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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升职记全文阅读

作者:韭菜鸡蛋虾仁     地府升职记txt下载     地府升职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1. 波涛之下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弟,应无尘向来是想领导所想、急领导所急,对于酆都大帝这种喜欢看戏的领导,他对付起来可太有经验了。

    尽管如此,应无尘在行事的时候也仍旧小心谨慎,生怕引起酆都大帝的反感。毕竟相同的一件事,用对了方式方法,产生的效果可远不止一加一大于二这么简单。

    ----

    应无尘在街面上东家进西家出的转悠了许久,除了要防止被合作伙伴背刺之外,还想着调查一下民意。毕竟这种近似于“哗变”性质的集会,已经严重影响到其他人的正常生活了。

    他将调查结果记在心中,转身走进了飘香阁。

    窈娘见到他的时候好像见到了亲爹一般的热情,穿花蝴蝶似的迎了上来。

    因为盂兰盆节召开在即的缘故,作为演员出席晚宴的姑娘们,不仅身价水涨船高,名声也是越传越响。飘香阁自然也收获了许多慕名而来的恩客。

    如果抛开新客人不谈,就是原先的那些恩客,在听说自己中意的姑娘竟然有机会在官员面前献舞时,也都兴奋的不行。因为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竟然能有机会和酆都城内的官员做“连襟”。所以为了替心仪的姑娘造势,他们甚至还找城中的书生,写了许多酸诗来赞扬姑娘们的美貌。

    当然,这些并不是全部。

    让窈娘能如此热情的原因还有一个——不仅是那些出席晚宴的姑娘,连带着许多平日里生意一般的姑娘,最近也有翻红的趋势。毕竟阁中的姑娘一共就那么多,那些来晚的客人也就没了挑肥拣瘦的资格,否则就只能看着别人有姑娘陪着嬉戏,自己尴尬的喝酒了。

    所以近一个月时间,客人登门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早,许多时候天还没黑,外面就围着一群客人等着进门,尤其是最近几日,中午还没到就可以开门营业了。搞得姑娘们晚上忙着应酬,白天得不到休息,所以一直叫苦不迭。

    窈娘指挥着几个男女去招待外面的客人,她自己则软软的靠进应无尘怀里,轻声说道:“使君,如今阁中的生意日渐兴隆,可难免有些客人来得晚些,没有姑娘陪着。您看,要不要让那些有钱的客人只能点一个姑娘?”

    应无尘低头看了看含羞带怯的窈娘,轻轻摇头。

    开什么玩笑?

    飘香阁走的高端奢华路线,定位的客户群体就是城中的贵公子。至于那些散客,则完全相当于飞机上经济舱的旅客一般,除了当做添头,也就只能充当配重的作用了。既然如此,何必要为了照顾那些穷鬼的感受,舍弃掉目标用户的体验?

    “不可。甚至还要明码标价,一个姑娘多少钱,点第二个姑娘的价格翻倍。”应无尘直接拒绝道:“当然,贵出多少由你们自己定。”

    “这是为何?”窈娘端起酒杯送到应无尘面前:“贸然涨价,会引起客人反感的。”

    应无尘让过她敬来的酒杯,推开旁边的窗子,指着下面那群衣着华丽的贵公子说道:“他们要么是巨富之家,要么是官宦之后,你觉得这种人会缺你飘香阁的陪酒钱?他们来这儿,所求的不过是一份心里上的满足,什么东西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自然是钱和女人。”窈娘悠悠的说道。

    “不不不。男人这辈子的追求,从来都不是钱和女人。”应无尘摇摇食指,掷地有声的说道:“而是醉生梦死。”

    “此言何解?”窈娘呵气如兰的问道,红润的嘴唇都快贴上他的侧脸了。

    应无尘动作一僵,不露声色的关上窗户:“他们这些人,钱已经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女人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飘香阁找乐子?”

    “为何?”

    “自然是因为他们精神世界的贫瘠,而钱和女人都只能满足一时之需。所以窈娘应该做的是,让他们在每每空虚之时,首先想到的就是飘香阁。”应无尘转身回到酒桌前,端起窈娘之前敬的那杯酒,猛地吸了一大口。

    该死的小娘皮,还真是要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窈娘就像焕发了第二春一般,珠圆玉润的身子愈发火热诱人。再加上她本身就在水平线之上的容貌,只要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轻易就能让人陷进那双翦水秋瞳里。

    应无尘借着喝酒的缘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才把胸中那股莫名的情绪舒缓掉。其实他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大多时候都能克制住心中的冲动,完全不像面对柳涵时那般无措。

    那边的窈娘见自己的媚态再次被无视,也激起了心中的好战因子。以刚刚的情况来看,换做一般的客人,早就该脱了衣服开始盘肠大战了,可为什么他就是不中计呢?最主要的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难道他不行?

    于是为了求证心中的疑惑,顺便达成目的,窈娘裹挟着香风再次投入应无尘怀中,环着他的脖子开口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使君还真是个聪慧且有魅力的男子,奴家已经被折服的浑身软云云的。”

    就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说辞一般,窈娘话音未落就手上一抖,晶莹的酒液顺着她下颚的弧线缓缓流淌而下,一直越过峰峦,直到浸润进衣服里才消失不见。

    应无尘算是看明白了,窈娘今天黏黏糊糊的故作媚态,就是要把自己给拿下啊。

    于是他反手将窈娘按在怀里,防止她继续乱动:“别多想,我们保持现在的交易关系就好,不要再牵扯进其他因素,否则对双方都不利。”见窈娘想要辩解什么,应无尘抬手压在檀口上,手指轻轻刮掉一层唇脂道:“群玉院那边与飘香阁的发展路线不同,所以你也不用过于担心。”

    作为聪明人,应无尘很轻易就看透了窈娘的小心思,无外乎是觉得如今飘香阁生意火爆,怕被群玉院那边抢了生意罢了。至于窈娘说的深陷自己的人格魅力,那纯纯是做梦,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自古就是如此。

    窈娘见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人戳破,有些不好意思的准备坐起身,不料却被应无尘按住了。

    调戏完老子还想全身而退?

    可别做梦了。

92. 应对

    应无尘揽着窈娘软软的身子,接过她递上的酒杯吸了一口,状若无意的问道:“城中今天多了许多朝拜的百姓,知道什么缘故吗?”

    “奴家自然知晓。”窈娘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继续说道:“是因为城主替几个百姓主持了公道,百姓们为了表达对城主大人的感激之情,所以才会自发的一路前往城主府朝拜。中午过来的客人都是这么说的,而且言语中全是对对城主大人的崇敬之情。”

    说到这里,窈娘莞尔一笑,双手揽着应无尘的脖颈迷醉的说道:“奴家还听说,这全都是多亏了使君居中调和,所以百姓们的事情才能上达天听呢!”

    听她这么说,应无尘有些扭捏的拧了拧身子,虽然明知窈娘这番小女儿的作态是故意为之,但他仍旧可耻的有了反应。

    窈娘坐在他怀里,自然也感受到了。

    “使君不老实哦!”她点了点应无尘的鼻尖儿,随后又奉上一杯酒。

    应无尘尴尬的咳了一下,掩饰性的低头抿了一口,与此同时,心中却一直在下沉。

    看来自己猜的果然没错,他们的真实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应无尘现在已经不纠结对方为何如此执着于算计自己了,毕竟从刚进入地府开始一直到现在为止,他们对自己的试探就没中断过:先是想方设法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然后又派人在城外狙击自己,如今还要毁掉自己的名声和前途。

    再说,就算明白了他们为何要对付自己,又能怎样?

    到目前为止,双方的摩擦从未中断过,积累的仇怨已经无法轻易的化解开了,难道还能指望着化干戈为玉帛?

    别开玩笑了。

    虽然应无尘自诩心宽似海,但他历来都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收拾起多余的心思,应无尘放开了怀里的佳人,肃穆的说道:“窈娘帮我个忙。”

    窈娘也收起了脸上虚伪的笑容,从他怀里站起身道:“使君请讲,奴家一定照办。”她还是第一次见应无尘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所以不免也郑重对待起来。

    “百姓们平日里难得一见城主真容,所以我昨日寻了个由头,让那些修建盂兰盆节晚宴主会场的工人,得以跟城主攀谈。毕竟他们都是我差人雇佣的,跟我也算是主仆一场,所以帮他们也在情理之中。”应无尘沉吟了一下:“而城主许诺了他们什么,我并不知情,而且也没有经手过。窈娘懂我意思吗?”

    见窈娘先是点头后又摇头的样子,他继续解释道:“干活的工人们想见城主,城主也想跟他们多亲近。介于双方的诉求一致性,所以我提供了让他们见面的条件。当然,也只是提供了一个条件,让双方得以坐下来聊聊天,至于其他的事情,一概与我无关。”

    “可这不是好事情吗?”窈娘很疑惑,明明百姓在赞扬城主的时候,也难以避免的顺带夸奖应无尘几句,他为何不想要百姓的夸奖?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应无尘既然没解释,就自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于是窈娘敛衽一礼:“奴家知道了。”

    应无尘可不信窈娘红口白牙的保证,为了防止她背刺自己,于是补了一句道:“不是有人花重金替阁中的姑娘筹集诗文么,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诗文我来写。”

    说完他就告辞离去了,毕竟还有很多合作伙伴的铺子还没去过,如今为了防止己方阵营有人跳反,他只能一家一家的拜访过去。

    窈娘目送着应无尘离开,心中也泛起了嘀咕:这应无尘看起来一副花丛老手的样子,竟然也会写诗?

    不过她却没有多犹豫,而是招手谴来一名小厮,耳语了几句就把应无尘刚才说的事情告诉了出去。

    有些事情并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做主的,必须要知会飘香阁背后的主人一声才可以。

    而那个小厮,就是飘香阁真正主人安排进来的。

    ----

    应无尘出了飘香阁之后,抬头看了眼天上,确定了时间之后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因为他刚才看见了李白尼。

    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间李白尼应该在忙才对,即便不是忙着主会场那边的杂事,也是忙着给几位重要的地府官员送请柬才对,总之就是不应该在飘香阁出现。

    应无尘对此并未多做什么,而是转身去了群玉院。

    ----

    群玉院,一处安静的院落。

    这里不似飘香阁那般喧嚣,而是处处透露着雅致。

    杨妈妈沏了一杯茶递给应无尘:“使君还真是心狠,原本我们好好地生意,偏要让飘香阁插一脚。如今就算有事相告,也要先与飘香阁协商,然后才来知会我群玉院。”

    应无尘不理会她的控诉,而是自顾自的抿了一口茶水:“城中有百姓朝拜的事情,我相信杨妈妈已经知晓。所以也不多说废话,只需要杨妈妈帮忙传递个消息出去即可。”

    “使君也太客气了,传个消息这种小事也值得您亲自跑一趟?”杨妈妈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您说,我照办就是。”

    于是应无尘又把之前跟窈娘说的那些话,重新跟杨妈妈复述了一遍。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办完事情就立刻离开,而是换了个话题说道:“群玉院的布局如此雅致,想必杨妈妈也定然是胸有点墨之人,我上次过来时偶然在院中的芍药丛中见过一女子,朦朦胧胧的没看清容貌,但是气质却清冷若仙。刚好最近心中偶有所得,便写了一首诗,杨妈妈不妨请那位姑娘过来品鉴品鉴。”

    听说他还会作诗,杨妈妈的马屁话立刻滚滚而来,但就是没有抬屁股去叫人的打算。

    应无尘心下了然——这是不信啊。

    于是他也不多废话,从桌上拿过纸笔“唰唰唰”的几笔就写好了一首诗,然后交给杨妈妈。

    杨妈妈既然能把群玉院布置的如此小资,那她本人的诗词造诣就不会太低,否则跟恩客们一聊天岂不漏了底?

    她见应无尘如此自信的写好了诗,心中也有些疑惑:难道他还真会作诗?

    随后她低头看向手上的纸条,轻轻开口吟哦几句,渐渐地痴了。

93. 互相赠礼

    杨妈妈捧着应无尘刚写好的诗,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她才恢复过来。

    “使君这首诗叫什么名字?”杨妈妈问道,语气中仍旧带着激动过后的颤抖。

    “心有所感写下的一首诗,还不曾取名字。”应无尘十分装逼的沉吟着:“嗯...就叫清平调吧。”

    “清调、平调的清平调?”杨妈妈的声音愈发颤抖,同时对于应无尘智多近妖的认知,也更清晰立体了一些。如果按他所说的,那《清平调》这个名字,显然就是他现场刚取的。

    而‘清调、平调、瑟调’则合称三调,皆是“房中乐”的调式,这也契合了群玉院做的生意。

    纵观全诗“云想霓裳花想容,春风扶栏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短短二十八个字,没有一个形容美人的词汇,但全诗却无时无刻的不是在形容美人。

    首句以云霞比衣服、以花比容貌;二句以春风喻指恩客的宠幸、以花受春风露华润泽指代女子承恩之后的娇媚;三句的群玉山,不仅是说西王母的居所玉山,也交代了群玉院的名字;四句更是以嫦娥比美人。这样反复作比,塑造了堪比花娇的美人形象。最主要的是,云、花、露、玉山、瑶台、月色,皆是素淡的字眼,在赞美了女子的婀娜姿容时,却不露丝毫痕迹。

    一念及此,杨妈妈立刻遣人把苏晏如给叫了过来。

    她丝毫不怀疑这首诗是应无尘找人代笔的,因为能有如此才情的人,就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即便是应无尘找人代笔,那又如何?人家既然有本事买一首水平这么高超的诗文,自然也有本事再买一首同等水平的诗文。

    于是杨妈妈毫不犹豫的就把手中的摇钱树给推了出来,今天她是务必要拿下应无尘的。

    ----

    应无尘目视着一个绝美女子款款而来,心中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有这个女子在的话,群玉院的生意怎么可能干不过飘香阁?

    飘香阁的现任“扛把子”辛嫣,应无尘也见过几次,虽然性格高冷、长相也还不错,但显然都不是面前这个女人的对手。此人应当是自己前后两辈子加一起,见过最美的人了,不仅有着古典素雅的容貌,更有着落落大方的仪态,就像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一般。

    与此同时,应无尘脑海中也自动想起了“清丽其词,端庄其品,顾盼生姿,真堪偕隐。”“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等词句。

    “使君那天见到的人就是她了。”杨妈妈打断了应无尘的沉思,随后又把手里的诗文递给女子道:“晏如,快来见过应使君。”

    苏晏如接过鸨母递过来的纸,疑惑的看了过去,很快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激动的浑身“打摆子”。

    应无尘绕过呆愣住的女子看向杨妈妈,他自然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特殊含义,那就是无论之前自己见过的人是谁,从现在往后,自己见的人就变成了面前这个姑娘,也只能是这个姑娘。

    而应无尘眼中的含义也很明显,那就是——你特么在逗我?

    虽然应无尘自己不是文科生出身,也不知道《清平调》的创作背景,但他好歹也听人说过,诗的第二句是李白暗喻唐明皇和杨玉环的床帏之事的,而面前这个女子,虽然长得好看,不过无论是从仪态还是眉眼,都能看出她还是个雏啊!

    当然,看仪态和眉眼的这项本事,是白守心在一次酒后教他的,为此还被洛晴嘲笑了许久。

    杨妈妈自然也看出了应无尘眼中的含义,于是她不徐不缓的开口道:“晏如今晚可以陪使君的。”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虽然苏晏如现在是个雏,不过只要你应无尘肯帮忙,那她也可以马上就不是了。当然,作为交换条件,这首诗就必须为群玉院所有。

    应无尘知晓了杨妈妈这样说的含义,于是他难得的脸色一红:“这不好吧。”

    倒不是说他有多腼腆,而是实在不好意思占群玉院这么大一个便宜。

    毕竟自己来群玉院这么多回,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苏晏如。这就证明,苏晏如是杨妈妈的杀手锏来着,如今竟然肯把摇钱树推出来,只不过是想要一首诗?

    况且这首诗,本来就是应无尘抄来送给群玉院的,之前因为飘香阁“去而复返”的合作事宜,已经让杨妈妈心中有了芥蒂,再加上刚才见面时她那句玩笑似的控诉,无不让应无尘小心对待。

    因为很多时候,真心话都是用着看似玩笑的话语说出来的。再加上,不满的情绪也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所以应无尘从很早就打算补偿杨妈妈了,不料自己刚补偿了人家,杨妈妈就还给自己这样一番大礼。

    “这怎么好意思。”应无尘对着杨妈妈抱拳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才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呢,毕竟有便宜不占的,那是王八蛋。

    尤其是之前还被窈娘给撩拨出一身火来,所以杨妈妈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

    “既然使君同意了,那您交代的事情我现在就着手去办。”杨妈妈云淡风轻站起身道:“晏如也回去准备准备,不要让使君失望。”

    说完她就袅袅婷婷的离开了。

    从始至终,二人谁都不曾问过苏晏如本人的意愿。

    而苏晏如的表现更让应无尘吃惊,只见她对着自己微微颔首,目光低垂的倒退着离开了。

    应无尘原本的心绪还有些起伏,毕竟马上就要面临人生的一件大事了,不过自从见过苏晏如那副低眉顺眼的姿态后,他就抛开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坐在原处眉头紧皱的思索着。

    即便是杨妈妈在群玉院积威已久,苏晏如也不该是这副淡然的神情才对。

    所以她的表现一定有问题。

    就在他苦思无果之际,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悄声说道:“我家姑娘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入房中一叙。”

    应无尘闻声睁开双眼,面无表情的跟着丫鬟走了。

94. 长线

    应无尘来到苏晏如的房中,四下打量了一圈,不过却什么发现都没有,因为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榻、一个梳妆台,再无其他,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哦对,梳妆台上点燃着两只粗粗的红蜡烛,后面还摆着一个圆形的铜镜,将房间点亮了不少。

    应无尘进门后,被这种诡异的环境给弄得有些头皮发麻。不过更惊悚的是,苏晏如竟然一言不发的带着他来到床边坐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开始宽衣解带。

    “······”应无尘一阵无语。

    我说妹子,咱们这进展的速度是不是有些过于迅猛了?

    还有,按照一般的套路来说,不应该是先聊聊天才对吗?

    而且你还没陈述悲惨困苦的童年生活呢,尤其是家里老人腿脚不便,不争气的弟弟欠了一屁股外债,所以才无奈出来做这一行的么。这些都不说也就算了,你最少也说点别的吧?

    哪有一上来就着急开工干活的?

    尽管心里有一万句吐槽的话,但应无尘却视若无睹的任由苏晏如施为。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另有图谋,所以一定不会脱成个光猪。

    事情也果然如他所料,苏晏如只脱了外衣就调转身体,开始解他的腰带,领口处却捂得严严实实的,弯腰低头的时候,一点春光都没有漏出来。

    为了让她行动的更方便,应无尘甚至还贴心的抬起了两个胳膊。

    苏晏如窸窸窣窣的脱掉应无尘身上的鬼差衣服,然后就要开始解他的里衣,这下可惊到应无尘了。

    你来真的?

    于是应无尘一把握住那双做怪的小手:“苏晏如姑娘是吧,我们不妨先躺下聊一聊?”

    “也好。”苏晏如停下手,从他身后爬上了床榻的里面,然后抖落开被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白色的方巾,犹豫了半天才继续说道:“使君进来一些,妾身要铺渎巾。”

    “不用,我睡外面就行。”应无尘回了一句,然后和衣躺了下去:“这样方便些。”

    “外面?”苏晏如疑惑了,按照此间的习俗,女子胯下为不详,所以一般时候都是女子睡在外面,男子睡在里面,这样起夜的时候,女子就不会跨过男方的身体。

    听过她的解释之后,应无尘自然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听那些穷书生胡扯!要是真觉得女子不详,就不应该碰人家,哪有占完便宜再穿上裤子骂人家的道理?”

    不得不说,地府的女子地位确实低得可怜,要是换做自己出生的那个和平年代,有人敢在互联网说一句女子哪哪不详,肯定会被人拉出去“打拳”。

    苏晏如自然不知道应无尘在想些什么,只是见他竟真的躺在了外面,她也就不在意的把手里的方巾,垫在了屁股下面。

    “可以开始了吗?”

    应无尘听苏晏如这样说,被惊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来真的?”

    苏晏如纠结了半天,这才继续说道:“鸨母让妾身陪好使君,妾身自然是要照做的。”说完还把手伸向了他的腰间。

    应无尘眼睛一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可如果自己不往下进行,就探究不出对方的真实目的,于是他便把支着上半身的苏晏如扑倒在床榻之上,然后开始解她身上的衣服。在互相帮助之下,二人很快就脱得只剩下亵裤,苏晏如挑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还贴心的帮应无尘掖好了被角。

    应无尘被他的温柔举动给惊醒过来。

    刚才是头脑一热的就把人家妹子给扑倒了,如今清醒过来他才有些后悔。

    后悔的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而是后悔不该那般急色粗鲁,毕竟女子的兴致需要培养,她们是通过感观来爱的,不像男子,仅凭视觉的刺激就足矣。还有就是,也不应该在明知对方另有所图的时候,就被色欲迷惑了心智。

    明明刚才还在内心笃定苏晏如不会脱光光,如今不光她脱光了,自己也光了。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一步,半途而废可不是应无尘的处事原则。于是他把手臂从被子里抽出来,隔着被子拥揽着苏晏如的肩膀说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最好现在就直言,这样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否则接下来我自己都不确定会做些什么。而且我这人,能受人的请求和恩情,但绝不受人威胁,你要想好。”

    苏晏如并未回答,而是小猫一样钻进了他怀里,不知是情浓之时的自然反应,还是故意为之的媚态,此时她的喉咙里竟然发出一阵似有似无的呢喃声音,听起来就能勾起人的情欲。

    怀里抱着如此尤物,被子里的温度在一点点升高,白天在飘香阁喝下去的酒,此刻也似乎上了头,应无尘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爆炸了。

    他掀开被子,欺身而上。

    应无尘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苏晏如的皮肤几乎没有一点瑕疵,骤然暴露到空气中,竟然染上了一层玫瑰色,不知是因为心绪激荡还是环境有些冷,她的皮肤有些微微的战栗。

    烛光下看美人,这是最佳环境,也是渲染情欲的好时节。

    苏晏如眯着眼睛,蜷缩在应无尘怀里,就像是想要把身体完全的融进去一样,不知道怎么宣泄,只知道把应无尘抱得死死的,应无尘忙活了好久,这才把身体压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死鱼一般的苏晏如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才缓过神来,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额前和侧脸上,就这样,黏黏糊糊的两个人又抱在了一起······

    啪嗒——

    梳妆台上的红烛爆了个灯花,有烛泪流下。

    苏晏如撑着赤裸的上身,小心的观察起应无尘。直到确定他是真的睡过去之后,她才小心的探过胳膊,翻找起应无尘的口袋。

    很快,她就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只簪子。

    借助微弱的烛光,苏晏如闭上眼睛摸遍了簪子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要把簪子的形状给刻进脑子里一样。半晌之后,她才把簪子重新放回原处,然后趴在应无尘的身边,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皮肤,从上面寻找着蛛丝马迹。

    就在此时,苏晏如恍惚间觉得有双眼睛在注视自己,结果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了应无尘在目光炯炯的在盯着自己。

    她如坠冰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95. 夜话

    应无尘之前确实是睡了过去,不过他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心里有事情的时候,睡眠就会格外的浅,周围的环境只要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醒过来。

    这种情况在进入地府之后,变得尤为严重。

    尽管苏晏如已经很小心了,可鬼差的衣服是用灵气仿制麻布做成的,所以她翻动的时候难免会产生摩擦声。

    应无尘就是在那时候醒的。

    虽然此前还不清楚苏晏如究竟图谋何事,但应无尘能确定,她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把身体交给素未谋面的自己。可事实上,两人的确发生了越界的关系。

    这只能说明,苏晏如所谋之事不小,至少能让她放下身段接受自己的侵入。而且应无尘也清楚的记得,她在被侵入之时,眼角的那滴泪水里,充满不甘的落寞。

    应无尘现在也不清楚,那时候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要说为了探究苏晏如的真实目的并报复她,好像也不完全是。要说真是被美色所惑,他又很不想承认。

    可那时候两人都已经赤裸相对了,他也难免被勾起了心火,结果自然是欲壑难平之下,两人合为一体。

    其实雨散云收的时候,应无尘也曾仔细观察过苏晏如的表情,不过初承恩泽的女子,脸上除了媚态之外也就只有满足了,所以他愣是一丁点的发现都没有。

    但心中的迷惑却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弱,所以他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应无尘本就睡得不安稳,听见响动之后,自然就醒了过来:“你在找什么?”声音中出奇的平静,丝毫没有被人算计之后的愤怒。

    “我...奴家什么都没找。”苏晏如有些心虚。

    “哦?是吗?”应无尘撑着床板半倚着枕头,从旁边的衣服里翻出那根簪子道:“我想你是在找这个吧?”

    “······”

    见苏晏如委屈巴巴不说话的样子,应无尘有些好笑。

    是特么你在算计我,你委屈个勾八?

    不过从种种情形来看,苏晏如也只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甚至应无尘都能肯定,她连是谁在背后指挥都不清楚,所以为难她一点意义都没有。

    想通了之后,应无尘把簪子交给苏晏如:“东西先放你这里,你有一夜的时间,我明早走的时候还要带走。”说完之后他就重新钻回了被窝里,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真别说,七八月的天气,光膀子还是有点冷的。

    尤其是刚做完体力活,出了一身汗之后。

    ----

    苏晏如呆呆傻傻的捧着那根木头簪子,久久不语。

    这就是自己付出了身体换来的东西吗?

    这就是换取自由身的筹码?

    可这种街面上两文钱都不值的破簪子,究竟是不是那些人需要的?

    苏晏如并没有伤春悲秋多久,她很快就收拾好了乱糟糟的心情,听着身旁应无尘发出的均匀呼吸,她注视了很久。

    无论如何,都是这个男人拿走了自己的身体。

    不管以后还能不能再见,这个人的影子怕是要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她仔细回味了刚刚令人脸红心跳的场面,以及对方温柔的耳语和细致的抚摸,苏晏如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暖流,自小腹部位开始发生,缓缓游走于四肢百骸,让她舒服的想要呻吟出声。

    这就是那些姐妹们说的,飞上云端之后的满足感吗?

    ----

    再次怔忪了许久,苏晏如才重新恢复精神,她捅了捅应无尘道:“这簪子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原本装睡就很辛苦的应无尘这下终于解放了,于是他故作迷蒙的揉了揉眼睛,片刻之后才说道:“不是你要找的东西吗,怎么还问我?”

    “我...妾身也是受人胁迫,不清楚具体要从你...从您身上找到什么。”苏晏如拉起被子掩盖住身前的春光,原本她自己发呆的时候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应无尘醒过来之后,一直盯着看,这让她感觉身上好像爬满了蚂蚁似的。

    “您不怪妾身?”

    “怪你什么?”应无尘见没有美色可看,就从苏晏如手中夺过簪子丢进衣服堆里,然后又把她给放倒在身边:“躺下说,冷。”

    其实冷不冷的都好说,他主要是怕苏晏如哪根儿神经搭错了,用簪子在自己身上戳个洞,现在自己手边可没有幻灵散保命。

    苏晏如在群玉院从业多年,虽然有些事情她也是第一次经历,不过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了许多年,根本不需要应无尘指导,就能完成的很贴心。她钻进了应无尘怀里,枕着他的半只胳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问道:“不怪妾身偷翻您的东西?”

    “便是怪你又能怎样?”应无尘按住了她乱动的头,手掌无意识的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你都付出这样的代价了,我心里有再大的疙瘩,也该解开了。”

    苏晏如微微仰头想要看他脸上此时的表情,可却什么都没看到。

    “您真是个好人。”

    “······”骤然被人发了一张好人卡,应无尘想骂娘,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要对付我的人,从三个月前就开始了,直到现在都没停止。况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责任最少有一半在我,所以怪不到你身上。”

    察觉到苏晏如还要问些什么,应无尘轻抚她的裸背:“以你我二人今夜、此时此刻的关系,便是让我说些伤人的话,我也是开不了口的,况且那样也着实没有风度。”

    说到这里,他喟然一叹:“这世道,哪里是你一个女人家能承受的。好了,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苏晏如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湖,被应无尘无意中的一句感慨,就给搅起了滔天巨浪。

    是啊,这世道,哪里是自己一个女子能承受的。

    可要是真能放得下,自己早就该去轮回司报道了,何苦要在这群玉院受罪?

    苏晏如埋头在应无尘怀里,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脑中纷乱的思绪都被逐渐抚平了。

    直到她睡去之后,应无尘再度睁开眼睛。

96. 早安

    梳妆台上的烛火早就已经熄灭了,应无尘的眼睛却在黑夜中泛着幽幽的亮光。他先是低头看了眼海棠春睡的佳人,这才缓缓放开了揽着她的手臂,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说什么不怪苏晏如的话,那完全是在胡扯。

    就算她有一万个不得已而为之的缘由,那也是她苏晏如的缘由,不是应无尘可以不计前嫌原谅她的理由。归根结底,总还是她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和心思,还是犯了应无尘的忌讳。

    至于后面说的那些废话鸡汤,则完全是为了安抚她的权宜之计。

    同时也是为了日后策反她,埋下的一条引线。

    苏晏如确实是个小卒子,可小卒一旦过了河,那也是能长驱直入取将帅首级的危险人物。

    应无尘在脑海中开始组织起信息,这次的时间线追溯的比较久远,从城外遇袭开始。

    那次城外遇袭,是对方从幕后走到台前的标志,也表示双发的梁子正式结下;

    后来为了给对方添堵,自己带着柳涵在城中东家进西家出的蹦跶,传达了不会妥协的态度,顺带为盂兰盆节晚宴的事情,提前做些准备;

    等正式开始筹备晚宴节目的时候,对方又安排功曹司的陈含元暗中下绊子,展露了他们势力中的冰山一角,不过那时候自己忙着“拉帮结派”,所以没空搭理他们。期间的小摩擦也不曾中断过,后来终于抽出空以后,这才借机折了陈含元,也是对他们搞小动作的强有力回击;

    昨天夜里他们再次出手,这次要比前几次高明许多。明面上朝拜城主,背地里却想要在百姓心中埋下怀恨的种子,届时事件爆发以后,只要有人站出来振臂一呼,自己就成了上蒙城主、下骗百姓的奸佞小人;

    直到今夜为止,他们又安排了苏晏如,调查自己的随身物品。

    前几件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简单明了且有迹可循,应无尘很轻松的就想通顺了,唯有最后一件事情发生的时间,让他短期内拿不定主意。

    如果苏晏如是他们早就落好的一颗棋子,那就说明今晚发生的事情与群玉院没有关系,因为如果跟群玉院有关系,杨妈妈不会直到昨天才把苏晏如介绍给自己。

    可要是他们临时起意,近期才布下的这颗棋子,那事情就很恐怖了。

    首先,这必须经过杨妈妈的同意。否则苏晏如无法合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便是二人相遇,也不会轻易就发展到一起起床的关系,如果关系不到位,苏晏如也就没有翻找自己贴身之物的机会。

    其次,就是对方要十分了解自己的性情。因为在见到苏晏如之前,自己是完全没有留宿的想法的,而见到苏晏如,也不过是想要探究她所谋之事,并没有其他想法。

    如果他们真的跟群玉院和谋,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天前还是两天前?

    应无尘自诩从未在人前过多暴露性格,那对方是如何能确定自己今晚要交待在群玉院的?

    ······

    脑海里的问题越积越多,疑问也越来越盛。

    他咬紧了后槽牙,眼眶不自觉的睁大,手臂下意识的环起肌肉也紧绷起来。

    就在此时,苏晏如发出“唔~”的一声呓语,应无尘脑中的思绪立刻如潮水般散去,他渐渐放松手臂,眼睛也一点点合上了。

    “做噩梦了?”苏晏如疑惑的问道,她的手正按在应无尘的胸口,感受着里面的剧烈跳动。

    黑暗中应无尘微微咧嘴。

    好家伙,想事情的时候太激动,差点颅内高潮了。

    他用力地提气吐气、提气吐气,如此往复了几次后,才调整好情绪,心跳也一点点缓和下来。

    苏晏如见状也往上挪了挪身子,绕过他的肩膀将其揽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嘴里发出一段不明其意的哼唱。

    “······”应无尘有些无语。

    这特么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在哄一个半夜闹觉的婴儿?

    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应无尘把放在她后腰部为的手往下挪了挪,不料幅度有点大,按在了更下面的位置,手指前端还能感受到略带潮湿的毛发。

    这就有些僵硬住了。

    “······”

    “······”

    两人相对无语。

    于是应无尘尴尬的抽出手,以示清白:“我不是故意的。”

    夜色的掩盖之中,苏晏如的脸上爬满了红潮,不过应无尘只知道她扭捏的动了动身子,并未看到她脸上含羞带怯的娇媚神情。

    “你还想要?”苏晏如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还想要。”

    “······”

    两句相同的话,却表达了完全不同的意思,应无尘再度无语。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因为有些事情是不能否认的,即便否认了,身体也会给出最诚实的回答。

    总的来说,就是应无尘的小兄弟,抬头了。

    其实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是值得被原谅的。毕竟身边躺着一个香喷喷的大美人,有点反应很正常,再加上被子里的火热躯体互相摩擦,产生热量也可以理解。

    苏晏如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所以她一点点挪回被子里,手指划过应无尘的身体,一点点向下探去。

    应无尘感觉到一只滑-嫩的小手握住了小应无尘,正引导着寻幽探密。眼看着剑及履及之时,应无尘阻止道:“好了,你用不着这样,明天醒来之后,我们再谈其他事。”

    苏晏如看他不似作伪,便一点点把侧脸贴在对方的胸口,仔细的感受着里面的心跳声由躁动恢复到平缓,眼角不争气的滑落两地泪水。

    他还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即便是知道了自己心中的小算计,也没有伤害自己。

    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最是耗费心神,苏晏如这次是真的睡了过去,借着外面亮起的微光,应无尘甚至能看到她嘴角的笑意,以及一丝晶莹的口水。

    ----

    第二天一早,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苏晏如有些迷糊的揉了揉脖子,抬头就看见了应无尘和善的面容,她也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早啊!”

97. 亦敌亦友

    苏晏如充分的扮演了一个合格的新婚小妻子形象,她忙前忙后的帮应无尘打水洗漱,甚至还有些讨好的端来了饭菜。

    应无尘本就不算坚硬的心墙,被她这一番温柔的举动,给彻底敲成了碎末。

    如果自己的前世今生相互独立,那苏晏如就是自己这辈子的第一个女人,即便是她的出身不好,也改变不了两人已经发生了的关系。

    虽然按照地府的制度来说,男子在风月场所寻欢作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应无尘好歹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现代人,提上裤子就不认账这种事情,他还做不来。

    其实从本心来讲,他也更愿意相信,苏晏如是对方很早之前随手布下的闲子,等的就是自己稀里糊涂的中招,便是自己不上套,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促使应无尘这样认为的原因很多,除了自己占有了人家得身子以外,就是她从昨晚开始,一直都是那副任君采撷的小女人模样,深深的触动了应无尘的心弦,他两辈子加在一起,也不曾有过这种体验。

    应无尘甚至都想过,如果苏晏如是个感情骗子,那自己也就认了。不过他很快就否认了这种幼稚的想法。

    毕竟自己能短时间达到现在的程度,这其中有天时也有地利,此等机会可不是随时都会出现的。

    即便是抛开这些感性的因素不谈,应无尘也给自己找了两条理性的缘由。

    其一,从昨晚的表现来看,苏晏如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对,否则她决不可能如此坦然的面对自己的第一次。其二,如果昨天自己拒绝杨妈妈,他们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按理说他们不应该如此轻率行事才对。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应无尘也不能如此轻贱于她。

    “好了,我自己来就行。”他握住苏晏如的小手,将其按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好:“你不需要如此讨好我,想问什么就直接说,能告诉的我一定如实相告。”

    结果苏晏如却只顾着低头,怯懦了半晌也没开口,于是应无尘便自顾自的在她梳妆台上翻找起来,终于是找到了一样趁手的工具——是个红色的盒子,里面装着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应无尘用手指按了按,触感有些类似橡皮泥。

    于是他把簪子的两面分别按进了盒子里,随后他把带着簪子压痕的盒子塞进苏晏如手中,幸好这个盒子足够大,否则簪子的轮廓还印不全呢。

    “这个簪子是我身上最神秘的东西了。至于具体是什么我暂时也不清楚,是当初从土地庙进入地府时,土地神硬塞给我的,这件事情只要你上报回去,自然有人能验明真伪。”

    “我当鬼差的初衷也很简单,是因为我害怕。小时候就听过十八层地狱的传说,所以不敢往后面的轮回路上走,只能在鬼门关那里想办法。其实最开始要给我当介绍人的是白无常,后来才是马面,如果我猜的不错,白无常、马面都是因为这个簪子才会帮忙的。”

    “溪河场那次任务,我认识了柳涵,她是灵山的人,我之前用簪子试探过她,不过她也不认识。至于我从溪河场回来之后的事情,几乎全地府的人都知道,所以你也就不用再汇报了。”

    应无尘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事情都说了出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苏晏如把簪子的事情往上一报,自然会有人去调查始末,而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地府方面肯定会记录在案的,所以只要对方肯下力气,是一定能查到的。既然对方早晚都会查清自己的底细,那还莫不如卖苏晏如个面子,至少她会记得自己的好。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如今自己只维持了一个看似团结实则松散的商人联盟,只要过了盂兰盆节,后面的离心离德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

    所以在原有联盟完全解-体之前,自己需要组建一个新的团体,一个由官府参与其中的新利益共同体,这也是他有意接触判官司的四位判官的缘故。

    如今自己跟苏晏如说这么多,也是希望通过她,跟她身后之人传达一份善意。如果对方接受了,那之前的那点不愉快,自然也就烟消云散,如果他们不接受,那就不要怪我应无尘新账旧账一块算了。

    这酆都城,总不能一年到头儿,就热闹盂兰盆节晚宴这一次吧?

    应无尘能这样想,自然是有他的底气。

    毕竟在地府这个机构内部的为政者,升迁与否总免不了两个方面,一是人脉,二是钱。

    恰好,应无尘现在勾连的利益联盟,格外的有钱。

    至于人脉方面,则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原本应无尘还觉得,自己只要能紧紧抱住了酆都大帝的大腿,就可以‘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剩下的大小官员不结识也罢。

    可从昨天开始,酆都大帝隔岸观火的态度,就让他心中彻底想清楚了一件事——政治家都靠不住。

    如果放在平时都还好说,如今自己还正在帮酆都大帝做事情呢,他都能摆出一副两不相帮的姿态,要是自己把事情做完了,岂不得被他一脚踢开?

    为了避免落入被人踹开的局面,应无尘不仅生出了要跟对手合作的想法,也让他冒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当然,在此之前,他需要先把酆都大帝给拉进火场里,这样无论苏晏如背后之人到底同不同意自己的合作请求,他们短时间都抽不出空来对付自己。

    刚好自己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闪转腾挪。

    如果只有一方阵营可以隔岸观火,那这个阵营一定是属于我应无尘的。

    ----

    从杨妈妈那里接过赑屃,应无尘询问道:“杨妈妈,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使君尽可放心,奴家已经跟女儿们说过了,凡是谈论到城中百姓朝拜城主的事情,肯定是把使君给择得干干净净。”杨妈妈好奇的往房间里看,不过被应无尘给拦住了。

    “我这人虽然不怎么忌口,但也不喜欢跟别人吃同一碗饭,杨妈妈可明白?”

    杨妈妈犹豫了半晌才笑眯眯的点头。

    应无尘自然从中感受到了敷衍,不过他却并没多说什么,有些事情还要看苏晏如的表现才行,总不能因为这一次的关系,就把彼此给锁死了才对。

98. 人人都想看戏

    辞别了杨妈妈之后,应无尘来到街上,他找到侯涵那帮弟兄的住处,推门走了进去。

    “呦,都在啊。”应无尘说道:“侯涵来一下,其他人也等等再出门,我有事情要说。”

    侯涵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应无尘来到墙边,开口问道:“什么事?”

    “上街之前先跟弟兄们说一声,去找舒逸轩的白守心领赏钱。”

    “又是赏钱?”

    “······”

    好家伙,有钱都不想要,你是飘了吧?

    不过应无尘没多说什么,而是直入主题道:“是关于城中百姓朝拜的事情,具体的细则去问白守心。你跟其他兄弟,今天主要负责这件事,务必要把消息散到城中各个角落。”

    “会场那边怎么办?这几天可一点都不安生。”侯涵有些纠结,甚至有点后悔。

    当初自己就不应该想着通过他的关系认识马面,否则也不至于被人拿住七寸,不过为了身后这群无家可归的异姓手足,自缚双脚就自缚双脚吧,反正父债子偿,这都是欠他们的。

    应无尘看着侯涵急速变换的脸色,自然知道对方在纠结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强加威胁,反而是以利驱之:“弟兄们办事的时候,自然要免不了上下打点,只要不太过分,你们自己拿主意就行。”

    听他这么一说,侯涵更纠结了。原本两人的关系还很明朗——自己替他办事,他帮自己疏通关系并加入鬼将的队伍。

    可如今却变了味儿。

    自己的这帮弟兄,在替应无尘办事的时候,总免不了要上下其手,前些天大家把钱凑一凑,差点儿就够在寸土寸金的鬼界堡买个不带庭院的宅子了,可见他们平日里有多过分。

    即便是这样,应无尘也从未多问过。

    这让侯涵十分难堪,可这些人都是父亲昔日同袍的遗泽,自己实在不好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只能照着现在的样子,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就把自己卖身给应无尘,当是还债了。

    想通了之后,侯涵回答道:“我会跟他们交待清楚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的无奈。

    见侯涵答应了,应无尘又混到那群人堆儿里,跟他们天南海北的吹嘘了一阵,这才离开。

    虽然他们是侯涵的把兄弟,但却是在替自己做事情,所以恩出于上这种事情还是要时刻提点他们才行,否则有一天他们认为如今盘剥下来的钱,都是他们应得的,那就不好了。

    尽管对于这些人贪财的嘴脸,白守心不只一次的跟自己提过,可眼下手中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所以只能让白守心再忍一忍了。

    再加上他们是自己沟通城中乞丐的使者,所以身份上也更合适一些。

    毕竟一群发了家的赌鬼,见到乞丐聊几句天也是情有可原的。这要是自己没事儿就蹲街边跟乞丐聊天,被有心人一琢磨,就知道自己是在利用他们控制城中的舆论走向。

    其实应无尘拉酆都大帝入局的手段非常简单,就是控制舆论。

    向上,借由飘香阁和群玉院的姑娘,干扰富家子的言论风向;

    中间,借由各种商铺,控制百姓的思维走向;

    向下,借由乞丐等一众流民,遏制一切不利言论的发生。

    既然那些人对付自己时,借了酆都大帝的虎皮,那自己就帮他们把老虎给亲自请上场来。

    “我可真是贴心。”应无尘美滋滋的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

    结果他还没美上几秒,就被人给拉住了。

    应无尘定睛一看,原来是飘香阁那个叫狗子的小厮。

    “使君,鸨母请您过堂一叙。”狗子的声音有些着急,因为这次上街来寻应无尘的人分了好几拨,如果自己能独自把人带回去,还则罢了,可要是跟别人一起带回去,赏钱就势必会少很多。

    听着狗子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应无尘也惊了,难道飘香阁这种地方的小厮,都已经开始学习文化知识了?

    不过他也没犹豫,跟着狗子就走了。

    想来是因为昨天在群玉院留诗一首的事情,已经被杨妈妈宣扬出去了。

    应无尘从未觉得她会守口如瓶,甚至杨妈妈肯定是第一时间,就把诗是自己写的这种事情给散布了出去,毕竟城中最近的两件大事——盂兰盆节晚宴实际的“总瓢把子”、连接城主和百姓的“正义使者”,可全都跟自己有关系。

    杨妈妈绝对会抓住这个宣传群玉院的好机会,搞不好她连自己取了苏晏如一血这样的事情,都会一起说出去。要是杨妈妈再聪明一点,就会把事情给反过来说——苏晏如取了自己一血,毕竟这才是把苏晏如从幕后推到台前,并且一步送上高位的绝佳机遇。

    ----

    来到飘香阁,窈娘又是带着一众姑娘在门前列队欢迎,不过这次姑娘们倒是比上次见面时热情多了,都不用窈娘吩咐,就众星拱月般的把应无尘给围了起来,迎进了飘香阁。

    “使君还真是个狠心的人儿,奴家明明都已经答应了您的要求,可您却只留下了一句空头承诺。原本还想着您文思泉涌的时候能够兑现,结果您转身就把一首笔歌墨舞斐然成章的《清平调》送给了群玉院。”见自己哭诉无用,窈娘开始耍起了横来:“不行!您要赔奴家一首差不太多的,否则今天就不要站着出飘香阁的门了!”

    应无尘都麻了,自己从门口走进飘香阁,前后不过五十米的距离,有些胆子大的姑娘,都已经把手顺着领口伸了进去。

    他赶忙从脖领子口掏出好几只白嫩嫩的手臂,扯着窈娘进了个单间儿,这才绝了被外面那群狂蜂浪蝶猥亵的命运。

    “咚”得一声,窈娘被应无尘按在了门板上。

    她已经停止了“嘤嘤嘤”的啜泣,伸出手臂揽住应无尘的脖子,一脸爱慕的说道:“原来使君喜欢这个调调儿。”

    “······”

    ----

    “城主,这就是截止到昨天夜里为止,城中组织朝拜之人的所作所为。”杨云恭敬的呈上一份谍报。

    酆都大帝拆开手上的信封,随意地问了一句:“应无尘在做什么?”

    “回城主,还是和之前一样,除了组织那些商人协调晚宴的事情,就是眠花宿柳了。”杨云回禀道:“不过昨夜流传出一首他写的诗,名叫《清平调》。”

    “哦?”酆都大帝疑惑的抬头。

99. 布置

    应无尘提着腰带狼狈的从飘香阁逃了出来,后面跟着的窈娘倚着门框摇着手帕娇声笑着道:“使君,奴家扫榻以待等着您哦!”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街面上到处都是吃完饭出来溜腿儿的百姓。而那些不明就里的路人看见他俩此刻的造型,还以为是应无尘被人“斩于胯下”,两人约好了时间重新来过呢。

    于是就有碎嘴子的路人开始指点江山道:“这人模样长得挺周正,可惜也就是个银样镴枪头。”

    “窈娘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人轻易就能企及的。”另一个人有些意味深长的接话道。

    都是吃了饭就没事情做的闲散百姓,此刻好不容易有个话题,岂能轻易就缓和下去,于是更多的人开始加入讨论:“不是等下,你们没听飘香阁的鸨子称呼他什么吗?”

    “使君?盂兰盆节使君?应无尘?”

    “谁?应无尘?那个不是帮着咱们百姓,把民意传达给城主的大善人吗?”

    “就是他。”

    “果然,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一副善良的心肠,却没给他一个健壮的身体,连飘香阁的小娘都降不住。”

    “我怎么听着,你好像有点幸灾乐祸呢?”

    “有这么明显吗?啊哈哈哈!”

    ······

    耳边的聒噪声越来越下作,应无尘一个不注意就打了个趔趄,很快就扑在了路人身上。两个人抱在一起,滚地葫芦似得摔出去老远。

    那些看热闹的路人,这下更是激动了,谁能想到饭后散步的时候,还会有免费的表演可以看?

    他们甚至都想好了,一会被扑倒的那位,肯定要扇应无尘一个大嘴巴。

    要不怎么说地府人民的精神世界贫瘠呢,他们见到人摔倒了,第一反应不是上前帮忙,而是看人家撕逼。应无尘抬头看着他们幸灾乐祸的表情,心中一阵感慨: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可总不能没人帮忙自己就不起来了吧,况且身下还压着个人呢。

    于是他一手撑着地一手揉着后腰爬了起来,结果刚坐起来,就发现撑着地的那只手,传回的触感不太对劲儿,然后就下意识的抓了两下。这时候应无尘基本可以确定,手感确实有问题,因为抓起来软软的很有弹性。

    他赶忙低头查看,然后立刻傻了眼。

    此时他的手正杵在一个陌生路人的胸口上,而且最主要的,对方还是个女人。

    应无尘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什么,他闪电般收回了“魔爪”。

    “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说完他就爬了起来,对地上躺着的女人伸出了手,示意自己要拉她起来。

    结果女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自己站了起来,也不等他的解释和道歉,就自顾自的走远了。

    眼见着好戏就这样散场了,围观的路人可不乐意了。于是他们鼓噪起来,指着应无尘身上的鬼差衣服说道:“姑娘,不用怕那个鬼差,我们会替你做主的。”

    不过女子并未停留,穿过人群就走远了。

    应无尘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欣赏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江湖儿女该有的样子,干干脆脆的丝毫不拖泥带水,就算被陌生人袭胸了又能怎样?萍水相逢的两个路人,何必纠缠那么多。

    哪像窈娘她们,要不是自己答应给她们一首《清平调》同等水平的诗文,根本就不能全须全影儿的从飘香阁出来。毕竟论起耍流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一群青楼女人的对手。

    应无尘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着盂兰盆节晚宴的主会场走去。毕竟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不能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见他也要走,围观的路人可不同意了。

    “应使君你作为咱们百姓的代言人,怎么能在这光天化日的时候,对人家女子做那种事情呢?”

    “就是就是,要做也得挑个夜黑风高的时候才对。”

    “一看你就不懂,使君这是故意的,夜黑风高的时候怎么可能挑选中那么漂亮的小娘子?”

    “原来如此!真是学到了。”

    “使君,我见你刚才抓了两下,手感相比窈娘如何?”

    ······

    应无尘嘴角一咧,眼见他们起高楼,眼见他们歪了楼。

    他也知道这些百姓只是穷极无聊,其实并无恶意,所以也没多纠结。但说到底他们仍旧拦着自己的去路,于是应无尘灵机一动,抬手指着人群中央道:“那是谁的银子?”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人群很快就躁动起来:“都别动,银子是我的!”

    “放屁!那是老子早上刚从钱庄兑的!”

    ······

    大家都忙着找地上并不存在的银子,应无尘则闲庭信步的走出了“包围圈”。

    ----

    “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应无尘对正带队巡逻的侯涵问道。

    “城北和城东的消息已经布好了,城南应该也快了,城西出了点问题。”

    “城西?”应无尘疑惑道:“有什么问题?”

    “那边的乞丐要价很高,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觉得应该是有人提前打好了招呼。”侯涵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白掌柜今天不在,弟兄们都是自己拿钱在办事。”

    “行,你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应无尘示意侯涵去巡逻,他则走到一个角落里安静的靠墙蹲下,脑子里开始组织起信息来。

    城西,也就是灵山那边的掌柜们的“根据地”,而整个城西最大的铺子,就是周掌柜的吉善堂,如今出了问题,难道是周掌柜在替陈含元张目?

    看来还得再去一趟城西才行。

    心中打定了主意,应无尘向着城西的方向走去。

    不过他在离开之前,从之前李白尼组织的人手中,叫过来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刘东,来一下。”

    刘东自然知道应无尘的身份,于是放下手里的活计跑了过来:“应大哥,您叫我。”

    见对方说话时气喘吁吁的样子,应无尘帮他捋顺了气后才问道:“什么哥不哥的,叫名字就行。飘香阁那边的表演,现在是什么情况?”

    “倒是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是昨天下午的时候插了一段歌舞表演。”

    “歌舞?”应无尘眼睛微微一眯,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道:“她们不是只负责吹拉弹唱吗?谁同意她们登台献舞的?李白尼?”

    “是,李老大昨天同意的。”刘东回道。

    李老大?

    呵操,看样子李白尼的野心,还真被自己给养了起来。这么大的事情都敢不通知一声,就独自做决定了。

    不过,小老弟儿你是不是有点飘了?

    应无尘收好心神说道:“你们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进行。至于飘香阁要加节目的事情,只要不影响你们的正常工作,剩下的由她们折腾。切记,不要分出人手去顾及她们。”

    末了,他又嘱托道:“另外,你去跟大家说一声,散职了先不要走,晚上群玉院我请吃饭。”

    !!!

    群玉院!

    刘东激动的直打摆子,虽然群玉院的名声不如飘香阁响亮。可那也是大家梦寐以求的销金窟,便是不叫姑娘单纯的吃顿饭,花销都不下百十两银子,如今使君大人竟然请大家在那吃饭?

    再一想到城中的传言,使君这样的风流人物,既然去了群玉院怎么可能不叫姑娘?

    一念及此,刘东现在恨不得马上就散职,然后肋生双翅飞到群玉院去。

    “好了,别忘记我说的事情。”应无尘拍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刘东这才意识到问题,如今看来应无尘是和李白尼闹了什么矛盾才对,否则他轻易不会更改李老大做出的决定才是。因为应使君从一开始,就是甩手掌柜的性质,具体事情都是李老大在张罗和操办,如今他这样做,明显是在替群玉院往回找场子。

    可李老大不是一直在给飘香阁撑腰吗?

    不过刘东很快就清醒过来,应无尘和李白尼这两个原本好的快穿一条裤子的人闹了什么别扭,关自己屁事儿?

    其实在应无尘刻意的培养下,包括刘东在内的这群帮工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挣的是谁的钱,该听谁的话。

    ----

    城西一家名叫星光缘的佛像店里,林掌柜正指挥着伙计们干活,因为今天刚烧制好一尊造型新奇的观音玉像,为了吸引从门前经过的客人,他还特意做了个架子把佛像供起来。

    正忙着的时候,眼角却瞟见应无尘走了进来,于是他热情的迎了上去:“客人是来买佛像的吧,本店新推出了送子观音像还附赠免费开光的业务······”

    应无尘抬手打断了他虚伪浮夸的表演,直接开口道:“我准备请一尊保佑升官发财的佛像,你这有没有现-货?”

    “现-货倒是没有,不过本店接受无押金定制,客人要是不忙就与我来静室商谈,我也好了解您的具体需求。”林掌柜引导着应无尘往里面走去。

    “也好。”应无尘跟着林掌柜往后面走去。

    二人进入茶室之后,就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

    “林掌柜还真是聪慧,如今你我私下里合作,确实不好为外人所知。”

    “那是自然。”林掌柜从事前预备好的水壶里倒出一杯热水,放到应无尘的手边:“如今仰仗使君的指点,铺子里的生意半日不到就红火了起来,定制佛像的单子都已经排到了明年。”

    “是吗?”应无尘也谈兴大起,于是追问道:“哪个造型的佛像最多?”

    “自然是送子观音像。”林掌柜笑呵呵的说道:“使君那个农村包围城市的计策,还真是管用。昨天上午回来,我就安排人去外面传消息,结果下午的时候就来了许多客人,专门是为了求子来的。就像使君说的那样,来的清一色都是女客。”

    其实应无尘给他支的招很简单,就是利用了女人更感性的这一特点,编了个观音菩萨托梦送子的小故事,再加上什么无押金定制的噱头,那些女人就不可抑制的下单了。

    “不怕使君笑话,这类小手段我们之前就用过,可是效果很差。”

    应无尘摇头轻笑,这又是认知上的差距。

    林掌柜只盯着那些男客人,认为他们才是一家之主,只要搞定了他们就万事皆可。可却忽略了男主外女主内的这一客观事实,再加上富贵人家一般都有几个妾室,很明显女多男少的局面,对于靠孩子稳固地位这种事情,女人向来热忱的不行。

    不过应无尘没多解释什么,有些东西还不能说透,至少目前还不可以。

    于是他调转话锋道:“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哦对。”林掌柜一拍脑门,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信封道:“这是之前使君安排的事情,如今姓周的还不认命,剩下的就靠使君您了。”

    应无尘打开信件扫了几眼就还了回去:“困兽犹斗。林掌柜不必担心,晚些时候我会再帮陈含元一把。”

    “使君做事我自然放心。”林掌柜小心的试探道::“您这次帮忙的时候,不妨力气大一点。”

    大一些?

    林掌柜的意思是要把陈含元一撸到底?

    那可不行,毕竟这人后面还有用处呢。

    “嗯,我心中有数。”应无尘并未把话说死,然后又调转话锋道:“佛像事情,林掌柜还是要上点心的。”

    “使君放心,做戏要做全套这种事,我自然知晓。”林掌柜满口答应了。

    应无尘又跟他交代了几句别的,就离开了林掌柜的星光缘,转身进了别的铺子。

    至于乞丐们“哄抬物价”的事情,他来见林掌柜之前就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时候他借着打听消息的借口,先是跟路人们问谁家佛像灵验,然后又去跟乞丐们求证,自然而然的就搭上了话,应无尘用自己高超的话术,轻易的就弄清楚了这帮乞丐的目的。

    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作为有信仰的乞丐,想要我们帮你做事也可以,但是得加钱。

    对于这种没底线的乞丐,应无尘自然不会把事情交给他们,否则中途再次涨价那还了得?

    再说,乞丐都是流民,初一在东城乞讨,十五就可能来西城乞讨,到时候让人知道同工不同酬,自己今后还怎么安排别人干活儿?

    就像林掌柜说的,做戏要做全套,总不能东打听西打听的,最后一家铺子都不进去吧?

    于是应无尘稍微一盘算,就挑了四家铺子,而林掌柜的星光缘排在第二家。

    二这个数字,其实也挺奇特的。就好像选择题一样,有人蒙A、有人蒙C、也有人蒙D,却很少有人蒙B的。

100. 马脚

    群玉院的布局很雅致,穿过正厅后面就是一处很大的空地,然后分别由不同的青石板路,连接着许多典雅的小院子,而应无尘请客的这件院子,名叫采萧园。此时他正带着一群帮工围在几张小圆桌前面,热闹的推杯换盏。

    热闹的氛围,连在隔壁采葛园和采艾园聚会的几个书生,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自然是因为,杨妈妈告诉他们,说这是应无尘在犒赏帮工。而作为“写”出了《清平调》这等想象丰富、语言流转自然的诗文的作者,隔壁聚会的几个书生,是一定要来瞻仰拜会的。

    毕竟他们今天来群玉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蹲点应无尘。

    其实他们昨天刚听闻这首诗的时候就惊为天人,那时候就想着让杨妈妈引荐一下,结果杨妈妈却告诉他们,应无尘忙着跟苏晏如探究身体的秘密。于是他们这群自带风骚气的文人,瞬间就荡笑起来,更是编出了几首“半似含羞半推脱,回头叮咛轻些个”、“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之类的打油诗。

    刚进门的时候,就听杨妈妈略带调侃的说起这件事,臊得应无尘差点夺门而逃。尽管他一向自诩不拘小节,可也遭不住这群骚客如此调侃。

    于是在面对书生们的敬酒时,应无尘直接故技重施,喝了几杯后就一头杵进了菜盘子里,任谁叫都不起来。

    结果几个过来敬酒的书生,见主人家如此给面子,就连醉倒之前都大呼“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的话,他们也自然被勾起了兴致,此时竟然完全忘记了彼此身份上的差距,跟着场中其他的贩夫走卒,一直喝到天光大亮才散场。

    ----

    杨妈妈和苏晏如两个人架着应无尘走进房中,结果刚一关上门,应无尘就自己站了起来。

    杨妈妈见怪不怪的指挥苏晏如去打些水来,她则对着应无尘笑道:“使君也真是的,就算要装醉何必要往桌上倒,看这一头的汤汤水水,啧啧啧。”

    “逢场作戏么,自然要真一点才好。”应无尘随意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菜汤,接过苏晏如递来的锦缎,看也不看就往头上招呼。没办法,上面滴滴答答的正往下滴汤汁儿呢。

    收拾停当之后,应无尘才发现,如今所处的房间,并不是昨天夜里住过的那间,而且比那间要豪华的很多,他有些奇怪,于是看向杨妈妈问道:“这是哪?怎么不是昨天那间房?”

    “使君也真是的,这点事情都想不通。”杨妈妈把新准备好的衣服放在锦榻上说道:“昨天之前苏晏如还不曾出阁,所以住处自然差了点,如今借着您的光儿,她现在的身份是水涨船高,再住原来那间,就不合规矩了。”

    末了,杨妈妈还阴阳怪气的补了一句:“您是不知道呀,这个小没良心的今早还问我,能不能让她赎身呢!”

    应无尘心说我明白个勾八啊,你个势利眼儿的老鸨子,不就是看人家没给你挣钱,所以在吃住上的待遇就很差,如今苏晏如已经成功站到台前,自然有能力帮你赚钱了,所以你才提高了人家的待遇。

    至于说什么她要赎身的话,应无尘是压根儿就没当真,即便这是真的,苏晏如也不会是为了自己才赎身,既然跟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那还问个毛?

    唯一让应无尘好奇的就是,苏晏如很大概率是杨妈妈亲手载下去的摇钱树,她何为会如此轻慢呢?

    虽然好奇,但应无尘却从未有过打听的意思。因为按照常理来说,既然对方起了话头,要么是她想告诉你,要么是她想让你主动询问。可对方要是想告诉你,那她无论如何都会说,如果不想告诉你,即便是问了,得到的大概率也是谎言。

    再加上苏晏如毕竟也和自己春风一度过,所以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于是另起一行道:“既然杨妈妈的办事效率这么高,不知今晚能不能给我安排个住处?”

    “住处?这不就是您的住处?使君不满意吗?”杨妈妈环指一圈道:“虽然如今院中肯自荐枕席的姑娘不在少数,但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都比晏如要差上许多。难道使君只好新瓜?”

    “······”应无尘一咧嘴,心说:杨妈妈你想多了。

    随后他打量起房间来,又回味了一下杨妈妈说的话,这才意识到:合着苏晏如还是借着老子的光,才有如今的待遇?

    那自己今晚就不算白嫖了吧?

    不对,貌似昨晚也是用《清平调》换来的,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是个白嫖怪。

    可是转念一想,就算白嫖了,那岂不是会更快乐?

    如果这世上还有比白嫖更快乐的事情,那一定是Double白嫖,或者白嫖的平方。

    果然,人生在世,白嫖二字。

    想通之后,应无尘腆着脸笑了:“苏姑娘今晚不忙吗?”

    “她忙什么,使君不是说过不喜欢跟别人吃一碗饭,等什么时候您吃饱了或是想换个口味,她才会忙的。”杨妈妈的话说的很露骨,也丝毫没有避讳,苏晏如仍旧无动于衷的缩在门边,静静的一言不发。

    “好了,您早些休息,我去外面看看那群书生,毕竟他们都是使君要求的重点照顾对象。”杨妈妈摆摆手就要离开,应无尘拦着她说道:“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用这首诗,抵了今晚的夜资,希望杨妈妈不要嫌弃。”

    说完之后,应无尘就一副高人做派的闭上了眼睛,等着杨妈妈叫号的马屁声。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于是他疑惑的睁开眼。

    只见杨妈妈正一脸思索的神色。

    直到应无尘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她这才回过神来。

    “使君,‘襄王有梦,神女无意’的典故我知道,但那‘可怜飞燕倚新妆’的飞燕是何许人也?”杨妈妈回神之后诧异的问道。

    “······”

    得,原本以为小资的杨妈妈,如今看来也是个伪文青,连赵飞燕都不知道。

    不过应无尘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随口说道:“反正是个千年前的大美人就对了。”

    杨妈妈见他说的随意就更不纠结了,只要不是飘香阁的哪位姑娘,就一切都好说。

    如今又得了一首水平相当的诗文,杨妈妈自然喜滋滋的出去替他扬名去了,至于一个前脚刚喝醉了的人,是如何在后脚就写出一首新的传世佳作的这种事情,她才不管呢。

    而外面那群文人墨客,对于这种率性洒脱、写文章倚马可待的事情自然津津乐道,更不会管他是真喝多了还是假喝多了呢。

    ----

    “我没那么好的。”苏晏如服侍应无尘上床休息,期间她幽幽的说道:“使君的诗文,肯定指的是心里那个人吧。”

    应无尘没回答,而是进了床里面准备休息。

    倒不是说他信了那个什么祥与不祥的传言,而是因为昨晚的战斗他一直在外面,今天想换到里面看看,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

    第二天一早,应无尘叫醒了海棠春睡的苏晏如,然后穿上昨天杨妈妈准备好的衣服就要出去,结果苏晏如想要起来帮忙,应无尘扯过被子把她塞进床里道:“你好好休息,如果想赎身,那这段时间就安安静静的待着,盂兰盆节之后我想办法给你梳头,到时候天大地大都任你闯荡。”

    说完之后他就匆匆出去了,毕竟做戏要做全套。

    无论是对外面那些帮工也好,还是对苏晏如也罢,都要把戏做全。

    对于外面那些宿醉的人来说,如果早上起来就能喝上一口暖暖的白米粥,岂不美飞了?

    而对苏晏如来说,应无尘的策略更为婉转,毕竟自己还不清楚她在群玉院从业多久,积攒了多少的负面情绪和小心思,所以只能采用迂回战术。

    按“中央空调”四哥的话来说,就是用温柔暖男的形象来攻陷对方,不求走进她的心里,只求她能在心里记住自己的好。再扩展开就是,希望苏晏如在跟背后之人汇报工作时,能带上对自己有利的情绪。

    至于最后那句惠而不费替她赎身的话,权当一乐呵就好。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谁会当真?

    ----

    应无尘充分扮演了一个贴心的好上司形象,大早上就敲开了杨妈妈的门,让她安排一众女子进去服侍那些帮工们喝粥,并贴心的传授了她一套峰终定律。

    即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如果在体验的高峰和结尾处的感受是愉悦的,那么对他来说,整段的体验感受就都是愉悦的。

    对此杨妈妈则表示,如果不是看在你应使君的面子上,谁会搭理那些穷鬼。

    要不怎么说杨妈妈这人不简单呢,一句话既抬高了应无尘的身份又卖了他面子,更传达了自己的立场和情绪。

    对于杨妈妈如此卖面子的行为,应无尘则教给她另一种看待问题的思路:即看一个人的附加价值。

    虽然这些人现在、甚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群玉院消费的能力,可谁还没有一两个富裕点的朋友,他们只要把自己的感受跟朋友们一说,大家自然就懂的都懂。群玉院既然能照顾到穷鬼的感受,那就不在是一般的秦楼楚馆,最次也得是一个有灵魂的秦楼楚馆。

    杨妈妈对此竖起了大拇指,直呼学到了。

    事实上,这都是应无尘为了方便行事,现场胡编乱造的故事,反正怎么对自己有利他就怎么说了,至于杨妈妈信与不信,那全靠她自己的判断,跟自己有毛线关系?

    这就好比是一场对赌,如果杨妈妈赌赢了,那自然皆大欢喜,便是输了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儿。

    应无尘相信,杨妈妈输得起。

    叫醒了这群帮工之后,应无尘就在群玉院里给他们开了一场简短的动员会,主题就是今天夜里的盂兰盆节晚宴,这群人刚在群玉院的姑娘的陪侍下吃饱喝足,现下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如果此刻,应无尘让他们抱着炸药包去炸坦克,估计也得有几个人争先恐后的报名。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他草草的离开了群玉院。

    此时街面上还很肃静,只有几个早起溜腿儿的路人,和一些卖早点的小摊儿。

    原本他其实用不着起这么早,只不过是为了给大家传达一个信息,就是身为盂兰盆节的使者,自己并不是一直吃喝玩乐,而是每天都忙于“政事”,晚睡早起很辛苦。

    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心里有事情的时候睡眠就很浅,而今天戊时三刻也就是晚上八点左右,盂兰盆节晚宴就正式开始了。

    虽然平日里他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可要说心里一点都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次晚宴的成功与否,将决定了自己今后的发展走向。

    如果成功,那还则罢了。可一旦失败,那之前的所有谋划和算计,就都会付之一炬。而自己要面对的,除了商人团体的合伙报复外,还有就是城中百姓们的口诛笔伐。

    甚至还要包含酆都大帝的打压。

    所以无论如何,这次都要成功才行。

    应无尘早早的来到迎仙台这里,因为之前酆都大帝就交代过,今天的任何一个时间,这里都有可能会降临天庭或是灵山的人。

    虽然他在心里已经做好了跟酆都大帝“分手”的计划,但这一切远远还没到那种地步,所以此时对于酆都大帝的安排,应无尘还是要遵循无虞的。

    面前这座新修好的迎仙台,也是他三天前拜托洛晴和白守心修建的。当然,作为回报,他给白守心指了一条发财路。至于洛晴,两人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应无尘也懒得跟她扯什么有的没的。

    为了加班加点的赶工出一个看起来就高端有档次的迎仙台,应无尘又把之前设计晚宴主舞台的设计师给薅了出来,结果这货也是个妙人儿,直接就在原有的地基上,敲掉了半边,然后把多出来砖石铺在了外围,看起来不仅高端,甚至还有一种野性的美。

    当然,这只是设计师本人的认知,在应无尘看来,这特娘的就是一片稍微平整的荒地,铺了几块碎石头而已。听着设计师大言不惭的讲述着他的设计灵感,气得应无尘差点动手把他给埋进那堆砖石的缝隙里。

    不过事已至此,应无尘也没有闲工夫怪这怪那的,只能尽快弥补,否则时间就来不及了。

    好在他一向都有急智,拿出之前赑屃背着的那块方砖,求洛晴把方砖复原成石碑的样子后,他又请了个雕刻石匠,在上面刻了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孔雀东南飞。

    而迎仙台向外延伸的这段石子路,就是‘君当作磐石’的磐石分割而成,所以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迎仙路,而是一条有灵魂、有故事的迎仙路。

    如今应无尘靠着石碑抱着赑屃,正低着头沉思,脑海中整理着三个月来发生的各种事情。

    现在想要查缺补漏,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是在意外事件发生后,尽力的去弥补。所以他此时想的,全是哪里最容易当成突破口,以及出了变故之后,自己该如何应对。

    其实他昨天夜里就想问问苏晏如,她背后的指使者到底是什么态度,不过犹豫了良久,应无尘还是没能问出口。

    “现在,也就只有你能陪我解解闷儿了。”应无尘扒拉着赑屃垂在龟壳外面的脑袋。

    可赑屃还是一点反应没有,依旧半死不活的在睡觉。要不是它每天都要吃饭,应无尘甚至以为它挂了呢。

    无聊的继续逗弄了一会赑屃,应无尘找了一个空地,从口袋里翻出簪子,开始在地面上随意的勾画起来。按照如今的进展来看,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即便是有些可能存在的不稳定因素,自己也都提前做了相应的布置。

    可昨天在去群玉院之前,他特意去见了侯涵,安排好城西的事情后,侯涵回报说:功曹司的内乱,被六殿下卞城王给用强硬的手腕阻止了。

    原本应无尘也不以为意,毕竟当初诬陷陈含元也不过是想让他安静点,不要打扰自己的计划而已,如今既然卞城王出面敲打他,那自然是极好的。

    可侯涵后面却说,卞城王并没有惩戒陈含元和林天一。

    这件事情就很微妙了。

    如果说是为了顾及到地府的脸面,不好在盂兰盆节晚宴这个时间节点上处理他们,可最少也要在口头上警告一番才是,但卞城王却并没有这样做。

    与此同时,侯涵又带来一个劲爆消息:据接触功曹司其他几位涉事人员的兄弟回禀说“事不可为,静观其变。”

    应无尘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卞城王一定就是在背后针对自己的那个家伙。

    因为从侯涵和他弟兄那边汇总过来的信息看,卞城王已经在功曹司内部做出了裁撤,所以那些涉事人员才会说什么“静观其变”的话,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自己刚从林掌柜那里搜集来的证据。

    作为聪明人,应无尘一下就品出了其中的不同意味。

    从正常角度来说,既然卞城王阻止了功曹司的内耗,那他无论处罚与否,都应该在明面上进行才是。可实际上,明里他轻拿轻放,背地里却重拳出击。

    这只能说明,陈含元一定与卞城王有关系,至少要比其他人的关系亲近。

    驱使应无尘做出这个判断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卞城王对外公布的消息上称:陈含元和林天一污蔑城主名声的事情,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谣言。

    如果贴出的告示上说查无实据,他还不至于多想,可公告上却故意提及了“有人、故意”等字眼,这在应无尘看来,就显得有些刻意和画蛇添足了。

    因为百姓们虽然气恼自己“高大上伟光正”的城主被人污蔑,但只要知道这件事情是假的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人给误导了。

    但卞城王依旧这样做了。

    应无尘知道,这是他的后续计划,一方面把自己捧上高位,另一方面却在百信心中埋下种子。届时事件一旦爆发,自己就成了愚弄百姓和长官的罪魁祸首。

    百姓们一旦知道自己被人蛊惑后,自然是要把情绪给释放出去,而自己就是他们情绪释放的出口。

    卞城王则可以借此机会,成为百姓口中明辨是非的“青天大老爷”。

    “还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应无尘把地上的线条踩干净后,轻声的嘀咕道。

    卞城王的两手计策,虽然准备的匆忙了些,但要是用好了,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毕竟人都虚荣,骤然步入高位再加上面对别人的吹捧,难免会有些飘飘然。

    可应无尘却不是什么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看起来虽然红红火火,可却是海市蜃楼一般的空中楼阁,一阵狂风过后就会顷刻间覆灭干净。

    因为自己在地府没有根基。

    而作为没有根基的人,行事之时自然要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

    况且自己又没做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百姓凭什么会念着自己的好?

    就因为自己帮他们跟城主搭上话了?

    别开玩笑了。

    虽然百姓们当时对自己的感激确实出于本心,可只要出了那个场景,他们哪个不是只惦记着口袋里的仨瓜俩枣?要不了多久,他们连应无尘是谁都记不清了。至于自己帮他们做的那点事情,怎么可能比得过他们口袋里银子和家中的粮食重要?

    按照时间线来推算,自己通过苏晏如传达善意在前,卞城王整治功曹司在后,所以说,这就表明了对方不接受自己的善意。既然对方已经不是自己同一阵营的人了,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再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要不是我从进入一开始就谨言慎行,还真就有可能踏入这个圈套里。”应无尘调整好情绪,努力的挤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八颗牙齿,刚刚好。”

101. 迎仙

    重新收拾好情绪后,应无尘就靠在记录着孔雀东南飞的石碑上等待着,他事前已经跟洛晴李白尼等人都说好了,今天要过来列队欢迎,而且迎仙台这里还需要另外再做一些安排。

    很快,李白尼就带着人过来布置现场了,身后跟着的是一群由初级鬼将组成的“安保队伍”。按照应无尘的要求,这群安保人员身上佩戴着华丽的服装和制式武器,虽然战斗力稍显不足,可远远地看过去,比那些破衣娄嗖的鬼门关守将强多了。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其实也是模仿三军仪仗队的建制,主要是为了展现地府的人文风貌,以及对上界神仙“莅临指导工作”的热烈欢迎之情。

    原本应无尘还想组织一个吹拉弹唱的奏乐队伍,负责跟随仪仗队来迎接天庭、灵山的使者降临,不过他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一支合格的团队。有些人技术过硬但脾气更硬,单独演奏没问题,唯独不接受合奏,给多少钱都不接受。有些人接受合奏,但是业务能力还不如飘香阁的那群姑娘,可飘香阁也短时间筹措不出第二只演出队伍。

    所以他最后也没能凑出一支像样的乐队,就只能草草了事了。

    李白尼带人张罗了半天,这才发现石碑阴影下面靠着的应无尘,于是走上前去问道:“来这么早?”

    “嗯。”应无尘点点头:“主舞台那边的事情我安排的,跟刘东没关系。飘香阁临时加的节目就不要上了,谁要是有不同意见,就让他直接滚蛋。”

    李白尼清楚的感受到了应无尘话语中的疏离之感,再加上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的话,所以他犹豫了半晌这才说道:“我也不想的,小颖一直······”

    “行了,别的事情我懒得管,只要不影响我的计划,其他全随你。”应无尘打断了李白尼的说话,因为洛晴来了。

    “洛姑娘,玄光镜还有剩余的吗?”应无尘上前询问道。

    结果洛晴还没说话,倒是从她身后传来一个有些惊喜的声音:“是你!”

    应无尘闻声看了过去,结果并没有发现人影,于是他往前走了几步,这才从洛晴身后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于是他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最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小妹妹,我是谁呀?”

    “应-无-尘!”小女孩摇头甩掉应无尘按在头顶的那只手:“还真是你!”

    呦,居然是个有脾气的小迷妹儿。

    虽然对方是自己的粉丝,但现在可没时间逗人家小姑娘玩,于是应无尘站起身道:“洛姑娘,玄光镜还剩下多少...次奥!”

    应无尘话说到一半就爆了粗口,因为那个小女孩一脚踢在了他的腿骨上,疼的他冷汗顺着额角就流了下来。

    应无尘抱着腿金鸡独立的跳了半天,这才缓解掉痛感,也不知这小丫头穿的鞋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底子,踢身上如此的疼。正在气头上的他,于是拎起小女孩的后脖领子,将人给提了起来,对着洛晴质问道:“这谁家倒霉孩子?”尽管心里有怒气,但他最后还是轻轻放下了小姑娘,毕竟人是洛晴带来的,多少还要给些面子。

    “······”洛晴也一阵无语,她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姐姐见到应无尘之后会如此气愤,简直比昨天刚来的时候还生气。明明姐姐之前还很欣赏他来着。不过见姐姐还有再踢应无尘一脚的打算,她立刻就拉开了。

    “一个朋友家的孩子。”洛晴拉开了陈若初,这才回答应无尘之前的问题:“玄光镜确实有不少的剩余,你有什么安排吗?”

    “嗯,我一会叫人去取,然后送给城中的乞丐们。”说完他就喊过刘东,安排他去做事了。

    “送乞丐?”洛晴十分疑惑,明明之前自己就主张把玄光镜免费送给城中百姓,结果应无尘却死活不同意,还说什么免费送还不如直接就地销毁,所以才以五十文的价格半卖半送的发出去,结果不知是定价高了还是怎的,反正剩下好多。如今又听应无尘说送给乞丐,于是她不解的问道:“之前不是说不白送么?”

    “非也非也。”应无尘摇头。

    送百姓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送乞丐可就有不同的意义了。因为这充分的体现了自己的人性光辉,并没有因为乞丐的身份低微而轻视他们。届时无论是酆都大帝还是天庭、灵山来的观礼嘉宾,只要见到自己连城中的乞丐都会顾及到,他们心中一定会很满意的。

    还有就是,经由侯涵的赌鬼弟兄们,把玄光镜发放出去的时候,乞丐们就会意识到,自己之前是在替一群心存善念的人在做事,这样的一种意识会埋藏在他们心底,落土生根。而乞丐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们最希望遇到善良的人。

    虽然这点小惠小利不足以完全收买他们,但一面小小的玄光镜,上面却附带着人文主义的关怀,这个价值就被拔高了许多。毕竟往年盂兰盆节晚宴的时候,他们都要被清退出城的,因为之前出现过乞丐抢劫的事情,所以从那之后,只要是盂兰盆节晚宴当天,他们就会被赶到城外。

    都说‘仓禀足而知礼仪’,乞丐们因为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多是没脸没皮之辈,可他们心中也有着对于礼义廉耻的渴望。这是刻在人的本性之中的印记,永远无法磨灭掉。

    至于把玄光镜发给乞丐,还有一重要原因:如果有人想要策反这些乞丐时,乞丐们多少都会有所犹豫。

    应无尘根本不奢求他们能替自己保守秘密,毕竟谁也不能指望一群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会有多少底线。只求他们在面对策反时,能多犹豫一会,好拖延住对方行事的脚步,给自己多留一点应对的时间。

    虽然乞丐们心中也有着对于真善美的追求,可再高大上的追求,也总得要先活下去才行吧?

    而且,他不同意白送玄光镜给城中百姓,还有一个理由。

    “洛姑娘,还烦请开启这里的玄光阵。”说完之后,应无尘就拿出了从刘东那里扣下来的玄光镜,这是之前作为“员工福利”发下去的,为了体现这批镜子的不同之处,应无尘让白守心在上面刻了限定款的标识。

    洛晴实在弄不清楚应无尘要干什么,不过既然双方这三个月都是这么合作过来的,此时此刻也由不得自己另作他想,于是掐起指诀,激活了迎仙台这边的玄光阵。

    应无尘手上的玄光镜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散发出悠悠的光芒,很快,镜面上的光芒投射到不远处的天空中。等投影稳定之后,他把玄光镜给塞进那个小女孩手里:“小妹妹,帮忙拿一下。”说完就站到玄光阵里。

    很快,玄光镜映射出的投影里,就出现了应无尘的影像。

    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玄光镜,虽然之前就知道会是这样,但亲眼所见之后应无尘还是有些感慨,毕竟这东西跟原来那个世界的网络直播,简直是一毛一样。

    手持玄光镜的陈若初抬了抬下巴,示意洛晴注意观察应无尘的表情。与此同时,她传音道:“他平日里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洛晴微微摇头。

    “那就奇怪了,玄光术本身是个极其普通的法术,为什么他会如此的兴奋和...追忆?”陈若初沉吟着继续传音:“难道...他与那位大人有关?”

    “哪位?”洛晴睁大了眼睛,疑惑的看了过去。

    “不可直言名讳的能有几位,昆仑山。”

    陈若初只报了一个地名,洛晴一下子就明白了,于是她遥遥的看了眼应无尘,发现他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正在调整面部肌肉和喉咙的松紧。

    “大家好,现在是调试环节。如果有打扰到各位正在做的事情,只要把玄光镜扣过去就好了。”应无尘有些激动,这是他来到地府之后的首次公开讲话,并且因为之前一直忙着查缺补漏,所以对于演讲稿的事情,他也只准备了晚宴上负责串台用的台本,现在完全要靠临场发挥了。

    “我现在正处于城北的迎仙台这里,稍后会有天庭以及灵山的仙佛们降临,届时会由我代为迎接,只是不知今天来的会是哪位。如果各位有时间也不妨猜一猜,如果猜中了我们也会有小礼物奉上,本次晚宴共计准备了价值万金的礼物。当然,如果想要参与竞猜,那就需要您前往本次活动的指定店铺进行报名,城东的请去飘香阁,城西请去星光缘,城南的需要到舒逸轩,城北的需要去群玉院。”

    应无尘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许有人不相信本次活动的真实性,不过没关系。作为本次盂兰盆节晚宴的副使,我既然敢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这种话,那说的就一定是真的,而且我所说的万金,是真真实实的万两黄金,不是一万枚铜钱。只要参与竞猜的人数达到一万人,我们的奖金就会翻倍。达到两万人,奖金就翻两倍,达到三万人奖金翻四倍,依此类推。

    如果有人不信,可以去丰汇源钱庄的各个分号打听打听,我已经预支了三十二万两黄金,这都是有借据在的,所以还请放心,不会出现中了奖,却领不到钱的事情发生。另外,我们的活动也不只有这一项,还有诸如······”

    应无尘巴拉巴拉介绍了一大堆,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哪位觉得这样太麻烦了,那就请去城南的舒逸轩,购买更高等级的玄光镜,这样就能通过玄光镜,直接参与到活动中了。”

    应无尘累个够呛,总算是把这次晚宴上的活动给介绍完了。

    他原本也没想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不过后来白守心说剩了很多玄光镜卖不出去,于是应无尘就打算弄个盂兰盆节联名款的噱头,然后就联想到以前看过的春晚,所以最后就弄成了现在的样子。

    其实他也不完全是现场胡诌,很多事情都是有据可查的,比如在丰汇源借款的事情,就确确实实是真的,不过那笔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当然,借款人留的是酆都大帝的名讳,否则凭他应无尘,是决计借不出这么多钱的。

    “你怎么能借到三十二万两黄金?”陈若初问道。其实她好奇的并不是应无尘能借到钱,而是因为丰汇源这个名字,这是个隶属于昆仑山派系的店铺,虽然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这件事情,而陈若初恰好就是知情人之一。

    虽然问话的人是个可爱的小萝莉,但应无尘依旧记得自己被人踢了一脚的事情,于是他抢回了玄光镜说道:“去,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大人的事情。”

    陈若初见对方如此势力,气得翻了个白眼。用到自己的时候,就亲切地称呼小妹妹,用不到的时候就说小孩子家家,尤其是他说话时那种口气,陈若初现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不过一考虑到此人极有可能是昆仑山的人,她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虽然对方现在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只要是跟昆仑山沾上边,就没有一个是好惹得。

    毕竟昆仑可是盘古开天之后,遗留下来的神仙地,从那里出来的家伙,最次也是一方诸侯。

    相传酆都大帝就是万年前从昆仑山的玉虚宫走出来的强者。如今自己要是得罪了昆仑的人,别说会不会被剥夺嫦娥的神位,以后能不能继续待在广寒宫都是两说。

    再一想到如今酆都大帝对应无尘的仰仗程度,她九成九的肯定,应无尘就是昆仑一系的人,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他到底隶属于玉虚宫还是修仙洞。

    至于瑶池这个选项,压根儿就没出现在陈若初的脑海中,毕竟瑶池全是女仙,很明显应无尘是个男的。

    见洛晴带来的这个小妹妹,两只大眼睛咕噜噜的乱转,应无尘自然没有闲心搭理她,而是在心中组织起语言来。因为刚才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儿,一个能让卞城王栽个跟头的计划,悄然浮上心头。

    如今凭借自己的力量肯定是干不过卞城王了,可天庭是地府的直系上司,由他们出面,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之前洛晴不是提过一次天庭和灵山争香火的事情么,如今恰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陈含元啊陈含元,你说你惹谁不好,非得惹老子呢?

    ----

    就在应无尘低头沉思,努力的组织语言时,他肩上挎包里的赑屃醒了过来,而且正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着,最终停留在迎仙台的中央位置。

    应无尘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原本安静的迎仙台上,此刻竟然亮起了一道金色的光柱,上面闪耀出各式玄妙难懂的符文,最终符文汇聚成一个金光闪闪人形轮廓,待到金光散去,从迎仙台里走出一个人来。从对方的衣着打扮,外加大大的耳垂和头上的肉髻,应无尘很轻松的就能判断出,对方是灵山的人。

    随着这人的降临,周围立刻就跪倒了一大片,就连那些原本充当仪仗队的鬼将们,也在外围跪成了一个圈。如今仍旧站着的,也就洛晴、陈若初,还有应无尘三人而已。

    看着外围跪着的仪仗队,应无尘现在真恨不得一脚一个把他们全都踢飞了。

    老子是花钱雇你们来当磕头虫的?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并不是追究的时候,只有趁着灵山的这个客人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才行。

    于是,应无尘准备先上去打个招呼,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才尴尬的发现,自己竟然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这就很僵硬。

    但是这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

    谁说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就不能打招呼了?

    于是应无尘脚下稍微一顿,就不再犹豫的迎了上去:“这位尊者,欢迎驾临地府,无奈小子眼拙,不知尊者名讳,还请告知。”

    那灵山之人环视一周后,自动忽略了洛晴和陈若初。见周围跪着一群身穿统一制服的鬼差,只有面前说话之人,穿着与众不同,再加上他竟然还带着龙子赑屃,所以他判断面前这人就是主事者。于是他双手合十宣扬了一声佛号道:“好叫使者得知,本座定德门普贤。”

    定德门?

    应无尘迷糊了,怎么着菩萨也负责看大门?那岂不是说,这人是跟马面是一个级别的喽啰?

    不对,普贤?

    普贤菩萨?

    普贤菩萨!

    之前柳涵吹牛说灵山有多少多少菩萨、佛祖、罗汉之类的话,虽然应无尘没怎么留意,但是他也记住了几个名字,诸如地藏菩萨、观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几个,他就记忆犹新。

    因为这几个菩萨都在西游记的故事中出现过。

    应无尘虽然心中惊疑,但反应却很快:“原来是普贤菩萨当面,还请原谅小子唐突。”

    “无碍,你即非我佛门弟子,不识得本座也情有可原。”普贤菩萨道:“如今即已到达地府,后面的事情还要有劳使者安排。”说完之后,他又宣了一声佛号,顺便又行了一礼。

    应无尘赶忙还礼,他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前三个月加在一起,也不如今天行礼的次数多,实在是普贤菩萨太客气了,说一句话就欠个身,说一句话就欠个身,搞得自己不还礼着实不合适。

    好在对方已经问起后面的行程了,两人总算不用站在原地互相弯腰行礼了。应无尘先是对着普贤菩萨告了声罪,随后跳进玄光阵里,对着空气说道:“诸位,第一个降临地府的,是来自灵山的普贤菩萨,如今我将引领菩萨前往客店歇脚,诸位不妨从家里走出来,说不定能在路上一瞻菩萨真容哦!”

    随后应无尘又跳了出来,指引者普贤菩萨向外走去:“菩萨见谅,地府中的百姓虽然常年礼佛,却始终无缘一见佛祖真容,如今只能借着玄光阵这种小伎俩,才能让他们得见菩萨一眼,也算是了却平生所愿了。冒昧之处,还望您能理解。”

    “使者此乃大善之举,本座既以修德,又岂会怪罪。”普贤菩萨跟着应无尘的脚步向外走去,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石碑说道:“想来是本座常年困居道场,已经忘记修佛的本意。世间既有如此不通人情的公婆,定是我等佛门弟子的失职。”

    应无尘身体一僵,强行绷住了脸上的表情,他怕被普贤菩萨察觉到,就连腹诽他现在都不敢。

    这特娘的话题让人怎么往下接?

    你要说菩萨说滴对,那就说明你们佛门弟子确实失职,你要说菩萨说滴不对,那不相当于直接就闹僵了?

    不过一向有急智的应无尘反应也不慢:“小子倒是认为,人情理法都是一点点学会的,如果所有都人生而知之、晓佛理、通佛性,那佛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您说对吗菩萨?”

    普贤菩萨沉吟良久,这才说道:“不曾想使者也是有大慧根之人,如若拜入佛门,他日必证大日如来。”

    “······”应无尘这次真的抑制不住吐槽的欲望了。

    好家伙,我就是个带路的,你个老杂毛现在特娘的竟然要渡我入佛门?

    简直岂有此理。

    应无尘很快就平复好心绪,他从脑后分出一缕头发说道:“菩萨说笑了,小子六根未净,成不了佛。”

    普贤菩萨只是微微摇头,并未多言。

    两人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一家酒楼门前。

    “天然居。”普贤菩萨轻声念道,随后又看向门两侧的对联,吟哦出声:“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好一句回文诗,想必此间主人,也是个雅量之人。”

    应无尘咧咧嘴,心说: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其实天然居就是他为身后那个商人群体专门修建的一座酒楼,主要承接大型的节日宴会、庆典等活动,平日里就贩卖各类周边维生即可,比如明天开始,就可以推出“普贤菩萨同款”套餐,只要划定其中一到两样餐品只随套餐售卖,就算要价比单独售卖贵上个十七八倍,应该也不愁卖。

    二人进入天然居就直奔一楼最大的包厢,酆都大帝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

    毕竟作为主人,他是不可能去城北的迎仙台亲自接人的,所以被应无尘给安排到了天然居来。

    总不能家里来客人了,主人都不露一面吧?

102. 夜幕降临

    应无尘把普贤菩萨送到地方之后,就告辞离开了,毕竟要给他和酆都大帝留点私人空间。

    如果说普贤菩萨只是为了出席晚上的宴会,那他怎么可能会这么早就过来。既然人家起个大早来了,那肯定就是有别的事情要办,所以应无尘很贴心的提前退了场,就连理由都是现成的——公事繁忙,还要去接下一位来宾。

    讲道理,对于招待外宾这种事情,应无尘其实没什么经验,毕竟当初公司做项目的时候,面对的甲方都是财大气粗的煤老板,招待他们的时候就非常简单了,吃饭、唱歌、洗脚老三样足矣。

    可总如今面对的宾客却是灵山的菩萨,那总不能把菩萨也给带去群玉院吧?

    再者说,去群玉院能干嘛?

    喝酒?找妹子?

    还是让菩萨去渡化那里的嫖客?

    万一到时候嫖客没渡化几个,菩萨自己却被哪个手段高绝的小娘,给撩拨的动了凡心,灵山的“话事人”不得亲手超度了自己?

    所以应无尘根据曾经的经验,再结合如今的实际情况考虑,只保留了吃饭这一个环节。

    其实他最开始连吃饭这个环节都给划掉了,毕竟洛晴说过,修炼达到一定境界的时候,餐风饮露就足以维持身体能量的消耗。

    可要是不吃饭、不搞什么娱乐活动,难道就几个人干坐一起,大眼瞪小眼的等天黑?

    别开玩笑了。

    好在应无尘向来不是个纠结的人,既然心中有了取舍,他就找白守心他们几个一合计,就由他牵头,历时三个月时间,终于在原有的基础上,改建好了这间酒楼。

    既然决定了要为天庭和灵山的来宾准备吃食,那在菜品上也要仔细斟酌才行:首先,灵山这边的来宾,是不吃肉的。其次,既然照顾灵山的菩萨们,就不能厚此薄彼的区别对待天庭,更何况人家现在还是地府的直属上司。

    至于天庭来的神仙会不会忌口,其实应无尘从洛晴身上就能看出个大概,所以他也得出个结论:就是天庭和灵山的人,如果吃同一盘菜,肯定要出问题。

    因为洛晴虽然有忌口,但是也吃肉。可灵山的人,是一点肉都不会沾的,甚至让他们见到了肉食,那都是一种罪过。

    所以应无尘就灵机一动,找人打了一副鸳鸯锅,一半用来涮荤菜、一半用来涮素菜。至于底料和蘸料,考虑到双方都有忌口的问题,所以他选择交给厨子们想办法。

    毕竟自己现在大小也是个领导,怎么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其实他原本打算弄个旋转小火锅那种的形式,这样还能照顾到大家的用餐体验,尤其是万一哪个菩萨贪嘴想吃口荤腥尝尝时,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可后来他一想,毕竟这些人来地府可不是单纯的吃饭和看表演,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的,所以应无尘就又改回了最初的想法——鸳鸯火锅。

    毕竟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言语间聊些私密的问题,要比吃旋转小火锅方便很多。

    还有就是,以目前的情况来判断,实在不好分餐而食。

    而所谓的鸳鸯锅,其实更应该称之为“鸳鸯鼎”,是应无尘仿照铜火锅弄出来的东西,只不过造型上看起来像是一尊鼎而已。然后又考虑到天庭和灵山的来宾,可能存在信仰上的差别,所以为了防止他们吃饭的时候起争执,应无尘还提前准备了许多的饭桌小游戏,例如敲七、逛三园等。

    如果他们玩不习惯,应无尘也搜肠刮肚的准备了几首回文诗、藏头诗、步韵诗等等,并且到时候他还会亲自在房间里伺候饭局,为的就是避免灵山的人看见饭桌上肉食,会觉得有被冒犯到。

    面子上的准备已经差不多够用了,应无尘就转到后厨这里,绕过几名弯腰行礼的的杂役,来到大厨跟前,此时对方也在行礼。甚至匆忙间,他连手里的鲤鱼都没来得及放下去,就这样双手抓着鲤鱼,急的满头是汗。

    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应无尘不以为忤的从他手中拿过鲤鱼,按在菜板子上用刀背刮鱼鳞,一遍刮一边说道:“高师傅,灵山那边派来的使者已经到了,麻烦先弄点素菜,比如什么胡萝卜、拌菜叶一类的,如果有小葱拌豆腐也来一份,先送过去让菩萨尝尝咸淡儿。”

    高师傅原本特别敬佩应无尘,说话的言语间也显得十分恭敬。毕竟一个刚入行的鬼差,几个月时间就操办起盂兰盆节晚宴这么大的事情来,而且还弄得有声有色,再加上对方又时常出入城主府,往来的都是城中富商豪绅,所以肯定不是简单人物。

    不过刚才那句话,瞬间就让高师傅又把他当成了个平常鬼差对待。

    原来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应使君,您还是忙您的正事儿去吧,灶台前这一亩三分地,还是交给我老高就行了。”高师傅一边说话一边把应无尘往外推:“君子远庖厨,这里就不用操心了。”

    “行。那今天的晚宴,就全仰仗高师傅您了,我去后面看看菜品。”应无尘放下手里的菜刀和鲤鱼,往存放菜品的地窖走去。

    他听出了高师傅前后语气的变化,也知道为何会产生这种变化。

    自然是因为,佛门弟子的忌口除了肉之外,还有“五辛”。

    所谓“五辛”又叫“五荤”,是指五种香辛料,其中就包括葱蒜等调味品。

    作为全程操办了本次盂兰盆节晚宴的负责人,应无尘怎么可能会忽略掉这种事情。所以那句小葱拌豆腐,不仅是为了检验高师傅的业务能力,也是有意拉进自己和别人之间关系的目的。

    虽然自己总是刻意地向外传达善意,但对方却不一定会敢接下这份善意。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应无尘曾经也问过侯涵,因为他那些把兄弟,在刚认识自己的时候就很恭敬。

    按照侯涵给出的解释就是,自己身居高位传达出的善意,是自己与人为善、高风亮节的体现,如果外人把这种善意看作是理所当然,那就是得寸进尺不知好歹,毕竟双发的身份还是有着极大差距的。

    虽然鬼差的身份明面上只属于下九流,但由于自己经常出入城主府,所以就难免有些“得道飞升”的意味在其中,这也是那些商人能任由自己一个新人鬼差上下折腾的其中一个原因——有酆都大帝在后面背书。

    再加上,老百姓普遍都惧怕官员和衙役,所以像高师傅他们这样的反应,倒也十分正常。

    尽管当初挖高师傅过来的时候,自己就明确表示过:后厨的一切都是他说了算,自己只会在特定的时候提出意见,但不会干扰他管理后厨。可即便如此,高师傅对自己仍旧是恭敬有加。

    原本还以为在后厨这种狼窝里混出头面来的人物,没有一个不是桀骜之辈,可结果高师傅的性格,温柔的像是小绵羊。只因为厨子的地位,在酆都城里属于贩夫走卒,同样是下九流之列。

    所以为了让高师傅能更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也避免他在准备晚宴菜品的时候背刺自己。应无尘不仅提高了他的月俸,并且还承诺:只要他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徒弟,就给他涨工资;等他手底下有三个合格的厨子后,就升他做天然居的掌柜。

    突击检查了一番天然居的后勤和内务,确保了不会出现问题之后,应无尘这才离开。

    不过在他离开后不久,一名伙计鬼鬼祟祟的也钻进了黑漆漆的地窖里。

    ----

    “洛姑娘,如果你很闲的话,能不能帮我分摊点工作量?”应无尘很无语,因为他正着急忙慌的往迎仙台那里赶时,结果在路上碰见了洛晴,她此时正带着那个大眼睛的小萝莉,在优哉游哉的逛街。

    好家伙,自己忙的脚不沾地,她竟然还有闲心瞎溜达?

    “您这正使干的也太舒服了,我在后面进进出出的忙活着,你却还有闲心奶孩子?能不能麻烦你认真一点、投入一点·······”说到这里,应无尘感觉好好地一句话有些变了味儿,于是立刻调转了口风:“洛姑娘,之前拜托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你之前就已经问过了。”洛晴根本就没有摸鱼被人发现的觉悟,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一切无碍。”

    “那就好。”应无尘点头:“还有件事需要麻烦洛姑娘,城中最近新开了一家天然居酒楼,如今城主和普贤菩萨都在那用膳,你一会儿也过去陪着坐坐,毕竟作为正使,还是要多露露脸的。当然,最好不要带个孩子过去,不然我怕你那个朋友,从今往后就会失去这个女儿。”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普贤那个老杂毛,不想别的专门想着渡人。

    自己跟他一路走过来,他最少劝了自己不下三十回,净说些什么皈依佛门之后,可以得证大道、位列灵台、天地同寿的假大空话,根本不提佛祖的工资待遇、信众香火等实际的问题。

    显然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传销头子。

    应无尘甚至觉得,只要自己正常发挥,普贤菩萨下个礼拜就该来地府上班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考虑到女人可能都比较感性,所以容易被人三言两语就给忽悠瘸了,所以应无尘还是很耐心的对着洛晴劝慰道:“我猜灵山现在肯定出了问题。否则,普贤菩萨不该想着要渡我这个六根不净的鬼差才是。另外,我觉得你朋友家的这个孩子,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肯定很好骗。”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一只小拳头在不断放大,应无尘脑中生出危险来临的感觉。

    不过一个小丫头的拳头,能有多大的威力?

    于是他云淡风轻的...举起了赑屃。

    陈若初飞身一扑,就准备一拳捣在应无尘的脸上,不过她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却骤然停下了,不是因为下不去手,只因为她此时已经被洛晴给抱住了身子。

    “小若初别闹,他是拿你开心的。”洛晴抱着陈若初,将她放在地上。可不能再让这俩人闹别扭了,否则应无尘要是破了相,影响晚上的宴会,那才叫得不偿失。

    洛晴忍了应无尘三个月的精神剥削、以及将近两个月的陪吃陪喝,所以心中的郁结丝毫不弱于陈若初。但她也知道,如今盂兰盆节晚宴的事情,全都仰赖应无尘一人之身,他可不能在如今这个褃节儿上出事。

    她决定不让应无尘和陈若初对话了,于是上前一步横在两人中间,率先发问道:“天然居怎么走?”

    “沿着这条路直走,穿过两条街之后右转,然后走进第四间铺子。”应无尘想了想说道。

    “那岂不是就在舒逸轩对面?也没见对面有一间酒楼啊。”洛晴只是稍微在脑海中一琢磨,就知道了具体方位:“嗯,想来是我未曾留意过。好了,我会去天然居的,你先忙吧。”

    “不是,我说的就是舒逸轩,那里你人头熟络,可以叫白守心带你去。”

    “······”

    应无尘抖了个机灵,就潇洒的离开了。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陈若初说道:“应该是几个月的努力即将取得硕果,所以心中稍缓吧。”

    “不会,他不是这样的人。”

    ???

    陈若初见洛晴如此笃定,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情绪:难道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妹妹,如今也动了思凡之心,要离自己而去?

    看她的年纪,也到了该找男人的时候了,就是······

    陈若初用力的摇摇头,甩出这些乱糟糟的心思。

    虽然以前也时常用这种事情调侃妹妹,可那是为了开释她的心结,而不得已采取的过激手段,陈若初可不想洛晴跟着重蹈其他姐妹的覆辙。

    于是她不动声色的仰头问道:“你很了解他?”

    洛晴并未听出陈若初话语里的深意,而是肯定的点头道:“姐姐你不了解,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所以轻易不会显露本心。我怀疑他今天如此的与你作对,应该是认出了你的身份,至少也是有所怀疑才对。”

    !!!

    陈若初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自己进入地府走的不是迎仙台,而是利用广寒宫的秘法,借由清辉一点点渗透进地府来的,所以才会悄无声息的不被地府方面察觉。

    可既然连酆都大帝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应无尘是怎么发现的?

    况且昨天自己进入地府的时候,使用的并不是现在的这副皮囊,怎么可能会被人察觉?

    谁没事闲的能把一个成年女子和一个幼年女孩,想象成一个人?

    即便是能掐会算、推演古今的那几位,也不至于闲到如此地步吧?

    不过一想到昨天自己刚来就被应无尘给扑倒了,陈若初就又有些不确定了。可明明当时路上还有许多人,自己也是小心的隐藏着行踪混迹在人群里,可即便是这样,还是被应无尘给精准的扑倒了。再加上他今日,更是做出了摸自己脑袋的轻佻行径,陈若初觉得洛晴说的这件事,有九成九以上的可能会是真的。

    “既然他怀疑了我的身份,想必酆都大帝也该知道了。”陈若初缓缓说道:“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阻止我跟你一同前去?”

    “会不会是...他没把姐姐的行踪告知酆都大帝?”洛晴思考了下,有些不确定的说出了心中的猜测:“他最近的处事风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之前见到李白尼时他向来都很热情,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变成了不冷不热。尤其发生了我昨天跟姐姐说的那件事后,我能肯定,他对酆都大帝也有了意见。”

    “······”陈若初一阵无语,心说:你观察的倒是很仔细啊。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插科打诨的时候,于是问道:“是城中百姓朝拜城主那件事?”

    “对,也是经由他的提醒,我才意识到,原来那些人还有这般深远的谋划。”洛晴心中微寒:“就像姐姐说的那样,如果东窗事发,应无尘顷刻间就会被愤怒的百姓给踩进尘埃里。届时酆都大帝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毕竟一个能轻易就受人蛊惑的城主,是没有能力管理好地府的。”

    “所以,他既已知晓了我暗中来到地府这件事,却不与酆都大帝汇报。是不是就证明,他已经跟那背后之人达成了共识,双方计划一同掀翻酆都大帝?”陈若初自言自语道,不过她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不,按晴儿你之前所说,他不该是如此轻易就会改弦更张才对的人才对,况且他现在还是随身带着赑屃。想来,应该是他与酆都大帝已经离心,还未曾发展至分道扬镳的程度。”

    “这就不得而知了。还有,姐姐我觉得灵山真的是出事了,否则在盂兰盆节这个关键时期,地藏菩萨不该一次都没现身过才对,可应无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最近明明一直忙着晚宴的事情才对。”

    “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既然是隶属昆仑的人,想必自有其无上妙法。”

    ······

    应无尘就是没在现场,否则听见她俩刚才的这番对话,能把门牙都给笑掉了。

    妹子,要不是你俩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

    回到迎仙台这边,应无尘站在玄光阵的中央,开始给所有手持玄光镜的人讲述今天晚宴的具体流程,以及什么时间点会有什么节目。虽然他不清楚如今有多少人在收看自己的“直播”,但他可以肯定,抛开那些乞丐们不谈,绝对有普通百姓在看。

    因为玄光镜是他们花钱买去的,如果不用来收看节目,那就相当于他们平白无故丢了五十文钱。所以,就算是为了值回“票价”,他们也一定会收看现在的直播。

    况且这种别开生面的直播形式,他们之前也都不曾见过,所以难免会被勾起好奇心,就算是他们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也没关系。因为自己之前煞有介事的讲了游戏规则,为的就是应对这种情况。

    对于这种免费参与又能中奖的活动,地府百姓爆发了极大的热情。

    就在刚才回来的路上,有认出认出自己的百姓,东打听西打听的询问活动的真实性,得到了自己的首肯之后,他们甚至还打算贿赂自己,就为了能得到价值未知的奖品。

    应无尘甚至那时候都想着,要不要搞一发盲盒抽奖来着。

    不过因为临时加塞不符合他一向求稳的处事原则,所以就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而他现在杵在玄光阵里,也不是怕地府百姓傻傻守在玄光镜前面无聊,而是在做戏给别人看。如果不出意外,地府的各级官员无论大小,现在肯定会人手一面玄光镜在“看直播”,他们当然不会是好心的给自己贡献“收视率”,而是各自怀有不同的心思。

    有人想要学习自己各种新奇的想法;有人想要捕捉到自己失职的表现;有人想要琢磨自己的弱点······等等等等,各种缘由不一而足。

    这当然不是应无尘有被迫害妄想症,而是自从接下盂兰盆节晚宴的任务之后,就时常有人会在自己醉酒的时候,问出各种诡异的问题,从未断绝过。

    如果说偶然间发生个一次两次,应无尘也只会认为这是有人闲出屁来的无心之举,不会放在心上。可要是连续发生,就由不得他不留意了,再加上他从进入地府之后,就一直小心谨慎的性格,所以任何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他都记着。

    就在他努力的扮演着一个合格的mc兼主持人时,迎仙台再次发出了亮光,而赑屃也从待机状态变成了开机状态。

    应无尘立刻对着玄光镜前的百姓高了声罪,跳出玄光阵就去迎接新降临的使者,就是不知这次来的人,是天庭的还是灵山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为了体现自己的专业性,应无尘特意针对女性来宾,准备了生理期特有的饮品——红糖水。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103. 晚宴开始

    应无尘在心中一阵吐槽,这地府和天庭、灵山之间的沟通也着实是个大问题,而且最操蛋的就是酆都大帝。

    明明从刚开始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自己就询问过他:大概会有多少人过来观礼、什么时候会到、几男几女、有无特殊要求和注意事项等等。

    可那时候酆都大帝只说了一句“正常准备,尚未可知”就给轻描淡写的敷衍了过去。

    正常准备个屁啊,老子连多少人都不知道,到时候安排多少个座位合适?多了还好说,要是安排少了,让谁坐不让谁坐?

    虽然心里老大的不乐意,但他却没有对着酆都大帝表现出来,而是按照天庭和灵山各有十人的标准,开始做起了准备。

    如今三个月时间过去了,晚宴都已经快要开始了,酆都大帝仍旧不知会有多少人过来观礼,只知道有人会过来,但就是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

    结果就导致,应无尘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来宾,如今眼看着晚宴就要开始了,他现在还要蹲在迎仙台这里,继续守着。

    其实等人什么的,也都不是啥大问题,最主要的是他现在站在玄光阵里,感觉已经把下辈子要说的话,都已经预支出去了,现在一张嘴就感觉头晕目眩。

    应无尘现在特别佩服那些网络主播,他们是怎么在镜头前做到滔滔不绝的讲话呢?难道一直说话就不会缺氧吗?

    反正他现在是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了。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应无尘招呼刘东过来,把一会如果还有人从迎仙台里走出来,应该如何应对的方法教给他后,就拍拍屁股离开了。

    谁特么还有时间跟着在这儿干耗着?

    临走前,应无尘还不忘把在场的仪仗队给叫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指挥权交给了刘东。

    ----

    “外面准备的怎么样了?”应无尘一边换礼服,一边问道:“对于座位分组,宾客们有什么异议吗?”

    “一切都按照要求准备妥当,外围的卡座已经售罄,现场的宾客们也都已经就位,就等着开场了。”李白尼答道。

    “洛姑娘那边呢?”

    “没听她说过,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

    应该?

    应无尘现在很不喜欢这类字眼,因为它代表了不确定性。

    不过晚宴已经开始,前面几个月的努力都将在今晚校验,所以他现在也不想纠结太过细致的东西,避免会影响到后续的心情,继而影响到在晚宴上的发挥。

    “侯涵准备,待会舞台上照亮用的阵法会关闭,你五息之后登台。期间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安心表演即可,剩下的都是我提前准备好的辅助节目。”应无尘对着身旁的侯涵交代了几句,然后手里提着“麦克风”就走到了幕布后面。

    这个麦克风也是通过扩音的法阵制作而成的,毕竟主舞台还是挺大的,自己要是按照正常说话的音量,外围的观众难免会有人听不清楚,而在如今的场景之下,自己又不能扯着脖子喊,所以才找人制作了个“手持式麦克风”。

    深吸一口气,应无尘按下了手中的开关,整个主舞台瞬间漆黑一片,侯涵按照他的指示,轻手轻脚的走向舞台中央,等他的造型摆好了之后,应无尘操作着手里的阵法,很快,一束光亮自上而下将侯涵笼罩其中。

    在外围看来,侯涵的身影就像是从天而降突然在舞台中央现身一般,十分震撼。

    然后应无尘对着身后勾勾手,那群由飘香阁姑娘们组成的女子乐团,就开始奏响手中的乐器,乐声通过扩音阵法的放大,能清晰的传遍主舞台的各个角落。

    为了照顾到现场观众的视听感受,应无尘甚至在不同方位,放置了许多的隔音阵法,只要控制阵法的强弱,就能实现对音量大小的控制。

    随着一阵激荡人心的声音响起,侯涵也开始舞动起来,这次他的表演动作是经过多次调整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看起来有些软绵绵的,不过越到后期的变化就越多,直至一根风火棍耍的是只听其声不见其影。

    应无尘控制着手中的阵法开关,使舞台上的灯光能一直追着侯涵的身影移动。这都是两人事前演练过的,所以问题都不大。至于刚才登台前,他叮嘱侯涵的那句话,也不过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

    因为白天的时候,星光缘的林掌柜派仆役来说,有人去铺子里闹事,而且不止是星光缘,整个西街隶属于观音菩萨一系的铺子,都受到了波及。

    就连周掌柜已经关了门的吉善堂,都被人泼了黑狗血。

    如果不涉及到周掌柜,应无尘还不至于多想。因为整个西街商铺的生意都大不如前,有人看林掌柜他们日进斗金,犯了红眼病也情有可原,可问题出就出在了吉善堂上。

    自从派人黑了陈含元之后,吉善堂的周掌柜就一直卧病在床,自然也就无暇顾及生意上的事情。虽然平日里周掌柜和林掌柜他们亲热,可这次生意好转的铺子里,却并不包含吉善堂,所以那些闹事者没有理由迁怒到吉善堂才对。

    可他们就是连卧病的周掌柜都没放过,且吉善堂的受灾程度,俨然也是整个西街之最。这就由不得应无尘不往深处考虑了——既然对方不是针对林掌柜他们,那肯定就是冲着跟林掌柜他们亲近的自己而来的。

    再有就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极少有人知道自己认识周掌柜、并且生了嫌隙,所以既然闹事者对林掌柜他们下手的同时,还没有放过吉善堂,那就说明,对方一定是知道自己和周掌柜之间有过节这件事。

    可这件事情发生的那天,在场的除了几位掌柜,也就天然居的伙计们了。

    掌柜们是既得利益的获取者,所以定然不会做那自毁前程的事情。而天然居的伙计,自己在招聘的时候,可是找官府做过公证,并且签署过保密协议的,如果他们泄露客人信息的事情被查出来,那可是会被印上坻报,传遍地府各个角落的,所以无论是出于对钱袋子考虑、还是出于对名声的考虑,他们都不会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那就还剩下个唯一的知情者——陈含元。

    毕竟自己与周掌柜之间的过节,也是因为陈含元而起。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能让自己多做准备,可既然确定了事件的起因,剩下的见招拆招就容易得多了。

    不过目前唯一让应无尘不能确定的就是,陈含元到底是自发的,还是受人指使。

    如果他是自发的,纯粹就想要恶心自己一次,那便不足为虑。毕竟因为卞城王的贸然出手,功曹司的其他几位主事,已经对陈含元颇有微词,再加上除了卞城王外,功曹司上面还有九位领导,其中就包括率先发难的二殿下楚江王。

    所以,上面的几位领导互相斗法,陈含元现在是自顾不暇,所有不会在恶心自己这件事上,投入多少精力,这就意味着,后续将不再有手段和陷阱等着自己。

    可要是受人指使,那就不会只是简单的针对林掌柜他们的铺子,毕竟相较于其他方面,几间铺子的收入,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所以,对林掌柜他们下手,是对方吹起的“集结号”,也是对方计划里的第一步,后面肯定也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

    既然如此,主舞台这边对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因为这边不仅人多且杂容易操作,而且一旦出了事情,造成的影响也将是其他方面无法比拟的。

    应无尘现在只能赌,赌酆都大帝对地府局势的掌控力度,赌对方不敢在天庭、灵山的来宾面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毕竟要是真出了舞台事故,自己虽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肯定不会是第一责任人。否则对方要是真能狠下心来,自己这小身板是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住的。

    咚——

    应无尘惊醒,赶忙收起乱糟糟的心思,看向舞台。

    虽然他走神在想着别的事情,但好在刚才侯涵的表演进入高潮,所以大多数的动作都是是在原地进行,虽然也有闪转腾挪的时候,但其他负责打光的“灯光师”完全按照预先计划好的动作进行演练,所以并没有影响到舞台效果。

    应无尘用力的捏紧了拳头,深吸几口气后就准备登台,因为侯涵的表演即将结束,此时正在做着收尾的动作。

    可他刚踏上舞台,就发现了有些怪异。

    之前为了能让各位演员在台上正确走位,所以他在舞台的地面上做了许多标记,如今借着台上仅有的几盏“聚光灯”,却一个标记都没看到。

    看来,对方是趁着自己守在迎仙台无暇分身之时,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

    可现场发生了这种事情,为什么刚才在后台那么久,李白尼连提都没提过一句?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顾及那么多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应无尘按照脑海中的记忆,一步一步走向舞台,站定之后他寻找起周围的参照物,在确定了自己站位无误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准备开始今天的舞台表演。

    不过他等了很久,那束笼罩侯涵的灯光仍旧没有熄灭,原本应该照向自己的光束也没有亮起,应无尘知道,这是对方后续的手段发动了。

    他现在没有时间纠结对方这样做的目的,以及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而是很迅速的就做出了应对。

    “李白尼关闭台上的聚光阵,乐队做好准备。”应无尘透过传音阵,冷静的发布命令。

    不用想,现在不仅是舞台外围的观众开始抱怨,就连玄光镜前面的观众,也不会安静的等待着。

    毕竟对方设计这一连串的事故,可不仅仅是为了阻止晚宴的进行,所以他们肯定会在变故发生后,撺掇现场的百姓发生哗变。

    一切也正如应无尘所料,外围观看表演的人群中,在舞台持续漆黑的时候,很快就跳出几个人来,三言两语就带动了群众的气氛。

    “搞什么!老子花钱就是为了看这个黑了咕咚的舞台?”有人率先发难。

    “不能,我听说应无尘最会搞什么噱头,这说不定就是他提前准备好的节目。”

    “刚才不也黑了一阵,然后就是激烈的武术表演,说不定这次黑了这么久,表演更精彩呢。”有经验帝努力的分析着如今的情况。

    “老子要看飘香阁、群玉院的小娘跳舞,不想看劳什子的男人耍花枪!”

    “我看,应无尘也就是这几把刷子,现在看他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RNM,退钱!”

    ······

    围观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喧闹了起来,现场顷刻间变得乱糟糟的。再加上夜幕的掩盖,所以有些人自然动起了歪心思。

    就在这时,侯涵的那些把兄弟们、以及马面的几个朋友负责带领的治安巡逻小分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把几个试图偷东西的蝥贼给当场擒获。

    这下可好,原本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一摸自己口袋发现银子不见了,瞬间就不淡定了——好么,盂兰盆节晚宴,竟然有人敢行此偷盗之事,这要不是被“好心的路人”给发现,自己的钱岂不是就白白被人给偷走了?

    于是他们声讨那几个蝥贼时,自然就免不了喝骂以及动手动脚,拳打脚踢之间也就免不了波及到看戏的路人,然后现场很快就混乱起来。

    眼见着混乱渐成鼎沸之势,舞台上终于起了变化,原本那些颇有怨言的路人也瞬间被吸引了目光,仔细的注视着舞台。

    舞台这边响起了一段无意义但是节奏非常催人心弦的鼓点,与此同时原本漆黑的会场上空,也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大字,就在他们思索着这个字代表什么含义时,大字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字。

    就这样,白色大字时而单独、时而成组、时而由大及小、时而由小及大的交替着闪烁出现,黑色的天幕配上白色的文字,再加上节奏清晰鼓点明快的配乐,组成了震撼人心的快闪画面。

    围观的群众很快就被这种新奇的方式给吸引住目光,他们下意识的就把前后出现的文字给串联成一句话——诸位眼前看到的是,地府一年一度的盂兰盆节盛宴。请不要眨眨眨眼,接下来将为诸位展示本次晚宴的节目亮点。321现在开始。请跟随应无尘的脚步,前往晚宴后台,他说有些好东西要秀给你们。

    随后配乐的鼓点越来越急促,原本的白色大字也变成了一幅幅舞台表演的画像,以及一闪而过的解释文字。还不等观众们看清图像旁边的配字时,这个环节就已经结束了。

    鼓点再次恢复到原先的节奏,快闪文字重新出现——请放心本次晚宴将是历年之最最最。哦对了,不要忘记,本次晚宴的主题是人生百态。现在,我们再来回顾一下。本次晚宴有群玉院的舞飘香阁的曲公孙大娘的剑器,以及数不清的伶人大家登台献艺。

    白色的文字,拉出了一大长串的节目单,最后所有文字全部消失又乍然出现,列出一行简短的提示——好了,各位现在可以眨眼了。

    鼓点骤然一收,之前漆黑一片的舞台缓缓被点亮,就像是天光微熹的晨间,万物复苏的准备迎接朝阳。

    与此同时,应无尘和洛晴从舞台深处联袂而来。

    至此,台下的观众以及玄光镜前看“直播”的观众们,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的节目已经结束了,他们的心中都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梦幻之感。

    有些人稍微回顾了刚才的震撼一幕,用力地发出了呼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那些深有同感的观众,也应声喊道:“再来一个!”

    不消说这些地府百姓,就是那些号称见过世面的观礼嘉宾们,也都被这种新奇的表现形式给深深吸引了,尤其是见到地府百姓们的反应后,更是备受震撼。

    于是普贤菩萨对身旁的酆都大帝说道:“城主不妨将这人送予本座,普贤必有厚报。”

    “尊者说笑了,地府的吏员都是登记在册的正统官职,岂能私相授受。”泰山府君捋着长须插话道:“再说,此人乃是本座亲自委派的使者,便是离开地府,也自然该由本座带走才是。”

    酆都大帝眼角一抽,心说:要不是我知道应无尘的底细,还真信了你个老不修。

    正因为知道应无尘的跟脚,所以他不曾加入到抢人大战之中,对这二人的表态也不做回应,毕竟要说整个地府,现在希望应无尘赶紧滚蛋的人里,他酆都大帝要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事涉昆仑本就不好处理,尤其是历来只有女仙的瑶池,如今竟然跟一个男子扯上关系。酆都大帝当初因为应无尘进入地府的事情,特意跑回玉虚宫去问了问,结果一丁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所以现在他对应无尘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他能帮自己减轻明里暗里的压力,恨的是这个狗东西一点都不让自己省心。

    原本还想着借用他西昆仑的影响力,能成功举办这次晚宴,最好把瑶池深处的那位也给引出来搭上关系,可事情一旦交到他手里之后,就好像泄洪的堤坝似得,变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如今西昆仑没动静,天庭和灵山倒是抢起了人。

    所以,酆都大帝现在恨不得应无尘抓紧选一个阵营,赶紧离开地府,无论是去天庭还是灵山,只要不是祸害地府,去哪都行。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他不能这么做,毕竟作为地府明面上最高的统治者,酆都大帝也是要面子:“菩萨真会说笑,应无尘是地府鬼差,又不是本座个人的私有物,所以还真不能送您。”

    “既如此,不妨派他追随本座一段日子可好?”普贤菩萨退而求其次。

    “······”酆都大帝被人一句话给噎住了。

    是啊,应无尘不是自己的私有物品不能送人,那让他出外勤总可以了吧?

    如今菩萨已经退了一步,自己还能再拒绝一次吗?

    酆都大帝一时语塞,如今要是答应了普贤菩萨,那就是公然跳反泰山府君,反之亦然。

    场中的几人都看出了如今的局势,但却没有人打算替他解围。

    而酆都大帝自己,在面对泰山府君和普贤菩萨的两方夹击之下,微微色变。他现在还不到明确站队的时候,所以甩出了一个两不得罪的理由:“这等事情也不好直言,还是等应无尘下来之后,二位自行询问吧,本座不会干预的。”酆都大帝微微瞟了眼陈若初,示意她过来分摊一下压力。

    陈若初此时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也就是符合广寒宫宫主的嫦娥仙子形象,头梳高髻身着宽袖长襦。原本她就是本次受邀的来宾,不过是比别人提早来了而已。

    在见到酆都大帝求助的眼神后,陈若初立刻甩出一张王炸:“二位不必再争了,应无尘是我妹夫。”

    “······”

    其余之人一脸吃了翔的表情。

    还你妹夫,咋不说那是你男人呢?

    “嫦娥仙子不要说笑,紫姑已经囚于九幽,其他几位也自当引以为戒。如今天庭又严禁起心动念,所以莫要再说此等言论。”泰山府君立刻接过话头,仙子思凡这种事历来都是悄悄的进行,你倒好,直接当着众人说出来,这不是给玉皇大帝上眼药呢吗?

    陈若初说的这个妹妹可不是小七,而是洛晴。

    她此刻正仔细观察着酆都大帝的表情,因为她通过半日的接触,发现妹妹洛晴确实对应无尘有种别样的感觉,但她又不好直接干预,所以想从酆都大帝这里寻找到蛛丝马迹。因为她怀疑,应无尘就是对方故意安排出来,套牢自己妹妹的,为的就是让自己替她在蟠桃宴上张目。

    只不过出了点意外,酆都大帝现在自己也搞不定应无尘了。

    众人还待说些什么,此时台上却响起了应无尘的声音,于是众人俱都闭口,静静的看向台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104. 接踵而至

    盂兰盆节晚宴的后台里,应无尘此时正在安静的休息,而他身旁的洛晴,却有些惴惴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洛姑娘,你好歹也是个高贵的神仙,想必多少也见过几次大世面,如今这才哪到哪,你至于烦躁成这个样子吗?”

    被她来回走动的声音给弄的有些心烦,应无尘缓缓开口道:“如你所见,确实是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可就算你现在知道了,那又能怎样?能改变当下的局面吗?”

    洛晴原本心中就有火,如今是她离开姐姐后首次独立做事。这要是弄砸了,不说飞升之事休谈,就是姐姐也一定会失望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睡觉。”洛晴像是被激活了话痨属性一般,开始疯狂吐槽:“一定是昨天晚上在群玉院纵欲过度,现在才想起恢复体力。看你捶腰揉肩的样子,想必是······”

    应无尘听她巴拉巴拉说起个没完,有些惊愕的张了张嘴巴,原本还想着说些什么,但最后一言不发任由她发挥。等洛晴说累了,他贴心的搬过来一张椅子,示意对方坐下。

    “别急,山人自有妙计。”

    听见应无尘这样有底气,洛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有些欲言又止的坐在了他旁边,然后不无警告的说道:“这是我首次独立掌事,你最好能把这件事完美解决,否则我们两人就同······”话说到一半,洛晴就慌张的住了口。

    与此同时,她心中也十分的懊恼——自己刚刚到底是怎么?

    且不说无缘无故的就发脾气,就是质问应无尘时的语气和情绪也都存在问题,就算没有问题,自己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如同骂街泼妇一般叨叨起来就没个完。

    因为此时二人所处的后台,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而是供给所有演职员休息,及做好登台准备的临时休息间,所以现在这里到处都是工作人员,只不过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其他人都自觉的远离二人了的附近而已。

    就在刚刚,有个自视甚高的歌者,撺掇其他演员向应无尘施压,想要提高演出的待遇,至少也要有个独立的休息室才可以,否则就罢演。也不知是提前约好了的,还是确实被煽动了,最终倒也有几个同样雇佣来的人响应了他。

    应无尘报完幕从舞台上退下来,听见他们提出来的要求后,二话不说就批准了他们罢演的请求,顺便十分贴心的把这几个涉事人员,一个不留的全部开革出了演员队伍。

    原本那几人还不服气,结果侯涵一脚就踹断了胳膊粗的木桩子,吓得那几人灰溜溜的提着演出箱子,跑出了后台区域。

    结果就导致,原本还稍显紧凑的演出时间,现在因为那几人的离开,空出了老大一段。再加上晚宴的主题是人生百态,所以缺少了一部分之后,整体节奏的起承转合,就显得有些突兀。

    “李白尼和窈娘来一下。”应无尘开口吩咐道。

    李白尼原本正揽着小颖,两人缩在角落里捅捅咕咕的不知忙些什么,猛然间听见应无尘的召唤,他慌张的松开小颖,赶忙回答道:“窈娘被人叫走了,无尘是有什么安排吗?”

    被叫走了?

    那还真是有够巧的。

    原本窈娘听说自己拿掉了她们加塞儿的节目后,就连哄带骗的“攻略”自己,如今机会近在眼前,她人却不见了?

    这可能吗?

    应无尘只是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看来对方的计划还真是一环套一环,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啊。

    “飘香阁如今在场的主事之人,是哪位?”虽然是对着李白尼提问,但应无尘却看向了小颖。

    他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否则也不会轻易的就能拿捏住李白尼。如果说仅凭身体就能笼络住地府的鬼差,那那些暗娼们早就翻身了,何必又一次次的委身于不同的人。

    一如应无尘所料,李白尼的回答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是小颖在主事。”

    应无尘收回目光,微微点头道:“嗯,飘香阁和群玉院的节目快要登台了,让她过去提前做好准备,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否则我答应窈娘的条件,就全部作废。”

    小颖可一点都不傻,她知道应无尘原本要说的肯定不是这些,但既然人家让自己离场,那肯定是有关节目安排的事情,于是她趴在李白尼耳边说了句什么,李白尼立刻就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去帮你。”

    然后就转头对着应无尘歉意一笑:“无尘你好好休息,舞台表演的事情我帮你盯着呢。刚才小颖说,群玉院的人对她不怎么友好,我过去帮忙说说情。”

    应无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摆摆手示意他俩有事就抓紧去忙。

    洛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事态结束之后这才开口问道:“你是想把飘香阁原本的那个节目加回来?”

    “是,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了。”应无尘缓缓说道:“刚才晚宴开始之前,窈娘还一个劲儿的劝我,说给那几个女孩一个登台的机会,即便是不表演节目,只要能露个脸就行。如今出了事情后,她人却不见了,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所以呢,你最后为什么又不想让她们登台了?”

    应无尘摇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有些事情,还只是自己单方面的猜测,做不得数。

    “你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给我透个底?”洛晴有些心急的追问道,毕竟事涉自己的飞升大计,由不得不上心。

    其实刚刚跟着应无尘一起报幕回来之后,她听见那些演员报的条件也不算过分,原本还打算先答应他们,好把这次晚宴给顺利渡过去,结果应无尘二话不说,就把那些人给“踢”了出去。

    “你没看见他们当时的表情吗?”应无尘再次被打断思考,有些无奈的睁眼,他点了点太阳穴说道:“仔细想想,要不是背地里有人指使,他们岂敢在这个节点上造次?再说,哪一个伶人不是在外漂泊惯了的,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洛晴回顾了一下刚才那几人的惊愕表情,虽然隐隐发觉了什么,不过她现在也懒得思考了,于是问道:“就算有人指使,那又能怎样?就不可以过了晚宴再处理他们?”

    “······”应无尘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果然,人都是有依赖性的,就算成了神仙也不会例外。

    原本还觉得洛晴是个稍微有点脑子的神仙,现在一看,原本仅有的那点脑子,现在也不剩啥东西了。

    “既然是受人指使,那就不会只要求这一次。如果贸然答应他们,那只能证明我事前的准备并不充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应无尘缓缓的解释着。

    最后鉴于洛晴如今所剩无几的智慧,他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意味着,会有更多的人向我发难,到时所有人群起而攻之,渐成骑虎之势,你叫我该如何自处?”

    “你是说...他们不只安排了一伙闹事者?”洛晴顺着他的引导,很快就想通了,于是有些惊讶的低声说道:“飘香阁!”

    “那是自然。如果没人提前给窈娘透露消息,她怎么敢在我拒绝了之后,又找李白尼私下里排节目?难道她不清楚我在这里一言九鼎的地位?”

    洛晴嘴角微微有些抽动:好家伙,老娘才是盂兰盆节晚宴的正使好不好,你是怎么做到,当着我的面还能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即便自己是晚宴正使那又能怎样,还不是任由应无尘呼来唤去。

    “我看你一直盯着李白尼的相好,她有什么问题吗?”洛晴幽幽的问道。

    “······”

    听着她略带情绪的话,应无尘当时就不淡定了:什么叫我盯着人家看,我那明明是在观察。

    还有,你那是什么语气?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如今能确定立场统一的人里,也就自己和洛晴了。于是应无尘沉吟着解释道:“问题很大。你我同去飘香阁这么多次,见到过几次那个小颖?”

    “我不曾见过她,至于你...你总是背着我单独行动,所以见没见过小颖,我不清楚。”

    “······”应无尘被洛晴给噎了一句。

    咋的,你没完了是不?

    什么叫我总是背着你单独行动?

    我不就是之前背着你去见过城主、见过窈娘、见过杨妈妈、见过白守心、见过...几次而已,你至于记恨这么久吗?

    好在唾面自干这种本事,应无尘刚入职场的时候就学会了,所以面对洛晴的挖苦,他丝毫不在意的回道:“所以,窈娘既然悄然离开,又凭什么把此间之事,交给一个你我都不曾见过几次的人?”

    “可飘香阁不是与你有文书在前吗?”

    “在场的,哪个不是跟我签了文书?”应无尘环指一圈,提高了音量说道。

    原本他是跟洛晴在小声的交流着,可随着二人交流的时间延长,周围那些原本还有些交流的演职员们,全都沉默下来,静静的盯着他俩这边看。

    结果听见应无尘有些警告意味的话语,他们又全都有些面面相觑的扭过头去。

    应无尘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后才小声的对洛晴说道:“看见了吗,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如今我强势一点,他们的忌惮就深一点,即便有人想要闹事,也要在心里多琢磨琢磨。”

    听着他这样说,洛晴狐疑的扫视了一圈,现在她看谁都像是带着狞笑,包括应无尘。

    见洛晴不再发问,应无尘重新闭上了眼睛,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如今天庭和灵山的观礼使者就在现场,可晚宴现场这里无论台前还是幕后,却始终变故频生,这说明对方来势汹汹,并不在乎地府和酆都大帝的颜面。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可能是陈含元一个小小的功曹司书佐能左右的事情,最次也得是卞城王在主事才对。

    甚至卞城王也有可能是个小喽啰,他后面应该还站着某一方鬼帝才对,否则有些事情就显得不那么符合逻辑了。

    因为从常理来说,对方这一连串的动作,明里是让自己难堪,可实际上最难堪的该是酆都大帝才对,毕竟自己组织的晚宴出了事情,在外面那些宾客看来,那也只能说明酆都大帝识人不明,还怪不到自己一个小喽啰身上。

    再加上之前对方意图败坏自己的名声的举动,如今细细想来,又何尝不是在针对酆都大帝?

    既然敢对酆都城名义上的“扛把子”动手,那就不会是简单的小打小闹,最次也得要谋权篡位才可以,否则哪里能对得起双方的身份?

    如果要真是这样,卞城王距离酆都大帝的位置,差距着实有些大了,因为中间还隔着五方鬼帝呢。

    可一旦是某一方面的鬼帝,在背后推波助澜谋划这些,那就显得合理了许多。因为除了北方鬼帝外,其余的四方鬼帝在各自所辖的区域内,全都有着不弱于酆都大帝的统治地位。

    而北方鬼帝,因为负责治理的是罗酆山,所以在酆都城内的话语权,远不及酆都大帝。可只要出了酆都城,那说话也是一顶一的好使。

    按照史书上的记载,封疆大吏守不住膨胀的野心起兵造反这种事情,比比皆是。

    如果一切都如猜测的这样,那自己才是那个被殃及的池鱼才对。

    ----

    尽管猜出了对方的大致意图,但应无尘并未有丝毫的松懈,无论怎么说,上面的人斗法也不应该干扰到自己的计划才是,否则就不要怪自己这只蚍蜉妄图撼树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可能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昆虫,名叫白蚁。

    虽然白蚁不属于蚂蚁,可那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

    反正你看我拆不拆了你这棵大树就完了。

    ----

    按照约定,应无尘在两场表演之间进行串词时,留下了两个表演的舞者,在跟她们闲聊期间,自然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她们佩戴的首饰,借此机会,润物细无声一般的打出了舒逸轩的名号。

    原本他还想着,念两句夸奖美人和珠宝交相辉映的诗句,结果搜肠刮肚了半天,却没想到一句应时应景的,只好无奈作罢。

    再次回到后台,他拒绝了一应演职员的讨好和恭维,有些心累的靠在墙边。

    无他,因为之前开除了几个闹事的演员,现在弊端已经显现——随着舞台表演的进行,原本连贯的串词和节目,经过临场修改,显得有些不那么顺畅了。

    再加上担心之前预留的备选节目也出问题,所以即便到了此等情境,应无尘也仍旧没有选用的打算。因为对方能针对已经选中的节目,就必然不会放过备选节目,说不定他们谋划的重点,就是备选的那几个节目。

    应无尘曾经跟苏晏如放言说,自己可以接受请求和恩情,但就是不会接受威胁。如今对方既然能指使参演人员要挟自己,就该料到自己会开革他们,采用备选节目才对。

    所以,无论出于何种考虑,他们都一定会提前就布置好,即便是自己选中了某些备选节目,不说会让现下的处境更为艰难,但能肯定,绝对不会比现在更轻松就是了。

    如今应无尘对言多必失这句话,算是有了更深一步的理解。

    没想到当初的一句话,如今竟成了自己的拦路石,还真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他的心中不无感慨。

    既然原有节目不足以维持晚宴时长,备选节目又不能采用,那就只能自己上台了。可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把原本那五个节目,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给补充回来呢?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件事只能自己一个人来完成,如果需要别人从旁协助,那就又多了个不可控的因素。可仅凭自己一个人,表演的节目就十分受限了。

    单口相声?

    自己虽然曾经睡觉前听过许多郭德纲的相声,但要是让自己一个人站台上,别说复述了,就是照着词儿念,也不及老郭百分之一的功力,所以这个想法不可用,pass。

    脱口秀?

    还是不行。

    且不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脱口秀的经验,即便是从业者,想要写出一个笑点密度适中、符合主题、时长足够的台本,没个三五天也来不及。

    如今最多再有二十分钟,就该到轮到原本那个歌者的节目了。

    其实要论起时间,对方根本就没有给应无尘留太多的富余,他已经很尽力的在拖了,尤其身着戎装的公孙大娘和另一个跳舞的公孙十二娘,两人的剑舞加反弹琵琶,原本只有不足五分钟的表演时间,如今却硬生生拉到了十五分钟左右。

    因为台上用于辅助走位的标记已经没有了,所以两位负责跳舞的公孙氏,一直都在专心的留意走位和动作幅度,不曾注意过时间的流逝。毕竟走位会涉及到她们的动作,能不能被玄光阵给捕捉到,如果捕捉不到,那守在玄光镜前面的人,就看不见她们曼妙超绝的舞姿,她们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原本按照应无尘的要求,她们二人看见提示后就可以收尾停止了,可如今剑舞都已经跳了两遍,其他事前没有排进来的动作也跳了大半,可怎么还没见到退场的提示呢?

    别说跳舞的人了,就是底下看表演的人,也逐渐回过味儿来,因为他们已经看到过最少两次翻背摘星和霸王卸甲的重复动作了。

    就在他们怨气即将爆发的前夕,应无尘走到台前。

    他上台之后,给两位舞者好一顿夸奖,然后按照惯例,留着两位舞者大聊特聊一番。其实原本是没有这项流程的,但现在为了把节目时间拉长,应无尘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虽然他在台上舌灿莲花的说着,底下那群观众也偶尔会心一笑,可时间久了,再不往下进行也有些说不过去了。所以本着能拖一点是一点原则,应无尘当场甩出一首‘今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原本台下那些看表演的文人,还觉得应无尘在台上叽叽歪歪的有些不知好歹,结果听完整首诗后,当场就颅内高潮了。

    跟这些文人有类似情况的,还有后台那些没登台献艺的演员。他们来到盂兰盆节晚宴,本就是怀着扬名的心思来的,如今才发现,应无尘肯真是个宝藏,竟然还会写诗。

    虽然他们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刚才那首诗是好是坏,可场中飘香阁和群玉院的女子,却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尤其是群玉院的女子,在杨妈妈的有意培养下,再加上平日里跟文人士子接触的多了,自然也能听出诗词的好坏来。

    经过她们的认证,那些原本不懂的人,也都明白了刚才那首诗的含金量。所以应无尘从台前退到幕后时,才会有人恭维和讨好,为的就是能求一首诗,将名声传扬出去。

    毕竟能得到文人士子的承认,也就意味着上流社会的承认,上流社会都承认了的“工种”,那还能是下九流吗?

    最次也得是下九流中的上九流才对。

    就在应无尘努力思考着自己如何能把剩下的一个小时给补齐时,洛晴找了过来。

    “晚宴结束的时候先不要走,天庭的使者要见你。”

    “嗯,知道了。”应无尘点头。

    其实这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作为操办了此次晚宴的主要负责人,酆都大帝必然会把自己给推到人前。况且就算天庭和灵山这边的人不见自己,自己也是要腆着脸去露个面的。毕竟劳心劳力的举办这次晚宴,目的就是为了在他们面前亮相的。

    洛晴见应无尘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就提醒了一句:“我姐姐也在场。”其实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提醒应无尘,自己姐姐在场这件事。

    况且他与姐姐也不是初次相遇,但洛晴就是想让应无尘在正式场合,尤其是姐姐在的正式场合,能严肃对待一点。

    “谁?”应无尘一下睁开了眼,自己今天忙忙活活的接了十几号来宾,其中天庭这边的人,清一色都是男仙形象,就算灵山那边有个女菩萨,那也不曾听洛晴叫过她姐姐啊。

105. 计上心头

    洛晴给应无尘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他直接在原地一蹦三尺高:“你说什么?你姐姐来地府了?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洛晴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了,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好了。

    应无尘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发问,而且问话的对象也不是洛晴,而是他自己。

    因为应无尘清楚的记得,自己今天白天共计接待了十三位来宾,其中天庭六位、灵山七位,但只有一位是女子的造型,最主要的是,这人他之前还见过。

    可那是柳涵的师父观音菩萨,也不是洛晴的姐姐啊。

    等等!

    六?七?

    应无尘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他现在可不是刚来地府时的菜鸟模样了,经过三个月时间的洗礼,尤其是修建了晚宴主舞台还有迎仙台之后,他对九、六、七这几个数字,格外得敏感。

    按照地府的说法:阳始于一,生于三,合于五,小成为七,大成为九,故七为阳数之稚,九为阳数之究;阴始于二,分之为六,再析为八,因无七不成九,无八不成六,盖阳主进而阴主退。

    至于这句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应无尘也不甚了解,反正大致就是在讲:奇数代表阳、偶数代表阴,九指代极阳,七就是差一点到极阳,而六则代表阴。

    所以按道理来说,无论是天庭还是灵山,出动的人数要么是中庸的数字五,要么是稚阳的数字七这类,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出动极阳九及以上人数的队伍。

    至于六,不仅属于阴数之列也指代老阴,做阴数时指代天命、天数,做老阴时代表收敛、收缩,所以对于这群修道修佛的人来说,信命如他们,更是不会轻易以这样规模的人数,出现在盂兰盆节晚宴上。

    如果按照这样的推理来判断,也就是说,其实天庭这边也来了七位宾客?

    但应无尘非常确定,自己明明只接待了六个男宾,那洛晴的姐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说...是在自己送人的间隙,她才过来的?

    可李白尼他们一直都在迎仙台那里忙活,也没听说中间谁又降临了啊。

    难道他们都被人收买了?

    想到这里,应无尘瞳孔微缩,有些心悸的低下头,事情好像有些不好收拾了。

    如果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可就成了“与全世界为敌”的孤家寡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敌人,那还玩个勾八?

    莫不如束手就擒,至少这样还能维持住潇洒的风度。

    难道...真的要跟卞城王低头?

    应无尘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纠结,很快他就摇头甩出了这种可笑的想法。

    且不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算真到了那种程度,这一身的骨头和脾气也不允许自己避而不战。

    想让我认输?

    那可真是老和尚抬花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收拾好情绪,他转头看先洛晴。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死磕到底,那晚宴后的会面,就必须要谨慎对待了,因为卞城王一方极有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酆都大帝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分。

    何况自己这种小虾米,又岂敢造次。

    不过考虑到稍后会见到洛晴的姐姐,不知对方能不能看在洛晴的关系上,到时候帮自己一把?

    于是为了验证这种可能性,应无尘试探着问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姐姐就是观音菩萨。”

    “······”洛晴语气一滞,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道:“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的。记...记得要正式一点,不要总是嘻嘻哈哈的。”说完就高傲的仰起了头,给应无尘看得一愣一愣的。

    ???

    看着圆脸小妞侧仰着头离开时的样子,他头顶冒出了三个大问号。

    你傲娇个勾八呢?我问你话的时候,特么能不能好好回答?

    还有,老子嘻嘻哈哈的能怎样,吃你家大米了?

    “洛姑娘,建议你不要做这个动作。”应无尘原本还有些烦躁的心情,被洛晴这么一打断,反倒轻松了许多,甚至还有心情跟她开两句玩笑:“会显得你没有脖子。”

    洛晴听闻赶忙低头,顺便用手捂住了脖子两侧,同时怒目道:“你才没脖子!”

    “把手松开,双下巴都挤出来了。”

    “······”洛晴决定不理他了,因为实在影响自己的好心情。

    又跟她扯了几句,应无尘也收拾好心情,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事情,毕竟眼看着就该自己上台了,哪里还有时间跟她在这磨牙?

    现在最主要的是,到底怎样才能把时间给拖长,否则没等到子时晚宴的表演就已经结束了,到时候别说卞城王会发难了,就是地府的普通百姓,那也肯定会骂娘的。

    就在他愁的头发都薅掉了一绺儿时,侯涵悄声提示道:“时间到了。”

    应无尘茫然的抬头,随后很快就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于是搓了搓脸调整好心态后,步履沉重的往舞台上走去。

    ----

    “竹林先生和琴翁真不愧是酆都城内的乐理大家,一首琴箫合奏的《阳关三叠》道尽了离别悲欢。这真是阳关一叠思前尘,阳关二叠泪沾襟,阳关三叠盼重聚。即便是山长水阔,但此身若在,也终将有重聚之日。届时把酒言欢,又将是何等欢欣,何等喜悦呀!”

    应无尘将这二位扶起来,带着他们对台前的观众行礼致意,随后继续说道:“当初找到二位老先生的时候,我心里也是十分忐忑的,毕竟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怎敢劳烦前辈登台。可谁知两位先生听说了本次晚宴的主题后,竟然主动前来,这真是让小子我受宠若惊······”

    他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通,夸奖了两位老艺术家高风亮节的品格以及娴熟的技艺后,又顺带着引出了下一档节目,然后就浑身轻松的下了台。

    因为此时应无尘已经找到了破题的思路。

    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准备点东西,所以他才把后面的节目给提档到前面来。

    其实刚才上台之前,应无尘都已经想好了:实在没办法了,就把自己这三个月经历过的事情编成故事,然后想办法在其中穿插几个自黑的段子,这样虽然与晚宴的主题不怎么搭配,但最少也能在保证时长的前提下,让观看节目的人乐呵乐呵。

    如果事后有人问责起来,他连理由都已经想好了——让大家了解台前幕后,这样更能让地府的百姓们有参与感,提高他们的幸福指数。

    虽然在讲客套话方面,应无尘不如卞城王之流的地府官员,但是要论起拔高立意来,作为替公司领导写了三年团建发言稿的应无尘,他可以自负的说一句: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好在如今已经有了对策,自己也用不着靠自黑来抖包袱制造笑料了。

    因为在刚才登台时,下意识的扫视了一圈台前的“观众”,也就是那群由天庭、灵山,以及地府陪同官员组成的现场嘉宾,应无尘惊奇的发现,自己之前走进了思维误区。

    虽然在当下这个场合里,除了自己外其他人都不足够靠谱,但想要仅凭自己一个人在短时间内能成事,那也是极其困难的。而自己陷入的误区就是:把如今所有的人,都按照非友即敌的二元性给划分了阵营,却不知晚宴的现场,还有第三类阵营的人,就是那群非敌非友的来宾。

    如果自己找那些外宾上台讲话,当下遇到的难题,将顷刻间迎刃而解。

    别说那几个被开除演员的节目,只占了晚宴表演的一个小时时间,就算再长一点,自己也有信心都能找补回来。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那些地府的百姓们,往年他们是听地府官员做工作汇报,今年换成了听天庭和灵山的人,讲大道理。

    不过好在已经有了完美的解决办法,所以应无尘现下也就不纠结了。但是考虑到地府百姓辛苦了一年,自己也不好让他们连过个节都不得消停,还要受天庭和灵山的PUA教育。

    于是应无尘串完词回来后,就匆忙的翻找起之前各家掌柜送来的“信箱”。里面是白天时候,地府百姓们投递过来的信件,以及他们参与有奖竞猜时附带来的答案。

    结果应无尘找了半天,却发现不只信件没有了,就连“信箱”也丢了。

    淦!

    还真是一点机会都没给自己留啊。

    应无尘心里一阵感慨:卞城王那些人,上辈子是专门挖人家绝户坟的吧?

    否则为啥业务这么熟练?

    后台那些其他的演职员们,见到应无尘刚回来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的,不知在找什么,于是有人上前问道:“应使君是掉了银子吗?如果您有急用,不若我先垫付。”

    “哦,那倒不用。”应无尘并没有说自己在找什么,而是顺着他的话茬儿就聊了下去。

    与此同时,应无尘也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今天不管是谁在背后给自己下绊子,哪怕对方是卞城王本人、甚至是哪方面的鬼帝,自己也要从他身上咬掉一块肉下来。

    想白白坑老子一顿?

    门都没有!

    ----

    应无尘再次站到舞台中央,笑容可掬的说道:“感谢几位杂技演员带来的精彩表演,接下来让大家休息休息,我来公布一件事情。”

    说完之后,他似是无意的对着卞城王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个意味难明的笑容。不过应无尘很快就把目光转向他处,继续说道:“其实这三个月,对于我来说,可能比大多数人半辈子都精彩。”然后他又瞟了一眼卞城王。

    这下别说当事人卞城王了,就连其他陪同人员,都下意识的顺着应无尘的目光,看向卞城王。

    卞城王:“······”

    “对于您各位来说,辛苦一年的时间,总算是得空休息了,刚好又赶上一年一度的盂兰盆节晚宴。”

    应无尘对着台下的观众,和玄光镜前的观众继续说道:“可我总想着,诸位夏收夏种忙了月旬有余,好不容易空闲了能好好休息,总不能这时候让你们大老远跑来酆都城看晚宴吧?那也太辛苦诸位了。所以我联系了天庭的使者,也就是洛晴姑娘,由她出面炼制了一批玄光镜。”

    说到这里,他把洛晴给从后台给拉了出来,没想到这时候她居然还害羞了,竟然想着偷偷的溜回后台。

    不过应无尘可没打算让洛晴露个脸就回去,毕竟她是当下至关重要的“工具人”。

    于是他继续说道:“当初因为定价的问题,我与洛晴姑娘产生了很大的分歧。洛姑娘坚持认为,你们已经足够辛苦了,刚好她又有这份心力,所以打算把玄光镜免费送出去。对于洛姑娘的仗义疏财之举,本人是十分敬佩的,可我最后还是定了五十文一面的价格。

    也许有人会说我见钱眼开,可是炼制一面玄光镜,最少也要两贯钱。要是都像我这样做生意,岂不是得连裤子都赔进去?既然如此,各位知道我为何还要定这个价格吗?”应无尘谆谆善诱的引导着所有人的思路,于是在此同时,他又瞟了一眼卞城王。

    那些原本顺着应无尘的引导,思索着他为何要把价值两贯钱的玄光镜贱卖到五十文的来宾和地府方面的陪客,见到他饱含深意的眼神后,也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结果就看见卞城王一脸便秘的表情。

    卞城王感知到众人一脸探究的神情,瞬间就不淡定了,不过他只是脸色微变,很快就收敛好情绪,目不转睛的盯着应无尘看。

    见对方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应无尘会心一笑。

    老狐狸,有本事你继续绷着。

    不过应无尘现在打算先放松对卞城王的逼迫,毕竟一紧一松、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反正自己当下的小目标已经达到了,至于后面逼卞城王下场的手段,还需要一点小小的铺垫,否则使用起来的效果,将大打折扣。

    而他刚才瞟卞城王的那两眼,其实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心理暗示:当一个人的思维被人牵引之后,就会下意识的跟随对方的指示行动。

    而应无尘先是用疑问勾起众人的好奇心,随后用质疑的眼神看向卞城王,众人为了追寻心中的疑问,自然也就会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过去,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应无尘看的方向,代表着答案。

    所以现场的这些来宾,自然而然的就顺着应无尘的目光,看向了卞城王。而那些守在玄光镜前的人,虽然看见了应无尘的表情,但却是不清楚应无尘究竟在看哪里,这让他们懊恼不已——该死的,怎么就没去现场看呢!

    不过他们现在好奇的事情,却从一件变成了三件。

    一:玄光镜的定价为什么是五十文;

    二:应无尘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三:应无尘在看谁。

    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后,应无尘缓缓解释道:“各位不觉得五十这个数字美好且圆满吗?我们常说‘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其一’,好像生老病死和枯荣兴衰就是规矩教条一般,难道这世上就没有长盛不衰和永恒不灭吗?

    当然是有的。而且我面前就有许多来自天庭的天尊和来着灵山的尊者,他们的存在岂不就是明证?如果诸位觉得上界的仙佛距离我们的生活太过遥远,那诸位不妨看看自己身边。又有哪个,不是在阳间耗尽了寿数之后,才来到地府的?只要您诸位不去轮回司报道,这岂不就是另一种永恒不灭?

    可实际上呢?我们总觉得人有悲欢离合,总感慨月有阴晴圆缺,好像这才符合我们的中庸之道。之前我还见过,有人故意给家里的碗都敲掉一个小口,为的就是怕盈满则亏。可各位作为万物之灵长,就没有想过要打破桎梏,将那隐遁的“一”给寻回来吗?

    我们忙忙碌碌的追求完美,可又惧怕完美,难道这不矛盾吗?所以我把价格定在五十文,就是想要告诉大家,不要杞人忧天的担心还没发生的事情,而是要立足于当下展望未来。亦如本次晚宴的主题——人生百态,生老病死是人生,长生久视难道就不是了?”

    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之后,应无尘见场中有几人在微微颔首,他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于是重新整理好仪容,步伐坚定的走到观礼席前,对着之前点头的那几人中的一位说道:“天尊既然贵脚踏贱地,不妨给我们地府的百姓也传达一点正确的价值观?”

    说完也不待对方回答,就侧身让位道:“烦请天尊移步,好让我地府百姓瞻仰您的容颜。”

    “······”

    陈若初看着应无尘的笑模样一阵无语,她现在恨不得一拳捣在面前这人的脸上,不过如今身边到处都是探寻的目光,她实在不好发作,同时心里也冒出个疑问来:这怎么好好的,自己突然就要上台去讲话了?

    不过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也由不得陈若初犹豫,于是她只好顺着应无尘的指引来到了舞台中央,稍微打了遍腹稿后就开口讲道:“本座今次来到地府,见到了别开生面的演出,同时也对地府百姓的生活有了一定了解,而这其中必须要说的是······”

    把陈若初送到舞台中央后,应无尘就拉着洛晴退到一边,现在是别人的表演时间,自己还是不要抢镜的好。

    “你姐姐叫什么?”应无尘抱着胳膊拐了拐洛晴。

    洛晴一脸惊悚的看向应无尘,不过很快她也想明白应无尘是怎么猜到的了,于是缓缓开口:“陈若初。”

    应无尘歪头想了半天,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来着?

    不过他并没有询问,而是了然的点点头:果然猜对了。

    其实能猜出对方身份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纵观台前的几位嘉宾,只有两位是女性,其中一个还是观音菩萨,另一个坐在天庭阵营的,且自己还不曾见过的,自然就是洛晴之前提过的那个姐姐了。

    而应无尘挑选陈若初上台也是有理由的,第一:他在之前的铺垫中,故意提到了洛晴,目的就是卖陈若初人情,让她不至于在晚宴后的会面上跳反发难;第二,他不曾接触过陈若初,不了解这人的脾气秉性,所以可以趁此机会多些了解;第三,一会保不齐要跟卞城王翻脸,所以拖上洛晴算是多了一张底牌。

    陈若初干干巴巴的说了半天,应无尘听得都快睡着了,于是他趁机打断了陈若初的长篇大论,并且代表地府百姓感谢了她“真挚”的发言,随后又把麦克风交给观音菩萨,示意她也来说两句。

    观音大士自然不会接他的麦克风,但却依然站到了舞台中央,开始给地府百姓灌输灵山的思想:“我佛慈悲······”

    应无尘再次拐了拐洛晴:“看看人家,这讲话时的感染力,要不是我读书多,差点儿就信了。话说,难道你们天庭就没反省过,为什么自己的信徒不如人家灵山的多吗?”

    “那些话当不得真,尤其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就是一句假大空的话。”洛晴见应无尘听得津津有味,不无提醒的说道:“成佛可比飞升天界困难多了,尤其是你这种浑身上下全是心眼子的人,想要成佛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应无尘被洛晴给吐槽的,情绪有些不太连贯。

    我特么什么时候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了?

    原本应无尘还想反驳几句,不过他一联想到之前跟苏晏如说的那句话,如今成了自己的绊脚石,他就住了口。

    而且,现在也不是可以放松写意的时候,毕竟之前自己三番两次的招惹卞城王,指不定对方心里憋着什么坏屁呢。

    不过既然之前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再添一把火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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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升职记介绍:
应无尘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小鬼差,开始了007没工资的打工人生活。
为了不再继续这种苦逼生活,他开始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当上阎王,实现鬼生自由。
可是每一个被他成功救赎过的女鬼,都想着要跟他再续前缘,这让应无尘十分心累。
他抱着一根柱子,看着下面围着的一群女人,奋力的发出呼喊:“我就是想当阎王,没想结婚呐!”地府升职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地府升职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地府升职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