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乔漫,你想跟我炫耀什么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靠他很近,甜美的气息不断的飘过来,混合着刚才喝下的浓醇的红酒香气,十分的沁人心脾。
澄澈无暇的墨色瞳眸里,看不见一丝杂质,满满倒映着他的身影。
纪云深双腿优雅的交叠,背部靠在沙发椅背上,闻言深吸了一口指间的香烟,仰头喷出,然后隔着薄薄的烟雾,眯眸看着她。
“我有说我不行了?”
他的脸在袅袅烟雾里有些模糊,让人看不清上面的表情。
乔漫坐回去,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没说话,还是之前那副慵懒至极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还在不停的输,身边的男人也还在不停的替她喝着酒。
酒的后劲上来,周围的人倒了一个又一个,而她身边的男人却纹丝不动,那些辛辣的烈酒,好像都变成了淡淡的白开水。
纪晗一直站在重重的人影外看着,直到又一杯酒递到了他的眼前,她拨开人群冲过去,夺过他手中的酒杯,“阿深,够了,你不要命了!”
她看向乔漫,语气虽然温淡有礼,但字字句句难掩锋芒,她说,“乔漫,如果你觉得我打电话给阿深,让他来接我,让你很不开心,我可以道歉,甚至可以立刻从这里消失,但你可以不用这种方式吗?他有很严重的胃病,禁不起这么喝酒折腾的!”
见男人倾身,拿过刚刚她从他手中夺过,并放在茶几上的那杯酒,又是一口饮尽,她的声音好像都颤抖了起来,“这样喝下去,真的会要了他的命的!”
乔漫单手支肘托腮,很慢很慢的抬眸,隔着被各色灯光打亮的透明茶几,看向站在那,一脸焦急又难过的白衣女孩,“哦,这样啊,那你帮我劝劝他,让他赶紧回家,真闹出人命,我可概不负责。”
说完,就低头继续玩,好像完全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傅青山把林嫣送回去,看着她睡着,才赶回酒店。
见里面的人围成一圈,正和坐在沙发上的白裙女孩玩着游戏,而纪晗则是眼眶通红的站在边上,一副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
他皱眉走近,站到纪晗的身边,“怎么了,晗儿?”
看见是他,纪晗赶紧伸手拽住他的衣摆,眼眶中的泪,不知不觉的就流了下来,“青山哥,你快帮我劝劝阿深,他这样下去真的会没命的!”
傅青山也看出乔漫在故意玩输游戏,他的眉头蹙的更紧,将纪晗拽到一边的角落,“我去解决,你坐在这里等一下。”
纪晗抹掉脸上的泪,楚楚可怜的点头。
傅青山走过去,将茶几上的所有东西一齐扫到了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瞬间在包厢炸开。
他看着身边已经全部惊呆的部下,语气淡淡的说道,“今晚先到这,你们先回去,以后我会找机会给你们补回来。”
众人点头,纷纷化作鸟兽散去。
十几秒钟后,包厢里只剩下他,纪晗,乔漫和纪云深。
纪云深很少会喝这么多酒,上一次还是因为顾东风的事情,被张跃灌的酩酊大醉。
傅青山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还好吗?”
纪云深的胃早已疼到麻木,他很想淡然自若的点头,但这时他的胃里一阵翻涌,紧接着呕出一口血。
“糟了,胃出血,赶紧上医院。”
傅青山扶起纪云深,纪晗跟在旁边,乔漫却坐在那始终没动。
到了门口,纪云深不再走,傅青山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他赶紧回头看向乔漫,“乔漫,真闹出人命,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最后,乔漫还是跟着去了医院。
急诊室门外。
傅青山去走廊尽头的吸烟区吸烟去了,只剩下纪晗和乔漫。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外面还在下着雨,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窗玻璃上,有些响。
乔漫等的有些无聊,正要拿出手机玩游戏,却听得她对面的女孩用缓慢的语调说道,“乔漫,你想跟我炫耀什么呢?炫耀他可以为了你喝到胃出血,一声不吭,还是炫耀他更在乎你,怕你生气?”
乔漫撩了撩肩上的头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了出来。
她说,“如果你非要理解成我在炫耀,那我就是在炫耀,炫耀他现在可以为我喝到胃出血,炫耀他怕我生气,可以做到一声不吭,宠溺我纵容我,不知道纪晗小姐对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纪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咬了咬唇,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晚之后,我对他死心了,你大可不必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和他,先不论我和他十年的感情,就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也不会不管我!乔漫,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我明白是一回事,想不想明白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看着她,唇角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但我还是希望纪晗小姐以后除非涉及到生死的事情,剩下其他的的日常小事少给他打电话,毕竟他现在是有夫之妇,而你们之前又有过一段情,于情于理,你都该主动避嫌,避免成为人们常说的“小三”才对啊!”
纪晗看着自己沾染了水渍的鞋尖,不怒反笑,“乔漫,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在这段感情里,你才是那个“小三”,那个入侵者,不是吗?”
乔漫笑了笑,声音还是那样好听,清澈,“哦,那我是不是该庆幸,还好我这个小三转正了?”
纪晗怎么会听不出来乔漫话里的嘲弄和讽刺,但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他好看的眉眼有一丝痛苦滑过去,虽然不明显,但也足够让人看清了。
她说,“乔漫,我会牢牢记住今天的话,谢谢你为我上了人生中这么宝贵的一课。”
话落,就朝着电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傅青山从吸烟区回来,没看到纪晗,猜想她可能离开了。
坐在乔漫的身边,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正要点燃,一只小手伸了过来。
“借给我一支烟抽抽。”
182,我不想爱他了,以后都不想了!
头顶森白的灯光,照亮女孩脸上早已失去温和的微笑,透着几分淡漠和清冷,却难辨深浅。
像是故意,又不像是故意。
让人有些看不明白。
尽头的窗户上布满了模糊的水雾,大雨还在下,整个世界好像都笼罩在潮湿当中。
傅青山的动作一顿,最终还是将烟盒收回裤袋里,没抽。
“你倒是不怎么怕他了?怎么,一场求婚就让你这么有底气了?非要折腾他折腾到住院?”
乔漫收回嫩白的小手,朝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话,我可以理解成……傅公子是在为纪晗小姐鸣不平吗?”
“她爱了他十年,乔漫,你告诉我,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乔漫低头,看着投射在地面上的朦胧身影,笑着说,“你确定他们分开是因为我的介入?而不是因为纪晗在他和纪家大小姐这个身份面前……更在乎后者?”
“她的害怕,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乔漫深黑的瞳眸里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不深刻,却足够让人看见,“这么说,纪公子真是太渣了!”
“那你怎么不去劝劝他,让他跟我离婚,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
傅青山分明而深邃的五官轮廓上,漫上丝丝缕缕的兴味,薄薄的唇轻启,声音淡然如水。
他说,“乔漫,他不会因为任何人而结婚,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离婚,除非他自己想。还有,他既然会娶你,大概就没想过离婚,不然他也没有必要这么折腾自己,只为了怕你生气,怕你误会!”
“哦,傅公子这么说,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不过……”她还在笑,却半分不达眼底,“既然他心甘情愿的被我折腾,那还请傅公子以后少说类似的话,我心眼小,很容易造成误会的!”
“乔漫,你这么酸我也没用,有本事就去彻底拴住他的心,不然今后不是他折腾你,就是你折腾他,结果只会两败俱伤,除了憎恨,什么都剩不下!”
“谢谢,希望你和嫣儿也一样。”
话落,两人俱都沉默了下来。
之后一直无话,直到急诊室的门被推开,高大的男人躺在狭窄的病床上,难得的狼狈。
医生走过来,眉头蹙紧,“患者由于饮酒过度,造成上消化道大量出血,刚刚已经放置胃管,吸出胃内积血,万幸的是没有继续出血的情况,不过患者有胃病史,从现在到明晚之前的这段时间,家属不要给他进食,进水,以免加重病灶,造成二次出血。”
乔漫点头,平复了下心底涌起的轻微愧疚和自己不愿承认的心疼,笑着道谢,“谢谢医生,辛苦了。”
将纪云深推回高级套房后,医生护士就走了出去,乔漫看向站在床边的傅青山,“新婚夜,你快回去吧!她自己一个人在家会多想。”
傅青山挑了挑好看的眉头,深邃迷人的眼眸里,都是些意味深长,他说,“乔漫,有些事情避免不了,如果你爱他,就要忍受他的习惯和缺陷,那段十年的感情带给他的习惯和缺陷。”
“承认吧,你还是会失望,可是依然会期待,谁都不够完整,你也一样。”
原来,每个人都看的那么明白。
原来,谁都不是傻子。
傅青山走了,房间里只剩她和纪云深。
她拉过一张椅子,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眉眼。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天就亮了。
……
纪云深醒来的时候,入目的是窗外照射进屋内的夕阳光线,他眯起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完全看清屋内的景象。
他动了动,一侧手臂却传来被重物压久了,而产生的针麻般的刺痛感,他看过去,女孩一张清丽白腻的巴掌小脸就映入了他的眼里。
她还在睡,呼吸浅浅。
阳光下,女孩那头如深黑如瀑的长发披散在白色的被单上,泛着好看的光芒。
浓密卷翘的睫毛在她那张如羊脂般白皙粉嫩的脸上,投下一片美丽的剪影,纯净的宛若掉落人间的天使,不染纤尘。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深邃,女孩缓缓的睁开眼睛,在发现自己的头枕着男人的胳膊,并且双手像是八爪鱼一样缠在上面,立刻尴尬的退开。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他眸光深深的看着她,隔了几秒才说道,“手臂被你弄麻了!”
“我睡着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枕!”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故意的?故意让你枕到整条手臂都麻掉?纪太太,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那种典型的没虐找虐,甚至自虐型人格?”
乔漫站起身,眼神因为心虚而乱飘,“纪先生前科那么多,也怪不了别人不信你。”
“……”纪云深沉默的看着她。
乔漫在他高压般的注视下,赶紧抬脚往外走,却被他拉住,“干什么去?”
“我去叫医生再给你检查一遍。”
“不用了。”
他摇头,直接拔掉手上的针头,“去给我办出院手续,咱们现在就回家。”
乔漫蹙眉看了他一会,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给他去办了出院手续。
回来时,杨秘书已经站在病房里,看见她,恭敬的叫了一声夫人。
她微笑点头,将手中的单子和药盒一股脑的推进男人的怀里,“怎么服药医生已经写好了说明,我约了朋友,晚一点回去。”
话落,就转身要走,却被男人再次伸手拉住,“去哪?见谁?”
乔漫温淡的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哦,去见谢之谦,他交了女朋友,要请客吃饭?”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没说可以带家属,而且我觉得你也不会愿意去。”她抽出手,看向杨秘书,依旧笑意盈盈,“杨秘书,麻烦你了。”
说完,就径自走出了病房。
他精致的下颚线条微微绷紧,薄削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黑眸中阴冷与狂热交替,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就在杨秘书要被这低气压弄得喘不过气来时,才听得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说道,“杨秘书,派两个人跟着夫人。”
“好的,纪总。”
……
白菲菲在谢之谦各种浪漫的追求攻势下,终于芳心暗许,春心萌动,答应成为他的女朋友。
为此,他今晚特意包了烟雨楼台庆祝,当然,朋友只请了她一个。
她赶到时,迟到了十分钟。
“抱歉,路上堵车,我迟到了。”
谢之谦没说话,而是身边的白菲菲温声说道,“没关系,我和阿谦也刚到。”
阿谦?这样叫谢之谦的名字,不仅亲近,而且亲密。
乔漫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谢之谦,后者点点头,那意思很明显,就是他已经把白菲菲拿下了。
男人的劣根性,喜欢得到女人后,再对身边的人炫耀一番。
“恭喜!”她拿起手边的白开,举起,微微示意,“终于抱得美人归!”
“同喜同喜。”
谢之谦也举起水杯,抿了一口白开,随即蹙眉问道,“他呢?怎么没来?”
这个他,乔漫当然知道他指的是纪云深。
“他忙,没时间。”
看乔漫的表情不是很自然,谢之谦微微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说道,“怎么,乔大千金,这才没两个月,就被打入冷宫了?”
乔漫双腿交叠,语气淡淡的说道,“嗯,确切的说,是我把他打入冷宫了,谢之谦,我不想爱他了,以后都不想了!”
“那这样拖着有什么意思?直接离婚多好啊!”
乔漫深黑的眸子里倒映出对面两人的身影,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语调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以前我也这样想过,想过不再浪费自己的青春年华,想过跟他一刀两断,从此陌路天涯。”
“可现在我又不想了,先不说我妈妈的医疗费用,单说我离开他后,肖氏姐妹的虎视眈眈,顾瑾瑜的步步紧逼,还有东风那……每一样都够我应付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离婚呢?离了婚未必能找到比他更有钱,更有权利的男人,不谈情不说爱的话,纪公子对我来说就是完美的男人,So……我没必要自虐啊!”
“以后,我只要惦记他的钱,他的权,剩下的就逢场作戏就好了啊!”
既然他不能改变他的缺陷和习惯,那她就只能改变自己的缺陷和习惯。
谢之谦笑着点头,为她对现实的分析和屈服,“嗯,女人光惦记着男人的钱是好事,不过,就怕纪公子是片沼泽,只会让你越陷越深。”
乔漫没说话,只是抿着白开,不动声色。
……
晚上九点,三人的聚餐结束。
谢之谦提出要送她回去,她以不顺路为理由拒绝了。
其实她还有一点私心,就是想自己呆一会,哪怕只是一会。
谢之谦没有过多的勉强,嘱咐她自己回去小心,到了给他回电话,就载着白菲菲走了。
她看着谢之谦的车子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才缓缓的转过身,沿着人行道慢慢的朝前走去。
道路两边的玉兰花树,随风摇曳,片片花瓣飘落,散落街头,像是一片花海。
车子疾驰而过,掀起无数花瓣,模糊了她的视线。
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了一段路后,她觉得有些累了,刚刚伸手拦车,就有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她的脚边,半降的车窗内,映出男人一张刀削斧凿般的脸。
是蒋英东。
他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漫漫,去哪?我送你!”
乔漫摇头,下意识的拒绝,“不用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漫漫,我之前为你拿回林嫣的视频,又为你住了那么长时间的医院,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连我送你回去,你也要拒绝吗?”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只好上了车。
两人都没在说话,昏黄的路灯透过前风挡滑过两人的脸,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模糊了车子里的一切。
过了很久,乔漫才转过头道谢,“玫瑰海岸的事情谢谢你!”
蒋英东利落的操作着方向盘,闻言看了她一眼,“只有口头上的感谢?我差点丢了命。”
“你想我怎么感谢?”
蒋英东蹙起眉头,好像想了两秒钟,“改天请我吃顿饭吧,去以前我们常去的那家。”
既然欠别人的人情,就没有挑剔的道理,更何况只是一顿饭。
“好!”
过了大概二十几分钟,蒋英东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蓝山别墅的门外,乔漫下车,再次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关系,你进去吧,我看你进去再走。”
乔漫也没再跟他多说什么,转身走了进去。
……
别墅二楼,书房。
纪云深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处理这几天堆压的文件和事情,会偶尔抬眸看向墙壁上的时钟,直到时针直指晚上九点,他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站到窗边,正要掏出手机给杨秘书打电话,就看到了窗外,在别墅大门口的景观灯笼罩下,一步一步朝着别墅门口走来的女孩。
黑色雕花大门外,还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显然有人送她回来。
他转过身,正要走出去,掌心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滑了接听键,放到耳边,“纪总,夫人和谢之谦聚完餐就上了蒋英东的车,他今天办了出院。”
“好,我已经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拉开书房门走出去,正好碰到刚刚上楼的乔漫,看到他,她微微楞了一下。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
纪云深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把玩着纤薄的手机,淡淡的嗯了一声。
“哦,那你忙吧,我去洗洗睡了。”
两人擦肩而过时,他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他说,“漫漫,我还没吃晚餐。”
“哦,那我叫张嫂给你准备点宵夜。”
她抽回手,刚刚转身,就听得身后的男人说道,“张嫂家里有事,这两天请假了。”
乔漫闻言楞了一下,但很快就笑道,“哦,那我去给你做。”
说着,她就下了楼,没再多说一句话。
冰箱里的食材已经所剩无几,可能是张嫂还没来得及采购,就有事回家了。
她关上冰箱门,拿起门厅柜上的钥匙,准备开车去附近的超市买点。
从十八岁考下驾驶证到今天,她大概只上道三四次,技巧已经很生疏,但她又不想去求他开车。
既然在心里已经和他划清界限,那么从今天开始,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她就不会开口去求他,也不会任意的去依赖他。
这些都是妄想,久而久之,会变成毛病,得改。
走近停车坪,她就听到身后的别墅门被打开的声音,男人高大的身影接近,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将她拥进了怀里,好像生怕她会跟别人跑了似的。
“这么晚了,开车要去哪?”
乔漫挣了挣,没挣开,“冰箱里没什么食材了,我开车去超市买点。”
“你会开车吗?”他又问,双臂的力度似乎松了一些。
“我十八岁就考下驾驶证了,只是这些年没怎么上过道,但这么近的距离,应该难不倒我的。”
从这里到附近的大型超市,开车只需要十分钟,这里是富人区,道路比较宽,停车位也不拥挤,不涉及到什么高难度的东西,她开车去开车回来,都完全没有问题的!
她慢慢退出他的包围,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他还是拉住了她,“我载你去。”
乔漫见他坚持,就点了点头,“好啊!”
十分钟后,车子稳稳的停在了超市门前的停车坪前,两人下车,并肩往超市里走去。
因为是24小时营业,即便晚上九点多,里面的人也不少,都是住在这附近的人来购物。
乔漫先去买了点奶制品,又去蔬菜区挑了点新鲜的食材,纪云深全程都跟在她的身后,见她挑的东西不够好的时候,就会默默的伸出手拿出一个更好的递到她眼前。
这样的他,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息。
蔬菜挑好,她还想买点水果,却在转身的瞬间,差点撞上旁边男人推来的购物车上,纪云深眼疾手快的拉过她,拽到一边。
男人像是认出他,连忙道歉,然后在他的瞪视下,灰溜溜的走了。
乔漫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头发,心有余悸,“谢谢!”
男人听到这两个字,眉头蹙的更紧,没说话。
水果区挨着蔬菜区,乔漫走过去挑了半个西瓜,又挑了两串葡萄,再回头时,跟在身后的男人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也没在意,称了水果,就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结完账,还没有看见他,她拿出手机拨通他的号码,没人接。
有可能是去抽烟了吧,亦或者有急事先走了。
总之,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丢。
这么想着,她就拎着购物袋走了出去,然后按遥控锁开了车子,将购物袋放到后备箱里,她就坐进驾驶座,准备回蓝山别墅。
刚刚启动车子,车前的两束光映射在超市的入口的墙壁上,也映射出男人那抹高大的身影,他的指间夹着烟,正在吞云吐雾。
乔漫愣了一下,熄了火,推开驾驶座的门走过去。
“我还以为你有事先走了,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纪云深低头抽着烟,逆光阴影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说,“漫漫,刚刚你要是没发现我,是不是就开车走了?”
“嗯,我打你电话没接,以为你有什么急事离开了,抱歉,下次不会了。”
纪云深听后没说话,而是捻熄了手中的烟头,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走吧!”
回去的路上,乔漫感觉到了纪云深的沉默,但她也没多问,她现在对他采取的政策就是,不想,不看,不问。
不会让他为难,也不会让自己难受,嗯,很好的方法。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稳,她下车去提东西,却被男人阻止了。
“我提,你先进去,我再抽根烟。”
“好!”
乔漫进了别墅,换过拖鞋,就上了楼去换衣服,再下楼时,男人正站在冰箱前,将购物袋里的食材分类放进去。
“你的胃还没有恢复好,现在只能吃一些流食,喝粥可以吗?大枣莲子粥,或者绿豆粥,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我不挑食。”
言外之意就是,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那就做绿豆粥吧!”
男人没说话,任由她做。
乔漫系上围裙,根据上次张嫂教的熬粥方法,做绿豆粥,可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失败了,一锅粥都糊掉了。
可能是做的时候心不在焉,水放少了。
她关火,想要把整锅粥端着倒掉,但锅太沉了,她一时手滑,整个锅连带着里面的热粥都摔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纪云深被她赶回客厅,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厨房传来的巨大响声,赶紧冲了过去。
“怎么样?烫到没有?”
乔漫摇头,缓了一会才说道,“没烫到,就是做失败了。”
纪云深看着狼藉的地面,将她抱了出去。
“我自己做,你累了就去睡觉吧!”
乔漫点点头,脱了围裙,就上了楼。
其实说没烫到,但怎么可能呢?手上和腿上都被热粥淋到了,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都红肿了起来。
她冲了澡出来,正准备去找医药箱擦一擦,就看到男人正坐在床边等她,身边是打开的医药箱。
“过来,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乔漫想说没事,但看他的眼神太过深邃,就咽了回去。
她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他拿起药膏,挤在指腹上,在她被烫的红肿的地方均匀的涂抹。
略带薄茧的温热指间在她刚刚洗完澡的潮湿肌肤上,捻揉涂抹。
他低着头,认真的样子,十分的吸引人的视线。
以至于他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她的眸光都没收回来。
“做个粥都能做的像打了一场仗似的,纪太太真是让我开眼界。”
乔漫看他将刚刚用到的药放回医药箱,又看着他站起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嘲讽的话。
183,纪总,太太刚刚晕倒了,现在在医院,还是在妇产科
床头壁灯在卧室里漫起浅橘色的光芒,静静地铺在了那道高大伟岸的身躯后,晕染出一片深邃的轮廓,泻在地上,连他的影子都显得那样具有力量。
他收了医药箱,就进了浴室沐浴,水声从里面传出来,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乔漫拿毛巾随便擦了擦头发,就躺下了,昨晚没睡好,再加上今天折腾了一天,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男人淋浴出来,看到头发没吹干,就缩在大床上睡着了的女孩,眉头慢慢的蹙紧。
他转过身,去浴室拿来吹风机,走回床边,将风量调到最小,仔仔细细的给她吹着头发,直至干燥的大手再也感觉不到头发上的潮湿,才收了吹风机,掀开被子,躺到她的身边。
落地窗没关,海滨城市的夜里有些凉,她迷迷糊糊的感觉身后有温度传来,忍不住的靠近,再靠近,直到那些温度将她彻底包围,她才舒服的喟叹了声,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乔漫醒来的时候,旁边的男人就不在了。
她适应了一会窗外明媚的光线,才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
十分钟后,她洗完漱,刚走出浴室,放在床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林嫣。
她滑了接听键,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和慵懒,“嫣儿,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林嫣将声音压的很低,好像在很空旷的地方,有回音,“漫漫,我这几天总是恶心反胃,月事又迟迟不来,那晚在酒店,他喝了酒逞凶,做了几次,都没有做措施,事后我和他在酒店门口被记者围堵,再加上家里给的压力大,我就忘了吃事后避孕药……”
说到这里,林嫣停顿了一下,几秒过后,才继续说道,“漫漫,你能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吗?我想确定一下!”
“好,一会医院见!”
乔漫挂了电话,就开始换衣服,下楼,却看见餐桌上放着粥和水煮蛋,旁边还放着纸条,男人苍劲有力的字体映在上面。
“怕你起的晚,不会打电话,看到早餐赶紧吃,凉了就热一下,回来会检查!”
这张纸条上的字,让她莫名其妙的想起小学的班主任,又不是写作业,还要检查!
粥还是温的,她就没去热,敲开水煮蛋,刚刚咬了一口,她就觉得一阵反胃。
忍了一会,才将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而食欲,也随着刚刚的难受反胃给弄没了。
她放下粥碗,擦了擦嘴,拿起旁边椅子上的包就走出了别墅。
连日来的阴雨被一扫而空,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是难得的好天气。
她出了别墅,就有一辆车子驶了过来,停在她的脚边,是纪云深的司机小张。
“夫人,纪总派了我以后当您的专属司机。”
乔漫微微蹙眉,但还是上了车,报了地址,“林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话落,车子启动,朝着景观大道的尽头驶了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子就停在了医院门口,她拿着包,淡淡的吩咐,“不用跟着我,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好的,夫人。”
乔漫下了车,就走向站在医院门口的林嫣,她穿着衬衫,脖子上系着纱巾,一看就是在故意欲盖弥彰。
“晚上有多激烈,需要捂的这么严实啊!”
林嫣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嘴里就不能有个正形吗?”
“有啊!”乔漫伸手搂住林嫣的纤细柔弱的肩膀,樱唇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干妈的位置,一定要给我预留出来啊。”
林嫣听后,一张俏脸连着脖子都红了起来,看着迅速跑远的女孩,嗔怒道,“乔漫,你别跑!”
两人追追闹闹跑进了医院大厅,乔漫陪林嫣挂了号,就坐在休息区等着叫号,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嫣儿,这两天你的症状这么明显,傅青山都没察觉吗?”
“我跟他说我坏了肚子。”林嫣单手搭在椅背上,把玩着头发,“酒店的那晚,我是安全期,我跟他说过,也许他觉得是安全期,再加上就那么两次,不可能那么准,就没放在心上吧!”
“嗯,有了孩子未必是坏事,嫣儿,你别想的太多了!”
林嫣点点头,这时大厅的机械女声响起,叫到了她手中的号,两人站起来,一起往里走,却始终没有注意到躲在柱子后面的那道男人身影,正紧紧盯着她们两人。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浓厚,再加上林嫣有些紧张,躺在检查床上,整个身体异常的紧绷僵硬,检查的医生叫她放松,她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乔漫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嫣儿,放松点,我陪着你呢,没事的!”
林嫣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身材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检查的医师这才转动手中的仪器,在她的肚子上来回的摩擦旋转,病房内很安静,只有机器发出的运作声,和女医师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大概十分钟后,女医师将检查的单子递过来,“去找挂号的医生看结果。”
林嫣在整理衣服,乔漫上前接过来,看到底下那一栏的诊断结果,眉头蹙紧,几乎打成了死结。
林嫣整理好衣服,看到乔漫的脸色偏凝重,赶紧问道,“漫漫,你是学医的,单子上的诊断结果应该能看懂吧?”
“我主攻心理学,又不是妇科,看不懂的!”
其实她撒了谎,但她不想做那个告诉她的刽子手,一点都不想。
到了医生门诊室,乔漫将单子递过去,上了年纪的女教授就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瞄了一眼坐在那的林嫣,先问了一句,“小姑娘,结婚了吗?”
林嫣点头,温淡的回答,“我结婚了。”
女教授点了点头,声音缓慢而有力的说道,“这位小姐,你没怀孕,而且你宫寒厉害,宫壁又过薄,今后受孕的机会不是很大,就算怀孕,也很难保住胎儿,我给你的建议是,最好别让自己怀孕,这样的话,对你身体会好一些,当然,你还这么年轻,回去最好跟你老公好好商量一下,毕竟这是大事。”
林嫣整个人已经呆在了那里,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医生,我想请问一下子宫壁过薄,都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不能自然受孕的情况下,还可以借助人工受孕。
可子宫薄的话,连胎儿都无法保住……
傅家是军人家庭,比普通人家更在乎后代的繁衍,如果她不能生孩子……
到最后,离婚,会成为她和傅青山唯一的下场吧!
“这有很多种原因,有的人是先天子宫壁过薄,也有人是后天的,比如频繁打胎,吃了过多的避孕药,或者小的时候受过性-侵,发育不完全,都有可能造成子宫壁过薄。”
“那……医生,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女教授摇摇头,一脸的爱莫能助,“在目前的医学领域上,没有办法。”
林嫣笑,“好,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出了门诊室,林嫣不知不觉就已经泪流面面,乔漫拍着她的背,小声的安慰着,“嫣儿,孩子虽然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漫漫,想不想生孩子,和能不能生出孩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这也是身为人妻的使命,更何况是对军人家庭来说!”
她仰头,逼退眼底的泪,“漫漫,我该怎么开口跟他说,我什么都做不到呢?”
乔漫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声音哽咽,“嫣儿,这不是你的错。”
“漫漫,是我的错,当年我如果不那么一意孤行,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也就不会堕胎,更不会发生现在的一切……”
“归根究底,这就是我的命吧!”林嫣扑进乔漫的怀里,泪眼婆娑,“漫漫,我注定得不到幸福。”
林嫣的情绪很激动,乔漫陪她平复了很久,才平复下来。
“漫漫,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乔漫点头,站起身,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就变黑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听到了林嫣的惊呼声。
……
小张一直跟在乔漫和林嫣的身后,看到乔漫昏倒,他急急忙忙的就拨通了纪云深的手机号码。
纪云深正在开会,会议室里的气氛很浓重,谁都没有说话。
这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他瞥了一眼,说了句,“先休息十分钟。”
话落,会议桌上的人都匆匆的散去,只留下主位上的他。
他滑了接听键,低沉性感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什么事?”
“纪总,太太刚刚晕倒了,现在在医院,还是在妇产科~”
纪云深闻言,眉心跳了一下,“妇产科?”
“她是陪林嫣小姐来检查的,从医生门诊出来后,她们就坐在休息区聊天,聊了一会,刚刚起身,太太就晕倒了,被送进了妇产科。”
184,她现在已经怀孕一个半月了,孕酮低的可怜
去往医院的公路上,纪云深驾驶着那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在上面疾驰狂奔着,如同低飞的蝙蝠,灵活的穿梭在车流之中。
提速,转弯,插车,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仿佛红绿灯都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九十点钟的医院,人来人往,他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妇产科门口,泪流满面的林嫣。
没有人知道,他走过去时的脚步有多沉重,也没有人知道,他浑身冰冷生人勿进的表情,是为了谁。
林嫣听到身后传来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下意识看过去,好像一下子连眼泪都忘了流。
可是下一秒,她就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挥落在男人那张英气逼人的俊颜上。
突然响起的巴掌声,令周围认出纪云深身份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这个男人在林城,就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谁也不敢想象,这世上真的会有女人这么胆大妄为。
纪云深剑眉微拧,完美的下颚线条紧绷,寒气逼人,“她呢?”
林嫣没说话,刚刚平息的泪又开始汹涌起来,她伸手,又一次在那张俊脸上挥落,力道很大,大到围观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男人的回应。
或者是,愤怒。
但都没有,他只是很平静的又问了一句,“她呢?”
林嫣死死的咬住唇,又一次抬起手,朝着男人的俊脸挥过去……
这次,在挥落的过程中,被侧面突然伸出来的一只宽厚干燥的大手拦住,她抬起头,看着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傅青山。
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他说,“嫣儿,两巴掌换一个答案,已经够了。”
林嫣笑,挣脱开男人的钳制,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够了吗?傅青山,这就够了吗?”
“医生说她大出血是因为她的身体之前受过伤害,低血糖,贫血,再加上心思劳累,休息不好,那么我请问一下,他这个做丈夫的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大概每天都在关心别的女人过得好不好,然后带着对别的女人的亏欠愧疚,和像是戒不掉的“毒瘾”般的坏习惯,跟另一个女人过日子,不干脆,不利落,更不像一个男人。”
“所以,傅青山,你告诉我,这样真的够了吗?”
说到这里,她满脸是泪,却笑了,“或许吧,或许在你们这种男人眼里,一个女人的青春年华,和美丽的身体都一文不值。”
“不过,纪云深,虽然你有无奈,又心有所爱,但我敢保证,漫漫的孩子要是保不住了,你和她之间最后的那点联系,就彻底没了,虽然你可能一点都不在乎……”
说完,林嫣就转过身,眸光一直紧紧盯着亮着红灯的急诊室,不再发一言。
纪云深宽厚的背脊轰然撞向冰冷的墙壁,他眉头紧锁,逆着光,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像是暗夜里的鬼魅,特别的摄人心魄。
……
过了两个小时,乔漫才被人从急诊室里面推出来,为首的主治医生走过来,面色很凝重。
后面跟着温橙,她的双眼通红,看到纪云深接近时,那澄澈的眸子里有掩饰不住的埋怨,鄙夷,和责怪。
主治医生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问了句谁是家属后,教训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
“我不知道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她每次来月经是几号,每次来几天,痛经到什么程度,低血糖贫血这些症状,你都有没有所察觉?”
女医生叹了口气,拿起笔在单子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什么,几秒后,她说道,“孩子暂时保住了,但后续可能需要你付出大量的精力去帮助她保胎,尤其前三个月。”
说到这,她将手中的单子撕下来,递给他,“她现在已经怀孕一个半月了,孕酮低的可怜,这个孩子拖到现在这样,能保住简直就是个奇迹。”
女医生之后又说了一堆要注意的事情,还有饮食上要忌口的食物。
临走前,她瞥了一眼纪云深,又说了句,“年轻人,事业做得再大,心没有家,你都不算成功的商人。”
林嫣的身体很不舒服,听到乔漫的孩子没事,激动的谢天谢地,然后再也强撑不住,跟着傅青山走了。
乔漫被推到高级套房里,手上插着针管,点着营养针。
纪云深捞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她那张血色尽失的小脸,又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那里面正孕育着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想到这,他的胸腔涌起许多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乔漫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十点了。
窗外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残月在薄薄的云层中若隐若现。
她动了动,却感觉手臂一阵酸麻,她看过去,只见她的手臂正被男人干燥有力的大手握着,充满了温度和力量。
可能是她的动作太大,男人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看见她醒过来,赶紧伸手探上她的脑门,不热,他松了一口气。
随着男人的动作,乔漫所有的记忆回归,她激动的握住他的手,“他呢,他呢?”
纪云深知道她说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赶紧起身安抚她,“还在,别怕!”
乔漫抿唇,高兴,却也悲伤。
可能是从小受父母那种貌合神离似的夫妻相处之道的影响,她很怕自己的孩子也在这种环境下长大。
可是,有些事情,还是没能避免。
比如,爱上他。
比如,有了孩子。
“饿了吗?”
他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盒,里面装的是张嫂做的冬瓜排骨汤,打开,一股鲜汤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这是我特意让张嫂熬的冬瓜排骨汤,你流了那么多血,得好好补一补。”
乔漫闻言皱眉,苍白的脸色写满了嫌弃,“我不喝,拿走。”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经历了急救,还是因为怀孕的反应,她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恶心反胃,而且愈演愈烈。
“快点拿走,恶心死了。”
185,纪云深,有人要害我,他说他要害我跟孩子……
深夜的病房,被床头暖色调的灯光笼罩,漫出一片温柔的暗影,打在男人深邃而精致的轮廓上,发出淡淡的光晕,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格外的魅惑,好看。
她推拒的动作有些大,滚烫的汤汁从保温盒里洒出来,淋在男人的手上,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第一个反应,就是先将保温盒远离她,好像生怕汤汁会淋在她的身上。
“纪云深,快盖上,我想吐。”
乔漫捂着不断翻涌的胸口,从被弄得有些凌乱的黑色长发里,露出一张已经皱成一团的巴掌大的小脸。
因为激动,上面有了一些生气和血色。
纪云深拿过床头柜上的盖子盖好,又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加快房间里冬瓜排骨鲜汤气息的消散。
“那想吃什么?我去弄。”
他坐回床边,修长的指腹撩起散落在她脸颊边的头发,轻轻的别在耳后,动作细致轻柔,还带着点温存。
不知道是因为夜深人静,还是因为她刚刚从鬼门关走回来,感觉活着真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总之,她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低沉磁性,简直温柔的一塌糊涂。
语调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深爱妻子的丈夫,才有的那种情深似海,真心一片。
乔漫的脑海里涌出一个词语,入戏太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当妻子的自觉,而纪云深,也有了当丈夫的自觉。
这种改变,甚至无声无形,慢慢的就渗透在了彼此的相处中。
明明一开始,他只是想要一个挡箭牌妻子,而她只想要一个可以把她从沼泽中拉出来的丈夫。
可结果呢?
他们都变了。
有时想一想,会觉得可怕。
大概,时间真的有那种力量,将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的力量。
“什么都不想吃,只想睡觉。”
乔漫流了很多汗,感觉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很虚,又无力。
“吃了东西再睡,嗯?”
纪云深耐心的哄,声音纯净,“粥呢?你经常给我做的大枣莲子粥可以吗?”
乔漫摇头,心烦意乱的,使劲的推拒他,“不想吃不想吃,你出去,出去,我要睡觉。”
“漫漫,听话!”
男人的长臂轻松的环抱住她娇小的身子,继续耐着性子哄,“医生说你流了很多血,不补充营养不行……”
乔漫烦乱,他又不肯顺着她,她气的伸出拳头,在他的胸前锤了几下,打断了他的话,“纪云深,你到底是在关心孩子,还是在关心我?少拿你哄别的女人那套来哄我,对我来说,没用。”
话落,她觉得不解气,又狠狠的锤了几下,虽然觉得自己用了很大的力,但其实落在男人的身上,和挠痒痒没有区别。
她真的太虚弱了,虚弱到好像下一秒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
纪云深纹丝未动,任由她出气发泄,“你见过我这么哄过别的女人?怀了孕,怎么胡搅蛮缠的这么厉害?嗯?”
“不喜欢就打掉啊,反正也不一定保得住。”
男人环在她腰身上的双臂不知不觉的用了力量,她疼的尖叫,“纪云深,你干什么?”
“漫漫,以后少说这种话来气我,嗯?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发火。”
乔漫挣扎两下就没了力气,靠在他的怀里喘息着,“我说的有错吗?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紧张,怀了孕倒是见你紧张到不行,不是在乎孩子是在乎什么?”
这个问题,好像每个怀孕的女人都会很纠结,在意。
更何况,他们的感情基础薄弱。
哦,不对。
应该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
所以,遇事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会选择怀疑,而不是信任。
纪云深被她弄的有些哭笑不得,抬起宽厚温热的大掌覆到她的发顶揉着,安抚着,“你见过我对哪个怀了孕的女人这样过?因为是你,所以我在乎,这样回答,可以了吗?”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可这样温柔说着情话的他,还是让乔漫的心跳,生生的漏跳了半拍。
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在心里燃烧扩大。
一直到最深处,然后迅速的流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乔漫比纪云深更不喜欢医院,不管是这里的环境还是味道,她统统都不喜欢。
她闭着眼睛,好一会才说道,“纪云深,我想回去,在这里我可能会睡不着,一刻都不想呆。”
医院里承载了太多她不想回忆的回忆,这次如果不是陪嫣儿来检查,又突然晕倒大出血,可能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这里。
当然,除了发生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比如家人的生老病死。
再比如自己的生老病死。
“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回去太危险,先住着,如果不喜欢这间病房,我们再换一间?嗯?”
乔漫摇头,坚持的说道,“不要,我想回家,不想待在这里,我认床,会睡不好,也不喜欢这里的被褥,更不喜欢被褥上的味道。”
说到底,她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医院,跟这里的病房无关。
大概这样软磨硬泡了二十多分钟,纪云深终于心软了,他怕她这样下去会休息不好,又考虑到回家后,他更方便照顾她,最终同意了给她办出院。
就这样一番折腾后,两人驱车回到蓝山别墅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张嫂已经睡了,他抱着乔漫上楼,身后跟着杨秘书,还有两名医生四名护士,都是他专门找来照顾她的。
将她放到床上,又让医生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一切都正常后,他才吩咐杨秘书安排他们去后面的厢房别墅住。
脚步声远去,夜,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身上的衣服出现了褶皱,应该是他刚刚抱她上来时留下的,他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才声音温柔的询问,“我去给你熬点粥喝?你喝点再睡,行吗?”
乔漫本来什么胃口都没有,但刚刚被折腾了那么一大通,饿了,也就有胃口了。
“可……我想吃辣的。”
“怀孕期间忌辣忌凉,尤其前三个月。”
“谁说的,我之前看网上的视频说,孕妇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
“你是三岁小孩子吗?那种话你也会信?”
男人说完,就干脆利落的转身,留下躺在床上,满是怨念的乔漫。
……
大概二十几分钟后,纪云深就端来了一碗大枣莲子粥。
因为是刚熬出来的,有些烫,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粥勺舀着粥吹凉,然后喂到她嘴边,一副完全不需要她动手的样子。
可乔漫并不习惯人喂,想伸手自己去拿粥碗喝,却被他皱眉避开了,“粥碗烫,我喂你喝。”
已经很晚了,她又困又累,也就没多矫情,任他喂了。
很快,一碗粥就喝光了,她也饱了,正准备入睡,男人又端来了第二碗粥。
“一碗太少了,再喝一碗?”
乔漫已经饱了,痛苦的摇摇头,“不喝了,已经撑了。”
怕她吃多难受,纪云深也就没多劝,而是自己端着喝了起来。
乔漫这才想起来,他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在病床边守着,寸步不离的,早就饿了吧!
先不说她感动与否,就说医院里有大把的高级看护,他却放下生意,亲自在病床边守着自己,那种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像是感动,又像是心动。
男人吃东西快,不会像女人那样一小口一小口的,很快就将一碗粥喝光了。
捕捉到她的眸光,他微微皱眉,“看什么?不早了,赶紧睡吧。”
乔漫哦了一声,躺回床上,然后听着他端碗下楼,又上楼的声音,轻轻脱掉衣服的窸窣声,进浴室沐浴的水声,不知不觉的,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
第二天早上。
乔漫醒来时,旁边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张嫂做好早餐,敲门端进来时,乔漫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张嫂,他呢?”
“哦,听说是顾公子从美国回来了,两家正在商量顾公子和小姐的婚事,老夫人一大早就给少爷打电话,让他回去撑撑场面,少爷说,你醒了先吃早餐,然后好好睡觉休息,他会尽快赶回来。”
乔漫知道他爷爷纪东河在中央工作,很少回来。
他父亲纪铭又是市长,听说在最近的一次公投上,被选为了副省长,只是还没有对外公布,领导换届,肯定会忙的不可开交,想当然就没有时间处理这些家事。
两位纪家权力的象征都没有时间,那么就只剩下他这个做兄长的出来撑场面了。
“嗯,我知道了。”
乔漫喝了粥,又躺下睡了一会,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房间里走动,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但眼皮却重的怎么也睁不开。
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张嫂好像不在,她叫了几声都没人应。
外面下了雨,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打开床头壁灯,又拿出电话,给纪云深拨了过去。
嘟声响了两下,那端就传来了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他说,“漫漫,下大雨,我在路上遇到点交通事故,现在正在往回赶,你乖乖的在房间里等我。”
乔漫觉得他的声音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她又叫了几遍张嫂,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奇怪,平时张嫂不会这样,叫她通常都会很快回应,而且就算请假,也会提前两天告诉,从来不会这样,今天是怎么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往出走,却听到手机震动起来。
她回身去接,下一秒,那端就传来一个处理过的男声,在夜里听起来,有些恐怖。
“乔漫,别以为你的秘密别人永远不知道,你害死过人,你害死过人,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让你和你的孩子陪葬,会让你们全家陪葬,你等着,你等着,哈哈哈哈……”
乔漫吓的脸色煞白,赶紧扔掉手中的手机,可里面那道恐怖的声音还在不停的传来,她伸脚去踩,可那声音却越来越大,好像整个别墅里都是那个声音。
她捂住耳朵,失控的摇着头,“我没害过人,我没害过人,你别瞎说,你别瞎说,啊……”
“乔漫,还记得那个溺水的佣人吗?她是因为你才死的,她是因为你才死的,还记得她的样子吗?哈哈哈……”
乔漫满脸是泪,她不想听,可那些话就像是毒药,不断的在耳边回荡。
一遍又一遍。
楼下有引擎声传来,车前的两束光透过玻璃窗传进来,她打开房间门,疯了一样跑下楼。
纪云深拿着车钥匙从外面走进别墅,就有一道娇小的身影扑过来,死死的搂住他的腰,吓的瑟瑟发抖。
“纪云深,有人要害我,他说他要害我跟孩子……”
纪云深双手揽住女孩的不盈一握的腰身,随手带上别墅的门,带着潮湿的凉意,穿透衣服,传到她的身体里,令她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他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她如瀑的黑发,语声温柔细致,“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没有,他给我打电话了,他找到我了,纪云深,他一定会害死我和孩子的,一定会的。”
“别怕,有我在,谁都不会伤害到你和孩子,嗯?”
纪云深拥着她往里走,她的双腿已经被吓软了,走路踉踉跄跄,他弯腰,将她轻松抱在怀里,往楼上走去。
她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他就叫来后面厢房别墅里的医生又给她检查了一遍,一切如常,没什么问题。
送医生下楼时,纪云深问起乔漫刚刚的状况,医生皱眉,好一会儿才说道,“乔小姐有轻度抑郁症,这种病加重会产生幻觉,我建议您最好领她去检查一下精神方面,听说她母亲的精神状态就很不好,这种病很有可能遗传。”
纪云深瞥了一眼站在他对面的医生,好一会,才意味深长的说道,“好,我知道了!”
医生走后,他上楼,乔漫缩在被子里,瑟瑟抖着。
186,这么下去,孕妇没胖,你先胖了
他打开灯,温暖的光线乍然亮起,隔绝了房间里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她心里无边无际的恐惧。
就像是在沙漠中渴了很久的人,突然见到了水和绿洲般,让人疯狂。
地上躺着屏幕碎裂的手机,他捡起来,查了一下上面的通讯信息,显示的最近联系人中,除了他和林嫣,就是谢之谦,杨秘书和张嫂,并没有的陌生号码打进来。
他坐到床边,像是自带吸引力,女孩立刻靠了过来。
“纪云深,冤魂真的会报仇吗?”乔漫的额上都是惊吓过后的冷汗,攥着被子的手指尖,不由自主的发颤。
那是惊吓过度后,本能的反应。
“我没想过害人,是她,是她……自己不小心跌进去的……”
“嘘嘘嘘!冷静一下。”
他修长的手指放到她的樱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优雅的声线,在深夜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低沉温柔。
“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乔漫有些恍惚的理了理脸颊的头发,清澈的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愧疚和痛苦。
“我十三岁那年,曾经亲眼看见我家的佣人跌落水中,当时大人不在,我一个人很害怕,想去救又不敢,等大人回来时,那个佣人已经被淹死了……”
“听说,她死的时候,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孕。”她顿了顿,杏眸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后来她的家人报了警,调出我家的监控视频,发现我站在旁边,他们就硬是辩称我是杀人凶手,到政府和法院都闹过一大通,但都被我外公压了下来,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这些年,很多人羡慕我的身份,羡慕我的家世,但很少有人知道,我心底的那些黑洞。”
“没错,当年那场佣人意外溺水事件对我的影响很大,青春期的那几年,我几乎夜夜噩梦,我会有睡眠障碍,轻度抑郁症,都离不开这件事。”
话落,她沉默了几秒,才继续说道,“纪云深,冤魂真的会找人报仇吗?我因为害怕,而没能救起那个佣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就派人过来找我和孩子,来替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报仇,对,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纪云深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将她额前被冷汗打湿的黑发拨开,动作呵护轻柔,仿佛怕吓到她一样。
“最近抑郁症的药你有吃吗?”
乔漫摇头,眉眼温淡如水,“没吃。”
“嗯,之前你大出血,怕孩子保不住,所以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会潜移默化的认为自己和孩子有危险,兴许只是你把你做的噩梦带进现实中了,放松些,没关系的!”
“可我明明接到电话了。”
纪云深皱眉,安静了十几秒后,才说道,“可是漫漫,根本就没人给你打电话,你真的太紧张了,放松些,嗯,有我在。”
他精致的下颚线条摩挲着她的发顶,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却驱赶不走她丝毫的疲惫和痛苦。
她说,“纪云深,你怀疑我得了我妈妈那种精神疾病吗?”
她从他的怀抱退出去,下巴放在曲起的膝盖上,深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亮,像是枯井。
“我的外婆是个疯子,我妈妈是个疯子,所以我也会成为一个疯子,对不对?”
她偏头看向窗玻璃上留下的模糊水雾,外面在下大雨,心里却下起了下雨。
男人叹息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发顶,“很晚了,想吃什么,我去弄。”
乔漫没有食欲,尤其受到惊吓后,就更没有食欲了。
她的摇头,让男人的眉头蹙紧,“漫漫,你现在怀着孕,就算不想吃,也得多少吃点,嗯?”
乔漫听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纪云深,你觉得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种问题,和直接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根本没什么区别。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小女人的别扭心思,便伸手覆到她的手上,像是思考了几秒钟,然后很缓慢,一字一句的说,“我觉得是……龙凤胎。”
乔漫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一把推开他,“想得美,你以为全世界的好事都是你一个人的吗?还龙凤胎,直接说喜欢男孩,我又不会说什么,虚伪!”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男孩了?你可别乱给我扣帽子!”男人性感的薄唇凑过来,在她的侧脸和勃颈上落下几个吻,“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乔漫的唇角弯了弯,苍白的脸色浮现一丝笑意,“这还差不多。”
……
又哄了她一会,纪云深才起身去楼下做晚饭。
八点钟的夜,已经黑的非常彻底。
大风吹过,树枝摇曳乱摆,影射在窗玻璃上,漫出大片大片的暗影。
房间里太静,乔漫躺了一会,心底的那种恐惧感又浓重了起来,她干脆掀开被子下床,到楼下找他。
厨房里粥香味,散溢在空气中,寂静的夜里,只有粥沸腾,和煤气燃烧的声音。
他正站在窗边打电话,从偶尔流露出的只言片语能够听出来,对方是个长辈,乔漫猜想跟他的打电话的人,可能是他的奶奶,周兰清。
“好,好,我跟她商量一下,嗯。”
挂断电话,他抬眸,在窗玻璃的反射中,看到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面未施粉黛,衬托得她清纯的像是没毕业的学生。
看一眼,就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他放下手机,转过身,“怎么不在床上躺着等?”
“我躺一天,躺累了。”
乔漫坐到餐椅上,仰脸看着他,闲聊般开口。“你刚刚跟谁打电话?”
“想调查我吗?”
她慵懒的点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那就自己查吧!”
他将手机递到她的手里,然后去搅粥,免得糊掉。
乔漫没有翻人手机的习惯,虽然她好奇他在跟谁打电话,但不会真的动手去翻。
纪云深将粥盛出来,放到餐桌上时,就看到他那款黑色纤薄的手机躺在她的身前,没有动过的痕迹。
“不是好奇吗?怎么不查了?”
“有什么好查的?你要是有想瞒我的事情,早就会删除,我查了也是白查。”
“这么说,倒是委屈你了?”
“嗯,你知道就好!”
男人好看的唇角漾起一丝浅淡的笑容,给她盛出一碗粥,放到她的面前,然后坐到她身边。
“漫漫……”
他叫了她的名字,然后没再说话,她喝粥的空隙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跟你商量一件事。”
“嗯!”她因为他的语气,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事儿?”
“奶奶希望我们回去住一段时间,你也知道爸和爷爷经常不在家,妈又很忙,她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家,自从上次她来这,我告诉她你怀孕后,她就一直惦记着让你回去住几天的事。”
他隔着洋洋洒洒的灯光看着她,眸光深深,“我知道你不喜欢和老人家一块住,又在养身体,可奶奶从小带大我,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喜欢她,孝敬她。”
结婚后,有许多事情,他做的悄无声息,但她都知道。
比如,他在寻找脑科专家,希望能够让她的母亲快点醒过来。
又比如,他雇了许多看护,每天轮流给她的母亲按摩全身,怕她沉睡着,肌肉萎缩。
再比如,他会给乔氏行许多方便,虽然她亲口说过让他弄垮乔氏,但他知道她的口是心非。
他善待她的家人,默默的付出,都是因为她。
那么她也没有理由拒绝他对自己家人的感恩和孝顺。
更何况,还是亲手养大他的奶奶,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可以啊!那就回去住一段时间。”
纪云深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快,竟然有一瞬间的怔愣。
因为她怀孕,他似乎特别照顾她的情绪,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基本上都不会勉强。
问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她的回答,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好!我会告诉奶奶,她听了一定很高兴!”
……
喝完粥,又上楼洗澡,折腾完,已经十点了。
纪云深看她喝完粥,就到书房去处理公事去了。
她吹完头发,看着空荡荡的大床,脑海里突然响起电话里的那道处理过的男人声音。
兴许这愧疚会跟她一辈子也说不定。
她掀开被子躺上去,疲惫万分,却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都是那个佣人被人打捞上来的画面。
她索性不再睡,而是拿来平板刷剧。
爱情攻势已经上映了,听说剧情和口碑都不错,她点开,开始看了起来。
纪云深处理完公事回到卧室,已经凌晨一点了,看见乔漫还没睡,好看的剑眉几乎立刻就拧了起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乔漫目不转睛的看着平板,回答的懒洋洋的。
纪云深走过去,一把抽出她手中的平板,“睡觉。”
乔漫紧抿樱唇,很想说不让他管,但在接触到他犀利的眼神后,那些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躺下去,看着男人脱掉衣服,又听着他淋浴的声音,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乔漫醒来时纪云深已经不在床上了,她掀开被子下床,刚拉开房间的门,就看见张嫂端着早餐站在门外。
“漫漫醒了,我刚做好的早餐,赶紧吃点,补充下营养。”
乔漫看见张嫂,才想起昨晚叫她,她没回应的事情。
“张嫂,昨晚你去哪了?我叫你那么久,你都没理我。”
张嫂愣了一下,才温声回答,“老夫人找我,我回纪宅了,我在你床头的柜子上留了纸条,你没看见吗?”
乔漫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看到,我醒来时柜子上面什么都没有。”
“咦,奇怪了,我明明放在柜子上了啊!难道是我放错地方了?”
张嫂面露疑惑,慈祥的一笑,“你瞧,我这岁数大了,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上一秒钟的事情,下一秒钟可能就忘记了,真是不好意思了,漫漫。”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
乔漫轻轻的笑,声音温淡的说道,“张嫂,你把早餐端下去吧,我洗完漱下去吃。”
“好的,我知道了。”
……
纪云深一上午就将一天的工作都处理完了,回到蓝山别墅时,乔漫正窝在房间里看书。
在阳光的氤氲下,漫出一道美丽的剪影。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是他,眉眼浮出一丝疑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回纪宅,答应奶奶中午一起吃饭。”
乔漫听后,“哦!”了一声,然后合上书,准备收拾东西。
“不用收拾什么,那里什么都有,我已经让杨秘书都送过去了,咱们直接过去就行。”
乔漫说了声好,就跟他走出了别墅。
中午的阳光很明媚,将他的身影完全笼罩,漫出一片阴影,她走在他的身后,几乎一眼就看出了他走路时的不自然。
“你腿怎么了?”
纪云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着她走进去的过程中,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昨晚和别的车刮在了一起,腿碰了一下,没什么!”
乔漫知道他的性格,喜欢大事化小,喜欢不让身边的人操心,但他这样,反而给人一种错觉,觉得对他来说,她根本不被需要。
虽然可能真的不被需要。
她坐进去,看着站在半降的车窗外的男人,“去看过医生了吗?有没有伤到骨头?”
他伸手,笑着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如果伤到骨头还能走路吗?”
她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看着他如常启动车子,很快,就驶出了别墅。
到纪宅时,饭菜已经做好,就等着两人开饭。
他牵着她的手进了餐厅,餐桌上已经坐满了人,有他的二叔二婶,表弟表妹,当然还有纪晗,和刚刚从美国回来的顾西沉。
“怎么这么慢?就等着你们两个开饭了!”
周兰清象征性的责怪了两句,看着两人坐下,就示意所有人可以开始动筷了。
周兰清坐在主位上,乔漫坐过去时,周兰清拍了拍挨她最近的位置,示意她坐在那。
她旁边的位置是留给纪云深的,而纪云深的旁边,坐着纪晗。
期间,周兰清给乔漫夹了很多菜,有很多是乔漫并不喜欢吃的,她的眉头慢慢蹙紧,旁边的男人像是看懂了,不断的帮她解决她碗里的那些菜。
周兰清看到,笑道,“这么下去,孕妇没胖,你先胖了。”
187,他突然倾身过来,将她唇角的那些汤汁细细的吻去
餐桌上的人闻言都看了过来,落在逆着光,并排而坐的耀眼男女身上。
乔漫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觉得做的太甜了,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旁边男人的碗里,却正好映在众人的眼里,她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该将那块糖醋排骨扔掉,或是夹回来。
男人熨烫矜贵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腕间是一款样式简单,却价值不菲的精致腕表。
他夹起女孩刚刚丢到他碗里的糖醋排骨,自然而然的放到嘴里,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就是这样的如胶似漆。
这样的……亲密无间。
而且,是一种别人再也无法介入的亲密。
纪晗放在餐桌下的手死死的攥紧腿上的真丝裙子,有一刻的不敢置信。
更多的,还是悲痛万分。
或者也可以说,是万念俱灰。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原来,那个一直站在时光里,原地等她的男人,真的已经走远了。
一顿饭下来,乔漫备受煎熬,尤其是在众人的围观中。
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像是什么东西,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知道,那是不快。
饭后,一行人挪到客厅,他二叔二婶一家四口以有事为由,提前走了,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周兰清,纪晗,顾西沉,她和纪云深。
李嫂是纪宅的管家,和张嫂一起,在纪家待了很多年,即便知道她和纪云深领了证,又怀了孕,但在选择饭后水果时,还是先问了纪晗。
“晗儿,饭后想吃什么水果?李嫂去准备。”
纪晗理了理肩上的黑发,澄澈的眼睛瞥了一眼乔漫的方向,“李嫂,我不重要,还是怀孕的人比较重要,先问嫂子吃什么水果吧!”
李嫂这才转身去问坐在周兰清旁边的乔漫,笑容很有亲和力,“漫漫,我听大家都这么叫你,我也跟着这么叫了,你想吃什么水果,我去准备。”
乔漫刚刚在餐厅里被人盯的难受,全程都紧绷着身体坐着,这会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觉得腰有些疼,她正悄悄按着,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的身上,明显的愣了一下。
几秒后,她眨了眨眼睛,眉眼间都是春风轻轻拂面般的笑意,“蓝莓吧,想吃蓝莓。”
李嫂正要回话,旁边年纪较轻的佣人慌张的上前,小声的说道,“李姐,蓝莓早上没有特别买多,只给晗儿小姐准备了,没有多余的!”
纪家的人都知道纪晗喜欢吃蓝莓,所以采购的佣人,每天都会去买一些新鲜的蓝莓回来,不会买的特别多,却没想到,新进的未来女主人也会喜欢吃蓝莓。
虽然那名年纪较轻的佣人将说话的声音故意压的很低,但客厅过于寂静,足够待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听见。
“李嫂,于姐,我没关系,今天为我准备的蓝莓,就让给嫂子吃吧,听说怀孕的人有想吃的东西时,不吃到会很难受的!”
纪晗的语调优雅,说话时,眼睛里的亮光,像是不停闪烁的星星,特别的耀眼夺目。
乔漫伸手,将头发拢到一侧,唇角的笑容不减,“那就……谢谢晗儿把“它”让给我了。”
一句话,一语双关。
或许,这个“它”,在大家的理解中,乔漫是在说水果,可听在纪晗的耳朵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另一种错觉,暗示,甚至炫耀。
她觉得乔漫是在说纪云深。
她的眸光不由自主的探过去,女人那张粉嫩白皙的小脸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情绪。
她觉得难过,却又说不出来哪里难过。
或许从可能知道会失去他的那一天,就是她难过的开始吧!
……
晚上,乔漫打了两局游戏后,觉得时间还早,便开始刷剧。
白菲菲演的很好,几乎演活了剧中那个隐忍坚强,却又带着点小脆弱,小矫情的女主。
这种炉火纯青的演技,怪不得会年纪轻轻就得了双料影后。
能够在遍布牛鬼蛇神的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春风得意,除了她本身足够够优秀外,还需要一个强大的宣传团队。
显然白菲菲已经深谙其道,并且游刃有余了。
纪云深陪奶奶下了一会棋,就回了房间,看见乔漫在刷剧,眉头习惯性的微微蹙起。
“很晚了,睡吧!”
乔漫确实很困,但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许多她再也不想记起的画面,她只好忍着困意,不睡。
怕他再催,她赶紧说道,“纪云深,我突然想吃城西的那家馄饨了。”
乔漫并不是在找借口,她晚上确实没吃多少,这会饿了,就更想吃了。
纪云深已经脱了衬衫,正打算去洗澡,听到她的话,又默默的把脱掉的衬衫穿了回来。
“好,现在就去。”
……
夜里十点,那家馄饨小店依然爆满,乔漫和纪云深等了好一会,才排到位置。
纪云深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吃。
乔漫有时候是那种很简单的人,可以因为一句话,一首歌,一段路,就莫名的心情舒畅。
这会,因为一碗馄饨,她露出了今晚难得的笑容。
“这么开心?”
纪云深见她将汤汁沾在嘴唇边,突然倾身过来,将她唇角的那些汤汁细细的吻去。
乔漫的小脸,因为他这暧昧的举动,而彻底的红了。
“大庭广众的,你就不能注意点影响?”
“不能。”
“纪云深,你怎么脸皮那么厚?”
男人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有意见?”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跟这个男人讨论脸皮薄与厚的问题,简直就是在找虐。
半个小时后……
天空飘起了雨,整个世界雾蒙蒙的!
纪云深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罩在女孩的头上,然后将她整个捞在怀里,一步一步的朝着附近的停车坪走去。
按遥控开了车锁,两人坐进去,刚刚启动车子,纪云深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是奶奶周兰清,随后滑了接听键。
“小深,刚刚李嫂说你和漫漫出门吃东西了?”
周兰清将声音压的很低,即便隔着无线电波,也能够听出她声音里的优雅和高贵,“回来时给晗儿捎点吧,我看她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小深,小晗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吵着自己胖,要减肥,我怕她这么减下去,再减出什么毛病来,她从小最听你的话,你帮我劝劝她,我的话,她听不进去!”
车子里很安静,周兰清的话就不可避免的传到了乔漫的耳朵里,她看着车窗外,一直沉默着,直到他挂了电话。
几秒后,男人启动车子,缓慢的说道,“我和晗儿都是奶奶带大的,她自然会偏爱她一些。”
一句话,既解释了他的立场,又说出了自己的无奈。
他知道林嫣婚礼的那天,他去接晗儿,让她很不高兴。
后来的两天,几乎都在意无意的疏远他,他想,如果不是她怀了孕,她大概会一直疏远自己。
或者,再也不理自己,也会将自己从她的心里彻底赶走。
也不会再爱自己。
他清楚的明白,却不可能对晗儿的事做到置身事外。
说到底,这一场感情,先推开她,说结束的那个人是自己,先对不起的那个人也是自己。
今后,他还是会像之前那样关心她,只是……再与爱无关。
乔漫始终没说话,只是看着车窗外,任由沉默蔓延。
纪云深隔着氤氲的灯光看向她,声音格外的性感魅惑,“奶奶的话让你不开心了吗?”
“没有!”她摇摇头,语调温淡,“她是你妹妹,你给她买份宵夜,无可厚非,我连这个都要生气的话,那就真的没意思了!”
男人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尖细的下颌,强迫她看向自己,“那为什么这个样子?”
“那请问,你想让我什么样子呢?特别开心雀跃你的家人特别喜欢她关心她,还是……应该和你们一样,去喜欢她,关心她?”
“你的心里有愧疚,有疙瘩,拎不清,放不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能不能麻烦你,别什么事情都让我来做选择,纪云深,我也会累的!”
“我让你做选择?”纪云深的俊脸突然靠近了一些,带着他味道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漫漫,你说话要有点良心。”
“我说错了吗?”
“你说呢?”他薄削的唇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啄,慢慢的吻,“漫漫,我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帮我去做任何选择,听懂了吗?”
在感情上,他们都有过去,不同的是,她和前任只有老死不相往来。
而他和前任,是家人。
即便不想有任何关系,也无法摆脱亲情这道联系。
她推开他,催促,“我累了,你快去买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纪云深深深的瞥了她一眼,然后撑伞下车,折回去买了宵夜。
……
回到纪宅,周兰清披着衣服等在客厅里,来回的踱着步子。
听见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回来了?”周兰清几步接近两人,脸上略带焦急,“小深,刚刚晗儿和顾西沉那小子好像吵架了,我去敲晗儿的门,她怎么也不肯开,你快去看看她吧!她最近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我怕她再做什么傻事。”
纪云深微微蹙眉,低头看了乔漫一眼,“好,我知道了,奶奶,您别担心,我过去看看。”
周兰清岁数大了,这个点已经很困了,和乔漫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回房间睡觉了。
直到周兰清回去的关门声响起,乔漫才从男人的怀抱里退出来,“我累了,就先去睡了。”
纪云深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好!我很快回去。”
“嗯!”
乔漫绕过他上楼,回到房间里,没开灯,她整个人瞬间就被黑暗包围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均匀规律的响声。
她打开床头壁灯,掀开被子上了床,培养了很久,才渐渐入睡。
“乔漫,我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和你的孩子偿命……”
那张佣人的脸忽明忽暗的闪现,她吓得转身就跑,可到处都是死胡同,她拼命的哭喊,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逃脱不开。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她觉得自己会窒息死去时,有一道声音从远方传来。
“漫漫,醒一醒,漫漫,你做噩梦了……”
好像是纪云深,她欣喜的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却在接近时,突然看到那张佣人的脸,她惊声尖叫,终于醒了过来。
乔漫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是冷汗。
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男人,几乎是立刻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别怕,有我在,你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纪云深,她和她的孩子真的出现了,出现了……”
纪云深收紧双臂,死死的抱住她,“嘘嘘嘘!你就是太紧张了,才会做这些梦,放松些,她们害不到你,有我在,嗯!”
乔漫被他这样安抚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睡了过去。
他守在床边,考虑一会,才给谢之谦打过去电话。
谢之谦接起,在听到纪云深声音的那一刻,有瞬间的怔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乔漫的抑郁症,你了解多少?”
听到纪云深的话,谢之谦微微蹙眉,“只知道她有抑郁症,很轻微的那种,吃点药就会没事。”
“那她有告诉过你,是什么样的伤害,让她一直耿耿于怀忘不掉吗?”
谢之谦犹豫了两秒钟,才缓缓的说道,“好像她小的时候,她家的佣人死在她的面前,后来,她和弟弟出游,一起遭遇车祸,说是亲眼看见弟弟死去的!”
“抑郁症患者,多数都是在童年,或者青少年时期,在情感方面遭遇过重创,他们表面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其实他们的心里面,除了痛苦,就是痛苦,累积到一定程度,很有可能就是自杀。”
188,乔漫,你知道吗?精神方面的疾病很容易遗传
夜色深浓,时针滑过午夜零点。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各色草坪灯,园林景观灯,和高杆路灯散着幽暗的光线。
一束束从树叶的缝隙漏下来,被雨雾折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真切。
男人深邃的眸光望着窗外,挺拔的身影被拉的老长,泛起朦胧。
雕塑般的脸沉在深浓的夜色里,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大概一分钟,再开口时,连声音都被虚化了几分,好像融进了这片墨砚般浓稠的夜色里。
没有尽头。
也看不见的尽头。
“好,我知道了。”
正要挂断电话,那头便又传来谢之谦的声音,他说,“纪总,前几天见乔漫时,我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不错,恕我多句嘴,有没有可能不是乔漫的精神出了问题,而是有人让她的精神出了问题。”
“比如说,在食物里,平时饮用的水里……”
“还有,精神类疾病的出现,会有一个发展的过程,她突然这么严重,在医学上说不通。”
挂断电话,他双手插兜,看向远方那被黑暗笼罩着的,连绵起伏的山脉。
久久,才收回眸光。
低头,又拨通一个号码。
嘟声响了几下后,电话被接通,“青山,上次让你查乔漫弟弟当年那场车祸的事,怎么样了?”
那边好像在做着激烈的床上运动,男人的气息十分粗重,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女人小声的抱怨,“傅青山,你出去……”
“纪公子,我新婚燕尔的事情,你不知道?”
纪云深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声音略带歉意,“抱歉,我明天打给你……”
“是刹车失灵,在沿海路上与一辆私家车相撞,除了乔漫的弟弟,对方一家五口都死了,当时事儿闹的很大,被乔漫的外公秦擎压了下来,赔了不少钱,还记得前一阵在你们面前瞎蹦跶的那个女明星嘛?给你老婆送法院传票,被你直接封杀的那个,叫什么唐浅的女明星,那几个人就是她的家人。”
“我记得她有家人。”
在接触的过程,他好像听唐浅提过那么一嘴,而且母亲也说过,唐浅缺钱,是因为她的家里需要钱。
“演员嘛,演技要是不出众,怎么能蒙混过关?小心她点就是了!”
“好,你休息吧。”
挂断电话,他紧接着又拨了一个号码,很快被接通,“纪总。”
“嗯,查一下纪宅所有佣人,包括司机保镖的资料,越详细越好,明天晚上之前我要看到。”
“好的,纪总。”
挂断电话,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吸完一根,又吸了一根,直到脚边落满了烟头,他才觉得自己失了控。
这好像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为乔漫失控。
转过身往回走,大片大片的阴影瞬间就将他包围,今晚的夜,似乎格外的黑。
黑的让人心慌。
……
睡到凌晨三点,乔漫在噩梦中惊醒,身边的位置没有男人留下的任何温度。
这么晚了,他……去了哪里呢?
正思付着,房间门被打开,她顺着人影背后的昏暗光线看过去,居然看到了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和当年那张佣人的脸,不谋而合。
她尖叫着跑下床,慌乱中,拿起桌面上的水果刀,不停的朝着走近的人影挥舞。
“站住,别过来,我绝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的!”
纪云深停住脚步,精致如画的眉眼微微堆砌,“漫漫,你怎么了?是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走啊,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好好,我走,我走,你放下刀,别伤着自己。”
纪云深慢慢后退,低声的安抚。
门半敞着,乔漫尖锐的声音传出去,很快就将楼层的其他房间的人吵醒,赶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
乔漫已经放下了刀,可下一秒,视线里又多出几张当年那个佣人面目全非的脸,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
纪云深的眉头堆成山,怕她伤到自己,几乎本能的走过去夺刀,乔漫闭着眼睛,胡乱的挥舞手中的刀,以此来保护自己,阻止别人靠近。
门口站着周兰清,纪晗,管家李嫂,佣人于姐,和被纪晗一通电话叫来陪她的姜檬。
他们站在门边,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从容不迫的接近已经情绪失常的女人,那把胡乱挥舞的刀,划破男人熨烫妥帖一丝不苟的白衬衫,一下又一下。
鲜血从伤口迅速滴落,几乎染红了浅色的地板。
男人却连声都没吭,只是一把夺过女人手中的刀,紧接着将她死死的抱进怀里,低声安抚。
“漫漫,别怕。”
如果今天之前,纪晗或许敢肯定的说,他没有爱上乔漫。
只是将对她好的习惯,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即便他们领了证,是合法的夫妻。
即便他们有了孩子。
她也从没相信过,他会爱上她。
可这一幕,却让她觉得,也许他已经爱上乔漫,或者已经爱惨了乔漫,只是不自知。
十年的恋爱,到最后分开,哪个不是伤筋动骨,撕心裂肺。
她以为这个男人就算不会娶她,也会站在他能看到她的地方,一辈子守护她。
只是有些事,好像终于变成了她的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低气压蔓延,李嫂和于姐顶不住压力,率先走了。
“纪奶奶,云深哥会不会有事啊?
姜檬站在周兰清和纪晗的身后,眼睛里满是戏虐,可脸上却是一副惊恐至极的表情,“听人说,她母亲疯起来就是这个样子!看来,精神方面的疾病真的很容易遗传啊!”
周兰清本就心疼,听到这话后,心都揪起来了。
“小深啊,一会你来我房间一趟,我有话说。”
说完,就转身走了。
姜檬也跟着转身走了,纪晗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房间里面,才跟在周兰清和姜檬的身后,走远了。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乔漫手上的刀已经被男人劈手夺了过去,锋利的刀刃划破男人的手掌,鲜血溢出,顺着手流淌下来,一滴滴的滑落在地板上,与胸前滴落的鲜血融在一起,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他拥抱的温度,和独特的气息,已经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甚至不知道刚刚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抬起双眸,十分迷茫的看着一身是伤的纪云深。
千言万语,好像只能化成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
她说,“对不起纪云深,我不是有意的!”
“嗯,我知道。”
……
伤口很多,但不是很深,乔漫帮他包扎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刚刚还深黑的夜空,变成了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看一眼,就让人不由地深深沉醉。
仿佛水泼一般。
清澈又明亮。
将最后一个伤口系上结,她拿走医药箱,看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他,“奶奶还在等着你,你快过去吧。”
“过不过去都一样,我又不会听她的!”
周兰清或许可以接受一个用计谋嫁给她孙子,并成功怀孕的女人,但绝不会接受一个有精神疾病,并且会随时置他孙子于危险境地的女人。
今天很幸运,只是轻轻的划了几刀。
可明天呢?后天呢?
他们还年轻,后半辈子还那么长,谁能说得准她什么时候会加重病情,或者失手,杀了她孙子呢?
别说别人,就连乔漫自己都不敢肯定。
一段婚姻,如果天平的一端出现了倾斜,大概就是结束的时候。
“如果我真的得了跟我妈妈一样的病……”她的声音微微哽咽,眼眶发热,“纪云深,这个孩子不能留。”
她不想她的孩子生下来,就被人用有色的眼睛对待。
更不想让她的孩子感受过她感受过的痛苦,那种滋味,真的太难受,也太难熬了。
“我的孩子,我说了算,现在上床睡觉。”
乔漫隔着昏暗的光线看着他,一瞬不瞬,她说,“纪云深,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说到底,这段婚姻是我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后果,我都能接受。”
他看着她,半天只说了一句,“漫漫,我们不会离婚。”
……
隔天晚上,七点,纪宅书房。
纪云深站在窗边吸着烟,看着窗外弥漫的雨雾,和雨雾下,已经模糊成一片的纪宅宅院。
几分钟后,房间门被人敲响,他没回头,只是低声的说了句,“请进。”
来人是杨秘书,他走近窗边,浅声的汇报,“纪总,查出来了,是于姐。”
纪云深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唐浅给了于姐二十万,让她串通蓝山别墅的医生,给夫人吃了一种可以致人幻觉的药,这种药物长期服用,会加重抑郁患者的症状,也就是说,夫人现在的症状并不是被人下药所致,而是她的抑郁症加重了。”
说完,迟迟没有听到男人说话,杨秘书试探的问了一句,“纪总,这两个人该怎么处理?”
男人深吸了一口指间的香烟,风轻云淡的语调,“扔局子里。”
没说时间,也就意味着这两人的下半生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那……唐浅呢?”杨秘书又问了句。
“唐浅我亲自处理,你不用管了。”
“好的,纪总。”
门开了又关,书房只剩下男人偶尔吸烟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寂静一片。
……
纪云深站在窗边很久,久到裤袋烟盒里的烟都吸没了,他才回了二楼的卧室。
乔漫正在跟林嫣视频,听到开门声,林嫣问,“你家纪云深回来了?”
乔漫点点头,“嗯!”
“那就不聊了,当着本人的面,正大光明的说坏话,好像不太好,之后我们私下聊。”
纪云深拿着换洗衣服正要进浴室,听到林嫣的话,温凉的开口,“林嫣。”
他叫林嫣的名字,林嫣嗯了一声,等待他继续说。
“告诉老傅一声,在床上的时候节制一点,凌晨三点还不休息,小心肾亏。”
回应他的,是林嫣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乔漫放下手机,看他英俊儒雅的脸上铺满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折腾折腾他。
“纪云深,我饿了,想吃沿海路那家法式牛排了。”
纪云深眉目如常,面无表情的听她说完,随即轻声慢语的说道,“咱们刚刚吃完晚饭半个小时,你就又饿了?”
“嗯!饿了!”
“从这里开车到沿海路,需要两个多小时,来回就要四个多小时,你确定不是为了折腾我?”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拆开自己的发辫,语气极轻极慢,“哦,我觉得不是,但既然纪先生不太愿意,那就算了吧,反正饿一顿也不会死。”
说着,她就掀开被子,准备刷剧。
最近她很迷爱情攻势,白菲菲演的很好。
纤细的背部刚刚碰到软包床头,眼前所有的光亮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深黑的眼眸里静静的流淌着万千情绪。
又深又重,大多她都看不懂。
她扬起巴掌大的小脸,静静的看着他。
“我想吃,你说我折腾你,我不想吃了,你又过来闹情绪,怎么感觉你才像怀孕的人!”
从纪云深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女孩纤细优雅的脖颈,和脖颈下他吻过无数遍的精致锁骨。
他说,“沿海路那里新开了一家酒店,玻璃幕顶,能够看见漫天星空,我们吃完就在那住,今晚不回来了,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走。”
乔漫眨了眨眼睛,手指把玩着肩头的长发,“可是……我不想去了啊!”
“嗯,如果你准备这副样子出门,我也不介意的。”
“你怎么比我还心血来潮?”
看着他拿出一个拉杆箱,收拾东西的背影,乔漫小声的嘟囔,“不知道女生出门很麻烦吗?”
“嗯,你不总是嫌我不懂制造浪漫和惊喜吗?”
言外之意就是,这是他给她制造的浪漫和惊喜?
他很快就收拾好拉杆箱,穿好衣服,站在门口等她。
乔漫觉得自己怀孕后,皮肤越来越不好了。
拿起孕妇化妆品涂涂抹抹了半天,才觉得脸色好了一些。
190,漫漫,农历7月7日,会举行我们的婚礼
男人精致的下颚深深浅浅的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带着干燥清冽的尼古丁气息几乎立刻袭过乔漫的心头,“本来想去酒店送的。”
他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戒指盒,缓缓的套进她右手的无名指上,深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喜欢么?”
“女人都喜欢这些的,纪先生,尤其是这种市价难估,千金难求又独一无二的珠宝!”
男人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在想,如果她没有嫁给他,追她,应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这样的礼物,如果送给其他的女人,大概早就开心的疯掉了,她却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几句,兴致缺缺的样子。
故意晾他吗?
或许说,这些年追求她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收礼物早就收到手软,恐怕早就已经麻木了。
即便是这世界上的稀世珍宝,即便是他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弄到的。
男人挑了挑眉,上面有着深沉浓稠的不悦,“我送你礼物,你是打算用这种敷衍的态度,来打消我的积极性,然后继续骂我不懂浪漫?”
“还是说……”他修长有力的手攥紧她的尖细的下颌,眉眼浅淡温凉,“你想让我以后再也不送你礼物了?”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哪个表情得罪他了,让他说了这么一堆尖酸刻薄的话。
乔漫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有的时候,这个男人比她要幼稚,难哄,甚至玻璃心。
她忍着下颌传来的疼痛,踮起脚尖,在他的下巴上落下一吻,甜甜的说道,“谢谢老公,我很喜欢!”
男人听后,上一秒还深沉不悦的眉眼,下一秒就云开雾散了。
他攥着女孩下颌的手松开,温凉湿润的薄唇从她的额头滑落,经过眼睛,鼻子,最后落在她的樱唇上。
“再说一遍。”
“谢谢老公,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呢!”
她撒娇的声音腻腻软软,听得男人喉结一动,身体紧绷,却兀自镇定,一派从容。
“嗯,你演戏就不能好好演?要不就是敷衍的让人很不爽,要不就假的让人看不下去,你就不能恰到好处一些?这样既能让你不累,又让我舒服,何乐不为?”
乔漫看他有蹬鼻子上脸的趋势,直接推开他,“我就这样,不喜欢拉倒,我又没求着你喜欢,也没抱着你大腿说非你不可,你是找不到人虐,觉得我这只软柿子太好捏,还是觉得我喜欢你,所以必须处处躲避退让,像个小媳妇似的,任你搓扁揉圆?”
男人漆黑的眸子里漫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在试衣间氤氲的灯光下,竟似无边的天幕,根本望不到尽头。
他说,“纪太太是恼羞成怒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
“都有啊!”
她凉凉的看着他,不咸不淡的说道,“我这人从小到大没什么毛病,就是眼光不太好,尤其在挑男人的眼光上,真的不咋地。”
男人还是笑,语调温柔,“嗯,你的眼光确实不怎么好,不然怎么会从那么多的追求者中,单单只看上了蒋英东?”
乔漫瞪着他,低低的叫,“纪云深……”
“怎么?”
他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挑起她尖细的下颌,“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么?或者冤枉了你?”
乔漫的眉头蹙紧,小脸上写满了委屈,“我是女人,又是孕妇,你就不能让着我点,非要跟我争论出个输赢高低,你才会开心么?”
“嗯,可以这么说。”他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知怎么,只要看你不开心,我就会很开心,这……也许就叫做你常常说的,男人的劣根性。”
“纪云深……”
她的小脸上满是愤怒,拉开试衣间的门就要出去,却被身后的男人轻松的捞了回来。
“干什么去?”
“找一个纪先生看不见的地方不开心去,省得纪先生开心死。”
男人全身只剩下一条内裤,身体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裙子料传到她身上,炙热又让人难以招架。
她挣了挣没挣开,直接抬脚在男人的高级皮鞋上踩了一脚,然后拉开试衣间的门,迅速的走远了。
留下原地的男人,和刚刚怀抱里,柔软的触感。
……
五分钟后,纪云深从试衣间走了出来,一身偏休闲的搭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仿佛从梦中走出的人。
怎么都让人移不开视线。
店员拿着剪子,准备上前剪掉男人衣服上的吊牌,却被还沉浸在欣赏中的乔漫出声阻止住了。
“等一下,我来吧。”
她走过去,接过店员手里的剪子,将他风衣,衬衫,西裤上的吊牌都剪掉了。
付了钱,两人十指紧扣的走出去。
刚刚还星光弥漫的星空,已经被乌云笼罩,风势大了些,吹的玉兰花树沙沙作响。
“跟你想象中的样子,一样吗?”
走到停车坪前,他突然问。
“只能说马马虎虎吧!”
其实那只是少女时期的一个迷幻的梦,梦中的男人穿着类似这样的衣服,深情款款的向她走来,深邃如海的眸子里只有她的身影,再无其他。
而显然,这种剧情只存在梦中,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独一无二,非你不可。
不过都是梦一场。
“哦?让你失望了?”
“也不算吧,毕竟纪先生是林城万千少女追捧的钻石男神,风度翩翩,又儒雅英俊,想必勾勾手指头,就有无数女人前仆后继,头破血流的往前冲,这样的男人如果还让人失望,这世界上大概就没有不让人失望的男人了吧!”
她顿了顿,隔着高杆路灯坠落下来的丝丝缕缕,洋洋洒洒的光芒,看向对面的男人。
“因为知道不能完完全全的拥有,所以不会让自己过分的想念和惦记,也不会特别的去记忆。”
言外之意就是,他对她来说,是个随时可能会失去的人。
所以,就算再完美,在她的心里,他也只是个马马虎虎,模模糊糊的轮廓剪影,不会特别深刻的去记忆。
“嗯,很好,不过我劝纪太太一句,心灵鸡汤以后少看点,小心中毒。”
话落,男人就松开她的手,按了遥控车锁,下一秒,坐进了主驾驶。
女孩看着男人宽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有些莫名其妙。
又突然觉得,他好像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男人已经启动了烟灰色宾利车子,亮起的车前灯照射出很远,透过后视镜,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就按了几下喇叭催促。
乔漫回过神,赶紧走过去,男人看她走近,倾身过来,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眸光没再她身上停留一秒钟。
等她坐稳,系好安全带,又关上车门,才踩下油门,烟灰色宾利车子迅速冲了出去,很快滑入了阵阵车流中。
……
到了酒店,纪云深打开后备箱,拿出拉杆箱,等着女人从副驾驶座走下来,才沉步往酒店门口走去。
纪云深走的很快,步伐又大,完全没有等她的意思。
乔漫的右手上还戴着那枚鸽血红宝石戒指,突然觉得很讽刺,前所未有的讽刺。
进了酒店里面,他办了入住手续,也没等她,不过脚步明显慢了。
跟在他身后,来到顶楼的房间。
他脱了风衣外套,将行李箱拿到茶几旁,打开,开始整理。
乔漫坐在沙发上,双腿放在茶几上,左右晃着,“我们还去吃饭吗?”
“嗯!”
“你还要收拾多久?”
“马上好!”
“哦,我手机没电了,把你手机拿来,让我玩一会。”
纪云深收拾的空隙,摸出裤袋里的手机递给她。
乔漫接过,解开手机锁,然后按出之前他下载的修图软件,对着收拾拉杆箱的他猛拍了几张。
然后又用前置摄像头,自拍了两张。
随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往她的手机上分享了一下刚刚的照片。
又同时发微信,配文:“今晚的夜……”
纪云深从她要走手机的那刻,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不过都随她。
等他收拾好行李箱,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情了。
他站起身,看着沙发上的女孩,“可以了,去吃饭吧!”
“不想吃饭了,想吃水果。”
来这里本来就是心血来潮,而且刚刚吃完晚饭不久,她怎么可能会饿?只不过就是想折腾他而已。
“想吃什么水果?”
女孩抽空抬头,似乎思考了几秒钟,“葡萄或者蓝莓。”
“好,我知道了!”
话落,他就坐到她身边,用台式机给一楼前台打去电话。
嘟声响了一下,对面就接通了。
“先生,请问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助您吗?”
“给我准备新鲜的葡萄和蓝莓,半个小时我要吃上。”
这里位置相对偏僻,附近并没有什么大型超市,除非酒店本身有放置水果的地方,只不过那些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他只关心水果的新鲜和成熟度。
“好的,先生。”
挂断电话,女孩正在看着微信朋友圈的留言,看完他手机上的,看自己手机上的,忙的不亦乐乎。
“你看不出来我在生气?”
刚刚从服装店出来,到酒店这一路,他一直给她摆脸色,甚至连话都没跟她说一句,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啊,可是怎么办呢?我看你生气,就会莫名的开心,身心愉悦的,所以我希望你一直生气下去,这样我就能一直开心了。”
“漫漫,你是不是抱定了我不敢动你?嗯?”
他突然靠近,英俊的脸瞬间在她的眼前放大,“别忘了,男人解决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用这张小嘴,比如这双小手,再比如这里……”
他的眸光从她的唇滑向她的胸前,意味深长的。
乔漫被他盯的脸色通红,像是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的想一尝滋味。
“纪云深,你变态啊!”
“我变不变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想对你做点变态的事情!”
话落,男人就将女孩压在了身下,大手拉着她的小手,往底下游走。
乔漫扭动挣扎,却换来男人更用力的钳制。
西装裤链已经被男人拉开,她的手被他直接放在了他的男性象征上,下一秒,那里激动的跳了跳。
“纪云深,你放开我,放开……”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把已经到嘴了的鸭子,放飞的主么?”
他全程握着她的小手,感觉她整个人越来越紧绷,最后干脆不敢动了。
纪云深压抑了很久,没一会,就发泄了出来。
喷溅在她的手上,裙子上,和披散的头发上。
这样还不够,又用嘴做了一次。
最后,她被他弄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才起身,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又给自己擦了擦。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是前台来送水果。
他拿过一条毯子盖在女人身上,然后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去开门。
付了钱,接过水果,关了门,他返身回来,将水果放在茶几上。
“去洗个澡,然后出来吃水果。”
乔漫觉得整个身上都是那种腥味,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她掀开毛毯,急匆匆的走进浴室,洗完出来后,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总感觉身上残留着的男人味道越来越重。
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喂自己一颗葡萄,或者蓝莓,听到水声停止,淡淡的看过来。
“过来吃水果?”
乔漫见他吃的优雅从容,走过去,拿走果盘抱在怀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没有再给他吃的意思。
男人也不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看向窗外骤降的暴雨。
过了很久,在电视的嘈杂声,和窗外噼里啪啦打在窗玻璃上的雨水声中,缓缓的说道,“漫漫,农历7月7日,会举行我们的婚礼,你想要的满城烟火照亮整个夜空的婚礼。”
农历7月7日,大概还有二十天左右的时间。
“家里那边同意了吗?”
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好像没有一个是百分之百肯定这段婚姻的,他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的继续,有的时候她真的想不明白。
“我娶谁,想要一辈子睡谁,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半个月后,乔漫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了,几乎每晚都噩梦连连。
离约定的婚礼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她没什么期待,却会紧张。
大概每个女孩都幻想过这一天,所以,她做不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这天,乔漫醒的很早,旁边的男人难得休息,她轻手轻脚,故意放慢动作,怕吵醒他。
双脚刚套上拖鞋,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捞进了怀里。
早晨七八点的明媚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射进来,打在男人深刻立体的五官上,漫出精致的剪影,让人移不开视线。
“起这么早,干什么去?”
“我答应陪嫣儿去试戏,定的九点,现在已经八点了,你松手,我再不抓紧时间,可能要迟到了!”
“再陪我睡一会,一会我开车送你过去!”
乔漫伸手,拍掉男人环在自己腰身上的手,“不用了,我打车过去。”
“有免费的劳动力你不要?傻吗?”
最后,乔漫还是没有扭过这个男人,让他送了,前提是,又让他用嘴得逞了一次。
林嫣大学是在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学的服装设计,因为形象出众,身材比例完美,常常会出境给各大杂志,服装品牌,做封面模特。
听说最近唐修拍了部电影,邀请她去客串一个角色,今天是开机前的研讨会,熟悉剧组的第一天,也许知道她在纪宅待的无聊,才会磨她,让她陪着一块去的。
这部戏的名字叫做《丽人传》,是部古装大戏,女主角是白菲菲,女二号是童沁,投资人是近来大刀阔斧向影视行业进军的纪云深。
值得一提的是,姜檬也进了组,听说饰演反派女三。
而且她还拉了纪晗进组,美其名曰是陪她,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为纪晗和纪云深创造机会。
见面三分情,更何况还是深爱过的两个人,姜檬年纪小,在男人套路这方面,倒学的有模有样。
乔漫觉得这场戏还没开拍,戏外演员的人物关系,就能构成一部精彩纷呈的大戏了。
林嫣饰演的这个角色是女六号,戏份不多,大概半个月左右就可以杀青。
不过她和童沁的关系一直不算融洽,除了童沁外的人,她又都不熟,所以进了组后,就只是待在自己的休息区域,哪都没去。
晚上七点,剧组开机前的研讨会上,纪云深作为投资人姗姗来迟。
乔漫以为他今天休息,就不会再碰工作上的事情,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
她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听着导演编剧和一众演员轮流发言,突然觉得投资是一门学问,而且好难。
不光是考虑现在市场的需求,还要考虑成本,演员的号召力,导演的实力,每一样都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过去的。
这场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结束时大家都饿了,就提议集体聚餐,当然,老板请客。
乔漫有些困了,并不想去,但林嫣说,“你家花钱,你还不去吃,实在很不划算啊!”
191,傅青山有多讨厌她,林城路人皆知
乔漫闻言,扭头朝主位上的男人看过去。
会议室棚顶的灯,散着幽深的白光,打在男人的挺拔修长的身上,将他身形显得愈发的深刻迷人。
一身深黑色西装,熨烫精致,领带打的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子浓浓的禁欲气息。
再配上那张英俊绝伦却一本正经的脸,让人禁不住就产生一种想扑倒的欲望。
不得不说,纪云深是她见过的穿西装最好看的男人。
“那也不去。”乔漫的手指穿过颊边的黑色长发,拨到一边,动作慵懒到极致,“过几天就是婚礼了,我打算保持最后的低调,不然以后出门的标签不是纪太太,就是嫁入超级豪门的落魄名媛,多没意思。”
林嫣看着她,唇角是如沐春风的笑,“乔大千金还真不是一般的矫情啊!”
乔漫还是刚刚那个慵懒至极的表情,微微一笑,顿生万种风情,“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那你自己回去小心点。”林嫣收拾好东西,拍了拍乔漫的肩膀,“放心,我会努力帮你把不去的那部分损失吃回来的!”
“出息,傅青山是穷的养不起你了,还是怎么?”
“林家比傅家有钱的事,你不知道吗?”林嫣站起身,海藻般的波浪长发滑出优美的弧度,“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就要七位数,你觉得他区区一个小师长的薪水,能养得起我?”
傅青山有多讨厌她,林城路人皆知。
不仅仅因为她是骄纵的千金大小姐,更多的,是因为她这些年追人时用过的手段。
都说,气质名媛林嫣就像林城的一场春雨,人人心向往之。
但没有人知道,她甜美可人的外表下,是一副怎样的蛇蝎心肠。
傅公子曾用两个成语形容她,死缠烂打,和阴魂不散。
不过现在好像换了,是什么巧立名目,穷竭心计。
大概错睡后,让他娶她,是真的很不甘心。
乔漫仰起脸,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写满了嫌弃,“这么看不上人家,还嫁给他,你是找虐?还是信奉真爱至上,又或者是没他活不了了?”
“你应该去问问他为什么还是娶了我,哦不对,你应该去问问他,是不是因为娶我百利而无一害,听说傅林两家联姻后,傅氏的股票一下子就涨幅了百分之三十,就更不用说那些明里暗里带来的资源和商机了!”
林嫣朝她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所以,准确的说,我是下嫁给他,别弄混了。”
“好吧。”乔漫点点头,笑的同样灿烂,“下次我见到傅公子,一定会把他娶你的原因弄清楚,免得让外人觉得他好像连老婆都养不起,怪伤人的。”
“随便。”
林嫣拨了拨肩上的波浪长,仙女范十足,“不过前提是,他愿意跟你聊起我!”
话落,就踩着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远了,留下坐在原地摇头失笑的乔漫。
是啊,傅青山讨厌林嫣,也连带着讨厌她身边的所有人,包括自己。
又怎么可能会听她说这些呢?
……
走出剧组临时租用的办公地,才知道外面下起了大雨,她没带伞,只好脱下外套罩在头上,然后脚步匆匆的往路边走去,准备打车。
八月份的林城,已经有秋天的感觉,尤其下雨后,凉沁沁的。
刚刚跑到路边,就有一道不悦到极点的男声响起,“是想把自己折腾感冒,然后再来折腾我吗?”
随着他声音而来的,还有带着他体温的西服外套。
“你是不知道要去聚餐,还是以为我没有看见你?”
“人太多,不想去。”乔漫嫩白的小手放在小腹上,委委屈屈的样子,“宝宝好像也不太想去。”
“瞅你那矫情劲,孩子要是随你,将来找另一半时,得被人嫌弃死。”
“拿着伞!”
男人将他手里的黑色雨伞递到她的手里,然后弯腰抱起她,“给你打那么多遍电话,为什么不接?”
“刚刚开会时静音了,放在包里,没听见。”
男人凉凉的视线落在她精致又无可挑剔的五官上,似笑非笑的语调里带着满满的嘲讽,“我还以为纪太太会说,就是不想接你电话,所以才会静音!”
“纪先生,你这可是真的太冤枉我了,我承认自己矫情,但好像没有矫情到那个地步。”
男人挑了挑好看的眉头,依旧是那个语调,叫她的名字,“乔漫。”
“嗯!”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刚刚解释过了!为什么还问?”
男人腿长,几个阔步就走到停车坪前,“感觉越接近婚礼,你就越惶惶不安,我决定给你一场盛世婚礼,让你用全世界最名正言顺的身份,站在我身边,你是有多大牌,整天给我摆脸色,而且最近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半个月来,她还是会做噩梦,那些绵延骨髓的恐惧,像是烈性毒药,时不时的发作。
她因为怀孕,不能继续服用抗抑郁的药,每天都是喝着补汤补药。
但那晚对他动刀的事,她一直都耿耿于怀,没有忘记。
“纪云深,你就不害怕吗?不怕我哪天晚上醒来,错手杀了你吗?”
男人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喉结滚动,“钥匙在裤袋里,拿出来开车门。”
她一双粉臂柔柔的攀着他的颈项,见他没有回答,用力晃了晃他,“纪云深,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瞥了她一眼,在高杆路灯的橙色光线下,层层叠叠的阴影,在他精致的眉眼落下。
他说,“不回答就不给开门吗?”
她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不带我去做精神检查?如果我真的得了跟我妈妈一样的病,你也会像我爸爸一样,送我去疯人院吗?”
“你一天到晚为什么问题那么多?”
男人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好像无奈,又好像是别的什么情绪,她分不清。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不知道答案,还是不屑给我答案?”
“风凉,你打开车门,我回答你的问题。”
乔漫闻言,伸出小手落入他的口袋,拿出遥控,解开中控锁,拉开车门,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他放在了副驾驶的座椅上。
她仰着脸看他,刚刚那把黑伞被他的动作弄掉了,他现在整个人站在雨中,深黑茂密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平添了几分不羁的性感。
“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俯首,修长的大手攥住女孩尖细的下颌,声音低沉暗哑,几乎与这无边夜色里的风声融在了一起。
他说,“漫漫,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明知道他可能说的只是一句哄她的情话,但这一秒钟,她还是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纪云深,就算你骗我,我也觉得高兴,你放心,如果我的病真的变得很严重了,绝对不会拖着你的,余生那么长,你有权利选择更好的,我不会活的跟我妈妈一样,那么可悲,更不会做一个靠着丈夫那点可怜,才有勇气活下去的女人。”
话落,她忍着痛,将自己的下颌从的他的手里抽出来,身子刚刚坐正,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拉了过去,下一秒,男人带着雨水的吻凶猛而来。
辗转,啃噬,不放过她口内的任何一处。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过了一个世纪,他才放开她,“漫漫,矫情要适可而止,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不管将来什么样,只要这一刻他是真心的,那就足够了。
真的,就足够了。
她说,“谢谢你,纪云深。”
……
一分钟后,烟灰色宾利车子启动,车轮溅起路面的积水,扬起一片水花。
她透过水雾模糊的窗玻璃,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和车水马龙。
觉得这个城市真的很好看,好看到她永远都不想离开了。
两人没回纪宅,而是回了蓝山别墅,进门后,墙上的英式挂钟显示,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纪云深淋了雨,天气又凉,怕他感冒,她进门就催促他,“快点去冲个热水澡,我去给你煮姜汤。”
“不用了,你上楼休息,我冲完澡自己去煮。”
乔漫这几天的孕期反应越来越大了,经常头晕恶心,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坚持,“那能不能顺带给我煮点东西,我晚饭没吃,好饿。”
“我知道,不然为什么要去煮姜汤。”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不是知道她晚饭没吃,他根本就不会再下楼煮姜汤。
乔漫偏移视线,接着就抬脚走回了房间。
十点还早,她拿出平板继续刷剧,爱情攻势要结局了,剧情有点虐,她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纪云深从浴室出来,看见她拿着平板刷剧,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走过去抽掉她手中的平板。
“你多大的人了?看电视剧还能看哭?赶紧闭眼休息,我现在就去煮宵夜。”
说着,就要抬脚往房间外走。
乔漫看着他的背影,小声的嘟囔,“我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再不就是睡觉,唯一剩下刷剧这点爱好,还被你无情的剥夺了,再这样下去,我大脑四肢可能都要跟着退化了!”
乔漫蹙眉,怨气颇浓的继续说道,“你去看看别的女孩,哪有二十三岁就结婚嫁人的,即便有,也没有这么小年纪就给人生孩子的,跟她们一比,我的人生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罄竹难书。”
“好好好,那你说你想干什么?”
男人回身走过来,坐到她旁边,修长的大手攥着白色的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湿漉的头发,“说出来,我听听。”
乔漫抿了抿唇,靠近他一些,“你之前不是说要培养我做投资人吗?丽人传这部剧刚好可以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你觉得呢?”
男人优雅的点了点头,深黑眸子里的情绪难辨,“嗯,主意不错,不过,丽人传不是我一个人投资的,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怎么可能?”乔漫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看他的眼神更加哀怨了,“你自己又不是投资不起。”
“嗯,跟钱无关。”
在这种事情上,他根本不屑撒谎,他说这部戏不是他一个人投资的,就一定不是他一个人投资的。
“那你说说看,你的合伙投资人是谁?”
“说了你就能死心?”
乔漫的背部慵懒的靠向床头,温温凉凉的看向他,“反正你不说我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是傅公子,他也打算进军影视行业,我们就一起试了下水!”
众所周知,傅家是红色家族,祖辈往上数就没有从商的经历,都是军校毕业就进了部队深造。
到傅青山这,也没有例外。
除了傅家二公子,傅奕怀。
“傅氏是傅奕怀一手创立的,傅青山根本不可能去碰,他就一个小师长,能有多少钱?”
男人难得的抬眸,不咸不淡的看过来,带着点嘲讽,“谁跟你说的,林嫣?”
“难道不是吗?”乔漫有些心虚的躲避他的眸光,嗓音清澈如水,“嫣儿每个月不算上其他的,光是零花钱就要七位数,你认为他一个师长的工资,能养得起她?“抛开这些不谈,就算他拿出全部的家底,去投资什么影视项目了,不也应该是你全程主持把控吗?他一个服从纪律的军人,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纪云深,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他已经申请转业了,最迟下个月就能退伍,林嫣没告诉你吗?”
林嫣没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傅青山还没有告诉她,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傅青山告诉她了,她没信,也就没有跟她说。
“你借给他的钱?”
只有这一种解释,才能够让她相信,傅青山真的投资了这个项目。
“收起你的脑洞,老傅的真正家底连我都估算不出来,你和林嫣是什么眼神认为他需要靠借钱去投资!”
纪云深说完,就站起身,准备去楼下给她煮宵夜。
刚刚站起身,乔漫就拉住了他居家休闲睡衣的下摆,“那如果我也说服了傅公子,你是不是就能让我全程主持把控了。”
“可以,如果你能说服他的话。”
“好,一言为定。”
……
纪云深拉开房门走出去,乔漫就拿起电话拨通了林嫣的号码,嘟声响了两下,就传来林嫣略带醉意的声音。
“漫漫。”
乔漫的握着电话的手用力到泛白,蹙眉,紧张的问,“嫣儿,你在哪?怎么喝了那么多的酒?”
“聚餐啊,纪公子把你抱走的时候,我们就站在你们身后大概二十米的位置,你没看到吗?”
乔漫当时就想着管纪云深要答案了,几乎忽略了旁边的一切。
“你喝那么多干什么?”乔漫急的掀开被子下床,套上拖鞋就往房间外走,“地点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亲爱的傅大公子说会来接我,你不用担心了。”
这些日子,她明显的感觉嫣儿变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到家给我来个电话,别让我担心。”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乔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仅是因为刚刚纪云深说的那些话,还有嫣儿的变化。
或许,不是心底想要的那个人,就算得到了一段让人羡慕的婚姻,也掩饰不住那里面早已经深入骨髓的冷漠,和难堪。
……
纪云深给乔漫煮了一碗葱花面,刚刚盛出来,就听到有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来。
看见是她,他精致的眉眼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却不明显,至少有些心不在焉的乔漫就没发现。
“面好了,过来吃吧。”
他将面碗端到餐桌上,给她拿来筷子和汤勺,她接过,夹起几根面条,吹凉了,送到嘴里,味道很好,至少比她做的像是黑暗料理的那些东西,好吃多了。
“纪云深。”
吃面的空隙,她抬眸看他,叫他的名字。
他嗯了一声,乔漫淡淡的说道,“傅青山是不是有很多秘密?比如他真正的身家,比如他……对纪晗的喜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乔漫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面,斟酌了几秒,继续说道,“如果,我说如果啊,纪晗知道了你口中所说的傅青山的真正身家,会不会踹了顾西沉,然后去找傅青山?”
她在他犀利的眸光中,微微低头,“毕竟谁都知道顾西沉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黑道大哥,而傅公子呢,家世显赫,一表人才,娶的又是路人皆知他讨厌的林嫣,如果她哪天知道他身家不菲,那么……”
“那么什么?”
“那么……就很有可能吸引住纪晗小公主那颗清澈纯净的小芳心了!”
纪云深微微蹙眉,深黑的眸子里都是些看不清楚情绪,“老傅结婚了,你是失忆了,还是不知道?”
“结婚也可以离婚的啊!”
她摊了摊手,一副无辜又无奈的表情,“当然,以上纯属是我个人闲着无聊的猜测,没有任何敌意,和恶意。”
对面的男人笑了笑,可那笑意却半分不达眼底,他说,“乔漫,我再强调一遍,她不过是二十岁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
192,一个男人愿意吻干你脸上的泪,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从她接近他的那天开始算起,两人聊起纪晗的次数就少之又少。
一开始是真的不好奇,他不会提,她也不会主动问。
反正就是男女间的那点事,一个够爱,一个不够爱,大概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后来,她会好奇,但会忍住不问。
现在呢,她经常劝自己不要好奇,不要提起,但效果好像不是那么太好。
说的明白点,好像就是她在找虐。
“晗儿她从小信奉佛教,相信果报不爽,所以从不食荤腥,不会说谎,更不会故意做作,去伤害别人。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心思单纯,性格也相对会比较软弱敏感,甚至多疑,她唯一拥有的就是纪家大小姐的这个身份,其他的,她会下意识的害怕,躲避……”
他抬眸,英俊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或者说有,只是以她的能力,还窥探不出一分一毫来。
“当然,我们的感情也是这样,败给了她的敏感和多疑,和我的心灰意冷,半途而废。”
烟瘾犯了,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高大的身影几乎立刻就被窗外各色景观灯灯折射出的暗影团团包围住。
他低头点了一支烟,青白色的烟雾缭绕,仿佛是大海上的泡沫,只要稍微一碰就碎了。
得有多失望,才能说出心灰意冷这四个字呢?
又有多在乎,还能在分手后,揽下所有的责任,不说一句责怪的话呢?
她想,即便有责怪,也是自责远远大过了责怪。
也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们会分手,是因为他对不起她。
是他没有信守承诺,坚持到最后,与纪晗无关。
明明上一秒还觉得鲜美无比的葱花面,这一秒却觉得味同嚼蜡,平淡无味。
她吞下口中的面条,放下筷子,走到他身边。
“你也信吗?”
纪云深见她过来,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我不信神佛,只是陪她去过很多次寺院,她是匍匐在路上,最虔诚的朝拜者,每次从寺院回来,她的额头,手心和膝盖上都是伤痕累累。”
“她会用骄傲掩盖自己的悲伤,会用冷漠填补自己的空虚,她……只是太寂寞了,而我又太了解她了。”
她以为纪云深看不清楚纪晗,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
纪晗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信任,是依赖,离爱情有一段距离。
可他又太喜欢她了,所以即便知道她的心意和想法,他还是愿意等。
等她想回头的时候,一眼就能够看到他。
可在感情里,如果付出的太多,太久,人就会厌倦疲劳。
十年,纪晗每天都在消耗他对她的爱,对她的好。
终于在这一年的某一天,消耗殆尽了。
他离开了,选择跟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再碰触那伤筋动骨的感情,也就不会再有挫败狼狈的感觉。
他用这场婚姻拒绝了自己再去妄想,也用这场婚姻,阻隔了纪晗对他无休无止的理所当然。
乔漫没碰过比烈酒还要让人心醉的感情,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概除了心痛,还有重生的感觉吧!
两人就这么并肩站在落地窗前很久,直到乔漫开口打破沉默。
“很晚了,我有点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刚刚转身,纤细白皙的手腕就被男人的温热的大手攥住了,他说,“漫漫,不高兴了吗?不过……刚刚好像是你主动提的!”
她看着身后逆光而站的男人,各色灯光,透过落地窗,传来洋洋洒洒的灯影,将他的身形拉的愈发笔挺修长,又光芒万丈,晃得人差点睁不开眼睛。
“没有啊,纪公子对前任情深似海,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挺好的啊,至少证明我的眼光还不算那么太烂。”
说着,她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更大力的攥住。
“不提你问,提了你又不高兴,纪太太,你这样让我真的很难做!”
其实有的时候,乔漫会觉得这个男人已经爱上她了,也说不定。
不然就像此时此刻,他用着最温柔的声音和姿态,小心翼翼的让着她,哄着她。
看起来真的不像是演的,或者装的。
她歪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都是盈盈的笑意,她说,“我真的没有不高兴,或者有让你难做的心思,你真的想多了,我有点累了,麻烦你放开,我要去睡觉了,谢谢!”
她又试图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还是没有成功,慌张的抬眸,一下子就跌进了他那如深渊般,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有着融不开的冰冷,犀利的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身心发颤,发虚,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还是那个语调,又问了一遍,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逼她承认,“面都没吃几口,乔漫,你告诉我,是我想多了吗?”
乔漫偏过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纪云深,要我说几遍你才能明白?就是你想多了,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她甩开他的手,甚至不知道怎么就跟他吵起来了,明明一开始都挺心平气和的啊!
乔漫回房间洗完澡,出来时,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了。
外面的雨更大了,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响,可她却在这片密密麻麻的雨声中,一耳就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
她走到窗边,看着那辆烟灰色宾利车子划破雨幕,渐渐驶远,消失在雨幕中。
乔漫想,如果能就此心有芥蒂,那他们也就算皆大欢喜了吧。
从此后,她不用在乎他的心里还有没有纪晗,他也不用在乎她是不是会不高兴不开心。
挺好,真的挺好的。
……
睡到凌晨三点,乔漫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摸过手机,滑了接听键,下一秒,那端就传来一道低沉性感的男声,是傅青山。
“乔漫,你老公在我这喝多了,你过来把他带回去。”
乔漫听后,清醒了一半,“他在你那,应该没什么事,这么晚了,又这么黑,我就不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青山笑着打断了,他说,“我军区大院的休息室里就一张床,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他和我们夫妻睡一张床?”
“嫣儿也在?”
“嗯哼~”
嫣儿娇生惯养,从小就有认床的毛病,很少在自己熟悉以外的地方睡觉,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去傅青山的军区大院?
乔漫咬唇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外面下大雨,我怎么去?”
“我已经派车去接你了,你穿好衣服等着就行了。”
话落,傅青山没再多说一句废话,就掐断了通讯。
乔漫放下手机,仅剩的那点睡意,也跟着彻底的没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换了一套衣服,就匆匆的下楼等着。
五分钟后,别墅的门铃声响起,她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军装的男人,见到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乔小姐,师长大人在等您,请跟我来。”
乔漫点头,关了别墅的灯,就撑着伞走向停车坪的那辆黑色宾利车子。
军人一贯严谨认真,从车子里摆设,开车的速度,就能看出来。
一板一眼,郑重其事。
半个小时后,到了部队大院。
车前灯穿透凄迷的大雨,照射在不远处的墙壁上,泛起模糊的光影。
她下车,撑着伞,跟着傅青山的部下,来到了他的师长办公室。
纪云深正双腿交叠,慵懒的靠在沙发靠背上,眯眸吸着烟,大衣被他随手仍在沙发扶手上,衬衫解开几粒口,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小麦色的皮肤。
听到声音,他隔着薄薄的烟雾看过来,精致的眉眼立刻浮现出浓浓的不悦。
“傅公子,她怀孕了,你是不知道?”
傅青山坐在侧面的沙发上,闻言漫不经心的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的吐出,用着散漫至极的语调说道,“看你不太开心,想着帮你折腾折腾,怎么?心疼了?”
纪云深好看的眉头慢慢蹙紧,堆砌成山,好像已经不悦到了极点。
他掐了烟头,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阔步接近门口的女孩。
“以后他的电话你少接,没安什么好心。”
外面雨大,乔漫的肩头和长发都被淋湿了一些,看他没喝酒,也不需要有人照顾,就转身想走,却被他一把揽到了怀里。
“把冷气关掉,换成暖气,她冷。”
傅青山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拿起遥控器,把冷气关掉,换成了暖气。
“你们应该还有事情谈,我就先回去了。”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拥着往里走去,按坐在沙发上。
“事情很快谈完,等一会,我跟你一起回去。”
乔漫想到外面雨大,又困又冷,也就没有多矫情,直接躺在沙发上,准备边睡边等。
她本来是想躺在另一侧,可旁边的男人发现了她的想法,直接将她拉回来,下一秒,她的头就落在了男人苍劲有力的长腿上。
男人拿过沙发扶手上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睡吧,走的时候我叫你。”
身上是他宽大的西服外套,身下是他带着体温的长腿,好像不过一瞬间,周身满满的就都是他的气息了。
因为有乔漫这个孕妇在,傅青山和纪云深都掐了烟,开始聊没聊完的正事。
纪云深修长的手指缠绕起她披散在他长腿上的黑色长发,把玩在指缝间,“你申请退伍的事情,老爷子知道了吗?”
“我还没有跟他说!”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瓶82年的罗曼尼康帝,傅青山微微倾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晃了晃,然后一口饮尽,“我打算等申请报告下来后再跟他说,免得多生事端。”
纪云深点点头,唇角漫开慵懒浅淡的笑意,“你刚结婚没几天,就申请退伍,小心老爷子以为你是受新过门媳妇吹的枕边风,才会这么猴急,到时候就麻烦大了。”
“不会,某种意义上,林家看起来比傅家殷实,他不敢把念头动到林嫣身上。”
纪云深却不以为然,摇了摇头,“他们老一辈闹革命的,真的拗起来,可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你还是小心点好。”
傅青山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看着灯影在上面折射出的倒影,漫不经心的说道,“嗯,我会注意。”
“其实……我更想知道,都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你会更偏向谁?”
对于纪云深这个八卦问题,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的乔漫,其实也很好奇。
傅青山闻言看过来一眼,还是刚刚那个语调,“纪公子,你这话说的,好像林嫣不是我女人,我有那么无能?”
“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然她们两个凑到一起,最担心的就是你能不能养得起老婆的这个问题。”
傅青山的眸光淡淡的扫过枕在纪云深腿上的那张漂亮到精致的小脸,似笑非笑的说道,“哦,她们聊天时,这么说过?”
“我倒是没亲耳听过,不过好像是有传言说,林大千金一个月的零花钱就要七位数,以你现在一个区区小师长的工资,听起来,养老婆确实是有些问题。”
“哦,看来我真的很无能啊!”
……
乔漫太困了,没有听完就直接睡觉了。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悄悄的落在地板上,荡漾起一片金色的光。
她的头下还枕着男人健硕有力的腿,她微微抬眸,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熨烫精致的白衬衫,然后是他完美的下颚,再往上是那张清贵英俊的面容。
他阖着眼,单手支肘撑在沙发扶手上,头靠在上面,姿态慵懒到极致,亦优雅到极致。
呼吸清浅,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小手,温热粗糙,带着难以言说的力量。
她动了动,想悄悄的起身,可男人还是在她起身的那秒就察觉到了,随即睁开了眼睛。
“怎么没叫醒我?”
她坐起身才发现,两人还是在傅青山的师长办公室里,空调开着暖气,很闷热,她虽然怕冷,但没有怕到这个程度。
“昨晚下雨,夜冷,你又睡的挺熟,就没叫你。”
“哦!”她点了点头,将盖在身上的宽大外套递给他,“我们走吧。”
……
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刚刚驶出军区大院,纪云深放在仪表攀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他按下蓝牙耳机接听,对面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纪总,秦女士有转醒的迹象,不断的呓语,您是否需要回来查看一下?”
“好的,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他转头瞥了一眼正看着窗外的乔漫,“漫漫,刚刚医生打电话说,你妈妈要醒过来了!”
乔漫已经好久,久到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让她这么欣喜,并且热泪盈眶的事情了。
“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前面是几十秒的红绿灯,男人踩了刹车,带着薄茧的指腹擦掉她漂亮小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这是好事。”
乔漫也不想掉泪,可不知道为什么,泪越擦越多,越擦越凶。
最后,男人倾身过来,一点一点吻干她脸上的泪,他说,“漫漫,别哭了,好吗?”
他的声音温柔性感,又干净清澈,像是冰山上融化出的最清澈的水,缓缓的淌进人的心里。
记得是在推特,还是什么鸡汤博主的文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
说:一个男人愿意吻干你的眼泪,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这个男人非常爱这个女人,非常疼这个女人。
吻干这个女人的眼泪,证明这个男人在以吻干的方式,来安慰这个女人,不想让这个女人继续伤心下去。
所以很多时候,她就会想,她对纪云深来说,究竟算什么?
一开始肯定是不爱的,但应该有喜欢,现在呢?她越来越看不懂,也猜不透了。
她愣愣的看着他,眼泪一时都忘了掉。
红灯转变成绿灯,他抽回身,踩下油门,一路朝着蓝山别墅而去。
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微妙的气氛一直蔓延到厢房别墅里。
他们两个人走进去时,医生护士正坐在客厅里研究病历,看见两人,赶紧恭敬的站起身。
为首的男医生率先走过来,伸出手与纪云深交握了一下,就开始叙述秦玉澜刚刚转醒前的反应。
“凌晨护士查房时,发现秦女士的心跳仪器波动很大,随后就叫来我和另两个医生进行了详细的检查,我们一致给出的结论就是,秦女士很快就会苏醒过来,最迟不超过今天晚上。”
乔漫站在一边,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捂着唇,眼睛里再次聚满了泪水。
旁边的男人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随后沉声吩咐,“那今天就辛苦你们一下,一定要密切观察,醒了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吩咐完,低头看向一脸激动的女孩,“先跟我去吃早餐,睡一觉,然后再过来,嗯?”
乔漫仰起脸,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漫天星光在闪烁,“我想在这等着我妈醒过来,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
她已经好久没见到父亲了,每次打电话,不是接不通,就是被肖敏接起,然后说一堆冷嘲热讽的话。
193,他说,纪太太,你好甜!
母亲虽然经常能看见,但她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浑身插满了各种仪器的管子,看一次,就会让她绝望一次。
听到她会醒,她只想感谢老天,感谢老天终究没有对她那么冰冷无情。
男人好看的眉眼落下层层的暗影,声调温凉,不容人拒绝,“不行,你身体受不了。”
“可是……”女孩急的在他的怀里跳脚,那张温净而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乞求,“我想在这里陪着妈妈醒。”
见两人争执,一旁的医生开口说道,“纪先生,楼上还有闲置的房间,我让护士去整理一下,两位不如在那歇一下,一有情况我会马上敲门通知。”
乔漫只想陪在妈妈身边,但一看到纪云深那沉沉的脸色,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医生的提议。
上楼进了房间,乔漫就进了浴室洗澡,纪云深则是吩咐张嫂去做面,等她洗完澡出来,张嫂做的面也刚好端了过来。
纪云深开门接过来,说了句辛苦了,就将托盘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趁热吃,然后赶紧休息。”
乔漫随意擦了擦头发,就走过去吃面,没洗澡之前她就有些饿了,洗完澡就更饿了,吃的有些急,呛到了。
乔漫捂唇咳嗽,皱着眉看向纪云深,“纪云深,下楼给我倒杯水。”
纪云深手里拿着吹风机,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乔漫以为是自己的语气不好,正想要把语气变柔再说一遍,结果却听他说道,“纪太太,以后你叫乔三岁吧!”
乔漫,“……”
他将吹风机仍在床上,就转身出了房间,几秒后,他的身影又重新出现,手里多了一杯水。
乔漫喝了一口,抱怨道,“纪云深,以后你不许给我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外号,什么乔三岁,难听死了。”
“纪太太,你蠢的这么可爱,像三岁小孩子似的,还不行我起个外号,说两句了?”
乔漫瞪了他一眼,低头又吃了一口面条,没想到又呛到了……
纪云深,“……”
男人温热宽厚的大掌在女人的背上轻轻的拍着,直到她顺过气来,他才说道,“纪太太,要不我“喂”你吧?”
乔漫知道男人所说的喂,是指嘴对嘴,当然不可能同意。
“不用,我马上吃饱了。”
又埋头吃了几口,她就将面碗推走了。
男人离她很近,伸手指了指她的唇角,“这里沾上面汤了。”
“哪里?”
乔漫伸手抽了一张纸巾,随即去擦,“是这里吗?”
“不对,是这里。”
她拿着纸巾的手又朝着他所说的位置移过去,“是这里吗?”
男人的喉结滚动,淡淡的“嗯!”了一声。
乔漫擦了几下,正想抬头看他,眼前却突然有一道黑影压了过来,下一秒,他的唇就跟着吻了过来,在她的樱唇细细的探索,摩挲,吸吮。
缓缓慢慢,耐心细致。
好久,久到她的呼吸凌乱不堪,他才结束这个吻,眸光深深的看着她。
他说,“纪太太,你好甜!”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她却在他深黑的眸子里,看见了她的倒影。
过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伸手推开面前的男人。
“纪云深,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男人缓缓站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意融融,“快睡一下,不然你妈妈醒了,看你脸色这么不好,还以为我这个做丈夫的欺负你。”
乔漫掀开被子躺进去,闭上眼睛,思绪纷飞。
这一刻,母亲即将醒来的惊喜被冲淡后,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向她介绍纪云深。
或者说,她该如何告诉母亲,她婚姻的不幸福呢?
……
纪云深看她睡着后,就去书房处理文件,直到敲门声响起,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外面的天都快黑了。
他从一大堆文件中起身去开门,外面站着年轻的小护士,看到他的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红着脸说,“纪先生,秦女士已经醒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
外面的雨虽然停了,但很冷,房间里没开空调,乔漫缩在被子里,睡的很熟。
纪云深坐在床边,几乎一眼就发现了挂在她浓黑睫毛上的泪水,显然哭过了。
只是为谁哭呢?
乔漫又做噩梦了,这次没有出现那张佣人的脸,而是有人封住了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意识回归的那一刻,她发现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这一切好像就在发生。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吻,让她迷蒙的低叫出他的名字。
“纪云深……”
她的声音中带着刚刚睡醒的惺忪和软萌,乍听起来,特别的沁人心脾,撩人心扉。
“嗯,是我。”
纪云深抱起她,声音低哑,又格外的温柔,“你妈妈醒了,你还要睡下去么?”
昨晚没休息好,再加上听到母亲会醒过来,特别的开心,就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没想到一觉会睡这么久。
“我这就过去。”
乔漫掀开被子,就下了床,连拖鞋都没穿,刚走出两步,就被男人了回来,下一秒,整个人就直接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说,“漫漫,还有三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需要给她一个心理准备。”
乔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她真的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或者说怎么解释这段婚姻。
“我知道了。”
秦玉澜刚醒,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医生告诉她,因为秦玉澜的身体太虚弱了,这次她进去,只能跟她说五分钟的话。
乔漫点点头,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无数个想哭的冲动,缓缓的走向了病床边。
她说,“妈,您真的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漫漫……”秦玉澜伸手要去抓乔漫的手,可她刚刚抬到半空,就垂了下去,“我很好,没有不舒服,这……是哪里?”
“是纪云深的私人别墅,建在蓝山,取名蓝山别墅。”
“纪云深?”秦玉澜的眉头微微蹙起,似在回忆,“在林城,姓纪的并不多,是不是……”
“是!”
乔漫没有否认,也无从否认。
过两天就是她和纪云深的婚礼,即便她非常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的不幸。
可有些事情,终究纸包不住火,迟早会露馅。
194,我们的盛世婚礼1,漫漫,你到底长没长心?
当年那个名动林城,风姿绰约,眉眼如画,璀璨夺目的美人,经过漫长岁月的摧残洗礼,青春不再,年华韶去,再不复往日的风采,变得面目全非。
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失去自我和尊严,甚至不惜搭上了自己的一生,彼此折磨着,痛苦着,值得吗?
从懂事起,乔漫就不停的问自己,反复的问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
秦玉澜没坠楼前,精神状态一直时好时坏,大多数的时候,乔漫觉得她好像没病,只是心病了。
太渴望得到了,所以会用弱者的姿态,来博取那个男人的同情。
但有的时候,她又觉得她真的病了,因为那些爱到疯癫的状态,和臆想,看起来真的不像是演的,或者伪装的。
太真实了,真实到她不敢有所怀疑。
“纪家不是一般的人家,你别因为看不惯你爸爸,就去犯傻,轻易的招惹,小心惹火烧身。”
秦玉澜昏睡了那么久,本以为醒来后的精神状态会很不好,可完全没有,乔漫觉得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或许经历了生死,大彻大悟了一些东西,人也就跟着清醒了不少吧!
“我……”乔漫很想说已经来不及了,但又一想到母亲刚醒,不适合听太刺激的话,就转了话锋,“我知道了,妈!”
“嗯,你知道轻重就好。”
秦玉澜太虚弱了,说了两句话,气息就开始变得粗重不稳起来,“告诉他一声,我们会尽快搬出去,你一个未婚小姑娘领着我住在别人家里,终归不好,妈妈不想给你添麻烦,成为你的累赘。”
乔漫摇头,解释的话已经冲到了嘴边,却还是忍了下来。
秦玉澜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出去吧,我累了。”
乔漫咬了咬唇,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
门虚掩着,男人靠在门边的墙壁站着,高大的身影被廊上棚顶的橙色灯光拉的老长。
逆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幽冷气息判断,他在生气。
“怎么?我有那么见不得光?”
他嘴里叼着一根烟,侧颜上是大片大片的阴影,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寂静的夜里,乍然响起,还是足够的摄人心魂。
乔漫慌张的踮起脚尖,一双小手覆在他的薄唇上,一双星眸里带着浓浓的乞求,示意他别再出声。
纪云深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扯开她,往别墅外走去。
外面下着小雨,雨水被各色景观灯折射成模糊的黑影,落在男人的肩头上,瞬间潮湿一片。
身后有脚步声接近,他一抬眸,立刻有保镖撑伞走近,遮住了乔漫头顶的那片风雨。
男人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阔步接近前面的主址别墅,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乔漫急急的追了几步,下着雨,地上湿滑,她一时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铺在地上的鹅卵石绊倒,幸好旁边的保镖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等她站稳,再抬头时,男人伟岸提拔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迷蒙的雨雾中。
这大概是他们结婚以来,他对她最冷漠的一次了吧?
没有她平时想的那么不在乎,那么无所谓,反而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
回到主址别墅的卧室,里面漆黑一片,纪云深并没回来。
乔漫转头看向对面的书房,从门缝的缝隙能够看到里面漏出来的橙色光线,显然,他在书房。
她走过去,抬起的手,几次差点落在门板上,但又都收了回来。
最后脚尖一转,回了房间。
洗了澡,吹干头发,掀开被子上床,拿出平板刷剧。
她尽量让自己的表现和每天一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可即便如此,心里那越来越浓的失落感告诉她,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夜太深太静,她又困又累,捧着平板,刷着刷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糊中,眼前有一道橙色的光影闪过,很快,快到来不及捕捉。
然后很快,就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和床铺被压下去时发出的轻微响声。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口鼻的呼吸也瞬间被夺走。
“我等了一晚上,难道你连个解释都没有?漫漫,你到底长没长心,嗯?”
有那么一秒钟,乔漫竟然觉得纪云深像个巨型的傲娇忠犬,在巴巴的等着主人的宠幸。
“我……我困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
男人拥着她的双臂渐渐松了力度,翻过身,“嗯,睡吧。”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发出规律的响声。
也不知道是男人刚刚的那个怀抱太温暖,还是太在乎他的反应,亦或是她在暗自纠结自己说的那些话是否太伤人,总之刚刚那些汹涌的困意,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攥紧身前的被子,看着厚重窗帘外微弱的光线,久久难以入睡。
……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的位置早已没有任何温度。
她甚至都开始怀疑,昨晚的那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
掀开被子下床洗漱,下楼时,张嫂已经做好了早餐。
听见脚步声,张嫂抬眸看过来,淡笑道,“我正要上楼敲门叫你,快过来吃早饭吧,今早上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乔漫走过去,看了一眼餐桌,烤的八成熟的吐司面包,加热的纯牛奶,心形的煎鸡蛋,确实都是她爱吃的。
她坐下,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他呢?吃过了吗?”
“少爷吗?”张嫂听到她的话,忙碌中回过头,“他天还没亮就出门了,听打电话的语气,好像是约朋友出去喝酒去了。”
“那时雨下得大,我让他撑把伞走,他没听,淋了一路雨走到停车坪那里,这个月份,林城夜里偏凉,尤其下过雨后,就更凉了,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提前吃点药想,小心感冒。”
张嫂以为两人吵架了,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沟通就可以解决的。
乔漫没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吃过早餐,她就去后面陪母亲了,聊了很久,直到母亲睡着了,她才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走出了厢房别墅。
外面的小雨还在下,她撑着伞走到主址别墅前,一耳就听到了从雨中传来的汽车引擎声,她下意识的看过去。
果然,在那片波光粼粼的泳池岸边,所设立的停车坪上,停住了一辆烟灰色宾利车子。
下一秒,男人就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没有撑伞,路过她时,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赏过来一个。
乔漫咬了咬唇,收起雨伞,放在别墅门厅前的雨伞架里,然后,踩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吃过午饭了吗?”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吃过了。”
“你衣服淋湿了,要洗澡吗?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说着,乔漫就转过身,却被男人低沉的嗓音打住了她已经迈开的脚步。
“不用了,我回来取个文件,马上走。”
男人径自从她的身边擦过,抬脚上楼,把她甩在了身后。
乔漫愣了好几秒,才重新迈开脚步,朝楼上走去。
刚刚到楼梯拐角处,男人就从楼上走了下来,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资料夹。
“今晚还会来吗?”
擦身而过的瞬间,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从她的嘴里冒了出来,不仅她自己愣住了,就连想从她身边擦过去的男人也愣住了。
好几秒,才缓缓轻轻的回答,“我不确定,看情况。”
“好,我知道了。”
话落,男人就重新迈开了长腿,高大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别墅的客厅里。
……
回到房间,乔漫呆坐在床边很久,久到双腿都麻木了,才动了动。
正要掀开被子休息,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上面的电话号码,好看的眉头几乎立刻就皱了起来。
居然是蒋英东。
一遍结束,另一遍紧接着响起,她咬唇,滑了接听键。
“漫漫,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救命之恩的?连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在一起的那六年,她从来都知道他是个风度翩翩,又英俊儒雅的人,很少会和女人计较什么,这次是觉得她亏欠他太多,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一些原因呢?
“最近太忙,你今天有时间吗?”
蒋英东似乎在走路,几乎每隔几秒钟,就会从电话的那段传来一句蒋总,下午好。
“中午和下午都有会议,晚上七点以后会有时间。”
“好,那我们晚上烟雨楼台见吧,我怕我过两天举行婚礼会更忙,又把这事给忘了!”
“婚礼?”高级皮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的回音消失,男人有力的手,几乎下意识的就握紧了手中的电话。
“嗯,农历7月7日,东方情人节,不恭喜一下吗?”
蒋英东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是那个散漫至极的语调,“恭喜,祝两位白头偕老,永浴爱河。”
“谢谢!也同样祝福你们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195,我好像早就跟你说过,我跟他领过证了,是合法夫妻
虽然分手时,蒋英东做的事情,让她曾经一度痛苦不已,甚至狼狈不堪。
可此时,她对他既没有责怪,也没有怨恨,风轻云淡的好似陌路人一般,平静的连她自己都诧异。
不止是她,就连电话那端的蒋英东也有类似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过去的那六年,她是否真的爱过他。
……
晚上七点,一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划破雨幕,在各色景观灯折射出的迷离光晕下,缓缓的驶进了别墅黑色雕花大门内。
几秒后,车子熄火,稳稳的停在了泳池旁边的停车坪上。
男人下车,没撑伞,迈着一双苍劲有力的长腿径自朝着别墅门口走去。
张嫂早就做好了晚饭,正要拿去热第二遍的时候,别墅的门突然被拉开,她看过去,站在门口的是一身西装革履,肩头被微微打湿的别墅男主人,纪云深。
“少爷,您回来了,我这就去热菜。”
男人将钥匙随手仍在门厅柜上,换过拖鞋走进来,“太太呢?”
他很少会这么自然而然的问这句话,以至于张嫂听到的时候,足足愣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哦,太太说晚上约了朋友,会在外面吃过再回来。”
男人好看的眉头轻挑,烦躁的扯了扯勃颈上的领带,“她什么时候出门的?有说去哪里吗?”
张嫂这才听明白,原来是太太出门见朋友,没有告诉少爷。
她以为昨晚经过她的提醒,两人早就和好了,原来没有。
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两个人究竟在拗什么呢?
“她没说,不过……听电话里的声音,应该是个男性朋友。”
纪云深听后,一把扯掉脖子上的领带,“好,我知道了。”
没等张嫂继续说,他就抬脚往楼梯口走了去,张嫂看见,下意识的问了句,“少爷,晚饭您还没吃?”
“没胃口,都倒了吧”
张嫂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出自己说错了话,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嘴,愁眉苦脸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
二楼书房,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落地窗边,一手举着酒杯,另一只手则握着纤薄的黑色手机,拨着乔漫的号码。
夜色浓稠,又静,就愈发显得电话里传来的嘟声深重,刺耳。
一遍自动结束后,他又拨了一遍,如此反复几次,对面还是无人接听。
他精致的眉眼沉下去,烦乱的转过身,将手机仍在办公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倚着桌边,仰头喝下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抬起的下颚棱角分明,在灯光下趋于病态般的完美。
“咕咚!”
随着他喉结的的滑动,香醇辛辣的酒液顺着口腔,一路向下流进胃部,几乎立刻就引起了一阵痉挛。
好似有千万枚针,狠狠的扎进胃中,并伴着火辣的灼烧感,让他脸色瞬间几变。
忍了一会,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次一饮而尽。
然后捞过桌面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几秒后,对方接起。
“青山,给我查一下乔漫的位置,现在立刻马上。”
傅青山正在开会,闻言一摆手,坐在会议两侧的部下迅速化作鸟兽散去,只留下坐在原地的他。
“怎么?听纪公子的语气,这是把老婆给弄丢了?”
纪云深伸手揉了揉额角,声音淡薄凉漫,“别废话,十分钟,我要答案。”
掐断电话,他阖眸等着,一分一秒,都显得漫长无比。
八分钟以后,手机震动起来,他迅速滑了接听键。
“在烟雨楼台,和蒋英东。”
纪云深听后,深黑的眸子里,荡漾出懒懒散散的笑,“噢,叫你的人去她隔壁给我开个包间。”
傅青山好像在吸烟,声音里有着被烟雾氤氲后特有的低哑,“纪公子,现在是晚上七点,不是早上七点,你也不想想,这个点烟雨楼台还能有位置吗?你这不是存心难为我的人吗?”
“想办法,我十五分钟后赶到。”
话落,电话再次被掐断。
傅青山一晚上被人挂掉两通电话,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了又忍,拨通了一个号码。
“烟雨楼台VIP1012旁的包房,十分钟内,立刻给我腾出一间。”
在电话那头的一片哀嚎中,傅青山就掐断了电话,刚刚的火气立刻跟着消了一半。
……
烟雨楼台,vip1012号包房。
女服务员将菜单递过来,蒋英东没接,绅士一般的开口,“女士点餐。”
乔漫闻言,隔着棚顶洒下的层层叠叠的光影看过去,“蒋先生,今天的这顿饭,就是为了感谢你,餐也理应由你来点,不用跟我客气。”
一句蒋先生,带着三分淡漠,七分疏远,迅速的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漫漫,我们有必要分的这么清楚吗?”
乔漫散散漫漫的支着脑袋,嗓音娇娇软软,却沁着入骨的凉意,她说,“蒋先生,你我什么关系,需要分的不清楚?”
“哦,对,瞧我这记性,蒋先生要是不这么说我都差点忘了,我们好像谈过几年恋爱呢!”她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可……为什么现在一回想,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遥远又模糊,根本看不真切呢?。”
蒋英东剑眉微拧,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正要点燃,却听得隔着一张餐椅的女孩说道,“抱歉,蒋先生,我怀孕了,所以能麻烦你先不要抽烟吗?”
“怀……怀孕了?”
蒋英东愕然的抬头,看向女孩那张泉水般清丽的面容,一下子就失了神。
乔漫拿过桌面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白开,依旧笑意盈盈,“是啊,两个多月了呢!”
蒋英东夹着香烟的手指微微颤抖,好一会才恢复平静,并点了餐,要了一瓶83年的罗曼尼康帝。
即便她是乔家千金,从小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却也很少喝这种只为了烧钱而烧钱的的酒。
六年的时间,能够多了解一个人呢?
或者说,六年的时间,能够了解一个人的多少面呢?
“奉子成婚吗?”
蒋英东又问了句,夹在指间的香烟被他折断,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恢复了以往的谦和从容,翩翩风度,叫人辩不出深浅。
“不算啊,我好像早就跟你说过,我跟他领过证了,是合法夫妻。”
话外音就是,这个孩子,是他们爱的结晶?
蒋英东微微低头,深邃的眸光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痛苦,却笑着说,“我以为你是为了气我,故意说的玩笑话,看来不是啊!”
“当然不是,我不会为了气任何人,而去说任何不负责任的话。”
从前就知道她的伶牙俐齿,只不过从没在他的面前表现过,以至于他都忘了,那个活在林城声名狼藉的风评里的小女孩,从来都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抱歉,是我唐突了,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记得,无关紧要的话,还要记得那么清楚的话,那么我的人生,是不是显得就太过无聊了呢?”
她的话落,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刚刚点的餐被服务员端上来,才打破了包房里本来就有的寂静。
那瓶一百多万的罗曼尼康帝被服务员放在餐桌上,低声的询问,“先生,开酒吗?”
“开!”
当年那个每顿饭只有两三块钱,说着一口带着家乡方言的普通话的男人,已经蜕变成了一顿饭,就动辄上百万的上***英人士了么?
是她错过了什么,还是她从未看清过他?
服务员利落的拧开瓶塞,醇香的酒气瞬间就溢了出来。
蒋英东从服务员的手中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随后举高,“漫漫,我知道,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不管是分手前还是分手后,来,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诚恳的道一次歉,希望你能接受。”
话落,就将手中的红酒一扬而尽。
乔漫也举起杯,抿了一口白开,淡淡的笑,“一个巴掌拍不响,只希望你以后走路的时候好好看着点,小心遇见鬼。”
而这条路,就是指的感情的那条路。
……
雨幕中,一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缓缓驶近烟雨楼台的停车坪,下车,就有一身黑衣的男人走过来给他撑伞,遮去了他头顶的那片风雨。
“纪先生,傅总吩咐我在这里等着您。”
纪云深点头,跟在他身后,来到了VIP1013号房间。
里面没开灯,傅青山的部下正要伸手开灯,却被纪云深轻声打断了,“无妨,你先下去吧。”
傅青山的部下听到,说了一句是,就匆匆的走远了。
房门被关严,男人迈着苍劲有力的双腿,阔步接近落地窗边。
男人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以后,然后缓慢的吐出口中烟雾。
青白烟雾袅袅,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
蒋英东喝多了,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久的话,乔漫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好久,久到一个世纪都过去了,他才将女孩拥到身前,他说,“漫漫,我爱你,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196,乔漫拉拉他的衣角,声音腻腻软软,“我们回家吧,好吗?”
乔漫在与蒋英东分手后的很多个瞬间,曾想过,当年在那么多的追求者中,为什么第一眼就认定他了呢?
是因为他总是穿着白衣黑裤,和她抓拍过,有着最美侧影的男人,有着无限的重叠,少女心怦然心动,认为那就是爱情。
还是因为他说过的那句:漫漫,我会永远对你好。
又或者是因为那句:漫漫,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条命。
亦或者是因为她十八岁生日时,他说过的那句:漫漫,我会努力赚钱,养你。
太多太多深入血液,铭心刻骨的誓言,现在仔细回忆下来,好像除了讽刺,什么也没剩下
没有感动,没有温存,甚至连点怀念的感觉都没有。
更像是青春回忆里,一段充满讽刺难堪的污点,一段再也不想让人想起,甚至不愿提起的过去。
不是朋友,但也不会是敌人。
而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乔漫如海藻般的黑色长发随着男人的拉扯动作,在男人健壮的胸膛前凌乱的铺开,灯光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沁着化不开的凉意。
她试图推开她,好看的眉眼不动,“蒋先生,你喝多了,麻烦你松开。”
“漫漫,我没有喝多,我确定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清醒的后悔,清醒的难过,清醒的……沉沦。
男人一双手臂箍得更紧,下一秒,温热的薄唇失控一般探下来,带着清浅的酒气,醉意深浓。
“蒋英东……”
乔漫偏头躲,一双小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用力一推,蒋英东没防备,被推的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英俊温润的脸上,就落下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包厢里炸开。
乔漫的五指穿过长发,徐徐慢慢的整理,“蒋英东,能别让我恶心你行吗?”
话落,她就弯腰取过放在旁边餐椅上那款chanel全球限量版手拿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支票,利落写下数字,签下名字。
“三百万,埋这顿单足够了,剩下的,就当我赏给你的,蒋先生现在虽然贵为乔氏的总经理,但一两百万赚起来,想必没有我老公那么容易。”
说到这,乔漫言笑晏晏的低下头,然后从手拿包里取出一支口红,对着手机屏幕,顺着唇线细细的描绘一番,直到满意,才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向对面脸色无比阴沉的蒋英东,似笑还讽。
“你知道我这支口红多少钱吗?知道我这款手包,这条裙子,这双高跟鞋……”她歪头,举起右手,声音干净的像是这世间最清澈的泉水,“还有这枚戒指,都是在哪里买的吗?”
“所以,蒋先生,你说你爱我,请问你拿什么爱我?拿你那年薪几千万的工资,还是拿你靠女人上位的手段,亦或是……拿你那颗已经肮脏不堪的心呢?”
乔漫还是笑,可那笑意却半分不达眼底,“欠你的人情我会记得,不过……要是想跟我谈感情的话,麻烦蒋先生先回去好好照照镜子,现在的乔漫,可不是十几岁的清纯小姑娘了,没那么好骗了。”
说完,她娇媚一笑,就转身朝包房外走去,披散到腰际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走动,微微飘荡,像是童话里最美丽的泡沫,一碰即碎。
乔漫每一步都走的很矜贵优雅,拉开包厢门后,回过头,温温淡淡的说道,“哦,对了,婚礼的请柬我会派人专门送到你手里,你不是一直都说想看我做最美的新娘吗?恋爱一场,我还不至于小气成那个样子,或者是跟你有什么过不去的。”
“其实,某种意义上,我还挺感谢你的,如果没有紫夜那晚,那杯被下了药的白兰地酒,我还不会睡到纪云深的床上,也不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So……谢谢你,也谢谢你那六年的陪伴,出了这个门后,我希望再遇,你我就是真正的陌路人。”
话落,乔漫就抬脚走出了包厢,平底鞋踩在走廊高级地毯上,消除了大半的声音,耳侧有风掠过,接着,她就被一股力道按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男人一双眼睛像是染了血,红的让人心惊,他的大手扼住女孩的天鹅般优雅的脖颈,一字一句问的缓慢。
他说,“乔漫,说清楚,什么叫被下了药的白兰地,在你心里,我蒋英东就是那么不堪的人?跟女人分个手,就见不得她好,必须做点让人膈应,让人愤恨的事情?来彰显我恶心的人设么?”
“蒋英东,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么?”
她盯着他黑湛的眸子,低低的叙述,“别摆出一副吃惊又无辜的样子,肖梦是我眼瞎看走了眼,所以,能不能拜托,别让我再觉得眼瞎一次?”
蒋英东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又问了一遍,“乔漫,我他妈让你说明白点!”
“怎么,这才没说了几句,蒋先生就恼羞成怒了?”
乔漫哂笑,温净白皙的脸上漫出一层淡淡的讽刺,“以前我还觉得肖梦心机那么重,有可能是你不小心掉进她的套-里没出来,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我改变想法了,我觉得你和她根本就是一路货色,都一样的能装会演,别说,这么看起来,你们还真的挺般配的!”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蒋英东的敏感神经,他低下头,薄唇迅速的朝女孩的樱唇压下去。
乔漫拼命挣扎,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又抓又踢又挠,却没有撼动男人半分。
就在男人的薄唇马上覆到女孩的樱唇上时,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扯着蒋英东西服后领,然后用力一甩。
蒋英东毫无察觉,连连后退几步,直至背脊重重的摔在对面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才算狼狈的站稳。
纪云深的薄唇叼着半截香烟,他眯着眸,袅袅的青白烟雾,将他清贵淡雅的面容,拉的淡漠又模糊,看不清表情。
他背对着乔漫,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接着掐灭,随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几乎是一瞬间,就挥拳过去,将蒋英东打倒在地。
动作很快,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
“蒋总,你这是准备喝点酒,对着我的女人耍酒疯么?”
蒋英东狼狈的撑坐起身,用手随意的揩掉唇角流出的血,慵懒至极的眸光,低低慢慢的语调,“原来是纪总啊,好巧。”
“不算巧!”纪云深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纯手工缝制的黑皮鞋上,几乎纤尘未染,“我在门外等蒋总很久了。”
乔漫闻言,惊愕的抬眸,双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攥紧手中的手拿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被抓奸了的感觉。
而且那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拉长,俞演,俞烈。
“哦,既然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喝一杯?”
纪云深徐徐低身,双手散漫的整理着蒋英东的西服前襟,他说,“给你们机会叙叙旧,蒋总不喜欢么?”
“我很喜欢,谢谢。”
一语双关,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纪云深唇角勾出一抹凉薄的笑,只是那笑,带着融不开的寒冷。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立刻有四五个保镖打扮的人走过来,齐声喊道,“纪先生。”
“嗯,拉着蒋总去清醒清醒。”
“是!”
在场的人都能听明白纪云深说的清醒清醒是什么意思,乔漫不想小事化大,走过去,拉了拉男人的西服下摆,“纪云深,他只是喝多了!”
“这就心疼了?”他转过身,双手温柔的整理着她散落颊边的头发,他刚刚抽了烟,呼吸中带着淡淡的尼古丁气息,特别的迷人心魂,“嗯,漫漫?”
她摇头,“不是……唔。”
他像是忍了很久,终于耐性耗尽,封住了她的唇。
下一秒,男人修长的双臂轻轻一揽,将她娇小的身子抵在墙面上,就这么攻城略地的肆意亲亲吻起来。
如果说刚刚闻到的只是清浅的尼古丁气息,那么此时的尼古丁气息,几乎充斥着整个口腔。
她瞪大眼睛,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一双小手推拒着他坚硬的胸膛。
身旁偶尔有人路过,不时的看过来,她有种被人免费参观的感觉,偏生身前的男人纹丝不动,吻得投入。
好久,久到乔漫浑身没了力气,背脊贴着墙面,整个人向下滑去时,男人才放开她。
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贴着她的樱唇,来回的摩挲,一张英俊的脸,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冷冷的,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乔漫拉拉他的衣角,声音腻腻软软,“我们回家吧,好吗?”
男人没动,一双深渊般的眸子紧紧的锁着她尖细白腻的脸庞,情绪难测。
就这么对视了大概一分钟,男人才退开一些,随即迈着苍劲有力的长腿,阔步的往餐厅外走去。
乔漫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止不住的发虚。
……
一路无话。
二十分钟后,烟灰色的宾利车子穿过重重雨幕,稳稳的停在了蓝山别墅的停车坪前。
乔漫低头解着安全带,就听到主驾驶的车门被人用力的关掉,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她心肝一颤。
男人迈着一双修长的腿走在雨幕里,没打伞,背影几乎与这深浓的夜融在了一起。
收回视线时,却意外的看到了驾驶座上躺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不是生气了么?怎么还会给她留伞?
她以为这个时候,她越惨,他才会越开心呢!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又撑起伞,乔漫缩着肩膀,迎着夜里的冷风,匆匆的往别墅门口走去。
进去时,张嫂正迷茫的站在客厅的楼梯口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门声,才看过来,无神的双眸立刻泛起光彩,紧接着,就快步的走了过来,语调带着前所未有的后悔和懊恼。
“漫漫,你没事吧?”
乔漫摇摇头,“我没事,怎么了吗?”
“晚上少爷回来问我你去了哪?我没多想,因为从你打电话时漏出来的声音判断,对方是个男性,我就说你出门约会,可能去见了男性朋友,他听后就开始不对劲了,我怕你们吵架,担心了一晚上。”
“哦,这事啊,没关系的,张嫂,你去睡吧。”
乔漫说完,正要抬脚上楼,却听得张嫂说道,“漫漫,少爷晚上还没有吃东西,我去煮面,你端给他?”
“好!辛苦了,张嫂。”
张嫂摇摇头,说了句不辛苦,就赶紧去煮面,并在心里发誓,以后不知道的事情,绝对不再多嘴。
……
纪云深回到书房,刚刚坐下,放在桌案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是一条短消息。
他点开,上面写着:纪总,有本事就让她彻底不见我。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他低低的笑了声,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快速的滑动,“不妨试试。”
看着信息显示发送成功后,纪云深将手机锁了屏,扔到一边不再看。
几秒后,书房的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敲着桌面,数着,一步两步,最后走远。
男人冷笑了声,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嘟声响了几下,对方接起。
“纪公子,你是他妈的没有xing生活,还是太闲了,一晚上要给我打好几遍电话,我又不是你老婆,没有道理让你这么惦记吧?”
“少废话,给我查一下蒋英东的资料,尤其最近的,越详细越好,我一会要看到。”
傅青山忍了又忍,轻声问道,“纪公子,我真怀疑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孽,你这辈子要这么折腾我?”
“嫌折腾?”纪云深微微挑眉,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有不折腾的,想试试吗?”
“别别别,开个玩笑,半个小时,等着收资料。”
“嗯!”
挂断电话,纪云深熄灭手中的烟头,紧接着又吸了一根。
直至吸完,才起身离开书房,去地下室的酒窖喝酒。
……
张嫂做好面,端到了楼上,站在两人的卧室外,敲着房门,“漫漫,面好了。”
乔漫打开房门,端过张嫂手中的托盘,“他在哪?”
“我刚刚看到少爷去地下室的酒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