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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浙东匹夫     开局一条小渔船txt下载     开局一条小渔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5章 万事俱备

    送走交大设计院那帮碍手碍脚的“监视者”,这条勘测船基本就相当于是大清洗了一遍。

    船上只剩下顾鲲手下那些忠诚度经过考验的心腹。

    是时候干点儿越货不杀人的勾当了。

    不过,起航之前还是要花上两三天时间,做点额外的准备工作。

    “龙五,这些钱给你,你跑一趟古晋,去把这些船用设备买了。注意偷偷的买,现金交易,别留下买主信息。”

    “是,老板,我明白该怎么做。”

    龙五满口答应。

    原来,顾鲲是让他去买一些打捞沉船的专用浮筒、容器、吊钩等等配件,以及一些对古代文物进行临时保护的用具。

    租来的这条船,本职毕竟不是打捞用的,而是勘测海底地形的。所以这船原先的设备,改行定位沉船或许很精准,但捞这个环节就不怎么专业了,必须稍作改装才能事半功倍。

    另外,绝大多数沉船里的货物,在高压绝氧的水下环境,都是保护得比较好的,一旦捞出来之后,除了瓷器和漆器之外,其他大多数易腐物都会很快氧化掉。

    对于黑心文物贩子来说,那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们就卖瓷器漆器珠宝就行了。

    那些容易烂的东西,比如古代丝绸,因为收藏家没有专业设备储存,或者说专业储存不利于陈列出来装逼显摆,在相关市场上是卖不出去的。

    可顾鲲绝不是捞一票就走的,他是有社会责任感的,将来还指望在兰方开博物馆、当上流名流呢。所以,买一些专业的充氮保护容器,一旦捞到古代丝绸、衣物,也能放在氮气容器里防止迅速氧化腐烂,到时候捐给博物馆就好了。

    龙五和陈丽去分头采购沉船打捞所需工具的同时,顾鲲本人趁着这两天的时间,飞了一趟印尼首都雅加达,辗转求见到了一个荷兰商人。

    把他之前那次捞回来的瓷器,交给对方代销,顺便以此为契机,谈谈后续的长期合作。

    顾鲲找荷兰人,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众所周知,当年东南亚的殖民地,除了菲律宾是西班牙/大洋国的之外,其他主要是布列塔尼和荷兰两国瓜分。

    后来的马来西亚,主要就是布系殖民地组成的,而印尼则是荷兰殖民地独立而来。

    但顾鲲跟布列塔尼人有仇,加上布列塔尼人比较排外,喜欢窥探卖家的信息、截胡卖家生意,所以他只能舍近求远,去雅加达找荷兰商人卖货。

    这种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历史上最有名的南洋沉船大盗,就是布列塔尼国的米歇尔.哈彻。

    这个哈彻不但在马印越等国领海非法捞船,还早在1985年,就侵犯过华夏领海偷捞走了175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南海沉没的“吉特莫森号”商船(船型是盖伦帆船,玩过大航海时代的应该都认识),拿走了12万件乾隆年间的外贸瓷和几十万银比索、一百多块每块两磅重的金砖。

    所以,南洋这边的布系出货渠道,都是那个米歇尔.哈彻的朋友,或者跟他间接有控制关系,顾鲲绝对不可能撞上门去。

    荷兰人相对来说就没有什么民族注意抱团的想法,他们历来是纯在商言商的,只要你给他留足利润空间,他们甚至能在战争期间给攻打他们祖国的敌人贷款。

    做生意嘛,顾鲲就喜欢这种六亲不认只认钱的采购者了。

    ……

    一番辗转之后,顾鲲最后找到的合作者,是一个叫范.比尔松的家伙。

    很经典的荷兰名字,姓“范”。

    之所选了这人,还有一层理由,是因为顾鲲重生前就给这家伙出货过——只不过,前世顾鲲发展比较慢,大约2005前后,他的生意规模才第一次扩张到有资格卖这类货色。

    顾鲲依稀记得,前世他第一次找到对方时,对方已经四十几岁了,所以估摸着哪怕提前十年,也应该已经在干这一行,结果果然没错。

    双方坐下来评估了一下,心照不宣地都知道,这几十箱瓷器为主的货色,拿到海牙的拍卖行去,只要托儿别掉链子,拍出六七十万美元是很轻松的(已经扣掉手续费和佣金,纯收益)。

    因为是初次合作,急于打开商路,混个脸熟,顾鲲也稍微让了让利,最后说好了直接五十万美元成交,范比尔松给他现金,后续拍卖就不用他操心了。

    总要给对方留几成利润,不然谁冒险跟你合作。

    “合作愉快,希望下次合作时,我们就是在海牙见面了。”握手告别的时候,顾鲲说了些鼓舞的话,暗示他手头很快就可能有新货源。

    “很高兴为你服务,顾先生,我这儿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

    ……

    买完装备、铺平出货渠道,一切准备工作总算是彻底就绪。

    7月10日,星期日。顾鲲回到兰方港的别墅,准备歇息一夜,明天一早就起航。

    回到家的时候,顾鲲却提前看到,家里楼上楼下灯火通明,不像是只有打扫卫生的女佣看家的样子。

    “应该是盼盼放暑假了。”顾鲲进门前,揉了揉鼻梁,想起了这回事儿。

    他是6月下旬回兰方后,一直忙忙碌碌个没停过。当时妹妹顾盼还在准备期末考试,如今转眼暑假都放了一个星期了。

    “哥,你辛苦了……我还以为,至少你前天就能回来呢。前阵子刚放暑假的时候,林姐也来陪我玩过了,但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家里管得严,不能久住,又回去了。”

    顾盼本来有很多抱怨的话想说,但是看到哥哥疲惫的样子,鼻子一酸,还是憋了回去。

    哥哥养妹妹,本来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知道感恩。

    谁也不欠谁的,没资格抱怨“赚钱多的不顾家”。

    顾鲲轻咳了一声:“我去了两天雅加达,谈生意。明天还要出海。”

    顾盼努力表现自己:“放暑假了,我能帮你做事的,带我一起出海吧。我绝对不拖你后腿。”

    “你知道什么是保密么?”顾鲲冷冷敲打了一句。

    顾盼低着头反省了一下:“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对包括林姐在内的任何人都不能说——但真正机密不能说的事儿,我也没泄露过吧。

    当初你对付陈明诚那事儿又不算,我是看你自己就行事高调,我才在林姐面前吹嘘的。凡是你自己低调的事情,我从没说过。”

    顾鲲给自己倒了一杯杜松子酒,仔细回忆了一下,确认是这么回事儿,才松了口。

    “那你就跟着上船吧,这次我提前跟你说了,什么都不许外泄,勿谓言之不预也。”

    “我去给你做饭,你早点休息。”

    吃过妹妹做的晚餐,顾鲲早早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他神清气爽地来到码头,带着妹妹和马仔登船。

    “拔锚起航,左舵航向255,李家坡方向,全速。”

    ——

    (本周从今天开始到周六,都是没有推荐位的果奔状态,所以编辑说了,这两天字数稍微放缓一点点,免得字多了拼不过同期其他书。大家谅解)

第66章 你咬我啊

    “船长,已经提到全速了,目前航速是26节,航向255,距离兰方岛15海里。”

    船驶出港口后半小时,顾鲲带着妹妹,走进操舵室视察情况,陈丽就如实向他汇报。

    勘测船就是勘测船,比渔船可快多了。顾鲲那些渔船,再飙也就飙不到20节。

    渔船用的都是柴油机,这条勘测船用的是燃气轮机,动力类型的差距摆在那里,没办法的。

    顾鲲环视了一下环境,面无表情:“再加快,试试看这船的真正极速。”

    陈丽有些担忧:“再怎么努力,最多也就28节,或者29节,这船绝对开不上30节的……万一持续压最高速,船况损坏怎么办?”

    顾鲲很有信心:“放心,试两个小时看不出来的,损坏算我的。”

    陈丽也就不再多说,照命令执行。

    船再次开始提速,预计10分钟后能够加到28节。

    顾盼跟在旁边学习,等走远了,才单独问哥哥:“有这个必要么?”

    顾鲲下意识看了看左右,才回答:“有必要,如果遇到印尼人的渔政船,我们最好用跑的,少交涉。能开快两三节,就多一点筹码,有备无患。”

    仅仅几句话,顾盼就觉得氛围紧张起来了。

    在别国的经济专属区里捞船,毕竟是个比较不好细说的事儿,能躲开就躲开。

    又航行了三个小时,顾鲲重新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定位,船已经到了距离兰方群岛90海里、距离印尼淡美兰群岛60海里、距离印尼山口洋港70海里的洋面上了。

    从法理上来说,各国的领海都是12海里宽,所以这里不是任何国家的领海。但是划经济专属区的话,这里离印尼更近20海里,应该没什么异议。

    “减慢船速,放出拖曳式主动声呐,进行精确定位。”顾鲲在船长室里,通过对讲机下达了命令。

    即使是前世精确记住了坐标,但是捞船这种事情,大海茫茫,到了具体地点还是要重新定位一下的。

    按照国际惯例,那些在外国经济专属区里捞船的活儿,很多都是要跟所在国备案的。而备案精度要求,一般是“边长3海里”的方形区域。也就是说先行发现者,可以在取得许可后,要求独占保护这九平方海里海域的打捞权,时间的话一般不超过半年。

    顾鲲前世记得的资料,也是从印尼人的备案记录来的。此刻海底的这条船,原本应该由布列塔尼大盗米歇尔.哈彻,在1999年才捞上来的。

    按照资料,这是一条18世纪西班牙人从嘉定港驶往雅加达的中型商船——当时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控制了香料群岛南部的大部分航线,在南海渗透也比较强。所以逼得西班牙人自营的船,从菲律宾回欧洲的时候,都得绕一点路,贴着越南沿岸南下,因为荷兰人在越南近海的势力比较弱。

    (注:“嘉定港”是古代越南南部港口的名字,大致相当于后来的西贡,跟国内那个嘉定没关系。玩过大航海时代的应该都知道东南亚有这个港)

    因为资料来源上记录的精度,都有三海里的误差。所以顾鲲到了现场,也得重新通过高精度声呐,把船究竟位于这三海里的哪一百米,精确界定出来。

    ……

    经过几十分钟的反复探听排查,顾鲲终于确认了具体位置。

    他在船长室里,通过对讲机沉着下令:“往西南偏南再行驶三链半,提前两链距离抛锚。”

    “收到,右舵215,怠速前进。”陈丽在操舵室里回话。

    “收到,准备下锚。”龙五也确认了船锚操作指令。

    “一链”本来是航海上的距离单位,等于十分之一海里,也就是185米,或者说赤道纬度0.1分的距离。

    (注:一海里是1852米,很多人觉得这个数字有零有整的,就以为它是英制单位,排斥使用,但其实并不是的。海里是国际通用单位,原意是“赤道上纬度1分的距离”,也就是把地球周长4万公里,除以360度,再除以每度60分。大家有兴趣可以计算器按一下,算出来就是1852米)

    不过,后来随着航海技术的演进,不少船都把自己的船锚锚链长度,设计成整链单位的,这样就有助于提前抛锚后,控制最终的精确停船位置。

    船锚的原理,是你从锚的正上方铰的话,可以轻松把锚提起来,而如果横向拖出去很远拉紧,锚就会钩住海床,把船死死拖住。要想收回锚,就非得把船重新开回当初抛锚点的正上方。

    形象点说,就像农民耕地的犁插进土里之后,你横着拉很费力,犁到大石头就动不了了。但是如果把犁往上提,就能轻松提起来。

    顾鲲此时就是用提前算好锚链长度精准下锚的办法,控制住自己船最终精确停的位置,刚好控制在沉船上方,很是干净利落。

    到了点之后,顾鲲轻车熟路穿上潜水装备:“龙五,你行不行?这里估计有100多米了,你跟我一起潜下去侦查一下。可能要安装破拆器,我一个人操作不了。”

    “没问题老板,你看我的。”龙五麻利地应承,然后跟着下水了。

    这一次,顾鲲是有备而来捞商船,所以绝对不会满足于一箱箱捞东西。他是做好了把船体都分段打捞上来的预案的。

    连船一起打捞的话,惯用的作业方式就是往沉船内部塞大型的自动充气式浮筒。

    这种浮筒一头是有空心缆管、连接在打捞船上。筒内有初始状态憋着的气囊,所以一开始可以沉到海里。

    等到装设到位之后,要么靠海面上那艘船的压缩机、通过连接管往浮筒里充气。

    要么就靠激活浮筒里原本的气体发生化学药剂,化学反应产生大量气体,把气囊充足浮筒。

    这样的浮筒,理论上每立方米容积,就能提供1吨的浮力,多装几个,就能极大减轻打捞船本身卷扬机的输出功率压力。

    顾鲲这次,就提前买了几十个大浮筒,直径接近一米,长三四米,需要双人安装。

    每个筒能提供3吨额定浮力。

    再加上古代沉船都是木质的,木头本身就比水轻,所以只要有额定排水量30%的额外浮力,就够把船捞上来了。

    150吨的储备浮力,捞500吨的木船没问题。如果超过500吨,还可以靠打捞船上的卷扬机功率出一部分力。

    顾鲲这条船的卷扬机动力,在主机不行驶、把尽可能多出力供给给卷扬机的情况下,能抵得上陆地上好台重型吊车,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

    原理说起来很简单,真的操作起来,麻烦一大堆。

    顾鲲和龙五,在水下仔细探查了好几个小时,首先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船壳比较完整,这条船沉的时候,除了中间有一段裂开了,其他都是完好的。

    这就让浮筒的装设位置很难选择。

    这年头也没什么好用的水下有线对讲机,龙五只能是借助头灯的光照,用手语跟老板沟通技术动作。

    “从这个破孔里把一半空筒都塞进去吧?”

    顾鲲摆摆手,然后回应了一个翻倒的手势:“不行,配重不稳,往上提的时候会翻的。”

    浮筒打捞的一个关键,就是要确保沉船各个角落受力平稳。否则提了几十米后一旦翻了,浮筒就会直接蹦回水面,而沉船会重新砸回海床,说不定里面瓷器又要碎一大半。

    龙五正在无奈,顾鲲做了个手势,让他把重型扎钩绑在船壳另一边的某几个位置。

    龙五不解,水下又没法详细解释,他就只能直接照做。

    原来,顾鲲是打算在于坡口对称的另一面,也弄出几个大洞来。确保到时候装浮筒,能够两边受力对称,稳稳地往上提。

    两人便放弃了先装浮筒的计划,把还没充气的筒都丢在一边海底放着,然后专注于给沉船上选定的位置扎钩子。

    全部扎完之后,他们花了4个小时缓缓上浮,回到大船上。

    顾盼接着两人上来,给他们热毛巾和姜茶,张罗他们淋浴吃饭、休息推拿。

    一边伺候哥哥吃饭,顾盼还一边问:“忙了大半天,一个筒都没装?”

    顾鲲一阵无语:“哪有那么容易,刚才带两个筒下去就是试试运气的。实际中遇到的船,十条里九条不会破得那么对称。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们已经在船上扎了很多钩子了。我们按照钩绳的松紧,把一部分船板拉碎了,再下去确认一下。”

    他布设的那些钩子,都是连着跟锚链一样坚固的缆绳的,另一头就连在大船上,所以通过大船硬扯,就可以把沉船选定位置破开几个口子。

    如果沉船太大的情况下,还可以用这一招把沉船先扯断,然后分段捞上来。

    赚钱的事儿,只要不开挂,就没有容易的。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难处。

    顾鲲刚坐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监控室里的陈丽,又带来了一条坏消息:“船长,我们好像被巡逻的发现了,有快船在接近我们,不到20海里了。”

    要不要先避一避呢?

    顾鲲心念电转,觉得还不是时候。

    “别怕,我们还没开始正式打捞呢,很容易瞒过去的。你们加紧,把所有下了钩的地方都扯烂,会露出马脚的可疑设备都收回船上。要是有人来问,我会出面应付的。”

    逃跑那种事情,是要有了赃物之后才考虑的,不能轻易动用。

    现在什么脏都没有,怕什么?

    遇到过来查问的,就说哥是在依法测量新国际航道,你咬我啊!

第67章 作为一个正直的人,我不想拿金钱羞辱你

    苏迪迦意气风发地站在船头,拿着自己收藏的那个古典双筒望远镜,装模作样的瞭望。

    海平面的尽头,一艘几千吨级的大船,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这么大,刚才雷达上显示开得也不快,不会是曰本人的远洋渔船吧?曰本人好像一贯不太看得上这里的收益,华夏船又不会跑那么远……不管了,能找点茬儿敲一笔就好。”

    他是印泥的一名渔正巡逻队长,具体级别不好细说。他们的级别也乱的很,反正就是个小头目。

    半小时前,他在自己船的雷达上发现了这里有条可疑的大船,不像是本国备过案的,作业航行的速度也非常慢,应该不是货船,所以过来看看。

    现在,终于目视确认了对方的船型后,他的内心终于正式热切起来。

    说不定能敲一笔呢。

    “前面的船,请你减速。我们是印泥鱼巡,你们刚才在我国经济专属区内低速作业滞留,请说明情况。并做好接受临检准备!”苏迪迦通过船上的扬声器喊话道。

    他的船小,速度更快一些,所以可以轻松追上对方。他们已经做好了一旦对方确实形迹可疑,就靠上去登船检查的准备。

    而对方似乎仍然不紧不慢地,毫无合作的意思。过了两分钟,才传回来一个声音:

    “我们是兰方国的海洋勘测船,正在进行兰方港扩建工程相关的周边国际航道海底地形勘测工程。我们的港口扩建计划是在包括国际海事协会在内的一系列全球性海洋开发组织都备案过的。

    请你们离远一点、不要影响我们的作业!你们这个噪音源太近了,已经干扰了我方的地形声呐探测精度。我船日租金高达两万元人民币,如果你们坚持干扰,我们不排除就恶意拖延损失进行索赔!”

    我擦?这么嚣张?

    “有这个法律规定么?”苏迪迦国际法学得不怎么好,连忙请示自己身边一个平时读书比较多的手下。

    每个领导手下,都有相对偏文一点的白扇子角色,各行各业都一样。

    苏迪迦本人不是靠业务法规方面的素养爬上来的,有短板很正常,他平时也就处理灌了偷偷抓鱼的,或者偷度、偷捞其他海底财物的,还真没遇到过外国船合法科考勘测的。

    “我记得,《国际海洋法公约》里好像是提过,新增国际航道的勘测和使用,都是不受国家经济专属区管辖权的。

    尤其是勘测,因为这不是经济活动,是科学考察活动。领海的管辖权很宽泛,而经济专属区的管辖权,就只涉及资源获得型行为,对方不是从我国经济专属区内获取经济资源,我们也管不着。”

    苏迪迦身边那个矮子里面拔高个儿的“参谋人员”,如是回答。

    其实那个啥公约也是他马仔随口引用的,他隐约记得有那么一条规定,但并不记得是不是《国际海洋法公约》里的。

    只是为了在老大面前显摆自己的白扇子属性,便随便说了个最常见的出处。就像小学生遇到不知道谁说的名言,就按一个鲁迅说的,一个道理。

    苏迪迦挠了挠头,他大致听明白了:因为这里距离淡美兰群岛至少也有70海里,而不是12海里。所以,对方没从海里捞东西或者开采资源,他就管不着。

    “居然这么狡猾,算了,随便要几个红包,就当是慰劳一下自己,这事儿就放过吧。非要临检,也不一定查得到东西。”苏迪迦跟顾鲲交涉了许久之后,决定捞点好处就退让。

    他让自己的船靠了上去,表示要例行临检,看看对方船上有没有捞什么违禁品。

    这个权力他还是有的。

    不过他说这话,就是想要几个红包,兄弟们分一分。所以话里话外都暗示了,给点好处就可以不认真查。

    然而,他很快再次感受到了意外。

    对方居然假装听不懂,一点给红包息事宁人的样子都没表现出来。

    “请勿靠近!我们正在作业中!贵船的螺旋桨有可能绞到我们的拖曳声呐!如果造成损失我们将通过正规国际海事仲裁部门提出申诉!”

    苏迪迦恼羞成怒,当然不听,非要登船找茬检查。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最后还是在船舱尾部看到几桶活鱼,非要盘问来源。兰方人大大方方说是科研勘测时无聊,娱乐性地海钓收获。

    娱乐性的钓鱼,总不算是营业捕捞吧?

    然而对于一无所获的苏迪迦而言,却像是找到了一个台阶下,立刻把这几桶热带鱼收缴走了,似乎这样就证明“我的怀疑果然没错”。

    顾鲲看着对方收队,暗暗冷笑:“鲨臂,等着老子找你上司投诉,碰瓷吧。就算要给红包,老子也不会给你这种人,不能杀鸡儆猴一顿管三年的话,还不如不吃。”

    这次回去,他就找有关部门投诉,说自己的拖曳式地形声呐被对方的螺旋桨绞坏了。

    而且是对方不听警告高速接近、危险作业,才导致的。

    ……

    “总算是把这些家伙送走了,唉,哥,其实可以给几个红包,稍微息事宁人一下的。”

    看着对方悻悻离去,顾盼心里还有些后怕。

    顾鲲阴鸷地点起一根雪茄,恶狠狠地分析:“难得遇到一次我船上什么脏物都没有的机会,怎么能不硬一次?要给红包,也要争取敲山震虎管很久那种。

    今天这情况,我要是给了,而且我不离开这片海域继续作业的话,那明天就会换艘巡逻船来继续敲我。而万一下次我船上有东西呢?我宁可现在碰瓷灭他一次威风,要给就直接给能管他投诉的大人物。”

    顾盼知道哥哥是对的。

    她蹙眉想了一会儿,不解地问了另一个在心里隐约埋藏了一阵子的问题:

    “哥,你昨天跟我扫盲过,说印、越这些国家,都是有合法合作打捞的规章的,也有一些外国商人就是正规申报后捞。你为什么非要坚持不暴露身份呢?是怕名声不好听吗?”

    顾鲲笑了:“你说的是米歇尔.哈彻那帮人吧?首先,哈彻也不是每次都申报的,他也是被人发现了之后,事后补的手续。

    明着来的话,印泥人要50%的打捞物收益,越南人要50%的实物分成,这都是不小的开支,哈彻他们也不傻,不到万不得已谁会主动掏这笔钱。

    另一方面,哈彻是专业的打捞商人,他捞过一次性出货几千万美元的名贵大船。收益到了他这个级别的,如果不说自己是打捞的,也找不到其他借口解释财产的合法来源了。所以尽管承认打捞这种生意,名声比较臭,也比较招人恨,他也没得选择。

    可是我不一样,我现在手头就接了名正言顺的国际航道周边海底地形勘测工作。说白了,我现在是清贵的地质科学家。有人花两三百万人民币,问我买50乘50海里的海底精确地形数据。

    我这个暑假,就能测出五到六个单元面积的海底地形,那就是1200~1500万人民币的收入了。未来我再弄其他船继续干,中长期从这门生意上攥出五千万,别人也是深信不疑的。

    所以,我有的是办法,用更合法光鲜的收入来源,掩饰掉捞船,那我何必还背负上捞船的名声呢?”

    顾鲲怕的不仅仅是捞船的名声。

    他更怕的是,“为什么顾鲲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发现那么多沉船”这个业界怀疑。

    所以,索性再低调到底好了。

    这一切,其实早在他接下科考任务时,就已经算计好了。

    用科考利润掩盖捞船利润,跟当初用捕鱼利润掩盖卖声呐等特种装备的利润,对于顾鲲而言,其实都是一种逻辑。

    他的作风实在是太苟哦不是太稳健了。

    顾盼隐约有些懂了,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小姑娘的心性,总是比较猎奇。

    她听哥哥刚才提起各国正规申报的分成比例,立刻把提问的兴趣转到了那个上面:

    “哥,你说他们两国都是要50%分成的,这么高?”

    顾鲲解释道:“印尼人这个相对算是宽松了,因为这个国家没什么历史,也不关心文化和文物保护,只是想要钱。给了钱,其他基本上不管。

    而越南人要实物,相对就廉洁一些,具体经办的海事工作人员,没什么上下其手的操作空间。

    因为你只要钱的话,得确保打捞物出水后不久,就估价、并且付账的。至于这些东西将来究竟能卖多少,就不好说了。

    如果是金银币这类本身价值很难低估的东西,情况还好一点。遇到瓷器的话,评估员说这玩意儿不值钱,按低的估,印尼当局就收不到多少钱……”

    顾鲲大致把他知道的情况,用如今还能说的来源,给妹妹解释了一下。

    这些他都是从著名大盗米歇尔.哈彻后世写的回忆录里看来的。

    米歇尔.哈彻说,他一辈子在印尼海域捞出来的沉船收获,只有4%的金额上缴给印尼当局了,也就是说货物价值被低估了12倍。

    不过这并不代表剩下的96%哈彻都能揣自己兜里。他同样明说了,上缴加公关的总开支,能占到15%。

    也就是说除了4%给当局,还有11%是给各路鉴定、复查……等等工作人员,这些人才会配合他一路绿灯,把东西低估。

    这些都只是行规,如果最后被发现,迫不得已,顾鲲也只能这么干。不过目前,他更希望直接干净利落把东西拿走。

    毕竟他不像是给印尼佬塞红包的人。

    还是直接拿走,比较尊重对方,因为那样你至少没有拿红包羞辱对方。

第68章 打完收工

    敲打过了敌人的巡逻船,并且确实没有被抓住把柄,这样就足够顾鲲暂时安静几天。

    他相信未来较短的一段时间里,不会有人来打搅他的。

    外国渔船或者货轮倒是有可能经常路过——因为这里好歹也算是离原先的国际主航道不太远,就差了那么十几二十海里。

    但渔船和货轮是不会多管闲事儿的。

    顾鲲松了一口气之后,就吩咐妹妹:“这几天趁着空档,抓紧作业,碰瓷敲打的事儿,也要回去再说了。盼盼,以后白天我和龙五下水,晚上你帮我盯着。该开船拉扯破拆的地方,你和陈姐带其他人干活时仔细点儿。”

    顾盼干活儿是不行的,不过只要交代吩咐清楚,帮他做个监工还成。这种事情,忠诚度和可靠性最重要。

    此后两天,顾鲲和龙五就白天作业、把沉船上开了一个个适合装浮筒的口子。

    还把原本就从中断开了一个大口子的船体,彻底破拆成两段,以便分段打捞。

    龙五本来觉得应该先把其中半段船捞上来,把货卸下来再说。那样的话,从作业难度上来说更轻松,而且同一时间用到的浮筒数量还能少一半。

    但顾鲲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不希望在准备工作万全之前,我的船上出现大笔货物。我要的是拿到第一批货之后,一两天内就能走的那种。”

    他之前之所以躲过了敌人的临检,就是因为他装科考船装得很像,船上什么货都没有。既然如此,这个条件当然要充分利用、把伪装潜力榨干了。

    还是稳健第一。

    下属们没有再质疑,就静静地干活。

    为此,顾鲲还提前给每个水手,至少预发了一千美元的红包,鼓舞一下士气。给龙五和陈丽这些最高级心腹的,则至少是每人三千美元。船上总人数超过了10个,所以顾鲲光红包就一下子发下去两万美元。

    以94年的物价和海员的薪酬,出海作业一周有这么多红包,已经是非常夸张的了。但如果不是这样发钱,忠诚度和保密性是无法保障的。

    而对于如何发钱,顾鲲也是早就深思熟虑想过。

    首先,他这几天明里暗里,把业内行规也七真三假地跟手下人提过。主要是拿了米歇尔.哈彻来举例。

    如前所述,哈彻每次依法打捞作业,给官方的其实也就15%,已经算上了那11%的上下打点。

    顾鲲就是要让手下这帮没打捞过船的,知道打捞业的行规是分润多少。

    既然他要追求保密,那就说明他分给手下的钱,至少要明显低于公开打捞时的上供,不然他保密还有什么意义?(其实对顾鲲来说,保密还有其他意义,但是船员们的智商和远见程度不足以想到那些,他们能揣摩到的意义就只有省钱)

    这样一来,所有手下的利益分润总和的心理预期,也就被压到了收益的5%~10%左右。

    再加上顾鲲并不会让马仔知道这些东西最终能卖出多少钱,这里还有一个数倍的信息不对称,忠诚度就绝对可以保障了。

    协助捞的人不知道怎么卖,协助卖的人不知道怎么捞。连龙五都不知道范.比尔松的存在,每一个分段环节,都只有顾鲲一人是掌握全局的。

    ……

    两三天的精细作业后,所有的前期准备终于完成了。

    大伙儿迎来了激动人心的第四天。

    今天的计划,是一天之内就把所有东西都提上来。为了确保时间足够,他们是前一天入夜后开始提一次提升作业的——天黑之前全部固定好,等天黑之后就只是慢慢提升,光拉起来就要拉好几个小时,不能急。

    水下阻力很大,拉快了还有涡流。水中要时刻有潜水员在旁边观察,如果发现姿态不稳就要叫停调整。

    一直从晚上8点捞到黎明时分,第一段近百吨重的船体才被捞了起来。

    这是一艘原本完整状态下总重量超过500吨的盖伦帆船,在跑马尼拉航线的盖伦帆船里,已经算是比较小的了。

    历史上,盖伦船的吨位从300吨到1000吨不止,不过300多吨的一般只在16世纪出现。17世纪的普遍都要400多吨了。

    而且那些400吨左右的都是跑大西洋三角贸易航线的,来马尼拉的至少要500多吨,否则不划算。

    不过,船沉没的时候,桅杆和帆台这些上层建筑就全塌断了。

    艉楼等结构也本就残破不堪,顾鲲在潜入观察后发现艉楼里没什么货,就把艉楼扯断留在了海里。

    他这次捞上来的,主要是包含货舱的那些舱段,所以每段不会超过150吨,一共两段。

    东西捞上来之后,大伙儿也没敢立刻检查。因为顾鲲和龙五还在水下,他们要把大船卷扬机上的绞索替换固定到第二段待打捞的船体内的浮筒上,等第二段也开始提振,然后才有时间回来慢慢检查第一段里有哪些货。

    为了防止潜水病和氧中毒,潜水员一上一下又是五六个小时,所以等到开舱验货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了。

    一夜没睡的顾鲲丝毫不敢懈怠。他让另外两个潜水员下水观察姿态、保持提升平衡。

    他自己不顾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劳动,继续不辞勤劳地亲自数钱。

    “把那些箱子一个个搬出来码好!小心了!要是摔坏了一箱就扣掉这次的红包!摔坏两箱连低薪都扣完!那些船舱的木板没用了,就重新丢进海里好了。”

    “哥,光丢木板会浮在海上的,万一将来附近有人看到,会不会怀疑?”顾盼这次很细心,主动提醒顾鲲。

    顾鲲虽然有想到,但还是颇感欣慰,这个妹妹总算会动脑子帮他着想了。

    他很有把握地指点:“谁让你们直接扔了,挑那些带金属箍附件的大块船板扔,配重够它沉下去的。还有,这几门已经完全烂得不成样的青铜炮,也可以跟配重船板绑在一起,丢海里。”

    船上被一并捞起来的,还有将近20门大炮,因为17世纪末到18世纪的盖伦商船,也都是要装火力防止海盗的。

    这些炮如果保存完好,当然是可以当成文物的。如果有些已经烂得完全看不出形状的,就没价值了,因为卖废青铜是不值钱的。还不如为了减小目标扔掉一点。

    另外捞上来的货箱里,如果装的是丝绸,而且丝绸已经彻底腐烂的话,也可以连箱扔掉。至于茶叶就更是没有价值了,只能一律全丢。

    就这样,好几十吨废料被处理了。船上理出50多吨货箱,还有二三十吨木船板为主的垃圾。

    这些木板没有足够的配重,就等回航的时候开远一点再扔,这样大海茫茫就不会有人发现来历了。

    “一共300大箱瓷器和漆器,摔坏了一小半。六门品相还行的青铜炮,几十箱泡了水但形状还比较完整的丝绸。”

    “这半段船体是靠近船尾的,货应该比较多。一会儿捞的半段是船头,能有这里一半多就不错了。预计总共能得到500箱瓷器吧。完整没摔碎的,拣出300箱就不错了。”

    这一趟的收益,至少比之前公事公办捞的那条移民船,要多十几倍。

第69章 搞实业不攒钱呀

    捞到船后一天,顾鲲就带着全体船员安然返航了。

    即将抵达兰方港之前半小时,顾鲲在港外十几海里的海面上,吩咐陈丽先停船。

    他有话要讲。

    所有船员都带着好奇,激动和热切,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等待老板发话。

    总共才十几个人,顾鲲却从头走到尾,从尾走到头,巡视了好几圈,踱步踱得很慢,足足耗掉了几分钟时间,也把大家的激情期待暂时耗散了一些。

    这时,他才冷不防地问了一句:“大家心情都还依然很激动,对不对。”

    有些人想说对,但是看到了顾鲲的表情,注意到了他的语气,又咽了回去。

    “不用不好意思承认,我也很激动。”顾鲲皮笑肉不笑地鼓励了一下,“但是,我相信你们都是知道轻重的,再激动,不该说的绝不能说,不该喝大酒说胡话吹牛逼的,就别吹,忍一阵子。”

    “船长您放心,我别的不敢说,嘴肯定是管得很严的。”顾鲲从威沙群岛带来的许虎,第一个表态。

    他们好歹是有纪律的,还没有养成那些老油条水手痞的习气。

    关于保密,顾鲲这些天心照不宣地也强调了好多次了。

    顾鲲又观察了其他人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继续深一步的敲打:

    “现在,就快靠港了,我在这儿再停船,强调让大家冷静一下,是想给大家发这次行程的底薪——跟那天的红包一样,照样是每人至少一千美金。

    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说。那就是原先许诺的分红,要拖几个月了,不过我敢保证,最终分红的金额,不会比底薪和红包加起来少。”

    这句话一出,果然有些人晃了晃,似乎站都站不稳了,可见心情的剧烈波动。

    顾鲲趁热打铁:“你们以为我要赖账么?呵呵,那我告诉你们,现在你们的低薪和分红,都是我自己掏钱预支的,已经把我上次出航、机缘巧合捞到那十几箱东西的出货收益,花掉了相当一部分。

    因为你们捞到的是瓷器,而不是金砖银币,这东西需要等待时机才能卖个好价钱。而为了安全起见,我甚至不能刚得手就立刻找人出货。你们可以打听打听,这一行等三个月出货都算快的了。

    所以,我也希望你们有这方面的觉悟:底薪和红包,是老板雇人的时候就该给的,我绝不含糊,不管我是赚是赔,我都要养你们。而分红,当然是要等切切实实有红利之后,才应该谈的,当老板也有当老板的难处和风险。靠天吃饭,靠客户吃饭。”

    “船长敞亮!船长仗义!我们都理解!”一堆杂乱的起哄,算是表态。

    顾鲲点点头,知道关于耐心问题的敲打,这就算是可以了。

    他不是不相信手下的忠诚度,而是原先没有经过富裕考验的人,久贫乍富之后就容易飘,得意忘形,这必须好好敲打敲打。

    这次最后返航的路上,顾鲲都放开了酒禁,让大家在船上可以肆意痛饮。而上了岸之后,他就要求大伙儿在酒方面克制。

    水手们可以一上岸就花钱找女人,也不能滥饮。

    如果被他发现谁出勤完特殊任务后后、刚回来就酗酒断片了,那下次就别想再跟他混了,而且还得付出代价。

    这一点很关键,以至于临下船了,他还跟船员们一一握手,以很哥们义气的姿态、和男人之间才“你懂的”的猥琐表情,谆谆嘱咐:

    “别怕花钱,上岸就找个女人爽爽,回头我给大家额外报销。不过千万别喝酒,你们互相监督,谁要是喝酒就不给报。”

    两辈子做了几十年老船长的人,驭下之术就是这么娴熟。

    ……

    因为顾鲲的船是前一天下午才完成全部作业返航的,回程时又开得慢、还留出时间给船员们过过酒瘾发泄一下,所以靠岸的点已经是午夜了。

    这个时间点正是顾鲲想要的。

    因为几十吨的零碎货,还不是集装箱,转运上岸动静都很大,如果是白天的话,难免引人注目,半夜就好办事多了。

    顾鲲提前吩咐在港里待命的高健雄,准备好一辆集装箱货车和两个空集装箱、一台最大起吊重量50吨的装卸吊车。

    正常情况下,这些东西还是租比较划算。但顾鲲为了保密,不想让出租方掌握他的租期,以及考虑到将来还有别的船要捞,所以提前狠狠心选择了买的。

    买设备的名义,就说是为了兰方港扩建过程中的某些测量项目施工需求。

    不过新旧就不在乎了,旧的还能省点钱。

    二手集装箱车头并不贵,折合几万美元,关键是吊车贵,将近20万。再加上之前的充气高压浮筒之类零碎捞船装备开支,全算上,基本也就把顾鲲上次卖瓷器的那50万美金全部花出去了。

    所以说搞实业的就是误国啊,哪怕捞船这种看似一本万利的生意,赚的钱也都会重新投入“扩大再生产”里面,套成了固定资产。

    资本论诚不我欺。

    空集装箱吊到船上之后,顾鲲指挥所有船员,把所有货箱全部人工搬运到集装箱里码起来。空集装箱里提前还垫了一层减震的泡沫垫,进一步减少颠簸损坏的风险。

    十几个人搬几百口木箱子还是很快的,15分钟就装完了。顾鲲只留了几箱样品在外面,以备到时候跟范.比尔松谈判验货时用,其他的全部贴上封条锁死,由吊车吊到挂车上,拉回仓库锁好。

    连带着码头上的一个小仓库,都是顾鲲提前为了这些事儿买下来的,一个能装几百口集装箱的中型库,里面其他的集装箱都是堆着杂七杂八混乱的货,或者是租给其他货主堆货掩饰的。

    顾鲲的两口箱子隐藏在其中,才是最安全的,比单独找个地方存放还安全。

    这都是上辈子做灰色生意十几年积累下来的常识。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是黎明。所有人都散去,各回各家大睡一觉。

    估计这些水手们能一觉睡到傍晚再起来,然后吃点东西泡个澡,就该去夜场花钱找点乐子爽爽,然后回头让老板报账了。

    ……

    顾鲲也是一觉睡到傍晚才起来,不过他并没有那些目光短浅的人那样,立刻想着去找个女人。

    事业繁忙,有太多的善后信息,需要他去处理了。

    妹妹顾盼因为之前在船上的时候没有他那么辛苦,所以醒得比他早,帮他做了晚饭。

    “哥,你不跟他们一起去玩么?后面这几天,你是不是会待在家里?”

    “我有那么多善后工作要忙,哪有心思想那些。”顾鲲吃着妹妹熬的艇仔粥,懒得多解释。

    顾盼坐在他身边,想了想:“是不是找人出货的事情?”

    顾鲲并没有告诉过妹妹范.比尔松的名字,所以顾盼是不知道他具体找谁出货的。

    顾盼只是笼统的知道,哥哥有外国朋友的出货渠道。

    顾鲲听了妹妹的揣测,不由轻轻笑道:“没经验了吧,这种事情,哪能立刻找出货渠道呢。我距离上次捞到船还不久,要是现在又找上门去,对方会怎么想?”

    虽然荷兰人比较在商言商,可是如果让荷兰人觉得“这个上家似乎有本事接二连三捞到新船”,那也难免不会财帛动人心,从而试图往供应链的更上游窥伺一下。

    顾盼听了,似懂非懂。

    顾鲲便继续分析:“而且,我上次跟着杜国伟他们一起出海、浮光掠影扫的那一圈,发现的船可不止昨天捞完的这艘。另外还有一两条相对不值钱的小家伙。

    如果我现在去谈一次出货,过两周再去谈一次出货,对方肯定会嫉妒到发狂的。还不如我把我可能看到的都捞完,然后今年就封钩收手、暂时退出江湖,然后再一次性归并了找下家出货。”

    当然,归并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得是选择性的。因为每条古代沉船的朝代可能都不一样,你只能把年代比较接近的互相归并到一起,差得远的就穿帮了。

    比如顾鲲要是捞到一条明朝的船和一条清朝的船,然后把船的残骸毁尸灭迹丢回大海、就把里面的货物拿出来,对范.比尔松说是“同一条比较大的沉船里捞出来的”。

    那范.比尔松会怎么想?肯定是把顾鲲当成鲨臂。

    尼玛骗鬼呢?

    同一条船上既卖明朝的青花也卖清朝的普通胡建外贸瓷?

    不过,如果是同一个朝代之内,比如清前期,康雍的可以归并一下,乾嘉的可以归并一下,这种程度的归并,在古代贸易中也是有的。

    低调,一切为了低调。顾鲲宁可让人觉得他捞到了一两条很贵的船,也不想让人觉得他能接二连三捞到很多相对没那么值钱的小船。

    ……

    所以,他仅仅是处理了一些善后工作,在岸上闭关休息了三天、为下一次行动做点情报准备,就带着已经放松好了的船员再次出海。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一切就比较好办。

    在半个月的时间里,他陆续又捞到了两条在兰方近海100海里以内的船。

    其中一条比较小的是乾嘉时期的,跟他第一次捞到的盖伦船上的货,正好年代相差不大可以归并。

    另一条稍早,是17世纪的荷兰船,上面的货对应年代是康雍时期,瓷器花纹色彩也普遍比乾嘉时期的素一些,这个就只能单独出货了。

    这两条船的收获都比较小,加起来总价值也没有第一条高。

    到此为止,顾鲲算是把兰方近海、可以仗着航道科考捞的船,都捞掉了。

    以后再想捞别的,就不是靠这条租来的海洋勘测船可以搞定的了,这玩意儿毕竟不专业。

    “总算是时候找比尔松出货了,憋了这么久不能变现,怪憋屈的。”顾鲲内心感慨,“可惜,卖完货的钱,估计还是不会剩下什么,老子又得买专业的高速打捞舰,为将来做准备。”

    搞实业攒不下现钱的魔咒,似乎又发挥作用了。

    每次顾鲲租船做生意,哪怕大赚,也攒不下钱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靠着租船经营的收获,买一条船”。

    我太难了。

第70章 先定一个小目标,挣他一个亿

    七月底的一天。

    雅加达,一家咨询公司的办公室里。

    “这釉色、这器型,错不了。”

    范比尔松拿着带射线的特殊放大镜,仔细观察了好几件瓷器,露出满意的笑容。

    然后,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跟顾鲲摊牌,“如果你确保这批货都是这个水准、并且有那么大规模的话,我可以立刻付给你500万美元。后续拍卖还是老样子,你不用操心。

    至于另外一批,我稍微看了一下,确实如你说说,年代不同,不是同一艘船里捞出来的。顾,你很诚实,那笔我们稍后再慢慢估价。”

    “才500万美元?你开玩笑呢。这次的货,规模分量,相当于上次的40倍!”顾鲲点了一根雪茄,对这个价格很不满。

    此时此刻,他跟范比尔松谈的这笔货,是由他捞到的三条船里的第一条和第三条拼起来的,其实有两船货,总重量有80吨。他挑挑拣拣后,计划拿出来卖的,也有60多吨。

    范比尔松被反驳,倒也不生气,和气生财地解释:“首先,你上次的是明朝末年的货,比这船清中期乾嘉年间的货,单价至少高一倍。

    这还是考虑到你上次的是明末劣质民窑青花,纹彩釉工都比较粗糙、而这次的清朝货至少工艺还不错,所以拉低了单价差距。否则,要是做工级别相似的明末货和清中期货,差价应该是一点五倍。”

    “这个行情我懂。就算这样,这船货也该值近千万美元,这还是给你留了足够利润空间的情况。”顾鲲秉公直言。

    范比尔松怜悯地摇摇头:“这种交易,不能简单看分量倍数乘以钱的。你要知道,古物市场是一个供需波动很大的市场,上次你一共才几十箱货,丢到海牙那种大市场里,根本连个浪花都看不见。

    可这次你光这一批,就是900多箱,一下子砸出去的话,市场行情肯定要贬值的。你要是非要纠结于单价,我给你透个底,最多给你800万美元。

    不过那钱我不能现在给,只能先给你部分押金,把货质着。然后慢慢在圈子里造势、氛围起来之后开专场。这样操作,至少要两三个月的周期,如果你急等钱用的话,就没法操作了。

    而且你应该学学米歇尔.哈彻,他每次都是如果捞到的船上货太多,他就把相对不值钱的砸了,确保总出货价值。”

    “我不急用钱,你拖到10月份开拍卖会都没问题。”顾鲲一口表态,回绝了对方多赚差价的企图。

    上次五十万的小货,他可以图个短平快,就当是为了显示实力、搭建渠道。

    而这次的生意,如果多等几个月,就能多拿300万美元,为什么不等?

    捞沉船的钱,看似来得容易,可这都是不可再生资源,顾鲲也是要精打细算的。

    他上辈子能记得的关于沉船的故事、坐标记录,加起来也就那么多。

    世界20大著名被打捞沉船,在东南亚海域一共就只分到3条。

    其他不出名的沉船,顾鲲都是从米歇尔.哈彻之类的大盗的事迹上看来的。而哈彻等人出道比较早,他们一生中大多数的业绩都在95年之前完成了。

    顾鲲能利用的,只有那些95年以后的。所以几个条件一筛选,他发现自己小本本上能利用的沉船,一共也就15条。其中世界上排的上名的就3条,剩下12条是相对便宜货。

    这15条便宜货里,3条离兰方100多海里以内的,已经刚刚被他吃干抹净了。所以他余生在捞船领域,能够吃的无本生意,也就那12条存货了。

    这些钱,必须作为一个跳板和补充,在关键时刻帮他解决大项目的启动资金短板、或者是重要投资的资金来源。

    助他一步步爬到亿万富翁(以美元衡量),乃至“碧鳞刀勒”级富翁,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范围。

    再多的沉船,不是说不能捞,而是就算捞,他也要跟正常人一样花精力花心血慢慢找,没法直接查攻略报答案。

    ……

    “那就这么说定了,合作愉快。10月份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你想以什么身份,去拍卖会现场都可以。”

    在顾鲲的坚持下,范比尔松确认对方这次的态度是坚定的、基调是“差钱不差时间”,所以一番讨价还价后,总算是给了顾鲲一个相对满意的答复。

    比尔松估计,那比乾嘉时期的大货,可以给他带来800万美元的预期收入。而那船数量规模只有前者三分之一的康雍时期货物,虽然年代早、单价略贵,但也最多只能卖300万美元。

    兰方经济专属区周边近一点的有名有姓沉船,就这样被顾鲲换了1100万美元。

    确切的说,是要3个月后开拍、算上账期手续可能要10月底,或者11月初才能拿到手的1100万美元。

    这些美元,按照如今的汇率折算过来,超过了9000万人民币。

    加上顾鲲此前相当于1500~2000万人民币的家产,拿到这笔钱之后,他的净资产将正式突破1个亿人民币。

    总算是先赚它一个小目标。

    在重生后九个月,赚到第一个小目标。

    “合作愉快,跟你们荷兰人做生意,就是比布列塔尼亚人爽气,我就回去静候佳音了。”

    顾鲲友好地跟对方握手,并且私人送了对方一小盒金银币,作为礼物和友谊的表现。

    稍微给点礼物,也能让经纪人在抬价的时候更用心么。

    范.比尔松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放心,这次你既然是等得起,我就绝对公事公办按照佣金模式抽成,你卖得贵我也拿得多,我不会坑你的。”

    一边内心狂笑,范.比尔松还一边当面就打开盒子看了看。

    里面大概有100多枚西班牙铸造的墨西哥鹰洋,应该是银都波托西时代的产物。还有十几个18世纪的荷兰盾金币。

    荷兰盾自古就不算很值钱的货币单位,所以荷兰盾金币的面额是比较大的。标准金币是标注着10盾面值,重量为7克,其中黄金占90%,6.3克。

    所以盒子里这十几枚荷兰盾金币,光算含金量的话大概相当于二两黄金。

    94年国际金价折合人民币大概110块,所以纯算金价也就一万多块钱。

    不过,顾鲲和范比尔松这些人,都是犯不着去卖金币的,两百年前的古代货币,本身收藏价值能比金银翻几倍。

    “这些,都是你从那些船里捞的吧?”比尔松鉴赏过后,忍不住问。

    “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顾鲲恰到好处地笑着拒绝回答。

    “我不是关心,我只是说,看样子,你没有出手金银币换钱的需求。”

第71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谈妥了跟范比尔松的出货交易之后,顾鲲倒也不忙着立刻离开雅加达。

    他这次来,顺路还有一点私人恩怨要处理一下。

    确切地说,是敲打。

    半个月前,在打捞第一条18世纪西班牙盖伦帆船的时候,顾鲲在作业过程中,被一个叫做苏迪迦的印泥渔正小头目敲诈了。

    虽然最终因为顾鲲行得正做得直、当时船上没有任何违禁品,所以对方百般刁难都没有得手。

    但此风不可长,任何到他船上胡乱翻箱倒柜想敲点儿东西的人,都不能有好下场。

    当然,这里必须澄清一点。如果那个苏迪迦,是个大公无私、秉公执法的家伙,那顾鲲还能敬他三分,不至于这样雷霆手段报仇。

    顾鲲是个有原则的人,他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打击清官,不管在什么国家。

    就好比尼古拉斯凯奇的《战争之王》里,主角尤里奥洛夫虽然是一个三观堪称“敢出售武器杀自己国家的人的军火商,才配称得上真正的国际军火商”的家伙,但他并没有打击报复那个一心立功追查他的FBI探员。

    因为人家是对事不对人,没有私心。

    可苏迪迦不一样,他查顾鲲的时候,绝大部分动机不是为了印泥的国家利益。

    或者说,在印泥,99%的公务员做事,都不是为了国家利益,而是为了私人索取好处。苏迪迦在顾鲲船上时,那些暗示给了红包就没事儿的威胁话语,他都还录着呢。

    所以反杀这样一个家伙,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稍许一番周折,顾鲲就找到了雅加达的渔政投诉监察部门,然后公事公办地找到了其中一个渠道。

    “我要投诉贵国一条巡逻船在贵国领海外、妨害我方正常国际航道勘查作业、暗示勒索、以及在勒索失败后,行船过程中故意绞坏我船拖曳式声呐。”

    办事员听了之后,差点儿没笑掉大牙,不过看在对方是外国人,还出示了一些有分量的证件后,还是公事公办地把他转给领导。

    这种没油水的破事儿,让领导去操心吧。

    然后顾鲲就大模大样地走进某个监察领导的办公室,关起门来私谈了一会儿。

    临走之时,还约了晚上一起喝个咖啡,具体了解案情。

    一周之后,顾鲲就象征性地要到了一点印泥佬的官方赔偿,和一张道歉声明,内容无非是关于己方治理不严什么之类的。

    赔偿的金额其实还没顾鲲办事的金额多。

    不过,那个苏迪迦很快就因为职务勒索,被公事公办地撸下去了。

    而顾鲲根本没有亲自留在雅加达看到最后的结局,他没空。案情通报最后还是通过国际邮件,送达到他在兰方的住所的。

    一时之间,在印泥的爪哇/西加里曼丹渔巡部门内部,一条关于某某某外国势力最好不要乱惹的小道消息,在基层传开了。

    当然,也仅限于基层的小鱼小虾。也仅限于爪哇和西加里曼丹这两个省区的渔巡范围。印泥毕竟也是世界第四人口大国,下面辖区多着呢,其他跟兰方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当然不用了解这些信息。

    至于那些有势力的真正头面人物,即使听到了,也是不可能被吓住的。

    ……

    “原来办事儿花的钱,比名义上索赔拿到的钱和当初给红包就能息事宁人的钱,还贵这么多呢。”

    办完事回到家后,顾鲲难免会跟妹妹聊起在雅加达的见闻。顾盼自然也会站在外行人的角度点评几句。

    其实吧,没必要担心顾盼这家伙是否会泄密的问题。不管她以后嫁不嫁人,她都是没机会泄密的。

    这厮也就是一个日漫里面的时停解说员,好让看不懂招数高深之处的家伙,有机会领悟顾鲲那些表面上平平无奇、或者看似不划算决策的内在精妙。

    面对妹妹的疑问,顾鲲当然要谆谆教导:“账不能这么算,被人敲这种事情,如果得手一次,就会被当成肥羊,以后的麻烦就源源不断了,所以还是杀鸡儆猴比较划算。

    你也要记住了,我们家这种生意,可以花钱,但不能让人看出我们花了钱,这样才能保持住威严和震慑力。在海上混饭吃,这块招牌的威名很重要,尤其是我们兰方这种夹缝中生存的国家。

    而且,跟印泥人留下正式的合作记录,对于真正的国际大佬,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也许是一生的污点,这也是我为什么非要坚持自己独吞了。因为你要是学米歇尔.哈彻,将来去了西方国家,别人想搞你都是把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从1988年起,大洋国就有一部法律,叫《反海外FU败法》。这个法着实是很流氓,把美式的“司法长臂管辖权”发挥到了极致。

    说是全世界任何国家的任何人,在任何第三方国家发生的送礼行径,只要跟大洋国发生了“最低限度的联系”,那么大洋国就可以管,就可以抓。

    不过到了互联网时代后,那个“最低限度联系”原则被发挥到了极致。因为互联网的主根服务器在大洋国,全球银行的转账记账中心也在大洋国,谷歌之类的主要电邮供应商也在硅谷。

    所以,只要一个请客送礼的人,在互联网上发过一封电子邮件,这事儿就算跟大洋国有“最低限度的联系”了,人家就要来当全球警察全球检视全球法官了。

    最明显的就是历史上2014年,大洋国为了扶持即将跌出道琼斯成分股的通用电气,保住这根“与道琼斯指数天地齐寿的大洋国工业化象征”,把与之竞争的法国阿尔斯通公司负责人抓了,关了五年。还威胁想接盘阿尔斯通的德国西门子高管,说如果西门子敢插手阻挠通用电气收购阿尔斯通,就以《反海外FU败法》把西门子的老板也抓了。

    西门子服软后,通用电气经过几年谈判,轻松收购了阿尔斯通,然后大洋国官方才把阿尔斯通的负责人从牢里放出来。

    这些例子,顾鲲都是后世就知道的。但或许法盲一些的观众,看不出来这根他不跟印泥人合作有什么关系。

    其实,大有关系。

    因为阿尔斯通被抓的那名高管,一开始在刚到大洋国时、被大洋方面控制起来的最初理由,就是他“当年在印泥当阿尔斯通驻印泥业务代表时,做成过政府基建工程订单”。

    在大洋国的司法界,已经到了“一个人只要在印泥做成过政府订单/拿到过需要行政审批才能做的生意的成功”,就直接等同于“这个人肯定给过红包”的程度了。

    可见印泥之脏,已经全球闻名。全世界所有主流国家的法官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在绝大多数国家,都是有可能存在公事公办的政府订单的,但是在印泥不可能。

    看看谁当年负责过在印泥卖出过基站,就从这些人抓起。

    “跟印泥官方做成过生意”,到了21世纪后,本身就成为一种国际原罪了。

    米歇尔.哈彻敢这么干,那是因为他是布列塔尼人,而布列塔尼国是大洋国的一条看门狗,他就是对方自己养的。

    顾鲲知道自己跟布系的恩怨纠葛,他不能冒这个险。

    就算将来捞船捞多了,不得不选择性地承认几条、选择性地走正规渠道几条,顾鲲也宁可选择周边其他国家。

    说难听点儿,就算跟越南人合作,也不至于那么败国际名声。

第72章 鬼刀一开看不见,手里继续干

    从雅加达办完事儿回到兰方,顾鲲仅仅在家里歇息了一天,又忙忙碌碌地出海了。

    或许有人会好奇:你丫的都已经奔命一样,把兰方周边100海里内,记得住的三条船都吃干抹净捞完了、连出货事宜都谈妥了,还有什么好拼的?

    赚那么多钱,却没时间享受生活,不苦逼吗?

    苦逼,当然苦逼,但这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

    历史的飞轮一旦滚动起来后,惯性就会推着你前行,下坡的过程中是刹不住的,只能小心控制方向,等到了平地上才能喘口气。

    顾鲲面临的最大压力,就是他要尽快把之前承诺的海底地形测量任务,抓紧完成,并且把数据卖给华夏方面的有关部门。

    他当初租交大设计院的勘测船时,租期三个月,理由就是搞勘探。

    结果船却被秘密挪作他用、打捞古代沉船赚外快了。三艘船前后浪费了他两周多的正常作业时间。

    这就好比一个小学生请假理由是做作业,结果却在家里打了大半天游戏。出于求生欲,这个小学生也应该在家长下班前,提前几个小时恋恋不舍停手、把没做的作业抄一下答案,这样才好应付检查。

    要是真打游戏打到父母钥匙拧门锁的那一刻再关机,那都是不想活了。

    于是,在这种压力下,顾鲲就过上了几乎一个月没上岸的苦逼生活。

    整个八月份,他都在兰方以北、以西的海面上漂泊着,带着自己手下的船员两班倒测数据,人歇船不歇。

    幸亏兰方的主体民族一贯是华人,拥有自古以来勤劳勇敢的加班文化,这才在双倍加班工资加额外奖金的诱惑下,拼着一口毅力撑了下来。

    要是换做马来当地民族或者印尼佬来干这种活儿,早特么趴窝了。多给钱那些懒痞都不干,人家骨子里就散漫惯了。

    同时,顾鲲算了算日子,之前被他遣走的杜国伟等华夏方面的测量技术人员,归国汇报港区测量成果也有三个星期了。

    所以他在七月底的时候,其实就给国内发了函,联系了一下,请那些人回来兰方继续帮忙干活,加快进度。顺便租期结束的时候他们可以在兰方当面验收好船况、办完交接开船回国。

    华夏方面本来还想节约经费,觉得既然顾鲲都掌握了勘测设备的使用方法了,而且租期只剩一个多月,再让国内专家辗转跑一趟有点浪费成本。

    94年,国内还是比较节俭朴素的。

    不过顾鲲非常慷慨地表示,他在使用勘测船的过程中还有些琢磨不明白的地方,请示一下后说不定效率更高。他还愿意承担全部差旅费。

    他都这么盛意拳拳了,中方也就顺水推舟满足了一众人员再出国玩一次的好处。反正这一趟是去的时候坐飞机到古晋、回来的时候开船,差旅费也不算太多。

    这样一来,中方人员其实只是在顾鲲挪用勘测船用于打捞沉船的三个星期里,技术性缺席了一下,缺席理由还很充分:

    是甲方爸爸急于让乙方测量员先跑一趟,把港口设计急需的那部分资料传回国内,别耽误设计师的进度。等他们跟设计师交接沟通完了之后,甲方爸爸又出差旅费请他们回来继续协助测量。

    所以,顾鲲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甩开中方人员自己单干过!从来没有过!

    中间那几个星期的交通时间差,也就不会有人怀疑他是否挪用过船的用途了。

    善后工作完美。

    ……

    顾鲲就这样,同时带着自己的手下,和中方的几个“监工顾问”,非常效率地干到了九月初。

    期间,顾鲲按照“一周干完正常测量队一个多月才能干完的活儿”的开挂速度,总算是测量出了兰方以西和以北,总计大约150海里乘100海里面积海域的海底地形。

    按照有关部门开出的大约“每50乘50海里单位面积地形数据,作价200~300万人民币”收购价格,这些活儿累计能卖1500万人民币左右了。

    杜国伟对于顾鲲的高效非常震惊,顾鲲的解释则是“我这人天生听力好,一听地形勘测声呐的回波,脑子里都能勾勒出海底地形”,反正就是往天赋异禀上推脱。

    杜国伟也只能相信顾鲲之所以进步神速,是因为一开始还不够了解熟悉仪器,而现在彻底融会贯通后,干活儿就是比别人快。

    “幸好这样的人只有一个,要是多了的话,同行衬托我们这种人还不得饿死。”杜国伟内心暗忖,巴不得顾鲲的天赋不要为人所知。即使将来有其他人注意到,他都希望为顾鲲掩饰。

    就好比一个设计师,明明干的是稍微修改一下的活儿,95%都是旧案子上抄的。还要问甲方爸爸要几个月的设计期、拖着不给出图。

    这时候要是有一个破坏行规一周出图的异类,同行还不得帮着他掩饰。否则,将来甲方爸爸就不给那么高的设计费了。

    9月10号,一个星期六。顾鲲算了算日子,勘测船的租期差不多该到了,就在这一天宣布正式结束了本次科考勘测,把船交给杜国伟开回华夏。

    临别时分,顾鲲在兰方最好的酒店照例摆了几桌,好好请华夏来客喝了一顿,跟杜国伟告别:“杜工,杜学长,这些日子蒙你指点,小弟受益良多。以后,这门生意我还会继续做下去的,希望跟上面能合作愉快。

    不过,我可能不会租你们的船了——不是钱的问题,我也知道你们这次的租金已经很良心。不过我也看出来了,随着人民币汇率接轨快一年了,你们各方面的物价肯定要暴涨一波。

    而且,南洋这地方,各方势力鱼龙混杂,我不想在科考方面落下亲华的烙印。咱可以暗中合作嘛,这样阻力也小。”

    “我理解,我反正就是个打工的,无所谓,有机会一定帮你跟上面解释。”杜国伟回答得很敞亮。

    这也是对华夏人民的老朋友的一种保护。你可以暗中做老朋友,没必要嘴上说出来。

    就像香江的霍爷,那些年也是手里干嘴上不说,不一样是爱国资本家么。

    如此一来,顾鲲也为自己将来收到捞船文物销售收入后、转手买的高速科考船洗白了。

    咱是可爱和平的科学家。

    鬼刀一开看不见,手里继续干。

第73章 给你喝口汤就能撑死你

    至此为止,顾鲲手头的几门生意,下家都已经全部谈妥,但钱还没有到手上。

    严格来说,要等到10月份,他才能让自己的净资产正式突破3000万人民币大关。

    华夏方面的有关部门,向他买海洋地形勘测数据的钱,要那时候才会正式到账。

    有关部门的账期是挺长的,而且人家也得核验数据的真实性和可靠性,这些都需要时间。

    至于核验的方法,稍微提几句,主要是随机选点复查。

    比如在每片单位面积50乘50海里的海域里,随机选100个坐标点,然后使用比声呐探测法更精确的办法,诸如铅垂法放线测量水深。一般行业要求是抽查100个点,准确率在98%以上,就算数据完全有效,可以足额给钱。如果准确率只有95%,酬劳可能就要打个八折。再差就再打折,直到白给。

    这些都是涉及到海洋工程的专业知识,估计大多数人看不懂也不感兴趣,就不多赘述了。

    总之一句话,拿钱是要走流程的,流程还不短。

    相比于勘测费,沉船货物出货的回款会更晚,要到11月份。那笔钱到账之后,顾鲲才算是净资产突破1亿人民币。

    不过,钱没到手,不代表他不可以先把牛逼吹起来,先选择性高调起来。

    他对未来的处事原则很明确:白色收入,能多高调就多高调,要钱还没到手就可以先炫耀出去,更要尽可能在别人能相信的情况下,把这个数字多吹几倍。

    这样,才能换来另外收入的尽可能低调,甚至用白色收入彻底覆盖掉另外收入。

    而眼下,已经快9月中旬了,算算日子,顾鲲很快就要回华夏,去交大新生报到、并且处理跟设计院和有关部门的交易细节。

    所以,临走之前,他决定找萨武洋再聊聊港务筹备的新进展,顺便乐呵乐呵,把赚钱的消息散布出去。

    他给萨武洋打了个电话,却得知对方人在古晋。

    顾鲲反正也要去古晋坐飞机,同时送妹妹顾盼回古晋开学,倒也不麻烦。

    ……

    第二天晚上,古晋城北达迈海滩的某豪宅。

    顾鲲在萨武洋的外宅,跟对方进行了一次会晤。

    如前所述,古晋全城大部分的海滩,海水质量都不咋滴,这是因为砂劳越河冲刷来的泥沙和营养物质导致浑浊。

    不过,也有个别例外,城北山都望山西麓的达迈海滩,就是难得的清澈碧水海滩。

    这是因为砂劳越河的主流是从古晋的东北方向入口,河口被周边最高的山都望山隔到了东边,所以朝西的达迈海滩恰好就很澄净。

    这里是著名的高端私家渡假点,离市区有十几公里。只是规模太小,所以不接待营业,都是古晋的有钱人置业别墅的地方。

    萨武洋也在这儿有个别墅,就在山都望山西麓的半坡上。那格调,就像是在模仿香江有钱人在太平山靠浅水湾的半坡修别墅,非常明显。

    因为是第一次在这处别墅会晤,萨武洋难免要带着客人参观一下,显摆几句:

    “听说你又发了大财了,怎么,考不考虑也来这儿置业个别墅?不是我说你,千万富翁就要有千万富翁的体统。你妹妹也算在古晋念书常住的,就住那破房子……”

    顾鲲谈笑回应:“以后会考虑的,不过现在不忙。读书还是离学校近最重要。等她毕业了我就买。反正古晋的房子不会涨。”

    萨武洋眯了下眼:“你居然赌古晋的房子跌?这几年大马的经济形势都这么好了,你还看衰?”

    等东南亚金融风暴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不过顾鲲也懒得回答,这事儿不好说。

    他顺势岔开话题:“萨叔,这次来,是顺路跟你谈个事儿。不瞒你说,我跟华夏方面有关部门的海洋勘测合作,第一期就非常成功。不但我赚到了不少钱,还让中远公司进一步放松了在兰方港项目上的合作口径——

    华夏方面,现在已经正式同意以入股的方式投资港口建设了,只要我们答应,他们立刻就能出钱,这都是昨天我跟他们电话联系,对方刚刚通知我的,是中远华东公司叶老板亲自拍板的。”

    顾鲲说的都是真的。

    这就是他与北国在国防合作上和睦友好带来的额外利益。

    在此之前,中远的态度要更加暧昧,倾向于提供一些融资帮助,而不是亲自投资。

    萨武洋听得暗暗惊心。

    小顾这家伙,不得了啊,这才几个月,跟华夏方面合作的话语权,又变重了。

    他不由试探:“先不忙说那些,你就说说,那个海洋勘测,具体赚了多少钱吧。”

    顾鲲毫不脸红地吹牛:“两千万!马上就要到账的。另外,我还额外租了别的船、马上还准备买一条,扩大这个生意的合作规模,还有大约一两千万,也能在下个季度很快到手!”

    事实上,他还一分钱都没拿到呢,仅有的一千多万,也要等一个多月。不过他有信心提前把牛吹出去。

    萨武洋就算不信,想查,等他查到的时候,顾鲲那些牛也都实现了。

    吹一个自己即将能做到的牛,那就不叫吹牛。

    “原来是金额规模这么大的合作……都做到这一步了。”萨武洋不知不觉认为顾鲲的可信度又高了几分。

    而且他也不至于嫉妒,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和斤两。

    如果顾鲲是靠外贸垄断赚个几千万,那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会影响萨武洋跟他的联盟关系。但科学勘测萨武洋本来就不懂,也就没什么可眼红的。

    “那中远方面,最新开出的条件,大概是什么样的?”

    顾鲲:“他们愿意在将来兰方港落成后,大力扶持这里的散货船中转业务,并且优先把他们经营的马六甲航线散货船,都挪到我们这儿中转。

    代价是,他们会出四分之三的建港资金、并且要求成立合资公司,并且在合资公司里占51%的股份。”

    萨武洋一愣:“之前还说融资支持,这就直接变成想控股了?他们步子倒是迈得够大的呀。”

    顾鲲劝说道:“你不能这么想,之前他们也没承诺把华东公司旗下马六甲航线的散货船,都尽量优先挪过来呀。只有让他们占了大股,分享到港务经营利润的大头,他们才舍得把源源不断的货轮优先放过来。国际惯例都是这样的。

    我们才一个八万多人的小国,就算是在我们的土地上建港,我们凭什么跟一个有13亿人外贸市场的国家竞争航运港务的主导权?萨叔,眼光放远一点,他们漏点汤给我们喝,我们就能喝撑死了。”

第74章 这都是上面的主意

    顾鲲说的国际港务建设合作方式,在后世是很常见的。不过在1994年,绝对是新颖超前的模式。

    事实上,他跟萨武洋说,“这是中远集团华东公司叶总的意思”,这句话只能说是半真半假。

    叶老板的原意肯定不是这样的,因为他想不到这么超前的模式。

    是顾鲲在达成之前的海洋勘测合作后、跟中远华东公司通气的时候,诈称萨武洋和兰方大公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然后叶总才觉得“这条路子貌似也还行”。

    而到了萨武洋这里,顾鲲直接就把话传成了“这是叶总提出来的意思,我觉得也不错”。

    谁让他顾鲲是居中的联络人呢,把上下其手皮里阳秋狐假虎威的功夫,玩到了极致。

    就像50年初的时候,某位友邦同志跑到莫斯科,说“华夏方面也支持我揍李承晚”,莫斯科方面只能半推半就地说“亚洲问题我不是很熟,如果那位同志也觉得这样可行的话,我不反对”。

    而再到华夏时,话就传成了“是史泰林同志希望我揍李承晚的,他已经同意了”,从而成功把两个邻居都拉成了盟友。

    顾鲲今天干的事儿,仅仅从外交手腕上来说,已经有不亚于上述操作的枭雄魄力了。

    虽然做的事情还不大,只是几个亿的合作,有点大材小用。

    “这种合作模式,具体有什么好处、如何确保中远一定会帮我们拉港务订单呢?这个规模能有多大?我现在心里完全没底啊。李家坡家大业大,专注抢占马六甲周边航运转口二十余年,是那么容易撬动的吗?”

    萨武洋心中颇为意动,但觉得顾鲲画的饼还不够现实。

    让华夏入股,华夏方面的决心是不用担心了,可是,在商言商,自己如何操作,才能彻底弥合李家坡方面的竞争呢?

    就算华夏肯支持,那也是先试试水,要看他接不接得住。

    萨武洋有点怕了,怕自己能力有限,给了太大的机会,正面干也干不过李家坡。

    “这个,我觉得问题不大,完全是可以操作的。萨叔,我给你详细罗列几点华夏方面提出的合作细节……”

    顾鲲知道说服工作已经到了关键要点,所以也不吝多吐露一些干货。

    其中细节比较晦涩深奥,也不用多水。

    不过,只要任何人知道了顾鲲的方案干货来源,就绝对不会轻视这些干货的有效性和说服力。

    原来,这都是他重生之前,调研复盘了同行的成功案例时,学到的。

    第一个例子,是历史上即将在数年后发生的、马来亚的“丹绒帕巴帕斯港”,攫取李家坡转口港务贸易量的案例。

    这个案子,主导方一开始是马来亚的马士基海事公司,是2001年的事情。后来华夏方面的中远,也介入了其中。当时的主要操作方式,就是让“丹绒帕巴帕斯港”大量接受马士基海事和中远的投资,让这两家海运公司能够从港口收益中分走38%股权的好处,从源头倒逼这些海事公司主动更换中转港。

    加上历史上那一年,正好赶上了华夏刚刚加入WTO,后续外贸规模增长极为强劲,让同属马六甲海峡沿岸、但在90年代寂寂无名的“丹绒帕巴帕斯港”,一年内集装箱吞吐量从15万标准箱猛涨到205万标准箱。

    一年之内,就从全球吞吐量排名108位的小港,猛涨到第26位。同时这笔迁移也让马士基等公司的中转费用确实下降了30%。

    理由主要也是“李家坡的泊位效率,过于迎合适配五大湖/巴拿马标准”,而对于新时期的中式船舶而言,泊位与港务设施利用效率不高、冗余浪费较大。

    当然了,“丹绒帕巴帕斯港”的成功,不只是一个让中方和马方海事公司入股这么简单,还有很多详细的操作。

    这里面的时机也很重要,是因为当时东南亚刚刚经历了索罗斯金融风暴、所以“地主”们普遍比较弱势,愿意低姿态让渡出权益,而华夏方面又刚好加入WTO,非常强势,才一拍即合。

    但因为专业的关系,顾鲲前世就是干了多年航运业的,所以他已经把这些历史案例吃透了,现在拿来反哺,当然是很轻松。

    后世他虽然没上过大学,但也很注意学习自己事业用得到的知识,注意终生学习。在兰方没什么好的终生学习渠道,他就通过网络,在华夏的网课平台找有价值的内容挑着学。

    这个案子的分析,他就是后世在华夏某APP知识服务平台的线下分享课“XX大学”上,听两名同期学员、中远公司的经理人刘某谦和罗某亲口分享的,非常详细。

    他们当时分享的还有一个案例,就是2011年希腊债务危机后,中远出海抄底优质资产、重组希腊比雷埃夫斯港的案子。

    这个案子,机遇跟上面那个性质是一样的,也是因为“欧债危机后,地主方弱势,而华夏方面恰好又因为一带一路、要打通中欧走廊而强势,一拍即合”。

    后续操作上跟前一个案子略有异同,中远公司从2011年起,从希腊比雷埃夫斯港攫取了67%的控股权,然后把自己的涉欧海事业务放到那儿中转,加上其他一系列操作,把比雷埃夫斯港的吞吐量从2011年的88万标准箱,做到了2018年的580万标准箱。

    这些案子,数据顾鲲都是没法拿来说的,因为事情还没发生,但是操作和推演他却可以描述得非常精到。

    萨武洋只能算是靠血统吃饭的海商,能力也就跟普通读了个海事专业的本科生、有个十几年工作经验差不多。

    所以,顾鲲拿出后世钻研的中远港务重组成功案例,去掉名字和数据后细细复盘,还不轻松镇住萨武洋?

    马士基/中远的“丹绒帕巴帕斯港”,在历史上的2001年,就能重创一波李家坡。他顾鲲和萨武洋合作、同样引入中远的高效海事管理团队,凭什么就不行?无非现在索罗斯金融风暴还没发生,东南亚各国普遍成本比较高。

    可兰方本来就比马来亚穷,成本没那么高,加上我们主动提前几年服软,不就把短板补上了么!

    萨武洋越听细节,越是热血沸腾。

    “中远方面果然是藏龙卧虎啊,居然想得这么明白了。小顾,这事儿要不还是你帮我拿主意,先去谈判吧,我觉得,哪怕是大公,细节方面也是不会反对的。你只要先把分红大体确认好,其他你都可以全权帮我们争取利益!”

    顾鲲忽然觉得有些悲哀。

    这些主意明明就是他想出来的,这个世界上,包括中远和马士基海事的人,都还要再摸爬滚打四五年,才能想出这套操作。

    可是,他顾鲲还是人微言轻啊。

    他就像今年说话都假借比尔盖茨之名的马风、或者50年时说话都假借史泰林之名的友邦同志。

    只有熬过这段时间,他才有资格谈“这话就是我说的,不需要引用谁”的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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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敲定股份

    顾鲲费劲喉舌,让兰方方面彻底接受了“中资入股”这个大的合作方向之后,细节就好谈多了,剩下的不过是稍微讨价还价。

    萨武洋潜意识已经觉得这事儿肯定能成,便真心开始跟顾鲲讨论股份的分脏。

    顾鲲开始就提出了基调:华夏方面要求占股51%,这点已经没有异议,可以全盘接受。

    要谈的,无非是拿到这51%,对方应该付出些什么。

    “中远出75%的建港资金,只要51%股份”,这一条看起来很丰厚。但内行人都知道,建造一个港口,光有钱是不够的。

    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开支,是土地出让。

    历史上,华夏对外开放合资的最初几年,那些号称外资占一半的项目,中方其实也并不用出剩下的那一半钱。而是仅仅少量出钱、剩下的以国有地皮的使用权来出资。

    到了兰方这儿,自然也是一样。

    所以,兰方方面事实上是拿了5000万现金+几平方公里的港区土地,换来了49%的股份,并不是光用5000万。

    而且兰方是土地私有化、可以随便买卖的国家,付出的就不仅仅是“70年使用权”了,而是把土地的永久产权直接作为股本,注入到将来的港务公司里了。

    “他们目前的设计方案,大概要用到多少土地?”萨武洋问了一句,因为他还没细看各阶段的设计案。

    顾鲲就拿着交大设计院昨天刚传真过来的部分新鲜出炉图纸概要,给对方解说:

    “目前设计的主要泊位占用的海岸线,就超过1点5公里了,因为都是横顺式泊位,对海岸线是比较浪费的。

    他们建议最好留出将来改造为更多凸堤式泊位的余量,所以堆场、仓库和装卸吊车的空间,都要留足。总的来说,一期项目批两平方公里的土地就差不多了。按沿岸两公里、纵深一公里做。”

    “1点5亿占51%股份,我们出五千万加两平方公里港区土地,占49%?那就是说土地值1亿左右,每平方公里五千万,每亩三万。”萨武洋自言自语心算了一下。

    顾鲲之前买下了一个无人岛,8点5平方公里的专项开发永久使用权,也才几百万,不过那是接近流标状态的司法拍卖处理货,本来就是利益输送。

    如果实打实买的话,顾鲲那个岛也得一千多万人民币,还是无人岛。

    而兰方港至少是靠近兰方主城区附近的设施完善区,也是兰方沿海水深最优良的天然潜力港区,单位地价比无人岛贵十倍都是很应该的。

    另外,造港口要的不仅是沿海土地权,还有泊位水域。沿着深水海岸线划地皮,都是比较贵的。

    所以综合算下来,即使是在相对地广人稀的兰方,这块地皮算一个亿,也不过分。

    就当是感情深一口闷,也不细算了。

    萨武洋想到这儿,下意识问道:“那这五千万,就要王室或者说政府来投了?如果只是五千万的话,我倒是有把握说服大公,从朱敬业的财正部掏出来……”

    顾鲲不由笑了:“这话说得,要不要全部由王室来投,还不是萨叔您说了算,您要是恩准民资进入,我也可以稍微共襄盛举的,就怕僭越了。”

    “你肯往这里砸?这回收期可慢!”萨武洋一时没想到。

    他一直印象里觉得顾鲲在这种总金额动辄数亿的大项目里,就是个牵线搭桥的。

    转念一想,才意识到,顾鲲这是又几千万进账了,真到了开工的时候,说不定他真能凑到一些钱,能够占相当一部分股权。

    想通之后,萨武洋欣然摊牌:“那也行,就当是分摊风险吧,你说说看,你有本事出多少?”

    顾鲲:“这要看萨叔你希望我投多少了。如果您实在筹不到钱,我就拿五千万,占17%。王室/政府只出土地,占32%——

    实话实说,这个工程会比较漫长,我们兰方方面,基本上每半年只要出一千万现金就行了,持续两年。所以我目前肯定是拿不出五千万的,但未来每半年拿出一千万,我肯定拿得出。”

    萨武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如果可以不通过财政的话,那就可以彻底绕开朱敬业的基建拨款了。

    他拍板说:“看来贤侄你很有信心啊,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担风险,愚叔也算略有闲钱。这样吧,我本人,加上王室的私房钱,投两千万,占7%。你投三千万,占10%,咱分了,也不看朱敬业的脸色。”

    “动用王室的私房钱投资……”顾鲲还有些不安。

    “我跟他们一人一半,只要动用一千万王室私房钱就够了,回头我会跟姐姐姐夫说的。不过,你下次回来的时候,记得跟我一起去拜会一下我姐夫,你现在也算是帮王室做事儿的人了。”

    如果是再多几倍的话,萨武洋也没把握,不过一千万零花私房钱,还是没问题的。

    兰方大公和公爵夫人,毕竟同时也是兰方首富。这些年下来,积攒的王室财富,外界估计至少超过5个亿人民币,都是通过卖王室地皮和各种王室特许授权攒的。

    在君主制的国家,摆脱傀儡后,实打实做上十年实权君主,攒这些钱,并不算过分。

    也就相当于全国每个人每年拿出一个月的平均工资供养王室,已经“轻徭薄赋”了。

    “那我就放心了,等我回到华夏,我就把你们的条件转达给中远的人。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告辞了。”顾鲲了却一桩心事,起身告辞。

    “这就走了?不玩一会儿?”萨武洋很体面的邀请,然后才想起一个问题,

    “对了,几个月前那次,也是在古晋,你来拜访我的时候,好像身上还有手术陈伤没好利索吧?当时我都没招待你。以后你就知道了,我这人其实很好客的,也很会招待朋友的……”

    萨武洋说到这儿,下意识停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

    顾鲲么,本来也觉得,男人之间要结盟,确实应该有点共犯的交情,不好太虚伪。

    加上他阑尾炎的旧伤,早在六月份的时候就彻底好透了。后面这两三个月,完全是因为出海勘测海底地形和捞船太忙,又要经常高危潜水作业,所以不敢造次虚耗了体力,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

    所以,此时此刻,听到萨武洋的建议,他已然是准备接受对方送女人乐呵的美意了。

    可惜的是,萨武洋停顿了一会儿之后,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居然还把顾鲲拉到一边:

    “贤侄,我还是很看好你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是我在兰方后辈年轻人里,看到最有才干也最有魄力的。

    不过,我也是为你好,我身边耳目混杂,以后玩女人那方面的事情,叔就不请你了,你也别跟我来这套,咱眼不见为净。

    以后你就知道,叔这是给你许一份更大的前途呢,你会好好感谢我的。你自己玩自己的,风流的名声别往王室成员耳朵里传就好。”

    顾鲲听得一脸懵逼,不过他也乐的如此。

    他又不是花不起这个钱和精力,他想找女人的话,还用萨武洋请客吗?对方找来的他说不定还不满意呢。

    “那就告辞了,小侄都懂。”

第76章 西奈!

    顾鲲当然不懂萨武洋的真实意图,他只是自以为懂了。出于礼节性地客套,才欣然应允。

    不就是“不许让公众知道你的风流”么?这条件要是过个几年再提出。到时候顾鲲已经把他买的岛开发出来、当了文旅业大亨的话,或许还有些难度。

    因为会跟他的生意利益相冲突。

    文旅业大亨,需要的就是帕莉丝.希尔顿、王X聪、花花公子创刊人海夫纳、或者那一大堆法系奢侈品牌老板那样的滥情人设,来为自己的生意格调助阵。

    而在成为文旅大亨之前,低调是有益无害的。

    所以,不管顾鲲看没看懂萨武洋的真实动机,他都愿意本着合作友好,先稍微照做几年就是了。

    从萨武洋的别墅离开后,顾鲲亲自开车回市区,直奔他给妹妹念书买的那个小公寓。

    后天才有从古晋飞粤州的航班,所以明天他还可以在古晋徘徊休息一天。

    这一次回华夏,他是去念书报到为主的,所以不想高调。

    加上华夏治安好,武器管控也严,他就没有带任何打手型的手下,而是把龙五高健雄他们都放出去带船队赚钱了,在古晋这两天,连个给他开车的人都没有,却也正好跟妹妹一起享受下寻常市民的天伦之乐。

    古晋的路是真的又破又堵,顾鲲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完从北郊达迈海滩回市中心的路程。过了砂劳越河进入南城之后,路况才好了一些——主要是因为南城是华人区,本区的财政丰厚一些,区内道路就修得好一点儿。

    回到自己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一进门,看到的景象却是着实让顾鲲一惊。

    林莺也在他家做客,还跟顾盼买了一大堆东西在试,像是刚刚狠狠逛了一趟街、大采购回来的。

    “这么晚了,你爸妈不担心你?”顾鲲下意识没有直视林莺,而是径直走到家里的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掺冰块绿茶,整理一下思路。

    林莺理直气壮地说:“我说了今晚在女同学家里睡,他们知道的——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太不关心盼盼了。她上学期都去我家做客、蹭饭几十次了,我爸妈还不放心她么?”

    不得不说,这招曲线接近的手段,是真的厉害。姐也没说要对你怎么样,就算你忙,一个月见不着一趟,但姐先跟你亲妹妹做闺蜜,总不算犯事儿吧?

    顾鲲心下雪亮,当然知道这个对他犯花痴的小姑娘,在想些什么。

    他成熟地抿了半杯威士忌,因为融冰的稀释,其实没多少酒。然后,他才正视端详了一下林莺今天的状态。

    刚才一进门的时候,其实他瞬间就觉得林莺的妆容有些不对劲,所以才下意识目光闪躲掩饰,调整一下。

    今天的林莺,居然染了一个带紫色的头发,有点非主流,也有点向二次元COS的ShowGirl画风。

    实话实说,跟林莺之前给他的清纯印象,是截然不同的,

    除了染发,林莺还化了一个比裸妆略弄一些的增白提亮的妆容,微微看起来有些许粉和油腻,最关键的是,还抹了一个极为水润的死亡芭比粉唇彩。

    “死亡芭比粉”这种颜色,凭心而论其实还是挺好看的。

    很多华夏男人看多了精致的大洋马、黑克兰二毛妞儿,觉得这颜色不错,就会买给自己的女朋友或者追求对象,但却往往会被女方以“钢铁直男”回击。

    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黄种人女性,如果肌肤不够彻底透白,是驾驭不住死亡芭比粉的,这种粉比其他红色为主的色调浅太多,就容易衬出脸上的皮肤不够白。

    不过林莺驾驭这个唇彩,仔细一看,却似乎毫无压力,因为她化妆之后的脸色,就跟那个当年给国内做“OLAY玉兰油”广告的马来西亚女代言人差不多,完全驾驭得住。

    而林莺身上穿的,是一件褶肩的开胸长裙。

    顾鲲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别扭,几秒钟后终于反应过来:

    紫色头发,死亡芭比粉唇彩、褶肩开胸长裙……这特么不就是《圣斗士星矢》上城户纱织的造型么!

    卧槽你怎么不再拿一根雅典娜的黄金权杖啊!

    “不会是我送了她一套‘拳皇94’的女性角色手办,她就误以为我对女人的审美是那样的吧……”顾鲲内心暗忖。

    “以后不要化这种作践自己的妆。小小年纪浓妆艳抹,尘味儿那么重。”顾鲲趁着妹妹被支开,在客厅里一个人看电视,就好意提醒了对方一句。

    “这是我的自由。连那些夜店里能讨你喜欢的女人,都能化浓妆,我为什么不能学?”林莺还很坚定很理直气壮,娇嗔了一句之后,又不甘地叹息,“你做人真是够绝的,这就摇身一变要去华夏当留学生了。都不跟朋友说一声,我还是从盼盼那儿知道的。”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行迹地把顾鲲引到阳台上,然后回身随手关上客厅和卧室之间的门。

    顾鲲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只是傲然回应:“读书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吹嘘的?这也是为了事业和人脉,我当不当留学生,都不影响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莺泫然说出自己的脑补:“呵呵,怎么会不影响。你一直说你是四海为家之人,我认了。可你要是静下心来念书,据我所知,华夏的女生,可是对外国成功人士都颇有好感呢,祝你今后几年,身边红颜知己不断,陷于温柔乡里,再无斗志。”

    “你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哪里都有三六九等的……”

    “憋说话!”林莺一咬牙,看了看客厅门,静静听了两秒钟,确认顾盼还在很懂事地看电视,然后决然进攻,一把握住顾鲲。

    “我就喜欢你这种味道的,就是要做你的女人,咱玩玩儿总行吧?不用你负责。明年我也申请留学生去沪江念书。不过你放心,如果你在那儿找得到女朋友,我也认命了,我不限制你。”

    该当机立断就要当机立断,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在校园氛围下跟顾鲲慢热,又凭什么跟即将出现的逐鹿群雌竞争?她只有先下手为强。

    敢爱敢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呵,够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女人。”顾鲲着实有些惊讶,“玩玩儿?你玩得起么……你还是处女吧。”

    说着,顾鲲像摁小羊羔一样,一把将对方推住,以儆效尤。

    林莺的眼神,只有一瞬的惊恐,随后却坦然释然了,她眼神澄澈怜悯地看着顾鲲:“没种!是不是处女,试试不就知道了,这是我该担心的问题。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你不会一辈子就靠去夜店这种办法,来逃避对女人的责任吧?那你的胆子还真是小得可怜,居然会怕沾了处女就被缠住。”

    顾鲲大怒:“槽!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算是公主郡主,也没人拦得住!”

    这是你自己找死!

    西奈!

第77章 水土不服

    既然林莺非要送上门来,还摆明了说随便玩玩。

    顾鲲这几个月一直禁欲,还逢场作戏憋了一股邪火,没道理不吃白不吃。

    林莺就被他干净利落地就地正法,直接干挺心服口服。

    ……

    两天后,林莺完全是一副彻底百依百顺小鸟依人的姿态,陪着顾鲲去机场。

    今天她换了一身红色相间的学生妹水手服。

    发色依旧,但没有上唇彩,只抹了透明的润唇膏。少了几分高贵大小姐的艳压,更像纯纯的邻家小妹妹。

    虽然顾鲲没有陪她逛街,但还是送了自己的女人好几件首饰。有他昨天临时一个人出门买的钻饰,也有之前他从古代沉船里捞上来后清理出来的18世纪锡兰红宝石/锡兰矢车菊蓝做成的首饰。

    林莺也是郑重珍惜地把男人给她的东西,都精心地佩戴上,就像是一种宣示。她平时是不戴珠宝首饰的,毕竟她还年少。

    “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我才算你正式的女朋友呢。”看着窗外的景色,尽管知道希望渺茫,林莺还是忍不住幻想感慨。

    “想什么呢,现在这样子不是挺好的。”顾鲲直接一句洪世贤的名言怼回去。

    他不给的东西,女人不能设计要,说好了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他不是那种会被柔情陷阱缠住的人。

    如果最终他能够对林莺培养出真爱,那是另一码事了。

    林莺意识到自己过于幻想了,抹了抹眼眶:“我就这么想想嘛,哄哄我都不肯。算了,我爱你,你随意。

    你要是真遇到了真爱,我不拦着你。我就一个要求,如果你只是身体想要,别再去夜店找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

    这才有做大哥的女人的觉悟。说好了是投怀送抱、大家玩玩,就不要弄得太复杂。

    顾鲲停车靠边,奖励性地深吻了一下:“只要你不闹事不粘人,愿意跟着我,那我就让你一直跟着。

    我就一个要求:我们的事情不要对外说。这不是我怕,我也是为你好。否则,我们的缘分就到头了,你自重吧。”

    林莺怔了一会儿,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这才像我的女人。”顾鲲下意识看了看左右,飞快地与林莺吻别,“好好念书,这样明年我才能接你去留学。”

    随后,他飞快地通过检票,登机直飞粤州,转去沪江,不带走一片云彩。

    ……

    经过一天的辗转,顾鲲顺利抵达沪江。

    这天已经是9月16日,他是傍晚时抵达的红桥机场,所以就叫了个车,赶去他在静安广场买的公寓,小住一晚。

    他在沪江没有专职的司机和保镖,所以他那辆使字牌照的行政版加长林肯,暑假这两个月,就一直就停在公寓的车库里吃灰。

    明天是周六。

    1994年华夏才第一年开始试行“大小礼拜双休日”制度,也就是两周间隔,一周双休一周单休。而这周恰好是“小礼拜”,所以明天是上班的。

    这种制度要持续一年半,到95年底时,国WU院才正式宣布,从此周末法定假日改为全部双休。

    顾鲲的计划,是明天先去交大设计院和中远,找人聊聊,把他在兰方时跟萨武洋等人谈出来的新条件,跟华夏方面沟通一下。

    等19号周一,再去交大报到。

    交大已经开学半个月了,但顾鲲是外籍留学生,按照有关部门的留学生管理制度,本来就是免修政治类课程和军训的,所以他晚到半个月完全不耽误事儿。

    一切都很顺利。

    次日,他把兰方方面提议的投资文件,递交给了与他联络的中远方面负责人何岚。

    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充分交换了意见。因为兰方方面并没有提出什么让中远意外的新条件,所以初步达成了共识。

    何岚表示问题不会太大,还有一些具体注资验资方面的程序性细节,也会在一个月之内敲定。

    到时候项目就可以核定工程总造价,然后开始施工了。

    跟何岚聊完之后,顾鲲又去了设计院,看了交大方面的案子。设计初稿二稿都已经出来,还有些修修补补的小调整,也不会耽误开工。

    于是,跟何岚告别的时候,顾鲲稍稍耍了点小心机:“何经理,还有个事儿,我知道不管你们中远的事,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帮我斡旋加急一下。”

    何岚态度很好地笑问:“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无妨。”

    顾鲲也就不客气了:“是这样的,你应该也知道,之前通过你们交大设计院牵线,我提供了额外的南海海底地形勘测数据给你们有关方面……

    我不太了解你们华夏的办事手续,勘验回款好像比较慢。刚才的投资方案你也看了,到时候我个人会投资三千万,在将来的合资公司总股本里,占10.2%的股权。

    但我也实话告诉你,就算是分批注资、按工程进度每半年注资一千万分三期,我现在手头也是拿不出来的。我还指望着你们有关部门,尽快把海洋勘测费结算给我,用那笔钱来投资呢。”

    何岚听了,不由好笑:“顾先生,我想你犯了低级错误吧,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要跟你乃至兰方王室合资的,是我们中远集团华东公司。

    欠你勘测费的单位,虽然是交大设计院帮你介绍的业务,但法律上而言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完全独立单位。他们欠钱关中远什么事儿?”

    顾鲲两手一摊,耍无赖:“我知道法律上来说不关你们事儿,但我现在就是没钱你们看怎么着吧。要是到时候注资期限到了还没钱,就拖着呗。你好意思让一个外国人来要你们华夏人那些弯弯绕的三角债?”

    何岚一阵无语。

    顾鲲这是吃定了中远方面也想促成合作,又是地头蛇,所以让中远帮他当义务的催账公司?

    行吧,就给这小子当一回枪使。

    也算是为了大局。

    ……

    同时搞定回款和投资框架意向,双喜临门让顾鲲很满意。

    他至今身边还没个文职参谋,就靠着上辈子业内摸爬滚打的经验,亲自上阵厮混到今天这一步,真是太不容易了。

    星期一,顾鲲终于松了口气,意气风发地开着他那辆行政版加长林肯,亲自去沪江交大报到。

    集中报到的时间已经过了,所以他拿着材料直奔学工处。

    人挺少,只有个别跟他一样的留学生,选择在这几天报到。

    难得来到北国,还是九月份,顾鲲穿了一身普通人看不懂的意呆利休闲牛仔。

    进门的时候,本来还有两个人在排队。

    不过估计办公室里这些人刚才听到楼下豪车引擎声时,就在窗外探头看了,所以根本没敢让顾鲲排队。一个本来在喝茶、不该当班的老师,主动凑上来:

    “先生,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吗?”

    “老师好,我是船舶海洋与建筑工程学院、船舶与海洋工程专业,94级留学生,顾鲲,这是我的材料,麻烦您帮我办理。”

第78章 交大一员

    学工处的老师扫了一眼顾鲲的材料。

    “居然是留学生?现在留学生都家底这么厚的么?不会是什么华侨巨富家的少爷吧。真要是那种身份,还用来国内留学干什么?唉,想不明白有钱人镀金的思路。”

    那老师微微摇头,内心吐槽,手里却丝毫不慢,嘴上更是什么都没说,很快帮顾鲲把报到办了。

    最后还打了个电话,喊了个学生会的高年级学生来,带顾鲲去院里、以及办理寝室入住和食堂饭菜票之类的手续。

    仅仅过了两三分钟,就有一个女生急匆匆跑进学工处办公室,临进门时稍稍停步喘息了几口,把因为奔跑而散落到前额的头发,重新捋顺了夹在耳朵后面,这才进门:

    “吴老师,有什么吩咐么?我们刘部长不在,今天是我当值。”

    办手续的吴老师显然对这个女生也不是很熟,稍微看了两眼,才说:“哦,你是今年刚招进外联部的小唐吧?这位顾同学,是兰方国来的留学生,你带他把后续院里的,还有寝室、食堂这些手续办了。”

    那个被称作小唐的女生就对顾鲲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拿过顾鲲的资料看了几眼。

    “顾鲲?船舶海洋与建筑工程学院……稍微有点远,不如我先带你去食堂领饭菜票吧,那样顺路。”

    顾鲲当然不在意这些细节,彬彬有礼地说:“劳你费心了,你看怎么方便就怎么来。唐……学姐?”

    女生微微忸怩了一下,掩嘴一笑:“别什么学姐学姐的,跟《灌篮高手》似的。我叫唐佳。”

    《灌篮高手》的电视,要明年暑假才正式引入大陆热播。但是漫画书和日语配音的录像带,早已在内地散播,热度颇丰。沪江是沿海最开放的前沿城市,这儿的大学生看过《灌篮高手》毫不奇怪。

    唐佳说着,稍微想了想,又补充自我介绍了半句:“我大二,是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系的。”

    沪江交大因为海事/海洋工程等技术类专业比较强,所以也有补足国贸/国关/公共事务这类专业的需求。

    94年的时候,交大就已经有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系了,不过要到华夏加入WTO后,才在2003年将这个系升格增补为“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

    在大学里,院和系都是可以直属于学校的。

    有些院比较大,下辖好几个系。

    而有些系比较偏,不能找到兄弟系组成院,那就归学校直接领导。

    双方稍微聊了几句,唐佳就带着顾鲲到了食堂,帮他办好了这边的手续,耐心地说:

    “国家统一这点餐补,你们男生肯定吃不饱的。你要是需要多买点饭菜票,现在就可以买。或者月中吃完了再随时买也行。

    不过买的时候记得带学生证,我们的食堂很划算的,比外面社会上的馆子便宜好多。所以买饭菜票卡得比较严,否则外面社会上的人都来蹭便宜饭菜了。”

    此刻并非饭点,食堂里也没有贴出价目表,顾鲲只能用他对物价的估计,觉得他一个月吃几百块应该够了。

    国家直接补贴的那20块钱,只能喂猫呢。

    “那就先充一千吧。”顾鲲对着食堂售票窗口的阿姨轻声说。

    他下意识说了“充”而不是“买”,实在是后世习惯了,并不影响理解。

    卖票阿姨一愣:“同学!你不会是想拿到社会上去卖吧?投机倒把是不对的!”

    顾鲲:“……”

    尤里奥洛夫买十万发子弹,说他比较喜欢打枪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质疑他投机倒把?

    顾鲲不想多事,就换了个说辞:“不好意思,我是留学生,刚来华夏不知道物价。我们那儿吃道炒菜就要几十块钱。那你觉得买多少合适呢?”

    “原来是外国人啊,怪不得。我最多给你一次性买三百吧,肯定够吃了。我们这荷包蛋一毛钱一个,大排四毛钱一块。”听说是外国人,食堂阿姨的所有疑惑瞬间消失了。

    顾鲲就买了三百块饭菜票,心中暗忖:反正他在学校吃的日子估计也不多。

    买完饭菜票,唐佳继续领着顾鲲去海院。

    两人一边走,唐佳一边给他介绍:“海院比较远,在学校最东北角,跟其他院都不在一起,走过去一站路呢,你有自行车不?”

    原来,交大徐汇校区的东北角,本来就地势低洼,有些天然的小池小湖。

    校区建设的时候,因为船舶工程专业经常要搞水池试验,所以就把那一块单独划给海院了。

    那儿经常可以看到船舶工程的学生,在做船模拖曳实验、各种流体动力测试,也算是交大校园一景。

    “我……没买自行车。”顾鲲想了想,觉得直接在同学面前显摆不太好,就准备不开车。

    “我还要回值班室呢,走过去走回来起码半小时,万一中间有人找……算了,我载你吧。”唐佳想了想,就去旁边车棚推自己的自行车。

    顾鲲怎么好意思坐女生的自行车,连忙拉了一把:“那还是我开车吧,我就停刚才综合楼下。。”

    唐佳的嘴瞬间张成了O型,不过很快恢复了。转为好奇的姿态,跟着顾鲲暗中观察。

    直到她看到那辆行政版加长林肯,才彻底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暗暗叹息:“这么好的车,不知道要在学校里怎么横着走呢。这些老外真特么有钱。”

    叹息归叹息,她还是坐在副驾驶上,压制住好奇,给顾鲲带路。

    车只开了五百米,唐佳劝顾鲲提前靠边,最后一百米走过去,免得太招人现眼。

    顾鲲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就停车下车。

    他本来都打算走过来的,是对方忙,不肯跟他走路,他才开的车。

    “倒也不是个吃不起苦的嚣张跋扈公子哥儿。”唐佳暗中观察。

    她领着顾鲲,把院里的手续办了,最后带着顾鲲领进男生宿舍楼。

    94年的大学校园还比较淳朴。大学生谈恋爱的很多,不过带异性回寝室的很少,宿管也就不需要太严密。男生在寝室楼里也很少会衣衫不整,因为他们知道女生是可以进楼的。

    唐佳带着顾鲲上楼的时候,路上遇到其他男生,也只是微微地好奇看他们两眼,并不会围观。

    “我们这儿留学生跟普通学生住的宿舍是一样的,条件肯定没你国外好,但是也别嫌弃。刚才排寝的时候,已经尽量给你往人少没住满的房间排了。”

    “没关系的,我也不太住这儿,条件太好也浪费。我是渔民出身,渔船驾驶室里都能睡。”

    ——

    (这两章有调整,上一章缩略处理了,把本章原本的前1000字挪过去了。然后本章又加了1000字左右的新内容,段落评论可能会错位,大家不要在意。觉得衔接不上的可以再看一遍)

第79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我是渔民出身,吃惯了苦的。请不要为我搞特殊化,那样太浪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们华夏本国的同学住一个寝室,而且最好帮我排到大二同学的寝室里。”

    “你居然是渔民?你是说……你小时候是渔民吗?”唐佳闻言实在忍不住好奇。

    “差不多吧。这不重要,我只是说,我不需要特殊优待。”顾鲲也不想交浅言深,就此打住。

    他提这些,只是为了将来在同学们之间亲民一些,别无他意,自然是点到即止。

    唐佳看得出来他不想细说,也就不再纠结这一点,转而问道:“可你为什么希望跟大二的老生排在一起呢?”

    顾鲲:“我入学的时候,就了解过你们的留学生条件,留学生可以免修部分公共课,还拥有比较大的选课自由。我想我将来跟高一级的同学一起上课的机会会比较多。”

    这是顾鲲当初跟何岚聊的时候,就得知的优惠。中远方面和交大设计院,应该是为他争取了不少特殊待遇。

    顾鲲这种大忙人,当然也没打算实打实在校园里待满四年,他没那么空。

    他是有针对性地来交大的,只要学好了对他事业有用的课,其他都不重要。

    然而唐佳听了却是微微一惊:“你不是工科生么?你直接修专业课,基础跟得上么?高数你都自学了?大物也自学了?”

    顾鲲礼貌一笑:“这个我有办法解决,唐同学,我们现在只是在聊排寝的问题。”

    唐佳无奈微微耸肩,帮他折腾了一番,还是满足了顾鲲的要求,给他排到了一间原本没住满的大二宿舍。

    一切办好后,顾鲲先送她下楼,回到刚才停车的地方,打开林肯后备箱,帮唐佳把她那辆20寸的女式自行车搬出来,礼貌挥手告别。

    然后他才在宿管阿姨的引领下,回自己新分配到的寝室,认识一下室友们。

    ……

    因为是插到一个大二的寝室里,所以其他室友相互之间都很熟了,也都是习惯了大学生活的老油条。

    顾鲲进门的时候,其他人居然都在那儿打牌和围观打牌。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少一惊一乍。

    为首一个男生瞥了顾鲲一眼,放下手中的牌站起来,友好地伸出手:

    “你叫顾鲲、却是留学生?那应该是华侨吧。我叫黄瀚,是406的室长,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跟我说。你中文水平成不?要是不咋滴,跟我说英文也行。”

    黄瀚这么说,显然是把顾鲲当成了那些黄皮白心的华裔,以为他只是长了张黄种人的脸、却因为在外国呆久了汉语说不好。

    顾鲲连忙澄清:“说中文说中文,大家都是汉人嘛,我是兰方国的,母语就是中文。只不过我们说国语的时候,稍微带点湾湾和胡建口音。”

    “兰方国啊……”黄瀚下意识翻了翻眼白,没反应过来,显然地理不太好。

    这并不奇怪。你地球上随便逮个中国名牌大学生,问他文莱在哪儿,说不定也有一大半连文莱这个国家的存在都不知道。

    兰方的国力、规模和知名度,都比文莱更低,没听过就更正常了。

    “老大,兰方是加里曼丹岛西北角近海的一个小岛国,都是华人。”黄瀚的对家也放下牌,推了推眼镜科普道,随后他就转向顾鲲,也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周耀光。”

    顾鲲顺眼看去,周耀光一看就是那种斯斯文文白扇子的角色。

    随后,周耀光又把寝室里剩余四人都介绍了一下,分别叫胡明宇、许建军、刘豫和杨鹤鸣。

    交大此时的标配寝室是八人,不过这间寝室应该是本院93级最后一个寝室,所以没排满,顾鲲进来之前只住了六人。

    顾鲲跟他们一一寒暄后,这才注意到,他们之前打的牌是东海、沪江一带流行的“双扣”,一种二打二的打法。

    顾鲲家因为是东海移民,他在兰方的时候,也喜欢打这种。

    只是身边大多数邻居朋友都是胡建移民,更多的时候,只能是打打兼容性更好的斗地主。

    斗地主这种打法,其实早年在任何省份都不算特别流行,完全就是后来被华夏的大学扩招潮给带起来的。

    因为那玩意儿规则好学,跨省兼容性大,不同省的学生扎堆到一块儿之后,互相不服都不肯学对方的土著打法,最后就只能斗地主了。

    顾鲲既然不想高高在上,而是融入群众,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表示他也会这种小众的扑克打法。

    “呦,你们居然在打双扣?我在兰方也喜欢打双扣,不过兰方大多数人都是胡建打法,十三张,我平时都找不到人,在船上的日子,只能逼我雇的水手学双扣。”

    “是么?原来我们的‘双扣’都流传到国外了?啧啧啧,这也算是文化输出了吧。来来来,那我位置让你。咱见识见识友邦人士的牌技。”

    戴着厚眼镜的周耀光看起来比较能来事,很自来熟地就起身,拉了一下顾鲲,示意他坐自己的位置。

    顾鲲顺势坐下:“听说你们大陆风气比较清爽,应该不玩钱的吧?”

    室长黄瀚表态:“当然不玩钱了,我们就打着玩的。”

    顾鲲:“不玩钱好,不玩钱好。这样吧,我初来乍到,我赢了就当没发生,我输了一会儿请客,就当是拜码头。”

    顾鲲坐下,一边打牌,一边就跟新室友聊开了。

    黄瀚看起来比较直来直去,也比较敢说,就问:“顾鲲,你之前就是跑海的?那你混社会够早的啊。而且听你的意思,你还是船东呢。”

    “确实是有条船,打打鱼,做做进口贸易,所以常来华夏。”

    黄瀚也不跟他见外,直接就开玩笑:“卧槽,那是有钱人啊,以后咱吃大户就没心理负担了。”

    大家谈笑着,其中一位室友杨鹤鸣又顺势聊起留学生进交大的门槛:“阿鲲,你们兰方人读交大怎么个条件?你们兰方有高考吗?学校认不认你们那儿的录取成绩?”

    顾鲲很乐意科普:“兰方没高考,我们全国就没有大学,高中都只有一所。我们那儿想读大学的,一般就去两个地方,好一点的去李家坡,差一点儿的就近去大马的古晋。”

    杨鹤鸣奇道:“那你入学是通过什么考试?”

    顾鲲很坦荡:“我就在你们这儿考了考语文,其他高中数学物理这些,及格就行。而且语文本来是给留学生当外语考的,我运气好,母语就是汉语,所以占了便宜。

    大家也别见笑,我知道你们都是高中成绩就很好的精英。我们外国的基础教育跟你们比,肯定是贻笑大方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卧槽!那你们真是命好啊,我一直以为我这种本地人就算最命好了。”周耀光出言感慨,很显然他的籍贯是沪江本地人,原先在这个寝室里,就数他考上交大时的条件最轻松。

    这个话题聊着聊着,终于有一个旁观牌局的同学看不下去了,借故抽烟跑到阳台上。

    顾鲲撇眼一看,那人刚才介绍过,好像叫刘豫,一直闷声不响的。

    室长黄瀚见状,怕顾鲲尴尬,便问顾鲲:“小顾,你抽烟不?刘豫这人内向,估计是怕熏到你。”

    顾鲲便朝着阳台吆喝:“没关系的,跑海的人哪能闻不惯烟。”

    在海上无聊的时候,各种打法时间的消遣,顾鲲都会一点。

    “我的烟劣,你们别管我。”刘豫闷声门气回了一句。

    其他人就继续打牌聊天,没过两分钟,许建军也撂了句“我也去蹭一根”,就走上阳台,把阳台门关上。

    ……

    阳台上,见门关严实了,许建军拿过一根刘豫的烟点上,看着玻璃窗里打牌的同学,吐槽道:

    “这就是命,有什么好生闲气的。老刘,你平时跟周耀光不对付,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要是再加一个,大家都不好做。我看那个姓顾的,就是成绩差了点,让人不甘心,但是人品倒是没什么问题,挺大气的。”

    刘豫悲愤地掐灭了一个烟头,用鞋底狠狠碾了碾:“我就是不甘心!你我这种内地穷省的,要考千里挑一,才能来沪交、同济、南大。要考万里挑一,才能去清北、复旦。

    可是林耀光他们这些本地人呢?百里挑一都不一定需要,就能上交大了!我原先以为他算命够好的了,今天才知道人上有人,呵呵,有个外国人身份,数理化考个及格分都能进来!交大成垃圾桶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也许别人有另外的过人之处呢,我们学校留学生人数也不算多。”许建军半是自我欺骗自我麻醉地说。

    刘豫啐了一口:“那姓顾的不是说了么,是因为语文是给老外当外语考的呀!他母语就是汉语,所以钻了空子!要我说,你要真是个金发碧眼的洋人来当留学生,成绩差我也认了,咱天朝上国要大度吗。

    可他姓顾的算什么洋人?他就是个假洋鬼子,二鬼子!跟我们同文同种,就靠玩国籍享受高人一等待遇!难怪抗日小说上都说汉奸棒子二鬼子这些,比真鬼子还可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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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一条小渔船介绍:
重生94年,当纵横南洋、叱咤风云的海岛大亨。
把自己的领地,建设成全球土豪心目中,超越迪拜和摩纳哥的圣地。开局一条小渔船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开局一条小渔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开局一条小渔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