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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先生的小情诗全文阅读

作者:秦若虚     纪先生的小情诗txt下载     纪先生的小情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18,你太太要是经常低血糖严重,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保不住

    上了车,乔漫靠在副驾驶座上,没什么力气。

    男人倾身过来,给她系好安全带,便拨了个电话出去,嘟声大概响了十几秒钟,对方才接起。

    “纪公子,一大早就这么扰人清梦,你最好给我一个十万火急的理由。”

    那头除了男人慵懒的声音,还有女人被吵醒而发出的嘤咛声,显然,温香软玉在怀,被他一个电话打扰,会有多么的窝火。

    “滚出来一趟,给我老婆做个产检。”

    傅奕怀没舍得睁开的双眼一下子睁开,从身边女孩的头下轻轻的抽出手臂,走出房间,声音较之刚刚清明了很多,“你刚刚说谁?”

    “傅二公子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了?半个小时后,蓝山别墅见。”

    傅奕怀看到屏幕暗下,才暴躁的伸手扒了扒头顶凌乱的短碎发,“真他妈见鬼了。”

    ……

    路上,乔漫给温橙打了电话,告诉她今天自己很不舒服,可能不会去片场了,让她明天再到片场找她。

    温橙正好想去逛街买衣服,欢欢喜喜的说了句明天见,就掐断了手机通讯。

    前面是几十秒的红绿灯,男人在剩下几秒时就停了车,便抽空瞥过去了一眼,“你好像有事没告诉我。”

    “你说温橙啊,她呆着无聊,说是要去给我当助理,我答应她了。”

    男人好看的眉眼浮现一丝温柔,余光瞥到红灯转变成绿灯,便转眸盯着前方路况,“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给你当助理,指不定闹出多少事,你确定你能应付的过来?”

    “我连你都搞定了,还搞不定她么?”

    男人被女孩的话取悦,眉眼上的笑意更加深浓,“但愿如此。”

    半个小时后,烟灰色宾利车子在别墅的停车坪前熄了火。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旁边用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径上,花店的工作人员正在十几名保镖的监视下,往后面的厢房别墅运花。

    大片怒放的康乃馨和萱草花,在秋风乍起时,随风而动,花瓣间暗香浮动,丝丝缕缕,弥漫开来,好像隔着窗玻璃,都能闻到那股甜腻的味道。

    “想怎么过?”

    乔漫正暗自失神,耳边忽然响起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一时懵了懵,“什么怎么过?”

    男人显得很有耐心,一双沉黑的眸子像是蘸了墨,层层叠叠,浓的根本化不开,“你妈妈的生日,你想怎么过?”

    女孩一双嫩白的小手绞在一起,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我想亲自给她下厨做点东西吃,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的吃顿饭了。”

    “你会做?”

    男人微微垂眸,一双湛黑的眸子染了丝丝笑意,“还是想我去做?”

    乔漫清楚的知道,越是有钱有势到只手遮天的男人,越不喜欢进厨房,这不仅是男人的天性,还是身份的象征。

    “不是啊,我说我做就是我做,你去歇着就好了。”

    帮她记得母亲的生日,还准备了那么多花讨妈妈开心,她感谢都来不及,如果还要他帮忙下厨,那她就真的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明白,他们这种男人,有的时候也需要哄。

    而且,他的手艺也不见得比她高明多少,虽然给她煮的葱花面很好吃。

    “好,那就叫张嫂帮你。”

    “不用了,我想自己做。”

    男人盯了她一会,然后点了点头,“随你。”

    ……

    乔漫上楼换过衣服,刚刚下楼,就看到楼下多了几个人,虽然都是背对着她的方向坐着,但她也能够认出来,是傅奕怀和他的医生团队到了。

    纪云深正眯眸抽着烟,听到楼梯上有清浅的脚步声传来,赶紧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并且伸手夺过傅奕怀指间刚刚点燃,还一口都没吸的香烟,按灭在茶几上的透明烟灰缸里。

    “有孕妇,见谅。”

    傅奕怀,“……”

    “你和我哥,真是越来越像小媳妇了,看着都窝囊,烦。”

    纪云深墨黑的眸子像是透不进光的深海,没有丝毫波澜,“烦就别看。”

    说着,男人就站起身,隔着窗外透进来的重重光线看向楼梯口的女孩,“上楼等着,还要搬仪器。”

    乔漫哦了声,便抬起小脚往楼上走去,上了两级台阶,才想起自己不知道哪个房间,便趴在楼梯栏杆边问了句,“纪云深,去哪个房间啊?”

    “你想回主卧天天看着各种检查的仪器?”

    乔漫,“……”

    楼上一共四个房间,一个衣帽间,一个书房,外加主卧次卧,那不是主卧,就一定是次卧了。

    她摸了摸鼻子,灰头土脸的重新迈开步子,朝楼上走去。

    傅奕怀看了看乔漫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她不会怀孕怀傻了吧?”

    “我看你傻了。”

    纪云深拧了拧眉,俊容因为他的话,慢慢被一片阴郁覆盖,“她在我面前就这样,你懂个屁。”

    “好好,我不懂,等你和我哥被这两个小女孩玩的毛都不剩的时候,可能就什么都懂了。”

    “少废话,赶紧运仪器,今天我丈母娘过生日,没空跟你闲扯。”

    傅奕怀,“……”

    所以,他一大早上被人从温柔乡里吵醒,又马不停蹄的和医疗队赶过来,最后却变成了多余的那个?

    靠,还有没有天理了!

    蓝山别墅的保镖自从上次乔漫无故失踪后,从原来的一百人,变成了现在的五百人。

    傅奕怀对这排场早已经见怪不怪,毕竟自家老哥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已经麻木到不想吐槽,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了。

    运仪器时,他随便叫来了几个,就轻松的把各种仪器抬到了楼上。

    乔漫坐在主卧床边的地毯上查着一会要做的料理,并拿着纸和笔,一边看一边写步骤,很聚精会神,直到一双深黑色的皮鞋进入她的视线。

    她像是反应了一会,才顺着那双皮鞋往上看去,男人一张英俊硬朗的脸,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先检查,你妈妈早上和中午都要做复健,搭配营养餐,我们只能一起吃晚餐,也就是说,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去看料理书。”

    乔漫哦了一声,放下手机,便跟在男人的身后走出主卧,来到了书房旁边的次卧。

    各种仪器已经运行正常,傅奕怀留下两个女医生给她做检查,便走了出去。

    要脱裤子,往里面检查,乔漫看了一眼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男人,说话磕磕绊绊,不成句子,“纪,纪云深,你你……先出去吧!”

    “我在这看着。”

    纪云深双手插着兜,一身熨烫的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黑西裤,与她此时的样子,落差不是一丁半点。

    他瞥了一眼站在检查仪器旁边的两个女医生一眼,淡淡开口,“开始检查吧,都轻点。”

    “好的,纪先生。”

    先是抽血化验,再就是检查一下白带和胎儿心跳。

    乔漫最怕这种仪器检查,每次到医院做体检都是闭着眼睛,可能和当年那场车祸留下的心理阴影有关系。

    这次也是全程闭着眼睛,即便是在家里,是在她认为很安全的地方,可她还是会莫名的觉得恐惧。

    直到冰凉的小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她才睁开眼睛,看向床边英俊如斯的男人。

    男人一双沉黑的像是黑夜的眸子扫向旁边检查的医生,声音没有任何的温度,“你们快点。”

    “好……好的,纪先生。”

    只是例行产检,对两个经验丰富的妇产科医师来说,应该十分得心应手,但由于旁边男人的高气压,硬生生让她们从得心应手,变成了手忙脚乱。

    二十分钟后,两名顶着高压完成检查工作的女医生,笑着将检查的单子放到男人的手里,“纪先生,这是检查结果,我们先出去了。”

    纪云深接过,点了点头,“叫傅奕怀到楼下等我。”

    “好的,纪先生。”

    乔漫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对于这种检查的单子,基本上都能看懂,伸手要去拿,却被男人移开,半坐的身子扑了个空,直接摔进了男人坚硬的腹肌上,痛得眼泪都差点飚了出来。

    “纪云深,你干什么?给我看一眼。”

    “回去看你的料理书去,你又不是学的妇产科,能看懂什么?”

    男人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乔漫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回了主卧,继续去研究料理。

    今天是妈妈生日,也算是这么多年,她头脑意识最清醒的生日,她一定要给她过一个特别又难忘的生日。

    她满心都是这件事,也就忽略了男人的反常和异样。

    ……

    纪云深迈着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下到一楼时,傅奕怀正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听到脚步声,慵慵懒懒的扫过来一眼,很快又转过去,继续吸烟,懒得多说一句话。

    直到几张单子递到眼前,他才伸手接过,并倾身弹了弹烟灰。

    一张接着一张翻过去,还是之前慵懒至极的语调,总结道,“低血糖有点严重,这个问题你要格外重视,你太太要是经常低血糖严重,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保不住。”

219,我的孩子,无论什么样我都会要

    “还有就是……她的精神状态,纪公子,你也知道,你太太有抑郁症,她的母亲和外婆都有过精神病病史,这种病在医学上都有一定的遗传几率,你要考虑清楚,这个孩子能不能要。”

    傅奕怀继续吞云吐雾,眯眸看向一旁点烟的男人,“或者说,你和她的孩子,能不能要。”

    在医学上,一方患有精神疾病,遗传上孩子的几率为31.8%—40%左右,这么高的遗传几率,除非换一个女人当老婆,不然生几个孩子,都存在患病的风险。

    “我的孩子,无论什么样我都会要。”

    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双腿交叠,背脊深深陷进真皮沙发里,“还有,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

    傅奕怀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也不会话多的去说什么,只是最后提醒了一句,“纪公子,怀孕期间,最好让你老婆保持身心愉悦,不然她的抑郁症犯起来,可不单单是孩子遗不遗传的问题了,对她自己本身也会有很大的威胁。”

    怀孕的女人,本来情绪波动就大,再加上她本身就患病,比普通人抑郁起来,更加的难以控制。

    不能吃药,不能打针,甚至不能接受仪器治疗。

    男人夹烟的手摆了摆,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低沉,“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傅奕怀,“……”

    真是一个傲娇的混蛋。

    傅奕怀站起身,将解开的西装纽扣重新扣上,动作尽显优雅,“如果她出现了什么症状,千万别让她闷着不说,要及时去医院接受心理治疗,还有平时要让她保证充足的睡眠,这样有利于她的健康。”

    抬脚走出两步,像是想到什么,他回头笑道,“我哥娶林大千金,至少可以让他在仕途上蒸蒸日上,你娶乔漫,确定不是为了折磨你自己的?”

    说完,便没再做任何停留,走出了别墅。

    接近十点的阳光,明媚的不像话,晃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

    到了午饭时间,乔漫和纪云深都迟迟没下来,张嫂将最后一道汤盛出来放到餐桌上,便连忙去楼上叫人。

    纪云深在书房里处理公事,听到敲门声就走了出去,“少爷,午饭好了,可以吃了。”

    张嫂说完,就转过身,准备去敲主卧的门,却被纪云深出声阻止了,“我去叫她,你先下去吧!”

    “好的,少爷。”

    推开主卧的门,一眼就看到女孩缩成小小的一团,头枕着细长白皙的手臂,侧躺在深灰色的高级地毯上,旁边是手机和几本料理书,显然是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男人迈开双腿走过去,黑色拖鞋在地板上发出踏踏的声响,女孩睡的不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声音软软糯糯叫了声,“纪云深……”

    “嗯,午饭好了,跟我下去吃饭。”

    乔漫早上吐了一通后,胃里一直不好受,提到吃饭,好看的眉头几乎立刻就蹙了起来,“我不太饿,不想吃。”

    事实上,她怕吃完再吐,而现在,她太怕那种呕吐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你低血糖本来就很严重,早饭没舍得逼着你吃,所以午饭你也想一并省了?”男人的大手捏住女孩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是不是我最近太好说话了?嗯,漫漫?”

    乔漫抿唇,不再说话,也没动。

    男人看着她一张煞白的小脸,叹了一口气,语气跟着软了几分,“总要吃点,孩子也需要营养,嗯?”

    “可我真的吃不下。”她伸手,拉着男人的西服下摆,左右晃着,“吃了可能也会吐,太难受了。”

    “漫漫……”他轻轻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女孩感受到那声音里的彻骨凉意,哆嗦了一下,赶紧应了一声,“嗯……”

    “你知道的,我有很多办法能让你乖乖吃饭,但我并不想用,你明白了吗?”

    乔漫点点头,她明白,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她松开攥着男人西服下摆的小手,想站起来,却因为长时间蜷腿,麻得厉害,刚站起来就往下摔,被男人眼疾手快地从腰间揽住,才没有让她倒在地上。

    女孩缓了缓,惊魂甫定,“谢谢……”

    想推开身前的男人,却被男人一声不响的直接打横抱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

    “我……”

    女孩还想说什么,在接触到男人沁凉的眼神后,选择乖乖的闭上了嘴。

    张嫂站在餐厅里等着,看着有些变凉的饭菜,正要再上去叫一遍人,刚抬起脚,就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迎着光走过来,而他的怀里,待着一身白裙的娇小女孩。

    两人的身影,在明媚的阳光下,出奇的和谐般配。

    每到这种时候,张嫂都会自动回避,这次也不例外。

    男人将怀里的女孩放到餐椅上,并亲自给她盛饭,盛汤,夹菜,一副要全程伺候她吃饭的架势。

    “我乖乖吃,你也坐下吃吧。”

    “吃你的,你吃完我再吃。”

    女孩往嘴里扒了一口饭,仰脸看了一眼站在她餐椅边的男人,“你站着我有压力,吃不下。”

    “说得好像我坐下你就能多吃两碗饭似的,事那么多。”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男人还是捞过一张餐椅坐在了她身边,看她一边挑出碗里的香菜,一边夹着胡萝卜喂到嘴边,眉头不禁微微拧起。

    “不能挑食,喜欢的多吃点,不喜欢的少吃点,但不能不吃,要保持营养均衡。”

    乔漫瞥了男人一眼,继续刚刚的动作,像是没有听到,也像是在无声的作对。

    男人见她乖乖的吃,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起身给自己盛了碗饭,刚吃了一口,一双筷子就伸了过来,扔到米饭上面一块肉,“有肥肉,我不吃。”

    男人好看的眉头几乎立刻又皱了起来,“就一点点,吃东西也那么矫情。”

    嘴上说着,却也没嫌是她夹过来的脏,就直接将那片肉放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一顿饭下来,男人的眉头不知道皱起了多少次,但最后又都忍到慢慢舒展开,简直就像一场酷刑,要被逼疯的感觉。

    结束后,女孩也没等他,就噔噔噔的跑上了楼。

    男人皱眉,还没等舒展开,就看见女孩拎着车钥匙,噔噔噔的跑了下来。

    错身的时候,男人伸手攥住那纤细皓白的手腕,“干什么去?”

    “家里没有新鲜的食材,我去超市买一点,很快回来。”

    说完,就要甩开她的手,却被男人的另一只手抽掉了她手中的车钥匙,“你确定你的车技不会发生车祸?”

    乔漫,“……”

    “走吧,我送你过去,我的烟没了,正好去买点。”

    乔漫小脑袋一歪,一贯漫不经心的语调,“纪云深,你这是在看着我吗?”

    “看出来了,我以为你没长脑子,整天就知道气死人不偿命呢!”

    乔漫,“……”

    两人出门时是下午一点,明媚的太阳已经被乌云一点一点的遮住,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超市里因为是周末,人很多。

    乔漫走在前头,专心挑着食材,高大的男人则推着购物车跟在身后,全程一言不发,只有在女孩问他选择什么食材会更好时,才会说几句建议的话。

    “纪云深,莴笋选什么样的好啊?”

    乔漫拿起两根莴笋比较,比来比去也不知道选哪根好。

    莴笋炒肉,是妈妈最爱吃的菜,她今天一定要给她做一次。

    男人身高腿长,几步走过去,随便挑了两三根放进塑料口袋里,“你刚刚拿的那两根做出来都不会好吃,选莴笋要看莴笋的横截面。”

    他拿起一根,放到她眼前,“这种一看就皮薄,皮与肉之间非常分明,这种莴笋新鲜的时候吃起来会非常香脆,口感很好。”

    乔漫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觉得身边的男人好厉害,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难住他的。

    那种感觉,就类似于崇拜。

    “纪云深,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那是因为你笨,什么都不知道。”

    乔漫,“……”

    就不能好好聊天?

    还是她怀孕以后真的变笨了?

    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买了一大堆食材,排队结账时,男人很自然的掏钱夹结账,动作格外的矜贵优雅,惹来周围女孩一片火热的眸光。

    乔漫从他的身后慢慢的挪过去,蹭到他的身边,嗓音娇娇软软,“纪云深,把钱夹给我,我自己结账。”

    男人看到女孩一脸别扭的样子,不用猜就知道怎么回事,直接把她拽到身前,一双手臂形成环抱的姿态,“马上结完了,你往袋子里装,我拎。”

    女孩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才拿过收银员递过来的大号购物袋,将结完账的食材和零食装进去,而男人几乎抱着她站在身后,低头看着,连眼角的余光都没舍得挪一下。

    她想,大多数去逛过超市的情侣,大概都这么结过账吧。

    出了超市,才知道外面下起了大雨。

    天空中划过一道道闪电,并且夹杂着隐隐的雷声,狂风吹打着街道两边的玉兰花树,打落一地泛黄的叶子。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不知不觉,林城好像快要进入深秋了。

    狂风卷着潮湿空气的凉风扑面而来,待在男人怀里的女孩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里离停车坪还有一段距离,男人便脱了外套,罩在女孩娇小的身上。

    “去地下停车场等我,我把车开进去。”

    来的时候觉得在外面的停车坪停车比较方便,没想到会突然下起大雨,现在反而更麻烦了,看来下次还是直接停到地下车库比较好。

    “可是从这里到地下车库很黑,我一个人害怕。”

    乔漫怕黑,特别的怕黑,让她一个人去走偏黑的车库,还不如让她直接走在雨里来的舒服。

    “我送你过去,再来开车?嗯?”

    “唔……好吧!”

    男人拎着沉重的购物袋子,陪着女孩从一楼的超市,走到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库,直到出口处,才拥着她停下脚步。

    “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开车过来。”

    乔漫缩着肩膀,攥紧身上的宽大男人西服,点了点头。

    男人捏了捏她的脸蛋,抬脚往出走,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软糯的女声从后面传来,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轻轻回荡,“纪云深,你快点。”

    “嗯!”

    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女孩才抱着胸,开始无聊的跺脚,以这样的方式,期望时间过的快点,再快点。

    大概过了几十秒,她听到轮胎碾压在橡胶密封固化剂地坪上,而发出的刺耳声音。

    她顺着声音,抬眸看去,只见两束远光灯穿过重重昏暗射过来,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是纪云深么?怎么会这么快?

    正想着,就听到轮胎碾压在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车速也越来越快,直到距她还有十几米时,她才确定那辆车子是想撞她。

    躲闪已经来不及,她只能死死的闭起双眸,等着剧痛来临的那一刻。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时间长的让她忍不住的睁开了眼睛,只见那辆车子突然放缓了速度,几乎擦着她的身体而过,巨大的气流掀起她的裙摆,飘出凌乱的弧度。

    惊魂未定,目光所及的尽头就又传来一道远光灯发散出的光芒,她下意识的想跑,却被轮胎碾压在橡胶地面响起的摩擦声,刺激的站在了原地,一动未动。

    纪云深将烟灰色宾利车子驶近,看见女孩脸色煞白的站在那,熄了火,几乎是狂奔过来。

    “漫漫,怎么了?”

    大号购物袋已经倒在了地上,各种食材洒了出来,而女孩站在中间,一副还沉浸在惊吓中没回过神的模样。

    听到声音,乔漫缓了缓,然后像是反应过来,双手突然抱住男人的腰身。

    “纪云深,刚刚……刚刚有车子想撞我,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就撞到了,我我……”

    “嘘嘘嘘……”男人见她情绪激动,赶紧将她护在怀里,心疼的皱眉,“漫漫,冷静点,有我在。”

220,你觉得是背后的那个人出现了?

    地下车库的灯影昏暗,将男人硬朗英挺的五官轮廓映衬的更加深镌而分明,全是刚硬的线条,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像是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犀利和黑暗,几乎让人望不到尽头。

    怀中的女孩还在瑟瑟发抖,吓的不轻,男人的双臂力度下意识又收紧了一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安慰她,安慰自己。

    就差那么一点,每次都差那么一点。

    那个人,终于要浮出水面了么?

    “没事了,没事了。”

    男人的一双大手不断的抚摸着女孩的腰背,以及垂落在腰背上的黑色长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乔漫瞥了一眼地面留下的刹车痕迹,心里还有点发毛,“纪云深,那不是意外,我确定那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要撞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

    那么深刻的轮胎痕迹,一定是车子徒然刹车形成的。

    男人垂眸,又仔细的瞥了一眼。

    这条刹车线,离女孩站的位置,大概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也是在这段距离时,刹车痕迹是最深最重的。

    从这点,就可以判断出,开车这人的车技很好。

    不是专业的赛车手,就是做过类似这方面的工作,亦或是极限运动爱好者,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将刹车线精确到厘米。

    甚至,计算的分毫不差。

    “别想了,我会派人查明白,现在我们回家,嗯?”

    女孩点头,这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再呆,“好,那我们快走吧。”

    话落,等了一会,也没见男人动,女孩仰脸,隔着重重叠叠的昏暗光线,看向男人坚毅的脸部线条,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动。

    男人显然看明白了女孩脸上的疑问,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低沉,透着几分无奈,“纪太太,你这么抱着我,怎么走?”

    女孩闻言,这才发现自己正像个无尾熊一样挂在男人的身上,别说走,就连移动都不可能。

    “……”尴尬。

    她连忙松开环在男人劲瘦腰间的双臂,抿了抿小嘴巴,“纪云深,你抱我上车吧,我……我有点腿软……”

    男人听后,精致的眉眼浮现出一丝笑意,“我还以为纪太太天不怕地不怕呢!”

    乔漫,“……”

    男人嘴上虽然调侃着,但还是弯腰把女孩抱在了怀里,长腿迈出几个沉稳的大步,很快就接近了停在十几米外的烟灰色宾利车子。

    将女孩放在副驾驶的车座上后,又折返回来,将洒落一地的食材重新捡回来,放到大号购物带里,接着轻松的拎起,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

    然后坐上车,发动引擎,调转车头,很快的就驶离了超市的地下停车库。

    ……

    二十分钟后,烟灰色宾利车子停在了蓝山别墅的停车坪前。

    男人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揽着女孩的腰身,肩并着肩,一起走进别墅里。

    将购物袋放到餐桌上,男人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还要自己下厨吗?”

    刚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女孩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听到男人的话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英式挂钟,时针已经直指下午三点的位置了。

    “嗯,要下的,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女孩将购物带里的食材一一掏出来,脸上已经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或者说有,只不过隐藏了起来。

    相处了那么久,纪云深几乎把她的脾气都摸透了,知道她在口是心非。

    接着,便伸出温热的大手拉过女孩,将她整个人直接拽到了胸前,声线格外的温沉干净,带着致命的诱惑力,“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去卧室躺一会,晚上我下厨,可以么?”

    女孩看着男人白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点了点小脑袋,“嗯,可以。”

    纪云深,“……”

    他娶的纪太太,还真是比谁都了解。

    直到看着女孩躺下,男人才抬脚走出房间,去了书房。

    走到落地窗边,男人深邃如海的眸子看了一会窗外的大雨,才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一道沉稳低哑的男声,“老纪。”

    “嗯!”男人揉了揉眉心,声音温淡如水,“帮我查一下景观大道上那家大型超市的监控画面,重点放在两点半左右,应该是一辆SUV车子,开车的人很有可能是一个男人。”

    对面沉默了一会,然后用着极其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也就是说,让我去查一辆根本没有任何线索的车子?大下午的,纪公子逗我玩呢?”

    “刚刚乔漫在那家超市的地下停车场,差点被那辆车子蓄意撞到,这件事查起来不能马虎。”

    纪云深的话落,对面又是片刻的沉默。

    几秒后,才慢悠悠的说道,“你觉得是背后的那个人出现了?”

    “不一定,也许是,也许不是。”

    “好,我知道了,二十分钟后给你答案。”

    掐断通讯后,男人拿过书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静静的等着。

    窗外雨势很大,园林树木随风摆动,吹落一地泛黄的叶子,卷到半空中,最后消失不见。

    林城的秋天,好像总是格外的凄凉,萧瑟,没有太多的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这也是林城又被人们称为雨城的原因吧!

    抽完一根,男人接着又点燃了一根。

    就这样,一根接着一根,直到又点燃了一根,抽了几口后,放在桌面上手机终于震动了起来。

    男人捞过手机,快速的滑了接听键,“老纪,没有车牌号,看不清人脸,而且驶离的方向还是监控盲区,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线索能够显示出这个人是男是女。”

    纪云深听后,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声音被烟雾氤氲的格外低哑,“把视频发给我,我看一眼。”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男人指间的烟头正好燃烧到尽头,烫人的温度,让男人好看的眉头立刻皱起。

    他回过身,将烟蒂按熄在书桌上的透明烟灰缸里。

    没有车牌号,看不清人脸,追不到车子的位置,如此缜密的心思,学过犯罪心理学么?

    还是从事犯罪侦查工作,亦或是与这个领域相关的工作者?

    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

    乔漫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后,脑海里全都是那辆车子冲过来的画面,本来倦极的意识,被这幅画面刺激的顿时清醒无比。

    她惊恐的坐起身,身上早已布满薄薄的一层冷汗,黏的人很难受。

    窗外依然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仿佛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女孩掀开被子下床,正准备去浴室冲个澡,房间的门就被男人从外面推开,接着,高大伟岸的身影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男人走过来,温热的大手自然而然的贴上她的额头,“做噩梦了么?”

    “嗯,一闭眼睛就是那辆车子冲过来的画面,实在睡不着了。”

    乔漫最近的精神状态调整的很好,睡眠也不错,不过现在可能会因为那辆故意冲过来的车子,而产生变化。

    这点不仅乔漫担心,纪云深也担心。

    “别多想,放轻松,一切有我。”

    女孩站在男人面前,低垂着头,“嗯,我知道。”

    “现在四点半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什么……”

    男人听后,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下厨,我下厨总要知道做什么,你难道要我猜吗?”

    “哦!”乔漫仰脸瞥了男人一眼,声音柔柔糯糯的说道,“我想先洗个澡。”

    “出了汗不能马上洗澡,容易感冒。”

    男人眸光深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先跟我下来,不然我不敢保证能不能赶上你妈妈的饭点。”

    秦玉澜的饮食起居很有规律,三餐更是按时按点,她平时会在晚上六点进晚餐,如果是简单一点的菜色,做起来可能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够了,但如果是复杂的菜,不抓紧时间,很有可能会做不出来。

    “好,那我们现在就下去开始做。”

    纪云深做东西很流利,不像她,准备东西就要很久,还要看料理书,而他一般都是听她说要炒什么菜,剩下的调料和口味就自己处理了,从来不会多余的去看料理书。

    她负责打下手,帮忙洗菜,端碗,装盘,最后终于在六点之前,准备好了三菜一汤。

    由于外面下大雨,乔漫要撑伞去后面的厢房别墅接母亲,却被男人阻止,直接抽掉她手中的伞,“你在这等着。”

    上次纪云深在母亲面前做的事情,母亲一直记在心里,他去请两人指不定就闹僵了。

    她很担心,却在五分钟后,看见男人推着母亲,从别墅的外边走进来,真是彻彻底底的出乎了她的想象。

    他推着母亲走近餐桌,然后瞥了乔漫一眼,“过来啊,还愣着干什么?吃饭了。”

    乔漫这才呆呆的反应过来,三两步的走到秦玉澜的身边,低眉顺眼的样子,“妈,你最近复健做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吃饭……”

    “这都是你为我准备的?”

    秦玉澜没听女孩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也是你亲自下厨给我做的我喜欢吃的菜?”

    乔漫轻轻的摇了摇头,这幢别墅,除了她们母女,就只住着张嫂和纪云深。

    张嫂因为交代过不用出现,所以晚饭会窝在自己的房间吃,不出来,所以,就只剩下了纪云深。

    “那是他做的?”

    秦玉澜又转头看了一眼纪云深,语调愈发的散漫,听不出什么温度。

    “嗯,都是他做的。”

    “你呀,不要做什么事情都那么依赖别人,万一哪天离开人家怎么办?”

    秦玉澜叹息了一声,声音缥缈,又充满了沧桑,“以后自己的事情,尽量自己解决,不要麻烦别人,知道吗?”

    乔漫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纪云深闻言,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一言没发。

    三人落座,纪云深先是夹了一筷子放到乔漫碗碟里,声音一贯的低沉优雅,“多吃点,不许挑食,我看着呢。”

    乔漫本来想什么都不吃的,但拗不过男人,就拿起筷子,每一样都吃了点。

    秦玉澜从头到尾看着,没说话。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撂下筷子后,秦玉澜看向乔漫,淡淡说道,“谢谢你为我准备的生日,还有生日礼物,我只希望你别像我一样,一辈子都是为别人而活着。”

    乔漫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照顾您,您一定要长命百岁,陪着我。”

    秦玉澜点头,眼眶微红。

    多少年了,她终于有一种在为自己活着的感觉了。

    这顿饭秦玉澜吃的很开心,喝了两杯酒,有些薄醉,拉着乔漫说了不少话。

    乔漫听着母亲细数她和乔明章之间的点点滴滴,突然觉得爱情这东西,真的太奢侈了。

    奢侈到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比如母亲,比如林嫣,比如她。

    把母亲送回去后,乔漫就回了房间,拿了换洗衣服就进了浴室。

    打开淋雨喷头,整个人站在底下,思绪纷飞。

    从回国到现在,几乎一幕一幕的回忆,明明不过几个月,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那么模糊,又遥远。

    这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乔漫睡的极其不踏实,梦中反反复复都是地下车库的那个场景,直到天亮,才沉沉的睡去。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了。

    乔漫扒了扒凌乱的头发,冲进浴室,简单的洗漱后,就跑下楼。

    纪云深优雅的坐在餐桌前,正看着今天份的报纸,听到的脚步声,眉头还是皱了起来,一双深邃的眸子也同时看了过来。

    “漫漫,你什么时候能有个要当妈妈了的自觉?”

    乔漫边走边扎着头发,呼吸有些急促,“你起床怎么不叫我,我不喜欢迟到。”

    “唐修上午请了会假,剧组延迟一个小时开工,不存在迟到的说法。”

    乔漫,“……”

    女孩这才放缓脚步,慢吞吞的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一杯纯牛奶喝了几口,然后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淡淡的问道,“纪云深,昨天的事情你查到什么了吗?”

221,是我得罪了什么人?还是一直都有人惦记着纪太太的位置呢

    女孩的话,带着三分陈述,七分试探。

    像是察觉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暂时还没有查到什么。”

    男人面色如常,毫无变化,身后是窗外涌进来的大片光影,他逆着光而坐,身影沉浸在深浓刺目的光影里,乔漫看不清他的眼神,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更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话落,就放下手中的报纸,拿起一片吐司,优雅斯文的吃了起来。

    “纪云深,只差几厘米,很像一个警告,是我得罪了什么人?还是一直都有人惦记着纪太太的位置呢?”

    女孩问的漫不经心,就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声音更是温淡的像是山间流淌的潺潺溪水。

    “你想是什么?”

    男人很快解决了手中的吐司,拿起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嘴和手,徐徐淡淡的低述,“别想的太多,我都会解决,既然喜欢工作的感觉,我会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嗯?”

    女孩听后,柔柔淡淡的笑,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好啊,都听你的。”

    不管是她得罪了什么人,亦或是暗地里真的有什么人在惦记着纪太太的位置,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能为她做什么,又做到什么地步。

    饭后,男人亲自驱车把她送到片场,临走时,又是热情的吻别。

    剧组的人基本都已经到位,在看到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停在绿幕棚入口时,所有的视线基本就都定格住了,更何况下一秒,矜贵如画的男人还亲自抱着女孩下车,并且还来了个临别热吻。

    前些天,那场满城烟火照亮了整个夜空的盛世婚礼,已经让林城人领教了什么叫做心思深重,手段高明。

    就在大家还没有缓过神来时,女孩又成功的吹了枕边风,做了几个亿的电影投资人。

    事业婚姻家庭,可谓经营的得心应手,八面见光。

    如果这些都不算,那么现在细水长流的生活状态,已经足够说明男人对女人的宠爱程度。

    可以说,是盛世婚宠,世上再无人能及。

    该有多幸运,才能得到那个独一无二呢?

    乔漫直到男人的车子驶离目及的尽头,才转身,缓缓的走近今天的布景区,导演唐修,女主叶禾和男主宋连城都已经到位,正坐在一起讨论今天的戏份。

    女二童沁和女三姜檬在候场,背台词,似乎从今天开始就采用A景B景同时拍摄,加赶进度的拍摄方式了。

    乔漫没出声,而是拿出剧本研究情节和细节,希望可以做到精益求精。

    ……

    上午九点半,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绿幕棚前,副驾驶座上的女孩正要推开车门下车,就被主驾驶座上的男人拉了回来,高大的身影覆过来,几乎遮住了女孩眼前所有的光亮,呼吸更是近在咫尺,撩的人心里痒痒。

    “温橙,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并且只能给你一周的时间,如果不想我动粗,就乖乖的听话,跟你爸爸回去。”

    温橙抿着小嘴,甩开手臂上那只温热的大掌,没好气的说了句,“知道了,真啰嗦。”

    说完,就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如履平地般走进了绿幕摄影棚,直至背影消失不见,男人才启动引擎,下一秒,车子滑出去,很快驶入阵阵车流中。

    乔漫看剧本看到眼睛发酸,刚刚抬眸看向别处歇眼睛,就看到一抹粉色身影走了过来,她赶紧抬手挥了挥,“温橙,这里。”

    温橙看到她,尖细白皙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几个小碎步过来,在机器嘈杂的运作声中,她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温净淡雅,像是清澈见底的泉水,干净到不染纤尘。

    “漫漫,我昨天准备了好久,这个样子不会给你丢脸吧。”

    果然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谁会在工作中穿类似于高定晚礼裙样式的裙子,更不可能穿接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一个上午走下来,可能脚都会废掉。

    “不会,就是……唔,你的裙子和鞋子,是不是有点太隆重了?明天换普通一点的裙子和鞋子吧,这样更容易融进集体,方便工作。”

    早晚都要踏入社会,早点适应社会上的规则,对她没有坏处。

    温橙环视了周围一眼,对比之下,自己确实显得太格格不入了,随即点头,“好,我知道了。”

    上午的拍摄很顺利,几场戏几乎都是一气呵成,没NG过几条。

    午饭时,温橙拉着乔漫到附近的高级餐厅吃东西,正巧碰上叶禾,宋连城,童沁,姜檬一起出来改善伙食。

    离得远,乔漫也就没有过去打招呼,而是和温橙点完餐,组团打了一把游戏,放松一下紧绷了一上午的神经。

    一顿饭,用了一个多小时,回去时,拍摄又继续进行了。

    和温橙站在导演的监视器后面看了一会,就转身回到角落继续研究剧本,温橙正看得正入迷,她就没舍得叫她。

    刚刚看了两场戏的内容,就听到不远处有人询问她在不在,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位穿着快递制服的快递员。

    有人指了指她,快递员说了声谢谢,就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单子和笔,“请问您是乔漫小姐吗?”

    乔漫因为坐着,必须仰脸才能看清快递员的脸,声音一贯的娇柔动听,“我是。”

    “哦,这里有您的快件,请签收一下!”

    乔漫听后,好看的眉眼几乎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丝疑惑,“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同城快递。”

    “哦,好,谢谢。”

    在快递员递过来的单子上签完字,乔漫就将快递拆开,直到最后一层被拆开,还没看清里面具体是什么时,就被眼前这血淋淋的画面,给吓的浑身发抖,并伴着绵长而短促的尖叫声。

    下一秒,乔漫赶紧扔掉手中的快递,惊魂未定的喘息。

    缓了一会,她才重新瞥向地面那摊血迹,好像是个什么小动物,被挖去了五脏六腑和眼睛,看起来特别的恐怖骇人。

    昨天是一辆车子,今天是快递,那么明天呢?要了她的命吗?

    中午吃的东西在胃里不断的翻涌,她再也受不了,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趴在马桶上,大吐特吐起来。

    温橙在听到乔漫的尖叫声后,就奔了过来,还没等说话,就看到女孩往远处跑去,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那是洗手间的方向。

    她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跟过去,果然看到了女士洗手间的字样。

    听到厕所隔间里传来的呕吐声,她赶紧走过去拍着门板,“漫漫,你没事吧。”

    刚刚不止她看见了地面上那滩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还有很多工作人员也看到了,寄这种东西,故意恶作剧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见乔漫呕吐不止,声音很虚弱的样子,温橙忍不住皱眉问道,“漫漫,用不用打电话告诉纪公子一声,让他查一查到底什么人这么无聊,简直就是变态嘛!”

    乔漫感觉自己的胃都要吐出去了,但在听到温橙的话后,声音低哑的说道,“不用了,他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兴师动众成什么样子,我现在挺享受这种自由工作的状态,不希望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打扰。”

    温橙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多劝,只能陪着她,以防她心里难受,却没人陪。

    因为这件意外插曲,乔漫下午工作一直不在状态,直到纪云深来接她下班,她才逼着自己的正常自然一些。

    纪云深几乎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异样,问了两遍她都没说,显然耐心用没了,“漫漫,如果不想保镖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乔漫倚着副驾驶座椅的靠背上,没什么精神,“真的没什么。”

    纪云深也不再废话,而是一个电话拨了出去,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懒懒散散的男声,“纪公子,有事?”

    乔漫即便对这声音不熟,但也能够听出来,对面的男人是唐修。

    她伸手要去夺男人手中的手机,却被男人轻轻松松的避开,一贯冷漠清贵的声音响起来,“今天乔漫在片场发生什么了?”

    唐修在电话那边听到了女孩清浅的呼吸声,和夺手机时,懊恼的说话声,斟酌了一会用词,他轻声回答,实话实说道,“有人给她寄了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五脏六腑和眼睛都挖了出来。”

    纪云深听后,伸手揉了揉眉心,“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纪云深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这次对方接的很快,“老纪。”

    是傅青山的声音。

    “加快一下速度,我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傅青山正陪着林嫣去设计大赛的路上,闻言好看的眉头重重的皱起,“我尽量。”

    “嗯!”

    通讯再次被切断,男人才伸手将遮住女孩眉眼的黑发撩到一边,动作温柔的一塌糊涂,“这几天让保镖跟着你,我放心些。”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解释,她却好像比谁都懂他的意思。

    “好啊!”

    女孩的话落,车内又是一阵静默,几秒后,男人才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很快驶离了片场。

    ……

    缅甸,序目组织总部。

    顾西沉叼着烟走进房间,正好碰到女孩穿着睡裙偶从浴室走出来,黑色的长发滴着水,湿漉漉的黏在一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在水雾热气的氤氲下,呈现出好看的嫣红色。

    男人瞥了一眼便错开视线,绕过她,往房间里面走去,“找我什么事儿?”

    女孩跟着走过去,站在男人的身后,“我要回国,把我的护照和身份证还给我。”

    男人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眯眸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和城市霓虹,声音淡漠的几乎没有一点温度。

    “现在还不行。”

    说完,就迈开长腿准备离开,女孩着急的追上去,整个人在男人即将拉开门走出去时,挡在了门板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顾西沉,你讲点道理,你让我来陪你,我来了,你现在把我困在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

    男人没抽烟的那只手撑在她的头侧,一双深邃的眸光深深的看着她的脸,“我们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不管你第一次给了谁,既然要嫁给我,最后一次就必须是我,明白了吗?”

    女孩偏移视线,躲开他的眸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赶紧把我的护照和身份证还给我,我要回国。”

    “听不懂没关系,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说着,男人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摸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在她的眼前播放着。

    女孩看见视频里的两道模糊的身影,赶紧伸手去抢,却被男人举高,怎么也够不到。

    “顾西沉,你真卑鄙。”

    “卑鄙吗?可是纪晗,我们不是彼此彼此吗?嗯?”

    男人轻笑,退开了一些,“你老实的呆在这陪我,等你能回国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回去。”

    说完,就拉开身前的女孩,径自走了出去。

    ……

    乔漫的睡眠开始出现了问题,无论困倦成了什么样,只要一闭眼睛就是那些画面,不是车子冲过来,就是那滩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以至于凌晨三点,她整个人还是清醒无比。

    旁边的男人呼吸浅浅,熟睡着,她怕打扰到他,就掀开被子,出了房间。

    林城这个季节的夜里,格外的凉,乔漫出了房间,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沁沁的冷意。

    她拽紧身上的衣服,准备到楼下看会电视,用声音来培养一下困意。

    刚刚下楼,她就看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显然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叫了声,“张嫂……”

    “是我,漫漫。”

    一身鲜艳红裙的张嫂慢慢走近,脸上挂着浅笑,“我丢了样东西,去外面找了会,吓到你了吗?”

    “还好。”乔漫又将身上的衣服拽紧了一些,问道,“丢了什么东西啊?找到了吗?用不用我帮忙一起找?”

    “不用了,已经找到了。”

222,这一个多月,就像一场最美丽的梦

    窗外的月光如水,和庭院散落的园林景观灯的光影融合在一起,透过窗帘的缝隙,如水银般倾泄在屋内的kingsize大床上,摇曳了一地的斑驳。

    睡梦中男人无意识的翻身,伸出的手臂一捞,却没有捞到预期中的柔软,只有一片冰凉的空气。

    他迅速睁开眼睛,看向空无一人的床侧,好看的眉头几乎立刻皱了起来。

    墙壁上的英式挂钟直指凌晨三点二十五分,她是睡不着,还是压根一夜没睡?

    男人掀开被子,赤脚下床,打开房间门,就看到了楼梯口有微弱的光亮传来,他顺着光亮走过去,就看到了背对着楼梯方向,窝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电视的女孩。

    楼下没开灯,只有落地窗外那轮皎月泻进来的银色,和忽明忽暗电视光亮,将沙发上的曼妙人儿包裹在深浓的暗影里,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好像是部韩剧,她看得很认真,以至于他高大的身影覆在她的眼前,她才反应过来,仰脸看上去。

    她的脸上都是泪,一双剪水双眸在明灭的光影里,像是落了一整个夜空的星星,好看的几乎让人的心都碎了。

    男人的眉头蹙的更紧,伸手揩掉她脸上的泪,“怎么不好好睡觉?”

    女孩没说话,而是伸出一双细白的手臂,环住男人苍劲有力的双腿,小脑袋埋进去,那可怜的样子,特别像是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十分的令人心疼。

    “纪云深……”

    女孩略带哽咽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炸开,男人瞳孔微缩,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住,抽搐般的疼痛。

    “嗯,多大的人了,看电视还哭鼻子。”

    “女主好可怜,爸爸不疼,妈妈不爱,所有亲戚都烦,唯一爱的男人又背叛她……”

    男人的大手落在女孩的发顶,轻轻的揉着,安慰着,“行了,你又不是她。”

    “不是,但是很像。”

    都是十五岁经历过一场车祸,都是在父母婚姻的枷锁中畸形成长,而爱的男人,又都有自己需要守护的白月光。

    “这世上有相似经历的人,数不胜数,但最后,一定她有她的结局,你有你的结局,不会相同。”

    女孩点了点小脑袋,退开一些,“现在还早,你快回去睡吧,早起还要上班。”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你的话。”

    说着,男人就弯腰将女孩抱在了怀里,女孩因为身体突然的悬空而惊叫出声,缓了缓才说道,“纪云深,放我下来,我还想再看一会,困了就在沙发上睡了,你不用管我了。”

    男人的眉头锁死,迈着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径自朝楼梯口走了去,“因为这两天的事情做噩梦睡不着吗?漫漫,我不喜欢猜,你现在怀着孕,如果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闷着不说,那样的话对你和胎儿都没什么好处,明白吗?”

    乔漫原本挣扎的动作,因为男人的话而安静了下来,缓缓的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

    回到房间后,乔漫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可即便睡着,也睡的不深,以至于男人掀开被子起床,甚至换衣服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又赖了一会床,乔漫才起床,进浴室洗了一下漱,又简单的画了淡妆,才走出房间。

    纪云深坐在餐桌前,双腿优雅的交叠,手里是今天份的报纸,听到脚步声,并没有看过来。

    乔漫走近餐桌,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报纸,就拿起一片吐司吃了起来,吃完一片,又吃了一片,如此反复吃了几片,觉得吃饱了,才拿起面前的牛奶杯,连喝了几口。

    男人看完今天的报纸,放到一边,优雅斯文的吃着手中的吐司,漫不经心的问,“今天剧组有什么安排?”

    “还是绿幕景拍摄,下午的话,应该会有媒体来探班。”

    “想好制造的热点了吗?”男人优雅的扯着吐司,徐徐淡淡的说道,“丽人传的总投资是5亿,预期回报是20亿,这中间的15亿,光靠导演和演员撑不起来,必要时要去拉点赞助,以缓解资金链条问题。”

    乔漫当然知道男人是在教她怎么做一个投资人,或者说,一个会投资的商人。

    “还没想好,男女主第一次合作,之前又都有深入观众内心的CP对象,至于其他人,大都流量小生小花,对绯闻更是格外的注意,并没有什么把柄漏出来,我总不能去故意杜撰,那样的话,也经不起时间的推敲,容易打脸。”

    男人嗯了一声,好像吃好了,拿起一旁的餐巾斯文的擦了擦嘴和手,随后说道,“做生意,最忌讳物尽其用,也忌讳百无一用,你要有善于发现的眼光,和捕捉的能力,而不是等着他们主动的去犯错误。”

    直到坐上车,乔漫的耳边还都是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你要有善于发现的眼光,和捕捉的能力,而不是等着他们主动的去犯错误。】

    她扭头看向窗外,突然觉得好难好累,说不出来的感觉。

    到了片场,A景B景都已经准备完成,就等着灯光布置和摄影师的轨道铺设。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一切准备就绪,A景B景同时开拍。

    温橙十点的时候,才姗姗来迟,不过在穿着上,比昨天好很多。

    乔漫研究剧本研究的投入,她也没多烦乔漫,而是片场来回的逛,打发无聊的时间。

    ……

    午饭过后,已经接近下午一点。

    接着,《丽人传》第一次媒体探班会,就开始了。

    导演,男主女主,男二女二,男三女三,以及各种配角一一接受了采访。

    乔漫站在人群的后方,很认真的听着他们诠释自己演绎的角色,聊着在剧组的趣闻,时间好像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媒体探班会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直到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林城的每个角落。

    乔漫作为制片人,和导演唐修和一众电影主创正目送着各家媒体的离开,不远处就传来急促的惊呼声,并伴着凄厉的惨叫。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接着,便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众人蜂拥而去。

    血,入目所及,到处都是血。

    而一身白裙的女孩,倒在血泊中央,衣裙破碎,身上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乍一看,像是******现场,而行凶的人,显然已经顺着砸碎的玻璃窗逃走了。

    乔漫拨开人群,看见倒在地上的女孩时,眼睛都被一地的血染红了。

    “温橙,温橙,你醒醒,别吓我,温橙……”

    闪光灯不间断的亮起,她抱着女孩,跪在一地的血上,哭的不能自己。

    ……

    下午六点,林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手术室的红灯泛着猩红色,女孩缩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整个人瑟瑟抖着。

    纪云深和孟东行几乎是同一时间赶来的,看见缩在椅子上的乔漫,孟东行激动的拉过她,用着要将她撕碎的力度。

    “乔漫,他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温橙怎么会……”

    孟东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云深扯开,深邃的眉眼落下层层叠叠的阴霾,“行哥,你冷静点。”

    “冷静?纪公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

    孟东行几乎嘶吼着,正要再次上前逼问乔漫,手术室的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有小护士摘下口罩,软着嗓子问,“谁是病人家属?医院的RH阴性血血库告急,需要输血,你们谁跟她是一样的血型?现在就去隔壁的房间抽血。”

    乔漫闻言,微微抬眸,好像失去了情绪反应的能力,“我是RH阴性血,我可以给她输血。”

    话落,她推开身前的男人,步子还没迈开,就直直朝前摔去,男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揽住她的腰身,随后弯腰将她抱起来,迈着沉稳的大步走向隔壁的房间。

    需要输600cc的血,女孩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她的脸上,头发上,和白裙子上都是血渍,一双眼睛没有任何内容,空洞的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男人的手始终握着女孩的另一只手,像是给她力量,也像是安慰。

    十几分钟后,600cc的血液抽完,男人抱着女孩走出去时,孟东行正倚着冰冷的墙壁抽烟,薄薄的烟雾散在空气中,将他整个笼罩,看起来模糊又缥缈。

    他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下来,只是抽着烟,淡漠的几乎不近人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夜里十一点半,手术室的红灯才变成绿灯,主治医生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孟东行,纪云深和乔漫几乎同时走过去,孟东行眼睛猩红,声音却很轻,轻的发飘,“医生,她怎么样了?”

    “病人的生命暂无大碍,只是伤到了脑部,最轻是智力下降,重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孟东行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先生,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请您节哀。”

    男人像是终于情绪爆发,伸手拽住医生的衣领,嘶吼着,“你他妈说什么?有种再他妈说一遍?”

    “先……先生,您您您要节哀……”

    跟在主治医生身后走出来的医生护士和麻醉师都纷纷过来拉男人,几分钟后,才将男人从主治医生的身边拉开。

    男人随手一挥,将离他最近的医生挥打到地上,“都他妈给我滚,滚吶。”

    众医生见状,迅速化作鸟兽散去,没再多做任何停留。

    两名推床的小护士刚刚把温橙的病床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见到门口的这一幕,都腿软的没敢再迈出半步。

    孟东行眼角余光扫到,迈开长腿走过去,趴在床边,对着床上的女孩温柔细语的说道,“橙橙,别怕,行哥会带你回家。”

    说完,男人就站直身体,推着女孩进了加护病房。

    由于华裔第一富商之女温家明的女儿温橙出了事,整个医院都被媒体团团包围,孟东行调了上千名保镖,却还是没有阻挡住无孔不入的狗仔。

    最后,纪云深给傅青山打电话,调来几千人的军队,才将里三层外三层的媒体彻底驱离医院。

    纪云深比孟东行早半个小时接到消息,入手查的也比他快,也是第一时间拿到片场监控视频的人。

    他走到站在加护病房门外的男人身边,递给他一根烟,“我刚刚仔细的去问了医生,医生说她只是遭到了猥亵,可能是还没有得逞,就被剧组的人发现了。”

    说着,就摆手,示意保镖把装着监控视频的平板拿过来,男人接过,递到孟东行眼前,“从监控视频上看,这个男人身手很好,很像经过训练的特种兵,而且,这个男人从画面上消失,温橙也跟着消失了,也就是说,温橙会发生意外,是因为她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或者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孟东行吸着烟,淡漠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隔了几秒才说道,“这件事我会自己查,你那边把人收了吧!”

    “行哥,我这边人收不收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笑的漫不经心,“你找妹妹找了那么久,还没有找到么?”

    “或者说,找到的妹妹,正做着误入歧途的事情,你需要分去很大的精力,所以才会无暇顾及温橙,对么?”

    几句话,好像意有所指,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孟东行瞥了他一眼,声音温凉,“和她没有关系。”

    “哦,是吗?但愿如此。”

    ……

    凌晨一点,去往高级别墅群方向的公路上,一辆烟灰色宾利车子正疾驰狂奔着。

    女孩缩着小肩膀,愣愣的看着窗外出神。

    从他用9999朵玫瑰花求婚的那晚,到今天,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就像一场最美丽的梦。

    一个充满童话般的梦。

    一帧一帧,一幕一幕,像是电影片段,在她的脑海里反复重播着。

    似乎人总要经历什么事情,才会明白一些道理。

    虽然早就体会过生命的脆弱,可今晚,当她再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时,除了锥心刺骨的痛外,还有无奈。

223,纪总,不好了,太太不见了

    当然,更多的还是感慨。

    感慨命运,感慨……人生。

    窗外是急速掠过的风景,灯影霓虹和万千星光汇聚成了一片海洋,折射在她的眼睛里,格外的明亮耀眼。

    男人瞥过去一眼,从深暗窗玻璃的反射中,将女孩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难过的,落寞的,内疚的,自责的……

    里面的每一样,都足够让人心疼。

    深秋夜晚的林城,凉沁如水。

    女孩的脸贴着窗玻璃,凉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到每根神经上,冷的她哆嗦了下。

    下一秒,男人就伸手脱掉了身上经典款的黑色风衣外套,披在了女孩瘦小的肩头上。

    女孩感受到男人带着体温的宽大外套,动也没动,机械般毫无生气的说了声,“谢谢!”

    男人听后,长臂一捞,将女孩拥进了怀里,磁性的声音带着数不清的温柔,“漫漫,一生太长,我们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温橙也是,你也是。”

    女孩顺着男人手臂的力度,窝在他健硕坚硬的胸膛前,隔着车玻璃,看向散落在深蓝天际上耀眼繁星,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纪云深,你们的局还要布多久呢?这次是温橙,下次呢?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了呢?”

    有些事,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她只想让日子变得简单点,怎么会那么难?

    “不会。”男人拥着女孩手臂的力度有收紧了一些,声音因为她的话,变得格外的沙哑,“很快,很快就好了,再坚持一下,嗯?”

    “嗯!”

    ……

    女孩这几天都没睡好,可能是累极了,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车子驶进蓝山别墅的雕花大门,几分钟后,稳稳的停在了游泳池旁的停车坪前。

    他怕打扰女孩的好眠,便驱散保镖,拥着她坐在车里,没进别墅。

    游泳池的水,倒映着周围的一切,水影摇曳,朦胧入画。

    更在月光和各色园林景观灯的装点下,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可当男人低头,一张干净无暇的小脸映入他的眼里,刚刚看到的一切,仿佛瞬间就变成了她的陪衬。

    或者说,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她。

    ……

    第二天,早上六点。

    明媚的阳光穿透云层,洋洋洒洒的落下,将车里男女身影,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女孩紧阖的双眼感受到强光的刺激,微微动了动躲避,却被脖子上和身上传来的酸麻感弄得哼唧了两声,意识好像也跟着回归了一些。

    她抬手遮到眉眼间,挡住刺眼的光线,适应了一会,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布满褶皱的白衬衫,然后是精致昂贵的皮带,熨烫的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裤,接着是一尘不染的黑皮鞋。

    男人的黑皮鞋下,是深色的高级地毯,款式样式都和房间里的不同,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现在不是在房间的床上,而是在车里。

    “醒了?”

    头顶传来男人温柔低沉的嗓音,女孩听到,点了点小脑袋,“嗯,醒来了。”

    “醒了就给我起来点,我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男人的声音很清明,没有一丝惺忪慵懒,显然并不是从熟睡中被吵醒,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因为她,一夜没睡。

    乔漫一晚上只保持一个姿势,再加上男人的胸膛太硬,整个身体也是酸疼的厉害,像是被卡车碾压过一样,难受的眉头紧皱。

    她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臂膀,又看了一眼窗外,声音娇软的问道,“纪云深,现在几点了。”

    男人抬起手上的腕表,看了一眼时间,“六点二十。”

    “哦!”

    女孩抿着小嘴巴,似乎犹豫了两秒钟才说道,“纪云深,我突然想吃你做的葱油面了。”

    “早上就吃那么油腻的东西,你确定你的胃受得了?”

    女孩点头,声音温温软软,“嗯,就是想吃。”

    “好,我知道了。”

    两人随后下车,女孩穿着坡跟鞋,由于落脚的角度不对,刚一着地,人就直直的往前摔去,这边的男人听到女孩的惊呼声,却已经来不及拉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地上。

    男人身高腿长,几个大步绕过车头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声音已经没了温度,“乔漫,如果哪天我死了,别怀疑,一定是被你的蠢给气死的!”

    乔漫,“……”

    “可能是一宿都保持一个姿势,突然换姿势不适应,就……”

    男人的眼神越来越凉,女孩看到,声音也就越来越低,最后没了动静。

    空气安静了几秒后,男人沁凉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他说,“乔漫,你确定你一宿都保持一个姿势?”

    昨晚她睡的很不老实,一会动一动,一会滑下去,一会又倒下去,如果他没看着,她都不知道会睡成什么样子。

    乔漫,“……”

    进了别墅,男人虚虚的拍了拍她的后腰,“去楼上再睡会,面好了我叫你。”

    “我不睡了,都快七点了,一会还要去片场善后,我不能迟到。”

    “片场那边我会解决,上午你不用出现。”

    乔漫,“……”

    温橙的身份不一般,再加上剧组本来就是个八卦汇聚的地方,如果是她去处理,肯定会伤神费力,吃力不讨好,交给他,也未尝是坏事。

    “好,那我再去睡会。”

    乔漫倦极了,回到房间没一会就睡着了。

    男人做好葱油面端上来,把她弄醒,她勉强吃了半碗,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再睁开眼睛,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还没有彻底从睡眠中清醒过来,枕头下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好看的眉眼蹙起,胡乱的摸到电话,滑了接听键,接着,电话那头就有一道经过特殊处理过的柔软好听的女声传过来。

    “乔漫,林嫣的那些备份视频在我手里,如果你不想让它公之于众,就到上次的那片禁海来找我,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如果让我知道你告诉了第三个人,我会立马把这些视频散播到各大网站上,让你的好闺蜜身败名裂,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一番话语速很快,说完根本没给乔漫说话的机会,就被对方掐断了手机通讯。

    备份视频?

    蒋英东帮她从肖梦那里拿来的备份视频,已经被她销毁,怎么还会有?

    还是说,肖梦所说的备份视频,根本不是一份?

    脑子里乱哄哄的,她却不敢再有所耽误,掀开被子就跑进浴室洗漱,然后匆忙了换了身衣服,随便拿起门厅柜上的一把车钥匙,到车库里按遥控锁找到车,就驱车离开了蓝山别墅。

    车子刚刚驶离高级别墅群,她就听到了仪表盘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戴上耳机,滑了接听键,“前面路口,向右转,我会帮你甩掉你身后的保镖。”

    乔漫抬眸看了一眼路上的指示标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右转是逆行。”

    “我当然知道是逆行,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哪辆车才是那些跟班狗的车?”

    乔漫咬唇,在红绿灯的路口,突然右转弯,在车流密集的单向车道上,开始逆向行驶。

    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她转弯后,四辆车子跟着转过来,但很快的就被几十辆黑色轿车包围,再也动弹不得。

    她闭了闭眼,命令自己冷静,可手心不断渗出的冷汗告诉她,她紧张的要命。

    逆向行驶了一段路后,她就开了导航,在二环高架的其中一个路口出来,直接奔着沿海大道的方向行驶去。

    ……

    晚上七点,玫瑰海岸。

    纪云深解决了《丽人传》片场的事情后,就约了几位业内资深的制片人,导演,以及几个广电总局的领导来这里谈公事。

    杨秘书按照以往的惯例,叫来不少美女作陪,果然没一会,严肃正经的气氛就旖旎暧昧了起来。

    纪云深坐在偏角落的地方,叶禾从拍摄现场赶过来时,包厢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喝多了,而她的视线,第一眼就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他修长笔直的双腿优雅的交叠着,背脊深陷真皮沙发里,神色隐在晦暗不明的灯影里,根本让人分辨不出来他的情绪。

    叶禾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来了就好。”

    叶禾作为国际知名影后,能够出现,本身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他没有挑她的道理。

    “哟,早就听说纪总旗下再添一员猛将,签下了国际影后叶禾,还真是空穴不来风,李某佩服佩服。”

    男人举起酒杯,朝着纪云深的方向,说着,就是一饮而尽,一双桃花眼在叶禾身上来回打量,兴味十足。

    “哪里哪里。”

    纪云深举起酒杯,凑到嘴边一饮而尽,“我倒是要恭喜李局长,听说马上就要进到中央工作了,说起来,我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日后还要多仰仗您混口饭吃,您这么说,简直是折煞纪某人了。”

    李局听后,笑的合不拢嘴,“纪总年纪轻轻,又慧眼识珠,就算没有人特殊照拂,也一定会成为这个行业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我真的特别看好纪总。”

    生意场上,除了消遣作乐,剩下的就是男人之间,点到为止的互相吹捧,他早已深谙其道,并且游刃有余。

    “不敢不敢,李局长真是太抬举纪某人了,如果没有你们的照拂,我们明远影视也绝不会有今天的这样的成绩。”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碰到李局的杯子上,“干杯。”

    然后,两人同时仰头,一饮而尽。

    李局长喝完,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神色淡淡的说道,“纪总,最近广电总局响应国家净影工作,有不少作品都在送检后被毙掉了,不过以我和纪总的交情,就算有再大的困难,我也会帮着纪总多说几句话的!”

    “那我就提前谢谢李局长了。”

    《丽人传》是古装玄幻剧,剧中会出现许多标新立异的剧情,为了将来送审顺畅,他提前打好基础,这样会节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这是乔漫第一部参与的电影,他不想出现任何意外打击她的积极性。

    杨秘书守在门外,偶尔帮着叫酒,送喝多的人离开。

    这刚又送走一个,走到包厢门口,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眉头微微皱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传来。

    他滑了接听键,下一秒就传来蓝山别墅保镖队长的声音,“杨秘书,不好了,太太不见了。”

    杨秘书的眉头蹙的更紧,“说清楚,什么叫太太不见了?”

    “太太刚刚驱车离开蓝山别墅,在景观大道和二环高架的一个出入口时突然逆向行驶,我们四辆车紧随其后,却被突然窜出来几十辆没有挂牌的黑色轿车阻拦住,没跟上去。”

    “一群废物。”

    杨秘书深吸了一口气,掐断电话后,闭了闭眸,缓了好一会,才推开门走进包厢里,径自朝着偏角落的男人走了去。

    男人正在喝酒,唇角始终挂着浅浅淡淡的弧度,漫不经心的样子,却让人忍不住的畏惧。

    杨秘书走近,凑到纪云深的耳边,“纪总,不好了,太太不见了。”

    男人闻言脸色变黑,几乎立刻就站起身,双眸犀利的让人不敢看,“你再说一遍。”

    “纪总,刚刚保镖打电话说,说……太太不见了。”

    男人垂在身侧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去找,多派些人手。”

    话落,就以家里出了急事为由,从酒局撤出身来,然后立刻给傅青山拨去了电话。

    嘟声响了十几下,对方才接起,“我靠,纪公子,你最近是不是爱上我了?还是你女人不让你上,把你憋到来烦我?”

    “乔漫不见了,具体的我还没有查清楚,你先调派些人出来,我需要对林城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我靠,你又把她怎么了?”

    傅青山烦躁的挠了挠头,从女孩身体里抽出来,“我这每次都进行到一半,早晚被你们弄得废掉。”

    林嫣抱着他坚实有力的臂膀,软着声音问,“到底怎么了,漫漫怎么会不见?”

225,抱歉,纪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

    乔漫的车技一般,再加上对方让她走的路都是年久失修,凹凸不平的废弃国防公路,她开的就更慢了。

    深蓝色的夜空,在大片大片的暗色云朵的映衬下,愈发的湛黑,闪烁的星星被遮住,风变大了,雨仿佛也快来了。

    道路两边的玉兰花树,被风吹的左右摇曳,打落的花瓣和落叶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昏黄的路灯灯光从树枝的缝隙投射下来,在路面上形成了一片或明或暗的光影,车子行驶过去,那些光影一片一片从乔漫干净白皙的脸上掠过,像是电影里才会有的光影处理,阴暗浓稠。

    又往前开了大约二十分钟,前面变得漆黑一片,只有车前的两束远光驱赶着黑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片禁海终于近在眼前了。

    乔漫踩下刹车,没把远光灯关掉,没熄火,也没有下车。

    五分钟后,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她看了几秒钟,然后接起,“再往前开几百米。”

    因为上次来过,她清楚这片禁海的位置,握着电话的手几乎用力到泛白,声音却清软的说道,“再往前开就是悬崖了。”

    “或者你可以选择让我把这个视频放到网上,我想那样的话,会比你开车掉进悬崖好得多,对吗?”

    乔漫闭了闭眼,林嫣会出走英国那么多年,最大的原因,就是当年的那场事故。

    过去,她已经很对不起林嫣,现在,她不能再对不起林嫣了。

    “好,我知道了。”

    松了刹车,踩下油门,车子又往前开了几百米,直到海浪撞击礁石,迸溅起的水花打在前风挡上,她才踩了刹车。

    接着,又是漫长的等待,每分每秒都充满了煎熬。

    又过了几分钟,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又一次的震动了起来,她拿过来,滑了接听键,“现在下车,关了远光灯。”

    乔漫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关了车子的远光灯并熄了火,随后下了车。

    “往前走,我没说停不许停。”

    乔漫白色的裙子已经被海浪撞击礁石后溅起的水花打湿,即便视线昏暗,也能看到悬崖下翻涌的洋流速度。

    十米,八米,七米……

    她从十五岁经历那场车祸后,想过无数次去死,却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不想死过,不仅是因为她心里有了牵绊,更多的还是因为她肚子里孕育的小生命。

    这个孩子还没有见过爸爸妈妈,还没有见过林城最美丽的日出,她不舍得,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刻这样,觉得活着是件很好的事情。

    乔漫抿唇,声音在夜风里,格外的清丽柔软,“你到底要干什么?”

    “少废话,照我说的做。”

    乔漫闭了闭眼,最后还是按照那人的指示,往前走去。

    六米,五米,四米……

    清晰的海浪声,在耳边奔腾呼啸着,她每走一步,都会幻想自己掉下去的画面,内心的恐惧,几乎变得无边无际。

    “停下来。”

    大概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电话那头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带着慵懒至极的笑,“把手机放在地上,双手举高。”

    乔漫照着做,下一秒,一道身影便从暗处走了过来,远处灯塔不时闪过来的白光,将他的影子在悬崖石上拖的老长。

    身高腿长,偏瘦,右手的手腕上有着厚重的阴影,应该是裹缠着纱布,乔漫看了一眼,几乎就可以肯定,对方是个男人。

    “夫人,还记得我吗?”

    男人走到她的身侧,是被挑了手筋后,送到医院,便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李生。

    “我想你应该不记得了吧,毕竟像我这种生如蝼蚁的人,在你们这种有钱有势的人眼里,就跟条狗没区别。”他抬起右手,来回抚摸上面的纱布,“如果不记得,也应该记得,我的右手是因为你才废掉的。”

    乔漫将举高的双手放下,撩了撩被风吹乱,而遮住眉眼的长发,“李生,你的右手是因为我废掉的,还是因为什么废掉的,你难道不清楚?”

    “哦?”李生贴近乔漫的身侧,唇息温热的喷洒在她的耳朵上,“那你说说,我是因为什么才废掉的右手?”

    “李生,你上有老下有小,我劝你不要自掘坟墓……”

    “没用的,他们都死了。”李生退开一些,从腰间掏出手枪,放在手里把玩,“车祸,听说是纪公子派人追的途中,我爸开的车子和一辆水泥罐车撞在了一起,我爸我妈我老婆我女儿,还有我老婆肚子里未成形的生命……”

    他顿了顿,拿着手枪,放在乔漫的太阳穴上,语气很轻,却近乎癫狂,“砰的一声,就爆炸了,然后就全都死了。”

    “我想纪公子肯定没跟你说吧?能看出来,他挺在乎你的!”李生抬起另一只手,环住乔漫的肩膀,动作暧昧又轻佻,“毕竟让他肯娶,又给了一场盛世婚礼的女人,床上功夫肯定不错,不然怎么可能拴住整个林城女人心中的男神呢?嗯?”

    乔漫抿唇,呼吸浅浅,“李生,你都多大的人了,做什么事情都是靠听说吗?万一他们的死跟纪云深无关,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或者是被人故意误导成这样呢?”

    李生的声音明显的提高了几个音调,“不会,他不会骗我。”

    “你终于说实话了,李生。”乔漫的声音依旧温温凉凉的,没有情绪,“所以,你那天会帮我,根本不是因为孟东行,而是因为你真正效忠的那个人?”

    李生的大手捏住乔漫的下颌,将她的头扭转过来,“果然很聪明,可惜,命不是很好。”

    乔漫干净澄澈的眸光落在李生的脸上,语气温凉,情绪难辨,“你会杀了我吗?”

    “怕了吗?”

    李生捏着乔漫的下颌的手用了力,看到她一张精致的小脸慢慢浮出痛苦的神色,才笑道,“听说当年追你的男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所以你死之前,是不是应该偿还一下我被废掉的右手,比如说,让我睡一下,因为我不太想******尸体。”

    乔漫笑,笑的很轻,“你这么做,你效忠的那个人他知道吗?”

    “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很重要吗?”

    李生收了枪,然后扯过乔漫,“以纪公子的实力,不出半个小时就会找到这里,在你死之前,乖乖的让我爽一下,不然我奸完—尸再拍照,你这个让林城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身体,可就不那么吸引人了。”

    “李生,我可以乖乖的。”

    李生挑眉嗯了一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不过你要先告诉我,林嫣的备份视频,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李生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的深不可测,“不过,他有。”

    也就是说,他效忠的那个人手里,有林嫣的视频。

    乔漫知道,这种时候,李生没有可能骗她。

    非生即死,其言也善。

    “好,我知道了。”

    乔漫点头,声音软软糯糯,“我比较爱漂亮,能让我先回车里整理一下裙子吗?”

    裙子已经被打湿了大片,紧贴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像是深海里,突然破水而出的美丽水妖,看一眼,就让人再也移不开视线。

    李生听后,低低的笑了出来,“你当我是傻子?嗯?”

    “你可以跟我一起进去,你坐主驾驶,我坐副驾驶。”乔漫抬手,拢起飞舞的长发,“当然,如果你觉得我一个女人会对你怎么样的话,那就当我的话没说过。”

    李生这种在特种部队服过役的人,是最不禁人说不行的,尤其是女人。

    “既然是美人死前提的最后的要求,我怎么可能会不满足呢?嗯?”

    说着,李生就拉着她,朝十几米外的车子走去,先将她塞进副驾驶,自己则绕过车头,坐进主驾驶。

    刚刚坐稳,一个带着冰凉触感的东西就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是一把手枪。

    “我就知道,美人最爱的就是撒谎!”

    乔漫双手握紧手中的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别动,把双手举起来,不然枪不长眼睛。”

    李生唇角漫出淡淡的笑,闻言漫不经心的举起双手,“美人,你小心点,别伤到自己,我会心疼的!”

    “别废话,开车。”

    李生没动,笑了笑,“去哪啊?我的美人。”

    乔漫将抵在李生太阳穴上的手枪又往前顶了顶,又说了一遍,“你要是再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开枪?”

    “好好好,美人别激动,枪走火了,咱们可就做不成露水夫妻了。”

    李生清楚的知道,他碰了乔漫,自己也活不成,甚至他从一开始,就抱着活不成的打算。

    乔漫因为他的话,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却死死的咬牙忍着,“李生,我让你别再说废话,开车。”

    李生笑,也乐意陪她玩一会,接着就启动了车子。

    倒车,掉头,车子很快就按照原路行驶了回去。

    乔漫一边看着远光灯探照的前方,一边看着驾驶座上的李生,整个人其实已经紧张到抖了起来。

    “美人,手别抖,容易擦枪走火。”

    乔漫拿枪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别废话,加速。”

    “这路年久失修,凹凸不平,如果加速,不怕跑舵出车祸?”

    “加速。”乔漫勾住扳手,似乎他再多说一句话,就会立刻开枪。

    “好,听美人的,加速。”

    李生调整挡位,接着猛踩油门,开始加速。

    纪云深的烟灰色宾利车子刚刚行驶到没有路灯的路段,就看到了对面有远光探照灯射过来,车牌号,正是家里车库少了那辆车子的车牌号。

    他立马操作方向盘,一个打转,车子横在了狭窄的路面上。

    李生透过远光灯,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横在路面上后,唇角勾起一抹冷冷弧度,然后伸手,几乎一瞬间就夺过了乔漫手里的手枪。

    “没想到纪云深比我想象中到的还快,这下咱俩没机会了,不过,有他会更好玩。”

    他在离烟灰色宾利车子十几米的距离时才踩下刹车,车子划出一道长长的刹车痕迹,几乎是贴着烟灰色宾利车子停下。

    接着,李生漫不经心的抬起手枪,抵在身边女人的太阳穴上,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看向站在车子侧面的男人。

    他降下车窗,声音飘出去,“纪总,好久不见。”

    “把她放了。”纪云深指间夹着烟,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如果仔细看,能够看出来他的手在细细密密的颤抖着,“我可以给你一个你想要的交代。”

    李生还是笑,“纪总,如果我只是想要一个交代那么简单,根本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刚刚直接把她推下海,或者奸了再杀就可以了。”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把你的手脚筋都挑了。”

    最深最浓的恨,不是盼望对方死,而是让对方余生都活在痛苦中。

    纪云深这么骄傲的男人,如果废了手脚,跟死了没有区别。

    “可以,你放了她。”

    李生没想到男人会这么轻易的回答,一丝微微愣住,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所以,现在的主动权不是应该在我的手上吗?你先把你的双脚给挑了,我就会放了她,至于手筋,我会帮你。”

    男人依然是干脆的一个好字,没多说一句话。

    乔漫激动的摇头,已经满脸泪水,“纪云深,不要,你快走,不要管我了,他就是个疯子。”

    伴随着她的话落,是一把刀子飞出窗外,男人扔掉手中的烟头,捡起刀子,就直接掀开西裤的裤脚,正要把刀子插进去,纪云深就听到砰砰的两声,然后映入眼帘的是溅了一车窗的血。

    “乔漫……”

    他几乎是扑过去,李生的头上中了一枪,是从车后的方向射过来的,而乔漫的身上则是李生临死前,扫射出来的一枪,正中在腹部上。

    这一辈子,他活到28岁,似乎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鲜血,不断的淌出来。

    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他浑身是血,双眼更是猩红色。

    抢救的过程漫长的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他在门外,整个人像是要被凌迟处死的人,等待着审判。

    林嫣和傅青山是最快赶到医院的人,看到座椅上的纪云深,林嫣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傅青山走过去,眉头紧皱,想要抱住她,却被她躲远,只抱到一身空气。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身是血的医生走出来,“抱歉,纪先生,这个孩子,我们已经尽力了。”

226,他们甚至还没有体验初为人父母的喜悦,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取名字

    静默,长久的静默。

    这分这秒,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男人的一双眼睛泛着猩红色,垂在身侧的手突然伸出拽住医生的衣领,细细密密的颤抖着,“你说什么?”

    “抱抱……抱歉,纪先生,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孩子,孩子已经没了。”

    深夜的医院,幽深空荡的走廊,离生死最近的地方,不过一门之隔,他却告诉他,他和乔漫还未成形的孩子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们甚至还没有体验初为人父母的喜悦,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取名字,准备衣服,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跟他说句话。

    四个多月了,那个小生命早已经渗透进他的生命中,成为他心底最柔软的牵挂。

    可现在他却彻底的失去了他,用最残忍的方式。

    纪云深一把甩开医生,眉眼间迸发出残暴的冷意,“再去救。”

    医生随着巨大的惯力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医生面前,优雅的蹲下身来,一字一顿的说道,“救不活,我要你全家陪葬。”

    中年医生因为男人的话,整个人都不会动了,瘫在那,“纪纪……纪先生……”

    “少他妈废话,快去救啊,去啊,滚啊!”

    这么些年,傅青山从来没见过纪云深这个样子,像是是完全丧失了理智,疯了一般。

    而且,还是因为一个耍手段嫁给他的女人。

    爱上她了么?

    他几步走上前,拉扯起蹲在那的男人,“老纪,够了。”

    将纪云深和医生隔出一段距离后,傅青山扭头看向还瘫在地面哆嗦着的医生,“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救人啊!”

    “哦哦,好……好好…”

    医生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跌跌撞撞的起身,屁滚尿流的跑进了手术室。

    纪云深甩开他的手,一脚踹上等候椅上,那双锐利深邃的眸子似乎带着无尽的悲伤,却又冷漠的不近人情,

    “老纪,你冷静点。”

    纪云深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又在等候椅上踹了一脚,声音大的几乎可以震碎人的耳膜,“冷静,里面躺着的是我的老婆孩子,老傅,你他妈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冷静?”

    “你这么激动,我怎么跟你说放暗枪的人?”

    纪云深转过身,深暗的眸光像是染上了黑夜的颜色,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有新的线索了?”

    傅青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递给他一根,“我派了几个人去现场勘察,说是放暗枪人的枪法不错,射程大概有100米,他却能精准的击毙目标,很像咱们特种部队出身的人,但老纪你有过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如果对方只是个枪支爱好者或者是职业杀手呢?也就是说,对方一直在故意的迷惑我们!”

    “不管是你们领证后,乔漫发生的那些意外,还是巴塞罗那酒店里,突然在你床上出现的苏糖,亦或是你们从巴塞罗那回来后,超市地库那辆失控的车子,亦或是叶禾寄动物尸体,以及她所说的陆遇白,接着是李生,都像猫捉老鼠的游戏,这种套路男人应该不屑玩。”

    “我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身边的女人,熟悉乔漫,甚至熟悉你我。”

    “她做的所有事情都会给人很大的破绽,但其实一点破绽没有,深谙犯罪心理学,车技很好,熟悉枪支……”

    说到这里,傅青山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唐浅突然消失不见,温橙遇袭昏迷,唯一接触过的两个人谁都说不出来那人是谁,会这么极端,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人格障碍患者,或者双重人格,又或者是有精神疾病的患病史。”

    “她做这么多,动机很明显,要不是病态般的爱着你,不允许你身边有女人出现,要不就是……恨你。”

    一个人有多爱,就会有多恨。

    但老纪这些年也没惹过什么桃花债,除了初恋叶禾,之后就是和纪晗十年刻骨铭心的一场恋爱,再就是乔漫。

    数都能数的过来。

    当然,那些倒贴上来的女人不算。

    纪云深按下打火机,低头凑近,眯眸点燃香烟,“我们身边的女人?左晴?苏糖?童沁?姜檬?晗儿?还有你老婆,你觉得会是谁?”

    熟悉乔漫,又熟悉他和傅青山,还是他们身边的女人,能够数的过来。

    沈夜白身边的左晴,方经纶身边的童沁,霍青同处理的苏糖,再就是姜檬,晗儿和林嫣。

    六个女人,既深谙心理学,车技很好,又熟悉枪支……

    目前来说,好像没有。

    左晴是律师,虽然会开车,但从小娇生惯养,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枪支。

    况且在沈夜白对她多年的过度爱护下,她就更不可能碰触到带有血腥或者黑暗的东西。

    她已经有了老沈,对他,不会有什么心思,也应该是第一个排除的人。

    童沁是演员,当年和乔漫上的是同一所大学,专业也一样,主攻心理学,虽然中途辍学,总归接触过,会开车,至于枪支方面,还要仔细调查,不敢妄下断言。

    老方对她动了真心,而且他和她从没有接触来往过,他真的不认为她会对自己存在什么心思?

    或者说有,也都被老方掩盖了下来,没有显露在他的眼皮底下。

    总之有老方在,她应该出不来大的幺蛾子。

    接下来是苏糖,她是个因为车祸而失忆的女人,对于她的过去,一切都是未知,但短暂的接触下来,她离那种暗黑系的事情,似乎沾边的可能性不大。

    比起童沁,他觉得苏糖就更不可能对他存在什么心思,不仅没有接触过,就连见都没见过。

    至于姜檬,他知道她会开车,而且车技很好,至于心理学,他从没仔细的了解过,只是听晗儿讲过,她的父母是心理学教授,而关于枪支,还要调查。

    她和晗儿是很多年很多年的好朋友,他也跟她接触过很多年,如果她对自己真的存在什么心思,他不可能没有一丝察觉。

    或者说,不太可能,她们好的几乎不分彼此。

    晗儿呢,她大学主攻设计,没有心理学这方面的经验或者接触的环境,更不会开车,至于枪支,就更不可能了。

    她如果想赢回自己,绝对不会做以伤害他为前提的事情。

    这么多年了,就算分开,留在心底的更多的是美好的回忆,而不是憎恨。

    再接下来就是林嫣,这些人当中,他认为林嫣是最不可能的。

    不仅是因为她是乔漫最好的朋友,连命都可以不要,更重要的是她明恋暗恋老傅多年的事情,林城人尽皆知,对他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任何心思。

    “我老婆和晗儿都不可能,至于其他人,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傅青山抽掉手中最后一口烟,瞥了一眼靠着墙边满脸是泪的林嫣,瞳孔微缩,闪过万千情绪,“她晚上还没有吃东西,我带她去吃点东西,有什么情况随时电话。”

    纪云深点头,又看了一眼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好!”

    傅青山把手中的烟头扔到垃圾桶里,走到林嫣身边,伸手要抱她,却被她快速的躲开,“别碰我。”

    “李妈说做好的晚饭你没吃,被我折腾了一下午,体力消耗那么大,你是又想饿到胃痛满地打滚吗?”

    话落,男人弯腰直接抱起一脸别扭无辜的女孩,“傅青山,我说了你别碰我,我饿到胃痛满地打滚也不用你管。”

    女孩不断的扭动挣扎着,对着他的胸膛又捶又打,“傅青山,你聋了?”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男人迈开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阔步向前,灯光不及的角落,散落下来的光影,将他一张英俊淡漠的的脸,刀削得更加没有任何温度。

    “你那一张脸,喜怒哀乐全在上面,你爸你妈爷爷奶奶隔三差五的来,看到你这副样子,指不定又以为我欺负你,到时候又去我爸妈那里念叨一番,我这刚过没几天的消停日子,又得鸡犬不宁。”

    傅青山的身高很高,被他抱在怀里的高度,是她以前从没体验过的,温暖又充满安全感。

    会让人忍不住的贪恋,不想离开。

    女孩精致的眉眼浮现出意味不明的情绪,一双白皙藕臂圈上男人的脖颈,“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家里人,你根本不会关心我?”

    男人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好,我会告诉他们,以后都不准来,我想家恋家,会回去久住,不会再影响到你。”

    男人身高腿长,很快就抱她走近了电梯口,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不用演了,放我下来吧!”

    两人隔着层层叠叠的光线对视了几秒,男人才弯腰,将她放在地上。

    电梯门开了,男人迈开长腿走进去,女孩随后跟着走进去。

    傍晚的时候被他推开,跌到地上的时候,有点崴到了脚,再加上人多,她又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不知道谁推了一下,她整个人直接朝前摔去。

    傅青山与她隔着一个人的身位,看到正要出手拉住她,却被侧面突然伸出来的一双手扶住,林嫣抬眸,刚要说声谢谢,就被眼前这张熟悉的男人脸给弄愣住了。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她才反应过来,与身前的男人拉开距离。

    “师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这个男人,叫莫正东,是林嫣在英国读书时的学哥,因为都是林城人,他对她便格外的照顾,只是后来他毕业回了国内,她在英国忙着繁重的学业,渐渐的联系就少了,没想到会这里碰到。

    “家里人生病,过来探望。”莫正东淡淡的解释了句,就笑着问她,“你呢?什么时候回国的?”

    林嫣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越来越灼热,便伸手撩了撩肩上的头发,笑容愈发灿烂,“回来几个月了。”

    “哦,这样啊,和那个萧策分手后,又交男朋友了吗?”

    林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起来又太复杂,反正她结婚了,不算是交男朋友,便摇了摇头。

    “那留个号码,等我们公司有合适的男性青年,给你介绍一下,肯定比你一直惦记着那个“眼瞎”的男人强多了。”

    林嫣哦了一声,刚想从包里拿出手机,就听到叮的一声,电梯稳稳的停在了一楼,身边的人往出走,摩擦的力度让她又没站稳,莫正东正要伸手去扶,就看到站在林嫣身后的高大男人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带进了怀里。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走了。”

    莫正东还没反应过来,哎哎了两声,就看到林嫣在男人怀里转过头,送来一个略带歉意的眸光。

    接着电梯闭合,继续往负一层降落下去。

    林嫣的脚踝有些疼,被他这么阔步的往前带着走,就更疼了,她伸手甩开男人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傅青山,你干什么?走那么快?”

    医院外,各色园林景观灯混着城市的霓虹,渐次连成了一片灯红酒绿的海洋。

    女孩逆着光而站,垂落腰间的波浪长发,被夜风吹的微微飘动,灯影落在她的脸上,将她本就深刻的五官,映衬愈发精致立体,仿佛水墨渲染一般,让人过目难忘。

    男人眉头微微蹙起,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声音温沉,没什么情绪,“萧策是谁?”

    林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几秒,才温声回答,“我在英国的男朋友。”

    “以前怎么没听说你在英国交过男朋友。”

    女孩被男人口中吐出的烟雾呛到,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微微后退一些,“我在英国交过很多男朋友,情史丰富的只有你想不到。”

    “交往了多久?”

    男人又问,仿佛很在意,又仿佛在聊天一般,十分的漫不经心。

    “半年多吧。”

    林嫣被他问的很躁,眉眼都是不耐烦,“你问那么多干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男人上一秒还阴晴不定的面容,不知道怎么就被她的话取悦,露出了一抹勾魂摄魄的笑,“好奇,好奇什么样的男人会看上你这种孤傲不群又专横跋扈的女人。”

    林嫣微微偏头,脸庞在夜风温柔的吹拂下,清凉又舒服,“欣赏我的男人多了去了,也就你看不到我的好。”

    说完,就一瘸一拐的走下台阶,娇小的身影很快就融在了浓稠到看不到边际的黑夜里。

    ……

    乔漫的手术进行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医生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纪云深和傅青山正吸着烟,听到手术室门开的声音,几乎一同站起身。

    林嫣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身上盖着傅青山宽大的风衣外套,听到手术室门开的声音,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一骨碌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主治医生因为昨晚的事情留下了阴影,走过来几步,隔着几个人的身位,尽量用着正常的声线说道,“手术很成功,病人刚刚流产,又受了枪伤,这段时间的饮食要以清淡为主,少油少盐,忌凉忌辣,最好让她的心情保持愉悦,这样对病人的康复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医生说完话,就摘下口罩,拖着疲累的身体渐渐走远了,身后还跟着副刀医生,麻醉师和几个小护士。

    纪云深在护士推着乔漫的病床走出手术室的那刻,就快步走了过去,根本没把医生的话听完,而是站在原地的傅青山全程听完,末了对医生和身后的医生团队说了句,“受累辛苦了,一会把孩子完整的胎型交给我。”

    主治医生点头,表示知道了。

    纪云深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过去,棚顶惨白的灯光,将移动病床上的女孩的脸映衬愈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双眸阖着,眉目清浅,呼吸淡淡,仿佛没有经历过痛苦和折磨。

    但他知道,那些只会是他的幻想。

    纪云深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护士可以离开了,而是自己推着移动病床,移向走廊尽头的高级病房。

    林嫣几乎一夜没睡,听到乔漫没什么大碍,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她跟在纪云深的身后,等于全程看着他的背影。

    看着看着,她就在想,纪云深这么骄傲的男人,又刻骨铭心的爱过,应该不会再轻易的对哪个女人动心。

    可这一分这一秒,她却觉得,他对漫漫动心了也说不定。

    或者说,已经不是动心那么简单。

    走到病房门口,皓白的手腕便被身侧的男人轻轻拉住,“乔漫是全身麻醉,再加上流产又做了手术,体力虚弱,要昏睡很久,你跟我回去洗个澡睡一觉,然后再过来。”

    林嫣微微蹙眉,挣扎了两下,“放开我,我没事,我要在这守着漫漫。”

    “林嫣,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

    傅青山说完,就直接弯腰抱起了女孩,“我只不过不想跟你来硬的,你是不知道,还是跟我装糊涂。”

    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迈开步子,朝着电梯口走去。

    林嫣也确实很疲惫,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就索性由他去了。

    ……

    纪云深给张嫂打电话,让她熬了一锅新鲜营养的鸡汤带过来,又让她送来许多洗漱用品。

    张嫂送过来后,他就打了热水,投了毛巾,开始帮她擦脸和手,还有身体。

    都做完后,她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他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夕阳已经渐渐接近地平线,余晖洒满天际,橘红色的光线落了满窗,透进来,洒在她的脸上,让她苍白的脸色有了生动的颜色,不再死气沉沉。

    因为一夜没睡,加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中,他握着女孩的手,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女孩的呓语吵醒的。

    “不要…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

    男人握着女孩的手更加的用力,仿佛这样,才能给她力量,给自己力量。

    “嘘嘘,漫漫,没事了,没事了,睡吧!”

    好像是听到了男人带着低沉磁性的安抚声音,女孩的呓语渐渐消失,又陷入了昏睡。

    男人没再睡,而是出了病房抽了几根烟,再回来时就拿起桌面上的笔记本,开始补做这两天落下的工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交叠双腿优雅而坐的男人,他的腿上放着银色的笔记本,修长的手指不时在上面敲敲打打,淡蓝的屏幕光线投射在他的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线条,映衬的难得的柔和了几分。

    转开视线,开始打量所处的房间。

    这里不是别墅的房间,更像是高级病房,当这几个字在冲进脑海里的时候,那些暗黑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上她的脑海。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覆上她的小腹,声音微颤,“纪云深,孩子怎么样了?”

    纪云深正分析着股票,听到女孩的声音,整个人忍不住的僵硬起来。

    他收了笔记本,隔着昏暗的光线看过去,“漫漫,我们还年轻,还有再有孩子的,嗯?”

    没了,果然没了。

    这个孩子,来的那样猝不及防,又走的突然,突然到她都没有好好享受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她闭上眼睛,里面却干涩的很,没有任何湿润的迹象。

    “你能不能出去?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

    她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没有悲,没有伤,甚至连怨都没有。

    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放心留她一个人在病房里?

    “我就在这陪着你,哪也不去。”

    如果过去,她要听到男人这么说,可能会很开心,可这一秒钟,她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只有悲伤。

    “我不会有事,就是想一个人独处一会,你要是不放心,十分钟后回来吧,我就想自己待一会,求你了,纪云深。”

    男人深邃的眸光落在女孩的脸上,好一会,才站起身,然后重新扣上西服的纽扣,“好,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女人闭上眼睛,微微的点了点头。

    之前因为有了孩子,她没再考虑两人的关系,为了孩子,她觉得她可以忍受丈夫心里没有她,甚至不爱她。

    但现在孩子不在了,这种没有爱的夫妻关系,似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

    纪云深在门口抽了两支烟,平均隔十几秒就看一眼手上的腕表,在数不清是第几次抬起腕表看时间后,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扔到垃圾桶里,转身回了病房。

    女孩睡着了,一张尖细的小脸,此刻挂满了泪痕,在外面霓虹光影投进来的光下,更显得苍白,几乎毫无血色。

    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了她很久,久到他整个身体都僵硬了,才趴在床边,再次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在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中醒来,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床上的女人正在穿衣服,手上的输液管子都被她拔个精光。

    “漫漫,干什么去?”

    乔漫掀开被子,忍着腹部的剧痛,轻轻的挪着双腿,“四个多月的孩子已经成型了,我要把它找到,埋起来。”

    这二十几年,她经历的离别比谁都多,早就从最初的悲伤欲绝,变成了最后的麻木,甚至无动于衷。

    几年了,已经几年没有像现在的这一刻,这么刻骨铭心,痛彻心扉过了。

    “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听话,我已经把胎型保存起来了,等你出院,我们再去给它埋起来,好吗?”

    乔漫眉眼低垂,闻言没说话,而是继续准备下床。

    纪云深知道她的脾气,一旦执拗起来,谁都劝不住,这会又动了手术,受了伤,他不敢动她,只能温沉的劝着,“漫漫,听话,嗯?”

    “纪云深,我是不是个灾星啊,为什么我的家人,我在乎的东西,最后都会离我而去呢?”

    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在蔓延,她抬起手,随便擦掉,笑着说,“应该是吧,我就是个灾星,爷爷奶奶都这么说过我的!”

    好像自从她出生,乔家就没消停过,先是资金周转困难,再就是融资,蒸发掉很多股份,接着就是二叔和三叔相继离世,之后是爷爷,接下来就是奶奶,还有后来的乔晋。

    “别胡思乱想,听话,再睡一觉,睡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嗯?”

    乔漫苦涩的笑,“是吗?如果真的是那样该有多好啊!”

    她坚持要走,男人怕伤到她,最后只好叫来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她因为药效,缓缓的睡了过去。

    ……

    晚上八点,傅青山和林嫣一起出现在了乔漫的病房里。

    听到脚步声,纪云深回头,看向是两人时,又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床上的娇小人儿。

    “漫漫怎么样了?醒过来了没有?”

    林嫣将买给乔漫的水果放到床边的柜子上,看着病床上的乔漫,心痛不已的说道,“她的脸色怎么那么不好?她都知道了么?”

    纪云深点点头,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醒过来,又睡了过去,然后又醒来,再继续睡过去。”

    这一天,她就是昏昏沉沉的状态,一会醒着一会睡着。

227,我老婆睡醒了看不到我会难过

    二十天后,乔漫出院的日子。

    今天是十月以来最晴朗的一天,一扫过去几天的大风降温和阴霾天气,难得的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乔漫窝在病房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繁华都市,和云卷云舒。

    深秋早晨的天气微凉,光线极淡,迷漫在她的身上,有些慵懒,有些散漫,为她增添了一种宁静悠远的味道。

    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轻熟了起来。

    不再是那个永远眉眼带笑的女孩,而是变成了夹着一抹轻愁的小女人。

    对谁都温温凉凉,不会显得冰冷,但也不再热情。

    就像,就像一个行尸走肉。

    没有了生命和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不再鲜活热闹。

    纪云深尽快处理完公事,就赶过来接乔漫出院。

    一推开门走进来,就见她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披散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日光极好,从窗口透落进来的光线,温柔轻缓的铺洒在她的身上,却仿佛置身黑暗之中,周身更是笼罩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淡淡哀伤情绪,让人难以亲近。

    病床上的被褥叠的整齐,上面躺放着粉色的拉杆箱,显然她已经动手收拾好了出院的东西。

    “我今天早上走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我会来收拾吗?”

    男人阔步接近,一尘不染的手工纯黑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将女孩恬淡的视线吸引过来。

    “呆着无聊,就收拾了。”

    她松开环着双膝的手,一双小脚套上沙发下的拖鞋站起身,“我们走吧。”

    女孩眉眼低垂,刚刚与男人擦身而过,纤细皓白的手腕便被男人抓住,停止了动作。

    “怎么了?”乔漫看向身侧的男人,声音凉凉淡淡,没有一丝情绪,“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今天出院,去墓园看宝宝。”

    醒来后,她闹了很多次要去把胎型埋起来。

    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清醒,但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根本没有醒过来,更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明明是刚刚成型,却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孩子,连面都没有见到,能有多少感情呢?

    大概是愧疚吧,没有保护好他。

    后来,纪云深直接把胎型埋了起来,告诉她,如果她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永远别想去见他。

    她学乖了,经历了那么多,她其实早就应该学乖了的。

    从那天开始,她开始好好吃饭,虽然吃了吐,吐了吃,也开始好好睡觉,虽然噩梦连连,常常惊醒。

    二十天,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她也终于可以去墓园见他了。

    “漫漫,谁都不能陪谁一辈子,爱人也好,父母也好,兄弟姐妹也好,子女也好,来了我们珍惜缘分,走了我们心怀敬畏,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不要钻牛角尖好吗?”

    乔漫轻轻的点头,还是温凉淡雅的语气,“我知道了,谢谢!”

    纪云深没纠结她的语气,而是上前几步,一手轻松的拎起床上的拉杆箱,一手环住女孩的腰身,往病房外走去。

    深秋的天,她即便穿的不少,却在走出医院的那刻,还是被凉风吹的哆嗦了一下。

    男人几乎立刻放下手中的拉杆箱,脱掉身上的黑色风衣,披在她的肩头上。

    她感觉肩上一沉,接着带有男人清冽的荷尔蒙味道迅速窜入鼻息中,她扭头,轻声道谢,“谢谢!”

    男人眉头微蹙,淡淡的嗯了一声,拥着她继续朝着医院主楼前的停车坪走去。

    烟灰色宾利车子,在男人抬手按下遥控锁的瞬间,就解了锁,男人帮她拉开车门,护着她的脑袋别被门顶撞到,然后关掉车门,绕到车尾,把粉色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

    接着绕过车尾,回到主驾驶这侧,打开车门,迈开长腿上了车。

    女孩一直偏头看向窗外,不远处的草坪上,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正在和妈妈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阳光下,一大一小的脸上,盈满了灿烂的笑容。

    男人瞥过去一眼,然后倾过身,给她系好安全带。

    女孩因为男人的动作,转过头来,“谢谢!”

    “除了谢谢能不能换个词语,这二十天,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男人捏着她的脸蛋晃了晃,然后一张俊脸迅速放大在她的眼前,“比如说句,谢谢老公,我会更爱听。”

    “哦!”女孩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光落在男人英俊如画的五官上,还是温凉淡漠的语调,“谢谢老公。”

    纪云深不敢要求太多,又摸了摸她的脸蛋,“乖!”

    去墓园的一路上,风景都不错,林城是四季分明的城市,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美,只是她怕冷,所以不喜欢秋天和冬天。

    到了墓园,她将在半路上买的向日葵花捧在怀里,很大的一束,几乎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男人一手捞过去,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步一步朝着深径小路走去。

    墓园的园林景观修建的很好,大多数以玉兰花树为主,大概是因为玉兰花树是林城的市树,所以林城人对它格外偏爱,几乎到处都是它的身影。

    又转了一个弯,几乎就到了墓园的尽头,而就在那尽头处,一座墓碑渐渐映入眼帘。

    上面没有繁缛的文字,只写了爱子纪山海之墓,下面落款写着,父亲纪云深,母亲乔漫,2017年9月10日立。

    她猜的没错,是个男孩。

    老人都说怀男孩,不愿意折腾母亲,她从怀孕到孩子流产,都没怎么吐过,难受过,可以想见这个孩子多么心疼她。

    纪云深将手中的花束放到墓碑前,女孩则直接蹲下来,一点一点抚着墓碑上面的字。

    原来他们的孩子出生,他会给他起这个名字。

    纪山海,心中有爱,重如山海的意思么?

    乔漫披散的如瀑黑发,被山上的风吹的飘动,遮住了眉眼,也遮住了她眼底的万千思绪。

    末了,她只说了一句,“宝宝,是妈妈对不起你。”

    没能保护好你,没能让你看见这个美丽的世界,甚至没有让你跟爸爸妈妈见上一面。

    这么些年,她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了。

    这三个字或许对别人来说只是一个道歉时惯用的词语,但对于她来说,却是比什么都重。

    男人伸手,揩掉她脸上的泪,声音藏着压抑的颤抖,他说,“漫漫,剩下的债,我会替你还清。”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不会就这么让他没了。

    乔漫大病初愈,再加上体虚,哭了一会就直接晕了过去。

    男人抱起她,在山间的小径上疾步而走,踏过铺满落叶的枯黄草地,一路来到了墓园外。

    烟灰色宾利车旁,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利添越,他按下遥控车锁,将女孩抱紧座椅上,关了车门后,才回身,走近倚在宾利添越车身上抽烟的男人。

    傅青山眯眸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从烟盒中抽出一根,递给走近的纪云深,“之前的资料有误,是因为有人故意动了手脚,童沁深谙心理学,是个极限赛车爱好者,也熟悉枪支,听说因为她的养父常常骚扰她,她便练了许多防身的技能。”

    说到这里,傅青山顿了顿,薄薄的烟雾,将他硬朗的五官轮廓映衬的柔和了几分,“至于老方……老纪,他可能只是一时被那女人鬼迷了心窍……”

    纪云深一手按下打火机,一手护火,低头凑近,点燃叼在嘴里的香烟,“不对。”

    话落,就扔掉手中只吸了一口的烟头,高级的黑色皮鞋碾压在上面,“绕过老方的人,把童沁带出来,她的背后应该不止老方。”

    老方和他们是玩了多年的兄弟,家族经营各种酒店和卖场,若说在商界这块,方氏算是大佬,但若在政界这块,方家相对比较薄弱,根本不可能调派出来多少人,尤其是国际雇佣军。

    “我的身边应该还有内鬼,过两天陪我演场戏,把人揪出来。”

    傅青山一直觉得老纪对乔漫没上心,所有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但其实,也许他早已经上了心。

    不然,以他重情重义的性格,很少会对自己身边的人这么犀利。

    尤其是他们这帮兄弟,即便碰触到他的底线,他也会大多数的时候自己扛。

    为了这个女人,他真的变了很多。

    “我知道了!”

    ……

    五十分钟后,在烟灰色宾利车子马上要驶进蓝山别墅的黑色雕花大门里时,乔漫才幽幽的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前风挡传来的熟悉景物,她才知道是到家了。

    头还很晕,她就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男人见她很疲累的样子,也就没有叫醒她吃午饭,而是抱着她上了楼,嘱咐张嫂她醒了,立马让她吃东西,不吃东西,要给他打电话。

    张嫂连忙哎了一声,目送纪云深离开。

    重新坐进车子里,启动引擎,很快就驶出了蓝山别墅,一路朝着军区大院驶去。

    傅青山坐在师长办公室里,手里把玩着一把军刀,眸光不时瞟向坐在沙发上的白裙女孩,似笑非笑的模样。

    童沁下午没有戏份,本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了傅青山,应该是甩掉了方经纶的人,不然都快过去一个小时了,也没见方经纶那边有动静。

    “傅先生,还要多久?我想回家休息。”

    傅青山又把玩了一下手中的军刀,眸光凉凉漫漫的看过去,“快了。”

    童沁咬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坐在沙发上等。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后,市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眉眼如画的男人走了进来。

    童沁顺着开门声看过去,有片刻的怔愣,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不露一丝痕迹。

    傅青山见纪云深走进来,便放下手中的军刀,站起身,迈着长腿朝门外走去,“你们俩慢慢聊,我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

    童沁因为傅青山的举动,更加的紧张了,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攥紧身上的裙子。

    纪云深的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随后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隔着薄薄的烟雾看过去,声音格外的漫不经心,“童小姐,你和乔漫认识多少年了?”

    童沁弯弯的眉眼皱了皱,似乎想了一下,轻声说道,“从高中到现在,已经七年了。”

    “我们之前认识吗?”

    他又问了一句,似乎像是聊天,又像是在询问,让人摸不清头绪。

    童沁摇摇头,声音没什么起伏,很平静,“不认识。”

    男人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仰头喷出烟雾,“哦,你和老方认识多久了?”

    童沁的好看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抬眸,轻轻的看了过去,“纪先生,你在调查户口吗?用不用我把我从小到大发生的所有事情列在一张单子上,给你看?”

    “不用,我自己已经列完了。”

    说着,就从沙发旁边的抽屉取出一沓厚厚的资料,放在了沙发几上,“你原名叫方沁,五岁走丢到了孤儿院,十岁被童家领养,改名童沁,学生时期学习很好,各科都是第一名,不过常常转学,直到转到了乔漫所在的高中。”

    “她学习很好,家境很好,又和林嫣是最好的朋友,让你嫉妒,还是她的成绩一直压着你,让你有千年老二的这个外号,所以你要处处跟她作对?还是童小姐真的很爱我,已经爱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男人的话,句句犀利,听得童沁死死的攥紧身上的衣服,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抱歉,纪先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男人勾唇一笑,清清淡淡的说道,“好,那我就在说的明白一点。”

    “听说你的养父和养父家的哥哥都很垂涎你的美色,所以你学会了很多防身技能,比如说开车,比如说使用枪支,再比如说,你的老专业,犯罪心理学。”

    “高三那年,你和乔漫一起被保送到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医学专业,同年一起选修了心理学方向,辅修犯罪心理学,你因为被领养,家里给的学费和生活费有限,便转而学习了学费相对便宜一些的经济管理专业,然后白天上学,晚上去赛黑车,每次都拿第一名,来获得高额赌金,维持学业。”

    “后来,你又经人介绍,开始接触枪支,在地下赌场赌黑枪,来增加你的收入,让你看起来和其他留学出国的富家女没有区别。”

    “不幸的是,大二那年,童家败落,你因为顾念养育之恩辍学回国,开始走上演艺之路,替童家还债,我说的对吗?”

    童沁咬唇,没有说话。

    男人挑了挑好看的眉头,然后伸手,拿过沙发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是怎么通过我妈的筛选?成为她旗下的艺人的?”

    据他所知,母亲选艺人,一般都是影视表演学校毕业,再就是相当有天赋,童沁半路出家,虽然还算有天赋,但比她有后台,又有天赋的人,比比皆是。

    除非……她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吸引了母亲的注意。

    “纪先生,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说什么?”

    童沁在娱乐圈也摸爬滚打了几年,大场面小场面已经见了不少,临场不惊的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我究竟想说什么啊!”

    男人倾身弹了弹烟灰,然后后仰,背脊深深的陷入沙发的靠背中,低低的笑了笑,“童沁,你是觉得老方能保住你,还是觉得另一个人能保住你?”

    “纪先生,首先,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次,我也不需要方经纶或者另一个什么人来保我,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又没犯罪,你没道理这么对我。”

    纪云深眉眼染上一层嘲弄,低低淡淡的叙述,“童小姐,你是打算不见棺材不掉泪,还是不跳黄河不死心?”

    童沁将散落在脸上的头发别在耳后,笑容惨淡,“纪先生,我不知道我们中间存在什么误解,但我想,我真的没做过什么伤害人的事情,值得你这么来对我。”

    “好!”

    纪云深点头,倾身按灭手中的烟头,随即拍了拍手,下一秒,就有几名黑衣保镖从外头走了进来。

    “童小姐嘴巴比较严,拿点东西进来。”

    童沁睁大眼睛,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你要干什么?”

    “怎么?怕了?”纪云深幽深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笑容愈发清冽,“没关系,我只是帮你找回记忆,让你想起点东西而已,别怕。”

    男人的声音很轻很柔,但却无比的沁凉,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水,一下子就将人淹没了。

    童沁咬唇,面上也出现了些许裂痕,但却固执的没再说任何话。

    很快,几名保镖就拿来一套类似监狱里对付高级罪犯时,所使用的高端科技用品。

    “童小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自己说,我不强迫。”

    纪云深从沙发上站起来,单手落入裤袋,背后涌来的大片光线,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更加笔直颀长,锐利深邃的双眸似乎带着无尽的锋利,气场强大到,仿佛他的存在,会让周围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他低头,抬起左手,看了一眼精致的表盘,“我没有多少时间,我老婆睡醒了看不到我会难过,所以,我只能给你五分钟考虑的时间,你想想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童沁坐在沙发上,听到他那么自然而然的说出老婆两个字,那里面的宠溺,简直能把人溺毙。

    她双手死死的攥着腿上的裙子,没说话。

    “一分钟……”

    男人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数着时间,伟岸的身影在阳光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两分钟……”

    童沁,“……”

    “三分钟……”

    童沁咬唇,澄澈的眸光看向站在阳光下的男人,“纪先生,你爱上漫漫了吗?”

    “四分钟……“

    “如果你拒绝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宁可死,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说话间,童沁就从包里掏出一把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纪先生,有的时候,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的无望。”

    “你这是在拿命要挟我?”

    纪云深的眸光漫不经心的扫过来,声音温沉干净,“我孩子的命,拿你的命来抵,似乎很公平,那就继续吧!”

    童沁的眼底漫上一层温热的湿润,她咬着唇,隔着朦胧的水雾,看向长身玉立的男人,“纪先生,我承认我喜欢你,但那个孩子跟我没有关系,不管你信不信。”

    话落,就闭上眼睛,刀锋狠狠的划下去。

    血,从女人雪白的颈子上蔓延出来,一点一点,染红了沙发和地毯。

    男人站在原地,动也未动,直到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接着方经纶和孟东行同时冲进来。

    在看到沙发上躺着的浑身是血的童沁后,都红了眼睛。

    方经纶冲过来,抱着童沁就往外冲,孟东行则是走过来,立刻朝纪云深的俊脸挥过去一拳。

    “纪云深,我妹妹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不会让你好过。”

    纪云深伸手揩掉唇角的鲜血,云淡风轻笑道,“是吗?你和老方把我变成一个废物,耍的团团转的时候,我就已经活在地狱里了,所以我问你,你还能让我怎么不好过?”

    孟东行刀削的剑眉微拧,拽住男人的衣领,一把扯近,“只会比地狱更难过。”

    纪云深低低的笑,温淡凉薄的语调,“好啊,我拭目以待。”

    下一秒,孟东行就松开男人的衣领,一脚踹翻茶几,接着把整个办公室能砸的,都砸的稀巴烂才离开。

    傅青山在宾利添越车里玩了两把游戏,又一局结束,正好看见孟东行驱车离开。

    料想大战结束,他才悠闲的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一脚刚刚踏进去,就踩到了什么东西上,紧接着满室狼藉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挠了挠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老纪,你们之间的事,有这么误伤第三者的吗?”

    “少废话,再给我查一查唐浅的下落,和温家明的详细资料。”

    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声音低沉磁性,“乔漫要醒了,我不能久留,有结果告诉我。”

    傅青山双手抄兜,揉着眉心,“知道了。”

    擦肩而过时,纪云深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抬脚,阔步离开了军区大楼。

    ……

    乔漫是在一片暖阳中醒过来的,下午两三点的阳光很温暖明媚,透过落地窗,尽数的落在大床上。

    她整个人沐浴其中,变得懒洋洋的。

    张嫂再次上楼,推开房门见她醒了,赶紧端过来一碗大枣莲子粥,“少爷临走时叫我看着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然后赶紧吃东西。”

    将粥碗递到乔漫的手上,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孩子啊,也别太委屈自己了,嗯?”

    乔漫接过张嫂递过来的粥碗,仰脸,笑的恬淡,“谢谢张嫂。”

    “不用谢,趁热喝吧,不够还有。”

    乔漫点头,喝了几口后,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张嫂也没有过多的勉强,怕吃多了再吐出去,还不如吃这些都留住。

    “再休息一下吧,你的脸色还是很不好。”

    乔漫笑笑,便重新躺了回去。

    她侧着身,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不知不觉又睡着。

    再醒来时,她感觉腰间横着一条精壮的手臂,身边有浅浅的呼吸声,熟悉的体温和温暖的怀抱,让她觉察出来是纪云深。

    男人睡的不深,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醒了?”

    “嗯,几点了,纪云深!”

    男人动了动,将她抱得更紧,“七点多一点,张嫂说你两点多吃的东西,饿不饿?我去给你做一碗面吃?”

    “不饿,不太想吃。”

    男人沉默了几秒钟,又问道,“多少吃点,我去给你买你爱吃的那家馄钝?”

    “买回来面会糊掉,我们出去吃吧。”

    这些天,她不是把自己窝在病房里,就是睡觉,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运动,安静的过分。

    听到她愿意出门,男人立刻坐起身,“好,我们出去吃。”

    深秋的夜里很凉,男人给她裹了一层又一层,在他又递过来一条围巾时,乔漫好看的眉头终于蹙了起来,“纪云深,你要把握裹成粽子吗?”

    男人见她穿的已经够多了,才舒展眉眼,“我们走吧。”

    这个时间点,馄饨店里几乎没什么人,点了她常吃的香菇肉馅的馄饨后,两人就静静的等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乔漫打破了沉默,“纪云深,明天开始,我想恢复上班。”

    丽人传这个影视项目,是一个历练的好机会,她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想半途而废。

    男人蹙眉,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动听,“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没关系,我都已经好了,我想上班,不想窝在家里,整天对着冷空气……”

    说到这里,她直觉男人不会爱听,又转了话锋,“纪云深,我需要工作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你懂吗?”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后点了头,“好,和以前一样,我会每天接送你上下班。”

228,谁知道出来喝个酒,还能碰到你老公和其他女人约会

    第二天一早,当红小花旦童沁重伤昏迷的新闻,就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林城。

    昏迷原因众说纷纭,一连几天蝉联微博热搜榜。

    丽人传开机一个多月,进度已经完成三分之一,女二号童沁突然重伤昏迷,整个进度不得不因此延缓。

    大家猜的最多的是,她能不能被换掉。

    要知道这个超五亿投资的电影,不可能因为等一个人,而暂时停止拍摄。

    果然,在童沁出事的第三天,丽人传官方微博发稿,称很感谢童沁小姐在拍摄期间的认真努力,因为她个人和剧组不可抗拒的自然因素,会换掉她拍摄戏份,由当红小花旦云若接替。

    乔漫是在片场刷微博时,才知道剧组做了这个决定。

    按理来说,她是执行制片人,这么大的事情不会不通过她,除非是纪云深亲自做的决定。

    她退出微博,拨通了纪云深的电话,询问了一下童沁的事情,他只说了一句,“漫漫,我是商人。”

    他是商人,并不会因为童沁是她的好朋友,或者因为是他好兄弟的女人,就每天几十万上百万的等着,耗着。

    乔漫对此表示理解,但心里多少会难过。

    童沁是她从高中到大学的好朋友,即便后来有些疏远,但一起走过的青春年华,不管岁月怎么变迁洗礼,都是她心底最柔软的记忆,无法抹去。

    现在她从云端跌落地面,可作为好朋友,她能做的实在不多。

    静默了一会,乔漫才温淡的说道,“好,我知道了,晚上你不用来接我下班了,我想去医院看看童沁。”

    男人蹙眉,背脊陷进大班椅中,停顿了几秒钟,“我陪你一起去。”

    童沁是方经纶的女朋友,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医院探望一下,她也没有多想,说了声好,就挂断了电话。

    ……

    晚上六点,烟灰色宾利车子停在了绿幕棚入口,乔漫裹紧身上的长款风衣,背过身,挡住车子掀起的冷气流。

    还不到十月中旬,林城怎么就这么冷了呢?

    矜贵的男人迈开长腿下车,亲自给她拉开了车门,她说了声谢谢,坐了进去。

    六点的天空,夜色已经深浓一片,秋风裹夹着落叶,吹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响,混着霓虹灯影,入目所及的都是萧瑟凄凉。

    这就是她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过秋天的原因,不仅因为冷,还因为这个季节带给人的萧瑟和凄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到了病房门口,刚巧碰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孟东行,看到她和纪云深,没有说话,而是微微颔首了下,就迈开长腿离开了。

    这好像是孟东行把温橙接去美国治疗后,她第一次碰到他。

    总感觉他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更冷漠了,冷漠的几乎不近人情。

    方经纶守在病床边,听到脚步声,隔着层层叠叠的昏暗光线看过来,好看的眉眼几乎立刻浮现一层克制的愠怒。

    乔漫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两人眼神间的暗潮汹涌,但她以为是因为下午丽人传官博宣布童沁辞演的事情,再度闹得沸沸扬扬,让方经纶很不爽。

    她走近床边,看了一眼昏黄灯光下,一脸惨白的童沁,“童沁怎么样了?”

    方经纶优雅的交叠着双腿,一双如海般深邃的眸子锁定病床上的女孩,立体的五官在昏暗灯影下,愈发的深刻,“声带重度受损,这辈子可能都无缘演艺梦了。”

    “有没有别的办法?”

    每个女孩都爱漂亮,尤其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女明星,对于身形样貌声音都要求极为严格,缺一不可。

    方经纶剑眉微蹙,苦笑摇头,“暂时没有。”

    那一刀划的太深了,割到了气管,以后能不能说话都是问题。

    乔漫眼眶发热,双手绞在一起,“对不起,我真没用,身为朋友,却什么都帮不到她。”

    方经纶眉眼未动,满腔怨愤化成沉默不语。

    正兀自沉浸在悲伤中,她整个人就被身侧的男人拥在了怀里,极致温柔的语气,“好了漫漫,我们回家吧。”

    乔漫挪动脚尖,不舍的跟着男人走出去,拉开的门,泻进来一片白色的光线,将病床上的女孩和病床边的男人笼罩起来,突然漫上一层朦胧的悲凉。

    命运有的时候,真的很会捉弄人。

    她也好,童沁也好。

    出了医院,男人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十厘米的高跟鞋是你现在出门的标配吗?”

    脚上这双高跟鞋是新买的,有些磨脚,这一天她都在极力忍耐,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周围人来人往,乔漫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前,看不清表情,“纪云深,我可以自己走。”

    “你是想让大家都欣赏一下你奇怪的走路姿势?”

    乔漫,“……”

    ……

    回到蓝山别墅,张嫂已经做好了晚饭,两人进门,饭菜都还冒着氤氲的热气。

    “少爷,你们回来了。”

    张嫂撩起身前的围裙擦了擦手,赶紧迎了上来,看向男人身后的乔漫,“漫漫,今晚的菜都是少爷特地吩咐我做给你的,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多吃点,你最近瘦了好多。”

    乔漫点头,“谢谢张嫂。”

    张嫂忙哎了声,说句不用谢,就像往常那样离开了餐厅,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纪云深脱掉身上的深黑色风衣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又朝她伸出手,乔漫反应过来,脱掉自己身上的风衣外套,递到他的手上,他又返身回去挂到衣架上。

    “过来吃东西,愣着干什么?”

    男人站在餐厅的水晶灯下,光线散漫,在他身上落下层层叠叠的光影,背后是繁华落寞的夜色,混合在一起,将他高大伟岸的身躯映衬的更加挺拔,充满了力量感。

    乔漫抬手,将散落在脸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抬脚走过去坐下,样子特别的安静乖巧。

    也可以说,从她流产到现在,大多数都是安静乖巧的!

    纪云深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碗里,“多吃点。”

    乔漫淡淡的嗯了声,斯文的夹起,慢慢的咀嚼,眉眼温温凉凉,像是沸腾过后的凉白开,经历过沸腾,然后淡然。

    饭后,纪云深就去了书房,乔漫则窝在房间里,拿着平板刷剧。

    直到男人从书房回来,她还在看着平板。

    男人迈着一双长腿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靠着床尾,坐在地毯上的女孩。

    “十一点半了,洗澡睡吧。”

    女孩从屏幕上移开两秒,看向他,“你先去洗,这集还有十几分钟就结束了。”

    男人眉头微蹙,没有多说什么,就转身进了浴室。

    女孩听到脚步声消失,才继续投入剧情中,刚刚看了两分钟,放在床侧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本想看完回过去,但对方很执着,震动响了一遍又一遍,她只好伸手捞过手机,没注意看屏幕上的名字,就滑了接听键。

    刚刚接通,一道柔腻的女声就从电话的那头传了过来。

    “纪云深,明天晚上八点,烟雨楼台,我有话对你说,不见不散。”

    可能是这道女声太有辨识度,也可能是因为接触了很久,很容易就听出了是叶禾的声音。

    她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才发现,她的手机还躺在床上,而她接听的是纪云深的手机。

    虽然叶禾用柔腻的声线掩盖了许多东西,但她还是听出她喝了酒,甚至带着哭意。

    正捧着手机愣神,浴室的门就被男人从里面推开。

    纪云深裹着浴巾走了出来,看见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发呆,便走过去,轻声的询问,“我的手机有那么好看吗?”

    乔漫放下手机,缓慢的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刚刚叶禾给你打电话,约你明天晚上八点,在烟雨楼台见面。”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两秒钟,才继续说道,“她还说,不见不散。”

    男人听后,神色未变,轻轻的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一夜,乔漫还是噩梦连连,梦中人影纷乱,醒来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

    ……

    第二天,秋雨绵绵。

    纪云深送她到片场后,就驱车离开了。

    她看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渐渐消失在朦胧的雨雾中,脑海里却始终回响着叶禾的那句不见不散。

    到了今天的布景前,她看到叶禾穿着戏服,正在背台词,见到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她也回了一个礼貌的笑,然后踩着高跟鞋,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今天的戏份,主要是叶禾和姜檬的戏份,两人拍的都很投入,到中午的时候NG和笑场的次数都能数得过来。

    中午剧组加餐,唐修点了不少酒,职员们都喝了一点。

    叶禾的酒量不好,喝了点酒,就开始头疼,躲到休息间睡觉去了。

    乔漫有些犯低血糖,正在员工休息间浅眠,刚刚闭眼睛,就听到了开门声,以及凌乱的脚步声。

    她抬眸看过去,正巧与叶禾四目相对。

    空气安静了几秒,她听到叶禾充满嘲弄的笑,然后乱着脚步走过来,“乔漫,你怎么总是这么阴魂不散?连我喝醉了都要跳出来晃悠,惹我烦吗?”

    乔漫和她虽然有过接触,但接触的不多,她突然这么说,多少让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正想要不要提醒叶禾一句你喝多了,就见叶禾的身影覆过来,一双手臂撑在她身体的两侧,“乔漫,你究竟哪里好呢?好到他就算不爱你,也不愿意碰我一下。”

    叶禾话里的信息已经足够让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伸手推开叶禾,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有些迫人的气势,“叶禾,喝醉了想耍酒疯,就找你应该耍的人去耍,我没有义务,也没有道理去承受你的酒疯,让开。”

    她推开叶禾,刚刚抬脚,就被叶禾拽了过来,按到了冰冷的墙面上,“乔漫,你也别觉得自己有多高尚,他会娶你,不也是你费尽了心机,耍尽了手段吗?他既然能够娶了这样的你,就未必不会娶下一个我。”

    “我随时欢迎你把我从纪太太的位置拉下去,不过……”乔漫伸手,拂开叶禾攥着她衣服的手,“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就再也没听她多说一句废话,踩着高跟鞋就走出了休息间。

    胸口有些窒闷,说不出来的压抑感觉。

    调整了一会,才好一些。

    下午的戏份,因为叶禾喝多了酒,而有所延缓,本来应该五点就可以收工的,却硬生生的拖到七点半才收工。

    纪云深派了杨秘书过来接她下班,刚刚上车,就听到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来,滑了接听键,是林嫣。

    “漫漫,我心情不好,过来陪我喝点酒。”

    乔漫问了句怎么了,林嫣没说话,好像在哭。

    “在哪里,我现在赶过去。”

    “烟雨楼台。”

    说完,就掐断了通讯。

    乔漫伸手捏了捏眉心,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叶禾约纪云深今晚不见不散的地方,就是烟雨楼台。

    还真是……有缘。

    ……

    到了烟雨楼台,她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边的林嫣。

    走过去,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林嫣隔壁的叶禾,以及叶禾对面的男人。

    “你是故意挑的这个位置吗?”

    因为烟雨楼台桌位与桌位之间会有造型优美的屏风做虚隔断,她又是从背面走过来的,因此隔壁的两人根本就没发现她和林嫣。

    “凑巧,谁知道出来喝个酒,还能碰到你老公和其他女人约会。”

    乔漫坐下,把包放在一旁的座椅上,“和傅青山又吵架了?听你的声音不对。”

    “没有吵架,我就是突然想家了。”

    林嫣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离开家,傅青山又不太喜欢她的家人总来打扰他的生活。

    她结了婚,又不能经常回去住,就算住,也不敢住的太久,生怕家人会以为她受欺负了,从而去找他的麻烦,她就是突然觉得很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

    乔漫眉眼染上一层笑意,刚要说话,就被隔壁传来的女声,打断了所有要说出口的话。

229,纪云深嗯了声,言简意赅的问,“乔漫呢?”

    “纪云深,当初我救了纪晗,你却直接把这份恩情算在了自己的身上,现在我狮子大开口,要你全部的身家,你不后悔吗?”

    餐厅棚顶的水晶吊灯落下层层叠叠的光影,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倒影着叶禾的倩影。

    “听说你当初娶乔漫,也是因为还她救纪晗的救命之恩。”

    她拿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白开,“你为了纪晗,可以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也可以舍了全部的身家,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有多爱她?”

    男人的眸光凉凉漫漫的看过去,黑不见底的眼里倒映着点点灯火,却又没有任何内容。

    他宽大的背脊靠在椅子上,苍劲有力的双腿交叠,手指在桌面上慵懒的轻叩敲度,“叶禾,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全权交给了沈夜白,还有,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叶禾始终保持冷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她仰起尖细的小脸,隔着光影看向对面已经站起身的高大男人,“纪云深,我要那么多钱没有用,那个承诺,我要暂时保留。”

    男人那双一贯让人看不出多少情绪的眸子里,弥漫出无数的厌恶,“叶禾,我耐心有限,也没有时间陪你耍花样。”

    “纪云深,别忘了,这是她欠我的,既然你想替她还,就应该想到,我没有那么好打发。”

    “相信我,一个蠢字,已经不能足够形容你了。”

    话落,男人那双一尘不染的高级手工皮鞋就调转了方向,朝着餐厅门口而去。

    叶禾坐在原地,直到桌面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才收拾东西,匆匆的离开烟雨楼台。

    乔漫从叶禾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就沉默了下来,到他们两个离开,都始终面无表情,安静的可怕。

    林嫣想说点什么,可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显得苍白又无力。

    她拿起桌面上的红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乔漫倒了一杯。

    “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今晚怎么也要不醉不归。”

    乔漫端起自己的酒杯,与她的碰在一起,“好啊,不醉不归。”

    外面的秋雨丝丝缕缕,缠绵不断,在窗玻璃上留下模糊的水雾,将餐位上两个女孩的身影氤氲的有些迷离。

    酒的度数有些高,再加上酒入愁肠,两个女孩很快就喝多了。

    烟雨楼台的旁边就是酒店,林嫣不想回青山别墅,也不想回林宅,就软着声音商量道,“漫漫,陪我在酒店住一晚吧,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睡了。”

    “好啊!”

    乔漫也不想回蓝山别墅,一点都不想。

    出了餐厅,雨变大了,夹着秋风吹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可能是下雨视线不好,再加上天气冷,车玻璃被蒙上一层氤氲的雾气,使得守在车里的保镖并没有发现那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

    纪云深回到蓝山别墅后,就径自上了楼,推开主卧的门,里面没开灯,也没有看到乔漫的身影。

    接着推开次卧的门,还是没有。

    最后连衣帽间和书房都看了一遍,依然没有。

    他下了楼,松了松脖颈上的领带,“张嫂……”

    张嫂在房间里听到纪云深在喊她,套件衣服连忙从房间里走出来,“少爷,您叫我。”

    纪云深揉了揉眉心,声音夹着一丝疲惫,“嗯,太太呢?”

    张嫂一愣,茫然的回答,“漫漫还没回来啊!我以为你们在一起。”

    空气安静了几秒,纪云深才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说完,就走到落地窗边,拨通了乔漫的号码。

    两秒后,电话接通,传来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纪云深眉头锁的更紧,接着立刻拨通了杨秘书的手机号。

    嘟声响了两下,杨秘书滑了接听键,一贯恭敬严谨的声音,“纪总。”

    纪云深嗯了声,言简意赅的问,“乔漫呢?”

    杨秘书反应了几秒,淡声说道,“太太在车上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让我送她去烟雨楼台,我以为是你给她打的电话……”

    说到这,杨秘书停顿了一下,随后压着声音问,“纪总,你们没在一起吗?”

    纪云深一把扯掉领带,眉头紧锁,“挂了。”

    话落,就披上大衣,匆匆的离开了蓝山别墅。

    到了烟雨楼台,他搜寻了一周,也没有看到乔漫的身影,便走了出去。

    打开餐厅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停车坪前的熟悉车辆,他阔步走过去,没打伞,秋雨滴落在身上,很凉。

    他敲了敲车窗,两秒钟后,车窗降下,里面的保镖看到他的脸,吓的恨不得立刻消失。

    “纪纪,纪总。”

    “夫人呢?”

    保镖的样子很诧异,几乎下意识的就指了指餐厅的落地窗,“夫人和她朋友坐在落地窗前聊天喝……”

    透过前风挡看过去,刚刚的位置,早就没了人。

    “没用的东西,快去找。”

    “是,纪总。”

    乔漫的朋友不多,这么晚了,他直觉猜测她是和林嫣在一起,正要拨通林嫣的号码,手机却先震动了起来,是老傅的电话。

    他滑了接听键,就听到老傅淡漠的声音传来,“乔漫在家吗?林嫣和她在一起吗?”

    “乔漫没在家,我也正在找她,林嫣的手机打不通吗?”

    傅青山深吸了一口气,“关机了。”

    两个人一起关机,一起失联,让人本能的想到之前发生的那件突然失踪的事情,内心不知不觉的开始变得暴躁。

    “我正在派人找,应该不会有事情。”

    应该不会有事情,但如果有事情呢。

    乔漫和林嫣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聊着天,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找她们两个已经找疯了。

    林城的秋雨总爱夹着惊雷闪电,划过漆黑的夜幕,点亮整个城市,不禁让人目眩神迷。

    林嫣洗完澡没有吹头发,躺在那里,头发湿漉漉的,有些难受,她又不爱动,乔漫就拿来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林嫣舒服的闭上眼睛,嘴里呢喃,“好舒服。”

231,这种时候会选择她,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奶奶,等一下我回给你。”

    那头还说了什么,纪云深已经听不到了,他快速的掐断了手机通讯,就打开了车门,阔步接近停在片场门口的救护车。

    乔漫躺在单架床上,阖着眸,样子很安静。

    “我太太怎么样了?”

    救护车上的人看清来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磕磕绊绊的说道,“纪纪纪……纪先生,纪太太只是受了点轻伤,但由于体质……体质太虚弱,倒地的冲击让她晕过去了,应该一会就可以苏醒,不过这只是初步判断,建议最好还是到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这样放心点。”

    导演唐修和几个副导演站在救护车旁,看到男人,都莫名的抖了抖,最后还是唐修走了过去,“纪总,是我的疏忽,载摄影师的起重器突然出现了故障,掉落时,并没有……没有砸到她,她只是本能的躲开,倒在地上,就晕了过去,”

    纪云深嗯了一声,剑眉沁着一股寒意,“她没事就好。”

    还想说什么,放到裤袋里的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他瞥了一眼唐修,又说了一句,“唐修,下不为例。”

    然后就转过身,滑了接听键。

    “小深,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晗儿出事了!”

    男人刀削般的剑眉蹙紧,脸色不动声色的沉了下去,“怎么回事?”

    周兰清生在名门,身上永远流露着一股上层名媛的气度风范,温婉又沉静,优雅又从容。

    印象中,从没有哪刻像这刻这般失去常态过。

    就连声音,好像都带着微末的颤抖。

    “顾西沉在中缅边境和昂山家族发生了枪战,晗儿和他在一起,可能……”

    周兰清停顿了下,缓了缓情绪,“会死。”

    纪晗从十岁进到纪家,就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感情非常深厚,有时候甚至连他这个亲孙子都自叹不如。

    虽然隔着屏幕,但也能够想到,她出事,奶奶的心急如焚。

    “小深,晗儿是奶奶的命,你一定不能让晗儿出事,不然我也不活了。”

    纪云深握紧手机,深邃的眸子满是黑暗的漩涡,“奶奶,您先别急,我会马上派人过去,漫漫受伤了,我走不开……”

    周兰清根本不听,像是暴风雨砸下来,用最沉冷的音调打断他的话,“其他人去我不放心,小深,你就答应奶奶这次,乔漫只是受伤了,但晗儿会死。”

    纪云深浓黑的剑眉紧拧,声音是那般的低哑和沉重,“奶奶,乔漫是我的妻子,晗儿有那么多人关心她,可她只有我,我不能丢下她。”

    结婚以来,他似乎一直都在辜负她,利用她的爱,来消耗这段婚姻。

    不接受又不拒绝,就让她这么徘徊着,没有做到纯粹的泾渭分明。

    不管他们结婚的初衷是什么,总归他有错。

    “好好,小深,奶奶这么多年果然没有白疼你,才会疼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周兰清的情绪逐渐变得激动,拔高声调,“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以后只要媳妇,不要我们了?”

    片场入口混乱至极,剧组里的人和医护人员脚步匆匆,进进出出。

    纪云深黑沉的眼眸黯淡了几分,依旧是冷静至极的语气,“奶奶,顾西沉不是第一天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他多少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即便他给自己留了后路,你又有多少把握保证他不会让晗儿出事?”

    男人的手肘撑在车窗上,下颚线条不知不觉的绷紧,蓄着数不清的挣扎,“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既然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就不可能真正做到全身而退。

    既然没有结果,就不应该再留下任何缺口。

    他准备用剩下的百分之十,赌掉他和晗儿过去十年的感情,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再用他帮晗儿还的两个救命之恩和全部的身家,和她,扯平。

    今后,她会有她的白马,他也会有他的公主。

    “那么剩下的百分之十呢?你有没有想过?”

    周兰清的心脏不好,这会情绪激动,血压不稳,连带着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小深,你和晗儿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感情一直不错,现在你结了婚,为了媳妇,可以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但你不能不认她这个妹妹啊!”

    说完,周兰清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

    一旁的管家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过来,“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样了?”

    “快来人啊,把药剂拿过来,老夫人的哮喘又犯了。”

    周兰清呼吸困难,说出的话也几乎不成句子,“不……不用给我,给我拿药。”

    “如果他不去,不去救晗儿,我……我宁可,宁可死,也不,也不要药。”

    管家看着缩在那,痛苦不已的周兰清,赶紧冲着手机大喊,“少爷,您就快答应吧,老夫人的哮喘病犯起来有多痛苦,您是知道的啊,您就答应吧!”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身,隔着重叠的明媚光线,看向眼前一身白裙的女孩。

    沉默良久,才嘶哑的开口,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骨深处挤出来,艰难又晦涩。

    “好,我答应您。”

    管家听后,激动的叫,“老夫人,您听到了吗?少爷同意了,快把药物喷剂喷进嘴里去,不然您一会儿会很痛苦的!”

    纪云深在一片佣人的嘈杂声中,掐断了手机通讯,然后迅速拨通一个号码,“杨秘书,我有事出国一趟,你多派几个保镖跟着太太。”

    “是,纪总。”

    吩咐完,纪云深就看了一眼唐修,“唐修,你负责善后。”

    “我明白,纪总。”

    纪云深点头,就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叶禾。

    ……

    安排好乔漫住院的事宜,纪云深就定了最快的航班离开了林城,临走时,叫来了林嫣陪她。

    林嫣昨晚没睡好,躺在陪护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深秋,又赶上大风降温,病房里其实有些冷,乔漫怕冷,睡着睡着,意识就突然清醒了过来。

    高级病房里拉着窗帘,只有床头的壁灯散着温暖的光线,一时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她撑坐起身,迷茫的看向陪护床上的林嫣,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所处的房间,有片刻的穿越感,不太确定是在昨晚的酒店,还是什么地方。

    直到身侧的仪器闯进她的眼帘,昏睡之前的记忆,才慢慢的涌入大脑。

    好像是仪器故障,从侧面掉落下来,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腿,确定没受什么伤,才松了一口气。

    口有些渴,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壶,距离有些远,她手一抖,水壶重重的落在桌子上,几乎立刻就吵醒了陪护床上的林嫣。

    林嫣坐起身,套上拖鞋,几步走过来,“漫漫,你醒了,想喝水吗?”

    乔漫点头,抬手将散落在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嗯,口有些渴。”

    林嫣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怎么不叫我?吓坏了吧?”

    “还好,晕过去,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嫣搬过一张椅子,坐在她的对面,眼眶不知不觉的就红了,“我听到你受伤,吓死了,还好你没事。”

    乔漫伸手捏了捏林嫣的脸蛋,眉眼染了笑意,“出息,我能有什么事?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

    “瞎贫。”

    林嫣拍掉她的手,从水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削着皮,像妈妈一样碎碎念,“这次虽然很幸运,但下次你一定要注意,片场人多机器多,一个不小心就会受伤,你从高中时就这样,总是受伤,我又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好啦,我知道了。”

    乔漫接过她削好的苹果,声音软软的说道,“不过,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像是哭过了。”

    林嫣理了理肩上的波浪长发,回答的漫不经心,“可能没睡好,眼睛有些肿。”

    “哦”乔漫咬了一口苹果,接着问道,“那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啊?”

    这个问题,从她醒来就想问,其实她已经隐隐猜测到了,但她又怕心里的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你心里想是谁,就是谁。”

    林嫣故意打趣她,笑容格外的治愈系,“所以,到底是谁呢?”

    “哎呀,嫣儿,你就别卖关子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又悬着没有落地,很煎熬。

    “你家纪云深呗。”林嫣往后靠,背脊贴着椅靠,“我睡觉,手机调成了震动,他一连给我打了十几个,硬是把我从睡梦中吵醒了。”

    “那……他呢?”

    乔漫醒来就没有看到他,不知道是这几个月已经习惯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他,还是会下意识的依赖他,总之,没看到他,总觉得心口缺了一块。

    “好像有什么急事出差去国外了,他没说。”

    说这话的时候,林嫣的眸光明显的在闪躲,但乔漫并没有发现,而是沉浸在幸福感的包围中。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昨晚她没回去,傅青山找了那么久,今晚还不回去,会被他认为是在闹脾气吧。

    乔漫不想他们两个因为自己吵架,就试探的问道,“你来陪我,傅青山怎么办?”

    “他今早上去中缅边境执行任务去了,没在家,不会来找我茬的,放心吧。”

    “哦,他一个军区师长,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亲自去?难道打仗了?”

    最近边境都不算太平,经常发上枪击案,这次很严重吗?不然怎么会动用军区的年轻统领亲自上阵。

    “不太清楚,你知道,他的事情我一向不太问,而且,就算问了,他也只会冷言冷语,我也懒得问。”

    乔漫点头,没有多想。

    她又举起水杯喝了几口水,然后摸了摸饿瘪的小肚子,“嫣儿,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林嫣点头,“好啊,我也饿了。”

    ……

    烟雨楼台。

    如果说正宗的林城菜,哪里做的最正宗好吃,烟雨楼台绝对排在第一位。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餐厅里的人依旧很多的原因。

    两人选了靠落地窗的位置坐下,然后点了几个菜,就转头看向窗外的灯影霓虹,和不远处的海景。

    秋雨夹着大风,不断的呼啸,吹得玉兰花树和各种景观植物不断摇动,带着秋天特有的凄凉。

    “怎么感觉冬天来了呢?”

    乔漫单手托腮,看着被室内室外温度差异,而蒙上了一层雾气的窗玻璃,“我最不喜欢的季节来了。”

    相比秋天,冬天她就更不喜欢了。

    不止是因为她怕冷,更多的是因为她不喜欢雪,因为有雪就会变得步履维艰,而她又喜欢穿高跟鞋。

    “可冬天却是我最喜欢的季节。”林嫣也学着乔漫的样子,看向窗玻璃上的倒影,“雪很白很美,不是吗?”

    乔漫点头,白雪覆盖街头,会给人重生的感觉。

    餐厅里,优美的钢琴曲宛转悠扬,与窗外的萧瑟的景色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过了二十几分钟,两人点的餐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接着,乔漫和林嫣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中间的舞台上,又是一首钢琴曲演奏完毕,接下来却换成了大屏幕播放时事新闻。

    像是这种高级餐厅,不论出现何种形式的表演,即便是看时事新闻,都是有人出钱,餐厅才会播放。

    因为屏幕很大,乔漫不经意的瞥过去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她整个人呆住了。

    屏幕里的女主播的甜美声音做着背景声音,而出现在视频画面里的身影,却是林嫣口中,已经飞往国外处理公事的纪云深。

    “今日中缅边境发生特大枪击案,林城军区派出三千名军人,由林城最年轻的统领,红色名门傅家大少傅青山亲自坐镇,而值得一提的是,画面中还出现了明远集团总裁纪云深的身影……”

    后面还说了什么,乔漫已经听不到了,她的眼睛里,只剩下男人小心翼翼的护着一身白衣的女孩的样子,而他们的身后是硝烟战火的背景,就好像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战争,却又浪漫场面。

    “嫣儿,你没有必要骗我的,我……”乔漫的声音一顿,深黑的眸子漫上一层淡淡的水雾,“他和纪晗在一起十年,这种时候会选择她,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不是大吼,是痛到深处喘不上气,手抖,连泪都忍着。

    “漫漫……”

    林嫣放下筷子,眼眶发热,“漫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没关系啊,嫣儿,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这种落差,习惯了这种对比。

    少这一次也不算少,多这一次也不算多。

    “你呢,你还好吗?”

    乔漫知道她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却要笑着陪她。

    可她了解她,看似无所谓,其实心里比谁都苦。

    “我喜欢傅青山多少年,他就喜欢纪晗多少年,这种落差已经让我刀枪不入了,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

    说到底,他们不同。

    纪云深和纪晗在一起十年,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消失殆尽。

    可傅青山暗恋明恋纪晗那么多年,那种固执和习惯已经深入骨髓,根本不可能改变。

    说到底,她和傅青山的感情,开始就是结束。

    而漫漫不同,她即便爱上了纪云深,也没有那么深,或者说,时间搁在那,深与浅,她都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这顿饭两个人都没吃多少,出了餐厅门,外面就下起了沁凉的秋雨,打在身上,凉的彻骨。

    两人都没打伞,只能站在雨答前,等着保镖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再加上大雨倾盆,视线不好,以至于有一道黑影窜过来时,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乔漫手中的包被抢走,两人才反应过来,接着,一起追了上去。

    秋雨密集的落下,很快就将两人的裙子打湿。

    太冷了,冷的乔漫开始瑟瑟发抖。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地面很滑,她的步伐又很大,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林嫣跑得慢,看她摔倒,赶紧过来扶起她,“怎么样?漫漫,有没有受伤?”

    脚好像扭了一下,不敢那么用力,她还想追,却被林嫣拉住,“漫漫,算了吧,一个包而已。”

    乔漫听后,已经迈开的脚步,突然就收了回来。

    是啊,不过一个包,虽然里面装着婚戒,但没有爱情的婚戒,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好,我们回家。”

    她不想回蓝山别墅,林嫣不想回青山别墅,两人一商量,最后去了青龙湖公寓。

    虽然很久没住了,但里面的灰尘并不多,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可以上床休息了。

    这样的天,视线不好,道路湿滑,以至于保镖从地库把车开出来,用了十几分钟,当发现两个女孩的身影再次从落地窗前消失后,就赶紧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

232,纪云深,我们离婚吧

    乔漫生病了,淋雨受凉后持续发烧,挂吊水用西药,都一点效果没有。

    林嫣照顾了一个白天一个黑夜后,终于没顾乔漫的意愿,把她送进了医院。

    这大半年,她呆在医院里的时间,好像比家还要久。

    躺在病床上,她脑子掠过很多个念头,却又混沌。

    整个世界好像都是摇晃而又模糊的,不清晰。

    由于精神倦怠,身体乏力,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林嫣一直守在床侧,不敢睡,很怕她会想不开。

    因为知道,绝望这种情绪,从来不会铺天盖地,只会积少成多。

    现在,大概终于爆发了。

    医生用了很多办法,可以说常规的,非常规的都用上了,也没有把乔漫的烧降下来。

    最后,几乎是束手无策的对林嫣说道,“林小姐,乔小姐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却高烧不退,我猜很有可能是心病,这种情况,最好找到症结所在,或者看看中医,用点土方子,又或者去看看心理医生,比在医院这么耗着打针用药强。”

    林嫣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乔漫,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心理医生么?

    在林城的心理学领域,能让人第一个想到的人,肯定是谢之谦。

    这方面,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专家级别。

    林嫣出了病房,第一时间就给他打去了电话,嘟声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谢之谦被烟雾熏染的有些暗哑的嗓音,“漫漫。”

    “抱歉,我是林嫣,漫漫她得了心理疾病,能不能麻烦你抽空过来一趟,帮她疏导一下?”

    前一阵谢之谦和白菲菲分手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之后他好像一直在美国度假,销声匿迹了般。

    听漫漫说,她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都是关机。

    她拨这通电话,也完全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电话会通,他会接。

    毕竟真的动过伤筋动骨的感情的人,很难那么快走出来。

    “我现在在叙利亚的国际救援组织里当战地医生,为战争所留下心里创伤的人做心理疏导,赶回去的话,最快需要十三天。”

    叙利亚,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到处都是贫穷,饥饿,疾病。

    所有的机场几乎都处于关闭的状态,而他又在战事最吃紧的西北部城市,阿勒颇。

    这里距离叙利亚的首都大马士革,很遥远,陆路交通又几乎在反政府武装把控下,如果在中国维和部队的帮助下,也要开很久的车,远水解不了近渴。

    况且乔漫高烧不退,根本等不了那么多天。

    谢之谦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偶尔还有孩子的啼哭声,应该是战事受伤的妇女儿童正在接受医治。

    “好,我知道了,打扰了。”

    林嫣掐断了手机通讯,觉得头更疼了。

    傅青山执行任务时,因为需要服从军律,手机从来不开,而纪云深的手机这两天也关了机,两人现在处于完全失联的状态。

    漫漫躺在床上高烧半昏迷,睡睡醒醒,大多数的时候,精神颓靡,提不起任何劲头。

    哥哥又很忙,尤其最近边境关系紧张,他就更忙了,打十次电话能接一次,而且,她已经这么大了,不想事事都让他跟着操心。

    她把能够求助的人,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却发现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人生就是这样,在遇事时,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孤独。

    站在走廊的窗边,调整了一会情绪,林嫣才转身往病房走去。

    路过电梯口时,与从电梯里走出的一个高大男人撞在了一起,她穿着高跟鞋,被撞的后退了两步,直直的摔向一边,却被男人眼疾手快的揽住了腰身,带了回来。

    林嫣抬眸,这才看清眼前的男人,是他,孟东行。

    “没事吧?”

    林嫣站稳,后退了两步,“没事,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橙醒了,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乔漫,去片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受伤了,就赶过来看看,她……没事吧?”

    他的打听,应该指的唐修吧,乔漫重新入院的事情,只有唐修知道。

    “不太好,高烧不退,医生说是心病,可傅青山和纪云深都联系不上,又都不在林城,谢之谦赶不回来,我哥又忙……”

    林嫣抿唇,白皙的手握紧手机,如水墨丹青描绘的漆黑眼眸染上星星点点的茫然,“我……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看中医,用土方,她怕不靠谱。

    心理医生她只认识谢之谦,而谢之谦又足够了解乔漫,能够对症下药。

    其他的人,怕是来了,也不会有效果。

    “她在哪?我和她谈一谈,她也许就会好了。”

    林嫣知道孟东行因为温橙的关系,对乔漫格外照顾,病急乱投医,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万一有效果呢?

    “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孟东行点头,迈开长腿,跟在林嫣的身后,来到了不远处的高级病房里。

    窗帘没拉,各色的灯火倒映在落地窗玻璃上,和着房里的暖橙色的灯光,映衬的病床上的娇小女孩愈发单薄虚弱。

    她睁着双眼,好像醒着,可那双眼睛却没有任何的内容,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无边无际,透不进任何的光亮。

    “你和她聊聊,我去买点晚餐回来。”

    “好!”

    林嫣踩着高跟鞋离开,声音很快消失在门外。

    孟东行阔步走近床边,高级手工定制皮鞋在地面上发出沉稳的脚步声,“乔漫,温橙醒过来了。”

    乔漫动了动,高烧让她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声音更是嘶哑的厉害,“她……怎么样了?还好吗?”

    孟东行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不好,医生说她的脑袋受到了严重的撞击,智力受损,以后可能只有几岁孩童的智商,什么都不记得了。”

    乔漫想撑坐起身,可是试了几遍,都没有成功,就没再试了,随即转过头,看向捞过椅子坐在病床边的孟东行,“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二十岁的小女孩,人生还没有绽放,就已经枯萎了。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严词拒绝她来剧组的提议,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关你的事。”

    孟东行又眯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嗓音在烟雾的熏染下,更加的低沉暗哑,“我来是想问你一下,之前顾瑾瑜是不是给你看过纪晗和一个男人的模糊照片?”

    乔漫因为高烧,迟钝了几秒,才点点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照片很模糊。”

    言外之意就是,她只看过照片,但对照片的真实性持怀疑的态度。

    男人嗯了一声,见她蹙眉,好像闻到烟味很不舒服的样子,赶紧掐灭手中的烟头扔到垃圾桶里,“sorry,忘了你还在高烧。”

    “没关系。”乔漫摇头,精致的脸上,带着一股远离喧嚣的美丽与清冷,“不过,能告诉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吗?”

    这算是顾瑾瑜的一个筹码,不可能到处去说。

    而她和顾瑾瑜见面后,就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

    除非……顾瑾瑜亮出了这个筹码,对付顾峰和顾西沉。

    “中缅边境的事情,想必你应该听说了。”

    乔漫点点头,等待下文。

    “顾瑾瑜和昂山家族联手,围剿吞并西沉的赌场和毒品生意,用这个做了筹码。”

    也就是说,顾瑾瑜已经引火烧身了?

    纪晗不仅有林城两大男神保驾护航,还有顾西沉这个叱咤黑道的未婚夫,更有纪家做靠山。

    对付她,简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他是在提醒她,想办法保她和东风吗?

    “他们怎么样了?”

    乔漫掀开被子,摇摇晃晃的就要下床,却被孟东行扶住,“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孟东行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身影融在浮华落寞的夜景里,“顾瑾瑜,恐怕活不成了,至于顾东风,他就算能继续活着,也难保哪天被人弄死。”

    孟东行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顾瑾瑜引火烧身,不知死活的惹怒了顾西沉,连带着得罪了纪云深和傅青山,至于顾东风,就算纪云深,傅青山和顾西沉都不下手,还有顾峰。

    以及,纪晗……

    乔漫不敢再往下想,抖着声音问,“你有办法对不对?”

    孟东行双手落入裤袋里,看着窗外的繁华都市夜景,很久都没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仿佛被无限拉长。

    乔漫靠在床头上,声音柔柔淡淡,“你有条件对不对?”

    孟东行转过身,隔着层层叠叠的光线看向病床上的乔漫,“对,我需要你帮我拿到纪云深的笔记本。”

    “什什……什么?”

    孟东行眉间微动,温沉干净的声线继续响起,“蓝山别墅外安装了人脸识别的红外线炸弹装置,我的人根本进不去。”

    言外之意就是,他已经尝试过派人去拿纪云深的笔记本,只是没有成功?

    “当然,如果你觉得你有把握能够说服纪云深和傅青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我也不会继续趟这趟浑水。”

    说服纪云深和傅青山的把握么?她怎么会有呢?

    他不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来找她的吗?

    “边境那边的事情一时半会处理不完,你又病着,我不会强人所难,如果你需要时间考虑,我会给你时间。”

    乔漫听后,轻轻的摇头,“不需要时间考虑,我会拿给你。”

    “好,那你早点休息。”

    乔漫脑袋晕乎乎的,以至于孟东行离开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高烧还在持续,睡着永远比醒着的时间长。

    怕耽误事情,她积极配合林嫣找来的各种中医和心理医生的治疗,终于在一星期后痊愈出院了,回了蓝山别墅。

    纪云深和傅青山还没有回来,而他们的手机也始终打不通。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们也没有通过其他途径联系她和林嫣。

    可能是觉得无所谓,也可能是觉得没有必要。

    她换了拖鞋,就直奔二楼的书房。

    笔记本就放在办公桌上,她拿起,就给孟东行打了电话,“在哪交给你。”

    “别墅外。”

    “好。”

    乔漫回房间,把电脑放在一个较大的包里,就拎出了别墅。

    孟东行的车子停在别墅外几百米的位置,她拎着包走近时,看见他正在通电话,眉目不动,王者气质浑然天成。

    “好,我知道了。”

    说了最后一句话,他就挂断了电话,看向她,“他们回来了,车子已经到沿海路了。”

    因为冲突发生在中缅边境,昂山家族又是缅甸的名门望族,根系庞大,纪云深和傅青山他们兵力有限,想要全身而退其实并不容易。

    一个星期,已经是很短的时间了。

    “顾瑾瑜已经被我藏到了安全的地方,至于顾东风,我一会亲自去,只是他的身边都是纪云深的人,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乔漫抿唇,眉眼浮现一层担忧,“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在,还能帮我拖延一下时间,我会把他带出来,你放心。”

    箭在弦上,乔漫也没有过多的时间考虑,只说了句好,然后看着孟东行的车子渐渐的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这些天,一直持续的大风降温,她穿的不少,但站了一会,感觉浑身都是冷的。

    她重新走进别墅,想了一会,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

    嘟声响了两下,对面接通,“漫漫。”

    “你在哪?”

    “刚下飞机,正在往家走。”

    电话那头不时传来纪晗的声音,她好像是在跟奶奶报平安,声音温软好听,带着优雅。

    “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乔漫握紧手机,一贯温淡的语调,“好,我等你。”

    ……

    纪云深送纪晗到纪宅后,就马不停蹄回了蓝山别墅。

    刚进门,就有一股食物的香气传过来,他换了拖鞋,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刚刚走近,就看到女孩站在流理台前,做着什么东西,模样很认真。

    他的落在地板上的脚步声,有些沉重,女孩听到回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你回来了?洗洗手,可以开饭了。”

    男人脱掉身上的黑色风衣外套,眉眼不动,看不出任何情绪,“今天什么日子?怎么会亲自下厨?”

    “好日子,快去洗手。”

    男人转身,把手上的风衣外套挂到衣架上,依言去洗手,回来后,女孩已经盛好了米饭,摆好了筷子,并倒了两杯红酒,又点了几根蜡烛,营造出旖旎浪漫的气氛。

    “这些菜我做了一下午,快尝尝,好不好吃?”

    纪云深迈开长腿走过去,在离她几厘米的位置停住,“漫漫,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先吃饭吧,我们吃完再谈。”

    “好!”

    乔漫今天的厨艺属于超水平发挥,色香味俱全。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心脏微缩,还带着点细枝末节的恐惧。

    之后,两人无声的吃饭,直到吃的差不多了,乔漫才举起面前的红酒杯,晃了晃,“纪云深,我们喝一杯吧。”

    纪云深放下筷子,没有举杯,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不想喝吗?这不是你酒窖里,最好喝的红酒吗?79年的罗曼尼康帝,没错吧?”

    乔漫说完,就自顾自的灌了下去,然后放下杯子,两根手指把玩的杯脚,样子特别的漫不经心,她说,“纪云深,我们离婚吧。”

    没有争吵,没有质问,平静的连她自己都诧异。

    “我不想在这么过下去了,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

    纪云深如海般的眸子暗潮涌动,大手几乎立刻就握紧了手中的红酒杯,“漫漫,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

    “纪云深……”

    乔漫轻轻的叫他的名字,温净的脸上满是笑意,“我不是想要你的解释,也不是闹脾气,是真的觉得跟你过不下去了。”

    “我们的婚姻永远都会有纪晗的影子,你知道,就算这次我可以原谅你,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

    “当然,我承认,我的未来没有你,可能会很难走,不谈情不说爱的话,你确实是我最好的选择,但谁让我犯规了呢?”

    乔漫说着,又拿起红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抬起,放在眼前,隔着酒杯和鲜红的酒液,打量着倒映在酒杯上的男人。

    “离婚,我会净身出户,既然有了感情纠葛,我喜欢互不相欠,花过你的每一分钱我都会还给你,但我暂时没有那么多钱,不过,等我找到下一个愿意娶我的男人,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我跟你时是第一次,陪你睡了那么久,又为你流过一个孩子,不管怎么说,我也付出了不少,而且,中间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如果你觉得对我稍微有一点亏欠的意思,或者从男人风度的方面考量,继续让我担任丽人传的执行制片人,我会感激不尽。”

    这部戏的投资是五亿,预计收益是二十亿,当然越多越好,她作为执行制片人,会有百分之三的提点,这些钱足够还清欠他的每一分钱,而且还可以给母亲很好的生活和治疗。

    “不过,这只是我的期望,我知道大多数的男人喜欢和分手的女人断的一干二净,如果你也是那样希望的话,我也会立马从那个位置撤出去,不会有半点怨言。”

    她还是笑,并将手中的酒杯伸过来,与他的碰在一起,“这段婚姻是我从纪晗手里抢过来的,现在我把你原封不动的还给她,希望你们能够恩爱如初,白头到老。”

    话落,又是一饮而尽。

    男人的背脊靠在餐椅的椅背上,脸上蓄着风雨欲来前的平静,“漫漫,你好像恨我?”

    “我不恨你。”乔漫低低的笑,精致的眉眼也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至少现在不恨你。”

    纪云深摩挲的杯口,精致硬朗的五官在水晶灯的漫射下,愈发的英气逼人,“漫漫,这些说辞都太片面了,我需要一个理由。”

    她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很淡然,但其实看在男人的眼里,是一副快哭的表情。

    “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这个理由,够了吗?”

    她缓了缓,继续笑着说道,“所以,你,我不要了,爱情我也不要了。”

    ……

    乔漫坐在主卧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景,思绪飘着。

    耳边不停的回想着男人刚刚说的那句话,他说,“漫漫,我很不喜欢被女人甩,你确定你能承担这个后果?”

    这个世界上,让她在乎的人,都一个一个的离开她了,现在只剩下东风和妈妈。

    东风已经被孟东行保护起来,而妈妈,他不会动。

    所以,还能有什么后果呢?

    就这样不知道呆坐了多久,放在一旁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没接。

    谁知对方很锲而不舍,震动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最后还是滑了接听键,“漫漫,傅青山抓了顾东风,逼顾瑾瑜现了身,现在在青山别墅,纪云深也在,你快过来一趟。”

    乔漫挂了电话,套了件衣服,就拿了一把玄关柜上的钥匙,遥控找到车子,就驶出了蓝山别墅。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青山别墅外,离得老远,就看到落地窗里站了许多人,不仅纪云深在,顾峰,纪晗,顾西沉,孟东行都在。

    乔漫走进去,几乎吸引了所有的视线看过来。

    孟东行蹙了蹙眉,继续抽着手中的香烟。

    顾峰和顾西沉则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至于纪云深和纪晗,则是站在沙发旁,两人虽然没有交流,但站在一起的身影去,却是出奇的和谐般配。

    她先是走到孟东行面前,低声细语的说道,“孟东行,你骗我?”

    “乔漫,电脑里什么都没有,所以你觉得是我在骗你,还是你在骗我。”

    商场如战场,每一次不经意的失误,都会让人走向末路穷途,他不得不小心而谨慎。

    即便他对面站着的是他最爱的女孩心中,最信任的朋友。

    “他书房里的笔记本只有那一个。”

    孟东行低头,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唇角勾出的弧度,蓄着点嘲弄的意思,“乔漫,我早说过,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趟这趟浑水,现在,我依然想说这句话。”

    一句话,摆明了他的立场。

    如果电脑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会出手帮她,可如果电脑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不会趟这趟浑水。

    毕竟在林城,他没有明显的优势,不适合和纪云深硬碰硬。

    乔漫也没有过多的纠结,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甚至可以随时叫停反悔,况且笔记本里什么都没有,她就更没有理由,让他义务的帮她什么了。

    傅青山坐在主位沙发上,手指不时的摩挲手上的婚戒,眉眼深邃,“顾总,我耐心有限,如果你不想让我把你送你进局子,就把那些照片交给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顾瑾瑜搂着顾东风站在中间,经过岁月洗礼的脸上,像是被刀削过的精致,“那么请问傅师长,你在以什么名义向我要那些照片?一个有妇之夫,还是一个暗恋者,亦或是男小三这个角色?”

    傅青山眉眼低垂,英俊的脸上像是覆上了一层冰,冷的毫无温度,“既然顾总不肯说,那傅某只能说声抱歉了。”

    话刚刚说完,他就伸手打了个响指,很快就有几个保镖打扮的人走进来,“傅先生。”

    “嗯,你们几个拉这位女士去清醒清醒。”

    “是,傅先生。”

    顾东风闻言,立刻将已经矮了他大半头的妈妈护在怀里,“你们谁敢?”

    即便吸了毒,但他的眼睛依旧干净澄澈,像是霏霏洒落的春雨,无声无息,却又沁人心脾。

    几名保镖见状,都偏头看向沙发上的傅青山。

    傅青山还是之前慵懒至极的语调,没什么变化,“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

    乔漫快保镖两步,走过去,将顾瑾瑜和顾东风护在了身后,“傅大少是准备因为那几张照片,然后以权势压人吗?”

    “是……又怎么样?”

    傅青山回答的很轻慢,声线依旧温沉磁性,“老纪,愣着干什么?把她拉开,会伤到她。”

    纪云深站在纪晗身边,没说话,也没动,只是静静的抽着烟,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脑袋里回荡着他那句,漫漫,我很不喜欢被女人甩,你确定你能承担这个后果?

    现在他的态度,就是他所说的后果吧。

    傅青山见他没动,又说了句,“老纪……”

    “傅青山,你别欺人太甚。”

    林嫣走过来,瞥了一眼站在纪云深旁边的纪晗,她的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所以他心疼了吗?

    “几张照片而已,你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傅青山没说话,而是看了一眼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的两名保镖,“动手。”

    林嫣怕他们伤到乔漫,在几名保镖伸手之前,扑到乔漫的身前,接着就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她的眉心蹙紧,发出一声隐忍的惊呼。

    傅青山上一秒还窝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下一秒就走过去,把她拉开,“林嫣,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你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你傅青山既然贴的标签,是我林嫣的男人,就少在我面前演这种苦情戏,有本事就跟我离婚,然后光明正大的去保护,如果没有这本事,就少装出一副痴情的样子,好像全天下都欠你钱似的,本小姐看不惯。”

    话落,整个别墅是几秒钟的静寂,然后男人握住女孩纤细手腕的大手用了力度,“我想你应该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无能的事了,不然怎么会娶你?走开!”

    男人的力度有点大,女孩被甩在沙发上,摔的的七荤八素。

    乔漫见状,赶紧走过去扶起林嫣,“嫣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

    男人的眉头深深的蹙起,好像听到女孩的回答,才舒展开一些,然后再次朝保镖挥手,“动手。”

    几名保镖上前去拉顾瑾瑜,却被顾东风一个反手推开,随后摸出一把刀抵在其中一个保镖的脖子上,“各位,我不想闹出人命,我妈妈既然不想说,你们就没有权利逼她说,更何况只是几张搂搂抱抱的照片,又不是床照,至于这么紧张吗?还是……有些人在故意欲盖弥彰?”

    纪晗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起来,紧咬着唇,“青山哥,算了吧,就是几张照片,我不在乎的!”

    “没关系的,晗儿。”

    傅青山还想上前,却被身后的乔漫拽的后退了两步,然后靠近顾东风,“东风,把刀给我,我不会让你和你妈妈出事的,相信我,嗯?”

    将近半年的戒毒所生活,让他这个十八岁,本应该充满灿烂阳光的孩子,阴雨连绵,晦暗难懂,心痛的,几乎都无法呼吸。

    “姐,我不想你因为我难做,你走吧,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早晚都要有一个了断的!”

    这个了断,不止是顾瑾瑜做的那些错事,还有就是和顾峰的家族内斗。

    纪晗是顾峰的亲生女儿,他的事情,纪晗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两边都是她的亲人,他不想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难做。

    “我不走,听话,把刀放下,我会把一切的事情都解决好的,嗯?”

    顾东风摇头,板寸的头发在灯光下格外的引人瞩目,“我不放,你走,快走啊!”

    乔漫见他情绪激动,怕他一会伤到手,趁他稍稍有些分神的瞬间,准备去夺他手中的刀,却被他察觉,本能的躲过,刀子从她的手心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十指连心,非常的疼。

    纪云深的脸色大变,走过来扶她的手,还没有凑到眼前,就被抽出拿走,“我没事。”

    顾东风松开手中的刀,也走了过来,“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孩子乱碰什么刀?如果这条口子能够让你长点记性,也值了。”

    纪晗走过来,眼眶依然红红的,“姑姑,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也知道你不喜欢爸爸,但你没有必要污蔑我。”

233,我们一刀两断,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纪晗穿着一身白裙,在客厅水晶吊灯影影绰绰的光线下,愈发的甜美可人。

    这样的女孩子,端庄,美丽,往哪一站都是一道风景。

    却又像水,温净,淡然,与世无争。

    在这肮脏不堪的世界里,出淤泥而不染,让人忍不住的想去珍惜。

    也难怪他们一个两个爱的那么深情,那么疯狂。

    她站在顾瑾瑜的身侧,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是漫天闪耀的繁星,说完话,刚要退回去,就被一股力拉了过去,接着,太阳穴上就传来一道冰凉的触感,是一把手枪抵上她的太阳穴。

    乔漫扼制住了纪晗的脖子,眉眼上是一片可怕的冰冷,隔着重重灯影,看向对面的傅青山,以及纪云深。

    “让他们乘私人飞机离开林城,回缅甸。”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屋子里,真正和顾瑾瑜对峙的人,是他和傅青山。

    顾峰没有那个实力,如果他能扳倒顾瑾瑜,早八百年就去做了,不会等到今天。

    顾西沉喜欢她那么多年,就算她不开口,他也不会做什么。

    孟东行是局外人,事不关己,立场明确。

    那么,能够让他们妥协,或者说,唯一能妥协的人,只有纪晗。

    顾瑾瑜既然和昂山家族联手,私吞顾西沉的货物,那么说明她还是有利用价值,去缅甸,是他们现在唯一安全的地方。

    客厅里是几秒的寂静,众人似乎没有想到变故来的这么快。

    或者说,从没想过乔漫会这么疯狂。

    她是名门千金,从小娇生惯养,手枪这种血腥黑暗的东西,似乎离她的世界很遥远,也可以说,格格不入。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乔漫抵在纪晗太阳穴上的枪口用力的顶了一下,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我说,让他们乘私人飞机离开,去缅甸。”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反应,气氛僵持。

    乔漫淡淡凉凉的笑,然后举起手枪迅速的朝着棚顶开了一枪,红了眼睛,“我再说一遍,让他们乘私人飞机离开,去缅甸。”

    如果说上一秒,所有人认为她不敢开枪,只是装腔作势,那么这一秒,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她不仅敢开枪,也敢杀了纪晗。

    纪晗起初也以为她只是吓唬吓唬大家,可此刻她终于确定,乔漫豁出去了。

    从没有那么近距离的听过枪声,几乎贴着耳边,纪晗吓得捂住耳朵,惊声尖叫起来。

    而下一秒,乔漫就又举枪,朝棚顶开了一枪,眸光凉凉漫漫的看向沙发旁的纪云深。

    气氛僵持不下。

    “去调私人飞机,让他们离开。”

    最终,纪云深松了口,温沉的嗓音在客厅响起。

    几名保镖面面相觑,都纷纷看向雇主傅青山。

    这里是青山别墅,里里外外都是傅青山的保镖,虽然知道纪云深的身份和地位,但他们受雇于傅青山,第一时间肯定确认他的意愿。

    傅青山只是淡淡的嗯了声,算是默认。

    几名保镖放行,松开了顾瑾瑜和顾东风。

    乔漫看了顾瑾瑜和顾东风一眼,接着又说道,“给他们准备车子和钱,还有手机,我要随时确定他们的安全。”

    纪云深眸光深深,像是透不进光的深海,“照做。”

    “是,纪先生。”

    乔漫这一个月,先后流产,高烧,身体十分虚弱,这会高度紧张,脑袋顿时有些眩晕,站不稳。

    纪晗见她扼在自己勃颈上的手臂力度有些泛松,刚要挣扎,就被乔漫的枪口重重的在太阳穴上顶了一下。

    力道过重,纪晗疼的闷哼了声。

    傅青山变了脸色,阔步接近,却被林嫣拦住,她快速的从一旁的保镖腰间抽出手枪,抵在他的胸口上,环视屋子一周,声音淡冷无温,“无关的人,离开我的房子。”

    顾西沉窝在沙发上,始终一动没动,闻言深深的瞥了一眼乔漫,就和顾峰,孟东行一起走出了别墅。

    顾峰一步三回头,顾西沉淡笑,“义父,有他们在,晗儿不会有事。”

    他们自然指的是纪云深和傅青山。

    顾峰嗯了一声,没再回头。

    直到脚步声消失,林嫣才抬起如水般澄澈的眸子,用着慵懒至极的语调说道,“傅青山,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的男人,眼里心里只能有我,除非我玩腻了,不要了,你是想挑战一下林家的权势,还是想逼我动手,让你残了,或者瞎了,这样才能让你长点记性?”

    男人刀削般的剑眉微拧,深邃的眸子里蓄着厚重的冰冷,“林嫣,让开。”

    林嫣扣紧扳手,用了力量,眉眼却弯弯在笑,“傅青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要是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男人深邃的眸光锁着她精致尖细的小脸,只吐出两个字,“随便。”

    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男士皮鞋刚刚挪动,女孩就扣下了扳手。

    砰……

    枪声响起,傅青山小腿中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鲜红的血从他的小腿处迅速的蔓延开来。

    “既然是你自己非要找虐,那我似乎也没有客气的必要,你说呢。

    纪云深眉眼微动,刚要接近,她又抬手,晃了晃枪,“别动。”

    周围的保镖蠢蠢欲动,手纷纷伸向腰间,准备掏枪。

    傅青山眉心一皱,几乎脱口而出,“把枪收了,都出去。”

    他小腿处的西裤都被鲜血染成了深色,他挣扎着站起身,绕过她,继续朝前走。

    接着又是砰的一声,他的另一条小腿也中了弹。

    “林嫣,你他妈疯了。”

    纪云深走近,伸手要去夺林嫣手上的枪,乔漫却拽着纪晗接近,死死的顶着她的太阳穴,整个人很平静,却又可怕,“纪云深,如果你想让她活命,就别动。”

    男人看向一脸惨白颜色的乔漫,声音冰冷,毫无温度,“漫漫,适可而止。”

    傅青山的双腿小腿都中了弹,等于是跪在她面前,中弹的地方是抽筋挖骨的疼,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嫣又扣动扳手,语气温温凉凉,“傅青山,没本事就少给我装深情,你这辈子生死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想要爱别的女人,下辈子吧。”

    说完,就又开了一枪,只不过这一枪打在了地面上。

    林嫣轻笑,蓄着无数嘲弄的味道,“来人,送他去医院。”

    守在门口的保镖听到声音,赶紧走进来,送流了一地血的傅青山去医院。

    林嫣跟在他们的身后,手中的枪始终握在手里。

    凌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夜风中。

    别墅里只剩下顾瑾瑜母子,还有她,纪晗和纪云深。

    保镖将准备好的车钥匙,手机,和钱拿过来,交到顾瑾瑜的手上。

    别墅外有小型私人飞机的引擎声响起,落地时的风吹乱草坪和景观植物,发出簌簌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乔漫扣紧扳手,又重重的顶了一下纪晗的太阳穴,“我和她要跟着上飞机,你不许跟过来。”

    “漫漫。”男人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重重的吸了一口,“你知道,我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让你放下枪……”

    隔着氤氲的烟雾,他眯眸看向对面眉眼冰冷的女人,“只是,我不想用。”

    “这样啊!”

    乔漫歪头笑笑,语气很淡很轻,“听说奶奶最近的身体不好,如果她知道你们兄妹是深爱多年的恋人,身体不知道会不会更不好一点?”

    她有她想守护的家人,他也有他想守护的家人,如果他还有一点点不舍得对她动手的念头,她就能够让顾瑾瑜两人全身而退。

    纪晗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脸色苍白,“乔漫,这就是你当初的筹码吧?”

    “好像现在也是我的筹码!”

    乔漫低低的笑,声音愈发清软好听,“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他为什么爱你,却娶了我吗?因为……”

    “乔漫。”

    男人眉眼低垂,声音已经没有任何的温度,“适可而止。”

    两遍适可而止,应该已经到了他的底线。

    “你说。”

    纪晗一双干净到像是被白雪覆盖的双眸始终盯着对面的高大的男人,话里已经带着克制的颤抖,“乔漫,你说。”

    “晗儿。”男人扔掉手中的烟头,双手落入口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纪晗仿佛没有听到,又重复了一遍,“乔漫,你说。”

    “因为我知道了你们相恋的秘密,而你又刚好欠我一条命,他娶了我,帮你还债。”

    纪晗闭眼,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好,我跟你走。”

    乔漫隔着层层叠叠的光影看过去,一脸的无辜,“所以,纪先生,能麻烦你让开了吗?”

    “乔漫,我会安全的送他们到缅甸,你和晗儿不能跟着。”

    “嗯……”乔漫微微点头,语调依旧漫不经心的慵懒,“可以,这件事情我们还是有的商量的,纪晗留下,我跟着走。”

    “你和晗儿都留下。”

    伴着他的话落,是一声枪响,几乎贴着纪晗的脚边,“抱歉,纪先生,主动权现在在我的手里。”

    纪云深没动,眼睛几乎都没眨一下,他说,“乔漫,你的筹码有限,别让我说第三遍。”

    三人僵持不下,顾瑾瑜适时出声,“乔漫,我和东风走,不会有事。”

    乔漫看了一眼顾瑾瑜,似乎犹豫了两秒钟,说了声好。

    然后看向纪云深,眸光深浓,“纪云深,我只要他们平安,希望你千万别低估一个穷途末路的女人。”

    “好!”

    私人飞机在夜空中升起,渐渐消失成点。

    乔漫就这么举着枪,扼制着纪晗,等待着飞机平安的降落。

    男人又抽出一根烟点燃,声音依旧是极致的慵懒,“漫漫,从林城到缅甸需要三个半小时,你打算一直这么举着枪,和我对峙。”

    “总归多一个筹码就是了。”

    乔漫刚刚的那些气势其实已经到了她身体的极限,她现在整个都是眩晕的,眼前的世界都是颠倒混沌摇晃的。

    “好,既然你愿意。”

    他没再强求,而是双腿坐在沙发上,和她一起等着。

    时间很漫长,一分一秒都是难熬。

    直到纪云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才打破了屋子里不断持续的僵持气氛。

    他滑了接听键,对面传来保镖慌里慌张的声音,“纪纪纪先生,飞,飞机在沿海路上空发生了故障,坠海了……”

    房间里很静,静到手机对面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好像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流到嘴边,她尝到了咸咸的味道,“所以,纪云深,这就是你说的保证他们的安全吗?”

    她扣紧扳手,闭上眼睛,“纪云深,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刀两断,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再无关系。”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像是汹涌袭来的潮水。

    然后下一秒钟,她就失去了意识。

    ……

    顾瑾瑜还是死了,听说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形了。

    东风因为抓住飞机的残骸,幸免于难。

    不过活着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乔漫想,东风会恨吗?

    就像她此刻坐在这个房间里,恨意深浓吗?

    外面的园林景观灯散着幽光,和着房间的橙色光芒,冷暖交织,打在她的身上,几乎将她整个淹没。

    她伸手打开窗户,半个身子探出去,闭上眼睛,深呼吸。

    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吹乱她的头发,遮住了眉眼,隐在晦暗的光影里,看不到情绪。

    纪云深是凌晨两点回来的,身上裹夹着寒意,靠近时,乔漫甚至觉得比这个夜还要冷。

    他几乎是奔过来,一把拽回她,“乔漫,你干什么?”

    她大半个身子探到窗外,好像在准备跳下去。

    虽然不高,但也有六七米的高度,不死也会残。

    她看着关上窗子,眉眼冰冷高大男人,“你以为我会跳下去吗?”

    “顾东风还没有脱离危险,你不会跳。”

    “是吗?”女孩走到床边,坐下,轻轻的笑,“也许吧。”

    也许她不会跳,但如果她跳了呢?

234,我的离婚官司没人敢接

    仅仅只是一个念头,就像已经堵入血管心脏的每一根神经似的,令他全身不畅,甚至带着莫大的恐惧。

    “漫漫,飞机的黑匣子正在打捞,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乔漫理了理垂落腰间的如瀑黑发,一双如水般的双眸泛着如星辰般耀眼的涟漪,“然后呢?顾瑾瑜能活过来吗?”

    “你应该知道,这架飞机无论坠不坠海,我们的关系都已经走到了尽头。”她又摇摇头,轻轻淡淡的笑,“哦,不对,应该说,这架飞机坠海,加速了我们的关系走向尽头。”

    她走到窗边,将刚刚夜风吹乱的几页纸整理好,递到他的身前,“离婚协议和费用清单我都已经整理好了。”

    “费用清单里面,包括我和你结婚以来,用过的每一分你的钱,包括购回青龙湖公寓和我外公那条珍珠项链的费用,数目很巨大,我也一时没有能力还给你,不过你放心,我一毛钱的便宜都不会占你,会尽我的可能,以最快的速度还给你。”

    “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签字离婚就可以了。”

    男人逆光而站,身后是大片大片繁华落寞的夜色,和各色园林景观灯散出的幽光,透过玉兰花树的缝隙,在窗玻璃上,洒落氤氲斑驳的暗影,将他的身影映衬的愈发的不近人情。

    他伸手,脱掉身上的黑色经典款的风衣外套,扔到床上,目光深浓,像是融进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他说,“漫漫,我好像跟你说过,我很不喜欢被女人甩。”

    “离婚这件事情,除非我想,不然你想都不要想。”

    墙壁上的英式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半,外面大风呼啸,裹夹着景观植物的落叶,噼里啪啦的打在窗玻璃上。

    屋子里明明开了暖气,她却觉得冷,彻骨的冷。

    她伸手环抱住自己,在勉强照亮一角的壁灯,所散发出来的橙色光线下,更加的单薄娇小,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疼爱。

    “纪云深,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她眉眼低垂,看着地板上被拉长的影子,“夫妻一场,我不想闹的很难看,也不想变成仇人,两看生厌。”

    “而且……”她微微抬眸,看向他深邃如海的漆黑双眼,“严格意义上,这叫止损,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又何乐不为……”

    话还未落,男人就突然抬起手,虎口钳住她的下颌,打断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乔漫,你套男人的时候是这套说辞,甩男人的时候也是这套说辞,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

    下颌骨传来锥心的疼痛感,乔漫被迫仰脸,承受他铺天盖地的怒意。

    “因为我能为你营造出最幸福的婚姻假象!”

    纪云深突然笑了,很低很沉,蓄着无数嘲弄的味道,他说,“漫漫,我不喜欢这个答案。”

    乔漫又累又困,不想继续纠缠,“纪云深,当初我能赖上你,同样的,也能找到另外的男人,不过因为我动了感情,总是被动。”

    说到这,她顿了顿,忍着疼,突然抬手覆上他的眉眼,一遍一遍的描绘,笑意缱绻,“如果我不愿意了,你就伤害不到我了。”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一声,长指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摩挲,情绪难辨,他说,“漫漫,没有我,你可能会流落街头,可能会遭到无数人的谩骂屈辱,可能会委身无比恶心的男人身下,可能会让你的亲人因此遭殃,你还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她踮起脚,呼吸喷洒在他的下颚骨上,暧昧无边,“我就算流落街头,遭到无数的谩骂屈辱,委身无比恶心的男人身下,也不想再跟着你。”

    男人大怒,松开钳制女孩下颌的手,然后一甩,女孩跌在大床上。

    “乔漫,我再说一次,我很不喜欢被女人甩,如果你想体验一下我为了你能变得有多疯狂,你大可一试。”

    话落,男人就捞起床上的风衣外套,套在了身上,转身离开了房间。

    夜很黑很浓,外面的大风裹夹着景观植物,摇晃出斑驳的树影,倒映在窗玻璃上,影影绰绰的一片。

    女孩的身影被这样的浮华淡漠的夜景逐渐吞没,覆盖,带着沁凉的温度。

    楼下有汽车引擎声传来,远光灯驱除大片的黑暗,驶离别墅的院落。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

    再睁开眼时,天色大亮。

    她看向墙壁上的英式挂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上午的十点钟了。

    床头柜上摆放着温热的早餐,很显然是张嫂端上来的。

    她没什么胃口,简单的吃了几口,就走进浴室,准备洗漱出门。

    在浴室捣鼓了一会,画了个淡妆,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到了楼下换了鞋子,刚刚拉开别墅的门,就从一左一右伸出两条健硕粗壮的手臂。

    “抱歉夫人,纪先生吩咐,没有他的允许,您不能离开别墅。”

    乔漫有些不可置信,她完全没有想到纪云深会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让开。”

    乔漫伸手挥开面前的两条手臂,却被更多涌过来的保镖拦住了去路,“抱歉夫人,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上了楼,拿出手机拨通了纪云深的号码,嘟声响了一下,就被他接了起来,“漫漫。”

    “纪云深,你什么意思?”

    “你手伤还没好,多养几天。”

    乔漫抿唇,闭了闭眼,“你就算拦我一天,也拦不了我一辈子,我总会找到机会出去,然后去找奶奶,所以,你可以选择跟我离婚,或者我们都不好过。”

    男人似乎沉默了两秒,音调轻缓,慵懒至极,他说,“漫漫,我的离婚官司没人敢接,你消停点,我们好好过日子。”

    “可是怎么办呢?我真的跟你过不下去了。”

    掐断通讯,她把自己摔回床上,眼睛里有温热的东西蔓延,泛滥成灾。

    就这样躺了不知道多久,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是谢之谦,她连忙滑了接听键。

    “漫漫,最近怎么样?”

    “还好,你怎么样?”

    谢之谦好像在抽烟,声音在烟雾的氤氲下,有些暗哑,“也不错,现在在叙利亚的国际救援组织里当战地心理咨询师,当然,是无偿的那种。”

    他顿了顿,语气缥缈,“可能是生在和平的国家,受了点情伤,就好像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到了这里才发现,除了生死,什么都是小事,眼界开阔了不少,心胸也宽广了不少。”

    他们学医的人,心里都有一个情结,就是救死扶伤的情结。

    学以致用,这是每一个医者的心愿,她也不例外。

    “听起来不错,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尝试一下。”

    谢之谦淡笑,“这里到处都是战场,不适合女人,你还是好好跟着纪公子比较靠谱点。”

    “我准备和他离婚了。”

    乔漫握紧手中的手机,翻了个身,看向天花板,“纪晗在他的心中,始终有个位置,别人走不进去,他走不出来,我们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不想这么过下去了。”

    谢之谦那边沉默了好几秒,才温淡的说道,“漫漫,他放了你还好,未来你可能只是寸步难行,但如果他不想放了你,会是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嗯,所以我在想,到底怎么样,他才会放了我,好聚好散。”

    谢之谦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然后缓缓的吐出烟雾,“很简单,让他心疼到不得不放了你。”

    让一个男人心疼,有很多种方式。

    而自残或者自杀,是其中最立竿见影的方式。

    那边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扔了烟头,继续淡笑着说道,“漫漫,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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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727/ 第一时间欣赏纪先生的小情诗最新章节! 作者:秦若虚所写的《纪先生的小情诗》为转载作品,纪先生的小情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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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先生的小情诗介绍:
【已签约出版】出版名字《漫漫云深》
接近他,是穷途末路的开始,是情迷心窍的结束。
……
故事的开头,乔漫是众星捧月的世家千金,纪云深是众所周知的顶级富豪。
注定的纠缠中,纪先生笑的风度翩翩,“乔小姐,我欠你个人情,你想要什么?”
她露出一抹明媚的笑,说的直截了当,“我要……纪太太这个身份。”
烟雾袅袅,将纪云深的面部轮廓缭绕得愈加模糊,他说,“乔漫,你够贪心。”
有人说,上层名媛乔漫就像林城的一场瘟疫,人人避之不及。
可……偏偏挤掉了商界翘楚纪云深的心上人,成为了人人称羡的纪太太。
婚礼当天,满城烟火照亮了整个夜空,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纪先生的小情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纪先生的小情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纪先生的小情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