的就等在店里,她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华裔婚纱设计师Vivian就踩着高跟鞋小跑着迎了过来,“林小姐,您真准时,我还以为要等上好一会儿您才能来呢。”
有钱人喜欢拿迟到来体现身份,贺家在米兰的地位举足轻重,她接触过的每个贺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么即将要嫁进去的女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
从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开始,她就已经想好了被刁难的准备。
可等了又等,想象中的刁难都没有出现,她才终于相信,这个女人和她以往接触的那些即将跨进豪门里的女人不一样。
不是太有心机,就是真的出淤泥而不染。
听说,她本身就出自豪门,只是家道中落,现在需要靠贺氏东山再起。
林嫣没多说什么,只是低淡的回应了一句,“我个人不喜欢迟到,也不太喜欢睡懒觉。”
“林小姐真特别。”
Vivian眨了眨眼睛,近乎谄媚的说道,“您跟我之前接触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像是高山上的白雪,一尘不染。”
林嫣的脸上依然没有过多的情绪,像是她口中所说的是另外一个人,“过奖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Vivian马上点头,“当然可以。”
婚纱是贺骁庭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拜托Vivian手工缝制的,一针一线都极其考究,穿上以后,几乎与她的身体曲线严丝合缝,不差分毫。
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林嫣都恍惚了几秒钟。
那个女人很美,美到惊心动魄。
只是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即将新婚的喜悦,只有麻木和冷漠,像是没有知觉的提线木偶。
Vivian帮着林嫣穿上婚纱后,就一直等着她的评价,可等了十几秒钟,林嫣都没有一点表示,她又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便惴惴不安的问道,“林小姐,您对婚纱的设计不满意?”
林嫣收回视线,不露痕迹的摇了摇头,“没有,谢谢你的设计,我非常满意。”
Vivian这才拍了拍胸口,显然松了一口气,几乎脱口而出,“林小姐也是服装设计师,我以为您会亲自设计自己的婚纱礼裙。”
林嫣觉得穿完婚纱后有些呼吸困难,赶紧伸手去脱,“哦?为什么这么说?”
“毕竟女人都对自己的婚礼有很多期待和向往,尤其……是婚纱。”
林嫣眉眼低垂,看不出任何情绪,“时装和婚纱设计毕竟不同,我更相信婚纱设计师的专业性。”
Vivian听后点了点头,“也是。”
看她脱得有些费力,她赶紧伸手要帮她,却在碰触到婚纱面料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询问道,“林小姐,贺先生还没有到,您不等一等他,让他看看你的美吗?应该期待很久了吧?”
林嫣脱衣服的手一顿,两秒钟以后,恢复如常,“不用了,他有些忙,婚礼的时候给他看,相当于一个更大的惊喜,不是更好吗?”
“对对,我相信贺先生看到你,保证移不开视线,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人的。”
林嫣敷衍一笑,“谢谢。”
Vivian看她笑得勉强,连忙澄清,“林小姐,我真的没有撒谎,刚刚的话都是我的真心话,绝对没有谄媚奉承的意思。”
“嗯。”
林嫣依旧是刚刚的神情和语调,整个人淡的像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空气,Vivian的脑海里不禁冒出四个字,人淡如菊。
换过衣服后,林嫣礼貌性的给贺骁庭打了一个电话,尽量用很期待他出现的语调,“骁庭,你大概还要多久?”
贺骁庭沉默了两秒钟,“嫣儿,我这边的应酬还没有结束,你能不能先去逛会儿商场?应酬结束后我去接你试婚纱?”
“没关系的,不用考虑我,你有应酬就去忙,我刚刚已经试完婚纱了,我很满意,谢谢你。”
贺骁庭的揉了揉眉心,声音低哑,“嫣儿,对不起,试婚纱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要你一个人去完成。”
“骁庭,这只是个形式,只要你的心里有我就行了。”
贺骁庭深吸了一口气,“我贺骁庭何德何能,这辈子能遇到你这么懂事又漂亮的好老婆呢?”
林嫣笑了笑,语调轻柔,“大概是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那为了赔罪,晚上我请你吃饭看电影约会?”
林嫣没有任何的异议,“好啊。”
“我以为我要哄上半天的,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贺骁庭正说着话,旁边就传来了一道男声,催促他继续会议,林嫣也听到了,赶紧说,“你去忙吧,有什么话,我们晚上见面再聊。”
“嗯,想吃什么发到我的手机上,我先去忙了。”
“好的。”
按掉挂断键后,她像是倒映着星光的眸子,就落在了窗外重重叠叠的雨幕上。
不知不觉中,外面又开始下起冬雨了,不时伴着惊雷和闪电,和那晚的雷雨声不谋而合,所有的记忆跟着涌上来,她用力的摇了摇头,才晃掉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正要拿起手包离开,她就听到楼下有争吵声传来。
她蹙了蹙眉,从真皮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楼梯旁边,看了一眼下面吵架的两个女人。
她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多么旺盛的人,也没有偷窥别人吵架的习惯,只因为她们争吵的内容跟她有关,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她们是在为了她刚刚试完的那件婚纱争吵。
“这位小姐,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件婚纱已经有主人了,不对外售卖,请您再挑选一件。”
Vivian对面的女人双手抱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她给了你多少钱?我付三倍的价钱买总可以了吧?”
“小姐,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是信誉的问题,我既然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就不会再出售这件婚纱,请您尊重我的职业。”
Vivian的语气十分的坚定,气得对面的女人涨红了脸,“你算是哪根葱,敢这么拒绝我?这件婚纱我就算管贺骁庭去要,他都得乖乖的给我,你又在这装什么职业高尚?”
“这位小姐,钱确实能够买到一切,但她买不到灵感,我的灵感都来自于这件婚纱的主人,就像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不可能你想要我就给你。”
“给她吧。”
林嫣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下了楼梯,声音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的动听,也同时吸引了两个人的视线。
Vivian皱眉,“林小姐,这件婚纱是我一针一线做了足足半个月才缝制出来的,离您和贺先生的婚期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让给她,我根本就赶制不出来另一件了,您在婚礼上穿什么啊?”
“婚纱只是婚礼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既然慕小姐喜欢,就让给她好了。”
慕染的双手依旧抱着胸,冷冷的笑了一声,“哼,算你识相。”
跟贺家走得近的人都知道,慕染是贺嫣然最好的闺蜜,她这么做,明显是在为贺嫣然出气,想逼林嫣方寸大乱,从而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只可惜换来的是她冷冷静静的一句给她吧。
这可是婚礼上的婚纱,不是随随便便的一条裙子,她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林嫣好看的唇角始终挂着浅淡的微笑,没打算跟她多纠缠,径自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朝着婚纱店的门口走去,还没有走到门口,背后就凉凉的传来一句,“不过是一只破鞋,装什么清高,还真以为自己能跃上枝头当凤凰?”
她还是没理,径自走着。
慕染见林嫣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跺了跺脚,“林嫣,你的那点破事我们早就知道了。”
“哦?什么事啊?”
她转过身,眸光漫漫凉凉的射过来,“说明白点慕小姐,我听不太懂。”
慕染一下子就来了脾气,几步走过来,狠狠的盯着林嫣毫无波澜的脸,“林嫣,你还好意思问我是什么事?”
“你年少的时候曾被人强-奸,后来使用手段爬上了傅青山的床,并如愿的嫁给了他,婚后你不甘寂寞,到处勾三搭四,林家还因为你遭了秧,最后儿子惨遭烧死,你又坐了那么多年的牢,你这样的身份,还有什么资格嫁给骁庭哥?”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你就去跟贺伯父和贺伯母说吧,跟我说也没用。”
“你……”
慕染眉眼微动,“林嫣,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怕,你想着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有骁庭哥给你撑腰,所以你才会这么有恃无恐变本加厉。”
林嫣还是笑,“你怎么知道骁庭一定会给我撑腰,说不定结局就是你们想要的,所以拜托你们快点去把我所有的不堪都摊放在贺家人的面前,这一点,我真的求之不得。”
说完,也没等慕染反应,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下着雨,她没有撑伞,就那么走进了风雨中。
她告诉自己,所有的不堪和难过,都会随着时间远去,唯有干净的灵魂最重要。
……
林嫣快步走到婚纱店前面的停车坪,按了遥控车锁以后,她就拉开主驾驶的车门,下一秒就坐了进去。
刚刚启动车子,还没有向前行驶,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连忙熄火去拿手机。
是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字,“你穿婚纱的样子很美”。
虽然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但她没怎么细想,就想出了发这条短信的人是谁,现在除了他,也不会再有别人。
是他,傅青山。
他看到了她试穿婚纱的样子,说明他刚刚就在这附近,或是在这些监控的后面。
本来不想在意,可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赶紧伸手降下了车窗,左右梭巡了几眼,除了坠落的雨,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又看了一会儿,她才收回视线,然后启动车子离开。
直到那辆红色的宝马驶离婚纱店前面的停车坪,黑色的世爵才缓缓启动,并以非常慢的速度跟在后面,中间刚好形成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行驶了一段路后,正巧碰上了绿灯变红灯,她赶紧踩下刹车。
等待红灯变绿灯的间隙,透过后视镜,她无意间的看到了一抹黑色的模糊车影,正是半个多月没见的男人车子。
她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顿时收紧,用力到泛白,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初。
而就在这时,将近一分钟的红灯结束变成了绿灯,她重新踩下油门,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窜了出去,很快就把后面的车子甩出了很远。
在大街上晃悠了将近一个小时,才驱车回到她租住的loft公寓,而那辆世爵车子也赫然出现在了小区的门口。
她甩上车门,刚想走过去,那辆世爵车子就开走了。
半降的车窗里,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张鬼斧神工的英俊侧脸。
只是……都默认结束了,又为什么还要惹彼此不痛快?
……
晚上,她依照约定来到了贺骁庭说的那家日式料理店,因为是晚上的用餐高峰期,哪哪都是人。
她在侍者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贺骁庭提前订好的那间包房。
因为她比贺骁庭早到了一些,为了不无聊,就要了一壶上等的碧螺春,准备边品茗边等贺骁庭。
她从小就很喜欢喝茶,她觉得喝茶和瑜伽一样,都能让人身心放松,这些天她的神经都绷的太紧了,她需要放松。
正慢慢的品尝着茶香,包房的门突然就被人推开,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了怀里。
男人显然喝多了酒,把她错认成了别人。
男女的力量本就悬殊,和醉酒的男人对抗,就显得更加的力不从心,她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就开始奋力反抗,体内的那种暴动因子跟着不断飙升,直到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才轰的一声在体内爆发。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就把男人摔了出去,而与此同时,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站在门外的人,除了贺骁庭,还有慕染和贺嫣然。
“骁庭哥,本来想着碰上了就一起吃点饭,只是……林小姐这是演得哪一出啊?”
包房里面很凌乱,到处都是物品的碎片,林嫣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头,裙子上也沾染上了不少的褶皱,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狼狈。
贺骁庭走过来,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想罩在她的身上,人还没有靠近,就被身前的女人猛地推出了好远,她说了一句抱歉,就匆匆的跑远了。
贺嫣然和慕染站在门口,林嫣跑出去的时候,冲开了两人形成的“围墙”,慕染穿着很高的高跟鞋,一时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她看着林嫣的背影,气愤的皱眉,“骁庭哥,林嫣真的有很多不堪的过去,包括她有一级心理创伤的这件事情,你为什么还要跟她结婚呢?”
贺骁庭没说话,要追过去,却被贺嫣然挡在了身前,“哥,我和慕染已经做了这么多,怎么还不能让你回心转意?”
“让开。”
贺嫣然摇头,“我不让,除非你答应我不娶她。”
“不娶她难道娶你吗?”
贺骁庭冰冷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是觉得我的时间很多,有空陪你们玩小孩子的把戏,还是觉得我还不够烦心?非要过来给我添堵?”
“哥,你有那么多的选择,可以巩固你在贺家的地位,为什么一定是她?”
424,傅青山,我早就没有心了
贺骁庭沉默了两秒钟,语调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可以不是她,但一定不会是你。”
说完,就从她的身边冲了过去。
贺嫣然微微失神,没有让开,男人宽阔的肩膀就那么撞在了她的身侧,她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明明不疼,却像是万箭突然穿了心,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面滑落,她抬手一摸,才发现已经满脸是泪。
慕染看她这么难过,心里也不是滋味,“嫣然,贺骁庭被老爷子海外流放多年,能够以私生子的身份在盘根错节的贺家步步为营,成为庞大商业帝国的上位继承者,就已经证明他不是池中物,这样的男人谈谈恋爱还可以,但想要驾驭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的双手握住贺嫣然纤细的臂膀,叹息一般的说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想要爱他,就要牺牲自己。”
“可我牺牲了啊,染染。”
贺嫣然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狼狈的跌在了地面上,“我为他牺牲的还不够多吗?”
“可嫣然,你应该也很清楚,你对他的牺牲,都是有选择的牺牲,并不是毫无保留。”
贺嫣然微微一愣,连眼泪都忘了掉,“染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慕染摇了摇头,纵然有心也无能为力,“没有办法了,嫣然,如果你当初选择跟他共进退,现在就算他与全世界为敌,也会娶你,可你当初选择了逃离,让他自己面对那些狂风暴雨,从那个时候就注定了你和他已经不可能了。”
明明已经轻到没什么重量的话语,却一字一句,清晰的砸进她的耳朵里。
贺嫣然的眼底再次有暴风雨聚集,她捂着耳朵拼命的摇头,拒绝相信这样的事实。
慕染伸出双臂,拥抱住贺嫣然,漂亮的瞳眸也沾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水雾,“嫣然,你不要这样,你还可以有你更美好的人生,以前你不是非他不可,现在错过了,就更应该不是非他不可了,你想开点,好不好?”
贺嫣然隔着氤氲朦胧的水雾看向对面的慕染,再开口的话已经凌乱的不成句子,“可是……可是染染,我走过那多的地方,见过那么多的风景,阅人无数,可我偏偏忘不掉他,怎么也忘不掉。”
“嫣然,你醒醒吧。”
慕染的声音出奇的冷静,“贺骁庭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要结婚的另一半可以不是林嫣,但也一定不会是你。”
“虽然这个事情听起来有些残忍,可有一点你别忘了,你是他的妹妹,这个关系,直到你们老去死去都不会改变,人生那么长,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你如果真的爱他,爱到非他不可非他不嫁的地步,愿意用这种守候的方式弥补他的话,也不妨一试。”
“况且……他和林嫣还没有结婚,就算结婚了,也说不定哪天就离婚了,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贺嫣然一直都知道慕染很聪明,她有过很多很多举棋不定的事情,都是她帮她做的决定,而且每一个决定,都正中她的心坎。
或者说,她很了解她,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她。
“有你真好染染,谢谢你。”
慕染微微一笑,“嫣然,你知道的,我们之间不用说感谢。”
“嗯,我知道。”
……
林嫣从日式料理店跑出去后,就沿着人行道快步往前走,冬雨砸落在身上,透过衣料传到皮肤上,冰冷又刺骨。
下班高峰期,周围都是撑伞的路人,雨后路面上的积水,倒映出了这座城市绚烂的霓虹灯影,以及繁华。
入目所及,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渐渐没入汹涌的人海。
路边,一辆黑色的世爵车子开得缓慢,两束远光灯,融进重重雨幕中。
林嫣漫无目的的走,甚至没有发觉脚下的路越走越暗,也没有发现周围的霓虹灯影渐渐的变成了单一的颜色,等到她终于发觉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赶紧转过身往回走,雨势很大,不时伴着狂风惊雷和闪电,她下意识的缩紧肩膀,用这种方式抵挡着不断蔓延过来的恐惧和阴森感。
雨声混合着风声,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凄厉的呜咽声音,像是恐怖片里经常听到的那种经过后期处理的女人哭声,颤栗感不过瞬间就传遍了全身。
林嫣继续加快脚步向前走,却因为脚上是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雨水从鞋子的缝隙钻进去,她的脚开始不断的在高跟鞋子里打滑,根本就走不快。
她尽量只专注自己的呼吸驱散恐惧,却还是清晰的听到了身后那道属于男人才会有的沉稳脚步声。
她快他就快,她慢他就慢,如影随形。
她不敢回头看,只能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然后拼命往前跑。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在她马上要冲出这片灯影晦暗的街区时,她身侧的手臂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拉扯住,她吓得惊叫了一声,朝着那人又踢又打,直到一阵低沉又熟悉的男人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来,她才停止了一切挣扎,整个人僵硬的犹如木偶。
“处理感情都那么干脆利落,应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林嫣缓缓的抬眸,在漫天的风雨中,看向对面身姿挺拔如松的高大男人,“傅青山,你只要再坚持几天就好了,不要前功尽弃。”
说着,她就要甩开他的大手,却被他微微用力拉得更近,“林嫣,贺骁庭不算什么良人,更不算是一个正人君子,跟了他你也不会幸福,你应该很清楚,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不幸福。”
“那你能给我想要的幸福吗?”
林嫣那双如水墨丹青描绘出来的美丽眸子,映着他的身影,声音温温软软,很是动听,“贺骁庭给不了,你也给不了,反正我总要嫁人,嫁给他我至少不会难过,但嫁给你,我会……生不如死。”
“嫣儿,我以为经过半个月的冷战,你至少能学会如何跟我周旋,而不是一味的拒绝我。”他低下头,气息逼近,眸光深深,“你也应该知道,拒绝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林嫣很冷,冷得瑟瑟发抖,“傅青山,你差点因为我死了,我却连去酒店看看你的欲望都没有,可能你死了,我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掉,所以,你把我绑在你的身边又有什么用呢?久了,反倒成了仇人,何必呢?”
“林嫣,你问我何必?”
傅青山伸出一双铁臂,紧紧的箍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那你又是何必?”
“明明不喜欢贺骁庭,却对你哥说你爱他爱到了可以为他生为他死的地步,明明你哥不需要你的婚姻,来增加他事业的筹码,你却一厢情愿的往贺家那个火坑里面跳,那你跟我说说,你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滑落出来,她竟一时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又开始挣扎,“傅青山,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是嫁定贺骁庭了,我一定一定一定要嫁给他。”
傅青山的眉眼落下重重叠叠的阴霾,隔了好几秒钟才说了一句,“嫣儿,相信我,用这场婚姻来给林家赎罪,并不能让你过得更开心,你现在更需要找回自己的心,让你的心告诉你,你该怎么做?”
“可怎么办呢?傅青山,我早就没有心了。”
没有心的人,又何谈开不开心?
那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帮到林家,能帮到哥哥,那就足够了。
冰冷的雨滴顺着湿漉的头发,不断的从脸颊滑落,她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出来冷暖的变化,像是已经被冻得麻木,没有知觉了。
他环抱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嫣儿,在没有两败俱伤之前,阻止这一切还来得及,听我的话,不要一意孤行下去了,好吗?”
“真的很抱歉。”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挣脱开他双臂对她的钳制,“我真的很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男人不动声色的笑,刀削斧凿般的俊脸上已经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这次,大概可能真的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了。”
“谢谢。”
傅青山挑了挑眉,“谢谢好像说早了,我没说过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林嫣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再说,也像是懒得再说,转身就离开了。
她浑身早就被冬雨淋透,又赤着脚,几乎是满身的狼狈,可看在他的眼里,却是那么的让人欲罢不能。
……
林嫣打车回到自己居住的loft公寓后,就赶紧跑进浴室里面泡了个热水澡,温度很高,她却依然觉得冷,冷得发颤。
放在一边的手机在不断的震动,一遍接着一遍的打过来,锲而不舍。
她没接,任由手机震动。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碰手机,只想缩的再紧一些取暖。
不知道多久以后,眼前氤氲模糊的水雾渐渐变成了晦暗的色调,在失去意识前,她好像看见了一道逆光走来的高大身影,恍若神邸一般,从天而降。
是他,傅青山。
……
同一时间,米兰市区的某餐厅。
顾西沉晚上闲来无事突然想组个局玩牌,很久没玩了,准备换换常期应酬谈判的脑袋,放松一下。
约了几个朋友都以陪老婆为由,把他给打发了,把手中的通讯录差不多翻到底儿了,他才给傅青山拨去电话,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就接了起来,“什么事?”
“出来玩牌?”
傅青山看了一眼大床上的娇小女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林嫣重感冒,我走不开。”
“真是满世界都是恋爱的酸臭味道啊!行了,你陪她吧。”
切断通讯以后,他就将背脊深深的陷进了餐椅的椅背中,这几年,他的私生活好像格外的干净,没有女朋友,没有床伴,更不想发展一--夜情,此时此刻,他真是觉得人生寂寞如雪啊。
局没组成,他就起身走出了包房,打算回公司加班。
刚刚拉开包厢的门走出去,他就看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
是她,陆潇潇……
不同于半个月之前的那次见面,她这次换了一身薄纱长裙,脸上的妆容很淡,仙气飘飘的,虽然这样,也难掩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妩媚和妖娆。
这种女人,多变成熟又性感,像是天生勾引男人的妖精,一沾噬骨。
她正和身边的男人调笑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上都是深浓的笑意。
听到开门声看过来,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甚至还微微的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继续跟身边的男人说笑着,也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她娇羞的红了脸,说了一声讨厌,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他承认那晚被她撩得心痒,但他对这种女人一直都敬谢不敏,也没打算发挥男人泛滥的征服欲,去征服她驾驭她。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岁数大了,更喜欢简简单单的女人。
他很快就和他们擦肩而过,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
傅青山赶到林嫣租住的公寓时,她整个人已经滑进了浴缸里面,把她从里面捞出来的时候,他感觉他的心脏都要停止了,不停的拍打她的脸,呼唤她的名字,这一辈子,他好像都没有这么频繁又密集的叫过一个人的名字。
她……是第一个。
由于重感冒发烧,她人很不清醒,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语气词回应他,而他显然松了一口气,并立刻拨通了小白的手机号码,让她带厉凝赶过来给林嫣做检查和治疗。
林嫣高烧不退,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把她送到医院里面去,接受正规系统的治疗。
可贺家和贺骁庭最近盯他盯得很紧,如果他把林嫣送进去,不仅给了他们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还会给林嫣一个天大的难堪,名声受累,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留在公寓里保守治疗,如果实在不行,他再想其他的办法。
小白和厉凝赶来的很快,厉凝也很专业,很快就把林嫣的高烧弄退了。
在傅青山和林嫣感情最好的那会儿,厉凝见过林嫣,也见过很多次他宠林嫣,或者用宠字已经不太合适,更像是溺爱,他真的对林嫣很好,好到没有任何的原则和底线。
只要她要,只要他能给。
她记得长官的外号也就是那时候来的,林嫣的小媳妇。
倒不是说他多么怕林嫣,而是他对林嫣的宠,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长官,林小姐的高烧已经退下去了。”
傅青山始终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躺在那里的林嫣,直到厉凝走近他,他才低淡的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辛苦你冒雨跑这一趟了,不过,在我没有确定她会不会反复发烧前,你和小白先不要离开。”
厉凝听后,恭敬的说了一句,“好的,长官。”
傅青山摆了摆手,“嗯,你们先出去吧。”
厉凝和小白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间,整个房间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隐约的能够听到吊水滴管里的声音,和窗外不断砸落在窗玻璃上,而发出的噼里啪啦的雨声。
又站在那里看了她好一会,男人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凑到嘴边吻了吻,低声的说了一句,“嫣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想放手,永远都不想放手。”
……
第二天下午。
林嫣是在一片温暖又明媚的阳光中醒过来的,窗外映射进来的光线太强烈,她抬起手遮住,适应了一会儿,才看向周围。
熟悉的家具,熟悉的摆设,是她租住的那套公寓没错。
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正打算掀开被子下床,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她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身形很高大的男人。
昏睡前的记忆全部涌了上来,她赶紧笑了笑,“你为什么在这里?”
贺骁庭的身上系着一件围裙,手里端着燕窝粥,在橘黄色的光影下,显得特别的英俊,原来她在失去意识的时候,看到的那道黑色人影是他。
“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从昨晚你跑出日料餐厅,我前前后后给你打了几百通电话,你都没接,后来放心不下跑过来一看,你竟然已经发高烧躺在了床上,我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你就真的烧傻了。”
林嫣听到他的话,狠狠的蹙了蹙眉,不对,她怎么记得她在泡澡?
她又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贺骁庭走了过来,把手中的粥碗递到她的眼前,“我熬了大半天的燕窝粥,赶紧趁热喝,只有补充好营养,感冒才能好得快,快喝吧。”
林嫣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贺骁庭并不擅长厨艺,粥做的有些咸,但她还是勉强自己全部喝光了,代价就是连喝了三杯水,差点连粥一块吐了。
她赶紧跑到卫生间里面,趴在马桶上面干呕着。
贺骁庭跟在她的身后,却被她伸手阻止了,“你不要过来,很脏的。”
“没关系……”
他又往前了一些,林嫣赶紧挥手,“不要靠近我,出去。”
林嫣的声音里面已经没有了平时的客套敷衍,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时候有人靠近,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却又不得不站在上面往下看,没有底的事情,她从来不做。
她需要和贺骁庭保持新鲜感,不然她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换掉。
不管他们结没结婚,这是游戏规则。
贺骁庭很尊重她,听到她很坚决的反对他靠近,他就走出了浴室,然后隔着磨砂玻璃门焦急的问她,“嫣儿,是不是我的粥做的太难吃了?你要记住,就算将来我们结婚了,我给你做东西吃,如果我做的太难吃了,你就不要勉强自己硬往下吃。”
“这样非但没有让我开心,反而让我觉得我这个男朋友一无是处。”
林嫣确定那种呕吐的感觉停止了,才缓慢的站起身,并按下冲水,接着就走到一旁的盥洗盆前,鞠了一捧水凉水洒在脸上,确定脸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了,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贺骁庭赶紧迎上去,“还难受吗?”
她的嗓音依旧很淡,带着呕吐过后的沙哑,“有一点。”
“那我去给你叫外卖……”
贺骁庭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他赶紧说了一声抱歉,就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就立刻滑下了接听键,“嫣然。”
“哥,下午两点是我们和盛世集团的签约仪式,刚刚秘书来找我,说你手机关机,怎么也找不到你,你现在在哪里?”
房间里很静,静到林嫣可以清晰的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贺骁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偏过头,若无其事的抬起手,理了理肩头有些凌乱的长发,掩饰此时此刻的静默和尴尬。
几秒钟以后,贺骁庭收回视线,低淡的说了一句,“刚刚手机没电了,你先撑一会儿,我现在就往回赶。”
“好,那你快点。”
“嗯!”
切断通讯以后,他还没有说话,林嫣就笑了笑,“你有工作就去忙你的,我自己可以,没有关系的。”
“嫣儿,你知道不知道,女人有的时候太安静太理智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也许吧,但对你我来说,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言外之意就是,跟他在一起,她必须安静理智。
“嫣儿,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依赖我,我会成为你遮风避雨的港湾,也会成为你的好丈夫。”
林嫣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低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会的,快去忙吧,不然真的迟到了。”
贺骁庭走过来,伸出双手将她抱在怀里,“嫣儿,蜜月的时候,我会好好补偿你。”
425,对不起,我还没有准备好
陌生的气息和怀抱,让她的身体止不住的一僵,这个拥抱来得有些突然,让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像怎么回应,都显得太过惊惶失措。
他从来都是个风度翩翩的绅士,也会主动,但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他的亲密,每次都恰到好处,像是拂面的春风,即便不期待,也很难让人忘记。
作为男朋友,他很合格。
可这一次,他分明哪里不一样了,可让她具体说,她又说不出来什么。
总之,那是一种从来都不属于他,也从来都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的占有欲和侵略性。
她在想,是不是因为要结婚的缘故,所以在以那个为前提的潜移默化中,他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
还是她已经把他的霁月清风无欲无求,当成了他的一个标签,当成了理所当然,才会产生这种心理落差?
如果她跟别人说,面对贺骁庭这样的钻石级的男神,相处了大半年,他们最亲密的动作就只是牵手拥抱,比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还要纯洁,在现在这样一个社会里,会不会觉得他们的身心有毛病?
他的怀抱宽大温暖,臂弯很有力量,她没有动,也没有回应,而他也不急,维持着那个姿势抱着她,像是在期待她会主动回应,哪怕只有这一次。
而林嫣也明白,如果这次她回应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贺骁庭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来她的回应,便将脑袋埋在她的秀发里嗅着吻着,好像要做更进一步的亲密动作。
林嫣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吓了一跳,整个人僵在那里好像都不会动了,半天才伸出小手,开始在他的胸膛上推拒挣扎,“骁庭,我们还有几天就举行婚礼了,我想……我想把一切都留到那天。”
一句话,好像把男人所有的冲动和热情都磨没了。
他僵在那里,没有立刻松开她,缓了一会起伏的胸膛,那道堪比男主播的磁性声音才在她的耳边响起来,满是压抑和痛苦,“抱歉,嫣儿,你真的太美了,我刚刚才会没有把持住自己,如果让你感觉到被侵犯,不舒服了,我可以道歉。”
“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喜欢为自己找借口和理由的人,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承担。”
她蹙了蹙好看的眉头,在他的怀抱里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也变得很轻,“没有没有,骁庭,是我的……问题。”
贺骁庭沉默了两秒,“嫣儿,我咬牙忍了那么久,以为现在时机成熟了,是我不够好吗?为什么……拒绝我?”
“不是不是,跟你没有关系。”
她低下头,“对不起,是我……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想过无数次嫁给他,但从来都没有想过跟他发生男主之间的事情,而她心里清楚的知道,那种事情避免不了,但她就是无法接受,至少现在无法接受。
贺骁庭粗重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嫣儿,我不想强迫女人,我们婚后一定会发生亲密关系,你要想好,我不想夫妻间的情趣变成酷刑,你明白吗?”
想要贺太太这个身份,就要做贺太太该做的事情,包括把身体交给他。
她明白,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我明白,我会在结婚前尽快调整好心态,你放心。”
贺骁庭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放开了她,“为了能空出蜜月的时间,我把所有的工作都排在了最近几天,按照轻重缓急,我决定先去处理海外的事情,所以,我明后天会去美国出差,可能要结婚前一天才会回来,有事情就联系我的助理。”
说着,他顿了一下,“还有,你从今天开始就别去上班了,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和心情,贺氏那边就让嫣然先撑一段时间,以她的能力应该没什么问题,除此之外呢,最重要的就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别总是让我担心,知道了吗?”
林嫣点了点头,不露痕迹的笑,“我知道了,你怎么跟我哥似的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把你宠成小孩子不好吗?”
不好吗?怎么会不好呢?
就是因为太好了,她的愧疚感才会与日俱增,她怕她的心里会一直都有那个人的影子,直到死去老去。
“当然好啊,哪个妻子不希望得到丈夫的宠爱?我也不例外啊!”
她像是倒进漫天星光的眸子不停的闪烁着耀眼的星辉,可除了那些什么都没有了,完全是敷衍应付他的样子。
贺骁庭深吸了一口气,没敢逼得太紧,“你高烧刚退,多喝热水,多卧床休息,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锁好门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真的要迟到了。”
贺骁庭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伸手解下身上的围裙,捞起沙发上的风衣外套,朝着门外走去。
公寓的门开了又关,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眼前。
直到车窗外面响起汽车的引擎声,林嫣才转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贺骁庭的车子渐渐驶离小区的院落,好一会儿,才像是个被抽走全身力气的木偶,瞬间跌倒在地上。
害怕亦或是后怕,她都已经分不清。
她告诉自己,这就是她选择的男人,她选择的人生,没有退路。
……
同一时间,米兰某高档酒店。
傅青山正坐在办公桌前,透过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看着林嫣公寓里面刚刚发生的那一切,甚至连手上的香烟都忘了抽,直到香烟燃烧到了尽头,灼烫了他的手指,他才回过神,倾身将手中的烟头熄灭。
整个人像是笼罩上一层暴戾盛怒的气压,像是随时爆发,无法让人靠近。
小白站在一边,看着长官的脸从一开始的云淡风轻清风霁月,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最后简直不能看。
他不断的往后退,想退到最安全的距离,生怕一个动作一个呼吸惹他不高兴,自己就跟着遭殃了。
刚刚退后两三步,还没有退到自己认为的安全距离上,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就从办公桌的方向传了过来,“小白,把我的东西搬到林嫣的loft公寓里去。”
小白停止后退,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什么时候?”
傅青山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光扫向他,几乎咆哮着说道,“现在立刻马上。”
“是,长官。”
小白一溜烟的就想逃跑,刚刚转过身,身后就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还有,帮我约一下贺星儿。”
贺星儿?贺家那个美名远扬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之前人家那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主动对长官抛出橄榄枝,长官都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现在到了林嫣和贺骁庭马上举行婚礼的关键期,他怎么又开始对贺星儿感兴趣了?
还是……
刚刚林嫣和贺骁庭的亲密,刺激的长官方寸大乱,想要利用其它女人来转移注意力了?
哎,长官的心啊,海底的针。
小白的反应迟钝,让傅青山眉心紧蹙,再开口时,语调已经是浓浓的不悦,仿佛是火一点就着,“怎么,还需要我再跟你重复一遍?”
“不用了,长官,我这就去办。”
小白走出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硬着头皮说了一句,“长官,还有一件关于奕怀少爷的事情,他今天又从瑞士飞了回来,好像……林小姐没有顺利举办婚礼之前,奕怀少爷不打算走。”
傅青山疲累的揉了揉眉心,“嗯,我知道了,去办事吧。”
“是,长官。”
门开了又关,房间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越是安静,他的脑子里就越是林嫣被贺骁庭抱在怀里的画面,她没有拒绝,从他的角度看监控画面,竟然还带着几分甜蜜的享受,就好像那个雨夜只是他一个人做的一场梦,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他一直都知道她处理感情干脆利落,说放手就是真的放手。
但如果他真的能甘心娶别的女人,又怎么会放下一切追到米兰?
他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
……
小白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在傅青山吩咐完一个小时后,就将傅青山的所有东西都搬到了林嫣现在租住的那套loft公寓里。
林嫣正在房间里睡觉,听到房门外面传来的凌乱脚步声,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太阳已经西斜,浅淡的光线已经变成了橘红色,透过窗玻璃,影影绰绰的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将她小巧的脸勾勒的愈发的精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永不褪色的美人。
她套上卫衣卫裤,确定能够见人,就走出了房间,看见公寓门口的小白和几名黑衣保镖时,足足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小白,这里是我家,你带人私闯民宅,已经构成了犯罪,是不是米兰的风景太美,已经让你们不知道什么是道德和法律了?”
小白依然有条不紊的指挥那几名保镖搬东西,直到把门外的东西都搬进来,才走到林嫣的身边,低声恭敬的说了一句,“林小姐,是这样的,这套公寓已经被长官买下来了。”
林嫣皱了皱眉,一大堆的话都憋了回去,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一半,谁让有钱人是大爷,“他最好能把整个米兰买下来。”
她回身准备回房间里收拾东西,刚刚走出一步,身后的小白紧跟着又说了一句,“林小姐,长官还说你搬到哪里他就搬到哪里,如果你不嫌折腾,他愿意陪你折腾下去。”
林嫣闭了闭眼睛,好一会才回过身,一字一顿的笑着问他,“他、现、在、在、哪、里?”
“长官下午在城西的日料店有一个应酬……”
说着,他就抬起手中的腕表,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现在的话,他应该已经开车到那了。”
林嫣还是笑,“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长官具体没有交代。”
小白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有可能后半夜回来,有可能今晚不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请你们尽快离开,我要休息了。”
小白也没打算多停留,谁不知道她的脾气比长官还要大,惹她生气还不如去惹长官生气来得痛快。
“好的,林小姐。”
小白恭敬的说完,大手一挥,对旁边的几名保镖说道,“搬完了就赶紧出去,动作都放轻一点,不要影响到林小姐,听到了吗?”
几名保镖赶紧摆出军姿,恭敬的说了一句,“是!”
林嫣以为跟在傅青山身边的保镖都是国际雇佣兵,但从刚刚的情形来看,他们根本不是什么退役的国际雇佣兵,而是傅青山手下的兵,应该是从特种作战部队抽调过来的人,他这是准备跟她继续打拉锯战吗?
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怎么又稀里糊涂的纠缠上了呢?
几名保镖搬完东西,就走出了公寓,小白走在最后,在他马上抬脚走出公寓门的时候,林嫣出声叫住了他,“……等等。”
小白听到后,赶紧回身问了一句,“林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把他应酬的地址发到我的手机上。”
小白迟疑,长官去见贺星儿,林小姐要是撞见了,似乎没法解释。
他在心里做了一番激烈的斗争,在林嫣看来就是他不想告诉她,“如果不想说我也不勉强,我会亲自打电话问他,你可以走了。”
长官这么做的用意,他还没有完全猜明白,让她直接打电话过去,似乎也不太妥。
又是一番犹豫以后,他才低淡的说了一句,“我会把长官应酬的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
林嫣点了点头,“嗯,好,你可以走了。”
小白又朝着她微微示意了一下,才走出公寓,并顺手将公寓的门带上。
走出几步以后,他先是拨通了傅青山的号码,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就接了起来,下一秒就传来了傅青山低沉又磁性的声音,“有事?”
“林小姐问我你应酬的地址,我……”
“告诉她。”
说完,对面就传来了一阵盲音,显然长官已经切断了手机通讯。
小白回头深深的瞥了一眼林嫣所在的那栋loft公寓,才编辑一条短信,发送到了她的手机上,然后匆匆的离开了。
……
城西某日料餐厅。
顾西沉刚刚结束一场应酬,喝得有些微醺,远远的就看到了傅青山和一个窈窕女人的背影,正要走上前打招呼,就被侧面撞过来的娇小身影给撞得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而他有力健硕的双臂几乎是下意识的扶住倒过来的女人。
他低下头,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还是她,陆潇潇……
不到二十天的时间,连续碰上三回,这种几率能有多少?
千万分之一?
察觉到头顶上方传来的锐利视线,她赶紧抬头看过去,在看到顾西沉的那一刻,她微微一愣,“顾总,是你呀,真巧。”
她好像喝了不少酒,白皙小巧的脸上布满了酡红色,十分的憨态可掬,和平时飞扬明媚作风大胆又妆容精致的她,大相径庭。
“是挺巧。”
他的声音有着酒后的沙哑和性感,三个没有起伏的字,意味不明。
今晚的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手工西服,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麦色的胸膛和好看的肌肉线条,整个人往那一站,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更何况是利用过他的她。
“你打算这个样子在我的怀里待多久?”
她倒过来的时候,胸前破碎的裙料又露出了一些旖旎风光,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暴露在了他的眼前,而他的手掌心里,赫然是她胸前的那两团温热,不大不小,握着很舒服。
视觉和感官上的冲击力,让他开始心痒难耐,但也只是心痒难耐。
他这些年见过不少漂亮,身材又好的女人,像陆潇潇这种女人,还不至于把他迷得团团转。
他把这些视觉和感官的刺激,归类成男人最原始的欲望和冲动。
她捂住泄露春光的胸口,赶紧退开了一些,“抱歉顾总,我不是有意的。”
明明是他占了便宜,却要她道歉,这个就是上流社会的高低之分。
陆潇潇眉眼低垂,提着裙摆刚走出两步,不远处的包房就冲过来一道窈窕素丽的身影,接近她后,一句话都没说,就伸出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她喝了酒,又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被扇过来的巴掌力度,直接甩到了冰冷墙壁上,砰的一声后,就跌到了地面上,薄纱裙摆被蹭到了腿根处,头发凌乱不堪,妆花了一半,像是破碎了的洋娃娃。
“陆潇潇,你跑什么?易总愿意碰你,那是你的福分,还不赶紧给我回去!”
陆潇潇连抚脸动作都没有,直接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淡淡的解释,“我知道了,妈,刚刚是我的妆有点花了,怕影响易总的兴致,就想着去洗手间补个妆再回来,没想过要逃。”
曲朵双手抱胸,冷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心里的那口气消了一半,她才越过陆潇潇的肩膀看向身后的男人,当发现在站在晦暗灯影里的身影是顾西沉后,赶紧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近乎谄媚的说道,“顾总,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家门荣幸家门荣幸啊!”
顾西沉瞥了一眼曲朵伸过来的手,没有回握,只是低淡的问了一句,“陆夫人怎么会来米兰?应酬?还是准备扩大事业版图,进军欧洲市场。”
说着,顾西沉就从裤袋里掏出烟盒,并抽出一根点燃,隔着薄薄的烟雾看向对面的曲朵。
曲朵尴尬的收回手,脸上依旧挂着笑意,“顾总说笑了,我们陆家祖祖辈辈都是为国效力的人,哪有那个脑子经商,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的女儿相亲,海盛的易总想必顾总听说过吧,他海外的生意就是扎根的米兰。”
“哦,原来如此。”
顾西沉没再说话,已经整理好裙摆和头发的陆潇潇这时走过来,低眉对曲朵说了一句,“妈,我再去补补妆,马上回来。”
曲朵皱眉,不耐烦的挥手,“赶紧去。”
陆潇潇得到曲朵的应允后,又朝着顾西沉笑了笑,“顾总,失陪。”
说完,她就绕过两人,径自走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曲朵见陆潇潇进去后,就赶紧对顾西沉说道,“那……顾总,我就先回包房了,易总喝多了,我怕离开的太久,他会多心……”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顾西沉就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了洗手间门口的垃圾桶上,低淡的说了一句,“我最近也在进军米兰市场,既然碰上了,我跟你一起进去,和易总打个招呼。”
“哎哎,那……这边请。”
陆潇潇并没有听到洗手间外两人的对话,只是用心的补着妆容,直到再也看不出脸上的红肿和苍白,她才将洗手池上面的化妆品倒进手包中,然后快速的朝着包房走去。
既然这就是她的命,那她也该认了不是吗?
站在包房的门外犹豫了两秒钟,她才伸手推开门走进去,可能是那个男人太过高大耀眼,以至于她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主位上的他。
他不同于易时谦的猥琐油腻,整个人很硬朗,身材也很高大挺拔,一张脸堪比现在的流量明星,剑眉星目,让人看过一眼,就很难忘掉。
曲朵见她愣着,赶紧催促,“潇潇,还不赶紧坐到易总身边赔个不是?”
没有他,她或许会认命。
可他偏偏在,偏偏在,她又怎么甘心认命?
陆潇潇回过神来,赶紧笑了笑,“哎,我知道了妈。”
沙发有些短,曲朵坐在边上,顾西沉坐在中间,易时谦坐在另一头的边上,她如果想要坐在易时谦的身边,就等于坐在了他和顾西沉的中间,这一点,让她有些为难。
但这种为难也只持续了一秒钟,她就走过去,坐在了两人的中间。
她刚刚坐下,易时谦就将她抱在了怀里,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她的身上,又嗅又吻,而她还必须装出一副很享受很乐意的样子,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刚刚曲朵的那一巴掌,让她有些崴了脚,易时谦扑过来的时候,她双脚承受他的力度,脚踝上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感,疼得她蹙起眉头,整个人直接往后倒过去,而顾西沉没有装作若无其事的不管,而是伸出一双手臂,虚虚的扶了她一把。
陆潇潇刚想说一声谢谢,倒在她身上的易时谦就倒在了沙发前面的地毯上,很显然是喝多睡过去了。
可能是他的手掌太过灼热,她回过神来,就赶紧退开了一些,“刚刚真是谢谢顾总了。”
顾西沉没说话,而是从裤袋里拿出烟盒,并抽出一根烟点燃,一双深邃又锐利的眸子,在薄薄的一层烟雾后,几乎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曲朵以为是刚刚陆潇潇压过去让顾西沉不高兴了,她走过来,又甩了陆潇潇一巴掌,先声夺人,“你是什么身份?还敢勾引顾总,还不赶紧给顾总道歉。”
陆潇潇放在双腿上的一双小手绞在一起,低垂了眉眼,“刚刚真的对不起,顾总。”
顾西沉还是没说话,曲朵没想到会惹恼顾西沉,看着陆潇潇,气儿就更不打一处来了,“你是死人吗?道歉的话不会说得再好听一点?”
陆潇潇咬唇,又说了一遍,“对不起顾总,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以后绝对不会在对您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了。”
既然曲朵已经认定她想勾引顾西沉,那她就只能顺着她的话道歉,不然换来的,会是她更加变本加厉的施虐对待。
顾西沉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曲朵也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易时谦,就低声说道,“你想办法把他弄回去,明天早上我要听到他非你不娶的消息,不然你就等着替你的弟弟,还有外公外婆收尸吧!”
说完,曲朵又朝着顾西沉笑了笑,就拿起沙发上的手包,离开了包房。
整个包房瞬间恢复了安静,陆潇潇平复了两秒自己的难堪,才对着身边的顾西沉说道,“顾总,易总喝醉了,我一个女人也不可能扶的动他,所以您看您能不能回避一下,这里可能就是他非娶我不可的地方了。”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这里就是她把自己交给易时谦的地方。
一想到她美好的胸型要在易时谦的手里绽放,他莫名的觉得不爽。
顾西沉抽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声音低淡又沙哑,“为了卖,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陆潇潇眉眼垂的更低,反正她在所有人的眼里已经是只破鞋,也不在乎多一个人这么想她。
只是这个人是他,她多少还是有些介意,但却不至于难过,她好像已经……不会难过了。
“我的名声攀上易总,已经是我天大的福分,我当然得珍惜啊,顾总。”
顾西沉点了点头,“也对。”
说完,他就倾身把手中的烟蒂捻熄在了茶几上的透明烟灰缸里,随后从沙发上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陆小姐的好兴致了,祝你们今晚玩得愉快。”
“谢谢顾总。”
陆潇潇目送着顾西沉离开以后,才从沙发上跌落下来,好一会才低低的笑出声来。
……
小白把傅青山应酬的地址发给她以后,她就开车赶了过来,刚刚下车,她就碰到了从门里面走出来的顾西沉,他满脸都写我很不爽,生人勿近的表情。
她因为他当年和纪晗的事情,对他很不待见,所以也没想过要打招呼,擦肩而过时,男人还是开了口,“哟,这不是马上就要嫁给意大利第一财阀世家的林大千金吗?”
林嫣瞥了他一眼,“顾西沉,你是玩女人已经玩得肾虚了吗?不然说话怎么阴阳怪调的?”
顾西沉被她一噎,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林城人都说,上层名媛林嫣,就像是林城的一场春雨,人人心向往之。
但实际上,她要比乔漫还不好相处,永远那么盛气凌人。
“林大千金,我好歹帮你救了一条人命,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林嫣皱眉,不耐烦的问了一句,“什么人命?”
“傅青山没跟你说?”
顾西沉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傅青山帮你夺回那条项链的时候,被凶徒连刺数刀,刀刀致命,而且刀上还有毒,不然你以为他突然消失半个月是对你没兴趣了吗?还是你以为他突然想通了,觉得你也没什么好,就放弃了?”
林嫣微微变了脸色,顾西沉紧接着又说了一句,“瞧瞧,瞧瞧你的脸色,一看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傅青山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却换来你没心没肺的反应,如果我是他,宁可不活了,也不会再跟你的屁股后面追了。”
“顾西沉,你很闲?”
林嫣的话,让顾西沉微微一笑,“林嫣,我闲不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忘掉傅青山。”
“我和他虽然不算是什么生死之交,但也有过交情,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想法设法得到,比如……和贺氏硬碰硬两败俱伤,再比如,他娶你最讨厌的女人……”
林嫣蹙了蹙眉,“顾西沉,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难道听不明白吗?”
说着,顾西沉就从裤袋里取出了烟盒,抽出一根,接着按下打火机,然后低头凑近点燃,深吸了一口,才低淡的说了一句,“我刚刚看他和贺星儿在一起,她难道不是比贺嫣然更讨厌你的贺家人吗?”
“傅青山一直都没有具体的行动,顾虑是有很多,但最大的那个顾虑难道不是你吗?他怕你和他的过去全部暴露,换来贺家的冷嘲热讽……”
林嫣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声音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温度,“顾总,如果你是想劝我回到他的身边,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永远不会。”
426,听闻傅先生曾经娶妻生子
在顾西沉这样通透又锐利的人面前,她必须让自己看起来斩钉截铁毫无留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她怕他会看穿一切,她更怕他会怂恿傅青山,让他继续坚持他应该坚持的纠缠。
“林大千金这口是心非的样子还真跟你的好闺蜜如出一辙,乔漫当年也是这么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她不会爱上纪云深,只想爱他的钱和权,可最后呢,她不照样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么?”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眯眸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本就低沉的嗓音被烟雾熏染的更加暗哑,“女人的话啊,有时候就是说给自己耳朵听的,至于心里嘛……跟耳朵听到的,是完全相反的想法。”
林嫣微微别开头,躲开他的眸光,“顾西沉,你要是真的有那么好的恋爱脑,又怎么会到今天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说到底,不也是因为你口是心非,把自己的心上人越推越远么?你自己错过不可惜,别人错过就可惜了是吗?”
“没想到已经拥有庞大商业帝国的顾总,思想和一个女人一样,那么爱……双标。”
顾西沉在她的冷嘲热讽之下居然没恼,反而低声的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林大千金这是恼羞成怒了?还是自己没本事抗拒,非要在这自欺欺人?”
“傅青山是现在军区里最年轻的铁血将领,又是盛世集团的幕后总裁,英俊多金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不知道是多少少女心中的梦,他这样的身份和地位想要一个女人,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他如果不是真的爱你,又怎么可能放弃一切,追到米兰来?”
顾西沉难说那么多的话,甚至有点苦口婆心,“他说你处理感情干脆利落,不喜欢拖泥带水,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完全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在我看来,你其实就是在用这种欲拒还迎的方式吊着他,因为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放下他,你是不是在心里得意过他的爱超乎你的想象?”
“甚至是……还有一点点的窃喜?”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隐没在晦暗灯影里的林嫣,声线是一如既往的低沉,“至少,他对你们离婚分开的反应,没让你觉得太难堪,也没让你产生那么多年的青春打水漂的失落感?”
“谁都知道,你林大千金如果真的想甩了一个男人,完全可以用更直接点的方式拒绝他,让他早点死心,简单举个例子,如果你现在已经跟贺骁庭发生了亲密的关系,或者你怀了贺骁庭的孩子,更或者你直接对媒体宣布此生非贺骁庭不嫁,等等,等等……”
“这些方式,可要比你跟傅青山周旋纠缠来得更容易一点,而且……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想不通这一点?”
说着,他又笑了笑,声音含笑,“当然,这些也只是我个人的小好奇,不代表傅青山的观点,他想追谁想泡谁,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在就事论事。”
顾西沉的这番话,完全就是在断章取义。
用男人的角度,甚至可以说在用直男的角度,来思考女人的爱情。
也许在他看来,她的爱情,就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想要彻底的摆脱傅青山,就要学会勉强自己,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比如……
跟一个正式谈恋爱还不到半年的男朋友发生性关系,比如孕育一个生命,比如非男朋友不嫁……
难道为了拒绝前夫的纠缠,就要勉强自己做那么多不喜欢做的事情吗?
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等于从一个火坑又跳到了另一个火坑里,毁掉的还是她自己,和她本该可以拥有幸福的余生。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气,才低淡的说了一句,“顾总,你看到的,只是我和傅青山的情感侧面,绝对不能因此就盖棺定论,说我吊着他,说我不是想真的拒绝他,这对我不公平,对他也同样不公平。”
“另外,你是被女人伤得有多狠?才会觉得每个女人都是别有心机和目的?”
她清澈如水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字字句句说得缓慢,“像你说的,我要是想跟傅青山,不过是动动手指说句话的事情,但我没做,就说明我真的已经放下这段感情了,女人有的时候是会说话给自己的耳朵听,但凡事都有例外,你怎么能确定每个女人都这样?”
顾西沉没说话,而是低着头看着指间的猩红一点,只说了两个成语,“强词夺理,巧舌如簧。”
林嫣没再解释,他不相信她,他就算说一万句,也是白搭。
她笑了笑,眉眼之间是难得温和,“如果顾总拦下我,只是想跟我说这些话,那我听到了,也多谢顾总的教导,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话落,她就踩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绕过他的身边,还没有走远,就听到身后有低沉的声音响起来,“林嫣,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你再怎么折腾,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你是真的有把傅青山玩弄在股掌之间的那种想法也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多想也罢,你都应该认清形势,别忘了,你身后还有你哥和林家,你能折腾的起,他们却未必能折腾得起,这是我的忠告。”
林嫣顿住脚步,回身看向男人隐匿在晦暗灯影中的挺拔身躯,“顾总还真是两袖清风啊!”
“如果当初你能有现在的恋爱脑,也不至于被纪晗当众绿了,所以,你现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就开始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吗?”
她的话,每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他却只是皱了皱眉,“林嫣,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傅青山就属于这类,相信在他身边的人,对你处理感情的方式和做法,不止我一个人看不惯,多想想自己的不足,再来挑我的刺儿,那样的话,可能会让我心服口服。”
男人说完话,就迈着长腿下了台阶,渐渐的没入深黑的夜里。
林嫣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动,直到夜风吹起她的衣摆,在空中猎猎作响,她才稍稍回神,继续迈开脚步,将刚刚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散落肩头的波浪长发,遮住她的面容,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可如果调出今晚的监控画面,会清晰的看到,她的动摇。
……
傅青山和贺星儿走进包房里后,很绅士的把她脱下来的风衣外套挂在了衣架上面,又替她拉开餐椅,直到她稳稳的坐下,才走到隔壁的位置坐下去,整个人的气质,像是山巅之上皑皑白雪,那么的清冷,又那么的霁月清风。
大概是她这将近三十年来,见过的最动心,也是最心仪的男人。
贺星儿白嫩又笔直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一双美目看向旁边的傅青山,“傅总今天约我出来,真的是让我受宠若惊,我以为……以傅总挑剔的审美眼光,是看不上我这种强势霸道又爱无理取闹的千金小姐的。”
傅青山笑了笑,“贺小姐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我的眼光很挑剔?不瞒贺小姐说,这些年一直都是女人在甩我,而我只有被甩的份。”
“难道不是傅先生想被女人甩?”
贺星儿挑了挑修剪精致的秀眉,声音温软,“傅先生年纪轻轻,便已经叱咤军政商三界,又英俊温柔,如果你不想给女人机会,恐怕没有女人能甩得了傅先生你吧?”
傅青山眉眼微动,声音含笑,“贺小姐真的是太抬举我了,我要是真有那么大的魅力,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啊!”
说着,他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贺星儿,似乎在询问他是否能在她的面前抽烟。
贺星儿大方的点了点头,“我也抽烟。”
傅青山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和表情,而是把手中的香烟递给了贺星儿,“真巧,我也认识几个抽烟的女人。”
贺星儿接过傅青山递过来的香烟,状似随意的问,“是吗?你不反感?”
“我自己都抽烟,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反感女人抽烟,现在不都倡导男女平等吗?在这种事情上歧视女性,好像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吧?”
傅青山的风度,让贺星儿更加的心动,“傅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迷人?”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又靠近了他一些,并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如果我说我看上你了,想要追你,你会不会觉得我的作风太大胆了?没有上流社会的那些名门淑女矜持和高贵?”
傅青山低下头,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香烟叼在了嘴里,并凑近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后,才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贺小姐,你觉得我会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那……傅先生的意思是,你对我也有兴趣?”
成年男女之间的爱情,已经不需要像十几岁的少男少女那样轰轰烈烈情投意合了,他们更注重合适和体面。
谁能帮到自己,谁能让自己趾高气扬,经得起时间和世俗流言的推敲,那么这个人就是个良人。
傅青山没说话,而是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餐椅的椅背中,隔着薄薄的青白色烟雾,看向一脸期待的贺星儿,淡淡笑道,“贺小姐似乎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刚刚说的是作为生意合作伙伴,我好像没有必要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不过瞬间,贺星儿那张精致脸上的笑意就尽褪了个干净,她后退了一些,与他保持距离,“那傅先生刚刚制造出的那些假象,就是为了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告诉我,我在自作多情吗?”
傅青山摊了摊手,好像有些无奈,“我总不能一开始就拂了贺小姐的面子,那样的话,我相信贺小姐可能连听我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
“哦?”
贺星儿好像对他的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温软,“那就请傅先生说一说。”
傅青山倾身弹了弹手上的烟灰,声线温醇,“我今天约贺小姐出来,主要是想谈一下盛世和贺氏集团的合作事宜。”
“你也应该知道,下午的那场签约仪式,我和你的弟弟贺骁庭谈崩了,那为了我们双方能不错过这个互利共赢的好机会,我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找到贺小姐,希望你能在中间做个桥梁。”
说到这里,他微微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将手中的香烟凑到了嘴边,深吸了一口后,才缓缓慢慢的说道,“想必贺小姐也应该知道,我跟贺家人都没什么交情,唯独和你有过几次接触,我不找你,好像也没有其他人可找了。”
“但我也有顾虑,毕竟贺小姐曾经对我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我约你出来,却不是回应你对我的兴趣,那对女人来说,好像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侮辱,所以我才会没有选择一开始就直奔主题。”
贺星儿的脸上又恢复了一些笑意,不算很多,但足够让傅青山看见,“所以,这一切都怪我对你产生了兴趣?”
“错,这一切都怪我没有那么好的命,来把贺小姐对我的兴趣,转变成感情,甚至是爱情。”
贺星儿又笑了笑,“傅总,我真的觉得和你这样的人说话很吃亏,不管我做的事情有理没理,到你那里都成了没理的事情。”
“那……贺小姐是怎么打算的?”
傅青山手中的香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他倾身将手中的烟头熄灭在餐桌上的透明烟灰缸里,接着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和贺骁庭的感情不算很好,但为了贺氏好的事情,你没有道理不做,对不对?”
贺星儿点了点头,“好话都让傅总说尽了,我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傅青山的眉眼落下层层叠叠的笑意,随后便拿起面前的酒瓶,为她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红酒,随后举起来,“贺小姐,那就先祝我们合作愉快?”
贺星儿也跟着举起了酒杯,“合作愉快。”
两人几乎都是一饮而尽,傅青山放下手中的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正在想着找什么借口离开,才不会显得突兀和不礼貌,就听到贺星儿说道,“听闻傅先生曾经娶妻生子?”
不是傅总,而是傅先生,同样都是客套的话,可傅先生三个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像是热恋的情侣之间,亲密的昵称。
傅青山抬起那双深邃又锐利的眸光,间隔了几秒钟,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傅青山回答的很快,“很美。”
“哦?我觉得傅先生应该不是一个肤浅的男人,至少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很美就娶她,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贺星儿像是笃定他不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傅青山倒也没有避讳,“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另外一点,就是她很真实,可能跟我整天都活在麻木不仁中有关系,所以当我能在她的脸上看到喜怒哀乐,看到对我的信任和依赖时,我就觉得非她不可了。”
“既然这么喜欢,那又为什么离婚?”
傅青山锋薄的唇角漫出一丝微笑,如沐春风般,“贺小姐,如果这世界上所有的喜欢都能够得到成全,那么就不会有为情所困的人了。”
“所以傅先生拒绝我的原因,是因为你至今都对前妻念念不忘?”
贺星儿没有半分的扭捏,更没有惺惺作态,在这一点上,就不知道强了那些不懂事的世家千金多少倍。
傅青山又笑着回答,“可以这么说,因为我至今还没有遇到一个比她更能包容我的女人。”
回答完,傅青山没给她继续提问的机会,紧接着就说了一句,“贺小姐刚刚的那几句话,好像对我的兴趣不减反增了?”
“你害怕了吗?”
“有女人喜欢,就会让我感觉到害怕的话,那我现在可能已经怕死了。”
她很少能碰到一个男人,这么合她的口味和脾气,在他的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同样是高傲到俯瞰众生的人,让她有一种相见恨晚的可惜感。
贺星儿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低淡的说了一句,“傅先生,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能和你试着相互了解一下,毕竟……我可能就是下一个,比你前妻更能包容你的女人。”
傅青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很抱歉贺小姐。”
他干脆利落的拒绝,让她骨子里那种征服欲喷薄而出,“傅先生,你知不知道,这种拒绝会让我越挫越勇?”
“那我应该怎么办?在我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同时,还吊着你吗?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千万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她突然很羡慕傅青山的前妻,能够得到他这样不顾自我的爱护。
“傅先生,有一种人就是喜欢不撞南墙不回头,而我刚好就是那类人。”
傅青山蹙了蹙眉,“贺小姐这么不喜欢被人拒绝?”
“错,我只是不喜欢被你拒绝。”
傅青山又笑着说道,“但从今以后只能有拒绝。”
“哦?那就要看看傅先生是不是真的能不为美色所动。”
傅青山没再说话,似乎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事情差不多已经说清楚了,贺星儿当然也不需要他再说什么了,接着就抬起了左手,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柔柔软软的声调,“傅先生,一会儿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就不能陪你吃晚饭了,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再见。”
她拿起旁边餐椅上的手包,又走到衣架旁边取下风衣,便走出了包房。
傅青山从她起身离开,就伸出手,摸出了裤袋里的烟盒,好一会儿,才抽出一支香烟点燃,看向落地窗外已经入了夜的米兰城。
这个城市,好像永远都不会黑。
到处都是绚烂的霓虹灯影,让人忍不住的沉醉其中。
正要再次将手中的香烟凑到嘴边,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他以为是贺星儿去而复返,刚要问话,就从落地窗的透明窗玻璃上,看到了倒映在上面的那道窈窕纤细的女人身影。
她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在离他有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下,“傅青山,你不是说那晚是我们最后一次讨论你纠缠我的那个问题吗?不过才两天的时间,你就要开始食言了吗?”
林嫣已经放下了所有的姿态,她来,就是来求和的。
傅青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声音很冷,“我现在也没打算跟你讨论谁纠缠谁的这个问题。”
要说刚刚顾西沉的话,对她来说一点触动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但也仅仅是有些触动,还不至于让她改变决定,动摇决心。
林嫣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冷淡,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傅青山,项链的事情,算我欠你个人情,你想要什么随时可以朝我要,但不纠缠女性,是最起码的教养,这点小事,不用我来教你吧?”
“你向小白问我应酬的地址,又驱车赶过来,就是为了和我吵架?而且吵得还是这种老生常谈的无聊话题?”
傅青山蓦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是,你觉得你过来找我,就能够安抚我的情绪,让我放弃你?”
林嫣躲避他锐利的眸光,垂落的双手攥紧身侧的衣料,声音依旧没有温度,“傅青山,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疯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现在才看出来我在发疯?”
林嫣咬了咬唇,“傅青山,你把你的东西都搬去我的公寓,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之前不喜欢我住在贺骁庭的别墅,我搬了,后来你为我受了重伤,我趁机搬离了米澜别墅,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既然都是你默认的事情,现在突然反悔总要给我一个理由才行。”
“你还想要什么理由?”
傅青山一步一步的接近她,“我给你空间和自由,不是为了让你和贺骁庭双宿双飞,怎么,被他拥抱亲吻的滋味就那么销魂吗?销魂到你一脸满足?”
拥抱亲吻?
她和贺骁庭唯一一次的拥抱亲吻就是中午在loft公寓里,他怎么可能会看到?
安静的想了两秒钟,她突然瞪大双眼,想都没想就挥过去一巴掌,还没有靠近他的脸,就被他的大手在空中拦截住了。
林嫣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紧接着又把另一只手挥了过去,同样在半空中被他抓住,她抬起高跟鞋的鞋跟踹向他,也都被他轻轻松松的躲过了。
她的双眼登时涌上一层委屈的薄雾,“傅青山,你怎么那么变态?居然在我的公寓里安装了摄像头?”
“你都在哪里安装了摄像头?”
他如实的回答,“所有的空间。”
林嫣眼睛里的温热更汹涌了,情绪已经不受控制,“傅青山,你偷窥别人的生活和隐私,我要去告你,我要让你去坐牢,我要让你付出代价,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她的话越到后面越没有威胁,反而像是撒娇。
“哭什么?”
她的脸上都是泪,好像委屈的不行,“你哪里我没见过?只不过换了种方式让我看而已啊。”
“你为什么要安装摄像头,那些录像要是让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她之前就被人拍过那种视频,所以她对很多事情都很敏感,尤其是在床事方面,而他的做法,简直就是碰到了她的雷区。
傅青山伸出大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我想时时刻刻见到你,不安摄像头,难道要我把你绑在我的身边吗?”
她瞪着他,没再说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顿时松开了对她双手的钳制。
林嫣的双手得到自由,开始了对他胸膛的捶打打,“傅青山,你这个混蛋,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混蛋?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个混蛋?我怎么会对你这个混蛋念念不忘?”
她显然已经失去了冷静,他伸出双手抱紧她,“嘘嘘,好了好了,是我的错,冷静点,嗯?”
“傅青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再也不想……唔。”
她一边哭一边挣扎,他安抚失效,只能低下头,用吻来抚慰她的暴躁情绪。
林嫣继续挣扎,可男女之间的悬殊力量,让她从最开始的抗拒挣扎,变成了被动承受,最后简直就软成了一滩水,只是靠着他双臂的力量支撑。
他细致又粗暴的吻了好久,才结束这个深吻。
林嫣苍白的小脸上已经布满了酡红色,未干的泪痕显得特别楚楚可怜,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你公寓里的视频监控只能存储一天,而且我的电脑加过密,除非是顶级的黑客入侵,但可惜的是,那些东西都存在我的移动硬盘上,即便黑客攻破了我的电脑,也看不了视频。”
他的解释让她抖得更厉害,“傅青山,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珍惜我?”
“嫣儿,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步,就是因为我太珍惜你了,如果我早就对你这么心狠,我们未必会走到今天。”
林嫣伸出双手捂住耳朵,“你别想再骗我了,我已经不想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了。”
傅青山蹙了蹙眉,随后伸出温热的大手,将她的那双小手从耳朵上拉扯下来,“我骗你什么了?你该碰的不该碰的地方我都碰了,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嗯?”
林嫣伸手推他,“总之你就是个骗子。”
傅青山的刀伤还没有完全好,刚刚安抚她,那些伤口崩裂开,有鲜血透过衣料沾染到她的手上,她一开始以为是手心上的汗液,等到低头才看到满手都是鲜血。
“傅青山,你的伤口崩开了,你都不会说一声的吗?”
“你不是不想听我说话吗?”
林嫣瞪他,“你……”
她赶紧拉着他坐在一旁的餐椅上,然后就伸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白衬衫,就被他伸手握住并凑到嘴边吻了吻,“你这是在关心我?”
“没有。”
她想把双手从他的大手中挣脱,他却不让,“既然不关心,我伤口崩不崩开都没所谓。”
林嫣咬了咬唇,“你别闹了,让我看看伤口。”
“我没闹啊,是你说不关心的,我又何必巴巴的给你看,过后你又该觉得我是在用伤口让你回心转意,我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林嫣看着他,有几分纵容,也有几分恼怒,“傅青山,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为了你的伤口妥协?”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妥协,但是我真的很疼。”
他摆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林嫣再次试图从他的那双大手里抽出自己的双手,可他依然紧紧的握着不松,“嫣儿,为什么不去看我?”
“你见过哪个离婚的前妻对前夫上心的?”
“我差点为你死了。”
林嫣闻言,好看的秀眉狠狠的蹙在一起,“可你不是没死嘛?”
“那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觉得我好了?”
林嫣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跟你玩绕口令。”
“回答我的问题。”他深深的看着她,声音低淡,“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觉得我好了?”
“傅青山,你别闹了。”
傅青山还是没有松开她的双手,“女人不是也经常一哭二闹三上吊吗?男人为什么就不行?”
“傅青山,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能!”
林嫣,“……”
“你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傅青山摇了摇头,“我一时半会死不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可问题是,你又不会死,我回答什么都无济于事。”
傅青山终于松开了她的那双小手,“林嫣,我就不该对你抱什么期望的。”
林嫣蹙了蹙眉,间隔了几秒钟,才微微笑道,“所以,你差点为我死了以后,还对我抱有期待吗?傅青山,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你再怎么挽回,也只能是这个结果,我不爱你了。”
428,如果没有今晚这一出,我可能真的就放下了
傅青山那双被酒气熏染的眸子里情绪晦暗不明,声音透着难以言说的沙哑和低迷,“门在那,不想喝就赶紧滚,别在这唠唠叨叨的妨碍我喝酒。”
顾西沉没跟他计较说话的语气,摊了摊手,好像有些无奈,“傅长官,你约我出来,难道就只是让我看你情场失意后,怎么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疗伤,麻痹感官和神经,然后寻找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慰藉的?”
话落,就朝着身边东西方风情汇聚的陪酒女郎吹了声暧昧的口哨,一双修长的铁臂自然而然的搭在身后的沙发椅背上,似乎很享受此时此刻的左拥右抱。
“没听过酒入愁肠愁更愁?”
叫来的陪酒女郎因为畏惧傅青山身上所散发出的冷漠和气场,没人敢靠近,就都朝着顾西沉扑了过来,一个坐在左边喂酒,一个坐在右边喂水果,还有两个蹲在旁边捶腿按摩,完全一副古代帝王的模样。
他一口水果一口酒,来者不拒,举手投足间是满满的痞气和邪魅,“人生得意须尽欢,来这种地方消遣解闷,打发时间,就该挑个美人儿好好享受夜晚,才不枉费这样的良辰“美”景。”
“来,瞧瞧我身边的这个美人儿,一看就是中外混血,和林嫣相比,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顾西沉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傅青山就凉凉的来了一句,“顾总,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就瞎了。”
顾西沉被他一噎,转了话锋,“就算差了那么一点儿……”
那道低沉的男声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瞎得这么彻底?你哪只眼睛看到只差了一点儿?”
傅青山将手中的酒杯凑到嘴边浅饮了一口,随后又类似于叹息一般的说了一句,“哦,不过也是,你身边这些年也没出过什么绝色佳人,自然审美有问题,或者说,她的美像你这种档次的男人,根本也欣赏不来……”
顾西沉的眉眼之间迅速的落下一片阴霾,终于不耐烦的挥了挥,把身边的陪酒女郎都赶走了,咬牙切齿的说道,“傅青山,要不是看在你被林嫣甩了又不甘心的份上,我怎么可能忍你这么久?”
傅青山皱眉,语调放得很慢,“谁告诉你我被她甩了?”
顾西沉将宽大的背脊深陷进真皮沙发的椅背中,眸光深邃又带着几分调侃,“下午我从旁边的日料餐厅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她,就闲聊了几句,她可是用斩钉截铁又毫无留恋的表情和语气跟我说,你和她绝对没有可能了,应该不可能是我看错,或是会错了意吧?”
“那么明显的抗拒又厌恶的态度,不是来提分手让你别去纠缠的,难道是来和好的?”
傅青山没再喝酒,而是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接着深深的吸了一口,轻描淡写的语调,“没听过吵架两个字?”
顾西沉像是突然来了兴趣,越靠越近,“可我记得她和贺骁庭的婚礼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她没跟贺骁庭解除婚约,又跟你纠缠不清,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脚踏两条船?吊着两个男人的意思?”
“顾西沉,你是不是离开道上太久,很长时间没有尝过拳头打在脸上是什么滋味了,所以特别的想尝一尝?”
顾西沉瞬间后退到安全距离,笑得很欠,“我只是对林大千金这种开了挂一样的人生略感好奇,虽然傅长官你在林城只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你总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别人的八卦和好奇权利都给剥夺吧?”
傅青山瞥了他一眼,没打算和他继续扯下去,倾身就把手中刚刚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按熄在餐桌上面的烟灰缸里,然后继续喝着闷酒。
还是之前一杯接着一杯的架势,像是要把自己彻底灌醉。
顾西沉挑眉看了一眼隐在晦暗灯影里的高大男人,还是把他握在手里的酒杯夺了过来,“傅青山,你想喝酒我陪你,但也没有你这种喝法,你不想要命了?”
傅青山不耐烦的皱眉,“你今晚怎么婆婆妈妈跟个娘们儿似的,放心吧,我的命很硬,这点酒还死不了。”
说着,又把顾西沉手中的酒杯夺了回来,接着一饮而尽。
眼前的灯影变得混乱又模糊,酒气涌上来,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一晃,双手撑在苍劲的双腿上,抵挡着那股汹涌而来的晕眩感。
傅青山没吃晚饭,刚刚属于空腹喝酒,胃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他的酒量不算差,这点酒还不至于让他醉,除了有点晕外,人很清醒,可以说越喝就越清醒。
她的身影轮廓,楚楚可怜又梨花带雨的面容,在他的眼前一遍又一遍的浮现,人们常说喝多了酒的人容易忘记痛苦,也从来都不承认自己喝多了。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是真的喝多了,至少让他忘记一回,哪怕只有这一回。
顾西沉在感情方面也是一塌糊涂,实在是没什么资格说教,只是叹息了一声,“傅长官,躲起来喝闷酒,不像是你一贯处理感情的风格啊!”
“既然觉得郁闷不甘心,就去找她吧,反正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栽在她的手里一回两回还是无数回,好像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在她身上,你只要继续发挥你那死皮赖脸纠缠到底的精神就行了。”
找她吗?
他不是没有想过,从坐在这里喝酒到现在,他的身体已经疯狂的叫嚣过无数次要去找她,可每到要付诸行动的时候,理智却不允许。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找到她除了争吵和冷战外,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两人之间已经够堵了,实在不需要再添新堵了。
傅青山没有搭腔,缓了一会儿,觉得晕眩感好了一些,准备继续喝酒,却又被顾西沉伸手夺走了手上的酒杯,“行,就当我好人做到底,帮你查查林大千金现在在哪里,让人带过来总可以了吧?”
他没点头,也没反对,像在默认。
顾西沉把酒瓶和酒杯推得老远后,就拨通了他私人秘书的号码,嘟声响了两下,无线电波的那端就传来了一道柔软甜美的声音,“顾总。”
“嗯,帮我查个人的位置,名字叫林嫣。”
“好的,顾总。”
又一股眩晕感涌上来,傅青山没再继续喝酒,整个人往后倾,深陷进沙发的椅背中闭目养神,像是留着那份清醒等着她来。
顾西沉感慨的摇了摇头,随后就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迅速点燃,深吸了一口以后,仰头喷到了晦暗不清的空气中,陪着他一起等。
大概五分钟以后,放在身旁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拿起来,慢悠悠的滑下了接听键,“人在哪里?”
“顾总,没有查到林小姐的行踪。”
顾西沉迅速的挺直了高大身躯,眯眸问道,“什么叫做没有查到她的行踪?”
包房里很静,只有门缝传进来的喧嚣声音,以至于顾西沉的女秘书说没有查到林嫣的行踪时,坐在一旁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里面迸射出的是跟刚才的失意,完全相反的锐利和警觉。
“贺氏集团里没有林小姐的加班记录,她租住的loft公寓里也确定没人,她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太多的交际圈,所以……我正在努力的搜索她今天都去了什么地方,会不会碰到了什么熟人……”
傅青山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俊脸阴沉似水,声音也紧绷到了极致,“去查监控。”
顾西沉明白过来,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切断了手机通讯,跟着傅青山的身后跑出去。
小白正在夜店的门外守着,看见傅青山和顾西沉走出来,脸上的表情都不算太好看,甚至可以说难看,就赶紧迎了上去,硬着头皮问了一句,“长官,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嫣不见了,你派人去封锁一下那家日料餐厅的出入口,再调取一下周围街道的监控,我现在去餐厅的监控室调监控,你我里应外合,找到她能快点。”
小白在听到傅青山说林嫣不见了这个几个字时,就蹙起了眉头,也徒然升起一股子好奇,他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不要命,居然有胆来碰长官的人?
“是,长官。”
小白恭敬的回完话,就小跑着离开了。
傅青山跟这家日料餐厅的老板有过几面之缘,当跟他提出要调取监控室的画面时,他几乎没有任何的异议,甚至还让员工帮忙去监控画面里找人。
要知道,挂在盛世集团总裁名下的人,在他的餐厅不见了,别说他想不想将事业版图再扩大,可能明天醒来,这家才开业没多久的五星级餐厅,可能就要关门大吉了,一想到这里,他的背脊就止不住的冒出凉意。
从林嫣说要去给他买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外面的冬雨也从淅淅沥沥的状态,变成了倾盆落下。
二十几个监控画面,五个人分开找,几乎都是从三个多小时之前,一帧一帧的翻。
傅青山主要在他所在的那层监控里找人,大概翻找了十分钟,才在画面里看到了那抹纤细窈窕的清丽身影,他没再继续快进,而是等着画面里的她往前走。
她从他所在的包厢里走出去以后,就径自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在马上要转弯的时候,她被一个从包厢里冲出来的女人拦了下来,他赶紧切换另一边的监控器,然后放大,接着就从画面里看到了隐匿在包房晦暗灯影里的易时谦。
顾西沉在傅青山脸上的表情发生了改变时,就走了过来,和他一起看着电脑上的监控画面,几乎和他同时看到了从包房里冲出来的女人,以及慵懒的倚着门框边的男人。
两人几乎同时挑了挑眉骨,又同时看向了对方,两颗心迅速的往下坠。
林城人谁不知道易时谦的名声,兴趣爱好广泛,多到没有他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这样的人,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带走了,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傅青山闭了闭眼睛,逼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对着顾西沉说,但顾西沉却知道,他在对他说话,“查一下易时谦在米兰的住址,还有,让你的人再查一下,从包厢里跑出来的女人是谁,越详细越好。”
有关于林嫣的事情,必须从源头查起。
他要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顾西沉听后,迅速的拨通了私人秘书的号码,让她查一下易时谦在米兰的住址,随后就切断了手机通讯,烦躁的挠了挠头,“至于从包房里跑出来的女人就不用查了,我知道她。”
傅青山迅速睁开眼睛,迸射出锐利的光芒,“是谁?”
“……陆家养女陆潇潇。”
傅青山虽然常年待在部队,对上流圈的名流淑女都不甚了解,但陆潇潇这个名字,他还是听过的。
听说自从她克死了自己的大哥后,又接连克死了几个陆家的长辈,这些年,一直都被陆家人像狗一样对待,人称扫把星。
狼藉的名声和乔漫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也有不同点,比如她没有乔大千金那么好的命遇上纪云深。
“她怎么会和易时谦扯到一起,从监控画面来看,她像是要被强--奸的样子?”
顾西沉犹豫了一会儿,才把他和陆潇潇这些天的“偶遇”说出来,傅青山听后,扶了扶额角,“先是用欲擒故纵吊足你的胃口,再用嫣儿打一针强心剂,看来你真的是她最后的孤注一掷。”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为她买单?”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傻逼。”
傅青山站起身,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工作台,“你挑女人的眼光,还真他妈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水准,我们丑话说在前面,林嫣没出事我们皆大欢喜,林嫣他妈的要被易时谦动了一根头发,那个女人我不会放过以外,你顾西沉也他妈的别想在商界混了。”
顾西沉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后,说了一句,“事情算是因我而起,你放心,我会给你交代。”
说着,就走出了监控室。
傅青山掐腰在原地转了两圈后,也跟着走出了监控室,两人迈着长腿,一前一后的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大概就这样走出十几步以后,顾西沉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顾总,查到了,是城东的1011号别墅,但派出去的人说,易时谦今晚没回来。”
“妈的……”
顾西沉直接将手机摔在了坚硬的墙壁上,米兰这么大,他到底要去哪里找她们?
傅青山瞥了一眼盛怒的他,逐渐的恢复了最初的冷静,并拨通小白的号码,询问了一下他那边的进展。
小白正在调周围商铺的监控录像,正一筹莫展之际,他激动的说了一声,“长官,找到了。”
随后他将手机拿离耳边一些,朝着调监控的人说了一句,“放大一下。”
监控画面迅速的放大了几倍,他在稍微模糊的画面中,还是看到了坐在车身后面的林嫣。
他赶紧将手机贴回耳边,“长官,易时谦的车子行驶的方向是城东,会不会是他的居所?”
“刚刚顾西沉那边的人查,说易时谦的1011号别墅今晚没有人回去过,你再继续查,我要知道他们确切的方向位置。”
“好的,长官。”
切断手机通讯后,傅青山就跟在顾西沉的身后,进到了电梯里面。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就连想她想得整夜睡不着觉,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都没有此时此刻觉得那么难熬。
她如果在他的眼皮底下还出了事,他该怎么活?
怎么想都没法活。
顾西沉的眉眼深沉犹如滴了墨,在电梯下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她和陆潇潇都很聪明,如果易时谦还有点脑子,无论如何都不敢动她们,我知道我的安慰很多余,但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跟你一样着急。”
傅青山瞥了他一眼,“陆潇潇确实够漂亮,但除了漂亮,我还真看不出来她哪里值得你上心了?”
“如果没有今晚这一出,我可能真的就放下了。”
但谁让她算准了他看到她衣衫不整的从包房里逃出来的样子就放不下了。
当然,这后半句,是傅青山想的。
两人跟刚刚一样,一前一后的走出去,还没有走出大厅,傅青山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然后迅速的滑下了接听键,“怎么样了?”
“长官,刚刚我又调取了两家店铺的监控画面,显示的方向都是城东的1011号别墅方向,而我又查了一下路况,好像是通往1011号别墅的方向出了重大的交通事故,路面被堵成了停车场,也就是说易时谦的车子还在那些停滞的车流里面。”
易时谦和林嫣的身份特殊,即便易时谦对林嫣见色起意,产生了什么歪念头,但也不敢在密集的车流中对她做什么,他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找到易时谦以后,只要留口气就行。”
也就是说,他们找到易时谦的第一件事,就是挥揍他,把他打到只剩一口气?
“好的,长官,我明白了。”
顾西沉没有喝多少酒,当然由他来开车。
雨势很大,硕大的雨滴落在前风挡的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几乎充斥着车内。
傅青山始终偏头看着窗外,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希望车速快点,再快点,可顾西沉的驾驶速度,已经是这样恶劣天气的极限,再快很容易出车祸,况且他还喝了酒。
黑色的世爵车子就这样在公路上行驶了将近十几分钟,就到了小白口中所说的“堵车”现场。
密集的车流,混着重重的雨幕,和车前灯光,组成了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浪漫场景。
而对现实的他们而言,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背景衬托,因为他们真的心急如焚。
傅青山和顾西沉分开两侧寻找那辆黑色的七人座的商务车。
雨势太大,很快就将两人淋湿了,可谁也没觉得冷,就那么在雨幕中一辆接着一辆的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也已经找了几百辆车,还是没有发现那辆黑色的七人座商务车。
焦急和失望混在一起,让这一刻变成了最难熬的瞬间。
又找了十几分钟,傅青山才在密集的车流中发现了那辆黑色的七人座商务车,而顾西沉也同时看了过去,两人狂奔接近,但没有小白和那些雇佣兵保镖快,他们接近后,就把车子里的易时谦和三名保镖拖拽了出来,然后就是一阵挥揍。
周围被堵的车辆,几乎同时降下车窗,观看堪比黑社会一样的打架场景。
而傅青山和顾西沉在几十人挥揍的空间挤进去,并迅速的上车,一人管一个。
林嫣看到傅青山出现的那一秒,眼泪不知不觉的就从眼眶里滴落了下来,他解开她手上的绳索,又小心翼翼的揭掉她嘴上的胶带,然后一点一点的擦干她脸上的泪,“抱歉抱歉,在我的眼皮底下还让你被人欺负了。”
她什么都没说,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傅青山。”
“嗯,我在。”
她这才像是相信他已经赶来救她了,伸出柔软的双臂,就环吊住了他的脖颈,“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喊你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和无助,就像以前那样……”
“嘘嘘。”
傅青山紧紧的拥着她,“嫣儿,都已经过去了,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林嫣闭上了眼睛,他告诉自己,这一秒钟,她允许自己在他的面前脆弱,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秒钟。
陆潇潇坐在最后排的座位上,顾西沉走过去要给她解开身上的束缚时,她整个人抖了一下,好像才知道开始害怕。
等到把她的双手双脚,还有嘴上的东西都处理掉后,她才低眉顺眼的说了一句,“谢谢你,顾总。”
429,嫣儿,还有哪里难受吗?
顾西沉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被雨水淋湿了大半,深邃的眉眼轮廓,在周围黯淡的光影下,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漠然,将他整个人衬显得更加的落拓不羁。
“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陆潇潇咬了咬唇,湿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顾总,我还这么年轻,不想就那么认命,如果你觉得我太有手段和心机,想让我尝点苦头,变得更悲惨……”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那么……愿赌服输,我没有怨言。”
顾西沉那双沉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突地笑了,“我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筹码?”
窗外的车流已经开始缓慢的向前移动,车笛声不时响起,却又碍于这黑社会似的打架场景,纷纷绕行。
小白早已从挥揍的人群中抽身离去,去开那辆被顾西沉停放在路边,开着双闪的黑色世爵车子。
陆潇潇刚要回答顾西沉的问题,小白就驾驶着车子,停在了黑色的七人商务车旁边,推开车门下车,并迅速的撑伞走过来,恭敬的说了一句,“长官,您身份特殊,先离开这里吧。”
傅青山低低的嗯了一声,头也没回的对后排座的顾西沉说了一句,“她受了惊吓,后面的事情你处理。”
“我知道。”
傅青山没再说话,抱着娇小的女人就下了车,苍劲有力的长腿迈了几个大步,就靠近了一旁的黑色世爵车子,他先是弯腰把女人抱放进去,自己才跟着坐进去,雨滴不断的从伞旁飘过来,将他的裤腿全部打湿,难得的狼狈。
那个样子的傅青山,温柔又深情,哪里像是传说中不近人情,手腕铁血的将领?
几秒以后,黑色世爵车子便消失在了重重的雨幕中。
顾西沉慢慢的收回视线,一双长腿在狭窄的后排座的空隙中几乎无处安放,铁臂自然而然的搭在了椅背上,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让陆潇潇一时坐立难安。
“说话,现在没人了。”
顾西沉突然开口说话,吓得陆潇潇抖了一下,“我……我从头到脚全天然,就连指甲都会定期保养,不瞒顾总,陆家养我,就是为了让我长大以后商政联姻,扩大陆家在林城的影响力和地位。”
“所以,我从很小就开始用牛奶洗澡,皮肤很嫩很白,也学过很多年的舞蹈,比一般的女人身体都要柔软……”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隔了几秒,才像是豁出去一般说道,“听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而我柔软的身段在床上……和男人的契合度又很高,不管跟了谁,都会欲罢不能。”
顾西沉黑沉似水的眸光斜睨着他,一只大手突然放在她白嫩的腿上,“冬天穿露腿的短裙,你不冷?”
陆潇潇没敢让自己露怯,“你喜欢吗?”
他答非所问,“美的东西谁都喜欢。”
“那……你想要我吗?”
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像是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很久,连脑袋都没过,而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和深情的告白无异,就像她已经暗恋了他很久很久。
因为有爱,才会靠近。
不然……她嫁给谁都一样,只有他是例外和特别。
她察觉到他徒然变得锐利的眸光,赶紧慌乱的纠正,“我是说,你……能娶我吗?”
“娶我的那些钱我会还给你,顾太太的位置我也会还给你,只要你把我从陆家的泥潭里拉出来,可以吗?”
男人的大手干燥温热,落在她冰凉的肌肤上,有些灼人。
他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甚至连不悦都没有,她又实在猜不出来他的想法,一丝一毫都猜不出来,这一秒钟,简直是冰火两重天的身心折磨。
顾西沉没说话,锐利的视线稍稍偏移,落在了他大手所覆盖的那双白嫩腿上,“我没有喜欢的女人,顾太太是谁都无所谓……”
说到这里,他微微的停顿了一下,大手开始在她的腿上游移,“只是……你欲擒故纵算计我的事情……”他接着又看向她,“该怎么算呢?”
陆潇潇下意识的否认,“我没有啊……”
后面的话,她还没有说完,尖细的下颌骨便被男人的大手攥住,那张过分英俊的脸瞬间就放大在了她的眼前,呼吸压抑,“陆小姐千万别天真的跟我说,你从来都没有勾引我的想法,这世界上可没有那么的“巧合”。”
陆潇潇被迫迎视他森冷的眸光,字字句句,说得缓慢,“顾先生,我的筹码就这么多。”
“哦?”
男人挑了挑眉,声音含笑,“陆小姐,你知不知道每天往我身上扑过来的女人有多少?比你娇贵,比你身体柔软,比你保养的好的女人,大有人在,并不是只有你。”
他朝着她白皙的脸吐出一口热气,“你要是这么说,可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可……她只剩下了这副身体,其他的,一无所有。
她还能给他什么?什么都给不了。
他应该比她还清楚她的现状,会这么说,也只不过是为了欣赏她的难堪狼狈,还有……为难,来满足他高高在上的恶趣味。
就像他说的,她先算计了他的事情该怎么算?
本来就是她的妄想,是这个结果,她也不算冤枉。
至少,她努力的挣扎过,这就够了。
陆潇潇忍着痛,从他的大手里抽出自己的下颌骨,眉眼满是落寞,“好,我明白顾先生的意思了。”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又朝着他笑了笑,“顾总,林大千金那么同情我的遭遇,我也不想再通过她解决这件事情,所以我们打个商量可以吗?”
顾西沉没说话,眸光沉黑如水,但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今晚……林大千金除了受到点惊吓,算是毫发无伤,想必顾总也会因为她对我的同情,而卖给我一个人情,从而原谅我,不与我计较。”
她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感慨似的说道,“既然顾总拒绝了我,我就不挣扎了,或许从被我的亲生父母以两万块的价格卖给陆家开始,牺牲美貌和身体就是我的命,我现在终于认命了。”
说着,她就从旁边的手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对方就接了起来,“潇潇。”
“嗯,你帮我安排吧,就今晚。”
对面的男声有些迟疑,“你想好了吗?”
“嗯,早就想好了,挂了。”
陆潇潇切断手机通讯后,还是笑着说道,“顾总,我晚上还有个约会,就不陪你多聊了,我先走啦,拜拜啦。”
她刚要站起身,顾西沉就说了一句,“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有风度的男人?”
“那……顾总想让我拿什么还?”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意思明显,用她唯一能还的东西,身体。
陆潇潇也没扭捏,伸手就拉下碎花长裙的肩带,露出了圆润好看的肩膀,她还要继续往下脱,男人笑了笑,“你觉得这种地方我会有兴致?”
她咬了咬唇,眉间一片豫色,“那……明晚行不行,今晚我还有事。”
“说说是什么事,我看看能不能宽容你一晚。”
陆潇潇没敢撒谎,“我托我朋友在兰调帮我拍卖初夜,一晚上换一千万,这样的话……他们也许会同意我嫁个家世普通点的男人,年龄不会特别大,不会女人成堆,也不会在那方面有别的不良嗜好,就是……什么都刚刚好的那种。”
“这种条件的男人……说白了点,不就是个窝囊废吗?”他的脸上都是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波澜不惊的表情,“陆小姐的喜好,还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陆潇潇的脸又白了一些,却语气谄媚的附和着他,“嗯,对顾总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那种条件的男人确实是窝囊废。”
话落,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安静了大概半分钟,最后还是陆潇潇沉不住气,“顾总,一千万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你对我没有兴趣,就只是单纯的看不惯,那我的第一次给了哪个男人,也都没所谓的,对吧?”
顾西沉没说话,而是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后迅速的点燃,接着就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那双沉黑如夜的眸子,在薄薄的一层烟雾后,几乎看不到情绪。
“这又是一次欲擒故纵?”
陆潇潇举起右手发誓,“顾总,我可以对天发誓,这次如果我再对你抱有什么侥幸的歪念头,就让我永远脱离不了陆家,不得好死。”
他隔着青白色的烟雾看向她,好几秒后才低淡的说了一句,“行,你走吧。”
陆潇潇放下右手,真心实意的感谢他,“真的很感谢你,顾总,你放心,我一定会消失的很彻底。”
说完,她就从车子里走了下去。
风雨有些大,她很快就被淋成了落汤鸡,路过的出租车见她浑身被雨淋透,都不肯停车怕她弄脏座椅。
实在拦不到车,她没有办法,只好看准机会冲到了一辆显示空载的出租车前,刹车声划破雨夜,司机打开车窗开始了难听的咒骂。
陆潇潇赶紧跑过去,给了他将近十倍的车资,然后利落的用英语说了一句,“麻烦你,送我到兰调。”
司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钱,摆了摆手,示意她上车。
她连连道谢,赶紧拉开车门坐上去,全程都没敢往黑色商务车那边看过去。
不过细想想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难堪狼狈了。
这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你怎么努力也够不到他。
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有温热的液体汹涌落下,她伸手抹掉脸上的泪,告诉自己,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再见了,她的青春。
再见了,顾西沉……
……
同一时间,黑色世爵车里。
林嫣从上车以后就没说过话,也不许他靠近,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趴在车窗旁边,看着道路上密集的车流,城市的霓虹灯影,和天空不断坠落的雨滴。
傅青山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忍了又忍,还是靠了过去,伸出一双铁臂,把她揽抱在了怀里,声音压得很低,“嫣儿,还有哪里难受吗?”
林嫣摇了摇头,还没有开始挣扎,放在手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低下头,把手机从手包里拿出来,就看到了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手指触点了一下,短信的内容就呈现在了眼前。
“林嫣,谢谢你今晚帮了我,我确实是故意这样做的。因为我知道顾西沉和傅青山的私交不错,他俩都在米兰的情况下,肯定会经常见面,如果我能得到你的同情,那么也算在顾西沉那里多了一分胜算。”
“但显然我失败了,顾西沉他对我没有兴趣,当然也不会帮我。”
“我准备卖掉初夜。一夜换来一千万以后,陆家会高看我一眼,至少能让我选个称心如意的男人嫁,家世也可以不用那么好,你也知道的,我名声不太好,家世好的男人也看不上我,我也不想嫁进去找罪受。”
“傅青山肯定特别生气,你不要跟他说我是女人不容易这种话,他不会相信我了,一定认为我在演戏,你们也难免争吵,但因为我这种人争吵实在不值得。”
“你那么聪明,即便对我满心的同情,也不会再跟我交朋友,我也没敢奢望过,刚刚太匆忙没来得及好好说声感谢,就想着发条长一点的短信,来表达我对你的谢意。”
“其实呢,我也想过死,但是我死不起,我还有外公外婆要照顾,还有生病的弟弟需要钱,人各有命,这就是我的命,不要看不起我。”
“后会无期。”
“——陆潇潇”
傅青山也跟着她一起看完了陆潇潇的短信,皱眉说了一句,“嫣儿,你不该管她。”
林嫣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短信内容,低声问道,“傅青山,顾西沉为什么不肯帮她?”
“一旦惹上这种女人,就会麻烦不断,是个正常有理智的男人,都不会帮她。”
林嫣没再抗拒他的怀抱,一双美目继续看向车窗外,“可顾西沉看她的眼神不一样,我以为他会帮她。”
傅青山沉默了两秒钟,“嫣儿,顾西沉的商业版图逐年扩大,虽然他不需要女方的家世背景做衬托,但如果女方的家世背景一流,可以为他的商业帝国锦上添花,他又何乐不为呢?”
“况且……他还没有寂寞到一个陆潇潇,就能让他神魂颠倒的地步。”
林嫣没再说话,比刚刚更沉默了。
傅青山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说了一句,“如果你想让我出手帮她,我会帮,但你以后必须离她远一点。”
“不用了,我能帮她一回,帮不了她第二回,就像她说的,人各有命,这也许就是她的命。”
傅青山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雨势又大了一些,敲打在车顶,发出沉闷的声音,让人特别的心烦意乱。
……
陆潇潇打车来到兰调后,迅速的和朋友秦歌会合,并换上了秦歌早就准备好的薄纱长裙。
她刚刚去洗手间顺便把脸上的浓妆卸了,素颜很显小,穿着一身白色的薄纱长裙,显得仙气飘飘,又清新脱俗,特别的不食人间烟火。
用秦歌的评价就是,“连我这个从来都不把你当女人来看的男人,都觉得你美得惊艳脱俗,以此判断,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个男人看了都移不开视线,保证一千万顺利到手。”
陆潇潇笑了笑,说了句,“但愿如此。”
现在时间还很早,离秦歌跟对方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她怕一会紧张,就坐到吧台前,管酒保要了两杯烈酒。
秦歌本来不想让她喝,但一想到她即将和陌生男人做交易,也就没有阻止,任由她喝了。
陆潇潇的酒量不好,喝了两杯就醉了,但她醉酒不爱闹,还是安安静静的样子,只是没什么生气儿,见谁都是空洞的笑,根本看不到她的身上有那么多的无奈和不幸。
秦歌给她买了醒酒药,她喝了以后,恢复了几分清醒,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她从吧椅上下来,拥抱了一下秦歌,“秦哥,祝福我吧,今晚以后我就能新生了。”
“潇潇,你……真的不惦记顾西沉了?”
陆潇潇松开她,很坚定的摇了摇头,“顾西沉那种男人是我惦记就能惦记的上的吗?他今晚放了我,已经算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我看起来有那么不想活了吗?还敢去招惹他?”
“那……你把女人最宝贵的东西都卖了,以后该怎么办?”
陆潇潇捏了捏他的脸,“我的秦哥,那可是一千万啊,而且,一层膜一千万只不过是一个交易,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那种事情还分什么宝贵不宝贵?想给谁就给谁喽!”
“可是……”
陆潇潇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好了,我亲爱的秦哥哥,你就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
说着,就踩着高跟鞋往包房的方向走了过去,刚刚走出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嘱咐了他一句,“明早你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避孕药,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当妈。”
秦歌挥了挥手,“知道了。”
陆潇潇抛了个飞吻过去,“爱你哦。”
而刚刚的那一切,也都被二楼的两个男人尽收在了眼底。
傅青山把林嫣送回去以后,就和顾西沉来到兰调,美其名曰是来笑话顾西沉的,但顾西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赶来,是因为林嫣希望他能出手帮陆潇潇,即便她嘴上说不用帮,但她心里一定非常希望他这么做,他不想让她失望。
“陆潇潇的私生活乱成这样,居然还留着初夜,这跟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一样,令人觉得神奇。”
顾西沉抽着烟,一双沉黑的眸子,在手上明明灭灭的烟火中,显得特别的深邃,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你的语气,好像有点幸灾乐祸。”
“哦?”
傅青山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说,我还得哭天抢地的广而告之一下,陆潇潇今晚打算卖掉初夜?”
顾西沉又烦躁的抽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少他妈在那阴阳怪调,不想帮就赶紧滚,在这废什么话?”
傅青山的心情很好,连他说话的语气都不计较了,“我记得某人不是已经明确的表示对陆潇潇这个女人没有兴趣了么?还拒绝了人家的请求,怎么这会儿就成一副被人当众戴了绿帽子的孬种样?顾总,说好的剧情可不是这样的。”
顾西沉瞥了他一眼,随后挥了挥手,他缩在角落里的私人秘书就走了过来,恭敬的说了一声,“顾总。”
“警察局一会突击检查扫-黄联系好了吗?”
女秘书点了点头,“已经联系好了,五分钟以后到这里。”
顾西沉将手中的烟头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嗯,去吧。”
傅青山唇角的笑容扩的更大了,“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顾总这是演得哪一出啊?破了人家姑娘的欲擒故纵后,自己又欲擒故纵上了。”
“这样她才能有点记性。”
傅青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就站起身,系上了西服的纽扣,“既然已经不需要我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林嫣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顾西沉抬头看了一眼晦暗灯影下的高大男人,不忘回讽,“贺骁庭还真是能沉得住气,我就不相信他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看出来也好,没看出来也罢,他不是我的对手。”
他的话,和他的人一样,高高在上的令人畏惧,却也让人莫名的信服。
“哦?”顾西沉挑了挑眉,“贺骁庭出身意大利第一财阀世家,又韬光养晦了二十年,这样的人没点城府和野心,能走到今天?你别太高估你自己,也别太小瞧他,我还是那句话,你和他硬碰硬,胜算不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