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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浙东匹夫     开局一条小渔船txt下载     开局一条小渔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8章 剪不断理还乱

    刘民仅仅读了第一条普惠的政策利好之后,那些不准备移民的年轻水手们,内心的不平衡,立刻就消散了一大半。

    “个税起征点从每月300令提高到1000令?这让利幅度倒是有够大的!”所有人都不禁如此想。

    兰方如今的税法类条款,大多数是84年刚建国的时候定的,有些影响比较大的,中间调整过,而个交税还是第一次调。

    主要是因为84年刚立的时候,“月入300”属于高薪,大家都觉得挺仁政,很满意了。

    按照旧的令吉与人民币汇率,当时300令吉就等于800人民币。参考华夏80年代初那些个人税种的税率,起征基本上也是800块。

    比如著名的稿费,1981年刚定起征点的时候堪称非常仁政了,居然允许作家每月800块以内不用交税,当时绝对是超高收入。

    兰方这边,建国的最初三四年,99%的人是不用交所得税的。

    也就进入80年代末,随着东南亚经济的进一步腾飞,平均工资开始超过300块令吉,今年更是人均工资达到600令,所得税成了名副其实的工资税,只有低于社会平均工资一半的人,在兰方才不用缴税。

    现在,大部分人刚刚开始有点心疼,因为金融危机,朱猷栋大笔一挥,把起征点调高到一千令,估计大伙儿又能好几年不用交了。

    只可惜,很多人没有看出这里面的猫腻——因为立法习惯,兰方新的个税条例上写的统计单位,依然是令吉,没改过来。

    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修成人民币了。

    只是因为令吉兑人民币刚刚跌了25%,所以修成人民币之后,其实升幅也就没那么夸张了。按照旧汇率,1000令等于2200~2300人民币,新汇率才等于1600~1700人民币。

    所以,顾鲲新定的标准,也就跟华夏21世纪初的“1500以下不交税”差不多罢了,没有这些渔民们此刻脑补的那么多。

    这并不是顾鲲抠,不够仁慈,而是他深谙幸福感之道。

    幸福感这玩意儿来自于对比,来自于意外的进步。

    好处要一点点放给普通人,他们才会感恩,一下子放完人民其实没多少获得感。

    看完个人所得税之后,刘民又继续往下看,然后就看到一条让他个人最惊喜的优惠。

    “连车船运营税都降低了?哎呀,这不是对船东极为利好么。还有部分的企业所得税相关优惠……看来,国家这是对于任何有正式工作的打工者、企业主、渔业物流业经营者,都普遍大力度补贴了。”

    “让我算算这个账……个交税每人每月平均少交几十块钱,一年几百块。有车有船的人,每年额外再节约两千多、服务业企业主节约也差不多。另外国家还第一次提出给柴油补贴……

    这么一算,不算柴油补贴,七年节约的钱,就可以跟那些放弃国籍移民的人一次性买断拿到的优惠相当了。家里渔船货车功率大的,有柴油补贴,五年就能完全回本了。那咱这种勤奋的人,还是继续当兰方人吧,马来的个人税负不低的,一次性为了补贴一笔,不留后路,太不划算了,有顾老板在,未来兰方经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刘民和他老婆汪菡互相算了一笔账,觉得做兰方人很划算。

    一群水手里,只有一个人抱怨了一句:“怎么就补贴渔业服务业物流业呢,看来看去没看到保护包租公和农场主的。这是赤棵棵地歧视地主啊!”

    原来,这位水手家里,有亲戚是地主兼包租公,有一些种植园,在主城区还有几幢房子收租。而顾鲲的这次调控,完全没有补到这部分人群。

    刘民内心不屑:哼,地主和包租公有啥好保护的。就兰方这小农经济,一看就没竞争力,还不如让顾鲲搞土地兼并呢。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不能直说,他只是继续在报纸上找政策细节,然后指着一条新发现说:

    “怎么没有补贴?这条不是说了么,凡是想要移民去马来亚、享受马来亚商业养老金补贴的,如果自有资金不足以在古晋置业,兰方慈善基金会愿意按保护价回收其在兰方的土地产权,以所得金额在古晋或吉隆坡、槟城、柔佛巴鲁置业。

    种地租房的,要是真想占点一次性的便宜,可以把兰方的土地权放弃了移民的吗。顾鲲给的保护价可比目前的市场价还高30%呢,够意思了。现在槟城柔佛巴鲁那种地方房价都因为危机跌了,趁机抄底从此去柔佛巴鲁当包租公不好吗?”

    那个家里有包租公的水手一听,觉得道理也算不错。

    虽然兰方看起来因为有顾鲲,前途不错,但靠顾鲲一人之力,应该也无法让兰方超越大马甚至李家坡吧?

    如果能去大马最好的城市当包租公,可不比在兰方当包租公爽?

    那些对顾鲲没有绝对信心和信仰的包租公、小地主们,差不多都是这么想的,然后就动心了。

    他们的眼光,估计也就跟1945年才当汉奸的家伙差不多蠢了。

    ……

    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分黑白,往来争荣辱。

    芸芸众生在那里有血有肉地奔着自己的前途。

    顾鲲和朱猷栋,却如俯瞰众生的神灵一样,把所有兰方人的抉择,都化作一张张冷冰冰的数据统计表。

    短短一周之内,顾鲲的计划就执行了个七七八八,把国民彻底鉴别区分了出来。

    “有一万七千七百余人,准备移民大马,均满足年龄50岁以上、或虽年龄低于50岁,但有一定生理障碍。每人一次性五千美元大马商业养老保费补贴,四千美元置业补贴,此部分共计支出1亿6千万美元。”

    “有五千八百余人,同样准备移民,但不满足年龄或健康补贴条件,主要是父母超过50岁的独生子女,愿意跟随父母移民、全家人在一起将来有个照应。这部分人不满足国家给付十年期商业养老保费,国家只赞助四千美元置业补贴。此部分支出2千4百万美元。”

    “另有三千九百人,之前在兰方无正当职业业,以出租商铺、住宅或经营农场收取佃租为业。不满足任何国家补贴条件。但因为相信国外资产降价后的抄底机会,愿意以国家保护价出售在兰方的一切土地权益,移民去吉隆坡槟城柔佛巴鲁等地置业继续当包租公。

    为收购这部分人的地产,以及其他因为前两款条件移民出国人遗留的地产,基金会支出共计3亿7千万美元。”

    顾鲲把这份报表上的主要数据,如实汇报给了朱猷栋。

    目前来说,直接开支最大的一笔,还是用于把想移民的短视者的不动产全部买下。

    3亿7千万美元看起来挺多,但实际上完全是必要的。尤其是最后那几千个包租公包租婆人口就花掉了2亿多美元——三千多人口,基本上相当于六七百户人家了,兰方之前没有生育限制,平均每户都有四点几口人。

    六七百户包租公/农场主,平均每户的地产价值都有一百多万令吉,还要给保护溢价,加起来就是八亿多令吉,折合两亿美元了。

    不过这么一番整肃下来,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兰方国内的国籍人口总数,一下子跌到了6万出头,而经济活力完全没受到影响——移民走的几乎都是包袱,没有什么创造财富的能力,留下最多也就提供点消费,提供不了什么产出。而兰方这种旅游型国家,根本不需要内需拉动经济,它只需要游客的外需就行了。

    如今每年华夏来个二三十万人次游客,游客十几天的消费抵得上本国人口小半年的生活费了。

    另一方面,兰方的成年人文盲率从23%降低到了2%,小学毕业率96,初中率88。在90年代末的东南亚,这样的数据已经可以超过李家坡。

    此外,兰方的土地权益脉络,经此一番清理,也明晰了很多,以后顾鲲再要大展拳脚,几乎不会再遇到钉子户问题,也便于全国一盘棋统一规划。

    顾鲲从来不觉得进入当代社会之后,土地兼并还有什么可怕的,尤其是在小国,因为农产品和粮食本来就不指望本国耕种自给自足,那么点人国际市场上随便买就好了。

    土地兼并不集中的话,未来兰方贵族化之后,顾鲲想控制建设用地规模、把房价炒高都很难,因为太多人有土地可卖了。兰方2600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要自然达到“寸土寸金”的稀缺,那起码人口得比李家坡还多,那就是四五百万人以上了。

    兰方未来才几十万常住人口、加上更多的游客,所以指望自然稀缺是不可能的,只有顾鲲利用控制土地源头,制造人为的稀缺和高端,就跟香江那些地产家族一样。

    顾鲲的计划,是准备把大批适合农用的地皮,精挑细选优化一下,按照土地肥力、矿物元素特性,分别弄成榴莲、猫屎咖啡的特大国营种植园,画一条红线把上千平方公里的国土用强行永久耕地集中花掉。

    如果不行的话,他还可以发展马来沙捞越州、沙巴州最有名的燕窝业,搞一些自然保护区,只允许国营的保护队有序收取燕窝。(世界上最有名的燕窝就在马来西亚的婆罗洲,也就是兰方对岸那个大岛)

    从人口到土地到国民素质,顾鲲仅仅用了几亿美元,就彻底整合起来了。

第79章 强势反击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数亿美元的开支如流水一样花了出去,却也让顾鲲把兰方上上下下的利益关系彻底梳理整合了一遍。

    这五个多亿的美元,还不是在顾鲲和朱猷栋之间左手倒右手,而是真真切切散给了平民,乃至外国保险公司、沙捞越州的房地产商。这些钱,在未来的港币危机中,将不可能再被顾鲲作为弹药组织起来,散出去就是散出去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开了上帝视角,能前知二十年后知二十年,那么他或许会质疑顾鲲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花钱,是否划算?

    毕竟,重生者知道历史,知道东南亚金融危机乃至99年的互联网股泡沫巅峰,都是可以让资产按倍数乘积翻番的重头戏,如今多几亿资金,未来或许就能多几亿翻倍的基数。

    不过,顾鲲显然是充分想到了这一切可能性,还依然坚持这么做的。

    因为他坚信,将来不会再有这么好的内部整合时机了。兰方如今劝诱移民也好、整合土地资源也好,也都是处在一个金融危机的低位上。

    如果没有这次危机,也许你花10亿美元,甚至20亿美元,来彻底整顿全国,都不一定能达到这么高的效率和一致性,说不定还有更多贪得无厌的包租公钉子户,给顾鲲的大局观添堵。

    所以,内部清理洗牌,必须抓住金融危机这个资源整合的最好契机。

    当然,除了补贴给移民平民和外国保险/地产公司的钱之外,这段时间顾鲲还有一笔大约两亿多美元的开支,属于左手倒右手——也就是从他的个人资产里拿出来,支付给王室和兰方政府有关部门。

    这笔钱,是用来买地皮的。

    朱猷栋之所以要卖地皮,主要是因为这次的兰方全国所得税改制,导致的财政缺口比较大。

    而兰方当局本来就有一系列的政府建设和国民保障,都需要大笔金钱,金融危机期间政府开支就更短缺了。

    所以,这一系列补贴善举的过程中,有关部门钱不够花,就加速卖地了。

    众所周知,前几年兰方那些周边荒岛就不是很贵,顾鲲买奔马环礁的时候,8点5平方公里的国土,才卖了三四百万令吉,按照当时汇率也就一千万人民币。

    不过那个价格是司法拍卖时候的利益输送,折扣很大。正常情况下,有水源有植被的无人岛屿,特许开发权的卖价总要上百万美元一平方公里的,这还不包括领海和经济专属区的权益。

    这一次,因为是经济危机导致地皮价格大跌,加上顾鲲和王室都这么好关系了,算是半卖半送。顾鲲最后花了2亿多美元,一次性包揽了兰方东部一连串离岛,总计有100多平方公里的国土,以及附带的海洋经济专属区权益。

    不过,朱猷栋还是留了一手,总觉得顾鲲有所图,所以提出了一些国有股的利益分成:凡是未来在上述地区经营得到的收益,政府从营收中收取30%作为分成和税收,王室占15%,开发者只能得到剩余的55%。

    顾鲲最终也接受了这个条件。

    并不是他不够贪心,而是他知道将来如果真发现石油了,自己是不可能全部吞下去的。哪怕大洋国或者布列塔尼的公司来投资,那也得照章纳税不是?

    石油公司的营收,大部分都是利润,而大多数国家企业所得税都得有25%呢。

    兰方之前企业所得税极低,那是因为兰方之前没什么大公司,要吸引外资进来,所以对企业的所得税压低得跟巴哈马、开曼群岛、巴拿马似的,已经近似于避税天堂了。

    但如果真有石油,那肯定要换一套国策的。

    顾鲲直接30%连税带分成堵住兰方当局的嘴,确权明责,没什么不好的。

    ……

    顾鲲在兰方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进入了97年12月中旬。

    距离索罗斯在媒体上反喷他,已经过去了十来天。

    马来令吉的这波贬值行情,也都快过去、并且稳住了。如今索罗斯的关注点已经挪到了同时对菲律宾比索和印尼盾展开进攻上面了。

    而顾鲲因为脏钱全部用在了正道上,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正面回应一下索罗斯了。

    他当天就表示了接受曼谷的泰国国家电视台,以及吉隆坡的某些大马媒体的公开访谈。

    东南亚国家的媒体,当然也是希望看到有人正面怼索罗斯的,因此非常高效,立刻就给顾鲲安排了档期。

    12月12日,星期五。顾鲲前往吉隆坡,参加了一个周末晚间档的脱口秀,类似于大洋国那边的“拉里金现场”,马来人还特地派出了国家电视台最漂亮最有人气的女主持丹妮.格兰给顾鲲搭台配合。

    丹妮.格兰这个名字大陆观众多半没听说过,不过她那张脸肯定是见过的,因为90年代末、21世纪初看OLAY玉兰油的广告,上面那张又白又滑白得发光的脸,就是丹妮.格兰的,她是华人和马来当地人的混血,还混了点爱尔兰血统,去香江培训当过超模。

    不过如今才97年,她还是个刚刚出道的20岁萌新。在马来西亚这个不怎么产美女的国度,这样的脸已经算是倾倒众生了。

    节目并不是现场直播,而是录制了之后实况转播,所以氛围就轻松一些,遇到不和谐的问对还可以剪掉。

    顾鲲也不会刻意追求直播的效果,因为索罗斯当年的回应也就是一个录音录像而已。

    当天下午,顾鲲赶到演播室,做好了准备。

    灯光摄像一切就绪,女主持丹妮.格兰就按照稿子,先提出了观众们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顾鲲先生,我相信很多观众都想知道,为什么在上次索罗斯应对了您的抨击之后,您消失了那么久才回应呢?”

    顾鲲下意识摸了摸领带,显得他很亲民、平时不打领带:“是么?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索罗斯回应我的?”

    丹妮:“这是12天前的事情了。”

    顾鲲:“那还真是不巧,我几天前才听说,最多三天,可能是我太忙了吧,没有注意到——不过那也没什么,我上次呛声之后,索罗斯先生应该也是隔了很久才回应吧?

    所以我都不耐烦了,也就没关注,我以为他不会回应了。我相信大多数普通人,也不是时时刻刻关注财经新闻的。”

    不管内容如何,“老子看不起你”这个姿态必须是先摆出来的。

    丹妮也没继续纠缠,立刻顺势往下问:“索罗斯先生说您跟他是一丘之貉,嘴里抨击他,行动却跟他一样,专注于做空令吉。他还说,他最多只是表里如一之真小人,而您是伪君子,对此您有什么想解释的么?”

    顾鲲呵呵一笑:“这是非常可笑的,我说过我抨击他的破坏行径,就不会跟他一丘之貉。至于我买了令吉的空头,这完全只是巧合,是因为令吉原先是兰方国的本币之一,我以国民金融性资产的总量为限,买了一些对冲风险的避险保障,跟投机没有丝毫关系。

    我有两点证据,首先,我的得益确实都是兰方政府行为、用于兰方国家避险。其次,索罗斯应该还对菲律宾比索和印尼盾下手了,但是在那两个货币上,我没有任何行动。”

    丹妮眼神一亮,半是崇拜半是不信:“您能证明那些收益用到哪里去了么?您是在他抨击您之后才开始这么干的么?还是之前就开始干了?”

    顾鲲一点都不落套:“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抨击我的。”

    女主持看了一眼手头的资料:“索罗斯先生在亚特兰大的福克斯电视台上公开反驳您,是11月28号的事情。”

    顾鲲轻松一笑:“那我毫无疑问比他更早,我在11月25日左右,就已经开始把风险对冲的收益,用于国民避险了。”

    至于顾鲲对冲的收益去处,顾鲲也当众展示了一些足够证明力的证据材料。

    女主持很配合地一一质证,终于让这方面的疑团彻底释清。

    然后,节目就进入了顾鲲全面反攻索罗斯,揭对方老底的节奏。

    “……索罗斯口口声声说他是哲学家,他的投资行径只是为了‘教导世界正确地认知这个世界’。那我不得不提醒他,他所秉持的所谓‘哲学’,只不过是他想要宣扬的绝对自由市场理念罢了,一次投资的成败,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按照他的说法,是不是哪次他投资惨败的时候,就证明绝对金融自由只是一个很可笑的臆想呢?如果他秉持这样道貌岸然的姿态,而且还能代表大洋国的官方态度,那不知道东南亚国家从此从绝对金融自由转向金融宏观调控,是否也在他的算计之内呢?

    如果他觉得是,那么我要恭喜大洋国当局,华尔街成功地通过一条走狗,把一群原本信奉绝对金融自由的跟随盟国,逼到了对立面。而索罗斯根本不是什么哲学家,他只是利用了一次盟国的善意信任才偶然成功的。

    就像我们熟知的华夏历史上,韩信一生或许有很多战功,但偷袭齐国成功并不算什么光辉的战绩,因为齐国之所以被偷袭,是因为齐王之前已经信赖了汉王使者郦食其的说服,准备归附汉的势力范围了。

    索罗斯所谓的自由,就只是在消费盟国的信任罢了,这种信任,是自1991年露西亚解体以来,大洋国依靠全球化强势地位轻易得来的,所以大洋国不珍惜而已。”

第80章 你伤害了我你应该向我道歉

    顾鲲和索罗斯的嘴炮,不是一天可以打完的。

    而且他也不傻,不可能被索罗斯的命题局限住,只在“金融法则”领域跟对方对喷。

    顾鲲又不是金融学家,也不是经济学家,这些虚头巴脑的扯淡他本来就不在行。他对97~98的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全部了解,都来源于后世的复盘。

    这种知觉要想用来抄答案,并且把答案解释圆满,那是可以做到的。

    但跟行家辩论,就明显不够了。

    退一步讲,就算顾鲲做了很多功课、了解很多经济和金融辩论的话术和理论,他说这些也不合适啊——

    你一个世界巨星、兰方土皇帝出身的家伙,怎么搞得跟金融主义国家的教授似的那么能喷?开挂了还是脑子该被切片研究了?

    这不符合顾鲲的人设。

    所以,顾鲲很聪明地选择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索罗斯要扯经济和哲学就扯吧,顾鲲绝不正面回应,他只从国际关系的领域,和全球化意识形态的话题上反驳。

    谈国际关系专业领域的话题,这就很符合顾鲲的人设了,甚至朱猷栋也能说上几句。

    因为世界上那些小国的土皇帝,基本上都是琢磨国际关系出身的,越是小国越要研究这个。

    研究得好了,左右逢源卖国求荣卖得好,让大国龙颜大悦手指头缝里漏出那么一星半点援助资金,就比鼻屎小国自己奋斗几年还牛逼了。

    不然怎么活用“大哥,我不想努力了”这种话术榨取到最高收益?

    相比之下,索罗斯那种自命“哲学家”的金融投机客,因为脑子太轴太喜欢套原则,在需要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国际关系领域,就比较弱了。

    国际关系这个专业,最大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你得讲究利益最大化,讲究疏不间亲帮亲不帮理,喜欢套哲学讲原则的人来搞国关绝对是要命的。

    连续几次短促交火的嘴仗,从12月中旬打到12月下旬。

    媒介也从一开始的电视台,扩散到了后来的报刊杂志、纸面媒体上。

    因为不善国关,索罗斯的好几次辩论,虽然赢得了包括马来亚和泰国不少大学的经济学家的力挺,但是他的支持者也就仅限于上流社会精英。

    但是,整个东南亚的民众,对索罗斯的极端怨愤,已经被顾鲲扇起来了。索罗斯每一句冷冰冰的讲道理,都被顾鲲借力打力拉仇恨。

    顾鲲很明白,砖家怎么说不重要,他要的就是让东南亚的五六亿人恨死索罗斯,顺带着把这种恨再恨屋及乌一下。

    12月24日,平安夜,顾鲲再次趁着节日,花了不少钱和资源,让《纽约时报》等好几个重磅媒体,发了一篇关于他的呼吁。

    呼吁的内容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针对大洋国某务卿的请愿,代表东南亚数国人民,要大洋国某务卿公开表态,索罗斯的态度是否是代表了大洋国政府对东南亚盟友的态度,东南亚各国基于对大洋国全球化宣传的信赖,而作出的种种善意经济政策,是否应该被伤害。

    这个呼吁其实没什么效力。就类似于后世白宫必须对那些攒够了10万个请愿人签名的议题,作出正式回应一样,对方只是迫于压力,就不得不对话,但不一定要作出任何实质性推动。

    但顾鲲毕竟是世界顶级流量名人,加上他最近运作了不少媒体力量联名,这事儿在东南亚知道的人很多。

    而马来、泰国等几个国家的当局,也因为金融危机人心煌煌,正要转移内部的压力呢,所以这几国当局也有人跟着顾鲲一起附议,要大洋国就这事儿作出正式回应。

    奥某布某特卿阁下只能回应,大意就是几句意识形态层面的原则性套话:大洋国支持包括金融领域在内的一切自由市场经济,并且维护自由市场经济。

    这话并不是在挺索罗斯,也不是在说索罗斯不对,无非是不痛不痒的车轱辘话。

    就跟后世白宫被10万人签名要求回答“请大洋国政府规定豆腐脑只能吃甜的”的时候,也礼貌地回应了一句“这属于个人自由,不在先法授权政府依法行政的管辖范围内”,并不是说甜好还是咸好。

    但是,在东南亚那么多国家哀鸿遍野的时候,这种强硬的,冷冰冰的回应,多多少少会让东南亚没文化的群众对大洋国的态度进一步微妙化。

    而顾鲲等的也是这一刻,他终于准备在某务卿等大洋国官方对外态度的代表,被拉下水之后,狠狠将索罗斯一军。

    12月25日,圣诞节当天,顾鲲又一次去了吉隆坡,上了马来国家电视台的一档脱口秀节目。

    ……

    这一次,纯粹是个人秀访谈,有点像后世那种撒贝宁采访马风的路数差不多,一个台子,一个主持人,还有一堆还算有点身份的围观群众。

    尽管知道顾鲲有可能说出一些对西方大国大不敬的话,但考虑到马来国内如今怨声载道,所以大马方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让一个外国人把某些话说出来,总比本国要人说少得罪点人。

    女主持人依然是上次的丹妮.格林,她说完一堆铺垫的话后,捧哏地问:“顾鲲先生,近期您和索罗斯先生,乃至其他一些西方要人的对话,在民间都引起了热议。请问对于他们的最新应对,您有什么想说的呢?”

    然后,就是一段关于索罗斯和大洋国某些人如何反喷的集锦片段——演播室现场并不会放这些,但电视机前的观众可以看到这段插播。

    镜头切回来之后,顾鲲坦荡地说:“我觉得,既然他们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其实没什么好直接反驳的。我之前的观点,尤其是关于‘经济和金融政策,也是政治乃至国际关系的延续’,相信大家都已经了解了。

    正如克劳塞维茨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一个国家的涉外经济政策,当然也是国际关系的延续。就拿泰国之前的将泰铢汇率与美元绑定的举措来说,这确实是导致风险积累的懒政。

    但我们也不能否认,泰国并不是自古就这么绑定的,是在91年露西亚解体后才开始这么绑定的,泰国当局这么干,是基于对大洋国能领导新时代的自由世界的信赖。

    可是,索罗斯近期那些口口声声说要用哲学和正确认知世界的方式,矫正这些‘懒政’,他的意思就是说,泰国基于对大洋国的信赖是错的。奥某布某特卿阁下说这一切跟大洋国官方无关,就是在说‘我没让你们因为信赖大洋国而放松警惕,是你们自己放松了警惕的’。

    这一点我倒是丝毫不意外,因为大洋国几百年来都有打着支持绝对金融自由的旗号坑人的传统,我必须为他们洗清冤屈,他们并没有针对我们东南亚人民,因为他们连自己人都是这么坑的——

    两百年前,大洋国刚刚独立的时候,学历史不好的朋友,可能都忽略了一个事件,那就是大洋国的谢斯起义。那事儿的本质是什么?是数万名为大洋国的独立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因为独立战争期间政府拖欠军饷无法维生,只能把代饷的邦联债券拿去低价打折抛售给约翰汉考克为首的金融投机客。

    于是等大洋国独立成功后,约翰汉考克们就把数万大陆军战士逼得家破人亡、那些人为国浴血战斗了八年,结果连自己家的房子和农场都被抵押剥夺了。那时候,汉密尔顿那个老渣滓是怎么说的?其实就跟今天我们听到的应对是一样的。他们要保卫金融自由嘛,投机客的既得利益必须被保护嘛!所以后来激起了数万叛军,只能重新把花生顿请出来剿灭。

    索罗斯就是当代的约翰汉考克,大洋国某些人也就是当代的汉密尔顿——当然,以他们的三观,或许还会把自己被称作当代汉密尔顿而沾沾自喜呢,他们从来不以当汉密尔顿为耻,还把汉密尔顿印美元上呢。”

    顾鲲的话过于奔放,以至于电视台都想把录制掐了。幸好想到这并不是现场直播,便决定到时候剪掉一些镜头就好。

    女主持也有些怕,连忙把话强行带回来:“这似乎扯得有些远了,我们不管大洋国队他们本国人是什么态度,我们就聊他们这种态度是否应当、是否符合公义。”

    顾鲲呵呵一笑:“确实,我没必要为他们找历史渊源,我们就说眼下。现在,按照大洋国的说法,任何国家基于信赖大洋国而少一个心眼,那就是自己缺心眼,与人无尤。

    任何用舆论、用破坏信赖、用其他合乎国际法的手段打压别国经济预期并且收割的行径,也都是应该被纳入新的国际交往准则的——可是,我想,这种利用之前善意信赖国不明确规则而割肉的行径,持续不了多久。规则的不对称不透明,是很快会消弭的,下次别人学乖了之后,必然导致国际环境的全面、剧烈恶化,那时候,大洋国恐怕就要吞下苦果了。”

    女主持人丹妮:“能说具体一点吗?您刚才的泛泛而论,似乎缺乏现实依据。”

    顾鲲:“当然可以具体一点,不过,在此之前,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例子。”

第81章 别杀我,我的命没有萨达姆值钱

    “您想到了什么呢?”女主持人僵硬地捧哏。

    顾鲲故作回忆状:“我想起了七年前,就在你们邻国的李家坡,那场国际大专辩论赛。不知道有没有观众看过。

    那是1990年的,第一届国际大专辩论赛的总决赛,交战双方是来自华夏大陆的金陵大学,和来自华夏湾湾的湾湾大学,辩题好像是《世界和平是否会是未来主流》。那场比赛中,金陵大学秉持了‘世界和平会是未来主流’的正方观点,可是最终惜败了……”

    女主持人不得不打断顾鲲:“您还真是见识渊博,不过这和今天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呢?”

    顾鲲轻描淡写地一笑:“当然有关系,稍微懂点辩论界和国际关系的人,事后都说,这个题目如果放在一年之后再比,就毫无悬念了,正方肯定会赢。当然,因为失去了平衡性,它压根儿就没资格被选为辩题了。”

    女主持人是真不懂,好奇地问:“为什么呢?我觉得这个辩题没什么不平衡啊。”

    顾鲲:“那你还是应该多学习啊,这是常识:这个辩题辩论后的第二年,露西亚就解体了,经济和其他领域合作的全球化进程,从此踏上了高速整合的上升通道。

    当年金陵大学代表队论证正方观点时,一个重要的论据就是‘合作的全球化,会导致当代环境下,再依靠战争,将无法得到曾经靠战争能得到的那些东西,比如土地资源经济利益’。在全球化的大趋势下,只有和平才能共赢,才能分工协作赚取自己所长领域的利润。而战争只会让整个世界的增长预期一起蒸发。

    可是,金陵大学代表队抛出这个观点时,露西亚并未解体,世人也就看不到全球化的浩浩汤汤、不可阻挡,所以他们惜败了。过一年的话,他们的观点肯定能赢。”

    顾鲲说到这儿,就注意到女主持认又有一丁点想打断,于是他连忙主动话锋一转:

    “但是——今天,随着索罗斯和大洋国某些人冷冰冰公事公办的应对,让我意识到,当年金陵大学代表队那番观点,不一定正确。即使是全球国际关系学界,对于‘世界将越来越和平’的预期,未来也将仅仅局限于一个历史阶段,因为今天,我看到了一个新的历史转折点,一个堪称跟露西亚解体一样重大的历史转折点。”

    “跟露西亚解体一样重大的历史转折点?您是指这次的金融危机么?”女主持大吃一惊。

    她想到过顾鲲会猛烈开喷,但没想到会上升到这个高度。

    露西亚解体,可是20世纪后50年里最重大的历史事件了!那可是冷战的结束、世界两极体系的崩坏呀!

    顾鲲却面不改色,咬文嚼字精准地说:“这次金融危机,当然算不上重大的全球历史转折点,但是,大洋国表露出来的对绝对金融自由的绝对支持、对虚拟经济和信心经济的绝对支持,却够资格称得上这样重量级的转折点——

    而我们东南亚国家,不过是一块磨刀石,被拿来祭刀试出了大洋国这把刀的锋利程度和决心。我认为,大洋国这一次的态度,会让全球战乱的风险重新增加。”

    “为什么?我不相信任何东南亚国家会诉诸战争,这太天方夜谭了。”女主持几乎是叫嚷地夸张回应。

    顾鲲却依然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

    他后面要说的这番话,可不是他自己发明的,而是后世被大洋国不少学界吹捧的闪金族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说的。

    “很简单,之前我们判断,世界不会再爆发大型的、大国间战争型的武装冲突,是基于‘战争已经不可能让人得到他们想要的利益’这个大判断前提的。

    可是,这一次的金融危机,展示出了一个巨大的潜力,那就是通过互联网散播唱衰消息、通过金融自由恶意做空打压某些经济体,一样可以得到大洋国的绝对支持和保护,并且被认定在‘金融自由’的范围内。

    那么,是不是哪一天,如果有人为了打压大洋国的股市,或者债市、外汇,而对大洋国发动无差别的袭击,也可以让那些‘金融自由’的人得利呢?比如,要是明年后年或者未来的某一天,纽约的世贸大厦被飞机以神风敢死队的模式撞塌了。袭击者能否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如果那个袭击者的目的,是恶意做空大洋国股市,那么很不幸,他通过制造无差别的恐布,就能借助互联网和金融虚拟经济的放大,得到他要的东西。传统的地缘政治学和国际关系理论,将无法解释这些新的危机,这些危机将成为绝对金融自由和互联网信息放大炒作的副产品。”

    这些话,听起来惊世骇俗,但细细想想,确实是逻辑上比较自洽的。

    顾鲲还说了很多,不过基本上都是他从上辈子看到的尤瓦尔赫拉利那儿抄来的,全写上去能水几万字,所以就不赘述了。

    反正顾鲲是引用了闪金族历史学家的言论,去攻击那些闪金族金融狗,也没人能说他什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而已。

    为什么进入21世纪之后,恐布的事情总是禁不绝?从根源动机上来说,是互联网和金融虚拟经济的绝对自由,造成了这些副产品。

    因为,金融虚拟经济、恶意做空的自由,让“把一群人弄恐慌”这件事情本身,就可以产生金融利润了。

    哪怕战争和杀戮,不能再抢到资源,土地,财物,女人,但是,只要能让某些人恐慌,这个恐慌本身就可以瞬间依靠“金融做空”来变现。

    那些人,都是被做空大师索罗斯最初启发的。是98年的这一波,让很多对大洋国怀恨在心的人,看清楚了一个原则:大洋国是肯定会支持合法看空的,所以,那些人就顺着大洋国的游戏规则,来打击大洋国了。

    顾鲲当然一辈子都不会碰那些东西的,但他只是要当一把先知神棍,把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先捅出来,预言出来。

    让大洋国人将来遇到这事儿的时候,就知道该恨谁——最初让伤害人类的感情、信心这事儿都可以被计价、可以做空牟利的,就是你们的华尔街。

    ……

    顾鲲的这一档节目出来之后,尽管被剪掉了很多东西,但依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主要是他太敢分析了。

    而且,如今是97年底,马来亚人还不懂得管理互联网,他们剪掉的那些东西,还是被顾鲲散播到了网络上,依然渗透到了大洋国,甚至被很多大洋国网民知道了。

    在东南亚,虽然上网的人还挺少,不过因为内容过于劲爆惊世骇俗,靠着口口相传和自来水安利,都泛滥出去很远。

    谁让顾鲲这人本来知名度就超高,自带顶级流量呢。

    “混蛋!我们应该把这个乱喷的家伙干掉!”

    在马里兰州、兰利市的某局总部,一些人不淡定了。

    这顾鲲太嚣张了,喷喷索罗斯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大洋国的国际威望指手画脚!是可忍孰不可忍!

    “科长/处长/X长,要不我们派人去把顾鲲干掉吧?很轻松的,他身边那几个连的安保力量,根本不算什么。大不了我们直接军舰或者F15过去!”

    幸好,当领导的人还是比较稳重的,某IA在国际事务方面,不过是某务卿的一条狗罢了,主人不放狗,它们哪能自作主张咬人呢。

    就好比杜勒斯时代,杜勒斯自己当某务卿,他就让自己的堂弟小杜勒斯当某IA的局长。

    “不要急,我去请示一下领导!”

    然后就有中层干部屁颠屁颠跑去花生顿请示敖某布某特了。

    结果只换来了一耳光。

    “蠢货!之前的事儿,我们只是打官腔两不相帮!那是没办法!可是你以为只要让经济学家们觉得我们处断公允就行了吗?东南亚那五六亿满心愤怒的平民怎么办?顾鲲最新这番话说了之后,要是他死了,那五六亿人不会揣测是谁干的?到时候,他说的这些话就真被人奉为真理了!杀他有什么用!”

    “可是,就算是萨达姆,我们想杀也能杀。”

    “萨达姆现在也不能杀!他现在之所以被制裁,是因为中东的上亿人没有把他当成大英雄,是因为91年的时候闪金人忍住了,挨了飞毛腿没还手。再说了,萨达姆值多少,顾鲲才值多少。干掉他,换来把五六亿人往不信任我们大洋国的方向上多推一步,那都是不划算的!”

    请示者愕然,但不得不承认,人家就是能当大领导,不愧是乔治敦大学国际关系专业的博士高材生出身、布热津斯基前顾问的学生。

    一旦顾鲲因为“曝光大洋国纵容华尔街势力对东南亚的掠夺、以及推演未来可能导致的恶果”而被人干掉的话,绝对会激化整个东南亚五六亿人对西方的仇恨。

    那么,灭掉顾鲲和兰方,才多少收益?

    别说现在这点利益不够看。

    哪怕是未来顾鲲因为这次对西方心冷而倒向华夏、甚至是在兰方发现了二三十亿桶石油后,整个兰方的利益加起来,也抵不上“让五六亿人对西方的仇恨加深几成”的代价来得大。

    大洋国要把五六亿人口的民间情感拉回来,花费的代价可不是几十亿桶油钱做得到的。

    谁让顾鲲已经有了那么大的名,还扛起了这个旗呢。

    有了这面旗护身,足够顾鲲安然活个十几年,慢慢苟着,等华夏有足够的国力保护他。

    当然,他也不能飘,他不能让自己的命值钱到跟萨达姆一样值钱的程度。

    不然的话,如果两边筹码权衡之后,发现他的命比五亿人的民族情感还值钱了,那他还是有可能会死的。

    国际关系就是这么的现实,这里最大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只有利益。

第82章 算尽天下

    或许是因为大洋国文明的一贯强势,加上那不要脸的长臂管辖权。以及从格林纳达到南塞尔维亚到伊拉克等等要人的突遭横死。

    所以吃瓜群众们容易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大洋国对于恶心他们的外国人,都是想杀谁就杀谁。

    但事实上,真正懂行的人,要想做到“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还是比较轻松的。

    萨达姆等人的横死,只是因为逆向的“幸存者效应”,所以看起来特别扎眼,容易被人反复提及。可事实上被这种程度针对的人,全球每十年也就产生那么几个。都花这种代价去扑灭,大洋国也费不起这个成本的。

    那么,怎么才能活下来呢?说到底就是一条原则。

    国际声望要好,手中实权利益要少。

    有几亿人真心钦服你、而你的命只值30亿桶油,你就能活。

    只有几千万仁真心钦服你、还有更多的邻国人仇恨你、而你的命却偏偏要值1500亿桶油,你就得死。

    马丁路德金确实是被人杀的,但那是种族注意者的个人行为,不是当时的大洋国当局。当时白人当局其实听说他被杀后还挺气急败坏的,因为这种暗杀根本起不到作用,还让马丁路德金的威望被拔高了,害得大洋国的种族平权压力更大、进程更快了。

    顾鲲也是同理,他并不是没有被杀风险,但他只要提防那些民间狭隘组织的清算就行,他相信大洋国当局是冷静的,不会做让东南亚局势恶化的傻事。

    他要防备的人,就跟他当年得罪西班牙佬时,惹到的巴斯克反抗军一样。也跟马丁路德金惹到大洋国男方的3K残余势力一个道理。

    官方是不会来对付他的,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势力倒是不得不防,他建立的安保公司和相应的武力,也都是只要能防住这些灰色地带的武装力量就够了。

    很多对国际关系专业不太熟悉的看官,或许已经遗忘了,整个90年代末,到21世纪初,大洋国在东南亚的势力范围,其实是衰退过一阵子的。

    在克琳顿第二任期的后半段开始,名义上是为了集中力量应对欧洲方面的新形势、协调资源去欧洲,所以缩减了东南亚的部署。(当时的理由,是99年的打南塞尔维亚,以及一直持续到2003年的格鲁吉亚玫瑰颜色那啥。这些都是配合北约东扩、挤压原露西亚分裂出来的国家里,露西亚人的势力范围空间)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半任期,直到后来小不死的第二个任期才恢复。只不过大洋国面子工作做的比较好,把这种退缩取名叫“改‘前沿部署’为‘前沿存在’”,可真正懂行的明眼人都知道,把F15战斗机从菲律宾和冲绳退缩到关岛,就是一种被民愤驱赶的退让。

    原因无他,那都是大洋国的当局在为索罗斯等为代表的华尔街金融狗还债呢。

    大多数华夏看官,只是因为在那些年里,没什么机会去东南亚,所以无法想象1997~2008之间,东南亚民意对大洋国的天然敌视,造成了多大的影响。(那时候新马泰旅游应该没现在普及,我是05年高考结束之后,就趁着暑假,港澳新马泰都玩过。我是亲眼见过的,跟当地华人聊过的)

    顾鲲如今这一世,只是顺应了历史,然后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标杆,把隐性的东西着了一层颜色。一切的因果恩怨,其实本来就在那里。

    而他这么做,还有一层更深的收获,那就是他把自己未来的倒向华夏,立了一个鲜明的动机。

    大洋国人,是不可能成为顾鲲身上的虫子,知道顾鲲一贯以来怎么想的。也不知道顾鲲买航母、探油田之初,就是处心积虑要阴大洋国的。

    在大洋国某些机构来看,虽然顾鲲现在已经变得很激烈,但他原先是亲大洋的。

    他之所以“性情大变”,一切都要怪索罗斯。

    顾鲲是因为偶然扮演这个“反索罗斯先锋”演上瘾了,发现持有这个立场,可以让他在东南亚赢得如此多的威望和拥戴,所以才坚持这个立场的,或许那不是他本意呢?

    就好比那些大洋国的政客为了赢得支持,而对外保持鹰派姿态,那很可能只是一种玩弄民意的伎俩,并不是他本来的立场。

    因为大洋国的职业政客都是没有立场没有信仰的,他们只是在乎“我表现出什么立场能够被更多人支持我”,就假装有什么立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已。

    这一点,顾鲲都不用演,他就相信那些大洋国的伪君子们能理解的,因为那就是那些伪君子的老本行。

    ……

    在激烈的舆论搅动中,历史的车轮悄然碾到了1998年元旦。

    最近这一个多星期里,东南亚各国的媒体上,对于顾鲲和索罗斯对喷的跟踪报道、延展、讨论,已经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因为名嘴喷神顾鲲的高屋建瓴,数以亿计的民众都得到了更多的道德正义感立脚点,坚信大洋国的华尔街狗们是卑鄙无耻下流的,并且将来有可能导致世界的更加不安定。

    这个世界,居然都不用杀人抢劫、不用占领土地资源、不用攫取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就能靠威胁对方的信心,来导致金融虚拟产品的变现?

    那么未来全世界一切的“以让世人恐慌或者丧失信心而实施的武力袭击”,是不是都因为华尔街虚拟经济给那些情绪波动提供了变现渠道?

    这个惊世骇俗高屋建瓴的见解,实在是太有市场了,以至于大洋国的某些卿相们都在内心琢磨:不知道过几年,世界上是不是真的会诞生出那种不为了杀人、掠夺、占领为目的,就为了打击虚拟的国民信心为目的的亡命之徒?

    等到三年后,大洋国真的被报复了。顾鲲的江湖地位,就会上升到布热津斯基一样了。大洋国现任某卿的导师、20年前的总统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老先生,当年就是因为应对伊朗人质危机应对得太烂,从而臭名昭著。但那家伙因为运气好、一贯极端仇视露西亚,所以提前了将近十年就在预言露西亚将来必然解体。

    结果十年后的1991年露西亚真的解体了,布热津斯基在国际关系学界的国际地位,也就重新飙升了。国际关系这个专业,其实不太讲究学术理念逻辑自洽的,因为这个领域本来就没有原则,所以这儿就是看谁能神预言,谁就是国关学术大神。

    ……

    不过,顾鲲好歹心中有点逼数。

    他知道自己那番话,只是从尤瓦尔.赫拉利那边借用了一些要点过来,上上脱口秀节目是够的,要想形成理论体系还远远不够。

    所以,98年元旦当天,在“兰方文化”公司高层的年会上,趁着一群心腹骨干小聚,顾鲲就交给了下属一个任务。

    他找到了唐佳:“佳佳,今年开始,你别当公司总经理了,你看谁合适,给我几个人选。生意上的事情,我另外找人帮我总揽全局。”

    唐佳还有些意外,觉得不可思议:“我哪儿做得不好?你想撤了我?”

    顾鲲:“瞎说什么呢,我是觉得,你应该人尽其用。之前我让你当总经理,是因为你还没正式毕业,只适合在商界混。现在,是时候挪一挪,到更重要的位置上了。”

    唐佳跟顾鲲是同级的,所以也是1997年7月份毕业的,如今她也才23岁,正式毕业半年呢。

    唐佳:“你想让我做什么?”

    顾鲲:“你现在把华夏国籍放弃了吧,改归化我们兰方国籍。过完春节,你交接完之后,就是我们兰方的外长了——你是国际关系专业出身的,正好把你的本专业用上。

    另外,我还希望你抽空写一本国际关系专著,中心思想你就从我之前跟索罗斯论战当中,关于‘对所谓的绝对金融自由的放纵,有可能导致的新时代国际关系危机的展望’这部分抽取。

    一言以蔽之,我要看到‘因为仅仅看空某国人民信心,就可以套现的虚拟经济金融衍生品的诞生,会导致无差别、无传统动机型的袭击孳生’。

    以及‘互联网1.0时代下,点击就是硬道理、被骂也能产生GDP’的新传媒法则,所导致的以制造新闻博取注意力为目的的社会内耗。比如,未来不仅有为了博取人民注意力传达率的互相伤害,甚至在大洋国还会有人直播自杀以求出名,等等……细节你自己推演。

    总而言之,我认为传统的、大洋国式的绝对金融自由和所谓的绝对传媒自由,是有害的。华夏式的、用宏观调控来微调的自由,才是比大洋国更优越的。”

    这种文章,找一个华夏学者来写,而且是没有被利益集团捆绑的萌新来写,顾鲲觉得是最合适的,反正观点都是他的,代笔的人只要国关基本功够好就行。

    他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发自内心,因为他知道,到了后互联网时代,大洋国式的所谓传媒自由,有多么可笑。

    就说一个例子,在大洋国,为了保护所谓的“表达绝对自由”,大洋公民在youtube上直播自杀自残求关注,那也是合法的。而在华夏,那么多直播平台,你做这种极端自虐的事情求出名,是被封杀的,这就是华夏比大洋国优越的地方。

    因为华夏人秉持的是“一切人的权益,最根本的是生存权和发展权”,顾鲲觉得这很正能量,也能抵御网红文化泛滥后那些以死求出名的变态。

    对于大洋国人所谓的变态自由,顾鲲只有一句话,他们那么想以死出名,那就都去死好了。(具体不多说,真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繁荣末世大逃杀》里面,大洋国人是怎么做死的,免费章节部分就能看到。真不是广告,我从来没指望那种哲学书赚钱。)

    唐佳如今对互联网还不是很懂,所以她只能强行先记住老板的诉求,准备回去再慢慢推演。

    顾鲲目送下属离去,心中暗忖:反正你老公就是黑水安保的负责人,你帮我多抗一点仇恨值也没什么,安保力量闲着也是闲着。

    顾鲲也正好为自己最近表现出来的“在国际关系领域发挥超常”提供一个解释,演得更迫真一些。

第83章 文化胜利就得抢奇观

    彻底把自己架在了揭发华尔街金融狗邪恶本性人设上之后,顾鲲的人生也算是马入夹道,不能回头了。

    有着东南亚几亿穷人的怨念护体加持,利益是巨大的,风险也是巨大的。不过以顾鲲的先知先觉,完全有把握做好风控。

    至此,泰铢危机和令吉危机的红利,算是被顾鲲彻底榨干了。

    长久的神经紧绷之后,顾鲲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让自己稍微慢下来,盘算下后一阶段的规划。

    这天是1月3号,还属于元旦假期。

    顾鲲在他的奔马礁别墅里充分睡到自然醒,然后在米德洛娃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用早膳,一边拿起一份报纸看看时事。

    顾鲲一眼扫到报纸上的日历,琢磨了一下:“今年过年倒挺早的,1月28春节。趁着过年,倒是可以回一趟华夏,交一些差事了。”

    顾鲲默默盘算了一下各项生意的进度。

    索罗斯那边,现在还在对菲律宾比索和印尼盾下手。

    如今,因为顾鲲的搅局,东南亚金融危机中各个币种先后遭到狙击的时间点都有些变化,加上连最初的泰铢危机的爆发时间点,都拖后了将近两个月。但顾鲲相信,战役各阶段之间索罗斯需要的准备时间和节奏,应该是大致不差的。

    所以,等比索和印尼盾打完、再加上准备期结束,顾鲲估计索罗斯对港币下手,怎么也能拖到98年农历过完年之后了。

    运气好的话,甚至能拖过元宵节。

    所以,至少一个月之内,顾鲲可以不用担心和索罗斯再度交手的问题。

    而且,到了港币之战的时候,他将会和索罗斯站在完全敌对面的立场上,因此甚至连提前偷跑建仓都不用,到时候直接对着干就行了。

    “这么说来,我现在还是不适合马上兑现之前跟何经理、叶老板说过的承诺。如果我现在就让华夏方面的科研人员,登上‘伊萨科夫号’筹划进一步的改造测绘,或者允许华夏方面在南洋海洋工程方面的深度合作,那肯定还是会多沾到一些大洋国那边的仇恨的。

    不如,就索性再拖两三个月,等港币之战结束后,跟索罗斯的仇恨进一步加深,我再假装‘本来差点儿因为跟索罗斯对着干而被索罗斯搞破产,幸好因为华夏方面的外汇储备力挺我,我才反赔为赚’,这样,我被逼到跟华夏方面加深合作,才显得更加合理。至于勘探和发现兰方油田的消息,至少也要压到那事儿之后。”

    顾鲲看着报纸上的时事有些出神,心中如是盘算了一番。

    不过,即使合作可以再延后,解释却是必须要解释的。

    去年7月份的时候,他刚从交大毕业时,就被中远的何经理和叶总堵在沪江,他当时亲口承诺过“半年之内必见分晓”。

    这次正好趁着春节过年,回一趟华夏,把这些因果了断一下,做个汇报,也算是一诺千金了。

    而且,浪费时间并不是顾鲲的风格。

    港币之战来临之前,正是东南亚金融危机最深,最黑暗的瞬间。

    黑暗如果利用得好,就是最佳的抄底良机。顾鲲正好趁着这两个月的低谷期,搞一些重大的建设、以低成本定下一些项目,尤其是需要跟邻国合作的国际项目。

    这时候定项目,价位是最白菜的。

    ……

    顾鲲是个说干就干的脾气,想明白了规划之后,当天他就单手开着游艇回主岛,到昭明宫求见了朱猷栋。

    他也不跟大公客气,开门见山直接说:

    “我准备去一趟华夏,如今是东南亚各邻国普遍资产、资源价格低估的好时机。我想借助中远的投资和产能,上一些更加重大的建设项目。”

    顾鲲当然不会提他早就跟何岚狼狈为奸谈好的那些合作了,在朱猷栋面前,只说次要动机就够了。

    朱猷栋也毫不怀疑,只是很礼贤下士地半附和半反问:“趁着金融危机扩大基建投资,确实是不错的决策——当年罗斯福和阿道夫就都是这么干的嘛。

    不过,我们兰方近期还有什么好投资的呢?港口、机场、路桥、酒店,我们兰方各领域的摊子都已经铺得够开了。”

    顾鲲胸有成竹地说:“机场暂时是够用了,不过港口还可以继续扩建,酒店也是不嫌多的。目前兰方的几个酒店,都是靠我们自有资金,以及希尔顿家族投资的。

    我们可以进一步放开对外资的准入,让华夏商人来我们这儿投资100%华资的外资酒店嘛。这种服务业要充分市场竞争才好,指望国营和垄断是不可能提高服务质量的。对国家来说,酒店的直接收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全国文旅产业的提升,所以谁来开都一样。

    不过,这些都算不上特大项目。我这次主要想规划的,是一些需要用到马来西亚人的重大国际合作,现在马来西亚人的资产,也正好处于低谷呢,基建成本也低。”

    朱猷栋颇觉意外:“跟马来西亚人有什么建设好合作的?”

    顾鲲一语点破:“我想比照去年新执行的香江问粤东省购买水资源的内部协议、以及大马向李家坡供水的国际条约,让我们兰方也向马来西亚购买水资源,修建一条几十海里长度的海底淡水管道。

    另外,我还希望跟马方合资,双方各出一半,建一条连接兰方和古晋的跨海大桥。”

    此言一出,朱猷栋瞬间就被顾鲲的大手笔异想天开惊到了:

    “你疯了吧!这种跨海大桥加上跨海运水管道的工程,估计能把我们这次泰铢危机赚到的钱、大部分都重新吐出去吧!这种项目几十年都回不了本的,说不定用到破烂都回不了本。

    再说了,我们兰方已经有了自己的机场,还要跨海大桥干什么?来兰方又不需要用到古晋机场了!至于供水,我们国家的淡水资源绰绰有余吧,学李家坡人败家干嘛?”

    提到朱猷栋的反驳,不得不说一下兰方的客观环境。

    众所周知,凡是小型海岛地形的国家,缺水都是常态。

    像马尔代夫那种国家,用水都是靠船运的桶装水,连洗涤用的淡水也是一桶桶运的,所以马尔代夫用水成本巨高,水费贼贵。

    远的不说,就说东南亚,香江和李家坡,也都是对外买水的。

    按照合同,香江一年要向粤东省购买八亿立方米的东江水。去年刚生效的合同,每吨江水大约是港币两块钱。

    而李家坡则是向海峡对岸的马来柔佛巴鲁买水,不过跨海的输水管道是李家坡方面出资修建的,马方不用承担任何基建费,所以柔佛巴鲁收取的水费也便宜得多,大约是每吨一毛令吉(按照东南亚金融危机后最新的汇率,相当于一毛八人民币,05年人民币升值后相当于一毛六)。

    或许有外行人会觉得马来人卖资源很慷慨、而粤东售价相对坑一些——但这绝对是误会。因为大马问李家坡收的价钱,是1961年签订的两国供水条约上写明了的,李家坡人比较精明,当时写死了不让改,有效期99年,一直到2061年。

    所以,大马一直问李家坡收的是60年代初的物价水费,当然就比35年后的粤东-香江协议便宜得多了。

    顾鲲如果现在再问大马签个供水条约,只要能做到跟李家坡一样的低价,就已经是极大的外交胜利了,说难听点儿属于趁着金融危机趁火打劫。

    甚至能签订到每吨人民币两毛到三毛,兰方也算是赚了。

    但朱猷栋之所以觉得顾鲲想的太远、有点败家,主要是因为他觉得兰方目前还不缺水——兰方和李家坡都地处热带,每年降雨量能有两千多毫米。

    李家坡之所以缺水,只是因为国土面积小、人口密度太大。如果把李家坡人口密度降低到兰方这种原农业国的程度,那就根本不用买水了。

    对此,顾鲲当然要给朱猷栋详细算一笔账:

    “殿下,您觉得兰方目前不缺水,这一点我完全赞同。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既然我们要发展世界级文旅胜地,未来的游客规模会非常大。

    我派人了解过本土的水文情况。兰方本土的水资源,大约可以满足30万农业人口的用水。而目前我们常住人口只有10万左右,加上同一时间驻留的旅客,最多5万人,水量还有一倍富余。

    但是,将来随着港务吞吐量的增加、流动补给、旅客暴增,我们迟早是要建立引进水源工程的。只要这儿常住超过30万,就绝对不够用了。另外,搞一些能上大新闻的宏大工程,同样可以渲染兰方未来的人均富庶程度,这些宣传的无形价值,您也应该算在账里。”

    顾鲲除了引水工程之外,还想造跨海桥。而跨海桥这种项目,明显是可以作为宣传地标的。就像后世搞港珠澳,未必就是真有那么大的通行需求,同样也是一种基建点奇观的考量,就跟玩《文明6》冲文化胜利一个道理。

    顾鲲既然要打土豪牌,砸奇观当然是不能省的。

    原本属于迪拜的世界第一高楼,到宏伟的跨海大桥,再到让世人震惊的引水工程,全部都要。

    至于造价,只要顾鲲找到华夏方面的施工方,借用一些新的基建方案,成本未必有朱猷栋想象的那么高。

第84章 你都欠多少贷款了?

    造一座几十公里的跨海大桥,大概要多少钱?

    面对这个问题时,很多人容易下意识带入后世港珠澳案例去对比,觉得港珠澳造了1200个亿人民币,也不过60公里左右,那每公里怎么也得20个亿吧。

    但这个算法其实是不对的,因为港珠澳是桥隧并用,中间有相当长一段是缩到海底以海底隧道形式存在的,为的是不影响珠江流域的通航——粤州、香江、特区,都是著名的深水良港,要进出N万吨的海轮,桥无论盖多高,都有可能影响航运,所以不如索性弄一段潜水的海底隧道。

    而兰方如果修建连接加里曼丹岛主岛的大桥,完全是不影响航运的,要去古晋港的船,大不了稍微往北绕一下,绕过兰方主岛就行了。至于要去文莱港的船,更是丝毫不会增加航程。

    所以兰方大桥的设想,就成本而言,倒是更接近后世的方舟湾跨海大桥——顾鲲计算过,兰方大桥有将近30海里的跨海距离,折合45公里,比36公里的方舟湾跨海大桥还长一点。

    同时,后世的港珠澳虽然全长六十公里,但因为桥隧混用,主桥也就30多公里,因此长度也是不如顾鲲的兰方大桥的。

    同理,这几年因为卡梅隆和施瓦辛格的电影《真实谎言》而声名大噪的大洋国迈阿密基韦斯特大桥,虽然号称“全长90英里,到古巴比到迈阿密还近”,但其实基韦斯特大桥是一系列的桥梁、把基韦斯特群岛的每一个小岛一连串连起来的。

    其中单座最长的名叫“七英里大桥”,顾名思义也就七英里,折合不到12公里——就是《真实谎言》里那些露西亚破坏分子开着卡车装核弹、想要去迈阿密引爆、结果被施瓦辛格的队友用鹞式战斗机发射导弹炸断的那座桥。

    所以,打个《文明》玩家都听得懂的比方——顾鲲造兰方大桥,绝对是可以刷到“世界最长单体跨海大桥”的奇观数据,并且把这个世界纪录保持上至少二三十年,实现“文化胜利点数+XXX”。

    而不用考虑通航和桥隧的方舟湾跨海大桥,造价不过107亿人民币,只有桥隧混用的港珠澳的11分之1。

    在算算提前十年开工所减少的通胀,以及东南亚金融危机期间当地征地、材料成本的下跌、基建需求端的萎靡带来的工程造价下跌。哪怕里程比方舟湾大桥还长三成,顾鲲也有把握把项目造价控制在10亿美元之内。

    而且尽量能少首付就少首付,能贷款就贷款,能用桥梁产权抵押就抵押。

    至于引水的工程,其实倒是没多大施工成本。

    那玩意儿只要往海里丢几十公里的钢筋混凝土管子就行了,甚至都不用全程埋起来,也不用担心被撞断损坏。跟铺设海底通讯光缆的施工方式差不多简单粗暴。(海底光缆也是直接丢在海床上的铠装缆,不用埋的。有时候大面积断网,就可能是海底光缆被意外撞断了)

    或许有人会奇怪:海底放管子便宜是便宜,可是管子的海拔高度比接受水源的水库还低了,水还怎么流过去呢?难道要靠泵站、消耗巨大的能耗?

    这个其实是不用担心的,具体原理,跟华夏国内“南水北调”的“穿黄工程”有些类似。华夏南水北调时一个最大的难点就是要让汉江水南北向穿越黄河、继续往河北运送。而穿越黄河河床的输水管道,海拔肯定是低于受水侧的河面的。

    但只要在管子两头各建一个大水库,确保送水和受水的水库水位有足够落差,管道本身各段之间略有落差,就能够把水压过去。

    顾鲲在沪江交大的三年海洋工程也不是白念的,这种项目成本,如今他自己都能粗略估算了。

    这才是真正的学以致用,书没白念。

    ……

    顾鲲大致跟朱猷栋普及了一番“趁着金融危机先用最低成本把坑占住,我是交大高材生,成本上不会被人坑”的理念。

    鉴于顾鲲一贯以来“带领兰方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的历史积威,朱猷栋终究还是被成功洗脑了,彻底把所有对外合作的谈判权限,开放给了顾鲲。

    顺带着还答应了顾鲲的任免要求,把唐佳的职务给落实了,让她可以代表兰方群岛,一起负责对外的国际合作谈判。(唐佳已经在几天前加急办理了国籍的入籍手续,现在已经是兰方群岛公民了)

    几天后,顾鲲就带着自己的助理,以及高健雄和唐佳夫妻俩,北上华夏,奔赴沪江,打着拜年的旗号,寻求国际合作了。

    1月10日,除夕之前半个月,顾鲲顺利抵达沪江,先到他在陆家嘴的东方明珠江景别墅下榻一晚,然后便放出风声去。

    中远的何岚反应很快,第二天就赶到顾鲲府上讨债了。

    “顾生真是信人,说好了半年必有消息,还真就半年必有消息。您上次跟我们许诺的时候,是去年6月28号,如今刚好半年。相信我们中远系将来会跟你合作得更加愉快的。”

    何岚一上门就先说好话把顾鲲捧在台阶上下不来,还姿态很低地带了礼物,殷切奉上。

    顾鲲当然不在乎礼物的价值了,这只是一个姿态。他稍微看了一眼就笑纳了,里面都是至少八两重甚至一斤多的阳澄湖大闸蟹,在年关之际的沪江,这是最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沪江人爱吃蟹,而且是以河蟹为尊,海蟹反而没名堂。阳澄湖又近在邻市姑苏,可以说大闸蟹都是被沪江食客的需求炒起来的。

    何岚知道顾鲲出身兰方、起家渔业,名贵海鲜对顾鲲而言那就是当饭吃的,所以弄点湖鲜调剂一下才拿得出手。顾鲲在沪江念书的三年,也多少沾染了对大闸蟹的品味。

    当下,顾鲲就善意地回应:“何经理太客气了,在商言商,信守承诺只是基本功。再说了,我当时只是承诺‘半年之内,必然有变’,没说半年直接履约。但如今索罗斯的那番手脚明显还没有完结,我倒是不好贸然下手履约,总得再宽限几月。”

    何岚脸色便有些尴尬:“还宽限?那可遥遥无期了,总得有个明确的说法吧。”

    顾鲲也不含糊:“等索罗斯在东南亚的一连串投机彻底消停了之后,最多一个月,我必然履约。这次,我可是给了明确生效条件的准信了,何经理还不信我么?”

    何岚叹了口气:“严格来说,你确实不算是失信,不过再这么下去,只怕我们叶总都没资格跟您平起平坐谈合作了。你已经是手握数十亿美元资金盘、还能如臂使指掌控兰方全国国力、经济……”

    顾鲲笑道:“怎么会,何经理过谦了,你们COSCO可是年营业额近百亿美元的大集团,以兰方的GDP,翻到十倍,估计才能跟COSCO的营业额相提并论。”

    “但叶总只是华东分公司的一把手,COSCO再强,对他而言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何岚不动声色地打断。

    顾鲲不失尴尬地呵呵一笑:“我对于合作得好的伙伴,从来都是不吝支持的,我也希望大家能够长久合作下去。今年应该是企业调整的关键年份,我能帮的一定帮。”

    华夏虽然已经政企分开,但企业和机关之间终究还是有密切的人事调动往来的。动辄产业主管部门的副职领导,就会平调到“华夏某某总公司”一级的企业当一把手。

    久而久之,企业的人事调动也有了五年换一届的生物钟周期。比如92到93、97到98、02到03这些年份,都是决定企业人员仕途能不能更进一步的关键交接。这个节骨眼上,企业高管不能爬上去,后面至少又要蛰伏四年。

    何岚的上司叶总,也是92改制之前就已经做到公司华东区片的一把手了,资历也差不多年份够了,就是功劳还有所欠缺。而今年听说总公司有几个老一辈的要退休,那都是好机会。

    顾鲲既然明确表态会尽量挤出一些国际合作的成绩出来,那双方就好说话了。

    东南亚金融危机也导致了华夏很多企业外贸暂时性困难、对东南亚出口衰减严重。航运业的衰退更是比外贸业更惨,这种时候,无过就是功,守成就是功,若是能稍微开拓,功劳就更显眼了,绝对会被认为是能带领公司走出困境的铁腕能臣。

    顾鲲看双方交情火候套得差不多,就把话彻底挑明了:“我这次来,趁着过年,还想定下一批建设项目。我们兰方要趁着东南亚物价低迷、需求不足,大肆抄底兴建基建刺激经济。

    大家作为朋友,我也不瞒你,我至少有20亿美元自有资金,但我不能都往基建上砸,我希望通过和贵公司、还有建行的一贯友好合作,拿到大笔贷款,上马兰方-古晋引水工程,兰方跨海大桥、兰方海底通讯光缆、婆罗洲电信等几个大项目。

    华夏方面,愿意接受工程所有权抵押的话,那就最好,如果愿意入股的话,我们也接受。”

    顾鲲从来没指望那些奇观本身有多高的投资回报率,所以如果华资肯入股,他巴不得把大桥的所有权、未来收过桥费的权利,统统转让出去。

    反正他只要得到大桥和其他设施建成后、兰方整体的便利程度提升,以及得到地标对国家的宣传效果,就足够了。

    “想得还挺美,至今为止除了延期两次、啥好处都没给,又来我们这儿化缘贷款了?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自己赚到钱揣兜里,要用钱就贷款!你说说你都欠建行多少贷款了?尼玛我们COSCO都给你担保了多少次了!”何岚内心暗暗吐槽,幸亏她忍住没说出口来,而脸上的表情依然保持微笑,

第85章 我们跟壳牌石油不一样

    何岚虽然没把那番“脸上笑嘻嘻,内心MMP”的台词说出来,但顾鲲看她的表情,以及那些拐弯抹角的委婉表态,也知道何岚对于再帮兰方担保巨额贷款,内心是非常抗拒的。

    顾鲲便满面笑意地游说:“何经理,我知道融资有困难,不过我们可以用大桥的完全产权、未来通行收费的权利,100%抵押给建行的。

    您想想看,如今你们华夏国内,要是高速公路这些路桥建设,愿意承包给民资收费,会有多少人抢着投资呢。

    如果建行或者COSCO想入股甚至控股,我们也绝对欢迎。包括未来兰方全国的自来水公司,也能交给华资经营。”

    如前所述,顾鲲从来没指望大桥和水务公司实际经营赚的那点钱。

    只要这些基建的宣传噱头由兰方收下,白拿这些无形资产,顾鲲就已经爆赚了。

    可惜何岚也不傻,直接一语点破问题的关键:“抵押?呵呵,亏你也好意思拿我们华夏的高速路桥承包来举例,这俩玩意儿情况能一样么?我们华夏的实业多么发达、物流需求多么旺盛?

    你们兰方那边就靠一点旅游业,修一个桥去古晋,一年才收多少人过路费?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你最近这一系列举动,那就是觉得兰方有钱了,至少人均很有钱,所以飘了,想搞政绩工程地标建筑。我们真要是投资了,收50年过路费都不一定回得了本!”

    “居然被你看出来了,看来能做到中远大区分公司的高管,水平果然还是有一点的。”顾鲲内心暗忖,倒是不能小觑了何岚。

    他用华夏这边的高速工程承包举例,确实不太恰当。

    华夏这边,众所周知,如果民资能修高速公路、自己收过路费,那肯定是抢破头的金馍馍。而兰方目前最大的问题,是现有的物流规模根本吃不饱。

    幸好,顾鲲是有备而来,他不得不把将来用于说服马来西亚人的计划,先透露一点给何岚。

    顾鲲清了清嗓子:“何经理,我承认你真是洞若观火,一下就看透了目前的短板。但是,物流需求从来都是创造出来的,原先没有需求,那是因为原先没有桥没有路。有了路之后,只要方便划算,就会有人来走,有新的需求冒出来的。

    我不妨把我们兰方趁着这几年东南亚基建内需萎靡、要做的大战略布局,都跟您说了吧。只要这边的桥造好了,我下一步要劝说大马的沙捞越州政府,逐步放弃已经苟延残喘的古晋机场,未来统一使用兰方国际机场进出。这样一来,大桥的同行量就非常可观了。”

    说到这儿,顾鲲其实才说完第一点理由,但何岚忍不住就打断他了:“马来人肯放弃古晋机场?他们都已经用了这么多年了。他们这不是把自己的利益白让出来了么?”

    顾鲲抬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何姐,你别急啊,你不了解婆罗洲的整体情况。婆罗洲的基建是非常差的,75万平方公里的岛,号称世界第三大岛,仅次于格林兰和新几内亚,可是岛上只有两千万人口,至今为止一公里铁路都没有。

    古晋机场建了这些年,可是一共才几条航线?我们国内粤州的飞机能过去,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古晋剩下的航线,都是从吉隆坡、李家坡、槟城飞过去的国内航线/李马航线。

    而全岛除了古晋之外,此前别的国际民航机场一个也没有,印尼人在马辰倒是有个机场,不过只有从印尼国内雅加达、泗水过去的短途小飞机,只是飞过望加锡海峡。所以他们的利用效率是很低的,马来人和印尼人每年都要亏钱。

    对于这种机场,他们没有多大的动力去保住,只希望有人能提供这个服务就行了。所以只要兰方做大,把古晋机场,甚至未来古晋港的万吨以上国际航运港务都吞了,都是有可能的。”

    顾鲲说到这里,何岚不得不稍微恶补了一下地理知识。

    众所周知,印尼是一个人口大国,2亿5千万,后世3亿,马来如今有2500万,后世3000多万。

    不过外国人却很少知道,印马这些国家,人口的分布却是极为不均匀的。

    大马的国土分为东马西马两部分,面积是差不多的。但2500万人口中,有1800多万都是生活在西马也就是马来半岛上,只有五六百万在东马的沙捞越/沙巴。

    印尼人更夸张,看似15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住三亿人应该不太挤,可事实上有六成的人口都挤在首都吉隆坡所在的爪哇岛上——爪哇岛面积才10万多平方公里,跟华夏的东海省或者韩国面积差不多,但是硬塞了1亿5的人口!

    而婆罗洲上,印尼人5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却只有1200万人。全岛四国加起来也就2000万人。

    所以,哪怕到2020年,婆罗洲其实也绝对算得上是“地广人稀,风貌原始”,开发度非常低,交通基础设施也都非常少。

    2010年以前,华夏去新马泰的旅游团,在“马”这一站走的基本上就纯是西马,玩玩槟城吉隆坡柔佛巴鲁。也就是2010年之后,小众小资要变着花样儿装逼发朋友圈,才开发出了东马的仙本那这些景点。

    可真正去过仙本那的人,才知道那交通有多坑——华夏国去仙本那的旅游团,都是先飞位于西马的首都吉隆坡,然后还要在吉隆坡驻留等候拼机转去沙巴的仙本那。

    或许有人会说:国内到古晋不是有航班的吗?就算不能直接飞到沙巴,为什么不先飞古晋呢?

    答案是,古晋和沙巴之间都没有航班,因为需求太少。后世东马的几个机场,都是跟蛛网一样,只跟首都吉隆坡有航线连接,相互之间却无法连接。

    需求萎靡了,什么建设都搞不起来。

    只有把零散的需求集中起来,才有利用率,才有开发潜力。

    “……所以,马来人是不会吝惜古晋这边落后的基建设施被废弃的,我们兰方吧需求统一整合起来,只会带动整个北婆罗洲的经济发展和对外交流,马来人感谢我还来不及呢。他们从来没有重视过东马的建设。

    我们把兰方的交通基建建设好之后,不仅可以取代古晋的交通中转位置,甚至还能取代一部分的吉隆坡和雅加达的中转位置——因为兰方航班多、进出流量大,将来想去沙巴、马辰、巴厘巴板的人,就不一定要从吉隆坡和雅加达转机了,可以就近从兰方转。或者去沙巴的人,可以直接从兰方下来之后转公路旅行。”

    顾鲲搞交通基建,更远期的野心,就是把兰方打造成整个婆罗洲对外的中转枢纽。

    这么一画大饼,何岚顿时觉得贷款抵押的风险也没那么高了……

    “可是,就算把婆罗洲的全部对外中转需求都整合起来,也没多大体量吧?全岛两千万人,中部还是高山密林。你能拉到沙捞越和沙巴的对外空港中转就很不错了,印尼最多拉到一个西加里曼丹省。”

    印尼在婆罗洲上一共五个省,命名很粗暴,就分别叫“东/西/南/北/中加里曼丹省”,兰方所在的位置,本来就在马来沙捞越州和印尼西加里曼丹省的国境的延长线上。

    所以兰方的交通基建搞得好之后,把西加里曼丹省的中转需求吸引过来,那是绝对毫无问题的,而其他四省就有些难了。

    婆罗洲中部开发不足的主要原因就是高山密林,高大的山岳太多了,茂密的原始热带雨林几乎跟巴西的亚马逊雨林一样恐怖。从兰方也是不可能通到马辰和巴厘巴板的。

    而何岚知道,印尼人在婆罗洲的最大发展潜力区块,就在东加里曼丹的巴厘巴板——那里有成为婆罗洲炼油重镇的趋势。

    事实上,后世到了2018年,印尼政府甚至考虑过从雅加达迁都到巴厘巴板附近的新城,原因就是雅加达太拥堵了,而且是世界上下沉最快的城市——雅加达因为爪哇岛处在地震版块带上,每年要下沉平均8厘米,最多一年15厘米。也就是说从98年到2018年,这个国家的首都海拔低了1米半。眼下雅加达的房子都还正常,20年后有一半城区的地面一层楼都陷在渗水潮湿区域而无法使用了。

    这些问题,顾鲲当然比何岚更加清楚。事实上,他大搞基建吸引中转,也有赌未来爪哇衰落、婆罗洲崛起的意味在里面。

    顾鲲甚至想过,借助兰方的基建,把东马和东印尼的华人富商统统吸引到到兰方置业、寻求庇护。就像李家坡立国后因为日渐富庶,把西马和西印尼(苏门答腊岛)的华人都吸引到了李家坡,是一个道理。李家坡立国时才100万华人,如今三十年涨到四五百万,这绝对不是自然增长的结果,正是因为西马西印的华人觉得到李家坡有前途,所以才来的。

    当然了,顾鲲要限制兰方的国籍人口,所以能来兰方的肯定得是富商。至于华人当中不够有钱的普通人,顾鲲也不会完全抛弃,他们好歹也能到西加里曼丹和沙捞越,形成一个华人占全面社会优势地位的安全区。

    如果这一步实现的话,那么基本上也相当于地球上18世纪时,“兰芳共和国”的疆域面积了。民众和社会层面的基础肯定是没问题的,历史上这些区域就应该是华人占优势的。

    不过这些理由,不太方便跟何岚解释,顾鲲只好领找借口。

    他思之再三,把一个原本不太想说的借口搪塞了过去:“以西婆罗洲的发展现状,确实把全部对外交流需求都吸引到兰方,也没多少体量。

    但是,我觉得你们应该目光放长远,我觉得,以目前的国际经济建设大势,等这一波东南亚危机连带的萧条过去,自然资源会有普遍的上涨,无非是每个门类涨多涨少我不好判断。

    婆罗洲如今已经有文莱油田了,印尼巴厘巴板和大马的沙捞越也有陆续发现油田。可见婆罗洲全岛的矿业发展潜力是非常巨大的,只不过原始高山密林没人去勘探罢了。

    未来华夏注定是要在扛过危机后、取代东南亚的世界工厂加工转移的,对资源和矿藏的需求会空前高涨。何不提前布局赌一把当地的开发呢?婆罗洲应该算是除了朝鲜之外,距离华夏最近的外国密集矿业供给区块了,对华输出的设施盖得好,才能更方便廉价输出资源。”

第86章 您这儿有阴阳合同么?

    顾鲲后世也看过不少公众号文章,吐槽“华夏人开放四十年,究竟有几次可以无脑改变自己社会阶级的大风口”。

    常见的盘点认为是七次:77恢复高考、80个体户、84乡镇企业、92有限公司、96股市大牛/互联网创业、01加入WTO后的资源投机(当煤老板/家里有矿)、06以后一直炒房。

    其他什么移动互联网/共享经济/区块链大众创业啦、96以后历次股市牛市啦,那都不能算绝对大风口。因为那些需要技术含量,不是稳赚,赔的人更多。

    只有那40年里累计7次的大风口,属于“只要胆子大,无脑进,大概率能赚,就算本事太差赌到小概率,至少不会赔”。

    就好比77年你去高考,没考上最多也就损失一些复习时间,个体户乡镇企业早期有限公司,输了也就赔几年时间,那些人本来就没有本钱可赔。

    而96第一波大牛市里,买股手气再烂,至少也是个保本,或者赚得少一点,至于01买矿06炒房就更不用说了——别说没本钱,那时候只要胆子大,敢把自己家里房子或者别的抵押了,不择手段加杠杆贷款,肯定是有本钱的,融资环境非常宽松。

    没本钱的说到底是怕死,不敢赌上身家性命。

    这都是只需要胆量就能赚到的死利钱,所以才显得难得,一个上升通道中的社会,平均六年才会出现一波这样的机会。

    其他时候,你想赌命都没门路,还得同时有智商有微操。

    顾鲲眼下遇到的下一波契机,显然就是上述“40年里7风口”的第六波。

    利用98东南亚的低迷,全面推进投资和需求萎靡地区的建设,甚至把手伸到各大矿业勘探公司,等01年之后大肆向华夏卖矿。

    兰方本地的油田,可以只是其中一个组成部分。整个婆罗洲可以攫取的东西,有很多。

    天予弗取,必受其咎。

    而这个大饼画下去,中远的高层多半是可以稍微理解一些的。因为他们虽然不知道历史,却可以听懂顾鲲的分析。

    何岚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先稳一手:“你觉得未来全球矿藏资源有可能迎来一波普涨?这几年,原油价格之类已经涨过不少了。”

    顾鲲:“那是必然的,前几年的原油价格太低了,那不是正常的市场经济,而是大洋国操控的政策市——那波政策市,源于85年开始的矿产资源全面下跌。我看华夏国内的国际关系分析机构,很少提及这个研究,但我却在欧洲和其他地方的智库看到过不少干货分析。

    现在从后往前逆推,很显然,那时候的资源价格普遍压低,是大洋国为了让露西亚衰落,所实施的两败俱伤打法,为的就是让严重依赖资源出口的露西亚失血崩溃。沙特也为此蒙受了巨大损失,甚至可以说萨达姆憋不住对科威特冻手,都是被殃及池鱼的。

    所以,即使94年以来,三四年里油价回升了两倍,我依然觉得还远远没有升够。并不用担心拐点的到来。”

    何岚:“石油方面,我相信你的判断,可是其他矿藏资源呢?有什么重大利好么?”

    顾鲲:“您应该知道,华夏最近两年,一直有在努力加入WTO吧?”

    何岚:“这个当然,都努力了好久了,不过目前看来分歧太大,遥遥无期啊。”

    顾鲲:“我相信华夏在这个问题上的决心,也相信华夏彻底融入全球化产业链内部分工的潜力。根据我的观察,以华夏的经济体量和生产力规模,未来的世界,注定是一个‘华夏人卖啥啥就贱,华夏人买啥啥就贵’的时代。

    所以,工业制成品价格的全面下跌、工业原材料价格的全面上涨、给全球中间加工产业环节预留的剪刀差空间进一步收窄、逼死所有成本控制劳力压榨不够狠的国家的制造业,将是全球的大势所趋。”

    “华人买啥啥就贵?华人卖啥啥就贱?这……这也太可怜了,不过好想你说的确实对。”何岚对于顾鲲简单粗暴的表述,下意识有些抵触,情感上不能接受。

    但冷静下来之后,她不得不承认这是话糙理不糙。

    华夏介入全球产业链内分工,靠的是什么?

    至少目前靠的就是简单粗暴一句话:我的工人比你贱五倍!(相对于欧美日)

    以华夏的工业生产规模,让全球矿藏资源暴涨一波,持续数年,绝对是做得到的。

    何岚想明白之后,叹息了一声:“小顾,这事儿其实你跟我说有些屈才了,如果有这么大的局,而且有这么好的后续棋子,你就算直接跟叶总谈,我们都还怕吃不下呢,那至少是我们COSCO总公司的大领导,以及更大的央企大领导,才能跟你合作。”

    顾鲲轻松一笑:“我当然知道跟你说是大材小用了——但是对我来说,首先,安全第一。其次,我只是需要你们担待一个几个月时间差的责任,先帮我把第一期的摊子铺开来。

    我只要先拿到几十亿人民币规模的贷款,先把跑马圈地的事儿趁着便宜搞起来。剩下的可以慢慢来嘛。我相信,到时候叶总已经高升了,而且我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非在商言商的交易,那不好么?”

    何岚心中一凛,终于意识到了顾鲲担心的核心利益。

    顾鲲是为了安全,所以始终确保单线联系。

    说白了,顾鲲也知道,华夏这边人多口杂,不一定人人都能保密。也不能确定大洋国有没有人来刺探、搞破坏。

    但是,任何保密工作,第一准则就是“单线联系”。

    哪怕大洋国要刺探,只要华夏这边除了何岚和叶老板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顾鲲的真实动机和提前布局,那顾鲲就只要确保这一两个人的守口如瓶可靠就够了,卖人情的幕后交易也只针对这个范围就好了。

    至于从结果而论,将来“伊萨科夫号”是不是真的卖给了澳县的民营博彩公司(不知道那些游轮博彩公司会不会有COSCO的持股,顾鲲也不清楚,也不敢问),或者别的一些非商业利益交付过程中有什么状况。

    反正大洋国即使真派间谍来了,也只会得到一个“何岚/某某某立功心切”的结论。

    动机层面攀咬不到顾鲲身上来。

    至少顾鲲是被动的,是被华尔街金融狗刺激后、激于义愤、临时起意的。而不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苟了好几年的。

    就像大洋国刑法里对于二级谋杀和一级谋杀的动机定位差别一样。

    “看来我们也要多请几个保镖了,这事儿我会私下里跟老板说的。如果有那么大的预期利益,贷款几十个亿、先把项目跑起来,问题应该不大。说到底,就算出事了,我们也不过是一个合同审查不严、签订合同受骗罪罢了。要立功就要担风险嘛。”何岚叹了口气,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说句题外话,华夏国的《刑法》里面,国有企业的负责人员工作中被骗,也是有可能构成犯罪的。

    根据《刑法》第一百六十七条之规定:“国有公司、企业、事业单位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在签订、履行合同过程中,因严重不负责任而被诈骗,致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的行为”,构成“签订、履行合同失职被骗罪”。

    如果今天顾鲲靠画大饼拿到贷款后,将来项目前景没有达到顾鲲吹嘘的程度,那何岚理论上就要犯这个罪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设,事实上以顾鲲的实力当然不会让合作伙伴有麻烦的了。

    这个罪一般也就判个三年以下。即使是“国家利益遭受了特别重大损失”,顶格最多七年,依法治国这是不能突破的。

    只要顾鲲不给何岚好处,没有黑钱,不构成其他罪,最多就是七年了。

    这也是对方敢赌一把的原因,毕竟赌对了政绩也非常丰厚。

    ……

    顾鲲在沪江,就以这样的节奏,拜了一圈早年,把几个要害关节稍微疏通了一下。

    然后就拿着纸面上规划的项目、极低的首付比例,拿到了数十亿规模的基建贷款意向书(正式放款要等工程开工,分步发放)

    具体的疏通细节就不多说了,基本上属于“如果对方被他骗了,还要额外被判个被骗罪”的那种。

    但顾鲲绝对是不会骗的。

    母校交大设计院这边,也非常给力的在丝毫设计费都还没拿到的前提下,就给他初步做了个最笼统的规划和工程量预估。

    跟顾鲲已经很熟了的设计院老院长,亲自把大致需要的资金量报给了顾鲲。

    顾鲲看到数字的时候,还略微惊讶了一下,因为几乎每一项项目需要的钱,都比他预估的还便宜一些。

    “这个兰方到士马丹的跨海大桥、你们60多个亿人民币就能拿下了?怎么这么便宜?”

    “你自己看设计方案。”对方也不跟他解释,毕竟顾鲲也念了三年海洋工程了。

    顾鲲便仔细浏览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果然设计经验还是不如多年的专业设计师。

    说到底,是因为兰方岛和古晋西北郊的士马丹之间的海况太平静了,而且海床淤积得很浅,相当长一段桥面甚至可以做成海堤型的,直接围堰筑坝。那就比立桩的桥梁省钱了。

    而之前顾鲲内心比照的是方舟湾跨海大桥,方舟湾得考虑每年钱塘江潮水的涨落,是不能直接筑堤拦死的,不然堤路会被涨落潮冲垮。顾鲲的方案需要用到的钱也就又便宜了几成。

    真是天助我也。

    同理,引水工程和其他一些海底铺设的工程,也都因此变得便宜——交大设计院手上有详细的兰方周边海底地形数据,都是前几年顾鲲亲自测了卖给他们的。

    他们早就论证过,兰方周边那儿最浅、暗流最缓。兰方岛主体本来就是沙捞越河带来的泥沙冲积到珊瑚礁上堆成的。与婆罗洲主岛之间有暗沙浅滩连接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顾鲲也没工夫一一细看成本的下降,他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到时候能给一份阴阳合同么?给钱和贷款都按照实际价格。但是对外吹牛逼吹嘘投资规模的时候,我希望有一份高逼格的报价。不然,投资的钱太少,我都不好意思去跟马来西亚人吹牛,问他们狠狠要交换利益了。”

    “了解,这还不容易么。”

第87章 马来首富

    顾鲲在沪江上蹿下跳运作到了临近年关,总算是把要规划的项目方案和要拉的预算贷款,都大致凑了出来。

    为了赶在港币风暴来临之前的时间差捡漏,顾鲲也顾不上在沪江过年了,而是年前连夜坐飞机回兰方,然后联络了大马方面的不少要人,约他们来兰方面谈。

    (抱歉,昨天更新有点晚,主要是删了一些剧情重改了。原来的剧情在华夏钻空子狐假虎威的戏份还要多不少。但是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适合在国内写太多。考虑到转折会多一些废话,所以那两章也每章多送了大家500字,不算水了。

    有些东西,挪到马来人这边再骗,侧面表现也是一样的。虽然我一直写的是正经商战计策,一不损害国家利益,二不塞黑钱。但是,现在的大环境对奸诈阴毒的东西容忍度有点低,即使你是“为了正义的动机,可以不择手段”。)

    顾鲲的这一系列基建狂魔计划,终究是需要兰方和大马双方面精诚合作才能实施的,否则光靠顾鲲一厢情愿,连地皮问题都解决不了。

    ……

    1998年1月17日,周六,春节前十天。

    古晋市中心,沙捞越州基建局。

    副州长兼基建局长李明则,内心满怀焦急地等待着。

    三天前,他收到了顾鲲的邀约,请他和大马首富李静深,一起去兰方共商大计。顾鲲还在邀请函里把要谈的事儿大致说明了一下,主要是在金融危机、内需紧缩的时候,扩大基建投资、增进国际合作。

    沙捞越州有350万人口,古晋市就有80万人,跟兰方相比,李明则能管理的家底当然要更厚实一些。

    尽管兰方这几年崛起迅速,可人口终究只有古晋的八分之一,沙捞越州的几十分之一。顾鲲一个人再有钱,也不可能跟一个几百万人的经济体的总体量相比的。

    “富可敌国”终究只是一句夸张的比喻,较真起来连“富可敌州”的都寥寥无几。

    按照邀请函上的建议,顾鲲是派了豪华游艇来接李明则的,至于大马首富李静深李老板,顾鲲会另外派专机,从槟城接他直飞兰方国际机场。

    但李明则婉拒了,还暗中让李老板先飞来古晋,双方先碰个面,大马人自己先统一口径一致对外,再去跟顾鲲谈判。

    “州长,李老板到了。”

    李明则坐在办公桌前出神的当口,秘书悄悄进来通知他,他连忙从转椅上跳了起来,然后亲自走到门口迎接。

    “李老板纡尊来访,不胜荣幸,这次跟顾鲲谈判之余,还请李老板多多支持地方建设呀。”李明则满面堆笑地客气。

    “一定一定,我虽然长住槟城,但沙捞越州这些年也一贯是我们工氧集团的建设重点。”

    来者名叫李静深,是个六十岁的老者,七三分的发型,发量略微稀疏,明显刷了油。

    他正是如今的大马首富、工氧集团大老板。

    严格来说,李老板算是华裔而非华侨——他祖籍胡建泉洲咏春,但他父母是37年日寇侵华的时候从胡建逃到南洋的,抵达南洋后两年李老板才出生。

    同理,刚才那位李州长也是祖籍胡建。

    在胡建本地论大姓望族,当地人都会说“胡建陈林半天下”,也就是姓陈姓林的特别多,加起来能占一半胡建人。

    不过移民到大马的胡建人里,这一点却不明显,反而是姓李的特别强势——别的不说,当年从马来分裂出来的李家坡,那就是典型的李家天下。在马来和李家坡,姓李的华人基本上都是横着走的大族。

    李静深的企业虽然名字叫“工氧”,英文缩写IOI集团,但其实也就80年代初起家的时候涉猎过制氧机和工业氧气贩售业务。

    80年代末,工氧业务范围急剧膨胀,首先是在化工领域全面扩张,成为油棕、乳胶等东南亚特色种植加工业的巨头。

    李静深在婆罗洲陆续扩张了大片的天然橡胶种植园和油棕榈种植园,在槟城和古晋也都有乳胶和炼油的化工基地,是东南亚最大的棕榈油生产商和马来西亚最大的乳胶生产商(天然橡胶业还算不上东南亚第一,因为印尼那边还有规模更大的企业)

    92年之后,工氧集团又进一步发展到了房地产和工程基建领域,因为资金充裕实力雄厚,短短几年内跃升为马来西亚第一大地产商。

    所以这位李老板如今有40多亿美元的财富,近年来在福布斯全球财富榜上,也是能经常挤进前500名的——不过也就一直在400多名的位置上徘徊。

    这一次东南亚金融危机后,令吉汇率跌了25%,倒是瞬间让李老板的财富缩水了几成,应该是暂时跌出福布斯前500了。

    但不管怎么说,李老板如今的财富,依然至少是顾鲲的两倍到三倍之间。跟马来人谈基建生意,肯定是绕不过跟这位李老板的合作的。

    顾鲲稳坐兰方首富的位置,也不过才一年多,根基还是浅呐。要从兰方首富进一步爬到东南亚首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什么时候比这位李老板有钱了,才能算是略有小成。

    ……

    李州长和李老板闭门磋商了半天之后,就坐着自己的游艇,去兰方跟顾鲲会谈了。

    顾鲲当然不可能知道李州长和李老板串通了些什么细节,不过他也不在乎,他内心本来就觉得这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顾鲲在兰方主岛上的别墅档次不够,奔马环礁上的360度无敌海景别墅也不足以接待几十亿美元身价的贵客,所以这次他直接选择了跟朱猷栋打声招呼,借了昭明宫接待客人。

    昭明宫毕竟是兰方王宫,不管装修如何,档次至少是有保障的。

    游艇到港,顾鲲是亲自到码头迎接的,然后派车队接回宫里。

    “李州长、李老板,一向久仰。”

    “顾生客气了,幸会幸会。”

    论国际上的知名度,顾鲲当然比李老板高得多,但对方毕竟一把年纪了,是商界前辈,所以只能是顾鲲说久仰,对方来幸会。

    因为是初次见面,也不好直接谈正事儿,所以顾鲲就先请对方吃顿饭,接风洗尘。连朱猷栋也亲自出席,帮忙接待客人。

    酒席无非是各种顶级热带海鲜,还有北国进口的松露鱼子酱,细节无须赘述,反正对于几十亿美元财富的人而言,吃的不重要,啥没吃过。

    酒宴过后,顾鲲挑明了约谈事由:“眼下金融危机正盛、此番请二位来,也是想倡议几项兰方与沙捞越州合作的基建项目,促进内需、拉动投资、睦邻互助、共度时艰。”

    副州长李明则抿了一口乌龙茶,擦了擦嘴:“不必客气,顾生尽管直言。你如今在东南亚各国的威望,可是非比寻常呐,肯跟我们合作,本身就是一种精神上的莫大支持。”

    大家都是华人,说汉语是毫无障碍的,只不过无论是李州长还是李老板,普通发都带点胡建口音,或者说湾湾腔,远不如顾鲲漂准。

    顾鲲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首先想谈一谈兰方跨海大桥和引水工程的合作……”

    顾鲲把他之前蓄谋已久的方案,全部重新复述了一遍。

    尽管有点心理准备,来之前就知道顾鲲要大兴土木,不过听到具体的方案时,马来人还是吓了一跳。

    尤其是顾鲲报出来的预算,毕竟是华夏方面交大设计院“虚开发票”后的价格,听起来很是吓人,造个50公里的跨海大桥,能报到25亿美元/200个亿人民币的投资额,简直太夸张了。

    顾鲲基本上都是至少价格乘以三倍拿去吓人的。

    马来人这方面中招也不是第一次了,后世跟华夏合作修高铁,后来被叫停,稍微一挤水分就是砍价四成。只能说马来人的廉正自律程度还远不如华夏。(顾鲲没有塞黑钱)

    “这些路桥方面的投资,顾生不怕收不回本么?如果您愿意投这么多钱的话,我们当然是乐见其成的,至于用到我们一些土地,无偿拨付给你都没问题。毕竟沙捞越地广人稀,你们的基建是有利于拉动地方建设的,用地让你们白用,也算是题中应有之义了——不如我们先聊聊引水工程的水价吧。”

    李州长这是咬死了“马来人愿意你来建,但我们不出建设资金,只白给你地皮”的合作基调,显然是因为被顾鲲的工程报价吓怕了。

    至于卖水,他倒是非常乐意的,还迅速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这方面的历史案例。

    顾鲲笑笑:“那也行,我们就由易而难,我们愿意比照李家坡向贵国买水的条约模式,略微涨价……”

    李州长立刻拒绝:“那不行!李家坡那些卑鄙小人,占了我们几十年的便宜了!那是1961年物价算的,1毛钱一吨太便宜了!

    我看,咱应该与时俱进,就参照最近的国际同类条约物价——粤东卖给香江是两块港币一吨,咱便宜点,1块令吉一吨好了。”

    顾鲲:“李州长说笑了,我们兰方如今人口稀少,对水源需求根本没有那么大,现有人口增长三五倍,都有可能保持自给自足。我们不问你买,沙捞越河的河水也是白白流进大海浪费掉。

    李家坡问柔佛巴鲁买,之所以便宜,物价只是一方面。西马降水丰沛、用水反而不多,才导致天然水价便宜。粤东之所以卖得贵,是因为粤东省本地就有一亿人口长住,经济发达,再挤出水源来卖给香江,自然要贵一些。各国都是越往寒冷的地方水源越贵,热带降雨丰沛,怎么可能比照高价。”

    顾鲲咬死了最多两毛钱令吉一吨,不让再涨,除非马来人分摊一部分建设费。

    李州长没占什么理,关键是如今正在金融危机,什么都紧缩没需求,略作抵抗之后,被顾鲲揭了老底,也只能先应下这个价格,就当是为了营造后续项目的谈判氛围,稍作让步。

第88章 白菜价抄底

    引水工程的一次性造价,说白了才几个亿人民币而已。毕竟最简陋的地面输油管道也就几十万一公里,海底管道几百万一公里。

    顾鲲铺50公里海底管道,总价不会超过两个亿,再加上配套水库,加起来三四亿封顶了。

    只不过他报给马来人的方案,都是把施工难度吹嘘加大了的。

    而马来人又没有海底地形和水文数据,不知道“兰方到古晋之间的海床淤积海况如此适于施工”,所以即使李州长带了专家来评估,压水分,那最多也就压掉一小半水分,他们自以为看清的造价,还是比实际造价贵至少一倍多。

    如果顾鲲要在这个“据说有10几亿”的工程上面,要求马方分摊一两成施工费,那就得卖好多亿吨水才能赚回来了。

    香江问粤东买水一年八亿方,李家坡问柔佛巴鲁买只有一年三亿方。兰方这点体量,顾鲲肯买一年两亿方已经很给面子了,马来人觉得一成的造价都得白卖五年以上的水才能赚回来。

    这种情况下,顾鲲把水价压到两毛一吨,李州长只是象征性抵抗了一下就放弃,也就顺理成章了。

    毕竟工程施工过程中,可以解决马来人相当的就业问题,将来运营期间,水务公司也能吸纳一批富余就业。

    而且“电老虎水霸王”这都是吃皇粮的肥差,李州长脑子里已经想到了会有多少下属的事务官想塞找不到工作的亲戚来混空饷了。

    有华人的地方就有人情社会,这是跟国籍无关的,哪儿都一样。

    “反正是河里白拿的,施工成本咱一点都不出,一年白卖四千万令。水务公司的人力成本怎么也得三分之一吧?够廉洁了,那就是一千五百万,年薪三万令的事业编都能养五百个岗位,赚了。剩下招待费还能留几成……”

    李州长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不过他知道起码一小半要孝敬给州长大人的关系户,其他的各方也要雨露均沾分润一下。

    大家心照不宣一番后,谈判的重点很快转移到了其他路桥和通讯基建合作领域。

    李静深李老板粗粗一看,很是怀疑地问:“顾生,我看你这个基建投资,规模至少折合百亿令吉以上,恕我直言,别说是沙捞越州,就是整个加里曼丹岛三国的全部经济体量,也不值得这样猛砸钱投入。

    沙捞越350万人口,用得了那么大潜力的交通网络么?如果你真肯投这个钱,项目的用地我觉得根本就不叫个事儿了,今天看我的面子,李州长别说是把基建用地免费划给你,就算你要路桥沿线再征地一里宽,都能划给你!”

    李静深这句话着实是很魄力了。

    “造铁路造公路,把沿线一定宽度的土地划给投资者”,这是半殖民时代遗留的做法了,华夏人都是不陌生的——当年曰本人造铁路的时候,比如南满铁路这些,就是要划沿线土地所有权的,如果是火车站附近,根据车站等级半径还要大好几倍。

    李静深敢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加里曼丹岛这地方,没什么东西可以掠夺,所以全岛至今为止一公里铁路都没有。

    75万平方公里、才两千万人,这地皮能有多值钱?

    只要顾鲲不让出那个几十上百亿的建设资金就好。

    顾鲲闻言也笑了:“我不过是修连接两国的跨海交通为主,又不深入沙捞越内陆,地皮的补偿怎么够。相比之下,要我投资,我更在乎的是你们的配套产业承诺。我要的是确保我把兰方港、兰方机场扩建后、联通兰方港/机场的道路也修好之后,你们有足够的业务量来让我的设施吃饱。”

    李静深:“说具体点儿。”

    顾鲲也不客气了:“我希望李老板加大在婆罗洲全境的油棕种植园、橡胶种植园投资,未来数年内,把产能扩张五倍以上,好让兰方港有足够的货物可以外运。

    我这是尊敬您是业界前辈、种植园化工经济圈内的大佬,不想跟你抢生意。所以只要您扩产,我就不插手。您要是不想扩产,那我为了自己的投资不浪费,怎么也要亲自扩大在沙捞越的种植园和提炼厂生意了。”

    开种植园和提炼厂,这种生意是没多少技术含量的,就是管理起来繁,成本控制繁。

    如果能够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那就最好了。

    顾鲲也打听过李老板这人,秉性倒也不算坏,算是爱国华侨,比较亲华,大家多个朋友多一方势力,也是好的。

    顾鲲不可能真以征服者的姿态,去面对整个婆罗洲的势力。

    他更希望的是吧棕榈油和橡胶产业包出去,自己最多在其他李静深非核心利益的资源股上,略有作为。

    这样善意结盟之下,李静深也会投桃报李,利用他在马来西亚的势力,帮顾鲲排除别的竞争对手,就当是一种“划分势力范围”了。

    反正马来西亚的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也管得不怎么严。

    李静深也是商界摸爬滚打几十年了的,顾鲲的橄榄枝他怎么可能听不懂。

    他只是算账沉吟了一下:“你凭什么觉得未来几年棕榈油和天然乳胶的市场需求会有那么大?以我的实力,全力以赴扩产当然没难度,但是我看不到有那么大的销路。”

    顾鲲一语道破:“我觉得,未来五到十年的华夏市场,可以把你的产量消化掉。你应该想想,前几年,华夏大陆还处在多么贫穷的状态,那时候湾湾人说大陆人吃不起泡面,湾湾人在特区火车站吃泡面都能引来围观,那都是事实——只不过,是90年代初的事实,现在已经极大改观了。

    前些年的华夏人,都是觉得出去吃饭一律是奢侈行为,属于‘下馆子’,对包装的制成食品需求也一直被压抑。可是,现在这两年,我觉得华夏市场人均收入的提升,对食品工业的需求拐点已经来了。泡面也好,饼干也好,将从‘轻奢品’彻底变为日用品,这里面的市场是非常大的,您应该不至于没有调研。”

    棕榈油这种油料是热带特产,但华夏人自己做菜是不会用的,最大的消耗大户,就是方便面企业炸面饼的时候要用,还有就是各种饼干面点之类的加工食品。

    包括街边的正新鸡排或者别的炸串炸排店,用的那种一块块纯白固体的油,都是棕榈油。

    棕榈油炸东西气味还是挺香的,只不过跟其他植物油相比脂肪酸饱和度比较高,介于植物油和动物油之间了(所以才跟猪油牛油一样是白色硬块状的),因此后来被冠以“不健康”的恶名。

    不过顾鲲也知道,华夏人讲究健康、泡面销量下滑,那都是2015年之后的事儿了,如今起码还有15年的时间供各种加工食品油料涨价旺销。

    至于橡胶的需求倒是稍微落后一点,如今华夏人还太穷,都是睡便宜的席梦思,或者用到橡胶的地方也都是便宜的合成橡胶。

    到东南亚旅游的时候带天然乳胶床垫的购物习惯,基本上还要七八年才能初步形成。

    不过,既然是忽悠李静深投入,顾鲲也不吝牛逼吹大一点儿。

    至少,顾鲲敢确保,如果他在兰方搞这种旅游购物,以来兰方消费的游客的消费潜力,花上千块钱买个天然乳胶床垫应该还是买得起的。

    只要品牌建设也跟上,跟让买家装到逼,有面子就行。

    婆罗洲这地方种橡胶条件很好的,比泰国和越南的橡胶产业肯定更有前途,历史上只是没卡住位,被泰国人占了品牌先机,加上泰国是比较偏佛的世俗国家,华夏旅游引导做得好,这个产业才旁落了。

    李老板总觉得还有点不靠谱,但是在顾鲲摆出“你不干我就亲自干”的姿态威胁下,他还是决定谈一个框架性的君子协定再说。

    这也只能是君子协定了,因为如果要落实为协议的话,那是不合法的,属于“瓜分市场、排除竞争”的垄断行为。

    但是大家都是体面人,还有李州长和兰方大公做个见证,李老板相信顾鲲不敢瞎扯不守信用。

    把李静深的主要扩张方向限制住之后,顾鲲少不得跟双方继续大谈特谈其他产业前景。

    “我觉得沙捞越的其他矿冶行业、原油、炼化,各种原材料产业,都可以加大开发力度。以应对未来华夏市场的庞大需求,近水楼台先得月。

    大家都是华人,你们都姓李,祖籍胡建,要想回国卖矿,肯定比澳洲人有优势。现在的各种原材料价位低迷,那都是冷战结束后的后遗症,等到WTO扩张后肯定不会持续的。

    我们兰方港这几年会投建20万吨以上的矿砂船/油船码头。我想得很清楚,集装箱中转我们是干不过李家坡的,但是散货船和油轮的中转我们前几年就已经在做了。

    将来沙捞越乃至整个婆罗洲的大宗资源产业进一步开发,兰方港定位为资源出口港的吞吐量,一定可以吃饱。

    到时候,你们使用兰方港、兰方机场的费用,以及跨海大桥、其他配套道路的设施费,会非常可观。如果你们想节省一点过路费,不如现在就跟我们一起投点先进,趁着金融危机需求不振、物价和劳力低迷,把摊子铺起来。

    如果你们不愿意出钱,那就真的只能按照李老板刚才说的,那土地和一定量的矿冶勘探开采权来交换入股了,或者就等着将来全额缴纳过路费和港口机场使用费。”

第89章 穷自有穷的道理

    顾鲲跟李州长和李静深的谈判,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这种涉及到百亿人民币级别的重大投资合作,谈个个把月能定下框架就很不错了。

    第一天大佬之间的面对面摸底,只是为了确认各自的意向和诚意,后面还需要马仔们加班加点敲定细节。

    顾鲲这边,他本人不在的时候,具体谈判依然是由他的得力下属唐佳牵头。

    唐佳虽然也还年轻,毕竟跟着顾鲲见过世面了,作为兰方外相,这种涉及国家间的合作,为了体现重视,让她处理细节也是应该的。除了唐佳之外,还有几个交大系的前辈学长,无非也是这几年顾鲲考验过之后挖过来的,负责帮忙查漏补缺讨价还价。

    两三天的时间倏忽而过,时间很快就临近了年关春节。唐佳也总算和对方谈出点眉目,立刻殷切地来向老板汇报。

    顾鲲在自己的360度全方位无敌海景别墅里接见了她。

    “总算是说服他们了,让他们在兰方跨海大桥、未来的兰方港三期、兰方供水工程里,都入了一些比例的股份。具体方式,他们不肯出钱,最终是选的以土地和一定的探矿开采权来入股。”唐佳直来直去地先说重点。

    顾鲲这天本来睡了个懒觉,当时正在用早餐,闻言只是满意地点点头,一边继续慢条斯理地往自己的面包片上抹果酱。

    唐佳看了他这幅淡定的样子,忍不住追问:“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让他们入股了么?我虽然做到了,把他们说服了,可我一直觉得,让他们给过路费也不错。

    这种有前途的赚钱生意,何必把好处让给有眼无珠的人。国内如今高速公路收费权可是炙手可热。”

    看起来,唐佳这几天一直属于“并不领会,但坚决执行”的状态,老板的高度,她有些跟不上,但她知道只要是老板吩咐的,不理解也要推进。

    顾鲲放下果酱刀,慢条斯理地反问:“佳佳,我记得你是沪江人吧。”

    唐佳微微一愣:“是,这有什么关系么?”

    顾鲲微微一笑:“你还是太年轻,以后空下来,应该到处多走走见识见识。国内的高速公路,也不都是香饽饽,亏本的多了去了,都是西北内地那些扶贫项目。稳赚的只是东南沿海经济发达省份的高速公路。如果放开纯民营自负盈亏,内地很多地方就没人修路了。

    同样道理,我们在沙捞越搞跨国基建,也是类似于这种情况。如今的需求还不足,不是‘已经富,有好货运不出来,才修路’,而是‘要想富,先修路’,是赌一把的性质。

    只有让马来资本在兰方港、相关路桥项目里占一些股份,让他们意识到‘这些设施多用几次,收到的过路费我们也能分到几成。我们多用几次,就相当于多占几次打折的便宜’,那他们才会处心积虑扩大生产,多用多运。”

    顾鲲就是要在马来人脑子里植入这样一个意念:过路费花得越多,赚得越多,占折扣便宜的次数也越多。

    唐佳细细琢磨了一番,才意识到自己还是老毛病:惯性总是拿国内那一套“国家投钱搞建设”的思维来套这边的工作,难怪思想高度跟不上。

    不过,出于好意,她还是要最后提醒老板:“但是,您期望的是马方占股25%以上,充分调动他们发展周边经济的积极性。但马方愿意出的折抵价钱一压再压,我怕最后我们在资金上吃亏,多花钱却没占够股,被人当成肥羊呢。”

    马来西亚人的谈判基调,其实是一块钱现金都不想出的。顾鲲要给对方25%股份,对方也只是拿土地、探矿权折抵出资。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因为在金融危机期间,通货紧缩,现钱是很值钱的,不然顾鲲也抄不到底。

    而唐佳其实并不知道,顾鲲一开始预估的造价究竟注了多少水分、虚开了多少倍“发票”。所以才如此担心——顾鲲一开始的报价,至少虚报了3倍、夸大了各种施工难度,所以实际上,马来人要砍掉70%、还到30%,才算是彻底挤干顾鲲的水分。

    事实上现在马来人虽然精明,而且有李静深这种地产业行家坐镇,也只砍掉四成到60%,顾鲲还有一倍的操作空间呢。

    当然,谈判还没结束,未来可能还会继续砍到50%,不过顾鲲总会有操作空间的。

    他不告诉唐佳,是为了连自己人都骗,才能更好的骗敌人。

    另外,他还有别的招数占便宜。

    顾鲲安慰唐佳道:“不要担心马来人砍价,我太了解他们了,马来人从来都是市场经济,哪儿市场成熟了,才会修桥铺路搞建设,而从来没有试过我们华夏人那样为了扶贫先修路。

    所以,他们对于贫困地区的穷山恶水刁民问题,理解远不如我们华夏人透彻。就算马来人在建设环节卡得严,但只要他们对于后续的维护标准讨价还价放得松,而未来公司的经营决策权还在我们手上,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掏钱,或者实际上压低他们的分红折抵公司维护损失。”

    唐佳有些不理解:“什么意思?”

    顾鲲:“打个比方,你去过中西部地区,见识过华夏的扶贫道路工程么?”

    唐佳一辈子就在沪江和临近的沿海省份厮混,倒是确实不知道穷山恶水的心态,于是虚心承认:“没见过。”

    顾鲲:“比如,当地没钱,国家出钱修了路。假设是二级省道以下的,不铺沥青路面,只有水泥路。按照工程标准,路边应该留几米的斜坡路基防止路面沉降塌陷对吧?

    可是有些穷地方的农民,明明国家修路的时候已经把路基的地征走了,路基占的地已经属于国家了。可偏偏就因为山高皇帝远没人管,贪小便宜,把路肩那几米土都挖平,好多占地种粮种菜,到时候一浇水,路基边缘的土壤流失,大车再一轧,水泥路面就全崩了。

    华夏这种情况应该还算少了,毕竟国家吃过亏有治理经验了,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但是马来人,应对这样的问题,应该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他们从来就没扶过贫,也就不知道在贫困地区搞基建有多少坑,不知道‘有些人之所以一直穷是有道理的’,李静深就算有那么多年商业经验也没用,术业有专攻嘛。

    他们再还价,不过是新建阶段还还价。等到将来造好了,运营维护阶段,我们的人把坑指出来,证据确凿设施提前折旧都推到马来当地农民头上,名正言顺要马方承担绝大部分维修资金,而且是按照目前谈好的维修价格,或者是尽量找马方没有施工力量自行修复的地方报损,总而言之我有一百个办法把马来异族人的钱坑过来。”

    来日方长,论如何防治“贪小便宜造成大损失”,马来人在华人面前就是个弟弟。

    世上除了闪金族之外,没人比华夏人更懂得如何钻空子和防治钻空子的对抗了,这是国粹。

    顾鲲主动出击的那些生意,从来都是拿自己的长项跟敌人的短处去打的。

    认清自己、有自知之明,是比提升自己更加重要的能力。

    优势数量不够多没关系,只要懂得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就好。

    ……

    在这样的谈判基调下,双方一直车轮战拖到年关,总算是把应当折抵马方投资的资源付出给大致算清楚了。

    顾鲲的人从士马丹到古晋,再到西边的诗巫,把整个西沙捞越好生考察了一番,圈了数百平方公里的适宜农用地,还有更大区域的探矿权,总价值大约值30亿令吉——在金融危机之前,这些资源还要贵,或许50亿令吉才能拿下。

    作为交换,李老板和马来沙捞越当局,未来可以累积在兰方港的三期项目,以及其他路桥合作中,得到25%的占股。

    那些农用地顾鲲主要是打算用来搞猫屎咖啡种植园/养殖园,以及种婆罗洲特产的红瓤的瓜达奎拉榴莲,所以顾鲲都是让他的人尽量挑选适宜搞这些作物种植的土地来圈。

    种植榴莲的地皮要求是挺高的,泰国那边喜欢用土壤含硫的平原来种榴莲,而马来人喜欢用坡地。

    坡地种出来的更好(最好的是在死火山上种榴莲),就是灌溉麻烦,泰国纬度更北一点,降水量比婆罗洲低四分之一,所以坡地的存留降水不够。婆罗洲这边的话,因为一年有2500毫米以上降水,热带雨林密集,所以哪怕是缓坡上,不用灌溉靠天然下雨和山上的河流都够榴莲的水分了。

    至于再坡地种榴莲带来的运输困难、收获不及时,对于顾鲲来说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他要选的地皮可以尽量靠近未来规划的公路铁路沿线。

    而且他也没打算对华夏大规模出口榴莲和猫屎咖啡,他搞出来的品牌,那都是要给来兰方旅游的尊贵客人亲自购物带走的,绝对不会让他的品牌出现在未来卑贱的电商网购平台上,那样太掉逼格了,不利于客人的装逼大业。

    矿藏方面,婆罗洲其实矿产并不多,油田都是被壳牌石油提前用国际条约攫取走了勘探权,顾鲲也没法染指。印尼人在东部的巴厘巴板油田附近倒是有顺带开采铝土矿,但那玩意儿不值钱,运输成本高,华夏方面是不会进口的。

    要高价大体量,顾鲲最后看来看去也就是问马来人要到了两座铜矿的勘探开采权——主要是因为出了石油之外,未来也就铜矿涨价空间比较大。

    沙捞越也有少量的黄金和金刚石矿,19世纪末就有人开采了,但是二战后反而停歇了,主要是是规模太小了,有点鸡肋。

第90章 钱多活少离家近

    顾鲲对于除了石油以外的矿业,其实兴趣并不大,因为这些都是死利钱,几百年的成熟行业了,有多少赚头太透明。

    所以,马来人能出卖的那些探矿权,也就铜矿顾鲲比较看重,因为铜矿如今因为东南亚金融危机、代加工衰退,也处在极低的估价区间,拿下铜矿的成本很便宜。

    历史上,钢铁这种东西太便宜了,随经济周期波动也不够明显,而铜算是大宗有色金属矿藏里最适合随经济周期炒作的了。

    后世大约01年互联网泡沫崩溃后、全球经济从虚拟向房地产转移的过程中,铜价就开始飞涨,03年两万块一吨的铜,到06~08年之间,能涨到七八万一吨。等09年金融危机再次席卷之后,才跌回到三万。

    而顾鲲如今立项是在98金融危机的最低谷,眼下国际市场铜价才一万多一吨,马来人给他算的折抵价格更低,随便几十亿令吉就能圈下沙捞越绝大多数的未开采铜矿。

    顾鲲的套利空间,就在这个低估与未来的上涨空间里。

    婆罗洲的铜矿规模在东南亚也最多排第三,远远不如菲律宾和爪哇,不过却也足够容纳顾鲲要折抵的投资规模了——金银铜这些重金属,都得在火山地震越频繁的地壳板块接缝区才容易多,因为这些地方容易把沉积在深层地幔里的重金属喷出来、或者至少是挤压到浅层地壳。

    所以曰本的金银那么丰富,菲律宾的铜矿那么丰富,那都是亚洲板块与太平洋板块挤压、经常要地震的地方。同理世界上最大的银矿在墨西哥和玻利维亚,最大的铜矿在智利,那都是落基山脉-安第斯山脉边缘,美洲大陆与太平洋板块挤压的地震带。

    这也是为什么热带最优质的榴莲产区,往往也是跟铜矿金矿伴生的,因为种榴莲也需要丰富的含硫土壤,火山活跃的地方适合种榴莲,也适合有重金属矿。

    凡事有得必有失,婆罗洲地震火山比爪哇和菲律宾少很多、适合其他产业的开发,那就不能再指望矿脉多丰富了。

    ……

    忙里偷闲的谈判过程中,春节很快来临。

    关于拿那些资源折抵出资,基本上已经谈了个七七八八,还剩一点扫尾细节没敲定。

    虽然身在马来西亚,不过大家终究是华人,对春节还是很重视的。年关前后,马来方面的几名主要谈判人员都休假了,只剩下一些马来族的雇员继续打点细节。

    1月30日,大年初三。顾鲲特地从兰方起飞,飞去吉隆坡,给新合作伙伴李老板拜年。

    “恭喜发财,新年快乐。”

    这些客套话哪儿都一样,双方虚与委蛇一番。

    李静深最近觉得顾鲲这人还挺不错,跟顾鲲合作也比较诚心。毕竟顾鲲年轻的优势摆在那儿,那些家族企业式的前辈企业家,跟顾鲲合作后,多少会生出一些提携顾鲲、卖个人情的想法。

    这是很正常的,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最多再亲自操持个十几年,就得退休了,寿命摆在那儿。

    而如果是西方现代化的公司,不搞家族式管理,那么创始人退休也没什么问题,只要职业经理人团队的能力跟上、经得起考验就行。

    但华人更多是倾向于把公司管理权都传位给儿子的,而不仅仅是继承持股权。这就需要给儿子多拉几个外部盟友,帮忙看着一点,相互提携。因为儿子的能力肯定是不如那些专业的精英经理人的。

    李静深显然是华人传统思维很严重的富一代,所以来邀请顾鲲年后来他家拜年做客,还让自己儿子跟顾鲲称兄道弟送厚礼。

    “十几年后,如果我死了,你就安安分分守业吧。看看顾贤侄干啥,你跟在后面喝点汤,做做配套,能把我们工氧集团的基业守住、稳中有进就好了,我也不图你再大刀阔斧开疆拓土了。”

    这是李静深当着自己儿子和顾鲲的面,说的一句客气话。

    李静深算是中年得子,一共有两个儿子。长子李耀比顾鲲年长五岁,刚读完MBA工作不久。次子李升比顾鲲还小,还在剑桥大学念书。

    只能说,顾鲲的年轻,为他赢得了额外的友谊优势。如果他是跟李静深同辈的,李静深防着他都来不及,怎么敢如此推心置腹。

    李静深如今的资产,终究还有顾鲲的两倍以上,他也就有资格倚老卖老,跟顾鲲指点几句。

    双方聊着聊着,很自然就问起顾鲲从李州长那儿拿了哪些矿抵债。

    这些都是公开信息,顾鲲也就如实相告。

    听说顾鲲对于矿藏部分只对铜矿感兴趣,李静深觉得有些不理解,劝了一句:“你全要了铜矿?就没想过多种经营,掺杂一下金矿和钻石矿?

    婆罗洲的金矿和钻石矿都是19世纪末开始就有人开采了,我一直听说,那是亚洲排名第二的钻石矿片区,仅次于印度了。我是对矿业毫无兴趣,所以不搞。你既然都已经介入矿业了,何不搂草打兔子,少拿个几十万吨铜矿采区,把那小片的金矿和钻石矿占了。”

    顾鲲笑道:“总量太少了,多费事儿划不来,不如只要铜矿,便于管理。所谓亚洲第二,就是个噱头,谁让亚洲除了印度压根儿就没什么钻石呢。至于那点金矿,产值就更少了,我让人估算过,每年最多千万美元级别的产出,这还只是产出,不是利润呢。”

    婆罗洲那破金矿,连华夏国内鲁东省的昭远都不如。

    说难听点儿,后世21世纪华夏桂西省的人出海淘金,去非洲加纳黄金海岸,都不愿意来婆罗洲,就可见这地方没潜力了。

    加纳全国的黄金,后世每年至少是10吨级别以上的产出,而沙捞越这边的金矿,撑死了一年也就一吨,收成不好的话可能一年也就几百公斤。

    所以只能作为添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开采和管理成本倒是不少,还要专门为金矿的开采制定一套防盗管理体系,否则当地的工人和管理层勾结都能侵吞掉大部分收益,给你保本微利就不错了。这就是顾鲲不愿意要的初衷。

    可惜,李静深却好言相劝:“贤侄,有些话本不当我讲,我是看在这事儿是你跟李州长之间的交易,想你们双赢。

    我也大致看出来了,你最近这一两年的生意路数,应该是想走类似于中东那些土豪的路数,渲染兰方是一个富豪国,借着‘富豪’这个概念本身,来拉动奢侈文旅相关行业吧?”

    顾鲲微微一笑:“这倒是不假,没想到世叔居然看出来了。”

    李静深摆了摆手,微微摇头:“看得出来的人多了,只不过,我看得出来,不代表我也看好。就算我看好,也不一定适合我跟进,所以才至今都没人模仿你。”

    能做到几十亿美元家产的人,眼光都不会差的,别人做了一件事之后,目的是啥,多半能看出来。

    关键在于,看懂了也不一定看好。

    李静深就是知道顾鲲要做土豪国人设,但不觉得顾鲲能大成功。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既然你已经下决心做了,马入夹道不能回头,我有一句劝你,金矿,钻石矿这些拿在手里,是有利于提升你的富豪人设的,也更能让外行游客和普通人羡慕。

    世人看到那些高科技公司赚大钱,其实骨子里是自卑而不是羡慕,因为他们知道就算给他们机会他们也赚不了这个钱。而对于煤老板、石油土豪、金矿钻石矿主,就很容易产生羡慕嫉妒的共鸣。

    要我说,你真想营造土豪国的宣传攻势,最有效的还不如找壳牌的人挖挖墙角,甚至高价赔本承包一个小油田,都比靠硬干死干有效果。

    尤其是两伊战争和海湾战争的渲染之后,华夏人对于‘石油等于富豪’这个概念已经深入人心,同样你两个10亿美金的富豪摆在那里,一个是搞实业的,一个是挖油田的,华人的错觉肯定是看到油田主的时候膝盖更软。”

    就好比文盲都会觉得一斤铁比一斤棉花更重,这个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本身不知道能被利用到猴年马月。

    顾鲲眼前一亮,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李静深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就算他未来在马来西亚的矿业收益,黄金和钻石只占一两成,甚至更低,主要是靠铜山。但金矿和钻石矿带来的宣传效果,是不容忽视的。

    顾鲲表情顿时严肃了几分,正色道谢:“李叔指点得是,这倒是我疏忽了。如此看来,哪怕沙捞越的金矿是不赚钱,甚至稍微赔钱的,我也应该打肿脸充胖子开采一下。”

    然后,关键就是将来要在所有在兰方考执照的导游培训课程里,逼迫导游们在介绍“兰方为什么有钱”这个问题时,加入“因为兰方的资本家不仅控制了兰方本土的油田,还控制了隔壁加里曼丹岛上大部分的金矿、钻石矿、铜山。”

    喜欢崇拜霸道总裁不劳而获的小白游客,最崇拜这种不用脑子的来钱方式了。

    光有钱不行,还得不费劲儿就有钱。所谓钱多活少离家近,最好上班划水带薪拉屎。

第91章 正月十九杀汉奸

    在沙捞越州当局和大马民间资本各有各的利益的情况下,顾鲲的各项投资谈判进展变得越来越顺利。

    因为越是大局框架敲定、只谈后续细节的话,卖队友套近乎的情况也就越多,不可能做到真正团结一心一致对外的。

    华人终究不是马来亚的本土最强势民族,能够互相抱团小群体牟利,那是最好的状态。而说到底,顾鲲占据的最大利好,就是金融危机下这个大环境,到处都是马来人求他,追着他要钱,投资焉能不顺利。

    时间很快临近了元宵节,其他基本上都搞定了。

    根据唐佳的回报,马方对顾鲲的最后一点疑虑,就是顾鲲的资金投入落实情况:

    顾鲲的饼越画越大、摊子越铺越大,如果按照他吹出去的牛逼,似乎需要把他之前从泰铢危机和令吉对冲中赚到的全部资金,都重新投出来,才能填满“首付”的坑了。

    可是,马方担心顾鲲在出资环节拖延,不到位,只是先拿钱晃悠一下、在价位最低谷期占住坑。

    所以,李州长也下达了几条最后通牒,比如要求顾鲲在某个时间点时资金到位到某一个规模。否则的话,马方对于出让的资源的估价就要重新评估,免得顾鲲“低价吹牛,高价时才出钱”。

    “没问题,你今天就帮我回复李州长,首批资金一周之内就能到位!至于其他保证金、二期资金,我们也能托管给一个共管账户,至于托管银行,他可以自己选,或者他信得过的话,那就是建行好了。”

    顾鲲一脸正气地回答唐佳,恨不得说话时的表情都能够瞬移传送给马来人看见。

    “你真要一次性付那么多钱?我可提醒你,马来人看到的总价可不是真的总价,是你报给他们、他们砍了一遍之后的价格!就算是保证金和首期也很多,能占用掉你很多现金流的!”唐佳忍不住提醒。

    原来,唐佳在之前定价的谈判过程中,并不知道价格的注水程度,但是在价格条款谈妥了之后,顾鲲还是告诉她了。

    毕竟每个阶段都需要每个阶段的己方谈判负责人掌握情报掌握到不同的程度,要是顾鲲一直瞒下去,也会导致唐佳后续阶段的谈判效率下降的,不可能永远瞒着自己人。

    面对唐佳的善意提醒,顾鲲再次表示了无碍:“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只要记得,给那个谁谁谁,还有建行系的那啥,招待安排妥当了。”

    那些不愿意透露姓名人士的名字,就不提了,总而言之顾鲲就是有办法在承诺付钱的前提下,再略微打个时间差,但这个时间差足以瞒天过海,瞒过包括马来方面审查单位在内的一切人。

    这并不奇怪,就像三四年前,顾鲲跟陈明诚对决的时候,陈明诚为了拉到足够的资金炒柴油现货,不也找汇丰银行文莱支行的高管做过违规操作么。

    那一次,无非是时候陈明诚爆仓了,所以身败名裂,连累了汇丰银行文莱支行的行长、一条线的高管统统被连累了。

    但要是陈明诚不爆仓,那事儿最后真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蒙混过去的,那些相关的文莱资本家/布列塔尼高管也是能跟着分润闷声发大财的。

    前提是这个时间差不太久。

    以顾鲲如今的势力,让某些银行的人帮他捂一两个月的盖子,假装账期上做做手脚,这还是有这个面子的。

    唐佳不疑有他,也不知道老板的真实动机,自去安排不提。

    ……

    顾鲲开始给马来人付定金、冻结保证金、演“自有资金被大量占用”的戏码之后没两天。

    2月14日,星期六,正月十八情人节。

    兰方市郊,建设部负责人朱敬业的别墅里,两个布列塔尼亚访客,再次如期而至。

    这个朱敬业,当然就是之前就想跟顾鲲过不去、还想谋夺远房伯父朱猷栋地位继承权的朱敬业了。

    因为被顾鲲吊打元气大伤,蛰伏了一年多都没闹腾出动静,太久没出场或许有些看官都忘了。

    而来者是两个白人妹子,她们每个月偶尔出现在朱敬业的别墅,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也算不上非常避忌。似乎她们第一次出现的时间点,就是在“伊萨科夫”号从黑克兰被买到兰方前后。

    朱敬业的手下、仆人们,偶尔有看到,也被告知这俩妞是老板新近钓到的情FU,也就没当回事儿,更不敢去打探。最多只是内心感慨一句:有钱就是好,华人也能骑到大洋马,谁还比谁高贵呢!

    加上这天正好是情人节,这些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骚洋马再度出现,也顺理成章到不能再顺了。

    傍晚时分,朱敬业被人压着拷问:“最近顾鲲有没有新的勾结反洋势力的举动?自从他跟索罗斯公开叫板之后,好像当东南亚民间意见领袖,当得很嗨嘛。”

    拷问者虽然长得艳俗,但是运动天赋着实不错,一看就有玩马术盛装舞步的修养,很符合布列塔尼亚人那种虚伪绅士腔。

    朱敬业毕竟跟顾鲲结仇有年头了,忍不住就夹带私货:“那家伙真是虚伪!伪君子!一边假装东南亚民间意见领袖、摆出抗击危机的姿态。其实吧,最近都忙着抄底呢!我看他就是打着跟马来人睦邻友好共度时艰的幌子,低价狂买如今被低估的矿藏和土地!”

    拷问者的如丝媚眼中闪过一丝职业道德的无耻:“这些我们都知道,要更具体的内幕。”

    朱敬业想了想:“更具体的内幕倒也有,我毕竟在兰方还有点势力,财政部的人我都熟。”

    到了这时候,朱敬业也不忘时刻强调吹嘘他在兰方还有势力、他对于老外而言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毕竟这一年半来,他的生意被顾鲲压缩得每况愈下,而地产这东西又是很看后台的。

    不少原先卖他面子的客户/供应商,都是很有眼色的人,一看这位大公的远方侄儿有被堂伯父抛弃的趋势,自然是纷纷树倒猢狲散不再照顾他了。

    如今,朱敬业相当一部分的收入和生意,都要靠投靠这些外国势力出卖情报来维持。

    在洋妞的盘问下,朱敬业一五一十地吐露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对方问完之后,心中有数,表面也不流露出不耐烦,而是继续把全套演完了。直到朱敬业因为身体虚弱沉沉睡去,洋妞才起身走人。

    ……

    朱敬业完全没意识到他已经大祸临头,更没有意识到他那点勾当,其实早就被顾鲲掌握了。

    顾鲲只是需要一个证明他清白、证明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亲华,也从来没有对大洋国持有敌意”的棋子,所以才跟养蛊一样让朱敬业多活了这么久。

    那些洋妞跟朱敬业往来后第二天,顾鲲就接到了他手下的安保力量负责人、黑水安保公司总经理高健雄的汇报。

    高健雄这两年也比较低调,一直默默地在暗中做事。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顾鲲这两年没被那些宵小之辈暗杀成功,可见高健雄的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

    (顾鲲只需要他提防那些民间组织的冲动型暗杀就够了。至于某IA,某处,某萨德这些,只能是通过外交姿态,表现出顾鲲的人畜无害,让他们权衡后觉得冒着国际恶名杀顾鲲犯不着,就够了。面对不同方向的危险要有不同的防备侧重。)

    高健雄来顾鲲的海景别墅汇报的时候,顾鲲难得地在睡懒觉,他不得不多等了一会儿。

    没办法,连朱敬业这种废柴,情人节都要应酬那么多。

    以顾鲲的英明神武,他的情人节当然就更累了,几乎要把所有作业挨个儿交一遍。幸好他有世界冠军的体格,又年轻,睡个懒觉吃几顿大补的东西就补回来了。

    “老板在吃早餐了,您可以进去。”米德洛娃把一切都打点好之后,才到外间通知高健雄。

    高健雄这才进门,然后就看到顾鲲的餐桌上摆了两笼韭菜羊肉馅儿的烤包子、一条烤全狗,还有一个大煲的生蚝艇仔粥。

    艇仔粥里还创新地加了枸杞。

    高健雄连忙低下头,把一张存储卡往桌上一推:“昨天朱敬业又出卖了一些情报,我们的人用激光偏振枪窃听到的,这是录音。

    而且,您让我们联络黑石基金的场控,监控到这几个目标基金的资金有异动流向,应该就是得到了‘兰方王室资金主力被占用’之类的情报后,才有所举动的。”

    激光偏振式窃听枪,是一种不需要在窃听目标区域装窃听器,就能隔着至少几百米听到对方说什么的仪器。

    原理就是利用一束特别的、肉眼不可见的激光束,打在要窃听房间的玻璃上。

    然后房间里的人说话的声音会引起玻璃振动,从而把振动波形传递到光束上。激光束原路反射回来后被接收器接收到,就能根据发射波波形和反射波波形的差异对比,逆向把原声还原出来。

    相当于就是用一束看不见的激光,替代了有形的电话线,原理层面没什么科技含量,无非是对译码器和传感器的精度要求高了点。

    在大洋国和露西亚,那都是80年代就有的设备了。到90年代末,稍微体面一点的情报大国,都有这样的装备。兰方虽然不该有,但是也可以买嘛。

    “这家伙终于没有利用价值了,行,那就收网吧。”顾鲲西里呼噜喝下一晚生蚝艇仔粥,用杀鸡一样不屑的口吻命令。

第92章 落地灭无声

    顾鲲说收网,当然不是直接让他自己的手下,比如高健雄龙五什么的,亲自动手去把朱敬业干掉。

    轻重缓急和权限顾鲲还是分的很清楚的,在兰方这一亩三分地上,对朱猷栋的权威还是得保持形式上的尊重。

    所以,他所谓的收网,只是把这事儿捅到朱猷栋那里,让朱猷栋定夺。

    一年半以前,当朱猷栋意识到朱敬业为了将来争夺继承权而跟境外的刺探者勾结,他就已经逐步在削夺那个远房堂侄的权柄了。

    不过,有一说一,当时朱猷栋想的底限,也不过是将来时机成熟后,彻底褫夺朱敬业的任何职务,然后赶到外国当个寓公富家翁。

    朱猷栋真没想过要把侄儿绳之以法,毕竟都文明开化了,不是不死不休的古代。

    但是,今天听到顾鲲带来的最新铁证之后,朱猷栋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居然把我们的资金调动这些内幕都透露给外国金融机构?透露给索罗斯?混账!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

    朱猷栋是真的怒了。

    因为顾鲲早就跟他说过,索罗斯在东南亚的动作绝对还没完,把菲律宾比索和印尼盾彻底打垮后,略作修整,索罗斯肯定要向最后的港币做空攻坚的。(为了让朱猷栋相信,顾鲲当然做了很多说服工作)

    而且,他也进一步相信顾鲲的另一个判断:港币会得到华夏方面的外汇储备支持,有极大概率扛住索罗斯这种邪恶的金融自由信徒的猖狂进攻。

    所以,朱猷栋准备把之前两拨投资中赚到的王室资金,全部再次投进去,好好跟着顾鲲的眼光操作一把。

    既发点小财,又顺势尽了一份作为华人的责任,家国两便的事情。

    可是,朱敬业居然敢把王室资金动向、有被冻结牵制可能性这些关键情报,也泄露出去,那不是暴露了己方的实力和战略储备厚度了么!

    在金融战中,暴露己方资金规模不足、流动性不足等弱点,那可是非常致命的。

    而且,如果朱敬业是为了扳倒顾鲲而卖国,那也就罢了。但现在朱敬业显然是丧心病狂到了要把整个兰方群岛坑下水、会害到这些年好不容易履险如夷积累起来的王室资金!

    这是何等亲者痛仇者快的畜生行径!

    “我特么这些年就是养条狗,也知道不能咬主人呢!呵呵,这就是我花钱送到外面去留洋培养的好侄儿啊!”

    朱猷栋怒极反笑,终于下定了决心。

    “需不需要我的人帮忙?”顾鲲轻轻提醒了一句。

    “不用!清理门户这种事情,我自己还搞不定么。”朱猷栋冷厉干脆地拒绝了,然后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卫队长耿刚和兰方警务部门的负责人秦森。

    五分钟内,耿刚和秦森就先后到了。

    “殿下,有什么吩咐。”

    “秦森,立刻出具逮捕令,以间谍嫌疑逮捕朱敬业!耿刚,你带人跟着小秦一起去,如果遇到武力抵抗,就果断拿下。”

    秦森的人装备还是比较差的,毕竟只是维持治安的,一个大队里,大多数人只有手枪和霰弹枪。

    只有两个小队是模仿香江人那种飞虎队的编制,有德械MP5冲锋枪,算是警队里最远程的武器了,而自动步枪以上的重火力是一律不给配的。

    耿刚带的王室卫队,装备就好一点了,毕竟要兼顾扮演国防,所以他们用的基础装备都是81式的,少数刚换了外贸版的95式。

    两人整了队之后,立刻就直奔建设有关部门的办公大楼而去——兰方市区并不大,从王宫就能眺望到各个部门的办公大楼。

    ……

    “我是大公派来的,给朱先生带个话儿。”

    到了地方之后,耿刚先出面,假装先礼后兵、摆出是伯父给侄儿请客的姿态。

    所以朱敬业手下那些外围人员,也没什么戒心,直接就把耿刚放上去了。

    只不过,看到秦森的时候,建设部门的工作人员有些警觉,试图偷偷给楼上打一个电话。

    “不许动!”看到工作人员那电话拨号,秦森手下的一名警员终于掏出抢来,要求对方举起手靠墙站好。

    另一边,秦森和耿刚都已经上了电梯,也没人能阻止它们了。

    工作人员这才意识到出了变故,但更不敢反抗了。

    直到朱敬业的办公室门被敲响,里面都还不知道外面已经被控制了。

    朱敬业的女秘书把门打开的时候,直接就看到四五个黑西装涌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是直接穿着防弹衣的人。

    很显然,那些黑西装只是为了骗外面的人放松警惕。

    “秦森!谁给你的胆子到我这里放肆!你……你们怎么都在!”朱敬业咋呼了一下之后,看到伯父的卫队长也在,立刻意识到大势已去。

    他下意识把一只手放在办公桌抽屉里,挣扎了一下,没敢把手枪掏出来,只是偷偷摁了一下警铃。(屋里是不会有铃声的,但警卫室里会响)

    人家那么多人,靠他自己反抗有什么用。

    可惜,门外的动静也很快被压了下去。

    秦森当机立断掏出一张逮捕证:“朱敬业!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如果再反抗,就不仅仅是间谍嫌疑这么简单了!”

    旁边的人都拿武器指着他。

    朱敬业只好乖乖就范。

    ……

    三天之后,顾鲲接到朱猷栋的通知,又去了一趟昭明宫。

    朱猷栋好像老了十岁,很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朱敬业已经被依法审判过了,今天宣判的。”

    顾鲲微微一愣:“都判完了?”

    朱猷栋:“我们是文明国家,依法办事。任何人都要给他们申诉的权益。不过,涉及国家机密的事情,当然可以依法不公开审判。”

    在现代文明国家,审判都是要审判的,但没规定一定要公开审判。绝大多数的法律都会强调,涉及国家机密的可以不公开审判过程,但最终公开宣判就行。

    当然了,判决中也不会读涉及到国家机密的部分。

    危害国家利益的,间谍之类的嫌疑,当然属于可以依法不公开的。

    所以朱猷栋的处理完全没毛病,大洋国或者布列塔尼亚也不可能指责兰方司法不透明,也没立场来管,宵小诋毁之徒也没有发挥空间。

    顾鲲也不多问,只是接过那张判决的复印件看了一眼。

    立即执行。

    看来,朱敬业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么轻松就被秒杀,连最后一面时有多悲催都看不见,或许让很多看官不爽,但这也是正常的。

    谁让朱敬业这家伙跟顾鲲竞争的能力,在一年半之前,就已经被绝对碾压了呢。

    他之所以能多活一年半,完全是顾鲲在养蛊、用这只蛊对外传递他想传递的信息而已。

    利用价值榨干了,还贼心不死,看不清形势,活该他如此。

    毕竟要是让朱敬业得手了,跟索罗斯时时刻刻里应外合不停传递消息,那么对兰方乃至整个东南亚的危害将会是很大的,有多少东南亚穷人可能因此家破人亡。

    顾鲲从来不觉得让几个银行家人间蒸发而拯救万民,是什么不正义的事情。

    互联网不是虚拟经济,金融投机才是虚拟经济。

    ……

    同一时刻,大洋国,弗吉尼亚州兰利,某间办公室里。

    朱敬业的消失,终究是引起了那一条线上的小小办事员们的注意——只是个小小办事员,级别注定不会太高。

    “头儿,我们在兰方群岛的发展的一个下线,好像被发现处理掉了。”他不得不向自己的科长上司汇报。

    “什么?兰方人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发现居然还敢用这么严厉的手段处置?”

    “但是,他们应该好像没有发现——那个下线应该是被当成是索罗斯派去的商业间谍的名义,清理掉的。”

    科长闻言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仇恨值也下降了一些。

    既然没发现真正的幕后主使,那幕后主使也不好跳出来自己为小弟出头啊,那不成不打自招了么。

    如果对方知道是谁的狗,还坚持打狗,那叫打狗不会看主人,是有损于狗主人的面子和威望的。

    但如果都不知道是谁的狗,狗主人还主动跳出来咋咋呼呼认领,那就更丢人了。

    科长想了想说:“算了,既然那帮蠢货做题目只做一半,我们就当没发生。相关下线的资料销档销了,咱不丢这个人——嗯对了,既然那些疯子认为那个家伙是被索罗斯收买了,我们就将计就计,把他刺探到的东西通过秘密渠道捅给索罗斯吧。这也算暗中报仇了,让他不至于白白被抓。”

    朱敬业本来跟索罗斯毫无关系,他刺探到的那些消息,索罗斯也是不知道的。

    结果因为这一番机缘巧合暗中操作,为了不让他白白牺牲,发挥一下灰烬的余热,索罗斯就知道了“顾鲲和兰方王室近期出现流动性危机,很难调动大笔资金快速反应”这个价值千金的内幕消息。

    “顾鲲居然暂时有那么多钱被冻结起来了?太好了,我本来就差不多准备动手了,现在,立刻让他们提前动手!”身在华尔街的索罗斯阅信大喜,连忙吩咐手下安排。

    目前在东南亚,明着叫嚷要跟索罗斯对着干的资金里,顾鲲和兰方王室资金,算是最有威胁的一笔游资了(除了其他各国的政府外汇储备,但那些钱不属于市场游资,一般只会自保自己国家的本币,不会去给邻国行侠仗义的)

    顾鲲被困住,实在是一个重大的利好消息。

    当然了,还得先稍微验证一下信息来源和真伪,这点基本工作还是要做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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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一条小渔船介绍:
重生94年,当纵横南洋、叱咤风云的海岛大亨。
把自己的领地,建设成全球土豪心目中,超越迪拜和摩纳哥的圣地。开局一条小渔船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开局一条小渔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开局一条小渔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