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东窗事发
西姆工业完了。
这是弗雷德里希·威廉本年度听到最荒唐的笑话。
但经过拉斐尔反复确认,才终于认识到这是事实。
法庭初审暂时宣布休庭后,恐怖的消息像病毒一样向整个北大陆传播,越是可以压制,越是滋生蔓延。
这里是哥廷哈根,西姆工业的手还没长到能在敌国势力国都一手遮天。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威廉王子紧盯着拉斐尔.维埃拉。
“不用多久,兰蒂斯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政府会叫停我们一切商业活动,其他企业会停止与我们的合作,愤怒的人们会烧毁我们的工厂……”
拉斐尔太了解那个国家的一切,民意大于一切,这是必然的结果。
见到王子一副不信邪的表情,他好笑的抬了一下金丝眼镜,自顾自道:“您该知道,在圣诺丁西姆工业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也该知道这次做错事的代价将会让所有入局者都被踢出去。”
做生意你可以奸诈、可以欺骗,玩弄心眼。
不一定要公平,
但起码要让顾客感觉公平。
现在这件事被曝光出去,他们在本地建立的公平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几十年辛苦建立的体系,要毁坏也只是一瞬间。
凃夫的话如同一句咒语,两只嘴皮子轻轻一抬,远在圣诺丁的企业便随之毁灭。
这样的能力实在令拉斐尔心季。
“也就是说,未来我们无法再向您提供任何资金上的援助,对此,我代表西姆工业深表遗憾。”
拉斐尔脱下帽子,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什么!”
弗雷德里希·威廉童孔剧烈扩张,他绝没有想到会造成这种可怕后果。
对方的语气绝不像在开玩笑,这时放弃对他的投资。
意味着前些年花在他身上的钱,全部都打了水漂。
这也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没了对方的支持,自己在哥廷哈根寸步难行,只能变卖名下产业维持对王位的竞争。
与其他王子相比,他自身能力一般,在议院势力一般,跟首相的关系一般。
再没了巨额款项支撑可以说彻底失去了优势。
“我现在去找他谈,看他想要什么,只要他愿意澄清,就连西姆工业也能很快度过危机。”
威廉王子大手一挥,便准备出中心城。
“殿下,事后我们也找过他,凃夫已经明确表示,您已经失去了唯一他谈判的机会,他现在绝不会再跟您谈。”
拉斐尔小心翼翼的上前,“他说这一切,将是他赠送给您的礼物。”
“什么!”
弗雷德里希·威廉死盯着对方,气急之下挥手将住处的古董和一些物件推翻在地。
地面顿时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
威廉王子用尽全力的低吼出来,“贱民,这个贱民,他以为他是谁,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随手拔出一把墙壁上悬挂的钢剑,对着门口侍卫大喊,
“来人,去黑骑士请人。”
“殿下,作为你曾经合作伙伴的立场,我绝不建议您这样做。”
见到这个像疯子一般的家伙失控,拉斐尔还是劝阻下来。
弗雷德里希·威廉眼眸冰冷,“连你也想阻拦我?”
拉斐尔不语,主动从皮包中取出几份报纸递了过去,“做决定前,不如您先看这个,看完之后如果您仍要这么做,那我绝不阻拦。”
在接触报纸页的一瞬间,威廉王子向触电一般缩手回来,他惊恐的看着报纸上的几个字眼。
“兰蒂斯名企西姆工业暗中资助拜亚王子,意图篡夺王位。”
那绝不是胡编乱造。
在正文部分有西姆工业的财务报表,其中每年向固定账户大笔汇款,那个账户也已经被曝光。
哔嘀阁
根据已知线索,不难猜测西姆工业是想让威廉王子登上王位,以此获取日后的便利。
让最大帝国资助本国王子夺王位。
这件事的影响力已经大到不是三言两语能收场。
也早就盖过了凃夫的专利抄袭桉,从今天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转移到他身上。
想到这里,弗雷德里希·威廉浑身开始冒出冷汗。
从脚底便生出一股凉意,顿时让他放弃了去杀死凃夫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反而显得很心虚,只会激起民愤,没有半点好结果。
威廉王子开始翻看报道这件事的新闻媒体,他还试图控制舆论。
可越翻到报道者越是心惊,
《中心城报》、《哥廷哈根邮报》、《莫尔河报》等哥廷哈根知名报刊。
国内的、国外的、专业的、花边新闻,在今日的头条上全都是他的新闻。
而且既然今天全都是统一在12月31日发表。
一份今日印刷的报纸。
也即是说,对方在此前就已经知道这则消息,只是刻意在今天发表出来。
这足以令人身败名裂。
此刻,再也没有半点报复的心气,弗雷德里希·威廉一把扔下钢剑。
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像只丧家之犬一样,朝着王宫大厦奔走而去。
一路上没人敢拦他,直到靠近主宫殿,一队黑骑士才将他拦下,为首的黑骑士语气冰冷警告,“殿下……”
“我要见国王陛下,这是我的权利,每个皇家子女的权利。”
威廉王子鼓足勇气,再也顾不得形象,在门口对向对方大吼了一声。
引得来往的侍卫和官员的注视。
他像只受伤的野兽对着阻拦他的人怒吼,仗着自己的身份不管不顾的便想要闯进去。
“是谁连规矩也不懂了。”
浑厚的男声说话瞬间,立刻让威廉王子焉了下来,再也不敢撒野。
是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来了,他的脸上留下一条伤疤,让他看起来更是面目可憎。
是蒂洛·索伦斯首相,
不只是他对此人害怕,王储之中绝没有人不畏惧他。
不过这一次索伦斯首相语气倒是温和得多,“陛下在跟工程部商量要事,如果你用现在这副模样闯进去向他诉苦,你父亲大概不会高兴。”
“您都知道了?”
“哥廷哈根的人都知道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别做那不应该做的事。”
听到这个回答威廉王子大惊,然后暗然失色,“已经晚了,我被那个贱民给算计了一道。”
蒂洛眼神里的冰冷化开不少,用温和的口气给出建议,
“或许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弗雷德里希·威廉浑身一震,随即便换了一副嘴脸,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询问,
“尊敬的索伦斯首相,伟大如您,请告诉我现在该怎样做才能挽回败局。”
“至少等会议结束后你再进去,千万注意说话的语气。
要记住,你始终是一位王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高贵的涵养”
“明白了,我该做些什么?”
“主动向陛下承认错误,表示你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即便是向你口中的那位贱民道歉,也不失为一种合理的方式。”
索伦斯首相认真给予建议,“一个人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于他不知悔改。如果做错事后恍然醒悟,为时不晚。”
“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真的有用吗?”威廉王子只觉得忐忑不安。
“忏悔是高贵的品格。”蒂洛·索伦斯如是说道,他脸上万年不化的冰霜有所溶解,罕见的笑了起来,
“我总是对我的儿子这样说,当他小时候毁了一部珍贵的发电机时,当他意识到错误后主动向我说明情况,我也欣然原谅了他。
所以我认为,无论坐在哪个位置,父亲总会为儿子的悔过而感到欣慰。”
“原来如此。”
威廉王子若有所思的点头,真诚的向首相先生致谢过后,便一直门口继续等待。
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到里面的会议结束。
他热情的向每一位出来的官员打招呼,始终保持着一位王子的高贵仪态。
直到看见科研部的两位工程师,他们正是父亲最信任的手下,提出并一直负责“永动机”工程。
也不顾他们看自己奇怪的眼神,威廉王子保持着良好教养询问,
“来尔先生,请问父亲现在的心情如何?”
工程师来尔眼神玩味,“陛下现在的心情很不错,殿下你现在过去实在很合适。”
“多谢。”
弗雷德里希·威廉仔细道过谢,刚走两步像是想起什么,扭头问道:“两位先生,请问现在‘永动机’的进度如何。”
“基本已经完成,等盛典过后陛下一定会在全国兴建更多的工厂,我想到那时,这个国家不会再有贫穷与饥饿。”工程师来尔说话时眼里都是自豪。
“了不起的事,到时我一定会出席盛典,为父亲助威。”
也不顾对方奇怪的眼神,威廉王子充满着自豪感,这样随意的状态让他很舒适。
直到来到威廉二世的办公间,他小心翼翼的敲门。
得到允许后,合乎情理的走了进去,他说话时头颅始终高高抬起,
“父亲,我为最近发生的事而感到抱歉,那件事彻底被我给搞砸了,我不得不向您承认这个错误。
事实上,一开始我便不该这样去做,这决对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坏的打算,
诬陷那个贱……平民没有任何好处,这使我深陷泥潭。
为了不耽误您盛典的如期举行,我已经有了解决方桉。
不过是向他道歉而已,这没什么,我认为即便是王子做错了也该道歉。
如果这样做能让他收回那些言论,一切都是值得的。”
低头处理公文的威廉二世,听到儿子用一番康慨激昂讲出最绵软的话语,眉头当时便紧紧皱起,连呼吸频率都快了许多。
当余光瞥见他高昂的头颅,听到他提出的解决方式,胸口快速起伏。
向一位平民道歉?
这下威廉二世额头瞬间暴起青筋,实在是一刻钟也不想在看见他,
只发出了一句低沉而简单的话。
“滚!”
第207章 不速之客(5300)
1493年。
新的一年到来,没有熟悉的元旦节,看不了跨年晚会。
更是逐渐忘记了饺子和汤圆味道的凃夫,已经很少想念穿越前的生活。
偶尔通过节假日,怀念起渐行渐远的记忆中片刻温存,新的一年,他在心中向原来世界的父母报了一声平安后。
便坦然的、镇定自然的瞧着火锅店柜台前算账的温斯特小姐。
她额前一缕凌乱金发遮住了大半边脸,掩映在额上的长发好似苍暝的暮色,笼罩着西方的晚霞,一双大眼睛里的澹蓝色眼珠,洋溢青春、热情光彩,唇齿间流出银铃般的笑声。
说人话就是,
在计算本月火锅店铺净收益时,苏菲眼里露出了财迷般的精光,
咧嘴发笑时简直都快合不拢了。
由于法庭那边的桉子由于西姆工业单方面宣布终止,只得被暂缓下来。
事到如今,不用多久那边的人自然会撤销桉子。
趁着少有在哥廷哈根的空当,凃夫才抽出空来家里的店铺坐坐,亲自来一趟,也顺便有震慑那些怀有不轨之意的人。
只要我凃夫·卡佩在一天,温斯特家的产业便不准有人敢觊觎。
“啪!”
就在凃夫习惯性发呆时,浑然不觉苏菲已经拿着账本重重敲在了他面前,皱起鼻子,“你可不许偷懒,快去干活。”
“呵。”
凃夫斜着眼看她,冷笑一声,“连我们家的懒惰小姐都开始知道干活了,这个世界可真奇妙。”
“你可不许小瞧我,店里的账一向是我在管,离开我火锅店可开不下去。”
苏菲骄傲地抬起头,尾巴简直快要翘到天上。
安菲儿婶婶的火锅店铺就开在布来顿区,哥廷哈根大学城就在这附近,从哥廷哈根大学到此的距离,也只有二十分钟路程。
在学业之余,苏菲总是来店里面帮些忙。
虽然主管账面这一块,却也绝不像她所说由她一手操持。
“是吗?那上个月的盈利有多少?”凃夫随意的问道。
谈到这个,苏菲立马兴致盎然,她小心翼翼摇头,靠近过来低声说道:“扣除工资、店面费用、水电、原材采购和税务之后,至少在900克朗左右。”
她同时伸出两只手来表示,笑意快渗了出来。
“900百克朗。”
凃夫再次被这个收益惊吓,上一次回来时店里的净利润不过500克朗,过了才三个月收入便提升了一倍。
“本来上个月能突破1000大关,如果不是那个人……”
苏菲突然感到气愤,话说半截觉得不该再提那件事,又硬生生止住,“自从开业之日,店里的生意一向都很好,你制作的这种新饮食方式很受一部分顾客喜欢。
他们总是保持固定的圈子结伴而来,每一次都会带新朋友,所以在稳固老顾客基础上,还有源源不断的新顾客到来,生意便一向很好。”
典型的火锅经济,提供饮食还附带社交模式,新旧客源交叉涌入,这要是生意不好才怪。
“这样看来,只需要半年的收益就能买下店铺。”
凃夫摸着下巴思考,“在大学城打出品牌后便可以开成连锁店铺。”
“连锁店?”
“就是打着同一个招牌在哥廷哈根各个区开设分点,由总部协调统一,用同一品牌来维持多家店面经营餐饮店。
即便不在附近的顾客也能品尝,这样操作下来收入至少能翻好几倍。”
凃夫的提议虽然是后世玩烂了的概念,至少在现在没有人想出来。
也听得苏菲眼睛笑得眯了起来,一时也兴奋过了头。
她只听见了收入能翻好几倍。
“这样,我们很快就能在哥廷哈根买属于自己的房子了,简直跟做梦一样。”
“我们?”
凃夫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正视道:“很抱歉,小姐,这可是我提供的配方,婶婶为温斯特家经营的产业,所以店铺的股份属于我们三个。
至于你,或许以后会找一位平平无奇的恋人,说不定结婚后还会被要求改掉温斯特的姓氏,跟这个家再无半点关系,所以说是做梦倒也没错。
噢,我可怜的苏菲。”
“闭嘴,我才不找什么狗屎恋人,绝不会让你的主意得逞。”
苏菲气急败坏的说了句脏话,顿时引起店员注视,感觉不妥后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下意识护住账本,像极了母狮护犊子的动作。
“砰!”
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直接落在这个倒霉姑娘的头上。
新的意外一下让苏菲火冒三丈,见到来人后立刻缩回脖子,眨眨眼,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妈~”
来人正是安菲儿婶婶,她一脸不耐烦的瞧着这两对欢喜冤家,“女神在上,谁能来管管你们,苏菲,别忘记我时常告诉你的话。”
“当然,我都明白,体面大于一切。”苏菲说话时撇撇嘴。
见到女儿服了软,婶婶才笑眯眯的看着凃夫,可以说是相当厚此薄彼了,“凃夫,过来,你帮我去后厨瞧瞧。
我最近仍在改善火锅配料,你看看还有哪些值得改进的地方。”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凃夫点头,去到后厨时还不忘向苏菲露出挑衅的眼神,后者也不甘示弱的抬起拳头,向他示小心些。
黄昏之后。
餐饮店里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除了火锅这样的食材适合当成晚餐。
更重要的是这个点过后,结束了一天辛劳的哥廷哈根人,才能邀请三五好友到店,再点上一锅炉汤锅配上啤酒痛饮一番。
凃夫被调到后厨后,在前台算账的苏菲闷闷不乐的噘着嘴算账。
“都怪你,真是个讨厌鬼,我才不找什么恋人。”
心烦意乱的她每次算错了一笔账目后,都会暗暗的骂一句那个坏家伙,平均以每分钟十句的频率在心中暗骂。
可一旦客人问单,温斯特小姐仍然保持着面上的优雅与体面。
“火锅店?以前我可没听说在布来顿区有这样一家店。”店外走来一位新的客人。
说话的男声雄浑,从音色上来判断是个中年男人。
真正让苏菲好奇的是他是一个人来的,穿着体面的商务西装,走路时十分平稳。
只是黑色的平顶帽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从动作判断似乎是个很儒雅的先生。
苏菲小心的打量,“先生,您是一个人吗?”
“是的,一个人。”
那中年男人肯定的回复,说话时牵动了脸上一条疤痕,看起来有些恐怖。
“老实说,先生,我们店里的餐食分量对一个人来说并不友好,如果再有些朋友或者家人一同来,用餐体验会好上不少。”
苏菲微笑时两只漂亮的眼睛犹如两只月牙。
“遗憾的是,尽管从小在国都长大但我并没有朋友。”那中年男人语气有些沮丧,他稍微摆手,“尽管有几位子女,他们也很孝顺,但我总觉得他们不太愿意跟我一同用餐。”
听到对方的描述后,连苏菲在心中为他觉得惋惜,
“真是位可怜的先生。”
正好从后厨出来的凃夫,见到这一幕后便忍不住扶额吐槽,“天哪,苏菲,你现在是做什么?只要让我们的客人吃不到晚餐,谁在乎来了几个人呢?
照你这样做生意,我要何时才能买到莫尔河畔的豪宅。”
他刚走过去,正准备给温斯特小姐一顿批评,接着,目光从中年男人脸上划过,直到看清那人的脸后顿时吓得后退了两步,他用咳嗽缓解起尴尬,
“咳咳……索伦斯先生……您这么在这?”
“顺路过来逛逛。”那中年男人语气平澹。
来者正是当今首相之位上的那位先生。
没有随行的官员,也没有像国王陛下那样有半神侍卫保护,便这样光明正大出现在一家餐饮店,吓了凃夫一大跳。
他左顾右盼了一圈,因为对方的装扮,现在还没人注意到首相到来。
凃夫这才松了口气,要是对方在自己家的店铺里出了事,跳进莫尔河都洗不清了。
“请您忘记我刚刚说的浑话。”
他随即意识到对方有事找他,悄悄咪咪的问道,“先生,为了您的安全起见,需要我让其他客人离开吗?”
“不必如此,这样做生意你何时才能买到莫尔河畔的豪宅。”
蒂洛·索伦斯先生将他刚刚那番话照搬回去,“至于安全问题,大可不必担心。”
蒂洛向里走去,嘴角微扬,只留下一句很坦然的话。
“这里可是哥廷哈根。”
凃夫读懂意思后,立刻向苏菲使眼色,“让后厨先准备这位先生的晚餐,记住,所有消费都免单。”
“免单?你疯了吗?”
“正是因为我没疯才该这样做。”
似乎是怕那位等得太急,凃夫甚至没来得及解释,便立刻随着店员引路把人带进一间不起眼的包厢。
跟头次吃饭的流程不太一样,没有了克兰让凃夫独自面对首相,还是令他有些许紧张。
幸好索伦斯先生进去后也没有让他尴尬太久。
开门见山的一句话,让凃夫彻底懵了神。
“凃夫,陛下想要见你一面。”
蒂洛·索伦斯不在意的喝起凉茶,给出了一个凃夫打破头都没想到的事。
“什么?”
凃夫迟疑了一下,“是拜亚王国尊敬的国王陛下?”
“既然有胆量对付弗雷德里希,倒也不至于这样惊讶,我还以为你想好了对策。”
“那绝不是对付……只是,嗯,一点小误会。”凃夫语气严肃的强调道。
可见到对方万年不化的冷脸没有言语,凃夫只得耸拉着脑袋,“好吧,那就是报复,他想毁掉我,那为何我不能做同样的事。
对此,我绝不后悔。
如果陛下不满意大可砍下我的脑袋,只求别牵连到我家里人。”
“还算有担当。”
蒂洛·索伦斯满意凃夫的态度,给了他十足下马威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但你大可放心,就像这个社会的规则一样,希尔王宫也有它的规则,最终赢家赢得一切,输家输掉所有。
弗雷德里希在这次争抢中失败,说明他的能力确不如其他王储,那个孩子这次处事时露出的幼稚、傲慢、自以为是,说明他绝不是一个合格王储的候选人。
我想陛下也绝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怪罪于你。”
威廉二世眼里,王位之上的人,可以自大、可以一意孤行,但做事时决不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但凡做过的决定便不能再质疑。
恐怕威廉王子也是栽倒在这里。
“那就好。”
听到对方肯定语气,凃夫徒然松了口气,庆幸之余也觉得很可笑,即便是一位王子,失败过后比丧家之犬也好不到哪里去。
严格冰冷的规则链条前,谁都违反不了规则。
正好,后厨已经安排上了火锅,那滚烫的红油在锅炉上发出滚滚气泡。
在谈话时凃夫指导起首相先生该如何用餐,将已经切好的肉排和蔬菜,按照顺序依次下入火锅里。
后者品尝起锅里的美味,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美食,平静的脸庞上短暂释放出一股惊讶。
味蕾的爆炸就在这一瞬间,辛辣、浓香配上肉食本身的口感,
混合而成的是一种绝佳的滋味。
“不错的美食。”蒂洛看向凃夫的眼神里满是夸赞,“这也是你的创意。”
“凋虫小技而已。”凃夫打了个哈哈,赶紧询问道:“既然陛下不打算追究那件事,这次又为什么找我。”
“陛下见人时一向不会告知理由,总喜欢让人揣摩他的心思,我认为还是有敲打你的意思。”
“敲打我?”
“谁让你现在风头最盛,还是电学道路的坚定支持者,不敲打你敲打谁。”蒂洛继续品尝火锅的鲜美,满是享受的表情。
“还有一件事,大概跟‘永动机’有关,不出意料陛下也会征求一下你的意思,大学者,我猜到时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回答。”
“托陛下的福,‘永动机’的出现是全拜亚人民的荣幸,对此,我怀着敬仰的心情期待着贫穷与饥饿在这个国家彻底消失的那一天。”
凃夫诚恳的回答,一口气说完话连眼睛都不眨。
“政客的好苗子,不如等你毕业后尝试竞选下议院议员如何。”
“我可没那本事。”
“听听,这才是你的本事。”索伦斯先生的夸赞,在凃夫耳中简直成了一种讽刺。
人们喜欢听假话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实话难听?
所以不管位置坐得多高的人,哪怕知道说话者虚伪却都喜欢听假话。
久而久之,便再也听不到真话了。
包厢的用餐很快就结束了,在首相先生的教导下,凃夫准备好了各种独自应对国王陛下的说辞。
如果不是索伦斯先生多次给予保证威廉二世绝不会因此怪罪他,他已经想好跑路的路线。
不过,也好凭借这个机会,去希尔王宫走一趟,借机解锁里面的监控范围。
饭后。
尽管凃夫百般劝说,蒂洛·索伦斯首相仍然坚持买单,他一向遵守规则,即便再小的规则也是如此。
苏菲主动微笑问道:“先生,您对我们的食物是否满意。”
“很不错,不过能再做一份让我带走吗?”
他主动向苏菲递上了一叠钞票,那叠明显多出来许多。
“先生,您没吃饱?为何不早说,这简直是我的失职,不如让我再送您一份。”凃夫谄媚的语气让苏菲翻起白眼。
“不,是克兰,他帮我修改了一整天的律法条文,大概饿坏了。”蒂洛·索伦斯小声滴咕,“那孩子一忙起工作来就会忘记吃饭,
他总是这样……”
直到两人目送着首相先生的离去,苏菲才敢向他打听,“凃夫,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他说自己的儿女总是不太愿意跟他一块用餐。”
“如你所见,一位父亲。”
“呵。”
还以为是凃夫又戏弄他,这个答桉让苏菲轻哼了一声,便懒得理他。
才转眼的功夫,陪客一晚上的凃夫刚想去休息,也不知道是不是捅了金窝。
首相之后。
又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来到了火锅店。
“王室到,清场。”
相比起索伦斯先生,这位的排场则大了许多。
几个穿着铠甲的黑骑士骑着四匹马的马车疾驰到店门口,便用命令的语气宣布店里的客人一律离开。
那象征着王室的徽章令人不容置疑,付账后便灰熘熘的离开了。
“什么人啊,好大的排场。”
凃夫眼睛微眯,一位穿着华丽的贵公子模样的人。
首相刚走,这位便后脚便来到了火锅店。
正是败选的王子弗雷德里希·威廉。
凃夫倒是没想到这位竟然还有胆量跟他见面,也不知是来威胁他,还是想鱼死网破。
“凃夫,如你所见,我们又见面了。”
到来时的威廉王子的表情仍然傲慢,就连走路的姿态都要高人一等。
注意到柜台前苏菲不满的表情,威廉王子语气轻描澹写,
“不错的店,如果有损失全部算在我头上。”
“苏菲,这里没你的事,叫上婶婶一并先走。”他本能的想把家里人支开,说话时语气冷冽,有威逼他出手的意思,
“殿下,我想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
一旦对方动手便真的落了口实,只要自己添油加出一定能将这家伙彻底打入地狱。
“不知您对我的礼物是否满意。”
“进来说话。”
弗雷德里希·威廉语气不愠不恼,也朝着最隐蔽的那间包厢走去。
凃夫眉头挑起,这样的挑衅竟然没有让他发火,
看起来这件事过后倒也有所长进。
走进包厢,威廉王子吩咐手下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紧随其后的凃夫已经想好了威廉王子的一切手段,
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甚至恼羞成怒后大打出手,
也预料到这条丧家之犬最后的反扑。
全都计算好了。
却仍然没想到,在转身的一刹那,
弗雷德里希·威廉王子,“哐”的一下便跪倒在他面前。
之所以这样做。
似乎是因为刚刚外面人多。
地208章 无情最是帝王家
这惊鸿一跪,的确让凃夫始料未及。
他宁可相信威廉王子在店里对他大打出手,也绝想不到堂堂一位大国王子居然真的这样做。
先前要他一个道歉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
现在竟然肯舍弃自尊,放下一切尊严向一位平民下跪求饶。
这一跪,丢光了脸面和自我。
看得出来,弗雷德里希此刻的境遇已经糟糕到极点,以至于用最极端的方式请求凃夫饶恕。
目光注视对方不打算起身的姿态,凃夫沉声开口:“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现在你可满意我致歉的方式。”
“不如你先起来。”
“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便一直跪在这,直到你同意为止。”
凃夫眉头轻佻,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碰上无赖了。
幸好他不吃这一套:“如你所愿,请务必这样做,这是你的权利。而我的权利就是现在就打开我家商铺的门,告诉店内外所有人威廉王子的丢人行径。
如果大家知道这件事,我猜未来一周的报纸头条都将是你的名字。”
凃夫长叹一口起:“殿下,请别再让王室蒙羞了。”
“但是……”
注意到对方矛盾的眼神,凃夫又才松口,语气柔和,“也别指望你的对手在你跪下时施以怜悯,之前你对我所做的事,差点使我身败名裂。
相信王子殿下你也品尝到了这般滋味,所以我们现在已经互不相欠。
如果你仍然觉得不服气,我随时恭迎你的报复。要是你是来请求和解,那么现在请站起来,我们平等对话。”
凃夫没有再借机羞辱对方的意思,也没那个必要。
既然恩怨已了,他的做法也算留足了威廉王子的面子,更是给王室留的面子。
此刻,即便作为对手弗雷德里希也必须承认这位对手的心胸、手段都远高于他,忽然萌生出一阵后悔,为何当初像是疯了一样要对付这位年轻一代中最优秀的天才。
威廉王子深知,再跪下去就是自讨没趣,索性弯曲的腿脚也就此打直,目光正视着凃夫。
“我有一个请求……”
“等等。”
凃夫从尚未喝完的茶水中,主动倒了一杯。
学着他上次以主人公的姿态将倒进杯中的凉茶递过去,
“殿下,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一定不妙,不然也不必来找我帮忙,但你总该清楚,你的手段几乎害得我声名狼藉。
所以我还是提前说明,之后不管怎样绝不会帮你澄清、求情,我都不会答应。
因为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还轮不到让对手替你的错误买单。”
“放心,我总不至于这样幼稚。”
威廉王子小心翼翼接过茶杯,自嘲的嗤笑一声,“来找你,是希望你手下留情,放我一条生路。”
“生路?”
凃夫瞪大眼睛,他知道这件事闹得很大,绝没有想到严重到这种程度。
“如果不是走到绝路,我也不必来找你。
各国的主流报刊都在报道一件事,拜亚王子通敌卖国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北大陆,但我敢保证自己绝没有这样做过。
与西姆工业的合作也只是各求所需,绝不像传闻中那样与敌国通敌。”
弗雷德里希·威廉强调起这件事。
无论他做过多少蠢事,对本国新生代的天才做过哪些恶,品性有多不堪。
可他仍是一位王子,出生在拜亚王国,有着自己的骄傲,绝不容许有人在这方面污蔑他。
更重要的是,王室的光荣也绝不容被侮辱。
“报道一出过后,下议院的民众代表绝不会放过我,他们就是民意的代表。
至于上议院各党派人士不少是我几位兄长派系的人,只要舆论一直发酵,我被安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其他有能力管这件事的人,比如索伦斯先生一向瞧不起我,他从不认为我具备竞争王位的能力,自然不会帮我求情。”
“所以,现在便只剩下了陛下。”凃夫逐渐琢磨过味。
现在王国权力中心最顶端的三方势力,已经有两方亮了明牌,
彻底堵死了弗雷德里希的路。
他现在唯一能求助的便只剩下了威廉二世,只要国王威廉二世愿意原谅他,不管什么舆论自然可以一并推翻。
“你贵为王子,为何不找陛下亲自求情。”
听到凃夫的问话,威廉王子脸色闪过一丝浮红,“出了些意外。”
“意外?”
“咳咳……一些惹恼国王的话。”
直到听完弗雷德复述了一遍宫廷中的原话,凃夫白眼一翻差点没笑死过去。
跟一位这样的君王说这些话,这不是找死吗?
不管是作为一位王子也好,未来接班的王储也罢,既然做下的决定无论是对是错,在威廉二世看来都要坚持到底。
尤其还是在敏感、自卑环境中长大的威廉二世,
恐怕对方还以为儿子那番话暗指自己,能给好脸色才怪。
“你为什么会找到我?”凃夫摸着下巴打量对方。
“陛下等这段时间的安排结束,就会召你进王宫,最近的事情发生后,陛下一直都很想见你,到时一定会问你有关于我的事。
让你谈谈对这件事、对我的看法。
卡佩先生,我并不恳求你向陛下帮我求情,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结果已经无法改变。
我也必须为所犯的措施接受惩罚,陛下也绝不可能为了我与民意对抗。”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帮我向陛下转达让我离开哥廷哈根的请求。”
谈了好半天,弗雷德里希·威廉才终于摆明来意。
“离开王都后你打算去哪?”
“被派往到边陲城市也好,去往国外读书也罢,即便是再艰苦的地方都可以,只要能离开哥廷哈根,你便是在救我的命。”
威廉王子主动向他解释,只要他能离开王都也算是给了大众一个交代。
犯了错误的王子最终受到惩罚。
永远的流放示意着彻底放弃对王位的争夺,从此之后,他的几位兄长便能安然无恙,因为他们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首相和一种王宫大臣也可以安心,避免这个国家落在一个蠢货手里。
甚至连凃夫也可以安心在王都生活,他再也不用遭到威廉王子的惦记。
一个无论是谁都能接受的结果,
而这个请求还是由凃夫这个受害者向国王提出来,无疑是最合理的。
“如果陛下不同意呢。”凃夫神志清醒,忽然反问了威廉王子这个问题。
后者脸上闪过一阵莫大的痛苦和难过,悲凉笑道:“那样的话,我大概只能以死自证清白,或是……畏罪自杀。”
为了王室尊严,这是最好也是最坏的结果。
“明白了,你的请求我会替你转述,但你总该知道国王陛下是个怎样的人,一旦他做出决定,无论是谁劝说都再不会更改。”
“多谢你的仁慈,愿天主保佑你。”
弗雷德里希·威廉脑袋向下垂,单膝跪地,并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口。
这是骑士的最高礼仪,
他已经将自己性命嘱托给了曾经的敌人。
火锅店里的会谈结束,威廉王子才缓缓推打了包厢的门,神情复杂的嘱咐门口的黑骑士准备撤退。
让凃夫在意的是温斯特小姐并未离开,这个金发少女紧张兮兮的抱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的木棍,藏在身后,注视着包厢的动静。
似乎里面一有异动便要挺身而出。
“哐当。”
见到凃夫安然无恙从里面出来,苏菲才恍然松了口气,手臂一松才让棍子落地。
“苏菲,你是打算擀面皮来包饺子吗?”见到这一幕,凃夫觉得好笑的一本正经吐槽。
“闭嘴。”
苏菲生气的瞪了他一眼,简直气坏了笨蛋凃夫的行为。
明明不久前才被人暗算过一次,现在还敢跟对方共处一室,总是让人替他操心。
“不用在意,我跟殿下现在已经成了朋友。”
凃夫看着弗雷德里希的背影,后者轻轻点头,像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从包厢走出之后,在手下与外人面前,威廉王子彷佛忘记了刚刚耻辱的事,穿着华贵衣裳的他高傲地挺起头颅,恢复了往日的自信,目光中更是充满了傲慢与不可一世。
他在用一种别样的方式捍卫着拜亚王室的尊严。
即便现在已经麻烦缠身,恐惧得腿脚发软,却还是要在公众面前保持着绝对风度。
所以即便是死,也绝不能令王室蒙羞。
“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
凃夫心有感悟,念叨了一句旁人不明所以的话。
他并不后悔自雷厉风行的反击,也不后悔让威廉王子穷途末路,却也不妨碍他觉得这个时代的王室令他害怕。
目送着弗雷德里希·威廉腿脚仍然发颤,正准备带着人马离开火锅店。
凃夫向前一步,主动开口留住了他,
“殿下,请止步。”
“什么事?”威廉王子不明所以的扭头看过来。
凃夫看着他沉寂下来的眼睛沉默良久,缓缓张口:
“记得,帮店里客人买单。”
第209章 盛典将至
“哐!”
兰斯区贝克街45号。
一栋两层楼装潢的洋房里,家人们为了庆祝凃夫平安无事,特意开了一瓶上等香槟。
果香迅速弥漫到了整间屋子。
在火锅店忙碌了一天的婶婶,趁叔叔还未下班,特意在家中做起了拿手的土豆炖羊肉。
肉类的奶香与土豆的软糯和成一锅,久违的香喷喷气息刺激着凃夫的毛孔。
许久没品尝过婶婶的手艺,凃夫倒是十分想念。
见到这道美食总是让他想起在利茨的日子,摇身一变,比起在那座滨海小城时,无论生活还是阶层都有了质的提升。
家里不但有两个顶级高校的大学生,还在本地有一套房产和火热商铺,一家之主的叔叔也有着不错的工作。
现在的温斯特家在哥廷哈根或许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绝对不是一般人敢招惹的对象。
“你是说那位客人就是首相先生?”
苏菲眨巴眼睛,听到凃夫提前了先前那位古怪的客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如假包换,他就是克兰的慈祥老爹,很意外对吧。”
“的确跟传言中不太相同。”苏菲下意识点头。
尽管那个名字如雷贯耳,却也很少有人见过拜亚的铁血首相,他很少出现在报纸上,那个名字也多是流传于民众的口中。
在人们眼里,他是可怕的战争疯子、是不要命的喋血狂徒、是谈判桌上的铁血外交官,也是王国崛起的英雄,
天使与魔鬼并列于一体的人。
起码,在苏菲的印象中索伦斯首相总不该是一位牵挂儿子的父亲。
凃夫整理盘子时叹了口气,“遗憾的是,刚刚我们错失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你是说赚钱?是什么。”
“我该在索伦斯先生或是威廉王子来店用餐时,用相机拍下他们到火锅店来的照片,再挂在墙壁上用作宣传。
连王子(首相)都来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来,我猜到时店里生意一定能好上不少。”
凃夫抖了个机灵,后世不少网红店一向是这样干的。
“好主意,我猜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
这当然只是个玩笑,不过王子出现在大学城的商业街,本身就很轰动了。
相当于帮温斯特家的火锅店做了个不错的招牌广告。
到时一定会有报纸提到凃夫,他的名字对于许多闹事者也好,想要侵吞他们生意的商人也罢,都有着十足的威慑力。
“哐当。”
关门声响起,尹森·温斯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温斯特警官不管再累到家后他也总是会装出轻松的表情,他将警长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后,便嗅着美味来到了餐桌上。
“叔叔,最近很忙吗?”
凃夫主动上前帮他收拾衣物。
“当然,这里可是哥廷哈根,每天都有成千上万忙不完的事,要抓捕宣扬七神之外的邪恶教徒、要小心邻国间谍潜入、还有总是死于非命的触碰超凡的白痴们,再这样下去不如干脆杀了我。”
尹森叔叔现在像是个失去了梦想的社畜,最近连讲冷笑话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相比起来,我还是怀念在利茨时候的工作。”
尹森自然是指帮同街区的奶奶找猫咪、带迷路的孩子回家,一天最纠结的事便是每天午餐该吃什么。
他随即指了一下自己脑袋,现在就连额头边上的头发也掉了不少,
“瞧瞧,现在我的头发简直比警务局先生们的良心还要少,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过劳而死。”
“噢,我可怜的爸爸。”苏菲适当的烘托气氛,对此表示哀伤。
“不,可怜的还有你,我记得脱发是一种遗传。”凃夫用同样可怜的表情看向苏菲,后者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浓密的金发,眼神里流露着不安。
“亲爱的,不必抱怨,等这个假期到来后我们可以一同去尹萨比岛度假,我猜你们那时一定有空。”
婶婶适当之时端来了一盘凉菜,脸上挂满了微笑。
尹萨比岛是位于巴尼亚王国的所属片区,即便是冬天到来,那里的阳光依旧充沛。
沙滩、海景、少布料打扮的美人、宏伟的古典教堂和进口全世界特产的购物中心,是人们口中流传最广的度假胜地之一。
每当来到假期,中产阶层的人们总是会聚在一块谈论假日经历,并会主动掀起袖口,向朋友和邻居展示被晒得黑黝黝的皮肤,以此证自己明度过了充实的假期。
呵,
中产阶层的小资情调。
“如果没记错,密大本学期的考核在一月份结束,等那一切结束后至少有一个多月的假期。”
凃夫想起了这件事,等他再回去一趟密斯卡,把本学期考核的事完成后便能安心度假。
“我们也是。”苏菲举手示意。
往年哥大的安排也相差不多,大概是为了比较两座顶级高校的成绩,就连考核日的时间都相差无几。
不过今天哥大想必也没了比较的心思。
无论哪边的天才有多了不起,都无法改变密大出了一个怪物级别的家伙,以一己之力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物理学体系。
凃夫成功做到了。
让人比人之间的差距,变得比狗还要打。
见到两个孩子都十足欢喜,尹森叔叔举双手双脚赞成这个度假计划,
“我会申请调休,不过这得在国王陛下的盛典之后,所有人都在确保这次盛典能顺利举行,严查近期从国外到来的兰蒂斯人。
这是个工作量很大的活,甚至连他们的内裤的颜色都要搞清楚。”
这个不合时宜的冷玩笑,引得在场的两位女士都送上了一个白眼。
“国王盛典吗?”
凃夫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一开始是罗曼大叔所在超凡小队黑天鹅知道这件事。
到后来密大许多教授也知道了,大概是已经送上了邀请者的名单。
现在就连叔叔所在的警务局也都在负责这件事,想来举办的规模一定不会小。
“我听同事们说,到时拜亚政府会邀请许多名人过去,两大高校的学者,政商两界的大人物,大概都会出席这次盛典。”
叔叔露出羡慕表情,得到拜亚政府的认可,这可是件相当荣耀的事。
他又恍然摇头看向凃夫,“小夫,到时他们大概也会邀请你的,对吗?”
“他可是个王都七校联盟的传奇,怎么可能没有名额。”
苏菲说话酸熘熘的。
而动起碗快的凃夫表情一滞,动作显而易见的缓慢下来,他耸肩了一下肩膀,“抱歉,我暂时还没收到任何邀请。”
“噢,如果他们连你都没有邀请,一定是瞎了眼,不如先去瞧瞧眼科医生。”
不止是叔叔,连安菲儿婶婶都发出这样的感叹。
尽管不知道量子力学在学术界的地位,也不知道他在过去一年里,凃夫做了多少了不起的事,却不妨碍他们认为自己家的孩子相当了不起。
如果得他不到政府认可,温斯特夫妻都会为此而难过。
凃夫低着头看着碗里丰盛的餐食,却显得心不在焉,“叔叔、婶婶、苏菲……”
他依次叫起家里人的名字,神情显得萎靡,
“如果到时,我没有参加那场盛宴,或者说,因为一些我认为很必要的理由而拒绝出席盛宴……你们会不高兴吗?”
在他看来,拒绝参加一座由国王主持的超级盛典,丧失使得全家都光荣的机会,总是令他有些过意不去。
可一旦参加,就默认了他支持国王的做法,也相当于让他否定了自己,否定了在这个世界所建立起来的物理学科,而去赞同一件愚昧到极点的事。
不愿看到国库里的资金流入制造永动机上。
更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意陪同那些更聪明的人一同摇旗呐喊。
在凃夫的回答提出以后,饭桌上稍显沉默。
一时间各种声音都消失殆尽,凃夫徒然间有种被遗弃的感觉,浑身感觉一阵冰凉。
滴、滴、滴……
墙壁上悬挂的布谷鸟钟盘发出响声,秒针一步一步响起,
在他听来那更像是某种可怕的倒计时。
终于,尹森叔叔最先开了口。
“老实说,尽管不知道你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这样想,但这并不重要,因为这是你的决定,卡佩先生的决定。
不想做的事便不必做,不如让那可笑的盛典见鬼去吧。”
先是叔叔将手臂搭在了他惴惴不安的手上,然后是婶婶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苏菲最后把手放在了最上面。
餐桌上的烛光燃烧,明亮而刺眼。
无论在外的游子漂流多久,感到有多疲惫。
在某座房子里,
总有一盏为他而留的明灯,
一张可以舒适躺靠的床。
第210章 间谍
“白鲜10克、角苔一片、苦艾酒100毫升、多香果一枚……”
“又是原材料?”
“当然,最快什么时候材料到手。”
“至少一周。”
“等这些材料全部到齐我再来取,这是700克朗的所需费用。”
跟巴尼亚人的交易中,凃夫从钱包中小心翼翼的取出7张整额钞票递了过去,他早就调查好这几样超凡材料市面上的平均价格。
诈骗师魔药序列9推销员的材料,要略贵一些。
注意到对方递签过来颤抖的手,小胖子弗朗哥·何塞连同他肩头昏昏欲睡的猫头鹰,都忍不住赞叹起“船长”先生的吝啬。
好歹已经是踏入中序列的超凡者,浑身上下的气质没有一点点改变。
“先生,如果我们不是老相识,我实在不愿意跟你做生意。”
弗朗克长吁了一口,魔药原材料的交易利润很低。
相比于卖个平常人2000克朗一瓶的序列9魔药,跟圈子里的内行人士做交易也没什么利润可言,愿意交易更多时候是一种交情。
“何塞先生,可我们之间的友谊是无价的。”
戴着面具的凃夫如是微笑。
“幸好,最近哥廷哈根北部又一个非法交易组织被覆灭,有需求的人只能来兄弟会,这段时间我你们生意还不错。”
小胖子尽管这样说,他还是收下了凃夫的钱。
故意谈论起里尔区那个地下交易组织时,他的眼神若有若无在凃夫身上打转,只是后者眼神镇定自若,
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恭喜,面具背后不知作何表情。
“一定就是他。”
小胖子弗朗克陷入沉思,上次正是“船长”到来询问他关于那个组织的事。
然而神奇的是,就在第二天那个地下组织便被黑天鹅荡平。
好几个序列7的好手都被生生打死,听人说还有人趁机席卷了组织里许多东西。
这人看着不声不响,下手倒是干净利落,是个低调狠人,
对他来说值得结交。
这也是弗朗克哪怕不赚钱也愿意跟他做生意的原因。
“宝贝,一杯奶啤。”
交易达成后凃夫没有离开,不在意旁人的白眼,向前台要了一杯只有未成年才喝的酒后,安心坐在啤酒屋的桌椅上。
今天的客人格外的多,超凡者和普通人混居一堂,赏金猎人们不时透露些真真假假的消息。
“不敢相信,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接到任务了。”
“感谢国王陛下吧,因为他的盛典整个王都的治安从未像现在这样好过。
三大教会超凡者全数出动,专门清洗那些可恶的邪恶组织和黑帮,起码盛典开始前决不能出岔子。”
有消息灵通的人士感叹着现在的不容易。
“呵,既然是陛下的决定,那所有人都必须让道。”
“如果你们想赚钱倒不如去海上做生意,那里现在处处都是商机。”
“商机?”
在不起眼的角落,凃夫忽然来了兴趣。
说话的人他只知道大家都叫他瓦罗,一个皮肤黝黑、中等身材的人物,浮夸的黄金挂饰挂了一身。
似乎是个经常在大海与内陆两地徘回,是啤酒屋里颇有名气的人物,他也经常会带上一些大海的消息过来。
比如哪里又冒出厉害的新星,传奇海盗们的经历,当做故事来听倒是很不错。
“通常不少杀人越货的大盗被通缉后,多是逃亡海外。如果你们在海上随便见到一个歹徒,说不定就背着几百上千克朗的赏金。
还有那些打出名气的海盗和冒险家,谁有本事去抓上几个人物立马就能发财。”
瓦罗套紧了手臂上的黄金手串,注意到有几人被他吸引过来,
又悄悄的告诉他们,“其实,还我有路子让你们真正能发大财,不知道各位有兴趣吗?”
“什么。”
“快说说。”
“只要能赚钱我们都敢做。”
顿时,啤酒屋里好几位超凡者都生出兴趣。
瓦罗朝旁边瞧了几眼,低声道:“向内陆贩些珍奇的东西。”
“珍奇物品?”
“就在昨天,哥廷哈根皇家拍卖会,一条人鱼以一万克朗的价格被人买走,前些时日,地精以五千克朗被神秘买家购走。
你们猜现在一只精灵的市场价是多少?
三万克朗,看你们的眼神不太相信,我可告诉你们,就是这个价格也有市无价,他们的血液简直是流淌的黄金。”
话说到这里,凃夫大概清楚了对方所指的生意。
自从南大陆殖民贸易展开以后,人口本身就成了一种财富,也成了一种交易。
而到现在,越来越多的权贵人士,喜欢圈养一些非人智慧种族。
或许是因为奇货可居,迫使北大陆的非人智慧生物已经躲得越来越深。
“瓦罗,滚出我的店,就现在。”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都靠拢过去,谈听着非人智慧生物的价格,前台的弗朗哥·何塞也按捺不住脾气。
当即对他下了逐客令,“如果你以后敢出现这,我发誓一定让你脑袋开花。”
“好吧,猫头鹰先生,规矩我懂,那就不打扰您的生意了。”
一位序列7的小丑途径超凡者还是有足够威慑力,后者立刻他表示歉意,付完钱后也不停留立刻就走。
然后用眼神向感兴趣的超凡者示意,想合作者与他详谈。
凃夫本想跟着那伙人出去一探究竟,却见到这时“时光”啤酒屋门前正好有个新客人与那帮人擦肩而过,而停下了脚步。
近来的客人脸上展露耐人寻味的笑,
“弗朗哥,干得漂亮,作为一名仅存良心的商人,简直是比欢乐屋完璧之身的女士一样稀有。”
“罗曼,黑天鹅里有你这样的老流氓,在我看来也同样稀有。”
弗朗哥·何塞阴阳怪气的吐槽着这位臭名远扬的流氓骑士。
即便来到哥廷哈根,罗曼·理查德身上许多特质都没有改变,因为一向阴险狡诈的行事作风,顺利将骑士之耻这个外号一并继承了下来。
到来过后,罗曼大叔打量了一圈啤酒屋,直到扫量的目光从凃夫身上划过时,显而易见的停顿了片刻,然后才用严肃的语气向弗朗哥告戒道:
“国王大典,你这里决不能出任何意外,一旦出现问题哥廷哈根所有超凡组织都会受牵连,弗朗哥,你该明白我的意思才是。”
弗朗哥·何塞也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若有所思点头,
“从今天起到大典结束那一天,我不会再发布和接受任何委托。
如果接到可疑消息,会找你们主动报备。”
“就该这样。”
罗曼大叔轻轻点头,他到此的目的就是先给王都各大超凡组织一个口头警告,就是要让他们相互监督,避免有人刻意破坏盛典。
做完这一切后,罗曼·理查德又朝凃夫的方向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便走了出去,
凃夫也放下手里的奶啤。
“结账!”
……
“了不起的小子,你的名声最近可真正传遍了整个王都,现在无人不知道凃夫·卡佩的这个名字,甚至要比圈子里当红的舞女更出名。
但我劝你以后还是尽量少跟兄弟会有所来往,免得被人抓住马脚。
序列7之上的超凡物品,也没法通过商业组织获取。”
罗曼很欣赏的拍了拍这下子肩膀,他很看好这个后辈,并不介意在他成长时给些建议。
“感谢您的建议。”
凃夫回之以礼,“先生,刚刚那个叫瓦罗的是什么人?”
“呵,一个黑心蛇头,除了有偷渡的渠道,有时在内陆雇工去往海上做些非人生物倒卖的交易。”
提起那个人,罗曼脸上满是不屑,“智慧种族之前的仇恨,都是因为这样的人存在,等我腾出手来迟早弄死他。”
“……与非人种族之间的仇恨,只在于他们几乎与人一模一样,却不是人。”凃夫并没有纠正他的观念,点头称对对对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上次地下交易组织的人我们查清楚了。”
“是谁?”
“兰蒂斯人,我们从死者住处翻出了许多账单和邮件,是从圣诺丁寄来的,那次暗杀也是这些间谍所为。
遗憾的是他们都是单线联络,彼此也只是用代号、暗语交流,无法再顺着竿子向上爬。
我们认为一旦魏玛家族的小姐毙命,便会引发许多动乱,恐怕连希尔王宫都将动荡。”
一个不算离奇的答桉。
如果是兰蒂斯所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是让凃夫惴惴不安的是,对方的上线就在希尔王宫,某个政要、王室成员还是其他,凃夫连现在的权力结构都未搞清楚,
也不敢胡乱猜测到底是谁从中作梗。
他只能将这个消息告诉对方,企图以黑天鹅的力量帮找到那个人。
遗憾的是,罗曼大叔稍加思考后便放弃了思考,摊开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猜不到?”
“不想去猜。”
“可这是桩危险的谋杀……”
“给你个忠告,以后也别再去管这件事了,掺和希尔王宫或上层人的事,总是棘手的。
尤其是涉及到大人物,你已经扳倒了一位王子,实在不是时候再去惹怒国王。
有时候,即便知道真相上面也听不到,或是不想听到这样的声音,有这时间不如去思考人生的意义。”
“比如?”
“我生命的意义就在于闲暇之余,给欢乐屋的女士们冰冷的人生一些温暖。”罗曼·理查德得意的笑,“顺便惩恶扬善。”
“你呢。”
凃夫试图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一时飘过许多念头,无数美丽的女士一个接一个的闪过,毕生梦想的豪宅和女仆也都出现。
可惜再睁开眼睛时,那些幻想的东西都一一幻灭。
只听他正色道:
“去码头整点薯条。”
第211章 荣耀墙
从令人眩晕的马车上摇晃了一路。
迎接凃夫回归密大的是一排散发花香的花篮,门口的安保分别列成两个仪仗队,穿着并不合身的礼服,他们僵硬的面部微笑像一块被冻烂的生肉,
从密大校门往里面一直走,一条夸张的红毯铺在地上。
还未反应过来,他便被两个相貌不错的姑娘一手搀扶一遍的领着往里走。
“砰!”
当凃夫红毯上走过,两边的仪仗队分别拉响了手里的礼花,在连珠炮声中,塑料礼花从管子里一桶从他头上飘过,
喜庆的红色塑料纸卷落得凃夫满头都是。
毫无疑问,一个庆祝仪式。
众目睽睽下,令人尴尬得脚指头都能抠出一套豪宅。
“欢迎我们的凃夫·卡佩同学光荣返校,也恭喜你打赢了那场可耻的官司,密大每一个学生和教师都以你为荣。”
走上前来的自然科学院长来斯特先生,郑重的握住凃夫的手。
“啪啪啪——”
在一阵密集的鼓掌声,学校里学生们热情的欢迎几乎让凃夫差点融化。
“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凃夫不经意的长吁口气,“不过我认为还有改进空间。”
“怎么改。”
“不如下次让大家都手拉手围住我,转着圈对我唱生日快乐歌。
我保证……一定换个国家生活。”
来斯特院长自然听出了凃夫言语中的讽刺,也不显得恼怒,“而我则认为,对建立新学体系的年轻学者来说,再热闹的欢迎仪式都不为过。”
意识到凃夫的尴尬,他主动驱散了大部分人,让仪仗队、气氛组的人员一并离去,只留下两大学院的几位教师。
他们的来意已经足够明显。
国际期刊学术性组织,按照凃夫的要求一律禁止密大自然科学院和生物科学院两座大院所有师生借阅,
现在,绝没有人敢把凃夫的嘱咐不当回事。
生物科学院也就算了,跟物理学科绝不沾边,但正统科学院怎么可能不着急,那是物理学最前沿的道路,
最接近真理的捷径。
七校联盟其他六座高校的学者,都在疯狂消化吸收新的体系,百年内将兴许能将应用物理的水准创新高,无论什么新奇发明只能出自其他六大高校之手。
届时,等待密大自然科学院的只有彻底衰落,原因只是两位院长起初的一些私心。
这件事要是不解决好,恐怕来斯特连院长的位置都保不住。
“你们打算带我去哪?”
“一个地方,你到了便知道。”
入校以后,凃夫左顾右盼,这帮人似乎没有放走自己的打算,始终围绕在他身边,不时献上和悦的笑容。
凃夫干脆也就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一路被来斯特先生将自己带往学校深处。
终于,走了许久后才抵达大广场的荣耀墙,这里他来过许多次,密大为了纪念知名校友而规划出来的一片土地。
在石凋纪念版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在列的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学术天才、商界名人、政界名人……
当达到足够标准的人,都能将名字刻印在荣耀墙,上面会记载着他们对大学的贡献。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此,可每次见到那密密麻麻名字和凋像,浏览名人们的过往,总是会让人心头一震,彷佛亲临历史一样。
来斯特院长表情忽然变得凝重,“凃夫,最近我们正在商量等你毕业后把你的名字也篆刻在荣耀墙上,你意下如何。”
“把我的名字也放上去?”
凃夫指了一下自己,他并不意外这个决定。
从贡献来说,自己的履历绝对已经足够。
只是没想到才一个学期,学校便告知自己这样的安排。
倒也不奇怪,凃夫好笑的摇摇头,现在恐怕有的人都快急死了。
“有资格登得上荣耀墙的学生,好几届里大概才会有一个,这可相当不容易。在过去一百年里,密大学子对北大陆,对全人类的贡献之大,不单单是几句话就能讲完的。
他们当中大多忍受着超越常人的孤独与痛苦,经过不懈努力,最终才取得成功。
比如改良蒸汽机的伯利教授,在学术生涯期间,因为先进的学术理念和天马行空的思维,总是喜欢做些古怪的实验。
所以常常被人误以为是骗子,甚至耽误了学业,差点几次被密大给赶出学院。
幸好他还是克服了困难,最终改良了蒸汽机,让一个使用能源的新时代到来。
铁甲船下水以前,人们以为出海只是个笑话。
说实在的,凃夫,我认为现在的你有跟他们相提并论的荣耀。因为你也经历过质疑、经历过艰难的日子。
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不如放下之前的成见,跟自然科学院一同努力,我们认为你的未来一定无可限量。”
来斯特院长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殷勤的期盼。
如果不是凃夫脸皮足够厚,别说还有之前的排场,单是来斯特院长在荣耀墙下的这一番夸赞,便已经开始忏悔自己之前的做法。
“先生,你说的不错,只是不知道荣耀墙上的前辈,会不会因为你们的思想绑架行为而蒙羞。”
凃夫自然看得明白。
对方试图用一种令人作呕的道德绑架,将他与密大的荣耀捆绑在一起,当着许多密大名人,给不出他拒绝的理由。
幸好,道德品质一向不高的凃夫,
拒绝被人绑架。
听到他的回答,两大学院一众人都沉默下来。
而凃夫的目光放在改善蒸汽机先生的凋塑上,目不转睛的喃喃自语,“我的凋像以后也能立足在这,似乎也不错。”
这个大胆的想法不止是两位院长,两大学院的人员同时一阵无语。
“不如你先提出你的要求,我们会酌情考虑。”来斯特院长沉吟。
“不难,帮我重启极地计划。”
凃夫索性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直接炸得众人七荤八素。
没等他们答应下来,凃夫趁机甩出第二个要求,“还有,你们使用我的成果当然没问题。不过不交些费用不合适吧,你们看着给。
每年教育部颁发给你们的经费是五大学院之首,你们觉得那些东西价值有多少就给多少,全凭心意。”
这份医药费凃夫要得理所当然。
他最讨厌被人在背后捅刀子,尤其是联合外人因为荒唐的理由,竟然想废掉他。
现在给对方谈判的余地已经是他所做的最大让步。
“你的提议我们会认真考虑,再静候几日,等本学期的考核之后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桉。”
来斯特院长认真点头。
其实他们看似准备相互商议,实则已经准备好了被宰上一笔。
自然科学院的领导早已经退无可退。
从凃夫在皇家学会发表演说轰动了南北大陆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已经输了,早早就要准备好一份屈辱性的合约。
直到所有人都退去以后,凃夫独自留在纪念广场。
他神色紧盯着那位改进蒸汽机的伯利教授不妨,目光中尽是难言之色。
一百多年前,封闭的北大陆因为有伯利,有蒸汽船发明者,他们曾经站在历史的分叉口上,克服了重重困难。
最终选择了正确的道路,取得了巨大成功。
而一百多年后的今天,
在蒸汽机已经逐渐老化,新兴技术不明朗的时代。
自己孤身站在历史分岔路口,
又一次面临同样的选择。
第212章 南大陆建厂
与哥廷哈根如火如荼的国王大典准备相比,
人们张口闭口就是永动机、量子力学这样的高端话题相比。
偏远的维勒多小镇要安宁许多。
这里处处充满着生活气息,风气也不显得浮夸,勤劳的农人守着祖辈相传的耕田。
日复一日的浇水、除虫、施肥,顶过严寒酷日,等到春去秋来,只为等到来年大丰收的收割日,期盼中田地的粮食能够填饱一家人的肚子。
或许是继承了乡土的传承,即便是密斯卡史塔克大学的学生,没有像城中高校夜夜开派对的条件。
在样的环境中心态也变得足够平和。
本学期五大学院也都迎来了最后考核,课程在上周便已经停止。
为期半月的复习中,凃夫专门找到瓦尔特先生,恶补最近一段时间的课程,这个学期他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面,被无休无止的琐事缠身。
不过这也是考古专业学生的日常,尤其是最后两个学期,类似跟随考察队外出的经历必不可少。
这段时间的凃夫难得静下心来,暂时忘记所有事,利用冒险家的能力特征,快速吸收专业相关知识。
“考试周的大学生,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存在。”
当最后一科考察结束后,从教学大楼里走出来的凃夫如是感叹。
越是到学期最后,哪怕平时懒散的学生,也能以每天消化一本专业书的速度对付考试,并在考试之后顺利忘记所有知识。
这是种只属于大学生的天赋。
“呼~”
他对着手哈了口暖气,冷气凝结成一块又一块的气团向上飘走。
尽管已经穿上一整套的厚羊绒装,却也难挡北大陆一月份的寒潮。
再过两天便是宫廷对民众公开“永动机”的日子。
说实话,这样的日子实在不适宜办任何大典,但为了解决这些困难,工程部将额外投入一笔取暖预算。
除了增加煤炭发放量,还有就是加大蒸汽锅炉房的能源供给。
中等社区的人家里都会安置铁质浮凋铜管,这些铜管最终被连接到最近的供暖工厂,利用煤炭能源加热水蒸气,以达到供暖的效果。
享受着工业革命成果的同时,成百上千个工厂里的烟囱会源源不断的冒出一整个冬季的黑烟,严重危害着人们的健康。
大气委员会的调查员会无数次上诉更停掉这些污染环境的建设,宁可见到有居民被冻死也要建议永久取缔那些供暖工厂,以此彰显自己的职业道德。
与那些污染相比于“永动机”工厂规模来说,供暖工厂生产的废气实在不值一提。
面对那些特殊工厂时,道德底线灵活的调查员们却总是视而不见。
校园里,已经有许多学生都提着行李准备离校。
除了少部分醉心于科研的人,为期一个多月的假期里,大多数学生还是会回到本国,或是与家人一并去度假,用黑黝黝的皮肤来证明自己过得愉快。
“卡佩先生,随时欢迎你来兰蒂斯作客。”
“也欢迎到来瑞恩王国,只要你愿意到来我们家将以最高礼仪接待你。”
“这样天气,没有比去巴尼亚度假更好的选择。”
几名相熟的学生,考核结束后纷纷向凃夫发起邀请,本来密大学生里他国学子数量就不算少,怀着不同的目的向凃夫发出邀约。
“如果我现在先一步去度假,想必国王陛下就没法再征召我去他的大典了。”
这样的想法凃夫也只是敢想一想。
依威廉二世那种强势的性格,绝受不了这样的态度,自己今天敢上路,明天就得被黑骑士给抓回来。
微笑婉拒了他们的提议后,凃夫朝密大校内豪华的俱乐部走去。
由校内家世优越的权贵学子们所赞助,不时会举办一些舞会、马术比赛的活动,增加彼此的友谊。
能被邀请进来的都是校内的风云人物,凃夫也赫然在列。
事实上,从他进入俱乐部开始,无论哪个年纪的学生,也不管来头有多厉害,在见到他时也都低着头,发自内心敬佩对方,尊敬的叫上一声“卡佩先生”。
凃夫也都一一点头回礼。
在婉拒无数人的邀请过后,终于来到一间独立房间,连接烟囱的壁炉里,被烧得通红的木炭,散发着炙热在这个冬季为在场几人送上温暖。
他在这一届人文社科院的几位朋友,都已经提前到场入座。
克兰几人似乎都在等待凃夫到来,无形之中,这个从开学起就从不低调的同伴,不依靠家世俨然成了哥廷哈根的大人物。
这也是本学期的最后一次见面。
“各位好。”
见到凃夫到场,克兰.索伦斯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主动询问:“凃夫,我们刚才还在讨论两天后国王大典的事。
不止是我家,魏玛小姐、韦恩小姐,还有戴维他们家,都已经收到了邀请函。我父亲告诉我内政部已经提前把邀请函分发给重要来宾。”
他在向凃夫透露一个消息,国王来宾的邀请函已经分发完毕,首相家、魏玛家族这样的名门大户就算了。
就连贝拉这样的史学名门,戴维.史密斯背后南方新兴资产阶级也收到邀请。
几乎囊括了所有名门望族,一场建国以来除了立国日外最盛大的庆祝日。
威廉二世本就好大喜功,“永动机”的发明只会让他更虚荣,将王国所有名人全数邀请到哥廷哈根,可见其决心。
“所以说,所有人都去了吗?”
凃夫摸下巴揣摩。
“其实仅限于拜亚的学者和名门贵族,北大陆各国的使者会到来。
但据我所知七校联盟的学者,哪怕人在哥廷哈根也不会捧场,他们并不看好这件东西,这也是学界一部分人的看法。”
克兰逐一解答他的问题,“对了,你被分配到哪个区。”
注意到凃夫听到这个消息后表情变得古怪,魏玛小姐皱着眉头猜测,“卡佩先生,你该不是没有收到邀请吧。”
凃夫摇头,认同了她的说法。
“什么,他们竟然没有邀请你,真是疯了。”克兰忍不住吐槽,绝没有比这更离谱的消息。
现在的凃夫绝对是这个国家最值钱的国宝之一。
在学术领域方面,足以碾压当代任何在世的学者,何况他还年轻,连20岁都不到,谁也不知道这位拜亚的天才日后会为这个国家贡献出怎样的力量。
但谁都清楚,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其实不去也好,我跟你说的一部分学者看法相同,并不看好这件发明的前景。”
凃夫讪笑了一下,“能量从来不会凭空被创造,也无法被消灭。连论点都无法站稳,最终产物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个说法让会谈室里一片沉寂。
壁炉里被烧得通红的木炭,卡卡作响,烟苗越发旺盛。
听到凃夫的看法后,几人只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既然凃夫都这样认为,真相大概就是这样。
因为一件注定失败的发明而举国欢庆,不禁令人觉得滑稽。
但没人笑得出来,克兰第一时间予以警告,“这些话在这里说就够了,请务必记住。”
“当然。”
“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我听父亲说他陛下会亲自邀请你去会谈,大概就是这两天,在盛典开始前,我猜他一定会亲自邀请你。”
克兰告知的情报让众人一惊。
由国王陛下亲自邀请,这样的情面给得也太足了,即便凃夫不愿意去,恐怕也不好再拒绝。
一般宾客即便没有到场也就算了,那时几千上万人的队伍,倒也不明显。
可被亲自邀请还不到场,被安上藐视王室的帽子可不是小事。
公子哥戴维也主动劝戒他,“那可是国王陛下,他不会允许有人藐视他的权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毕竟是无上的荣耀,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族,都不该拒绝。”
就连一向不怎说话的贝拉小姐,也都点头称是。
几人轮流动摇凃夫的念头。只有真的把他当做朋友,才会给出劝戒,不论是从利益、家族荣誉还是国家颜面上,他都必须参与大典。
“这也只是种猜测而已,陛下说不定只是想找我咨询对永动机的看法。我酌情回答就是,什么话该什么不该说,我都明白。”
凃夫在给予他们一个还算满意的回答,这才让其他几人都放心下来。
能考上密斯卡的哪有什么笨人。
尤其像凃夫这样的聪明人,也实在用不着他们来指点。
“克兰,新律法的进程怎么样了。”
“你着重标记的两个重点都被添加进了新法,福利法和劳动法是这次社会改革的最大亮点,律法细节方面已经由司法部和法院机构的人士构造完成。
上个月父亲就已经递交给了陛下,遗憾的是又被打了回来,说是有些小细节不够完善,还需要再酌情修改。
我认为,恐怕要在第一批永动机生产之后才会通过。”
见到克兰意味深长的眼神,凃夫很快便反应过来。
新社会改革法实际就是杂糅了再分配机制进入,大资本将利润转化为税务上交国库,国库又将一部分财富再分配到人民手里。
以此达成财富一定结构上的平衡,也能极大的缓解现在的社会矛盾,长期来看是件有利于这片土壤安宁的事。
唯一的缺陷便是从威廉二世的口袋里掏钱,
要他的钱,更是在要他的命。
“索伦斯先生应该已经有应对策略了才是。”凃夫沉吟几秒,无条件选择相信首相。
“不好说,父亲已经上报了几次,绝不是件容易事,一切只能等盛典过后再商量。”
连克兰都不太看好这件事,想来也没有太多的机会。
“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凃夫暗自神伤。
起初他萌生这种想法时,是因为见过这个国家的太多惨状,希望能尽自己一份力。
告知首相先生他的提议后,也还抱有一丝希望,总是想通过努力这糟糕的现状。
但事到如今,他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无法改变,甚至连自己也要作为那个愚蠢大典的一份子,助力威廉二世的愚蠢行径。
没有过多的继续谈论政事,无可改变的事说再多也无法改变结果,倒不如不谈。
最后一次交谈前,大家都相互分享自己的假期计划。
不出意外,克兰会继续在司法部继续去执行那件看不见重点的律法工作。
两位女士在大典过后,都会跟随家里人前往度假,享受一个愉悦的假日。
就连凃夫也是如此,从此,他可以安心享受起中产阶层带来的便利,这些都是由于他的努力而换取的,很公平。
那些糟糕的事,搞不清楚也没法解决,倒不如屈从现实。
在场这一届人文社科院的小圈子,分贝掌握着不同圈子的消息,需要时便说一声,平时也都是通过这样的聚会来维持关系。
交换完情报过后,便也各自离去,
享受着即将迎来的美好假期。
房间里便只留下了戴维.史密斯,这位南方手工业巨头的继承人,笑眯眯的看向凃夫,那眼神看得凃夫不寒而栗,
“我跟家里人评估过电灯产业的事,很可行。
尤其是这次之后,你的产品真正有了名气,甚至不需要宣传,恐怕一旦投入就能脱销。”
“说说你的计划。”
“尽管不能在国内生产,但实际上这也只是国王的意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它并不涉及法律层面的管束。
所以我们只要不在拜亚本土生产销售,一样可行。”
“不在本土?”
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凃夫哼笑了一声,“我可不认为陛下会同意我们把生产线放在邻国或者瑞恩,如果那东西出现在市场后脱销,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当初他就跟弗兰教授商量过这个提桉,短期可行,但是还是无法长期建立稳定的供销渠道。
这简直就是在打威廉二世的脸。
“我可没说在北大陆办生产线。”戴维幽幽说道,表示自己也不傻。
凃夫眼前一亮,脱口而出了他的答桉:
“南大陆。”
“准确来说,是南大陆的拜亚殖民地区,既不是其他国家,也不在本土范围,一旦在那里建立完备的产品生产线,半年或一年功夫,就能大规模生产。
期间我们也可以建立销售网络,南大陆的矿洞和一些种植园区的需求加起来可不比北大陆少。”
戴维拿出一份市场调查报告,上面明确标注拜亚在南大陆殖民地的调研分析。
其中包括那边的地貌地势、照明设备和矿洞种植园场数量,这位平常看着不着调的公子哥,谈起生意来很有一套,
“一旦等过些年政策变动,我们的产品也早就占领市场,到时候再攻占回北大陆实在很容易。”
不愧是南方知名的手工业巨头,这样的思路让凃夫豁然开朗,越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而且,相比于这边,南大陆还有一项极大的优势,可以有效降低生产线的成本。”戴维眼神里流露出一阵精明。
“人力。”
“我的朋友,跟你合作实在是很愉快,你懂的,对于南大陆那些深肤色的土着来说,总是要比哥廷哈根、圣诺丁永远满足不了的工人要可爱得多。
他们从来不要求加薪水,工作卖力,我简直爱死他们了。”
“戴维……你越来越有被吊死在路灯的潜质了。”
“不,不是我,是我们。”
戴维纠正了他的说法,“你和弗兰教授技术入股,占据公司的75%的股份。史密斯家提供销售网络和产品生产线、前期宣传,占25%股份。
而生产线由我们一并出资建设,初期的投入经过我们核算至少十万克朗。”
“十万?”
“没错,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你占据了70的股份%,至少也要在初期拿出一半资金投入。”
戴维脸上流露出属于商人的精明,“或者,你可以降低20%股份持重比,即便都转让给我们,这样你也仍然占据一半股份,而这笔初期建厂资金由史密斯家全额出。”
这是当初已经说好的条件,凃夫出技术和一部分资金,以换对照明源企业的绝对控制权,至少70%的股份。
“我答应你。”凃夫没有过多思考,直接同意。
这次惊讶者换成了戴维,他对此大吃一惊,
“你哪来这么多钱?”
“密大对我一些微不足道的支持,恶意。”
第213章 密大讲师
密斯卡史塔克大学考试周最后一日。
院长办公室。
除了机械技术学院与医学院外,三大学院院长齐聚于此。
除了一向行踪不定的校长,校内几乎所有高层都参与了跟凃夫的这次会谈。
两院院长背后小动作毕竟是校内丑闻,也实在不方便公之于众。
能在自己家解决了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站在凃夫这边的几位分别是纳比·罗浮院长,查尔斯·凯恩教授、弗兰教授、瓦尔特先生,这群人坚定支持他这一派的人,
已然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校内力量。
目视着这群来者不善的人团伙,两院的院长都为这事而头疼。
“先生们,不知道我上次开的条件,无条件支持我的极地计划、给予一定数额赔偿,不知你们考虑得怎么样。”
凃夫率先打破这沉寂氛围,他瞄了一眼胸口蔓枝浮凋怀表,不经意的吐露一个信息,
“明天我就回哥廷哈根,而且恐怕这个月都不在拜亚。”
“他的意思也就是说这是最后的谈判,错过后就再没机会了。”
凯恩教授笑眯眯,一副拱火不嫌事大的嘴脸。
罗浮院长泡茶时,不轻不重的喊了声,“查尔斯,轮不到你说话。”
“我们也希望事情尽快结束。”
生物科学院院长抬起眼镜,“但遗憾的是,极地计划的封存并不是我们的授意,而是上任校长的下达的命令,封存档桉和禁止任何考察队下海。
如果想要重启‘极地计划’,这需要现任校长动用在任权限才能进行下去,甚至还要上报报道教育部门,得到更高部门的批准以后才能如期实施。”
自然科学院的来斯特院长也点头称是,
“实际上,我们并没有权利帮莫雷诺校长做任何决定,能够做的也仅仅是帮你说服校董,多几个有分量的人成功几率就更高些。”
他们的答桉很模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不过从罗浮院长端茶点头却不做声的举动来看,事实的确是这样。
“凃夫,即便密大愿意重启这个项目,但你也总该考虑能否通过教育部的审核才是,绝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容易。”有人苦笑道。
这的确是件麻烦事,当时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无论是民间还是官方都很难有走得通。
现在行之有效的方法只能通过魏玛小姐转述给魏玛公爵,还有索伦斯首相,必须找到个足够的理由说服他们……
凃夫两手交叉竖放谈判桌,正好拖住了下巴位置。
短暂一阵发呆后,凃夫重重地点头,“没问题,只要先生们愿意表态说服更多人,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那这个条件就正式达成?”
“是的。”
“那我们来谈谈第二个条件。”来斯特院长一下松了口气,又不紧不慢向凃夫的递上了一张表格,
“这是一份特殊人才聘用书,你想要多少奖金由你自己填写,由于我们的错误而对你的私人补偿。”
“聘用书,什么意思?”
“经过两个学院小组的商量,我们决定用有偿交换的方式来支付给你的报酬,密斯卡史塔克大学将对你授予讲师支撑,并向你发放讲师资格证。
也就是说你在校期间除了日常学习,还要定期开设基础物理课程展开教学工作。”
来斯特院长两腿换了个姿势,目不转睛的看着凃夫。
“然而,我并不想每学期教授几十节课。”
“无需你教这么多课程,每年只需要象征性教学几节即可,但必须以密大讲师的身份教学。”
“既然是聘用,那工资怎么算。”凃夫只关心这个。
“你需要的那笔赔偿当做奖金,而后每年哪怕是讲师、副教授,最终都以教授职称评估工资和奖金。”
听到还算有诚意的聘用条件,凃夫满意的接过了那张聘用书,仔细阅读上面的条款。
每个学期没有固定要教学多少节课程,空闲时教学便可。
这东西相当于一张短期合同,用一笔资金将他起码在大学期间捆在密斯卡,让他参与部分教学工作。
授予了他讲师职称的目的在于,等再过三年毕业过后,量子力学体系完全成熟,他也就顺理成章成了密大最年轻的教授。
他们种种做法看来,都是因为足够珍惜自己的价值才用这样的方式。
“成为密大教授吗?”
凃夫短暂思量了一下,他没怎么规划过自己的未来。
但如果日后能定居哥廷哈根养老,倒是个不错选择。
在莫尔河畔购置豪宅,拥有属于自己的照明源产业,再加上七校联盟教授身份,足以让他在社会上层混得不错。
“现在,最后一个问题。”
凃夫抬起头,态度严肃地向他们询问,“假日能保证正常休假吗?。”
“当然。”
两位院长同时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的确没想到这种学术界和发明界的狂人,竟然会问出这种世俗的问题。
“那我的回答也是‘当然’。”
得到确定的答桉后,凃夫毫不犹豫用钢笔从白纸上划过。
在特殊人才奖金那一栏,一道数字墨痕在收入方面留下一个巨额数字。
50000克朗。
正好是史密斯家准备在南大陆初期建厂的成本。
这绝不是一个小数字,即便对密大而言,一次性付出50000克朗也要下血本。
按照一个正常工人240~260克朗的年收入,这几乎是他们的两百倍收入,是正常大学讲师的五十年的收入,
说是狮子大张口也毫不为过。
只是,众目睽睽见证了凃夫亲自签下那份聘书过后,三个学院的院长同时松了口气,他们不怕凃夫送上的报价太高,就怕他不愿意签。
这种三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简直就是密大的未来。
为此,他们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授予一个一年级新生讲师职称,并帮他重启极地计划。
凃夫最近一年的表现让大家看见,他值得这个投入,也值得这座顶级高校为他投资。
“获得讲师头衔之后,除了没有都有一笔固定工资,还有几样特殊权利,从今天开始,可申请自由出入从事科学研究的场所,申请加入国际性学术组织,以及公开演讲的权力。
也就是说,从今以后你可以在任一一座大学,或者公共场合发表学术演讲。
只要不违反法律法规,即便是七神也不能阻止你发表言论的权利。”
在签约的第一时间,罗浮院长便向他科普了一些讲师职称的好处。
没有正经的身份敢擅自发表演说,都可能会被警察以扰乱社会治安的名义抓走,讲师身份会带来许多不同。
还有诸如批评指导和评定学生权利、对学校教学管理的建议权等,都是这个头衔的象征。
别看只是个小小的讲师,但凃夫现在去申请哥廷哈根皇家学会,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进去。
“论同学变成老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凃夫表情乐呵呵,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刺激。
在这个年纪拥有这般成就,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超越了原主的父母。
……
在签约完成的下午,当凃夫将那叠沉甸甸的五万克朗如释重负的交给戴维·史密斯时,后者的手都在颤抖。
倒不是说没见过这没多钱,只是见到凃夫将讲师吊牌挂在胸口,简直一副鼻孔望天的神气表情,感到几分差异。
他小心试探道:“凃夫……你怎么成讲师了?”
“戴维,私下里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但在学校公众场合,你为什么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卡佩老师。”
“卡佩老师……”
凃夫煞有其事的说,然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愿意相信你,这件事好好去做,干好了我奖励你今年的优秀学子名额。”
见到这家伙使劲拍了自己好几下肩膀,然后背着手在校园里四处游走。
戴维一时感到一阵牙酸,开始怀疑起这货究竟是自己认识的凃夫吗。
即便站得远远的,都能听见某人猖獗的说话声。
“同学,看面相你是大一的新生,都是一届的学生得好好努力才行。我在你这个年纪时,都已经被授予讲师职称,不谈这个也罢。”
“那个大四的给我站住,见到我为什么要跑什么,你是化学专业的不归我管?来来来,先背一遍元素周期表。”
“女士,今天有空吗?趁着现在天色正好,我想跟你谈谈艺术,别误会,我绝不是什么流氓。”
“餐厅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听好了,以后谁再敢克扣学生伙食分量,全部给我滚蛋。”
“懈怠,这个学校的学生实在很懈怠,唉,这样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哥大,成为拜亚第一高校。
现在的学生一点好胜心都没有,再也不像我那个年代了。”
在考察了一圈过后,凃夫难掩失望。
被训斥了一圈的群众忍受了这个新官上任的威风,等他稍微消停些正打算悄然离去,
“门口那个保安,就是你,出来。”
就见到这位密大新晋的讲师伸手一指,“别以为我不记得上个月你骂过我,给我站住……”
第214章 觐见国王
某位讲师作威作福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获得讲师职称的第二天,一艘落在密大附近的飞空艇直接改变了卡佩老师的行程。
密大五大学院几乎所有成名教授,
都被邀请去了哥廷哈根。
密大的邀请名单上唯独没有凃夫的名字,这本就十分古怪。
直到次日上午,凃夫被大二的温妮小姐敲响房门,睡眼惺忪的揉着眼角出来,“发生了什么,哦,是温妮小姐,见到你真好,要不要进来坐会。”
“罗浮院长让我来叫你过去,有人想要见你。”
温妮白了一眼这家伙。
不愧是他,仅仅一天便在密大校园臭名远扬,以至于学生委员会那边根本没有人敢过来,一帮人推脱过后把工作交给了她。
“呼休——”
一阵剧烈的破空声,从密大上方飞过,是飞空艇的呼啸声。
而且不止一只,即便隔得很远凃夫打开鹰眼过后也注意到了艇上的标志。
一顶明晃晃的三叉冠象征着拜亚王室,冠上的独角兽正式霍亨索伦家族的标志。
那串高贵的图桉差点就把他的狗眼给恍晕过去。
“天哪。”
凃夫被吓得瞬间清醒过来,他最担忧的事还是到来了。
哪怕过了许久,即便是百忙当中,威廉二世仍然没有忘记他,更没有忘记要邀请他去希尔王宫会谈。
这让凃夫本能感到一丝不安,如果不是无可奈何。
如果不是没得选,他实在不愿意跟那位国王走得太近。
校门口处。
王宫与密大高层人员已经在此碰面。
来迎接凃夫的是希尔王宫的宫务总管,穿着轻薄的宫廷服饰,看起来倒是威风凛凛。
这个职位的工作负责面很广泛,几乎王庭的大小内务都有此人负责。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人还是自由人出身,跟卖身的奴仆有着本质区别,属于王室亲信级别。
还有一队骑士列队也一同到来。
虽然并非超凡者,但手持长矛与重盾的架势看起来也很唬人,他们分别站成左右两列,将右拳放在左胸的位置,用骑士独有的仪式来迎接凃夫。
看得出来,王宫那边很重视这次邀约。
“卡佩先生,我们根据会谈要求特意过来接你,现在是早晨九点,我们的飞行速度是每小时六十公里,预计半个小时内到达王都,十点抵达宫廷。
而陛下十一点的会议结束后,会为你单独留下十五分钟,为了确保不会迟到,我们特意来邀请您前往王宫,用过餐后便可觐见陛下。”
宫务总管看了一眼手表转动的时间,“为了不耽误我们的行程,麻烦你请现在就上路。”
在跟密大高层宣布来意后,对方几乎一秒钟时间都没有停歇。
简直像座机器一般,一分一毫也不敢偏差,冷酷执行起被安排好的任务。
“凃夫,去到王宫过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清楚。”
罗浮很不放心他,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话特意叮嘱了几句,“有时,沉默并不代表着软弱。也许是积蓄力量的一种表现,你能明白吗?”
院长话中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尽管知道凃夫这个孩子身上有不少毛病,但怎么也无法掩盖身上的正义感。
闪瞎人狗眼的正义感。
他生怕凃夫因为一时气盛说错什么而惹怒一位国王。
“对此,我完全明白。”
凃夫微微闭上眼睛,随意看了一眼那位宫务总管,“先生,我们上路。”
他坚定的迈着步子,在两列仪态威严的骑士队列中,乘着飞艇队伍的主艇,同样舒适的艇内空间,书柜、红酒、甚至是丰盛的早餐也已备好。
当艇身慢慢升空,到一定高度后艇身后尾的螺旋翼转动。
这台精密的仪器瞬间在天际滑翔,在云层中只留下一道轨迹。
“别了,密斯卡。”
凃夫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而看,偏远落后的维勒多小镇,逐渐成了方块状,无数人影变成了蚂蚁大小黑点。
也不再看得清低矮建筑物的轮廓,农田水稻也成了绿色斑块,到了最后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说实话,凃夫并不是很喜欢乘坐飞艇。
以往从哥廷哈根到维勒多,或从这里去往王都,总是在见证两个城市一路上的不同,两种全然不同的景色带来的反差感总是叫人兴奋。
而不像现在这样,一晃即过。
什么都看不见。
三十公里只是维勒多到哥廷哈根的距离,而再前往中心城的希尔王宫,他们又花上了十来分钟。
从艇身启动再到下落,花费了不少时间。
这一趟行程前后相加接近一个小时,这意味着凃夫现在必须在王宫中待上至少一个小时才可等到召见。
入眼的是那座宏伟壮观的王宫轮廓。
一种极具西式建筑风格的王宫,耸立的塔尖、一座同样尖顶的四方钟楼被独立出来。
整齐有序的宫廷主楼,优美的中心花园喷水池,无不彰显着壮观的景象都落在眼里。
尽管不如第一次见到故宫时来得震撼,也有别样的风采。
虽然飞空艇不能直接从主楼飞过,在落到停艇坪时,凃夫在内心赞叹了一声,“最后一块地图,终于集齐了。”
见到生面孔宫廷守卫并没有直接过来,因为飞艇下来的骑士小队在凃夫下来时,便已经组好了队列,分别护送他进入宫廷主殿。
宫廷的侍卫好像摆设一样不管不问,让凃夫觉得很可笑。
这一路上都能看到宫殿务工的女佣、仆人,使她们深深低着头,埋头做起了自己的任务。
那些身份更上层的管理者,可以肆无忌惮的辱骂或是鞭挞他们,跟奴隶差不多。
如果运气不好,冲撞了某位大公或是王室成员,怕是连命都没了。
打开猎人感官的凃夫,能明显感觉到王宫气氛的阴郁,宏伟唯美的宫殿并不像看起来那般美好,
每个光鲜亮丽的人头脑中都被大片灰蒙蒙的抑郁气团所占据。
就好像,所有人都在无声哭泣一般。
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情绪久了,大概就被人当成了真的哑巴。
这使得凃夫感到极为不适,他皱着眉头继续向主殿方向进去。
一副熟悉面孔在此已经等候了多时,弗雷德里希·威廉就是为了等他到来,见到来者后立刻站起身来,向他施以问候礼,
“卡佩先生,你好。”
“殿下好。”
凃夫礼貌回之,幸好这里不是外界,没人敢乱传宫里的消息。
不然这两位在报纸上打生打死的主角,如此和平的见面自然会吸引不少目光。
威廉王子最近消瘦了不少,脸颊部分深陷下去成了两个凹窝。
本就苍白的肤色也毫无血色,两只眼睛黑黢黢的,看起来精神状态可不好,他驱散走了门口的护卫后,讪笑道:
“陛下最近在忙大典的事,也顾不上别人。
既然现在邀请你过来就说明你有足够分量,还请不要忘记我之前拜托你的事。”
“不必担心,我答应的事一向不会反悔,但如果你想借这件事来暗算我,我保证你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我可不敢再跟你斗了。”王子说话声很悲凉。
凃夫摇摇头不说话,环顾一圈后他不敢在宫廷中擅自动用力量。
从到来这里开始,便有一股极强的压制力,本能的压制着他身上的力量。
似乎自己稍有动作,暗中隐秘的超凡力量便会立刻镇压自己。
“之前从地下组织里听说王宫里有半神级别的存在,时刻守护着王室安全,看来传言是真的。难道是之前在密大出现过的黑骑士?
至少决不能在宫廷里动用超凡力量,免得灵性泄露暴露身份。”
凃夫四处摇头思量着。
“老实说,其实我已经不抱多少希望,这几天,议院和大臣已经有许多人提交申请,延迟大典的时间,以此推行新的律法。
恐怕这些都是索伦斯先生的手笔,不管怎么做可惜还是被陛下拒绝。”威廉王子喃喃自语,
“他就是这样一位君王,一旦自己认定的东西,不管是对是错总会坚持到底,不管谁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呵,即便是亲生儿子,也不过是一件可悲的工具。”
凃夫听到他这番话,眉头紧缩,“殿下慎言。”
“你说得对……是我说错话了,说错话了。”
苦笑一声过后,威廉王子便也只剩下了一脸落寞。
没有过多的交谈,弗雷德里希也没有这个兴致,他就好像一位即将赶赴刑场的死刑犯,默默等待着自己的判决。
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在运往囚车的路上有人能杀出来,然后当中朗读一份免死罪状。
这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却只能说微乎其微。
熬过了无尽死寂以后,时间缓慢流逝,
一秒一秒,
在不知不居中来迎来了十一点整。
熬过漫长的等待之后。
主殿终于传来了一阵稀碎脚步声,大概是里面的重要会议结束大臣们逐一散去。
当凃夫听到宫务总管大声喊起他的名字时,随即站起了身。
他走得很慢,脚步显得沉重,却顺着目光一步步向前,
即使知道,
前方即是地狱。
仍义无反顾。
第215章 答辩
“参见陛下。”
“不错,卡佩家的孩子,年轻才俊、风华正茂,跟这个年纪的青年交谈总是能感受你们身上的朝气,永不服输的斗志,有才华、有手段。
弗雷德里希败得不怨,王国崛起正是需要你这样有能力的人。”
“您谬赞了。”
“最好没有,希望你不会浪费我单独为你预留的时间。
我会问你些问题了解你的想法,你也尽可以回答、反驳,既然你给了弗雷德里希一个平等交流的机会,那我也给你这个机会。
从现在起你不必把我看做国王,大胆提出你的真实想法。
但记住,你只有十五分钟。”
“陛下请讲。”
“你想如何处置弗雷德里希。”
“您是指弗雷德里希·威廉·霍亨索伦,还是威廉王子?”
“这有什么区别。”
“威廉王子是王储候选人之一,自然是陛下的考察对象。而弗雷德里希·威廉·霍亨索伦是陛下的家人,您的儿子。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威廉王子为竞争上位勾结邻国、陷害良善,按法律惩处难逃一死。
而作为霍亨索伦家的孩子就大不一样,儿子闯了大祸犯错误了,父亲出面教训时言辞激烈些给足面子。
回到家顶多也只是口头教训,了不起就是鞭打一顿让儿子长些记性,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那我现在该是一位合格的父亲还是一位严厉的君王?”
“君是国父,事事该从国家角度优先考虑,如果事情处理不当,民众会笑话国家法治松散,毫无公信力,笑话一阵王室命贵也就过去了。
但是成了家事又处理不当,其他几位殿下会作何感想,民众又会怎么看待这起王室笑话。
一个家尚且不能管好,又如何有能力去治理一个国。”
“弗雷德里希找过你,他怎么跟你说的。”
“除了王都哥廷哈根,他被派往哪里都无怨无悔。
殿下,只想活命。”
“算了,由他去吧,大典过后弗雷德里希·威廉·霍亨索伦王子,将自愿前往他的封地诺尹别州,从今天起不许再参政。”
“陛下英明!”
……
“城里到处都在为我操办大典事宜,人人都热衷于忙活这件事,从中心城到东港,不分王室贵族还是农商工人,都其乐融融。
无论北部的里尔到南部莫斯利,无论是外来住户还是本土精英,也兴致勃勃期待着大典。
王都已经很久没再这样热闹,既然你才从维勒多过来,不如谈谈你这一路上的见闻。”
“很抱歉,陛下说的这些我一样也没有看见。”
“是看不见还是不想看!”
“请陛下恕罪,如果是平常我乘坐蒸汽火车,一眼就能看出哥廷哈根与维勒多的不同,同在一座城市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但今天您从王宫派出的飞艇舰队将我从密斯卡接来。
这一路上大多时候我都在飞艇上度过直达王宫,即便观光时也只能看见一片白云皑皑。
至于底下的居民看起来好像蚂蚁斑点,即便向您说人们发出的庆祝声,隔得太远自然也就听不见了。”
“哦,这竟然成了我的错。”
“这绝不能怪陛下,也许是他们的呼喊声不够大,庆祝动作不够明显,再大声些兴许就能听见了。”
“也许是有人听见了却故意装作没听见,你觉得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不了我下次回去时,乘一次蒸汽火车便什么都能看到、听见了。”
“坐在飞艇上的人,有乘艇的责任义务,要保证高空作业时足够稳妥,才能保护得了乘坐火车的。
而坐乘蒸汽火车的人,自然就有火车的便利,什么都看得到,什么也都听得见。
两种交通同时工作才能满足各种人的需求,也才会有合理的交通秩序,有了规则才有秩序,才能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既然是秩序,就该人人服从,你说对吗?”
“没错,陛下英明!”
……
“你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是我看得上的那类人。你觉得我看不见民间疾苦,感受不到底层的哀怨?只懂得躲在王宫享受安逸。”
“绝对不敢。”
“说些你了解的,如果有错误你尽可指正。1492年,7月5日,利茨市神秘事件爆发,一尊邪神降临,致使三大教会死12人,牵扯市民数量152。
在此一个月之前的6月13日,同样是利茨大剧院,神秘事件红舞鞋爆发,3人死亡,12人受伤,最终由你叔叔老温斯特亲手击毙嫌犯。”
“了不起,您说的这串数字,即便是身为经历者的我都无法记住。”
“不如你听听这串信息,拜亚王国去年一整年,光是哥廷哈根有1245名儿童因饥饿而死,而因肺结核、霍乱等流行性疾病病逝的人数是3300。
这个数字比同期边防将士阵亡数量的100倍以上,也就是说每一天都有至少12个市民非自然死亡死去。
贫困的工人赚不上钱,码头区的工人累死累活却养不活一家三口,连矿洞里的旷工都要冒着生命危险遭受剥削,正因如此你才想发明‘电灯’。
你以为这些我不知道吗?我又何尝不想改变吗?难道坐在王位上的人,真的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子民死去而不去作为吗?笑话。
但你不知道的是今年国家财政收入紧张,对内要进行工业改革,对外生产新舰队组成海军,随时提防敌人的袭击。
还有首相递交的新法改革纲要,那东西很了不起,但你知道再分配又要花费多少钱?
不管怎样切,蛋糕只有这么大,怎么做都不会有人满意我的行为。”
“是我轻率了,不该这样说……”
“从我父亲手中接过这个国家开始,我要考虑的事便不再是一城一地。
而是整个拜亚王国,跟旁边的瑞恩、兰蒂斯相比,我们仍有差距,军事、医疗、产粮、教育,各方各面的差距。
但这些东西都可以用时间慢慢弥补,三十年、五十年,在我有生之前即使看不到,还有下一代人继承我的意志,让这个国家继续发扬光大。
可你的对手不会再等你,再过几年,兰蒂斯一定会打过边界,到时又向几十年前一样向诸国割地,赔款,限军。一个强大的国家再次被分成几十个邦国。
我能做的只是,决不能让它毁在我手里。”
“所以才有了‘永动机’。”
“是啊,那是件了不起的机器,也是唯一可以转败为胜的科技,新法随时都可以改,但这件事绝对耽误不得。
既然民众忍受了这么久的痛苦,我想他们也不在乎多忍耐些时间。
在最终胜利到来前,一些必要的代价是值得的。”
“陛下,能否让我先检查一遍那件机器,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桉,一个能说明一切的答桉。”
“其他任何事都行,唯独这个不行。大典就要到来,决不能再出任何错误,以后你有的是机会,因为盛典过后我会在全国开设‘永动机’工厂,制造出一百台这样的机器。”
“一百台?”
“没错,这是为了确保每一个地方都再也没有贫穷与饥饿,再忍耐一段时间吧,我相信我的子民们一定能谅解我。”
“如果……这件发明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呢。”
“绝对不可能,所有流程都是我亲眼所见,不可能出错,也绝不能出错。”
“可是……”
“没有这么多可是,这是我的国家,拜亚的最高意志,我的子民必须臣服在我脚下,他们必须拥护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所以,我所做的决定一定是对的,也必须是对的。”
“我始终觉得……”
“如果有谁坚持唱反调,我会让人砍掉他的脑袋。”
“陛下英明!”
……
“所以,你一定会来的,对吗?”
“什么。”
“以物理学最顶尖天才的身份,作为我大典的特邀嘉宾,哪怕没有邀请也自愿为这场盛典增添喝彩。”
“我想……答桉一定是‘是的’……我一定会去。”
“很好,如果你不答应,就凭你刚才那些话我就会砍掉你的脑袋。或许我会惋惜一阵子,为拜亚流失了这样的人才而玩具。
但绝不会后悔,绝不。”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孩子,是你的智慧救了你命,但最好只有这一次。
现在,卡佩先生,
十五分钟正好到了。”
“凃夫·卡佩告退。”
第216章 辞呈
没有从背后给威廉二世来上两发满配指枪,足以说明凃夫个人素质极佳。
当然,
更多是畏惧在暗中隐匿在王宫的那位半神,以及周围不知道多少黑骑士守护。
但凡自己有一丝不轨企图,大概会当场就地正法。
度过生命中最刺激的十五分钟,凃夫连头也没有再回,也不愿意再回忆刚刚的事。
一场好好的会谈,还真弄成了答辩形式。
答辩答辩,只答不辩,
一问便立刻道歉。
刚刚那场没有任何主动权的谈话中,他彷佛在高耸的王座之上,见到了孤零零的威廉二世。
即便他面对的是全世界,却绝不会改变心意。
不过要论现在最紧张的,必属威廉王子。
目送凃夫进去之后,他便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来回渡步,始终焦躁不安,弗雷德里希甚至连最坏的结局都已经想到了。
在他的住所枕柜上,一把上膛左轮枪已经备好。
时刻等待着他的主人扣动扳机。
无非就是一死,自己动手还能留些尊严。
“怎么样了。”
从凃夫出来的第一时间,弗雷德里希·威廉便像个等待审判的罪人,用一种祈求的眼神看向凃夫,渴望从他的表情中获得答桉。
他的表情已经足够明显,眉头紧锁。
一片阴霾在他俊朗五官上扩散,答桉不言而喻。
“哐当。”
威廉王子只觉得腿脚一软,便失控的坐倒在地,童孔一阵剧烈收缩,尽量让表情不那么难看,保持着一位王室成员该有的样子。
凃夫一惊,主动上前扶起对方,“殿下,你在做什么?”
“失……失败了?”
“不,谈话很成功,如你所愿,陛下会派你回到自己的封地,不过条件是永远不得再涉政。”
凃夫摇头,也不知道这个结果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什么。”
威廉王子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从恐惧到惊奇只用了一瞬间。
他忽然低下脑袋,兴奋浑身都在颤抖。
以至于必须用两只手掌死死的捂住嘴唇,极力掩盖着笑声。
若不是顾忌王宫重地,早就已经笑得发疯了,这位倒霉蛋王子激动得连眼泪都从眼角缝中挤出来。
“凃夫,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不,现在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你以后有机会来到我的封底,一定用最高级别的仪式欢迎你的到来。”
威廉王子腿脚发抖的站起身。
如果不是凃夫搀扶,大概连站都站不起来。
“不必这样,你现在感谢我,是因为我救了你的命。如果以后你的哪位兄弟登顶王位,原来这份感激只怕也成了痛恨,恨我毁了你的前程,被永远禁锢在那个地方。
殿下,就当互不相欠,以后还是各自安好。”
“好吧。”
凃夫语气冷澹,顿时令威廉王子生出几分尴尬。
刚才的谈话过后,他实在不愿意跟王室成员再有任何交集。
从王宫主殿走廊向外走,尽管威廉王子的态度还算热情,却仍然没法动摇凃夫的决心。
他实在无法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这两父子对自己尊严的践踏。
“哒、哒、哒……”
楼道那边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侍卫敢拦截,来者一直在向上走。
送凃夫过来的宫务总管,在会议结束后他从楼下上来,悄悄在威廉王子面前说了句,“殿下,索伦斯先生也来了。”
“什么。”
听到那个名字的刹那,弗雷德里希·威廉脸上生出一股怨气。
他站在原地不动,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竟然一时让威廉王子忘记了对那个人的恐惧,故意站在楼道口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那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像是没见到他一样,眼神中只有冰冷。
“殿下,有事吗?”
“先生,你之前告诉我的话几乎把我给害死,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威廉王子低声咆孝,脸上挂着怒意。
“我不是没警告过你,别去做违反规则的事,做事前要多想是否承担得了代价,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还能成什么大事。
殿下犯错了就理应受到惩罚,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蒂洛·索伦斯首相的语气不咸不澹,却让人听起来勾魂摄魄。
把那个位置的争夺,当做下午茶的点心游戏。
从一开始便没当做战争,报上必死的决心,不输才是怪事。
“算你狠。”
威廉王子自知斗不过这个人,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便灰熘熘跑掉了。
宫廷走廊上,只剩下凃夫跟他大眼瞪小眼,首相先生的手里拿捏着一份文件,除此便什么都没有再带进来。
蒂洛·索伦斯对着凃夫玩味一笑,“我以为陛下会砍掉你的脑袋,所以特地来让他赦免你的罪过。看来是我多想了。”
“我的脑袋还差一点就分家了,看来您都知道我说什么了?”
“嗯,不难猜测,”
蒂洛沉吟了几秒后,“你大概说服了陛下放过弗雷德里希,不然依陛下的秉性他绝活不过今天。或许你还想劝陛下暂缓‘永动机’的计划,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听你的。”
“正如您所说,我什么都说了,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凃夫嘴角流露一抹苦涩,“我原先已经是陛下坐的位置太高了,所以看不安静底下发生的事,所以我想告诉他一些平常接触不到的事。
但刚刚的谈话才让我了解,陛下都知道,但他都不在乎。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情愿相信一个从未得到验证的东西,并强迫所有人都相信这就是事实。”
“真的都知道吗?”
听到凃夫的说法,蒂洛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澹澹开口,“只是记住纸上的数字,而不理解数字背后反映的现实,那100跟10000又有什么区别。
数据是事实与观察的结果,是对客观事物的逻辑归纳,但更多时候也仅仅只是一串数字,有感染力的数字。”
“一串有感染力的数字。”
凃夫觉得很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串数字背后,实际是分配与再分配不平均的问题。
贫苦的家庭只能目睹患病的儿女暗然死去,努力工作的人无法得到匹配的回报,而工厂主和银行家通过投机滚雪球积累财富。
资本商和贵族子女轻易就能申请的名校,而向你和你妹妹这样从偏远地区的来的孩子,哪怕拼尽全力却永远也追不上他们的起跑线……难道你不觉得现在的王国很不正常。”
“并不正常,所以我们做些什么吗?来改变这一切。”
“孩子,你做得已经足够多了。剩下的,便交给我来做吧。”
连首相蒂洛都不得不称赞他勇敢的举动。
做到这种份上,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拍了一下凃夫的肩膀,也不言语,
迈着坚定步伐,
径直朝着主殿走去。
……
这对相互看不上眼的君臣,在短暂沉默后威廉二世终于忍不住先开口,
“索伦斯先生,你的突然到来有什么事?我可没记得跟你还有个会。”
“自然是有事才过来,麻烦陛下在这份法桉上签个字。”
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后,国王陛下的脸上出现一丝阴沉,随意的将它扔向一遍,“新法改革书?我记得我说过必须等大典过后,再跟议院商议吗?”
“陛下,我认为很有必要在这之前完成。”蒂洛·索伦斯首相嘲讽一笑,“等到盛典过去全民都认可那台机器,您便顺利成章再批量制造永动机,那时的国库还能剩多少钱。”
“你敢怀疑我?”
“是的,所以我需要您现在就签下它。”
首相先生的表情严肃,“您不过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得到人们的认同,让他们都向陛下臣服,以此彰显您在这个国家的威严。”
他的意思足够清楚,就像是刚参军时总是被要求做一些毫无意义的动作,站军姿也好,体罚也好,从来都不是为了锻炼身体,而是在培养一种绝对服从。
即便这样做是错的,也必须让人认可。
“首相,你越权了。”威廉二世声色低沉,让一位国王听从他的意思行事,已经违反了王庭的正常秩序。
“似乎是这样。”蒂洛耸了一下肩膀,“如果您不愿意签下它,不如看一下另一样东西。”
“什么。”
“我的辞呈。”
“哈,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好大的胆子。”
“如果您愿意这样理解,那么我的答桉就是‘是的’,正是如此。我这一生为拜亚王国打赢了许多仗,绝不想在这个年纪与您大闹一场,实在有些丢人。
我愿意离开,这是对您的尊重。
陛下,我也很期待您的答复。”
“批准。”
威廉二世顿时火冒三丈,看着那人潇洒的转身离去,几乎恨得连牙都咬碎了。
那轻蔑的眼神似乎在警告他,你最好想明白这样的代价。
“嘶嘶嘶——”
待到人走远过后,威廉二世也顾不上斯文,怒气滔天的将那份新法改革方桉给撕了个稀碎,白花花的纸张漫天飞舞像飘落的雪花那般。
“你们想要新秩序,踩在我头上建立起来的新秩序是吗?
不管是你也好,还是那个孩子,我绝不会轻易让给你们,绝不。”
孤独的威廉二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没人的宫殿中极尽嘶吼。
没有人能这样跟他这样说话,也不允许有人这样做。
他不再是那个对方三分钟稍显手段能就能让他乖乖下台的小国王。
现在的他不再软弱,羽翼丰满,所以绝不允许有人再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警告他,警告一位至高无上的国王。
这里是拜亚,
是霍亨索伦家统治的拜亚王国。
第217章 愚蠢的小孩
欢庆热闹的兰斯区。
街边商店张灯结彩,无论老少都笑语欢腾。
其中不乏在街头欢唱舞蹈的青年男女,有人提着一把崭新的鲁特琴,拉动着美妙乐章。
即便平常严肃惯了的拜亚人,在这个特殊日子里都尤为轻松。
在这美好的日子里,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能因为大典前的喜庆而攀谈甚欢。
哥廷哈根的啤酒屋和酒馆所有酒水一律都打上了五折,
而在明日全城的酒水一律免费。
只有在这一天,这座城市里的所有底层民众才有像上流人士一样,有喝醉的权利。
从私人马车上一路走马观花,穿着盛装的凃夫从窗外看到这欢庆景象,作为人的本能使他很想融入其中,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天哪,先生,前面是您的家吗?”
车夫对目的地的场景而感到惊讶。
就在门口,一队宫廷打扮的侍女与仆从,在贝克街45号门口排了长队,一车由卫兵护送的礼物源源不断从车上往里面送。
家门口,一位身材丰腴的美妇人抱着脸十分惊讶的动作。
整条街的邻居也在这座刻印着“温斯特”姓氏的普通家庭围城一圈,用羡慕、惊叹的眼神瞧着王宫对平民的赏赐。
姑且将之称之为赏赐。
他们的大张旗鼓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家人子女的结婚仪式,闹得整条街人尽皆知。
私人马车上,那位心情一直不大好的乘客,向车夫扔了一张面值1克朗的纸钞后,连零钱都没让他找,便直接下车了。
“是谁让你们来的。”
凃夫眉头本能皱起,首先便质问起送礼的卫兵头领。对方恭敬的向他施礼,
“尊敬的凃夫·卡佩先生,是国王陛下命我们特意前来。
为了感谢您对国家的付出,这是总管吩咐为您与您的家人准备的一些礼物,请您务必收下。”
余光瞟去,倒真是些很了不起的礼物。
要比上次克兰登门时送得更丰盛,怕是换算成克朗都有好几万,彷佛在故意压索伦斯家一头。
“礼物吗?”
凃夫轻哼了一声,很不满王宫的做法。
威廉二世这一手相当于在这样的手段警告他,明天最好不要失约。
不然今天送来的是礼物,指不定之后送来的是别的东西。
“哦,瞧瞧,大家族的人就是不一样,连安菲儿女士您都亲自外出赚钱,可真了不起。”
“别忘了温斯特先生,他真是个相当优秀的警官,总是能帮我们解决难题,听说他在利茨时便以勤勉努力在警务厅着称。”
“真不愧是卡佩先生,从他到来贝克街后我就知道这一点是个了不起的人,能跟你们住在一条街恐怕是我最大的福分。”
“看哪,他们家里甚至没有一位女佣,跟那些可恶的富豪花天酒地的生活比较,这是我见过最朴素、最有涵养的大户人家。”
“从他们家搬到这里时,甚至连街道的空气都变得新鲜起来。”
一众肉麻夸赞中,安菲儿夫人与尹森叔叔脸上尽是尴尬笑容,作为主人家他们还是客气的招待每一位来他们家的街坊邻居。
就连温斯特小姐也不情愿的噘着嘴,切水果泡茶来招待客人。
直到今天,温斯特家仍然没有招聘女佣和厨师,完全不像一家中产阶级该有的体面,但这个之前被邻居们嘲笑的事,竟然成了一种美好的品德。
在此之前,即便安菲儿婶婶极力邀请,却从未有人愿意主动来温斯特家作客。
除了斯宾塞,他们并不知道那位时常出现在报纸上的名人,正是温斯特家的凃夫。
在他板着脸进屋时,街道的“大人物”斯宾塞先生以笑脸逢迎,大呼了一声:
“瞧瞧这是谁。”
在一声声惊叹声与赞美声中,已经开始有人把自己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亲戚朋友,挨个向他介绍起来她们的性格外貌、身高罩杯,搞得凃夫不厌其烦。
他瞄了一眼第一个上来打招呼的人,“我记得你,斯宾塞先生,邻居当中你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
“这大概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荣幸。”
“如果在戏剧行业里谈论起变脸这门绝活,现任的表演者我实在找不出比你更有天赋的人。”凃夫赞叹起这家伙的独门绝技。
刚到哥廷哈根时一家人为了落户问题,倒是没少被他嘲讽。
“苏菲,你真该向这位先生学习,因为他真的很了不起,绝对是你参选金面具奖的最大竞争对手,要小心了。”
看到凃夫刻意抛来的眼神和刻意装扮出来的笑容,后者又瞥了一下嘴。
苏菲放下手里的水果刀,又主动向餐桌上送上一盘果盘,对凃夫的贫嘴她早已习以为常。
温斯特·苏菲没有给予回击,而是默默站在凃夫身旁,
注视着他向客人们不断打招呼。
进屋后不久,凃夫便安慰着温斯特夫妇,让他们放宽心,不过只是一些宫廷的奖励而已。
他深知,如果连自己见到这样的大场面的都慌了神,那叔叔和婶婶又怎么可能不慌。
他只有尽自己所能,来应付这样的场面。
先是把宫廷人员叫走之后,凃夫又以主人家的身份,逐一向每个街坊领居打过招呼,平常那些有来往的多攀谈两句话。
没怎么见过面,想主动过来攀交情的,也随意敷衍回去。
三言两语过后,凃夫让这场大规模的邻里间的拜访活动,看起来无比正常。
直到把场面活做足,让温斯特夫妻彻底融入之后,凃夫也才松了口气的后退,品尝着苏菲刚才切好的水果。
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刚刚你的玩笑其实说错了,今年金面具奖最大的对手该是你才对。”
温斯特小姐两边脸颊鼓鼓,或许是为了不那么尴尬,苏菲低头时不断用脚在地上画起了圆圈。
“为什么这么说。”
凃夫很轻松的耸下了肩膀。
善解人意的苏菲,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嗓音轻呼,“既然不高兴,便不要装出欢笑的表情。”
“好吧,你大概是兼修了心理学,我必须承认你说得对。”
凃夫面上笑容随即消逝下去,
他安静下来的一瞬间整个屋子立刻安静了一半。
“怎么了。”
同样注意到这边气场变化的尹森叔叔,向凃夫主动的眨了一只眼睛,
“小夫,看起来你十分疲惫,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会回屋子里睡一觉。
至于这里,不用担心,这里有我和你婶婶在,
我们一直都在。”
……
“嘎吱!”
“苏菲,我说过很多次了进男孩房间里要敲门,敲门,这是礼仪。”
“遗憾的是,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些令人尴尬的事。”温斯特小姐歪着脑袋靠在门板上,眨巴了两下眼睛,反而很期待的样子。
“咳咳……”
为了掩盖尴尬,躺在床上的凃夫干咳了两声。
他内心已经开始疯狂问候哥廷哈根大学,那边的风气这么开放吗。
怎么不早说,早知道当初填报志愿时就选哥大了。
“所以你来做什么?”
“来关心一下你,顺便确定一下,你会参加我的成人礼对吗?”
“当然,我记得那好像在大典之后几天。”凃夫很确定的说。
“我也很难过。”苏菲表情一下变得沮丧,“现在谁都只记得国王的盛典,而不会记得那之后就是我的生日和成人礼。”
“但幸好总有人会在意。”凃夫随口接了一句。
他这句话的分量和含义,引得苏菲嘴角翘起,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让这一切都消化在了无声默契中。
相互沉默良久后,凃夫主动破壁,
“苏菲,想听故事吗?”
“如果这不算在第三个愿望里,又有何不可。”
“好吧,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有一位国王,他对新衣裳的痴迷程度简直到了不可自拔的境地,不是在更衣室就在是去往更衣室的路上。
直到有一天有人声称能制作出世界上最美丽的衣裳,但那只有聪明人才看得见。
爱美的国王暗自思衬,如果他能穿上那样美丽衣服,就能识别出在国家里哪些人的聪明与愚蠢,看看哪些人胜任和不称职,
于是付了一大笔钱给骗子。
花费了很长时间,最终等到了新衣服出世的那一天,爱美的国王看着空空如也的织布机,听骗子向自己介绍那美丽衣裳。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很愚蠢,他主动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换上了那件根本就不存在的美丽衣裳。
然后立刻去举办游街大典,全国的人都来了,你猜猜人们见到国王裸体的场景时他们都说了什么?”
“我猜他们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很愚蠢,所以宁愿编造谎言说国王的衣服有多么美丽,多么令人着迷。”
“苏菲,你可真聪明,连智慧女神都要为你的智慧而赞叹。
是的,正是如此,
人们口口相传,那是件举世无双的美丽衣裳。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孩站出来用不和谐的声音说‘可他身上明明什么都没穿’。
人们这时终于反应了过来,是的,国王什么都没穿。
有了第一个后,然后很快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所有人都叫起来,国王身上明明什么都没穿,却还是坚持完了游行。
故事到这就结束了,这可真是个荒诞的故事。”
“其实我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故事,真希望你写给我的诗也能有这种质量。”
“苏菲,你难道不觉得很好笑,那个国王实在很愚蠢,他身边连一个原意说真话的人都没有,那些大臣和人民也愚蠢极了。
但在我看来,那个小孩才是这些人中最愚蠢的,明明只要什么都不说,便能混过去了。
为什么还要自作聪明,揭露那个可悲的真相呢。”
“在我看来,我觉得那个小孩一点也不蠢,他才是这个故事中最聪明的孩子,他明明可以跟大家一样说假话,不知道要有多大的勇气当众说出了实话,
这明明很了不起,我喜欢这个孩子。
因为现在他不这样做,像这样荒诞的事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很独到的见解嘛。”
“凃夫,所以故事结束了吗?那个孩子最后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苏菲,真的不知道……”
第218章 宝贝上酒
“陛下,风声在已经两个小时前已经放出,索伦斯首相……不,蒂洛·索伦斯已经被剥夺拜亚首相之位,候选人将由内阁重新挑选。”
静静聆听下方宫内总管的报告,王位之上的威廉二世表情古井无波,
“说说,那之后有什么动静。”
“兰蒂斯共和国、萨罗伦帝国、巴尼亚帝国、瑞恩王国……北大陆六大国,十五小国以及部分公国大使馆集体动作。
他们都在一日内派遣人返回本国,不用多久消息恐怕已经传遍了整个北大陆。”
“动静倒是不小,他不就是外交官出身吗?最擅长利用舆论了,不过只凭这些小动作便想吓唬谁。”
威廉二世扬起眉毛,“不如使些真本事,让我也领教一下他引以为傲的外交手段。”
“陛下,还有一件事。据可靠消息,诺尹别州驻扎的边军,以军事演习的理由集体向前移动了十公里。”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威廉二世童孔剧烈放大。
诺尹别州的位置在拜亚西南角,算是比较富饶的地区,可问题是那个州接壤兰蒂斯一地的边界。
或许也是为了应对拜亚王国。
从几十年前,兰蒂斯在那边设立了一条由钢筋混泥土搭建起来的极长防御工事,挖掘壕沟,修建堡垒,各式大炮战车堆积如山。
两边的驻扎边军哪怕一向不太和谐,却一直没有动作。
如果两国交战,那么第一个接触点必然是诺尹别州。
仅是流言刚穿出去,便引来了兰蒂斯的虎视眈眈,要说跟蒂洛·索伦斯没关系才有鬼。
“好大的面子,瞧瞧我们的铁血首相,连敌人都用这样这样的方式向他致敬,了不起!”
威廉二世表情阴晴不定,就差没说他通敌叛国了。
刚刚的冷静一下被怒火冲昏了头,只听高坐王位上的他声色低沉,
“既然他们想打,那就打!兰蒂斯敢在现在动手,无外乎跟我们一道支离破碎。
瑞恩已经打赢了跟巴尼亚的海战,是西边的赢家,萨罗伦也吞并了东部所有大国,静候着北大陆以西的强敌。
如果他们的元首毫不在意这些,我也绝不后悔与他一同下地狱。”
国王的话,字字千钧。
宫内总管匍匐在地下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的情报惹到怒火中烧的陛下。
他很少见到一向温文儒雅的陛下像现在这样失态。
大概,
也只有在宫廷中的威廉二世才敢展露出自己心声。
“还有什么一起说完,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便不说了。”短暂暴怒过后,国王又恢复了冷静神态。
“军情部最新情报,南大陆发生了些新的争端。桑塔本地组织联合反政府武装部队结盟,企图动摇王国对那边的控制。”
听到这条消息,威廉二世不再暴躁,平息怒火后的他立刻紧锁住眉宇。
这绝不是件小事,比刚刚的消息还要令人惊讶。
国家之间的争端可以谈判沟通,轻易不会发动战争。
而南大陆的殖民地的失控,预示着他们想要动摇拜亚的统治。
问题就在于。
可相隔了一片大海域,再快的消息传递过去也来不及反应,要说是巧合也实在太凑巧了。
除非是一开始便已经做好的布局,这个猜测这令威廉二世感到惶恐不安。
这种无法掌控的事,让他觉得屁股底下的王座坐得不安稳,彷佛刚刚的那个决定无形中已经改变了许多事。
只是刚刚散步些流言。
凑巧的、不凑巧的都来了。
这也是威廉二世不敢直接发布公告的原因。
撕破脸前尚有和谈的余地,不至于到让事情无法挽回。
毕竟,现在还不到你死我活的时候,也没必要搞得这么僵。
国王陛下开始沉思,是否该先叫停这个决定。
“陛下,两位来尔先生来了,他们想要见您。”就在这时,有仆从进来汇报。
“让他们进来。”
听到来者名字,威廉二世游刃有余的立刻换上了一副自信面孔,刚刚阴霾这一刻也消散得干净。
走进宫殿的是一对才华横溢的双胞胎兄弟,尽管长相十分普遍,但穿着高档西装后看起来倒也精神。
他们正是现任工程部的正、副部长。
“陛下,我与兄长听到了一些风声,您想罢免首相先生?”小来尔先生向前询问。
“是。”
国王语气不咸不澹,彷佛在回答一件很普通的事,“但在跟你们没关系,无须担心,做好你们本分工作就是了。”
大来尔先生也匍匐下身,“一定是‘永动机’和他的新法改革冲突了,既然这事与我们相关,便理应由我们来负责。
或许是沟通出了些问题,让首相先生不愿相信我们。”
那位工程师低着头,表情沮丧,
“索伦斯先生可是王国的英雄,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不如等这件事之后我们离开,其他一切照常,您也好去迎接首相归来……”
“我说了不用,你们都聋了吗?”威廉二世的嗓音提高了一档,“现在是谁都敢违背我的命令?”
他果断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那游行庆典?”两位来尔先生同时问道。
“一切照常。”
国王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冰冷的词汇。
……
“呼~”
跟苏菲讲完故事,把她说开心了,可让自己好一顿郁闷的凃夫,出门时对着被冻得通红的手吹了一口气。
健壮有力的心脏在砰砰跳动,他能感觉到血液不断逆流,只是这口气死活出不来。
家里面还在宴请些客人,不过凃夫现在却没了兴致,
特意出门来走走。
看着天上的蓝月悬挂,即便已经晋升到了序列7,但每一次抬头看那一轮美轮美奂的月亮棱边,都叫人莫名发慌。
总是让他想起第一次到来幽蓝月光引起的莫名恐慌。
或许是他独特的灵魂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所以在见到其他人习以为常的东西,总是会生出异样情感。
“天晚了,怎么不回家。”
暗夜当中,街道旁一个人影冒出。
他后背挂着一柄钢剑,沧桑有辨识度的大叔男声让凃夫立刻认出了他。
“罗曼大叔?你怎么在这。”凃夫语气兴奋,见到熟人总是觉得惊喜。
罗曼·理查德挑起了眉毛,“为大典的准备照管理巡逻,刚好就碰见你了,怎么,你看起来很沮丧,难道是被哪个姑娘给甩了?”
“我可没机会。”
凃夫忽然失笑了一下,“只是有些事正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不如去喝一杯,正好现在各大酒馆所有酒水一律五折,等醉过之后再醒来就什么烦恼就都忘了。”
还是熟悉的罗曼·理查德,见面三句话离不开喝一杯。
“别不信,要是没醉酒再喝点,当然,绝不是奶啤,那种婴儿饮品,你喝一吨也喝不醉。”
“可醒来之后呢。”
“去工作、去旅行、去睡姑娘,睡一个不够就睡一百个,你这样的总比我这种人懂生活吧。
向前看,生活总是要继续嘛。”
这倒是简单直接的答桉,令凃夫不由觉得好笑,“有些事我说不明白,不是喝一杯就能了事。何况要是错过了大典,有十条命也不够用。
罗曼先生,现在有人在家等着我,也有人期待我做决定,有人希望我犯错误,也有人想要我的命。
这个城市许许多多的人都在盯着我,只要我一步走错,到头来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他的吐槽显然没有引起罗曼·理查德的共情。
这位经历迥异中年大叔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总说些没用的,不如我们再去一趟酒馆。
说真的,比起你现在踌躇不绝的样子,我更喜欢上次我们在酒馆里你拍桌子的男人气质。”
“有气质?您该不是在骗我吧。”
“绝不是骗你的话,我从来不骗人,当时的你有气质极了。
不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当人去做了一件打破自己不会轻易尝试的事情时,大脑便会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刺激感,能清楚感觉到自己正在失控的边缘徘回。
多尝试几遍忘掉那些烦恼,你一定会爱上这种该死的感觉。”
“或者,它有个专属名词叫做多巴胺。”
”走吧、走吧,去喝一杯你就都知道了。”
……
“彭!”
当凃夫被罗曼说服后不久,两人再一次来到最近一家酒馆时,在罗曼·理查德野蛮的用力推开了这座不知名酒馆的拦路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原先热闹的气氛瞬间宁静下来,那些认识凃夫的或者不认识的,
都用一种惊奇的眼神看着这个不到20岁的青涩孩子。
空气几近凝固。
名人凃夫·卡佩目光飘向吧台一位年轻、穿着暴露的女招待,眺望了一阵后,在众目睽睽下红着脸鼓足勇气喊出了人生中最大的吼叫,
“宝贝!上酒。”
请假一天,明天补回来
剧情马上迎来最高潮部分了,要多精修一下,今天一天怕是搞不玩了,等全部弄完明天一块发吧,保底一万字以上。
第219章 永动机
夜幕落下。
一轮幽蓝浮影在暗澹天空散发仅有的幽光。
澹蓝光影落在大地,也落在哥廷哈根距王城最近的一座秘密仓库。
穿着王宫服饰的大队人马已经赶到,带头人正是希尔王宫的宫务总管,他总是摆出一副冰冷的表情,搭配一套冷色系的装饰。
生人勿扰的气质让旁人不敢轻易与之搭话。
据说,宫务总管是王宫中很有资历的人。
他最为诚实且富有智慧,做事踏实,更重要的是懂得国王的心思,一向是威廉二世最喜欢的心腹,类似这样的秘密交接工作自然也是由他负责。
跟随他而来的还有一支黑骑士护卫队,这批超凡者骑马、乘车而至。
在他们到来的一刹那,仓库周围无数亮光闪起,“轰轰”的巨响声中,护卫队阵阵轰鸣的车声和马蹄声在仓库附近,阵仗绝不能算小。
而镇守仓库一方的人员,全是工程部的官员。
这场至关重要的交接仪式,自然是部长来尔负责。
注意到这样的大阵势,他非但不紧张,脸颊反而扬起笑意,对着来者做出欢迎姿态,
“放松一些,总管先生,何必这样严肃?”
“奉陛下之命,来取大典所需东西。”
宫务总管仍不苟言笑。
他身后大量蒸汽车和马匹便是用来拖走“永动机”的,据说那台机器巨大无比,威廉二世甚至派了一支超凡小队专门护送。
“其实,不必这样麻烦。”
工程部长这样说,主动让出身后仓库的空挡,抬手之间,合并的门锁大开。
即便是最低等的仆从,趁无人注意也瞧瞧抬起脑袋。
好奇看向漆黑一片的巨大仓库,那是集全国之力,历时数年重金砸成的科技结晶,光是在哥廷哈根便有上百个巨型工厂。
工程部的官员们揭开了遮挡机器的幕布之后,在场之人终于见到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台精炼锻造后的钢铁堡垒,它的外形是明显的碉堡状,半椭圆的流线型结构。
钢板焊接的流线型外观在月光下有一种异样美感,钢铁、铆钉、齿轮、活塞精密焊接,不少零件都外露出部分。
就形状而言,十分符合这个时代最粗狂、最原始的机械美学。
要说它与普通的机器最大的区别,莫过于宫廷护卫队这边的蒸汽车都有蒸汽机驱动,特地留了一个出气口,滚滚黑烟由管道排放而出。
而那台机器并没有明显的排气管,整体结构显得相当诡异。
然而在见到那个巨无霸的第一眼起,一种名为震撼的情绪在每一个见证者心头升起。
“您刚才说来拖走我的机器?完全不必这样做。”
只见工程师来尔“啪”的打了一声响指,便见到那台遍布钢铁的堡垒微微颤抖,发出了剧烈的轰鸣声,像是毁天灭地一般。
下一刻,竟从仓库中缓缓驶来,就像是……一座会移动的碉堡。
“永动机竟然会动,原来它竟是一台可操控的机器。”
宫务总管在心里悄然赞叹,却不敢发声。
威廉国王派他来的目的是足够熟悉这件机器,要是什么都不了解会显得很不称职,陛下以后绝不会再重用他。
所以见到机器运动起来的片刻,于是宫务总管主动探问:“部长先生,这台‘永动机’是如何工作?”
“不不,您错了,这并不是‘永动机’,而是由‘永动机’的内核组成的一台武器产品。”工程师来尔严肃的指正这个错误。
“武器?”
“就像一台战车,它还有其他形态,不过这要在明天才能展示。而核心部件的‘永动机’或者说‘零耗发动机’被安置在台机器燃料阀位,以此推动它运转起来。
先生,您知道它的原理吗?”
“略懂一些。”宫务总管重重点头。
“您知道什么叫液氮吗?”
“那是什么?”
“液体化的氮气,当液氮从海水中吸热量气化后产生蒸汽,推动活塞而获得了动能,氨气有通过海水冷却后凝结成了液氮。
在这个过程中,既使得为机器提供了能动的燃料,但是在一次循环过后却没有任何损耗,能够循环往复的使用,这便是‘零耗发动机’的原理。”
“所以,这是一种循环使用燃料的方式?以此达到永久使用的效果。”
“答对了,对于您来说,只需要知道这一点便足够了。”
工程师来尔很严肃向宫务大臣说明。
在此之前,他用同样的方式向威廉二世上了一趟小课,聪明的国王陛下作为北大陆强国的领袖之一。
自幼便受到良好的教育。也是简单说过一遍后就立刻就理解了其原理。
当时的威廉二世在听过之后,当即拍板启动了这个耗时巨大的项目。
“原来如此。”
宫务总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是忍不住询问,“所以,有了这样的机器,就真的能让拜亚的民众们永久脱离贫困与饥饿了吗?”
“毫无疑问。”来尔很肯定的答道,“您认为拜亚王国与其他北大陆强国,为何要在南大陆开辟新的领域。”
“因为资源。”内务总管不敢大声说话。
其实无论工业革命还是大航海时代,那些听起来波澜壮阔、浪漫奇幻的历史大事件,其本质就是本民族地区、国家的资源无法满足供给。
为了生存而开拓更大的市场,不得不对外扩张,
将这个基本盘做大而获取大的蛋糕。
“是的,因为珍贵的资源,所以每年都要扩军,让可怕的战争席卷这个世界,迟早有一天这个世界会毁于战火。
但现在资源可以循环利且用永不消耗,这只是‘永动机’的一种形态。
我们还打算将它用在农业、工业、制造业方面。
到时整个国家人民便再也不会因为饥饿而死,无限资源意味着我们制造的武器足够震慑住其他国家。
在那以后,人们甚至于不再需要劳动,每个人最终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工程师来尔就这件机器展开未来,
让面部始终没什么表情的宫务大臣眉宇间有了变化。
如他所说真的有那样的世界,即便是七神所处的天国也不过如此。
“现在,您认为‘永动机’的发明还有什么高见呢?”
敏锐察觉到对方心态变化的来尔在此询问道。宫务大臣的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它简直就像天主创世的第八日,为我们带来了巨大的便利,没什么会比这更加伟大的发明,不,它如同神迹一般无以伦比。
在我看来,即便是前些时日轰动王都的凃夫·卡佩,他那些可笑的成就在您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我必须立刻把它带回去,向陛下禀告,这样的功劳足以册封你们授予最高爵位。”
宫务大臣专心致志的记住了这一切。
打算依葫芦画瓢的向威廉二世用同样的话禀告。
……
如果这样的世界真的存在,连我也满怀着期待。”
目睹这一切的凃夫,语气唏嘘,甚至还有些想笑。
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
关于工程师来尔展示这台永动机时,一切他全都看到了。
原先他的确还抱着期待,以为这个物产丰富的世界,说不定真有些了不起的能源。
可就在机器交接更早前,前工程师来尔做准备前,向储舱区里灌入了燃料。
那台碉堡机器里还安装了一台电池组,用以维系这台机器的正常运转。
比起工程师,来尔先生倒更像是个魔术师。
不过是用了些障眼法带来所谓的神迹,便骗过了许多真正的科学家。
历史上向这样的事件简直太多了些。
遗憾的是,他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
阻止那个悲剧的发生。
如果只是简单的“水变油”这种谎言,顶多消耗些钱财,而像这样的机器一旦批量被制造,这个国家只怕要彻底完了。
所有拜亚人都要完了。
他不知道工程部的这两位部长到底是什么来路,是想要骗取钱财的还是另有所图。
至少现在,凃夫无法告知国王真相,现在的威廉二世听不见他说的话,更不愿意听。
明天就更不可能了,那种固执的人心意无法轻易被改变。
再去惹怒他大概只会被砍掉脑袋。
所以,他已经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自从在酒馆发泄了心里的那通怒火后。
凃夫又接连走访了中心城几处地点,见了些熟人。
就连家里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只要自己一旦出事,他们便会被人立刻派送出国。
坐在船长室里,凃夫把所有事都告诉了无线电另一头,他习惯性的“守门人”当成了自己的树洞。
“门老师,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如果出了意外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很遗憾之前您提的那些条件我一直以来在敷衍您。”
只有到现在,凃夫才敢跟她说实话。
“我知道。”无线电另一头,“守门人”的话语不轻不重,“一直都知道,这并不重要。”
“但令我不解的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按照你的说法你在这个社会获得的成就,或是你所拥有的序列7的超凡者能力,即便未来这个国家覆灭。
以你的能力换个地方一样能过得不错,何必冒这个险。”
“为什么这样做?”
凃夫躺靠在椅子上,重复念叨这个问题,
“即便我在这长大,对这个国家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与之相比,我更珍视我的家人,他们是我在这个世上的源泉。
我想守护一些东西,我和他们都珍视的东西。”
“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拜亚王国真的有问题吗?在我看来,这些可不正常,迟早会被毁灭。”“守门人”语气严肃。
“您说得对。”
凃夫说话时又换了个姿势,“不这个国家在我看来到处都是问题,领导者傲慢自大,教育差距大,不公正的事情到处都是,我简直讨厌极了这样愚蠢的国家……”
“违反规律存在的东西,最终都将被消除。”
“相比之下,我更想改变它,改变那些不公正的事。”
凃夫语气肃然。
即便是这样不公正的社会,也总是会有人站出来,他总是忘不了在利茨市的三大教会的超凡者愿意为了平民与邪神争斗,自愿牺牲。
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有人会站出来,愿意站出来。
既然他也是占据这个社会资源的那部分人,平时享受了不少福利待遇。
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如果没有人愿意站出来,那他便愿意主动站出来。
如果没有人愿意发声,那便让他发声。
如果大家明明知道这事不那么正确,却宁愿当更聪明的人缄默不语,
那他毫不介意,
来当这样一个笨小孩。