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装x失败
其实要论起猜测,早在从卞城王口中听闻毕焕身故的消息后,应无尘就下意识的,想到了昨天夜里的那个瞎眼老乞丐。
毕竟同样都是在夜里杀人,由不得他不往一块想。
虽说当时吕梁巷里很黑,再加上急于求生的紧张心绪之下,他对于老乞丐是如何在片刻之间,就放倒了几个黑衣人的过程,看得不是很真切。
但借着清冷的月光,以及兵刃撞击、交割时产生出的火花,应无尘多少也看见了一些。
再加上后来从出城到返城的路上,他还特意让侯涵针对目前已知的情况,做了一个简单的场景复原,而侯涵复现出来的场景,简直就跟昨夜,老乞丐斩杀四名黑衣人的过程,如出一辙。
要不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应无尘多少了解了一些侯涵的为人,他甚至都以为老乞丐就是对方伪装的呢,否则怎么可能对当时的情况如此了解?
所以从城外回来之后,应无尘脑中就不可自抑的,冒出一个特别大胆的猜测——毕焕极有可能就是老乞丐杀的。
尤其城内城外的两次案件,从时间线上来判断,简直发生的太过于巧合了——这边自己刚查到毕焕身上,夜里就被黑衣人截杀;老乞丐出现后,原本以为躲过一劫;却不料天刚亮,就传来毕焕死了的消息。
如果说这一连串的事件背后,没有一只大手在拨弄风云,应无尘是万万不肯相信的。因为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他无论是活着的时候,还是当了鬼差之后,都一点都不陌生。
甚至从进入地府开始,他就一直为了摆脱这种受制于人的可怜命运,从未放弃过努力。
自然也就对这种事情格外敏感。
当然,如果没有昨天夜里的那场截杀,他也根本就不会往这个方向考虑,虽说不至于跟城隍司的人一样,做出谋财害命这么轻率的判断,但也差不了多少。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破衣娄嗖的瞎眼乞丐,眨眼之间就会能变成一个“杀人红尘中,脱身白刃里”的高手?
尽管酆都大帝为了民心考虑,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这件事情的消息,但应无尘可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因为他不仅是昨夜城中截杀事件的亲历者,更是受害者。
所以对于老乞丐的出现,它不仅有感激,更有疑惑。
毕竟大晚上的不睡觉,从城西的“乞讨一条街”来到城北吕梁巷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透露着诡异。
可与此同时,他心中的疑惑也多了一个——老乞丐这样做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应无尘当然不会简单的觉得对方只是为了求财,毕竟自己当初给了他银子,他还想着要退还回来的。
既然如此,老乞丐的动机也变得清晰起来——要么是就是仇杀,要么就是受人所托。
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应无尘就不得而知了。
原本从城外回来时,他还想着去西城的“乞讨一条街”那边,看看老乞丐还在不在。但他心中又特别犹豫,生怕被对方看出什么端倪来,把自己都给宰了,所以就没过去。
那可是连卞城王的儿子都没放过的狠人,自己这二两肉,还真不一定好使。至于那一锭银子的恩情,也早在昨夜就还清了,所以更是做不得数。
眼见着心中的猜测,像是受尽甘霖滋润的杂草似的,一发不可收拾的疯长起来,应无尘就立刻从城外赶了回来,直奔城主府寻求酆都大帝的帮助。
可等到了城主府之后他才发现,酆都大帝不仅从罗酆山顶的纣绝阴天宫回来了,竟然还带着好些个人在家里“开会”。
因为不清楚其他几人到底属于哪一方面,所以他硬生生把今天过来的目的,说成了是要交卸任务。
然后又因为心里头乱糟糟的各种猜测,一时间得不到求证,导致他还差点在别人面前,驳了酆都大帝的面子。
如今经过一番尽力的找补,总算是帮对方圆回了面子。但应无尘却忽然发现,酆都大帝好像又丢了里子——十殿阎罗之一、负责审理地府各种案件的秦广王,竟然在业务能力上,如此的业余。
否则他怎么连如此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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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几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应无尘知道,自己的高光时刻就要来临了。
于是他腼腆的笑着问道:“一殿下您是问,毕焕是否携带仆人出城,与歹人是否图财害命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对吗?”
“是的。”秦广王重重点头。
“首先,谋财跟害命之间,并不存在因果关系。所以可以将谋财和害命分成两部分来看。”应无尘上前几步,走到了秦广王的旁边坐下,然后继续说道:“如果只是为了求财,那毕焕绝对算得上是一只肥羊,值得歹人动手。”
秦广王认可的点了点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可歹人不仅拿走了毕焕身上的财货,却又取了他的性命,这就极其的不合常理了。”说到这里,应无尘卖了个关子。
随后他轻呷了一口茶水,这才继续补充道:“根据酆都城的律法,谋害他人性命的将被押解第九殿的阿鼻地狱,受煽火焚烧、烫烬心肝之苦。所以酆都城附近,已经很久都没有发生过这种恶性-事件了。”
“律法我知道,还是本官协助城主制定的。”秦广王听了半天,也没明白个一二三出来,于是追问道:“你倒是快说,具体的哪里不合常理。”
“······”
应无尘微微后仰,确定了秦广王不是在明知故问后,他愣住了。
这都想不明白?
那特么你这个秦广王当的,还有个毛线的意义?
应无尘有些心累,同时他发现自己最近好像总是在无效装x,根本取不到应该有的效果。
昨天跟苏晏如是这样,今天跟秦广王还是这样。
原本应无尘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够透彻了,没想到对方是一点脑子都不想动。
于是他只好开口解释道:“谋财可以,但是害名的风险却很高,而收益又非常难以控制,所以对于歹徒来说是十分划不来的。基于这种前提,多数情况下的劫道谋财都是临时起意,而临时起意的谋财,是不会选择对携带仆人的毕焕下手的。”
“就不能是歹人在城中见他前呼后拥的样子,早就决定出手了?”秦广王听了之后,随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毕竟这一票下来,可能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用愁了。”
“也有这种可能性。但要是这样,就只能说明酆都城附近的哪个山头,出现了落草为寇的山贼。”
“这跟山贼又有什么关系?”
听着秦广王问出的问题,应无尘特别心塞,他严重怀疑这货是靠着走后门才当上的十殿阎罗,不然怎么可能会蠢成这个样子?
应无尘收起吐槽的心思,缓缓回答道:“除了山贼,没有人会专门靠着劫道维持生计。而临时起意干一票的人,只会选择看起来就好欺负的老实人下手,不会盯着毕焕。即便是对方认准了他,也只会拿了钱就走,不至于连带着取了毕焕的命。”
“你是说,歹人没有谋财之后害命的本事?”
“不,是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为什么?”
“难道歹徒在动手之时,都还不知道毕焕的身份?既然知道了,他又怎敢下手?抛开律法的制裁不谈,他就不怕六殿下额外的报复手段?大叫唤大地狱的管理者,连个小小蝥贼都钳制不住?”
听着应无尘一连串的提问,秦广王特别想问一句:你也知道卞城王是大叫唤大地狱的管理者?
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于是明知故问的说道:“毕焕又没把名字刻在头上,歹人怎么会认识他?”
“······”
应无尘又不是秦广王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见秦广王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弱智,就实在有些蚌埠了。
甚至还想一刀劈开对方的脑袋,看看他的大脑皮层上,是不是光滑得连点沟回都没有,否则怎么能问这么蠢的问题?
但对方的身份又在这儿摆着,由不得应无尘放肆,所以他只好站了起来,边往远离秦广王的方向走,边说道:“不论是图财还是害命,毕焕肯定会主动亮明身份,达到恐吓歹徒的目的。
尤其是在发现小命不保之前,他是一定会搬出六殿下的身份。所以歹徒肯定是知道毕焕的身份,但却仍然选择了痛下杀手。这只能说明,他的真实目的就是杀人,至于取走了毕焕身上的财物,那只不过是一种掩盖真相的手段罢了。”
应无尘把自己关于这件事情的分析,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然后离得秦广王远远地,他生怕会被对方的愚蠢气息给感染到。更怕对方把自己拉到他的同一智商水平线上,然后依靠丰富的实战经验,把自己“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应无尘发现,自己现在对前途一片迷茫。
毕竟专门司职审理案情的秦广王,都是这个吊样子,那其他人岂不都是酒囊饭袋之辈?
自己就算爬上了高位,又能如何?
136. 各有心思
目送应无尘离开之后,秦广王收起脸上的智-障表情,然后对着酆都大帝汇报道:“启禀城主,鬼差应无尘与这件案子并无干系。”
“何出此言?”酆都大帝收回目光,然后把手里的笔重新吊回了笔架上,他要听听秦广王这样判断的理由。
“通过刚刚的短暂接触,下官发现就像城主之前所言的那般,应无尘确实是个聪明人,这个聪明不仅表现在组织领导上,更体现在待人接物等方方面面。即便是在盂兰盆节晚会上,他跟老六那般的不对付,但在天庭和灵山之人当面,却也只是暗中交锋,从未流于表面。
后来还是老六亲自下场,应无尘这才直接面刺于他。否则在此之前,应无尘的一言一行全都围绕林天宝,甚至连毕焕都不曾提及。如今毕焕又出了这种事情后,他也没有因为个人恩怨,而产生一点退避三舍的表现。相反,倒是尽全力的在寻求破案的契机。”
“这一点倒是无可厚非。”轮转王适时的接过了话头,当起了一个合格的捧哏:“应无尘做人确实八面玲珑,可大哥就凭这一点判断他与此案无关,是不是有失偏颇?”
“当然不仅限于此。”秦广王应声回道,然后开始解释自己做出判断的缘由:“我之前一直有意的把事情简单化,并且引导着应无尘往这方面思考。可事实上,他却一直都在矫正我的想法,让我严肃对待起这件事情。尤其是他还提到了山匪的问题,将是接下来一殿的主要工作方向。”
十殿阎罗之间,向来是对彼此的工作不会指手画脚,所以轮转王像是没听见秦广王的最后一句话似的,调转了话题:“所以大哥早早就让城隍司的人,做了两手准备?”
“是。”秦广王也自然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回答的很干脆。
还有就是,率先发现毕焕身亡的根本就不是城隍司,而是酆都大帝。也是他叫来了秦广王,说要验一验应无尘的反应,顺便探探底。
毕竟应无尘如今已经勾连了好大的一片势力,他有能做出城外杀人这种事情的本钱。甚至他都不需要亲自安排什么,只要在言语中,稍微表露出一点对毕焕的不满情绪,就自然会有人,贴心的帮他料理好首尾。
即便到最后东窗事发,谁也查不到应无尘的头上。
酆都大帝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财帛是如此的动人心。
虽说他心中对此也有些许忌惮,但却没有过多干预应无尘的发展。因为只要能掌控了应无尘,也就相当于间接掌控了这股力量。
酆都大帝一直都很能抓住重点。
所以在发现应无尘已经具备了这样的能量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查验应无尘,确保他没有二心。也正是这个原因,城隍司才会给出了个,图财害命的官方说法。
目的就是为了,看应无尘会不会顺杆爬。
“所以,他用那种眼神看大哥,但是大哥却不得不装出一副脑子不够用的恶心样子?”轮转王见秦广王甚至不惜搭上城隍司的名声,也要试探应无尘的反应,于是拊掌说道:“大哥唬人的本事,确实一绝。”
“······”
他一句话就噎得秦广王说不出话来,其他三人也都会心一笑,尤其是想到他刚才那副似模似样的探究神色,轮转王笑的更开心了。
见轮转王模仿自己刚才的表情和神色,秦广王也是不禁莞尔,于是伸手虚点了他一下。
“事情如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应无尘自己就会不沾因果,剩下的事情也是我们头疼。可他却一直在强调,毕焕的死另有隐情。这样一来,他要再想隔岸观火,那是不可能的了。”
“就是说,应无尘从本心上讲,也希望这件事情能查明,还城中百姓一个真相?”轮转王看了眼酆都大帝,然后追问道:“还是说...他想要缓和跟六哥的关系?”
“不是。他为了天然居,顺带着要交好天庭和灵山的人。”冷不防的,酆都大帝开口说道。
他可是撮合过应无尘和卞城王化干戈为玉帛的,但当时只有三人在场的情况下,也是应无尘率先拒绝的。如果说他今时想着通过毕焕的死,跟卞城王缓和关系甚至是卖好,那都绝对是不可能的。
其余四人听见了酆都大帝的解释,全都看了过去,然后纷纷点头。
“这样算是有了个动机。但是以他跟六哥之间的矛盾,为什么不按着大哥的话题说下去?这样并不妨碍他去找天庭和灵山攀关系,同时也能跳出泥塘,简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以他的聪慧不该想不到这点才对,可为什么他选择的是,一条费力不讨好的路走?”
“······”
轮转王的问题,一下就难为住了所有人,原本热络的场面,一时间也冷了下去。
但作为话题的发起人,秦广王总结道:“不管出于什么缘由,他都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表明了自身应有的态度。”说到这里,他沉吟了一下:“说句不恰当的话,城主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嗯,是本座失了算计。”酆都大帝点点头,然后看向轮转王说道:“小十怎么没跟他说句话?”
“说什么?”轮转王咧嘴一笑,像极了顽皮的孩子:“说云阳梧桐枝?”
在场的几人,可以说是酆都大帝统治酆都城的基本盘,所以他对于应无尘身上的秘密,丝毫没有隐藏的必要:“西昆仑的事,我们这些小虾米可攀不上关系。”
他对于酆都大帝叫出口的称呼,自然是十分欣喜的,然后有些怀念的喃喃自语:“我们兄弟十人,被城主一个一个挑选出来并任职一方,如今宦海浮沉岁月变迁,当初的十人也不复少年模样了。”
酆都大帝对此不置可否,北方鬼帝张衡和杨云,自然也没有接话的意思。
倒是秦广王说话了:“你们兄弟十人,可不包括我。”语气不怎么友善,但却不是对轮转王有什么不悦的情绪,而是看不上他装可怜博同情的手段。
虽说大家都是受了老六的嘱托,上城主这里拉拉关系,争取一条不那么难走的退路,但这次就用上了这种借口,下次再闹出点更过分的事情,他们还有退路可言吗?
······
几人又聊了许久,然后秦广王和轮转王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毕竟城外出现了如此恶劣的事件,他们也不能一直在这摸鱼。既然完成了城主的交代,他们就要抓紧时间破案了。
至于城隍司给出的虚假消息,虽然能起到一定抚慰人心的作用,但纸从来都包不住火,愚民之策也更是不可取,所以事情最终还是要归结于案件本身。
再加上卞城王的儿子毕焕,也是他们的子侄一辈,所以无论是出于官员的本职,还是为了替小辈讨个说法,他们都要加紧侦破案子才是。
等秦广王和轮转王离开后,张衡汇报道:“城中并没查到那个老乞丐的踪迹,西城也确实有人说见过那个乞丐几面,但是描述的前言不搭后语,当不得真。至于昨夜的吕梁巷,并未发现打斗痕迹。”
“这两件事不会有错,应无尘没有撒谎的必要。而且以他对人心的了解,定然不会做授人以柄的事情。”酆都大帝沉吟着说道,然后调转话题看向杨云:“你那边呢?”
“还是没有进展。不过半个时辰前传回消息说,仵作在毕焕左乳上发现一个极细的血迹,原本以为是胎记一类的,但现下证明是个伤口。按照后肩胛骨位置的伤口判断,应该是细长之物洞穿了藏神的心脉。”
“后背的伤口不是致命伤?”酆都大帝循声问道。
“原本仵作是这样判定的,不过...”杨云犹豫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有人听见应无尘和他的护卫谈话之间,提到过龙族血脉之事,据说毕焕的生母身负龙族遗脉。”
“哦?竟有此事?”酆都大帝闭上眼睛想了半天,结果愣是没想起来卞城王的媳妇长什么模样。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龙族血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因为他家里就养着一条龙,一条拥有完整血脉之力的龙。
简单来说,龙族拥有强大的肉身以及极强的修复能力,其虽然不易诞下子嗣,可一旦生育后代,那后代也将继承一部分龙族血脉,同样拥有强大的修复能力。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毕焕的身上不该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口。但事实上,他不仅左乳上有个细小的伤口,后背上更是有个手臂粗的洞。
一念及此,酆都大帝循声问道:“血脉之事有多少人知道?”
“暂时无人所知,要不是应无尘的护卫提起,我们也被蒙在鼓里。”
“他那个护卫是如何得知的?”
“暂不清楚。”
“去查。”
“是。”
酆都大帝发现,刚才好像还智珠在握的自己,忽然间又变成了睁眼儿瞎。而如今的酆都城里,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底下的暗流却从未停止过汹涌。
突然间冒出来的一个护卫,竟然知道一方鬼帝都不曾了解过的消息。
这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137. 要钱
应无尘稀里糊涂的出了城主府。
他发现自己这次出门,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成,甚至还产生出一种,被人给“薅了羊毛”的割裂之感。
这就很难受了。
虽说终日打雁,但是一向自诩为聪明人的应无尘,却从未想着自己有一天,也会被雁啄了眼。
路上的时候他仔细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但冥冥之中应无尘就是觉得,自己被人给摆了一道。
好在他也不是个纠结的人,见一时半刻的想不清楚,应无尘就立即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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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侯涵来到群玉院,应无尘先是跟杨妈妈要了个房间,把侯涵给安顿到了隔壁,这样一会有事外出的时候,方便同行。
然后他自己钻到了苏晏如地床上,就开始休息。
不过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应无尘还是习惯性的开始了复盘——从进入城主府开始,后面发生的事情,好像就跟原本预想中的完全跑了偏。
首先,自己不是第一次见秦广王,但却是第一次正式的开始产生了交集。因为之前的几次碰面,双方只是在眼神上有过接触,甚至连一句简单的招呼都没有打过,所以才会因为缺少了解,就未曾犹豫的认为对方失了智。
如今细细想来,却是有些自以为是了。
其次,通过之前在天然居聚餐的事情,自己也不该贸然的就做出这种判断。因为当初入席的时候,这一桌的人无论是功曹司的几位陪侍,还是同为十殿阎罗王之一的其他九人,全都是等秦广王落座之后,才纷纷坐下。在此之前,众人更是连桌子的边都没沾。
当初刚发现这件事情时,自己除了觉得是官员们之间的等级森严,最多也就是因为一殿下的身份,所以众人才有所尊崇,此刻再回忆起来,发现并不只是这个原因。
否则,单凭一殿阎罗的这个身份,他是压制不住卞城王那群虎狼之辈的。
最后,一则不久之前的八卦,忽然浮现在脑海中。那时候跟李白尼闲聊,他提起过的一个故事——秦广王是从鬼差一步一步,升到十殿阎罗的位置的。也就是说,这种人的能力水平,肯定是一时之选,绝对不会是酒囊饭袋之辈。
可刚刚在城主府,他为什么要装出一副“智商余额”明显不足的样子?
应无尘是个聪明人,稍微在脑海中复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他就发现自己从进门开始,好像就忘记了要做什么。之后的一言一行,更是完全在被人给牵着鼻子走。
甚至一直到出了城主府,他都还没想起来,自己原本去找酆都大帝是要干什么。
也是在这个时候,应无尘才意识到,也许当初酆都大帝捏断了手中的笔杆子,根本就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先声夺人,摄住自己的注意力。
细思极恐之下,他“噌”的坐了起来,嘴里气恼的嘀咕了一句:“妈的,这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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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应无尘宛若“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样子,苏晏如还以为他做噩梦了,自然而然就将他揽了过来轻轻拍打后背,口中更是哼唱出一段无意义的声调。
“······”
应无尘确定了,苏晏如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闹觉的孩子,甚至连哄睡的儿歌都哼了出来。虽说他很好奇,为什么对方会如此熟练,但却没有时间问出口。
因为此刻的姿势,实在是太舒服了。
应无尘正歪着头,贴在苏晏如的两个大包子上,软软的像是吃了棉花糖。尤其是随着对方,还在有节奏的缓缓晃动身子,这种感觉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又留恋的感受了一会,就直接坐直了身子,没再像是个LSP似的,贴在人家的胸口上不起来。
虽说以目前和苏晏如的关系,做些什么都算不得过分,但是应无尘却不想因此而看轻了自己。毕竟温柔乡,从来都是英雄冢。
既然算不得英雄,那就更不能陷进温柔乡里不出来。甚至于他也时刻的在提醒自己,虽说目前跟苏晏如是相拥而眠的关系,但还远远没到亲密无间的地步。
应无尘定了定神,然后跟苏晏如交代了几句,让她转告给杨妈妈,随后就起身走向隔壁,招呼侯涵再去城主府一趟。
此刻他心中的懊恼情绪,已经消散了个干干净净,转而是换上了轻松写意。
之前跟秦广王之间发生的短暂交锋,就像是一场智力上的游戏。
很明显应无尘就是技不如人,他也确实自愧不如,这没什么好羞愧的。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可要好好跟酆都大帝掰扯掰扯了。
想要马儿跑,但是不给马儿吃草,这可不是一个马倌儿该做的事情。所以这次去城主府的目的很明确就很明确,那就是要“钱”。
其实以应无尘今时今日的身家,如果只考虑可以支配的银钱数量,他应该比寒酸的酆都大帝本人都要富裕的多。毕竟那群商人们,在尝到了各自的甜头后,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反对应无尘提出的用钱计划。
除了打算在城隍司布局那次。
商人们其实哪里会看不上城隍司庙小,他们甚至巴不得跟所有官员都穿同一条裤子。失败的原因,除了不想摊子铺的太大之外,就是应无尘自己当时的态度也没有特别强硬,因为他想要搞一次民-主。
不过事实证明,那确实是一次失败的民-主。
但却也收到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否则以秦广王今天表现出来的老谋深算,自己如若在城隍司安插了人手,怕不是没几天就会被人给起个底儿掉。因为城隍司可与其他部门,诸如功曹司、判官司之类的地方不同,完完全全隶属于一殿秦广王之手。
这要是自己贸然在他的地盘伸了手,估计很快就会被剁掉,甚至还要被对方给记恨上。一旦惹了地方政府最高审判机关的头脑,再被人家给惦记上,迟早会吃大亏。
所以应无尘这次去城主府,根本不是为了要钱,他需要的是权,是便宜行事的权利。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去见一趟洛晴。
138. 狗拿耗子
原本应无尘还想着去找洛晴,问问她上次对自己使用摄魂术的时候,是不是也借助了外物,不过现在倒是不必去问了。
因为侯涵就知道。
“摄魂术其实并不是指某个具体的法术,而是一个大的类别。这类法术一般由两个部分组成,即咒语和施法动作······”
听着侯涵的解释,应无尘举起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可刚才在城主府的时候,也没听见谁念咒语啊。另外,如果中了法术,是不是就表明我还算不上心智坚定的人?”
倒不是说他心中动摇,对自己产生了某种怀疑,而是怕再次因自以为是,错误估算自己的实力。所以想要跳出自身视角的局限性,冷静的衡量自己。
刚好,酆都大帝作为“对手”、侯涵作为“第三方”,他们的评价会更客观。
“一般情况下是需要动作配合咒语,才能完成施法。不过以城主的高深境界,即便是心中默念,也能取到不俗的效果。”侯涵哪里知道,应无尘片刻之间就想到了这么多。
他只是按部就班的回答问题:“至于中招与否,全看施术者本人与目标之间到底相差多少。”
“原来如此。”听着对方的回答,应无尘心中有了判断:“也就是说,只要城主心中想,我就随时都会中招?”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的。”
“就没有预防措施?比如抵抗精神控制一类的符纸,或是法器?你说城西卖佛像的铺子里,会不会出售这种东西?”
听着他一连串儿的问题,侯涵也迷茫了,谁没事闲着会祭炼这种东西出来卖?
心头血不要钱是怎的?
不过一想到身后还有一群嗷嗷待食的把兄弟,侯涵就迅速平缓了心绪,开始轻声细语的科普起符咒的炼制过程。
但应无尘又没想着要去转行,从事炼丹卖药的工作,所以对什么心诚则灵的启符仪式、凝神静气的炼制过程,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反倒对侯涵的过往产生了好奇。
这货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好像哪哪都懂一点?
不过作为一个接受了现代教育的人,应无尘格外的注重个人隐私,就连是那种关系的苏晏如,他都没过多追问,就更不可能打探侯涵的跟脚了。
另外,两人目前也只是粗浅的合作关系,还没发展到可以打探彼此秘密的程度。
虽说应无尘有心往深了发展,但同时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所以才会把自己中了摄魂术的事情,说与侯涵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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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今去而复返,所为何事?”酆都大帝手里拿着卷宗,头都没抬的问道。
“······”
听着对方的语气,应无尘有些诧异。
怎么的,看见我你很烦恼是吗?
那我走?
不过腹诽归腹诽,应无尘可没忘记自己这次过来要干什么。于是他很快就收敛好情绪,对着酆都大帝行礼道:“回禀城主,属下来跟您缴付任务。”看着对方居家办公时的怡然神态,他又差点酸成了柠檬。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吗?
同样都是一个肩膀顶颗脑袋,自己就要跑前跑后的忙活,甚至为了赶进度,大晚上的还要去爬山。到了酆都大帝这里,他却可以想在家就在家,想去“单位”就去“单位”。
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不过看到对方桌案上摆着的一摞摞卷宗,应无尘瞬间就不酸了。
居家办公又怎样,累不死你!
酆都大帝一直在低头研究手里的东西,像是没听明白应无尘的话似的,于是抬头看了过去:“任务?什么任务?”
“首先是盂兰盆节晚宴的任务。目前属下该做的部分业已全部完成,原本还有个欢送仪式,不过因为天然居牵涉其中,所以想想还是放弃吧。
其次,关于林天宝投毒一案,主犯毕焕身亡,从犯林天宝供认不讳,所以案件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是了结了。毕竟天庭也好、灵山也罢,他们总不能追着一个死人要说法吧?”
酆都大帝听过之后,只是“嗯”了一声,应无尘一时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好继续补充道:“综上所述,属下自觉处理完毕,所以前来交付任务,还请城主验收。”
“验收不通过。”酆都大帝放下手里的卷宗,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否定道:“首先,本座亲自通过的盂兰盆节晚宴方案,已经呈报至天庭备案,所以该有的仪程不能取消。其次,毕焕之死另有隐情,需要你协助城隍司侦破。”
这都是题中应有之意,否则应无尘也不至于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引,所以对于要介入城隍司查案一事,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要不然谁会特意跑过来一趟,要什么劳什子便宜行事的权利?
既然酆都大帝已经同意自己介入其中,于是应无尘循声问道:“敢问城主,属下应该用什么样的名头,协助城隍司?”
“本座已经交代秦广王,命你主理此案一切。”
???
应无尘原本维持着抱拳行礼的姿态,听见酆都大帝这样说,立刻就抬起了头。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用力的掏了掏耳朵,然后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我...不是,属下主理?”
“对。”
“可属下从未审理过任何的案件,何德何能凌驾城隍司之上?”应无尘都麻了,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鬼差,虽然脑子比别人好用一点,但是破案需要的除了智商之外,还需要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更需要丰厚的从业经验。
很明显,自己除了第一条就没有符合的。
这要是去了城隍司,狗脑耗子的胡乱指挥一通,不得让人给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到时候破不了案子,损失谁来承担?
还有,死的可是卞城王的儿子毕焕,酆都大帝就不怕自己在里面鼓捣点什么猫腻?
等等...
应无尘好像发现了什么,他也意识到为什么对方,会勒令自己主理案件了。
原来如此。
思路畅通之后,应无尘直接恭声应诺:“属下领命。”
139. 便宜行事
虽说应无尘同意以主理人的身份,介入到城隍司关于毕焕身亡一案的调查之中,但他同样没有忘记,自己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于是他接下了任务后,恭声说道:“还请城主放权。”
酆都大帝对此并未回答,而是轻轻勾了勾手指,应无尘腰间挂着的一串令牌就悬浮起来,飞到了他们二人中间。
然后他一个接一个的数了起来:“泰煞谅事宫、明辰耐犯宫、怙照罪气宫、宗灵七非宫、敢司连宛宫,罗酆六天的鬼神令牌,全都系于你一人之身,难道这还不够?”
应无尘现在特别看不上酆都大帝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什么叫罗酆六天的鬼神令牌全都在自己身上?明明少了一块好么。
而且这话说的,显然就有些外行了。
毕竟某种意义上,令牌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代表着权利,谁还能嫌权利太大压手怎的?
对此,应无尘适时的提醒了一句:“城主可能忘记了一件事情,缺了一块纣绝阴天宫的令牌。”
“······”
酆都大帝直接无语了,本座是在说数量的事情吗?
很明显是在说,你权利太大了好么!
还有,你一个鬼差要这么多的令牌,就不嫌挂在身上坠得慌?
虽然心中老大的不情愿,但作为整间地府的主人,酆都大帝知道许多其他人不知道的秘密,心中的算计也不是旁人所能企及,所以他知道应无尘带着这些令牌,也不过是为了应付不时之需,全然可以理解。
但是真到了需要自己交出令牌的时候,他又犹豫了——毕竟令牌的携带者可是代表着令牌主人在行事的,而应无尘又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人,谁知道他拿着令牌会不会做什么更出格的事情?
想当初赑屃跟着他,就一直游走于酆都城的各处勾栏瓦舍之中,导致城中的风言风语,都已经传到了夫人敖如玉的耳朵里,她那时候总来问,说自己是不是养了外宅。
天地良心,就自己口袋里的仨瓜俩枣,买个瓦片儿都费劲,去哪养外宅?
酆都大帝叫起了撞天屈,甚至摸着身上空空的口袋立指为誓都没有用,最终还是靠着雄厚的本钱,跟拥有龙族血脉的敖如玉战个有来有回,最终忙活了一夜的体力活,才让逃过对方的诘问。
想到那一晚的“惨烈战况”,酆都大帝就感觉一阵腰酸腿疼。再想到后面连续喝了好几天的甲鱼汤,他就嘴里发咸。随后他把身体靠向椅背,同时将几枚令牌收至面前:“现在这些,已经足够你使用了。”
听着对方有些难以言诉的口气,应无尘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就是索要一块令牌么,你心累个勾八?
但又见酆都大帝有扣下自己令牌的打算,于是他赶忙说道:“城隍司建制完善,不会轻易允许属下一个外人,贸然插手案件介入其中。所以令牌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利于属下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
原本有些心累的酆都大帝,一下就捕捉到了关键字眼,身体也坐直起来,心中忍不住的想:难道这就是,他说了一大堆罗圈话的真实目的?
可就目前所知的条件判断,这桩案子完全可以在规则内就解决完,那他要便宜行事的权利还有什么用?
······
沉吟了许久,酆都大帝也没想明白应无尘到底要做什么,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开口发问,否则就会显得自己很没面子。
所以又过了片刻之后,他再次努力争取道:“有秦广王坐镇,城隍司不会为难于你。”
哦?是吗?
听见对方这样说,应无尘心中微喜,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因为酆都大帝已经开始露怯了。否则他不至于,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句不成文的官场条例都不晓得。
即便是背后有秦广王支持,那又能怎样?
他还能始终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给自己撑腰不成?还是说,自己遇到点挫折和困难,就去求秦广王出面解决?
可别开玩笑了。
要是真有那一天,自己压根儿也就不用在酆都城混下去了。
否则一个没有担当的鬼差还能升职加薪,那地府这一摊子事儿,早该黄了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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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酆都大帝有些尸位其上的话,应无尘更是直接板起脸,面容故作肃穆的说道:“请城主不吝赐下令牌,准许属下便宜行事之权。”
然后又有些不放心的补充了一记彩虹屁:“城主作为此间主人,自然没人敢阳奉阴违。但属下实力低微,不及您的万万分之一,要是想能顺利的查完这个案子,就必须借用您威压宇内的绝伦气势。”
说完之后,应无尘就再次抱拳行礼,大有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的意思。
酆都大帝见状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他听出了对方的画外音,也明白地府的势力构成,就注定了许多发出的命令,不会被完美的贯彻执行。
忽然之间,他意识到一件事:也许可以利用应无尘,来加速这种变化的发生。
最终酆都大帝下定了决心,从虚空之中抽出一枚令牌,连同之前那几枚一同交给应无尘:“本座希望你,能给酆都这座沉闷的城,吹来一股不一样的风。”
再次听见了类似的话,应无尘也有些疑惑,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他产生这种误会?
不过总算是达到了目的,他也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于是拜礼道:“遵城主法令。”
就在他打算告辞离去时,酆都大帝叫住了他:“你身后那位,是新找的护卫?”
应无尘并未回答,而是看了眼侯涵,让他自己回话。
侯涵战战兢兢的出列:“禀城主,草民侯涵,现跟随应无尘使君,协助盂兰盆节晚宴等事物。”
“嗯,辛苦了。”酆都大帝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他其实主要想确定一下,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及应无尘对侯涵的掌控力。如今倒是发现,应无尘可一点都没有把人家当成护卫的意思,否则怎么可能让他自己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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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也算跟城主搭上了话,今后有什么打算?”应无尘一边走一边似是无意的问道。
侯涵听过之后,心中一阵纠结。
140. 下马威
应无尘来到城隍司,受到了极其热情的夹道欢迎,从进入城隍司的府衙大门开始,廊庭的两侧就站满了人。用一句广为人知的话说,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城隍的官员站在正堂门口,隔着老远就伸着双手直奔应无尘而来,然后一把拉住他就往官衙里面带:“老早就听一殿下说您要过来,如今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听着对方的马屁磕儿,应无尘人都傻了。
这特娘到底什么情况?
好像跟预先设想的完全不一致呢?
看着路两旁列队的城隍司吏员,应无尘对着随侍身旁的那个属官问道:“小子应无尘,敢问大人尊姓?”
这人丝毫没有因为应无尘不认识他而产生任何的不悦情绪,反而是十分自责的开始解释:“老糊涂了,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记自报家门。本官姓刘,名叫刘大有,舔为本届城隍,执掌此间的一应事务。”
“原来是刘城隍当面。”
“不敢不敢。”
······
应无尘跟城隍司的“老大”刘大有两人边走边商业互吹,有说有笑的穿过围观人群,进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房间,但也仅限于相对安静。
区别于外面的喧嚣,房间里面倒是很安静,可同样站着一屋子人。
看着竖立在房间两侧,手里俱都是捧着小本本的吏员,应无尘知道,这是城隍司给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立的下马威。
也是自己主理毕焕遇害一案的第一道门槛。
迈过去了还则罢了,迈不过去,自己也就没脸留下来主持工作了。
于是他指着房间里的一圈人,明知故问的看向刘大有:“刘大人,这是何意?”
刘大有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缓缓回答道:“这不是一殿下特意交代的嘛,说使君您是个有大才的人。所以本官想着,让手底下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跟您学习如何破案,顺便长长见识。”
听着对方看似恭维实则不善的口气,应无尘眼角抽了一下。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毕竟自己一个“外来人口”,突然间骑到“本地人”的脖子上作威作福,是一定会受到反抗的。
但却不曾想,反抗会来的这么急这么快。刚刚还是满脸真诚笑容的刘大有,也渐渐收起了笑容,换上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看着对方变了又变的脸色,应无尘状若未闻:“嗐,刘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就是个普通鬼差,哪里有什么大才。”
同时他在脑袋里,已经开始思考起破局之策,但嘴上却一直在打哈哈:“一殿下可是折煞我了,刘大人也别再说什么大才不大才,小子来到城隍司该是向您学习才对。”
然后他又从一名吏员的手上接过本子,前后翻了翻发现是个新的,心中有了算计——看来这东西是为了自己过来时,所特意准备的。
应无尘似模似样的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翻了个遍,甚至还拎起来轻轻抖了抖,然后问向刘大有:“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刘大有挥手斥退那名被抢了本子的小吏,然后上前几步,走到应无尘跟前:“这不是受到使君的启发,让他们把您说的内容记录下来,方便事后温习么。”
“哦?受到我的启发?”应无尘轻轻嘀咕了一句。
他这才意识到,好像用本子记录别人说话内容这招,还真是昨天自己在天然居的时候,率先开始使用的,只是没想到仅仅经过一夜时间,就被“发扬光大”了。
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帮人的“学习能力”,是真特娘的强。
应无尘忽然产生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这让他十分蛋疼。
眼看着场中渐成骑虎之势,刘大有趁着应无尘糟心自哀的空隙,立刻上前点了一把火:“使君大人,关于本次毕焕于意外遇袭一案,您有什么想要说明的?或是让城隍司提前准备的?”
说话的同时他一摆手,那群吏员就全都捧起小本子提笔开始准备速记,同时抬起头来,目光殷切的看向应无尘。
“······”应无尘见状,直接无语了。
MD,没想到这群人学的还挺全乎,连眼神表情都模仿的十足十。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刘大有,收回思绪开始专心对付起面前这个笑面城隍。
既然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应无尘就定然是在心中有了底气和算计,所以在面对别人把自己架起来的局势时,他不慌不忙的说道:“小子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城隍大人聊聊,最好是让闲杂人等退居一旁。”
刘大有自然不清楚应无尘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听对方的语气有“服软”的意思,便开始了乘胜追击:“使君这就外道了不是?既然身为城隍司的胥吏,就全然都是我城隍司的自己人,怎么会有闲杂人等一说。”
末了,他怕语气太过生硬,拂了应无尘的面子,毕竟对方可是代表着秦广王殿下的,于是就又补充了一句:“使君既然受了一殿下的委托莅临主持工作,必然是要让我城隍司在册的胥吏,学习您的经验才是。”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我知道你上面有人,但是没个卵用。所以,你有屁就当着大家的面放。
应无尘自然听出了对方什么意思,于是仍在努力的争取着:“还是单独与城隍大人说更方便一些,毕竟法不传六耳。”他其实不想跟城隍司闹太僵,毕竟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免不了要跟他们打交道。
不料刘大有丝毫不给他机会:“没事,使君大人请放心,在场之人无一不是本官的心腹。所以言出子口,入于吾等之耳,定不叫轻传。”
听着对方寸步不让的口气,应无尘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中也有了计较。
既然你不留情面,那就不要怪我上来就先扇你一巴掌了。
141. 上面有人
其实应无尘自己,有着一套为人处世的原则在。
面对高级官员,比如十殿阎罗、罗酆六天、酆都大帝等人时,他一开始基本上都是敬而远之,然后随着接触次数的增多,就变得随意起来。因为他知道,高官都自持身份,所以不会跟自己一个小小鬼差,计较是否失了仪态。
另外,越是身居高位的官员,就越是享受这种来之不易的亲近。毕竟“称孤道寡”的,可不止酆都大帝一人。
而要是面对低级官员时,就比如判官司的四位判官、功曹司的六案功曹、城隍司的一众胥吏等,应无尘基本上都是带着平视的态度。因为他们才是,各部高官管理地府如臂使指的根基所在。
再加上他们虽然官位不大,但是权利却不小这一特性,所以在面对城隍司的刘大有时,应无尘一直都在尽量的传递善意,除了方便接下来开展工作之外,更存着一份交好的心思。
毕竟日后的官商合作铺展开,总是要与他们“互通有无”的。
可如今却是发现,刘大有竟然自以为是的假清高起来,这就让应无尘心中极为不爽了——我给面子,你不想办法接着,倒是猪鼻子插大葱,跟我装起来了?
简直岂有此理!
平复好心情之后,应无尘就打算直接甩出酆都大帝这张王牌,用雷霆手段镇压城隍司,只要刘大有敢说一个不字,自己掉头就走。
也不用去找谁告状,只要躺在家里等着,自然会有人登门来请。
毕竟天庭和灵山的使者都还没走,杵在一旁看热闹,此刻着急破案的人是死了儿子的卞城王,以及颜面不保的酆都大帝,又不是自己。
不过应无尘很快就收起了这个想法,因为这样就不可避免的会和城隍司闹僵,并不是他想要的结局。而且勾连城隍司方面,是早前就定下了的计划,如今也不可能因为刘大有这“一颗老鼠屎”就此放弃。
但考虑到对方作为如今城隍司的“话事人”,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给到位的。
所以应无尘决定采用另一个计划。
老话不是总说么,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艮啾啾。
作为地府新一代的杰出青年,应无尘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帮忙调教一下刘大有,矫正他长歪了的思想。至于以德报怨,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于是顶着自封的新名头,应无尘再次看向刘大有,最后一遍跟他确认道:“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那是自然。”刘大有背起了手,老神在在的踱了几步,坐在椅子上。
应无尘心说你可得坐好了,别一会摔椅子下面去,于是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就依刘大人所言,不过在此之前...有几个问题需要重新确认一遍。”
“请讲。”刘大有一抬手,示意他开始。
应无尘也不跟他多废话,直奔主题:“死的人是谁?”
“毕焕。”
“什么身份?”
“卞城王二子。”
“遇难地点在哪?”
“桃止山附近。”
“桃止山归谁管理?”
“东方鬼帝,蔡郁垒、神荼二位大人。”
“那好,我要开始安排工作了。”应无尘抬头看了看堂下做速记的吏员们一眼,继续说道:“去请三位大人过来问话吧。”
“······”吏员们纷纷对视,然后目光慌张的汇聚到刘大有身上,生怕这种棘手的任务落到自己头上,静静等待对方的回话。
到底是城隍司的一把手,刘大有丝毫没有任何慌张的表情:“使君说笑了,我城隍司吏员可没这本事,能将三位大人请来问话。要是使君真有事情询问,不妨自己前往?”
早就料到对方会把皮球踢回来,所以应无尘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这是敢司连宛宫的令牌,用这东西能请人过来不?”
“······”刘大有被噎住了,语气一滞。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状态,拿起令牌端详起来:“敢司连宛宫主管犯了戒的官员,无凭无据的可请不来三位大人。”
“哦?是吗?”应无尘收起令牌,换了一块新的:“这是宗灵七非宫的令牌,能把人请来吗?”
见对方不回话,应无尘又换了一个:“还不行吗?那这是纣绝阴天宫的令牌,总算能把人请来了吧?”
“······”
看着对方一块接一块的往外掏令牌,刘大有都快哭了,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人?
一殿下不是说,他就是个有点能耐的鬼差吗?
为啥手里这么多大人物的令牌?
还有,你特么好像拿错东西了吧?
于是,刘大有双手捧着令牌奉至应无尘面前:“这是泰煞谅事宫的。”
“哦,抱歉拿错了。”应无尘在怀里翻了半天,最后干脆一股脑把令牌全丢桌子上了:“反正一共六个令牌,都在这儿,你自己慢慢研究,看用哪个能把人请过来。要是再不行,我这还有个城主调令,不过没带在身上,要不现在回去取?”
“不用不用。”刘大有这下真带上哭腔了,他赶忙让应无尘把东西收起来:“使君还切请收起令牌,莫要遗失了才好。”
他现在是真怕了,如果拿着这些令牌还请不来人,城隍司的人可就丢大了。
但要是真拿着令牌去找那三个人,人家卖令牌主人的面子是一回事,记恨城隍司就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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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已经不出所料的被镇住了,应无尘将令牌一一收好:“现在能单独谈了吗?”
“可以可以。”刘大有赶忙挥手,赶跑了那群装模作样的吏员,等着对方发话。
其实应无尘的手段很简单,只不过是将已有的事实败在了刘大有面前,让他知道案件牵连到的几个方面都有谁。作为官场老油子的刘大有,经过他的提醒,自然也就明白了:死了的人是卞城王的二儿子,遇难地点又在桃止山。
这两方面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向着其中一方就必然要得罪另一方。
其实刘大有早就知道这两方都得罪不起,但是他觉得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刚好有个不怕死的冤大头顶了上来,他简直乐开花了好么。
不过如今一看,倒是自觉失了算计。
能以鬼差身份,凌驾于城隍司之上,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尤其是人家身上,不仅挂着罗酆六天鬼神的令牌,甚至听说连城主的私人令牌都有。所以这就意味着,人家根本不怕得罪那三位。
可他不怕并不代表城隍司也不怕。
这要是日后出了事情,那三人碍于面子不去找应无尘的麻烦,还能放过城隍司?
142. 如此查案
摆平了刘大有,后面的事情就顺利了许多,应无尘也没再强迫城隍司的人,去传卞城王以及东方鬼帝过来问话,毕竟又累又没有必要。
他带着侯涵、领了几个刘大有派来的书记官,一头钻进了判官司的档案室里去查资料。虽说不去城隍司也能做成这件事,但既然受了酆都大帝的要求,就不可能背着城隍司来单独操作,否则后面势必会留下口舌,被人诟病刚愎自用、目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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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吗?”应无尘抿了一口茶,然后跟身旁笑容可掬的赏善司判官闲聊起来。
没错,他今天又逮到了这四个老家伙聚在一起摸鱼。
不过他也很好奇,这四个人就不能找点别的事情做,天天蹲屋子里喝茶,难道在锻炼肾功能和膀胱?还是说,到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喝茶这种巴适的“运动”吗?
既然如此,那不妨借着机会,加深点彼此间的羁绊。
于是应无尘朝着侯涵安排道:“想着派人去城西问问林掌柜,有没有开过光的茶叶树,掐了头茬儿送过来点。我听说好像有一种口唇茶,是处女用舌尖采下来,然后用体温初烘的茶叶,也不知是跟什么滋味。对了,让林掌柜大方一些,别抠抠搜搜的。”
“不用不用。”赏善司判官见他来真的,赶忙抬手阻拦。
开什么玩笑?
他们四人虽然算不上两袖清风,但判官司也是酆都城里少有的清贵衙门,这要是开了口子岂不是授人以柄?
还口唇茶,吸满了少女汗渍的茶叶,除了咸滋儿滋儿的,还有个鬼的味道。
不过考虑到跟应无尘在其他方面的合作,赏善司判官又不太好这么晾着对方,于是调转话题,对着外面那些进进出出人问道:“城隍司的人,竟然会听你安排?”
“让您见笑了。”应无尘可不是跟他开玩笑,自然是真想让林掌柜往这儿送点贵重茶叶的,毕竟手里不抓着点东西,他总怕这群老油子半道儿跳下自己的战车跑路。
于是他仍有些不死心的,再次试探着说道:“左右不过是几株茶树的事情。”
“大可不必。”
这次说话的是阴律司判官。
虽说每次交流中,对方都很少说话,但每次开口必然会得到其他三人的无条件响应。所以既然人家已经发了话,应无尘自然不会再强求。
见场面冷了下来,察查司判官问道:“你就在屋子里躲着,不去外面看着他们办事?”
听着对方类似于逐客令的话,应无尘连抬屁股的意思都没有,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瞎划拉:“我相信他们能做好这点小事。”
阴律司判官瞟了一眼他用茶水写出来的痕迹,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因为应无尘写的是四个人的名字。
好家伙,老陆不过是让你去外面装装样子,你就含沙射影的拖我们四个“下水”?
也是这时候阴律司判官才意识到,不能再继续聊下去了,否则往后想要不带应无尘单独喝茶,怕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调转话题,另起一行说道:“用了你说的方法,管理律法条陈确实方便了许多,对于之前遗留的卷宗,你还有没有更方便一些的整理手段?”
“果然是崔判一贯的处事风格,就见不得我消停歇着。”应无尘有些悲催的感叹着,然后从怀里翻出一个信封,推到阴律司判官面前:“老样子,一些粗浅见解,崔判自行斟酌取舍。”
见他是有备而来,察查司判官也问道:“你那个六度理论很好用,但是怎么才能更方便的确定谁认识谁?毕竟现在一个一个的去问,速度还是太慢了一些。”
“得,看来您四位才是有备而来。”应无尘吐槽了一句,然后低头沉思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有了想法,于是再次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开始勾勒起来:“假设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个账本,账本上记着自己的人脉关系,每认识一个新人就记上一笔,间隔一段时间就把账本交到察查司来。这样就可以不用挨个问了。”
“那岂不是说,要给所有的探子都单独修建一个存放账本的地方?”察查司判官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于是追问道:“甚至一个账本只能记录一个姓氏的,这不就意味着所有探子身上要背无数个账本?”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操作起来完全可以在探子外出时记录一份,然后回来誊写到正式的账本上。”
“不不不,还是有问题存在,比如...”
见对方还要追问,应无尘赶忙用手指扣了扣桌面:“陆判,我就是个小鬼差,哪里清楚您察查司怎么操作?具体的事情,当然还要您这位判官来改善了,毕竟...”
“要我们自行斟酌取舍。”
听着四人异口同声的话,应无尘也憨厚的笑了:“是极是极。”
然后转头看了眼赏善司判官和罚恶司判官:“还是魏判和钟判对我最好,知道体贴人。”
“咳。”罚恶司的黑脸判官咳了一下,瞬间吸引了应无尘的注意力,然后他才说道:“按罪论处、数罪并罚等方法,倒是比之前的主观判断更行之有效,也更有理可依,不过现在却是出了点问题。”
“······”应无尘直接人麻了,心中一阵感叹自己嘴贱。
话说你们四个老家伙,还特么让不让人消停喝茶了?
老子不过看过几期张三普法,从里面学来几个名词而已,至于具体操作的事情,我懂个锤子?
一共就这点墨水儿,全让你掏干净了,这时候出问题了来问我?
我能有个鸡儿的办法?
心中一阵吐槽,应无尘觉得自己需要好好锻炼锻炼这四个老东西的独立思考能力,要是以后再出问题,自己哪特么还有能力解决?
另外,自己是寻求合作伙伴的,又不是找累赘,事事都要自己操心,要他们何用?
一念及此,应无尘开始跟他们battle起来:“首先,规矩都是由人制定的,那就总是免不了要因地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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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番鏖战,应无尘总算是把四个判官给忽悠的心满意足了,他有些心累的抻了个懒腰,带着侯涵出了判官司,口中感慨道:“查了一天的案子,真累啊。”
听着应无尘臭不要脸的话,侯涵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当初怎么就想瞎了心,选择跟他而不是掉头去找城主呢?
143. 蛛丝马迹
“辛辛苦苦”查了一下午的案子,应无尘带着侯涵来到停尸房,掀开了盖在毕焕身上的白布,看着底下一脸安详的毕焕,他皱起了眉头。
其实从本心上来讲,应无尘对于停尸房这种地方,还是有些犯忌讳的。尤其是面前躺着的这个死人,还跟自己有矛盾,他就更不想插手这件事了。
但考虑到死者他爹卞城王,毕竟在酆都城内还有些能量,要是真的闹起来,连酆都大帝也得头疼一阵,就更别提自己一个小小鬼差了。
尽管从各方面都能看出,毕焕的死跟自己没有关系,但是对于没理都要辩三分的劣根性,应无尘可是深有了解。万一到时候卞城王脑抽,非得说因为自己查案追太紧,导致毕焕发生意外,那就不妙了。
虽说不至于产生什么负面影响,但这就好比有一只癞蛤蟆,爬到了脚面上,它不咬人膈应人。
所以出于多方面考虑,应无尘还是去跟酆都大帝,要来了这么一个费力不讨好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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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尸体看了半天,应无尘像是第一次发现那个伤口似的,抬手招来一旁的仵作,然后指着对其说道:“这里是胎记吗?怎么比之前颜色要深了许多?”
其实为了做戏做的更像一点,他应该伸手按一按摸一摸的,但考虑到对方已经凉透了的事实,应无尘就放弃了。
仵作还是之前那个从卖鱼转业过来的家伙,他趴在床板的边缘,又是摸又是闻的,眼睛都快贴毕焕身上了,这才有些确定的说道:“是深了许多。”
“······”应无尘特别无语。
还特么用你重复一遍?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好么?
“所以呢?是胎记变色了?”应无尘站在他身后,幽幽的问道:“还是说你们收殓的时候,沾上了什么东西?”
“不应该啊,我们操作的时候一向都很小心的。”
“那是什么?”
“不确定,有可能...”
“不确定还特么不赶紧查?”应无尘打断了仵作,然后头疼的看向其他人:“偌大的城隍司,就没有一个正规的仵作?”
“······”众人一阵无语,反倒是仵作说话了:“应大人不要小瞧在下,在下可是从业十余年,手法相当熟练的。”
听着仵作自吹自擂的话,应无尘笑了:“有一点我得承认,你在给毕焕后背的伤口做切片的时候,确实很专业。剔出来的肉片,都透着亮儿。”
眼见着对方有些飘飘然的样子,他又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所以你的验尸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必须等到卞城王亲自过来催的时候,才能加紧赶工?”
当初要不是见到仵作把片下来的东西,装进贴有城隍司标识的坛子里,泡好放起来了,他还以为对方切那么薄,是准备回去下酒呢。
听着应无尘的连续质问,仵作立刻就蔫了,连检查毕焕左乳上的那个伤口,都没什么动力了。
见对方有些消极怠工的意思,应无尘也懒得跟他计较,反正早都已经知道那个深褐色的伤口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查不查都已经无所谓了。
至于卞城王要是真过来追问,那也是盯着城隍司,跟自己有毛线关系。
于是,他从鼻子里拔出两团棉花,然后出了停尸房,直奔刘大有办案的官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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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刘大有的时候,他正钻在一堆文书里,不知忙些什么。应无尘也没上前,就站在堂下问道:“毕焕遇害的那地方,现场调查文书给我看看。”
“现场?调查?还文书?”刘大有头都没抬:“哪有那种东西。”
听对方这样说,应无尘人都傻了。
卧槽?
城隍司的工作开展不到位,你刘大有身为领导,竟然如此理直气壮?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可不是跟对方扯皮吵架的时候,于是应无尘收回吐槽的心思,调转了语气缓缓问道:“那有没有桃止山附近的相关记录?”
“哪方面的?”
“比如植被生长、人员往来、守卫轮值记录这一类的。”其实应无尘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东西,更不知道桃止山附近的卷宗记录有哪些,只是从上次出城时看到过一片桃林,他就想着先从这方面着手。
“哦?”刘大有发出一声惊疑,然后终于抬起头,开始正视应无尘。
他盯着看了半天,最终咧嘴开笑着说道:“喏,这些都是。”说完还拍了拍桌上的文书。
应无尘也没时间理会对方的各种心思,二话不说就绕到影壁后面,果然找到了几张空椅子。他提着其中一个,就回到堂前坐在刘大有对面,开始跟他一起翻找起来。
这次跟下午去判官司的那次不同:吏员们查的是往年的城外遇难者及其相关记录,是已经尘埃落定归档了的卷宗。如今要查的,却是桃止山附近的“风土人情”。
所以才需要应无尘亲力亲为。
这两件事的区别在于,前者在于以古证今,看这次的案子是否有迹可循;后者在于,通过环境等客观因素,知微见著的复现毕焕遇害的场景,由此倒推当时发生了什么。
以应无尘的眼光来看,前者的作用不大但又必不可少,因为是做给官面上看的。毕竟此刻酆都城内,毕焕遇害一案的官方对外的口风还是图财害命,所以去判官司调查卷宗,是非常有必要的。
而且应无尘也需要借此机会,判断城隍司内部人员的成分,毕竟要是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四个判官,都知道毕焕一案的真相了,那就说明城隍司早让人渗透成了筛子。也就没有了勾连的必要。
所以查卷宗的时候,他才任由吏员们去翻档案,自己陪着四个判官喝茶。
好在结果尚可接受,四位判官暂时不清楚案件的真相,城隍司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而如今跟刘大有一同查桃止山附近的文书,意义就稍显不同了,因为这才是本次案子能否侦破的关键。
其实刘大有的想法跟应无尘基本一致,否则也不至于自己蹲府衙里查资料,任由对方在外面折腾。因为他知道,判官司那里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
临近傍晚时间,应无尘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他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疑惑来——死了儿子的卞城王,为什么如此安静,一天时间都没来城隍司追问案件进度?
这非常不合理。
144. 摊牌
应无尘躺在床上,享受着苏晏如的按摩,这样才能让头昏脑涨了一天的精神得以放松。
下午的时候他跟刘大有一同查找文书,企图复现毕焕遇难时的场景,结果却不出所料的失败了,并且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
应无尘总结了失败的原因:除了两人精力有限、文书太多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地府方面的档案管理存在很大问题。这就导致了许多的文书,在记录相同的内容时不仅不甚详实,甚至“自成一脉”。
要不是今天特意翻找起来,就连城隍司这种,酆都城新多一个老鼠洞都要扒开看看的“亲民”岗位,都还不知道,几份文书间对于同一件事的记录,简直大相径庭。
甚至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每一份文书都是书记官本人的“私人订制”。
就比如关于桃止山下那片桃林的记载,有的记录为‘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
还有的则是‘桃木万顷,高丈二余,其间有猛虎出入,为大桃人郁垒、神荼以御凶魅。’
如果细究起来,这两种记述除了虚词部分全都没有差错,所以并不能怪书记官不作为、乱作为,因为每个人在开展工作时,都有各自的主观和判断,而书记官在收录造册的时候,难免会带上各自的习惯。
这种事情在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可一旦遇到像今天的这种情况,需要调查更细致的环节时,就暴露了缺陷——这两份记录,毛用没有。
当然,这还是历史遗留问题,短期内也无法解决。致使应无尘头疼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整个案子发生的太过突然,且又是在夜间。经过一夜的时间,许多事情都可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比如毕焕遇害的那个地方,城隍司派人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是满地的足迹了。
按照刘大有的说法,当天晚上有人借着盂兰盆节期间的管理松懈,趁机从轮回司逃到了出来。然后在鬼门关开闸之时,不巧冲乱了正要入门的新鬼队伍,神荼骑着大-老-虎追了一路,刚把人逮到喂了老虎,低头就发现了毕焕的尸体。
也正是这个原因,消息才能快速传回了酆都城。
否则等大家发现毕焕死在了这片人迹罕至的桃林时,别说过没过头七,估计那时候都已经开始发臭了。
······
脑袋里乱糟糟的想着事情,应无尘享受着身体的片刻安宁,不过精神上却一点休息的机会都没有。眼看着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案情连一点的进展都没有,甚至隐隐有牵扯到盂兰盆节的意思。
这就由不得应无尘不揪心了,毕竟他能扶摇直上,短短四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借的就是盂兰盆节这波大势。
一旦盂兰盆节顺利落幕,之前布下的所有引线将全部发挥作用,那才是真正平步青云的开始。到时候人望、功绩两手抓两手硬,最少也能混个判官当当,尤其是交好了天庭和灵山,往后的晋升之路也走的比别人更容易。
可要是盂兰盆节因为毕焕遇害这件事,给弄得虎头蛇尾草草收场,应无尘前期的诸多布局,就都将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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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有心事?”苏晏如见他始终皱着眉,于是开口问道。
应无尘闻言猛地睁开了眼睛,旋即换成一副思索的神色看向对方,脑袋里的思绪却更加纷乱起来。
一般来说,像苏晏如这样的身份,是不应该打探客人的任何消息的,即便是两人的关系有些特殊,那也不是她能主动问出口的。
毕竟作为只进入身体,不进入生活的“朋友”关系,苏晏如问的事情,确实超出了界限。
另外更让他疑惑的是,对方之前可是一直都称呼自己为使君的,为什么突然间变成了郎君?
应无尘已经不是刚来时候的菜鸟样子了,他现在对于称呼还是比较敏感的,因为这代表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位置,以及彼此间的关系。
使君两个字作为一种广泛的称呼,无论是出于职务还是尊称都不为过,但郎君一词就稍稍有些不同了。
因为按照酆都城内的习俗来说,郎君这个称呼多数情况下,用于妇人私下称呼丈夫或是爱恋之人,还可以用于普通人称呼官宦子弟、青年男子。
以及嫖客。
就是不知苏晏如在叫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思?
虽然心中尚有疑虑,不过应无尘却没有揪着这点事情不放。毕竟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直呼其名这种事情,他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更何况一个通用类的称呼。
“为什么这么说?”应无尘顺着苏晏如的问话,开始往下延伸,不是因为对她有特殊的情愫,而是应无尘自己想借此机会放松心神。
否则一直维持精神紧绷的状态,人容易出问题。
苏晏如也被应无尘刚睁眼时的眼神给恐吓住了,她此刻都还在心有余悸,自然对于应无尘的提问状若未闻。不过好在她心中对于应无尘,已经有了个模糊的概念,不在仅限于“第一个男人”、“有手段的鬼差”等标签。
再加上自从做出那个决定之后,苏晏如就一直想着要摊牌,所以她早都料到会有直面对方锋芒的这一天。
于是苏晏如强自平复了心绪,手指一遍又一遍的从他眉心向鼻梁两侧滑下,嘴里缓缓说道:“郎...郎君闭眼的时候,一直在皱眉。”
见应无尘要说些什么,她又伸出手指轻轻压住了:“妾身知道郎君仍有顾虑,所以敷衍的话就不必再说了。妾身既然敢主动去找杨妈妈赎身,就不怕别人的非议,所以郎君不妨轻松一些。”
听着苏晏如前言不搭后语的内容,应无尘并没像她说的那样放轻松,反而是爬起来坐在了床边。
原本他之前就想着找时间跟苏晏如好好聊一聊,没想到如今却被人家掌握了主动权。不过既然是正经的谈话格局,自己若是再躺人家怀里,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苏姑娘请讲。”
见应无尘一脸正式的模样,苏晏如有心解释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她开始直入主题:“妾身想要跟使君挑明一件事情。”
145. 我鞋呢
看着苏晏如俨然要跟自己摊牌的样子,应无尘立刻正襟危坐起来,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内容。
事情就像她说的那样,作为一个敢跟老鸨提出自赎己身的青楼女子,值得应无尘如此对待。
也正是那次从杨妈妈口中,得知了苏晏如要赎身,他才正视起这个女子来,否则按照应无尘不粘锅的性子,早一句“莫挨老子”就把对方给扔得远远的了。
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她为什么要摊牌。
其实应无尘对自己的手段颇有信心,所以他不怕苏晏如背离自己,选择重回卞城王门下。更何况这段时间,应无尘也一直都没放弃过“策反”对方。
而造成他紧张的原因,只不过是想要验证自己之前的布局,是否能收到意料之中的效果。
这就好比一场数学考试,明明看到题目的时候,多数人心中就已经知道自己回答的正确与否了,但还是免不了,会期待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应无尘此刻,就是这样一种心情。
“苏姑娘要挑明哪件事情?”见对方只开了个头,他其实并没有急着催促,不过你要是只有个开头,那就不好了。
电视上的抽奖节目,主持人都知道在吊了一会观众的胃口之后,立刻就公布中奖人员名单,否则观众肯定会造反。可苏晏如就开了个头,然后迟迟不往下进行,这就让应无尘很糟心了。
苏晏如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催促之意,更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于是纠结了一阵后就继续说道:“妾身给郎君讲个故事吧。”
应无尘听罢,嘴角僵硬的抽动了一下,然后脸上迅速带起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MD!
又是故事。
为什么揭晓最终答案之前,总是要照例插播一条广告?
而且应无尘现在亟需知道“中奖名单”,根本就不想看广告,更不想听苏晏如的故事。不过老话总说‘好饭不怕晚’,再加上良好的“个人修养”,让他生生忍住了情绪,语气平和的说道:“姑娘请讲。”
苏晏如也见到了应无尘脸上的勉强笑容,于是她稍一沉吟就改变了主意:“妾身不知受谁指使,去翻的郎君东西。只是在某天拾到一个布口袋,里面放着郎君的画像,以及一封留言信。”
“冒昧的问一句,路上捡到东西你不想着交给警察叔...不想着交给官府,竟然打开了?”倒不是应无尘故意插科打诨,而是事情涉及到自身,由不得他再高高挂起:“还有,你在哪捡到的布口袋?”
“在屋子里,妾身早起的时候一开门,口袋就掉进了房间里。”
“······”应无尘直接无语了。
这怎么听起来,有点像酒店门口塞的小纸条?
不过他很快就摇摇头,也不追问苏晏如到底是怎么知道里面有自己的画像,甚至也不问对方为什么会照做,转而是问道:“既然有人叫你翻我的随身物品,那你们之间是如何传递消息的?”
“毕焕。”苏晏如吐了一个名字,然后很快就补充道:“但我没把千层红交出去。”说着,她就跳到地上,赤着脚从床底下翻出一个长条的盒子打开。
里面装着红色橡皮泥一样的东西,中间正是印着一根簪子的形状,这是当初拿走了苏晏如的第一次,应无尘给予的回报。
他其实一眼就看出了那个装着千层红的盒子,是自己曾经用过的那个,因为上面还有当初按下的指纹。而苏晏如既然能拿出来,就说明这东西大概率是“原件”,否则应无尘如今想要验证这东西的真伪,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过他现在却没时间去求证,因为自打从苏晏如口中,听到毕焕的名字后,他就精神一紧。随后,他就很快的串联起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并将其在脑海中一一复现出来。
首先,卞城王安排人给苏晏如送信,让她从自己身上获取某样情报;
其次,苏晏如从信中得知了任务内容,以及一份她无法拒绝的酬劳,所以接下了;
接着,自己拿着《清平调》就一头扎进群玉院来,稀里糊涂的就跟苏晏如见了面,并且当晚就发生了超越友谊的事情,两人关系“突飞猛进”;
然后,苏晏如“缴获”了情报,就想着把消息传递给“接头人”毕焕,但毕焕趁机毛手毛脚的惹恼了她,苏晏如又扣下了情报。或是另有原因,反正她把东西留中不发。甚至也有可能,她找人仿制了一个新的印记交给了毕焕;
最后,自己当初听闻她被毕焕占了便宜,衡量过利弊之后还打算为其张目。紧接着就发生了林天宝投毒一案,事情就像坐了火箭一样飞速发展,直至超出了预期;
总之,如今“接头人”已死,苏晏如的情报送不出去,转头就想卖自己好。
一念及此,应无尘不免对苏晏如竖起了大拇指。
妙啊!
你特么比蒜头王八都妙啊!
面对此等情况,就算再有涵养的人,也免不了要在心中骂娘,更何况是出口成脏的应无尘。
他先是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脸上起了一抹冷笑:“姑娘还真他吗的好算计,毕焕活着的时候不得罪他,死了之后又不想得罪我。佩服!”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苏晏如把自己当成了冤大头,眼见着事情出了变故,就想让自己接盘。
饶是应无尘心中再顾及拿走了苏晏如的第一次,他也不得不面对被人利用了的事实。
尤其之前是那般的自信,坚定苏晏如不会背刺自己。
片刻之间就犹如天地倒悬,让现实无情的扇了一嘴巴,应无尘觉得自己像是个跳梁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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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骂一句并不能发泄出他心中的怒气,但要是真对苏晏如做些什么,应无尘也是下不去手的。因为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不支持他做出打女人这种事情。
“好!好!好!”犹自生了半天闷气,应无尘自嘲的一笑,低头就准备要穿鞋子。
不过找了半天,他重新抬起头,然后发出了一声疑问:“我鞋呢?”
146. 变化
一场突如其来的摊牌,让应无尘本就不甚清明的心思,变得更加混乱不堪。脑袋里的一团乱麻,现在变成了一团更大的乱麻。
原本他就被天然居投毒一事,给弄得有些焦头烂额,结果好死不死的这时候毕焕还挂了。两件事情互相作用之下,纷纷扰扰的环节,又都带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直接将事情的复杂程度给呈指数拉升了。
就在应无尘认为这就已经足够糟糕的时候,魔幻的现实又给他上了一课——苏晏如摊牌了。
其实按理来说,他从最开始就知道这姑娘另有图谋,所以不应该如此恼怒才对。可事实上,应无尘生气的对象并不是苏晏如,而是他自己。
作为一个成年人,应无尘深刻的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要围着自己转。身边出现的朋友或是路人,就像是列车上的旅客一般,大家能相识只不过是因为某一阶段顺路而已,等到了各自的站点之后,自然会有人下车也会有新人上车,没有谁是必须要陪着自己,从头坐到终点站的。
所以在面对苏晏如的摊牌时,他原本可以做到泰然处之,只不过毕焕两个字,一下就戳到了应无尘的敏感神经。
毕竟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眼看着距离阶段性的胜利只差临门一脚时,各种麻烦就像约定好了似的接踵而至,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会难以接受。
而在这些所有的麻烦之中,都有着毕焕的身影。
首先,毕焕安排林天宝去天然居投毒,致使他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会谈气氛出了乱子,直接毁了跟天庭、灵山的人拉关系的机会;
然后,毕焕又突然暴毙了,导致他在天庭和灵山众仙佛面前的承诺,就此落空;
现在,又是因为毕焕死了,苏晏如才想着攀附而来。
凡此种种,可以说毕焕这个名字,简直就是应无尘的“晦星”一样,只要听见这两个字,他就下意识的心头发紧。
其实应无尘也明白,究其根本,全然是因为事情没按照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从而在心底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跟毕焕、苏晏如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怪不到别人头上。
要怪,他也只会怪自己能力不足,无法提前预料到变故的发生,以及没制定好应对变故的方案。所以应无尘生气的真实原因,根本就不是气苏晏如把自己当成了接盘侠,而是自觉羞愧没脸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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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尘低头找了半天鞋,结果发现被苏晏如抱在怀里,他直接就气笑了:“我说苏姑娘,能把鞋还我吗?”
苏晏如并没有回答,而是抱得更紧了。
“群玉院就是如此待客的吗?”应无尘伸出了手想要夺回鞋子,却被苏晏如给灵巧的躲了过去。
“郎君可以听妾身把话说完吗?”
你都要把我当接盘侠处理了,我还听个勾八啊。
应无尘并未回答,而是再次上手去抢。其实他完全可以走到门口喊一嗓子,到时候杨妈妈自然会妥善解决这件事,不过碍于面子,他并没有这样做。
苏晏如见对方作势要扑过来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然后趁着应无尘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抓住了他的胳膊,反手就将其按在了床上:“郎君,现在可以听妾身把话说完了吗?”
“······”应无尘犹豫了一下,这才回道:“你说吧。”
其实他根本就没心思听苏晏如要说什么,至于同意了对方的请求,完全是因为他根本就反抗不了。
应无尘抻着脖子使了半天劲,发现自己被人按床板上纹丝不动。他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给扑倒了。
自觉丢脸已经丢到了姥姥家的应无尘,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他脑袋里也冒出了一个疑问:自己虽然平时很少锻炼,但没道理连苏晏如都反抗不了才对啊。
毕竟自己可是能把她抱起来那啥的,今天怎么让人压制的动弹不得?
就在应无尘脑袋里想事情的时候,苏晏如一点点松开手,然后顺势侧卧在他旁边:“妾身的故事很短,耽搁不了郎君多久时间的。”
“你说吧。”应无尘自觉反抗不了,于是只好认命道:“麻烦快一点,我赶时间。”他发现好像身边人都有秘密,侯涵如此,苏晏如亦是如此。平日里走路都是慢悠悠的一个人,竟然能把自己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苏晏如见他像是闹别扭的孩子一样,就伸手把他的脑袋转了过来看向自己,然后缓缓讲述起来:“妾身知道郎君是有大志向的人,不会困囿于鬼差的身份,跟在您身边自然能借了光,所以从那夜之后就一直很犹豫。”
“有什么好犹豫的?”
“因为郎君当初说过,此间事了会替妾身梳拢,然后天高海阔全由妾身做主。”见应无尘面露思考,苏晏如继续说道:“妾身也明白,郎君不过是说了一句空话,做不得数。可后面不管出于什么心思,您一直都对妾身照顾有加,这一点妾身无法否认。”
“那你还想着出卖我。”
“妾身没有出卖郎君。”苏晏如打开了那个装着千层红的盒子,然后缓缓说道:“毕二公子就是来找妾身要这个东西的,只不过妾身没有给他,所以他才想要抢夺,在外人眼中就变成了他的轻薄之举。”
应无尘坐了起来,然后打量了一眼苏晏如并未说话。
反正毕焕现在已经死了,她说什么是什么。
苏晏如也自然发现了他眼中的审视和怀疑,于是同样坐了起来,手掌按在他肩膀上说道:“以妾身如今的实力,想要出卖郎君,简直易如反掌。”
说完她还真的翻了下手掌。
然后应无尘发现自己又被推倒回了床上:“······”
“郎君知道从那一夜之后,妾身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不知道。”应无尘现在只知道自己身娇体柔易推倒,其他的啥也不知道。
147. 交换
经过跟苏晏如的一番交流之后,应无尘现在大概是弄明白了,自己不仅被人当成了接盘侠,更是被当成了一个不太聪明的接盘侠。
因为苏晏如的说法,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确定?”应无尘像是听见了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天方夜谭一般,用力的掏了掏耳朵,随后指着鼻子问道:“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好糊弄的人?”
苏晏如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一把剪刀来,然后两手稍微一用力就把刀刃给掰弯了。
“我有个问题。”应无尘见状后退一步,顺便举起了手:“你枕头下面放剪刀,是为了防谁?”
“这不重要。”
这特么很重要好么。
应无尘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不露声色的从苏晏如手里拿过剪刀,生怕对方有什么过激行为。然后试着用力拧了几下,应无尘发现剪刀很结实,于是他开口问道:“那你想要说明什么?”
“跟了郎君之后,妾身发现力气变大了很多。”然后像是为了强调什么似得,她又重复了几遍:“很大很大。”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最近吃太饱了。”
“······”苏晏如一阵无语,谁家吃饱了力气能变这么大?
应无尘也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吃没吃饱的问题。他习惯性的歪楼,不过是想借对方精神抽离之际,了解她此刻真实的心理活动,借此猜测她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而已。
因为按照苏晏如的说法,从自己拿走了她的第一次后,她身上就突然间发生了许多的变化,不光力气变大、脚步轻盈、呼吸绵长之外,甚至视力和听力都好了许多。
对此应无尘自然是不愿意相信的,但事实却摆在面前,也由不得他否认。
“妾身最开始的时候也不太了解,甚至去问过好多姐妹,但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答复。然后经过几个月时间的反复验证,总算是知道了产生这种变化的缘故。”苏晏如脸色羞红的说道。
“怎么验证的?”应无尘明知故问,然后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
好家伙,难怪那几天苏晏如的性致高到离谱,俨然有化身榨汁姬的苗头,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亏得老子当初还以为是自己技术足够好,让你食髓知味了呢,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的应无尘,不想跟苏晏如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于是他另起一行道:“力气变大了然后呢?”
“这种变化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随着跟郎君在一起的时间变长,才一点点多起来的。如今不过是月旬有余的时间,就多出了三项能力,妾身总觉得后面还会有新的变化。”
说到这里苏晏如顿了一下,然后从应无尘手里拿回剪刀,用刀刃在手掌上划了一道,然后举到他面前:“看,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应无尘闻声望去,果然对方的掌心没有伤口只有一道白痕,此刻正一点点的变浅。他下意识的用手指摸了摸划痕,然后目露沉思。
不过应无尘很快就收敛心神,因为他猛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苏晏如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眼角的余光还顺带瞟见了她手里举着的剪刀。
对此,应无尘立刻选择背起双手,然后不露声色的问道:“所以你需要更多的能力,才选择没有出卖我?”他生怕对方在自己的手上也来一下,借此验证剪刀的锋利程度。
“是的。”苏晏如微微一笑,然后将剪刀团成一个球丢在了地上,“剪刀球”一点点化作糜粉消失不见了。
事实摆在眼前,应无尘基本上已经相信了苏晏如的说法,只不过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为什么我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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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验证苏晏如的说法,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找一个别的姑娘,啪过之后就能确定了。
不过应无尘可没有到处撒种的毛病,更不可能为了求证这种事情,而去招惹别的姑娘。至于他当初选择了苏晏如,那是因为有着许多其他的考虑在。
首先一点,作为合作的双方,除了要展示自身硬实力外,必要时候得让合作伙伴知道自己有“弱点”。否则对于一个拿捏不透的人,没谁敢真正的放心合作。
其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应无尘就是要摆明了架势告诉所有的合作伙伴,自己为名为利,让他们大可以放心。只要是符合“招商引资”条件的,就都能分一杯羹。
最后,是为了给酆都城里的那些文人才子们打个“预防针”,让他们替自己宣扬名气的同时,在自己身上产生认同感。省的到时候,他们对盂兰盆节晚会上的安排,叽叽歪歪起来个没完。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建立在苏晏如足够漂亮的前提下,否则他宁愿去飘香阁,找那个冷脸子的辛嫣。
至于跟杨妈妈还人情,那完全是在其他的考虑之后,否则以商人驱利的性子,只要自己能给群玉院创收,就算骑杨妈妈头上吃喝拉撒都行,哪里用得着还人情。
“郎君怎么又分心了?”苏晏如在上面动了半天,发现应无尘有些应付差事,于是她伏下螓首呼出了一口气,手指在应无尘的胸口上打圈圈:“郎君好好表现,晚点妾身告诉您一个秘密,关于六殿下和毕二公子的。”
!!!
“你要这么说,我可不困了!”应无尘立刻来了精神。
他原本觉得自己被苏晏如给当成了“取经”的工具人,心中十分不爽,所以无论对方如何挑逗,他都没有多少欲望。
但不知道苏晏如跟哪个姐妹学了新招式,配上那副楚楚动人的表情,就十分想让人把她揉进骨子里。所以应无尘稀里糊涂的着了对方的道,可结果没几下,就因为技术问题而了生无趣。
如今既然有情报可以拿,应无尘爆发了极大的“工作热情”。
他甚至觉得自己这种为工作献身的精神,明年必须拿一个感动地府十大人物。
148. 恍若隔世
次日一早,应无尘揉着后腰,在苏晏如殷切的服侍之下吃好了早饭,然后去隔壁敲响了侯涵的房门:“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结果应无尘敲门的手还没放下,侯涵就开门走了出来:“去哪?”
“这么早?”应无尘有些诧异,他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结果侯涵也起了。不过他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调转了语气说道:“知道酆都城里的地-下-钱-庄有多少,位置在哪吗?”
“不清楚。”侯涵思考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一条建议:“城隍司应该有记录。”
“看看,外道了吧。城隍司要是知道这种事情,地-下-钱-庄的生意早都黄了铺了。”应无尘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既然侯涵不知道,那就去问问林天宝,他应该知道毕焕在哪借到的钱。
侯涵虽然好奇应无尘找地-下-钱-庄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职责所以并没有问出口。不过对于外不外道的问题,他也已经想明白了——毕竟城隍司是正规衙门,地-下-钱-庄是黑色生意,两者天然的就是猎人和猎物的关系,轻易不可能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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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城隍司,此时衙门里还没多少人,来的那几个也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扯闲篇。应无尘没工夫操心城隍司的破烂事儿,挑了个人问明白了路线,就带着侯涵直奔监牢而去。
等到了地方之后,在狱卒的指引下他再次见到了林天宝。
应无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面前这个头发都已经擀毡了的苟延残喘之人,与那个自诩义薄云天的“侠义少年”,给联系到一起。
这才过了多久?
一天两夜而已,就把人给折腾成了这种地步,可见城隍司内部的手段有多剧烈。
应无尘转头看了看牢房的左右两侧,想必那里的人都有着相同的命运。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蹲在林天宝面前问道:“毕焕去哪借到的钱?”
见没人回话,应无尘重新说道:“告诉我毕焕去哪借到的钱,我让人给你送点水过来,好好收拾收拾。”
林天宝闻言微微抬头,目光早已经不似当初那么坚定了,可以看出毕焕的死,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因为毕焕一死,天然居投毒的罪名,自然就需要他自己全部承担下来。谋害上界仙佛的名头,林天宝这辈子是洗刷不掉了。
至于如何判断他已经知道毕焕死了的消息,其实很简单——城隍司为了调查毕焕的死因,肯定会询问所有跟他有过接触的人,林天宝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果然,林天宝确定了面前之人是应无尘后,就开口说道:“毕焕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我知道与你无关,而且现在我正在查他真正的死因,所以你要告诉我,毕焕是从哪里借到的钱,这很重要。”应无尘觉得林天宝既然那般的重视情义,所以他打算先甩一张感情牌:“你告诉我地址,不仅是帮你自己也是帮毕焕。”
不料林天宝自嘲一笑:“枉我叫了他这么多年二少爷,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应无尘其实想说,你如今的下场跟认不认识毕焕没关系,换个人说不定你得更惨。毕竟一个直肠子的“好狗”,想要混好了可有点难。
不过现在可不是开导他的时候,应无尘再次说道:“告诉我毕焕从哪借来的钱,我可以让他们免了你今日的惩罚。当然,你也许不知道,我这人没有多少耐心。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我的问题,怕是不会太妙。”
“倒是好奇,在酆都城里凭一己之力,就能搅-弄风云的新人鬼差,到底有些个什么手段。”林天宝盯着应无尘看了半天,然后才有些讪笑的开口:“我不知道。”
“明白了。”应无尘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向外走去,对身后林天宝的戏谑声置若罔闻。
进来的时候没怎么观察,往出走的时候,倒是顺着门外的亮光,隐隐能发现各处牢房里的穷行怪相。听见走廊里有声音,他们有的目光呆滞,有的面容惊惧。
想必要不了多久,林天宝也得被磨没了锐气。
“听说他在使君的生意上动了手脚,您打算如何惩治他?”狱卒领着应无尘往外走,同时嘿嘿笑着问道。
“我没打算惩罚他。毕竟酆都城有酆都城的历法,林天宝犯刑被抓,那是他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刚才说的那些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应无尘自然不可能做落人口实的事儿,动用私刑可不是什么好名头。
末了,他又对狱卒说道:“虽说各处衙门都有自家的“小灶”,但我建议你们最近不要闹得太过。天曹主吏司功林天一,是林天宝的亲戚。”
然后看着狱卒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他也懒得再劝,带着侯涵出了监牢直奔舒逸轩而去。
既然林天宝不说,那就去找白守心问问,作为盘踞城中多年的生意人,他多少应该能了解一点。
结果到了舒逸轩之后,他不光见到了白守心,还见到了洛晴和她姐姐陈若初。
看着这两人,应无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然后仔细在心中一盘算,他也不过是一天没见而已。
“二位仙子好。”应无尘打了声招呼,然后对着白守心说道:“耽搁白老板一点时间,向你打听个事儿。”
白守心看了一眼陈若初,然后带着应无尘走向里间儿的茶室,不过却被应无尘阻止了:“没那么麻烦,就是问问酆都城里哪有地-下-钱-庄。”
“······”白守心一下就被他问住了。
好家伙,哥哥我做的是正经生意,哪里能牵扯到地-下-钱-庄?
再说,如今东家当面,应老弟你可不能乱说胡话。
“什么地-下-钱-庄?钱庄就是钱庄,哪里有什么地下地上之分。”白守心一脸严肃的样子,像是根本就不明白应无尘在说什么。
听着对方欲盖弥彰的语气,应无尘知道,自己问对人了。
不过他现在的时间比较紧迫,没工夫扯什么表面文章,直接了当的说道:“给我地址,教你怎么把石头卖出金子的价格。”
149. 新概念
应无尘被白守心给恭恭敬敬的请进了静室里,然后还要好茶好水的招待着,不过应无尘是真没时间跟他絮叨,直接略过对方计将安出的客套话,丢下计策要来地址就带着侯涵准备离开。
然后这时候,洛晴和陈若初竟然要跟着一起去查案,应无尘听过之后直呼好家伙。
敢情儿这俩人,好像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你这不就好比是去别人家做客,然后到处翻东西么。其实要是翻翻面上的东西也都无可厚非,毕竟摆出来就是为了给人看的,可你要是介入到案子里,那不相当于翻箱倒柜找主人家的秘密,这还了得?
虽然私下里一阵腹诽,但是考虑到她二人如今的身份,应无尘却不敢宣之于口的,所以他试探着问道:“二位仙子,想要以什么样的身份介入?”
“这有区别吗?”陈若初问道。
“当然,而且区别大了。”应无尘心说这陈若初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否则怎么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另外,按平时的接触来看,洛晴不应该也想不明白的才对。
难道说...因为双脚沾地、病毒连通,聪明的智商被人攻下高地了?
嗯,很有可能。
应无尘甩甩头,将乱七八糟的东西抛诸脑后,然后跟这俩人解释道:“如果以朋友的身份,你们没有权利、我本人也没有能力,让你们介入调查。如果以受害人的身份,二位仙子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可以,不必理会过程。”
言下之意就是说,案件牵连甚广,你二人不方便参与其中。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懂,就径直带着侯涵越过几人往外走去。
结果还没到门口,就又被白守心给截住了。
“······”应无尘忽然觉得,自己最近肯定是犯忌讳了,否则怎么可能做什么都不顺心?
最主要的,今天就不应该来舒逸轩。
如果去城西找林掌柜,肯定不会产生这么多啰嗦。当初就是因为城西距离这边有点远,所以才选择最近的舒逸轩,可没想到,一脚踩进“沼泽地”里,还轻易的出不来了。
“白掌柜,我真的很忙。”应无尘当然知道对方拦住自己,是要深究那个方案具体该如何执行的问题,不过他也是灵机一动冒出来的想法,哪里有什么执行方案。
但若要直说,怕是白守心会认定自己在拿大,不肯轻易罢休,所以他话到嘴边就变了样子:“关于方案的事情,你才是舒逸轩的掌柜,怎么做合适得自己拿主意。”
“忙,都忙,忙点好啊!”白守心根本就不上当,势要拿到具体的落地方案。
虽说以往的这种事情,应无尘都是只负责开个头,具体的执行过程都是各家自己琢磨,但遇到关键性问题的时候,又总都是应无尘出面解决,所以白守心这次也不打算脱裤子放屁——费那二遍事了。
何况如今身为东家的陈若初还在,他白守心无论如何,都必须替舒逸轩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即便是争取不下来,该有的样子,他也得必须做出来。
至于酆都城里发生的那点破事,也就是因为跟天然居扯上了关系,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今后的战略发展,否则白守心才懒得理会。如果说是卞城王死了,他兴许还能去露个脸、随个份子,可要是毕焕,那死不死谁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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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白守心学的四不像的语气,应无尘头皮发麻。本来这句话是他当初在天然居落成之后,组织第一次商人集会时,跟大家开玩笑时无心说的一句话,没想到被白守心给学了过来。
另外,大哥你是三岁小孩儿吗?怎么还学人说话呢?
应无尘心中一阵无语,然后看着白守心誓不罢休的样子,他无奈的一屁股砸到椅子上,摊开了手:“得,白掌柜有话不妨干脆直说。”
白守心嘿嘿一笑,顺势坐在了他旁边:“钻石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特殊的琉璃。”
“那为什么不说是琉璃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偏要说钻石?”
“······”
我能说是因为顺嘴了吗?
应无尘语气一滞,不过他向来有急智,于是很快就想好了说辞:“自然是为了区别于普通的琉璃。另外钻石这个名字,白掌柜可以赋予它,另一种特殊的意义。比如,用来象征坚贞不渝的爱情。”
“哦?此话怎讲?”白守心瞳孔一缩,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商机。
“反正都是石头嘛,肯定越坚硬越好,如果硬度不够就配上阵法,总之,一定要突出海枯石烂、矢志不渝的概念。然后挑选那种透明的,看起来就不是凡俗之物的品种,雕刻出不同形状,赋予对应的名字。当然,如果要是有条件,可以单独选几个,配上相关的爱情故事,那就更完美了。”
应无尘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见白守心正在思考可行性,他连抿一口茶水的功夫都没有,就抬屁股要走。
临了还不忘对洛晴和陈若初拜别。
其实无论叫钻石也好、叫什么别的名字也罢,无外乎就是卖一个概念。
要是白守心真的能找到一处钻石矿洞,那自然是极好的。如果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利用阵法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不必强求什么“原装正品”。
只要故事讲得好,就总会有人来买单。
至于这种营销手段在地府会不会水土不服,那就不是应无尘该考虑的问题了,反正他是把包括洛晴和陈若初在内的几人,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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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舒逸轩,应无尘带着侯涵直奔吕梁巷。
因为白守心给的地址,就在吕梁巷附近。
从前天晚上遇袭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询问过酆都大帝关于吕梁巷的任何事情,倒不是说他不在意,而是因为他知道,即便是问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如果应该自己知道的,酆都大帝早晚都会说,如果不该自己知道的,即便是问了也没结果。
所以倒不如不问,还能落个洒脱的名声。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自身实力不足,否则就不会有人敢招惹自己,更不会有后面的破烂事儿。
“就是这里了。”侯涵出声打断了应无尘的思绪。
他抬头望去,发现这是一处私人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